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 第169章 欢迎来到黑山黑塔（2） 时羽往旁边挪了几步，最后确定了靠着巨石席地而坐的就是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时羽，只能看见他身上穿着洁白如新的袍子，看样式像是僧人穿的僧袍。 时羽的呼吸一滞，在看到这人的第一眼时，哪怕还没有看清长相，他却已经可以确认了这人的身份。 “后来有一个叫天命的和尚救了一个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小乞丐，这个小乞丐最后终结了乱世，建立了新朝。” 这是阿诛曾经和他说起过的话。 时羽可以笃定，眼前这个穿着僧袍的人就是阿诛口中的天命，也是论坛上所说的住在黑塔十层的鬼僧。 那只将他引来的鹦鹉在空中盘旋几圈，最后落到僧人的肩上。 时羽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上前几步，想探一下这个人是死是活。 他刚刚迈出一只脚，那人就倏地转过了头。 时羽的脚还悬在半空，他愣愣地和僧人打招呼，“你好。” 他还以为僧人都是那种“清心寡欲”的长相，没想到这人竟然长着一张明媚俊朗的脸。 就是太瘦太白了，脸颊都有些凹陷了。 “坐吧。”僧人对时羽微微一笑，苍白的手轻轻拍了拍旁边的地面，“有点脏，别嫌弃。” 时羽倒不嫌脏，但他答应了郎诛天亮之前回去，“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我朋友还在等我。” 僧人转头看向远处的黑塔，“这里的日出很美。” 时羽犹豫了下，还是盘膝坐到了他的身边，“你是天命吗？” 僧人的眉眼柔和，笑着点头：“我是。” 果然是他！ 时羽目露欣喜：“真的是你！那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天命含笑道：“我在……等一个人。” 时羽歪头：“等谁啊？是阿诛吗？还是药师？秦越？门卫大叔？” 天命听他一个一个念出那些曾经在黑塔一起度过无数岁月的好友们，语气中满是欣慰，“我在等一个旧友，等了很久很久了，小话痨。” 时羽已经多久没被人说过话痨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啊，我这人一激动就话比较多。” 离日出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时羽看站在他肩膀上一动不动的鹦鹉，问道：“你为什么让小鸟把我引到这里来啊？” 天命听到“小鸟”两个字后像点了什么开关一样忽然笑个不停，笑得他苍白的脸颊都浮上了些绯色。 而那只鹦鹉却像生气了一样飞到时羽旁边啄了他一口，嘴里还说着：“十一，坏，小鸟，不要。” “哎哎哎，这怎么还生气了。”时羽躲着它没什么杀伤力的攻击，求助地看着天命。 “小鸟，好了。” 时羽：“它还真叫小鸟啊？” 鹦鹉重新落到天命的肩膀上，高傲地抬着头不理他。 时羽：“你刚才说你在等一个旧友，可是你有告诉过他你在这里等他吗？” 天命笑了笑，侧脸看时羽：“如果他想见我，他就一定回来。” 时羽愣住了，轻声道：“那你等到他了吗？” 天命点头，“等到了。” 时羽感觉自己的眼睛和心脏正慢慢变得滚烫，“他来晚了，对么？” “不晚，这是最好的时机，”天命抬了抬下巴，让他看远处露出些许光亮的太阳，“你看，太阳还没出现，今天才刚刚开始。” 时羽趁他不注意，倏地抓住天命藏在宽大僧袍下的手臂。 天命没有想到他这么敏锐，用另一只手反扣住他的手，“听话，别看。” 僧袍下的手臂细得时羽一只手便能握住，而按住他手背的那只手也只剩下森白的手骨。 时羽呆呆地低着头，眼中的泪水径直砸到天命的手骨上，他硬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说道：“我来晚了。” 从见到天命开始，他就坐在那里没有动过。 他的僧袍那么宽大，将他的身体全部包裹了起来，因为他只想让时羽看到他完好无缺的脸。 “我说了，不晚。”天命抬起他的脸颊，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仿佛再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不痛，你不要自责。 “陪我说说话吧，我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时羽点了点头，“你想听什么？” 天命：“说说你的家人。” 时羽：“我的家人？我有一对很好的父母，和一个虽然嘴毒又刻薄，但是很帅气的哥哥。” 天命听后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叫这只小蛇给求到了。” 时羽：“什么小蛇？” 天命没有给他解释的打算，问道：“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时羽舔了舔嘴唇，说道：“想。” 他想知道天命的过去，也想知道所有和那座黑塔有关的事情。 天命像是陷入很久以前的回忆，缓声说道：“我出生在群贤毕集的圣山之上，我的师傅是当世的高僧……” 那时天下虽未大乱却已露将倾之态，帝王年幼，朝中无人。 天命出生在尘世，七岁时得上天馈赠，领悟了预言的天赋。 他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上说他这一生会经历两次死亡，一次为天下，一次为挚友。 “你知道当时我怎么想的吗？” 时羽摇摇头，“不知道。” 天命嗤笑一声，闭了闭眼，“我在想……简直放屁！” 人怎么可能死两次？ 时羽点头，“后来呢？” 天命继续说道：“我少时在山上长大，只听世间疾苦，却不见世间疾苦，所以我十五岁的时候带着一件僧袍便下了山。” 时羽将阿诛跟他说过的关于天命的经历和在鬼市时听到说书人说的内容一整合分析，“这时尘世已经大乱了吧。” 天命点头，感叹道： “我下山后见到满地饿殍，不久前这个国家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饥荒，此时敌国也趁虚而入，听说朝中有位少年将军抬棺出征，虽镇压了外乱，却永远留在了边城的战场上。” 时羽像是跟他一起回到了那个混乱的朝代： “嗯，那位少年将军就是我的父亲。” 第170章 欢迎来到黑山黑塔（3） 时羽的话中满满都是骄傲，天命喟叹道：“那位将军真的很让人敬佩，听说还没及冠的年纪就赶赴了战场。” 时羽心道人死后不记年龄，那他爸也算不上百岁老人吧？ “然后呢？” 天命闭了闭眼，眸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不忍。 “你见过饥荒吗？逃荒的人所过之处树皮、草根、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但还是不够，人们一个接一个死去，活下的人一脸麻木地把他们就地掩埋，到后来挖坑的速度赶不上死人的速度，路边全是被乌鸦啄得不成样子的尸体，甚至还出现了食人的现象。” 时羽面露惊愕，光听天命的形容他都觉得很煎熬，当时亲自经历这一切的人一定更加痛苦。 天命自嘲一笑：“我自幼侍佛、熟读经书，但在这个时候却变不出一碗粥，救不了一个人。” 时羽连忙道：“可这不是你的错。” 天命下山，终于见到了世间疾苦。 天命低下头摸了摸自己只剩骨头的手臂，声音颤抖：“后来我途经一处乱葬坑，忽然发现里面有些许动静。” 时羽：“是有人还活着吗？” 天命点头：“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瘦得不成样子，那双眼睛却又大又明亮，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却死死抓着我的袖子想让我救他出去。” 那时天命身上的干粮已经分完了，他自己也饿了好几天，头晕眼花地把小乞丐从尸体堆里挖了出来。 “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睛，非常不甘心，好像只要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他就能把一切搅得天翻地覆。”天命说到这笑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的预言吗？” 时羽点头：“一次为天下，一次为挚友。” “当时我还在想，这样一个将死的小孩，怎么能代表天下呢……” 时羽的身体忽然涌上一股凉气，震惊道：“你难道……” “嗯，我救了那孩子。” 天命身上没有干粮，他便干脆效仿佛祖割肉喂鹰，将自己身上的血肉一块块割下来喂给那个孩子。 时羽几近失声，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我在尘世浑浑噩噩漂浮了许久，终于有一天被一个人捡了回去。” 时羽心头一动，“是……呪言吗？” 天命点头：“他真的很喜欢捡人，药师和老头都是他捡回来的。” 老头就是门卫大叔。 天命继续说道：“我在黑塔过了很多年，看着尘世旱灾结束，水灾又起，有一天我站在十层的窗口，听到耳边忽然传来万民吟诵往生咒的声音。” 往生咒可以超度逝者，既然能够传到天命的耳中，就说明有人在超度他。 天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十一和剑修回来告诉我，当年我救下的那个小孩最后终结乱世，建立了新朝。” 时羽怔愣住了，“所以你真的是为了天下而死的。” 这就是天命预言的能力吗？ 那他第二次会为挚友而死，也会应验吗？ 时羽从口袋里掏对讲机：“我把秦越和药师叫来。” 他一定有办法，天命不能死！ 天命按下他的手：“我不想见他，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时羽。” “时羽吗，好名字，”天命侧了侧脸，“我叫你小羽好吗？” 时羽点头：“大家都这样叫我。” 天命：“小羽，你看，日出了。” 时羽转头去看天空，夜色已经逐渐褪去，耀眼的日光照亮了黑塔。 “咦？”时羽探出上半身往黑塔的方向看，“塔下是不是有人啊？” 他刚才好像看到塔下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只是动作太快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 天命挑了挑眉，“可能吧，要不然你去看看吧。” “又是我去？” 天命摊了摊手：“你总不能让我去吧？我这把老骨头还没走到黑塔就要散架了。” “好吧，”时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嘱咐他，“你不要走，在这等我回来啊，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你呢。” 天命扬起脸看着时羽，十九岁的少年和他记忆中的长相一模一样，只是身形还没有长到当年的高度。 当年他被空空和阿狸联手诓骗而烫成卷的发型竟然穿过时间线保留了下来，想必是他那个“嘴毒又刻薄”的哥哥所为。 “小羽，见到你我很开心。” 时羽用力点了点头：“我也很开心！” 那只名叫小鸟的鹦鹉站在天命的肩头闭着眼睛睡着了，时羽一步一回头看着一人一鸟的背影总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慌张。 “没事，我跑快一点，很快就可以回来。” 时羽拔腿便向黑塔的方向跑去，顺着土坡跑到天命所坐之处的下方时，他挥舞着双臂和他喊道：“一定要等我！” 天命微笑着点头，也不知听没听到他说的话。 时羽还是第一次来到黑山黑塔，从前他只远远观望过几次。 黑山黑塔外形和鬼城的黑塔相似，但在年代上明显要更久一些。 时羽看了眼身边的大树，在扭头看黑塔，“原来是这里啊。” 他记得家里有一张他妈抱着他站在黑塔下的照片，当时他还觉得那是未翻新前的鬼城黑塔，现在看来那张照片可能就是在这里拍的。 还有那只吓哭自己的蓝色小蜘蛛，无疑就是阿诛了。 时羽笑出了声，他感觉自己解开了什么谜团，轻轻拍了拍大树的树身。 他抬头看前方的黑塔，十一层的高度让人眼晕，塔顶下方应该就是阿诛当年生活过的地方。 十一层，也是呪言的住所。 只是岁月流转，黑塔众人都离开了这里，只剩下这座塔孤独地留在原地。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上去看看。” 不过话说回来门呢？这座黑塔怎么没有门啊？ 那当年他们是怎么进去的？难道黑塔的人每次回家都要翻窗？ 时羽绕到黑塔的正面，正想靠近时忽然察觉旁边有人正在靠近。 这人行动无声，时羽甚至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 时羽倏地后退几步做出防御姿势，但看清来人后他瞬间僵在了原地。 第171章 欢迎来到黑山黑塔（4） 在塔下见到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见到的这个人居然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 时羽和那人遥遥对视，最后确定这少年不是和自己长的相似，而是和自己完全一模一样。 那少年穿着一身黑袍，裸露在外的皮肤透着不健康的苍白，他的眉眼间带着经久不散的郁气，看样子像是许久未曾开怀笑过了。 他好像有些不安，手指紧紧抓着自己身上的袍子，过了一会像是觉得这样不好，又松开手低头将袍子上的褶皱抹平。 他在紧张。 时羽走近几分，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角度去看自己这张脸。 “十一！你往左边一点！” 时羽听到黑塔上方有人在大声说话，他抬头看去，发现眼前的黑塔不知什么时候变新了许多。 周围的环境还是黑山训练场上布置后的那样。 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黑塔无门”，现在也有了答案，原来以前的黑塔确实是有门的。 黑塔二层的窗口朝外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他认识的药师，还有一个是他刚才见过的天命。 两人的长腿在空中晃着，都微笑着看向塔下的人。 不知是在看那黑袍少年，还是在看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两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他的长相平平无奇，穿着也十分朴素，被前面的药师和天命衬得更加不起眼。 难道他就是论坛上所说没有被记载的二层守护者？ 只这么看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令人注目的天赋，和时羽每天擦肩而过的路人没什么两样。 等等—— 时羽移开视线眨了眨眼，又去看药师身后的那人，然后再移开视线…… 他居然发现自己只要将视线从那人的脸上移开，他的长相就会从自己脑海中逐渐消失！ 无论看多少次，那人的脸在时羽的脑海中甚至无法停留超过三秒。 好神奇的能力。 黑塔中果然没有普通人。 时羽对面的少年听到天命的声音后往左边动了动，正好站在了时羽的对面。 好像照镜子一样，他的头上也有一头凌乱的卷毛。 两人这么互相对视，一个十分好奇，一个万分紧张。 “十一，他就在你的对面，你跟他说说话！” 被叫做“十一”的少年回头看向天命，对方立刻抬手求饶：“好好好，我们走，不偷听。” 天命和药师返回塔内，那名不起眼的青年也退出了时羽的视线。 塔下只剩下两人。 时羽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能看见自己，因为他发现少年的视线不会跟着自己的移动而移动。 “你是呪言吗？” “你过得开心吗？”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是如出一辙的清亮。 时羽愣住了，问道：“什么？” “已经过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日子了吗？” 少年的眼眶通红，嘴唇一直在颤抖。 时羽轻轻点头：“我很开心，也可以畅所欲言。” “你身边的人都幸福吗？他们会因为你而感到开心吗？” 时羽点头，“我有很多朋友，他们也许会有不幸，但大家都在努力得到幸福，我也在努力让他们因为我而感到开心。”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风过林梢，少年盘膝坐了下去。 时羽也在他对面坐下，他现在已经明白了，眼前的呪言只是一段画面。 应该是当年他根据天命的预言，得知自己会在多年后来到黑塔的这个位置，所以便在此给未来的自己留下了这段对话。 “你现在一定对自己的能力很好奇吧。” 时羽点头，他真的很好奇。 呪言四处看了看，时羽正奇怪他在找什么，就见他伸手一指：“看那边。” 时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树下的一块人头大的石头。 此时是清晨，树叶上和草上的露水正一滴一滴落到石头上。 呪言闭了闭眼，沉声说道：“水可穿石。” 时羽皱起眉头，就见树下那块石头顷刻间四分五裂。 他睁大了双眼，跑过去一看那块石头的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孔洞，看大小只有水滴那么大。 “怎么可能？” 这还不算完，碎裂的石头飞溅，其中一块正好砸中了一只正在地面觅食的鸟。 那只鸟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没有了声息。 时羽的浑身冰凉，他僵在原地看着那只死掉的鸟。 呪言走到他身边将那只鸟放在掌心，然后在地上捡了个木棍开始挖坑。 他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了，不知这种事这些年发生过多少次。 “这种能力总是伴随着不幸，有时我的一句无心之言就会害死别人。”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下，将那只鸟的羽毛打湿。 时羽沉默了，他其实在发现自己和呪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时，他也曾在想自己是否也具有那种能力。 所以在论坛上给那位楼主送去了“明日天晴”的祝福。 但现在亲眼见过呪言的能力，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驾驭那种能力。 连呪言都不能，他又凭什么能？ 那只死掉的鸟像是堵在他的心口，让他感到十分难受。 “他们说这种能力就像正午的太阳，晒太阳的人会觉得温暖舒适，睡觉的人却会觉得刺眼烦躁。” 接受的人可以得心应手地使用它，而抵触的人只会得到更多的反噬。 时羽点头，是这个道理。 呪言把鸟放进坑里，轻声开口：“越是抵触，这种副作用就会越强，但我做不到了。” 时羽禁不住去问：“为什么？” 既然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做不到？ 呪言听不到他的问题，便没有回答。 “虽然我做不到，但是你一定可以。” 呪言埋葬完小鸟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次没有天命的指引，他不知道未来的自己现在在哪个方位。 他会不会因为这种能力而感到惧怕？会不会开始讨厌自己？ “十一，时间快到了。” 天命站在黑塔的门口出声提醒，“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说吧。” 呪言回头看了眼天命，对方立刻又缩回了黑塔。 “我没有偷听！” 隔着一个时空，呪言却精准地找到了时羽所在的位置，他仿佛看到了后世那个一脸懵懂的少年，笑了笑轻声说道： “不要害怕，向前走，永远不要回头。” 第172章 欢迎来到黑山黑塔（5） 隔着时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遥遥对视。 呪言说完这句话后又变成了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好像对他来说活着已经变成了一种负担。 天命站在二层的窗口对时羽点点了头，眼中有感激和期待。 也许多年前的他已经预测到呪言和黑塔众人的结局，所以他和呪言在发现无法改变命运后便选择将希望留给后世的自己。 呪言低下头抹去眼睛里的泪水，小声说了句：“再见。” 随后这位黑袍少年沉默着走进了黑塔，随着黑塔大门的关闭，一切变得平静。 眨眼间的功夫，黑塔恢复了破旧，呪言走进的大门重新消失不见了。 时羽跑到呪言走进塔门的那个位置，拍着墙壁仔细摸索，但墙壁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曾经有门的迹象。 他退后几步抬头看去，二层的窗口没有人影，天命、药师、还有二层那位没什么存在感的青年，仿佛都是他的幻觉一般。 时羽茫然地看向四周，他刚才真的和呪言隔空对话了吗？ 不会是他一宿没睡而产生的幻觉吧？ 时羽掐了下自己的脸，忽然抬头看向某个方向。 对了，那只鸟！ 时羽快步走到某棵树下，双手合十说了声：“对不起，小鸟。” 他用木棍把地上的土挖开，这次没有费多少力气，刚挖了几下他就看到了一颗已经完全变成枯骨的鸟类的头颅。 时羽沉默着又把头骨放回去埋好，他试图让自己的表情平和些，但心里却像堵了团棉花一样难受。 他蹲在鸟的坟包前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的腿失去知觉，才后知后觉想起天命还在呢，阿诛他们也在等他回去。 时羽站起来时身形一晃差点栽倒，幸亏前面伸过来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谢谢……啊，秦教官！” 秦越本来不想露面，但时羽的表情实在太难过了，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得。 “看到什么了？”秦越一直跟在时羽的附近，毕竟现在的黑山黑塔里关着许多活鬼，就算现在黑塔无门，但他还是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不过他只看到时羽站在黑塔下面发呆，没有看到关于呪言的那些画面。 “我看到……等等，我们先去找一个人。”时羽突然拉住秦越的手往土坡上跑，他的表情十分急切，秦越立马卸了力道顺从地跟着他跑。 要是药师、阿诛和门卫大叔也在就好了，黑塔现存活于世的人就聚齐了。 秦越原本以为时羽要带他去看天命遗留下的东西，可没想到最后只是来到了黑塔对面的一个土包。 时羽：“就是这里，他……” 他指着巨石话还没说完，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顿时如遭雷劈。 秦越见他表情不对，赶紧走到他身边，只见巨石后面有一具呈现坐姿的白骨。 那具尸体的身上缠着些藤蔓，肩膀的位置还站着一具小小的、看上去像是鸟类的尸骨。 秦越半蹲在尸体旁边，摘下手套把缠绕在尸骨上的黑色藤蔓扯掉，轻声叹了口气。 黑塔的岁月漫长，众人都有自己难以言说的痛苦，像呪言那样热情又爱串门的找不出第二个。 为了度过漫漫长夜，他们一般会选择给自己找一个玩伴。 比如呪言的小蜘蛛，空空的阿狸，剑修的剑灵，以及天命的小鹦鹉。 所以在看到和这具尸体紧紧依偎的鸟尸后，秦越一眼便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是天命。 时羽手足无措，指着天命的尸骨话说得都不连贯：“为什么？他刚才还好好的，他还跟我说了好久的话，他让我去找呪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越见他有崩溃之相，便站起身抱住了他，“小羽，冷静些。” “为什么啊！”时羽声音满是痛苦，哭得声嘶力竭。 秦越心中也不好受，天命来到黑塔后他们之间虽然没有交集，但他从呪言的口中听说过关于天命的很多事。 他钦佩于对方的牺牲，也很理解在那个乱世生活之人的无奈。 他轻轻拍着时羽的后背，试图用这种聊胜于无的方式来安慰他。 时羽满脸泪痕，还在固执地和秦越重复着：“他刚才真的还活着，他还跟我讲了关于他的故事。” 秦越用手指拂去他的泪水，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看天命，“你刚才所见的一切，应该是天命留给你的一段画面。” 时羽怔住了，第一反应是否认，“不可能，我们还说话了，那怎么可能是画面？” 说完他又沉默了，他心中清楚并不是不可能。 他和呪言在黑塔下相见时，天命不就是隔着时空准确地点出了自己当时所站的位置？ 既然能够预测出自己的位置，那么自己当时会说什么话说不定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已经死去很久了。”秦越抬手摸了摸那只鹦鹉的头骨，“那段画面应该是他在弥留之际留下来的，为了让你看到。” 秦越看着时羽的双眼，轻声说：“小羽，他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 时羽咬着唇目露哀伤，“可是我来迟了。” “不迟，”秦越盘膝坐到天命的身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时羽坐下，“当年黑塔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守护者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但其实这些早已在天命的预测之中。” 时羽：“能告诉我吗？” 关于黑塔，关于呪言，关于天命和那些拥有天赋的惊世之人。 秦越先是问他：“你觉得黑塔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时羽想了想，说道：“鬼城的黑塔是正义和法度的代表，他不只维护了鬼城内部的稳定，同时也在外部上保护了玩家和副本之间的平衡。” 秦越点头：“继续。” 时羽看向前方的黑塔：“至于黑山的黑塔，我其实并不了解，但我在论坛上有搜索过关于黑山黑塔的信息，所有的文献似乎都指明黑山黑塔是守护者们生存的家。” 他顿了顿，不太确信地说： “但我总觉得这座黑塔好似一座困住他们的囚笼。” 第173章 欢迎来到黑山黑塔（6） 秦越惊讶于他的敏锐，没想到他居然发现了黑塔出现的原因。 “你猜得没错，黑塔最初出现就是为了将这群惊世之人囚于黑山。” 时羽不解：“可是为什么啊？如果说是因为他们出生便伴有天赋，那白星榆和狼毒王也有天赋，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自由在鬼城行动？” 秦越不答反问：“你觉得黑山黑塔的那些守护者们，他们的天赋如何？” 时羽沉默了片刻，想起刚才亲眼所见呪言那种恐怖的能力。 “很强大，”时羽说道，“强大的同时又伴随着危险。” 秦越点头道：“不错，黑山黑塔的所有人，他们的天赋都不是白星榆和狼毒王所能比拟的。” 时羽：“我刚刚……看到了呪言。” 秦越丝毫不觉得惊讶，他刚才看到时羽站在黑塔之下，便立刻想起了很久远的一段往事。 多年前的一天，天命拉着不愿意出门的呪言在黑塔下推演了许久的位置，最后让他在塔门不远处刻录下了一段他自言自语的画面。 当时秦越还不甚了解，现在细想可能是为了完成和时羽的隔空对话。 时羽将刚才呪言给他展示能力的经过说了一遍，“水确实击穿了石头，但同时碎裂的石头也打死了一只小鸟。” 秦越叹了口气，抬手抚上了他的头揉了揉，语气肯定道：“你现在已经开始抗拒这种能力了，对不对？” 时羽低下头没有说话，虽然呪言说这种能力越是抗拒反噬的就越是严重，但他无法阻止自己从心底开始抵触。 秦越将他写在脸上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明白要是不将他的心结解开，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又会变成从前的呪言。 “黑塔出现最初的目的便是将这群惊世奇人暂时看管起来，以免他们在无法控制自己能力的同时给尘世带去毁灭性的打击。” 时羽点头，原来如此。 白星榆和狼毒王的天赋再怎么厉害，也不会给其他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但黑山黑塔里的那些人却不会如此，他们可能无意之间就泯灭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你还记得陈言的母亲吗？” 时羽：“记得，陈言的妈妈车祸丧命，而始作俑者是她的丈夫。” “陈言却以为是自己的那句话造成的，所以便因此强化了他的能力。”秦越说道，“能力，尤其是语言类的天赋，是可以根据拥有者的意念而发生改变的。” 时羽皱起眉头，“你是说呪言的能力向不可控的方向演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心底的抗拒？” “最开始呪言是可以控制他的能力的，直到有一年他和剑修出塔游玩，正逢尘世大旱，百姓民不聊生。” 时羽愣了下，这段情节听着有些耳熟。 秦越继续说道：“呪言心中不忍，便留下一句‘今日降雨，旱情可解’的真言。” 时羽连忙问道：“那下雨了吗？” 秦越点头：“下了。” 时羽松了口气，却见秦越的表情异常凝重。 他心中觉得奇怪，降雨解了旱情不是好事吗？ 秦越闭了闭眼，声音带着沉重：“可是那场雨整整下了三个月。” 时羽愣住了。 尘世旱灾结束，水灾又起。 这是天命刚才和他说过的故事。 “旱灾变成了水灾？因为呪言的那句话？”时羽艰难开口。 秦越轻轻摇了摇头：“谁也无法确认那场水灾和呪言有没有关系，也许像那场旱灾一样，都是时也，命也。” 和陈言一样，呪言也将那场水灾完全怪责于自己的身上，他认为是自己贸然说出了真言，而将恶果反噬在了尘世的百姓身上。 从那天起，他开始抵触自己的能力。 “小羽，我想告诉你的是真言的反噬不一定会发生，但如果你从心底里抗拒自己的能力，那么它就一定会发生。” 时羽用手捂住了脸，“我做不到。” 连呪言都无法做到的事，他又怎么能够做到。 秦越环住他的肩膀，安抚他濒临崩溃的情绪，“你做得到，因为你有许多呪言没有的东西。” 时羽抬头，在他眼中看到了笃定和信任。 他有什么是呪言没有的？ “我也有家人……”时羽喃喃道，“我有爸妈，有哥哥，舅舅，还有许多朋友。” 还有呪言渴望已久的自由和畅所欲言。 秦越笑了笑：“没错，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的能力现在还处于苏醒的阶段，暂时还没有那种恐怖的反噬之力。 但毕业考和渡鸦港时的两次昏厥，却让秦越无法心存侥幸。 所以他和时羽的父母以及对一切知情的郎诛商量后，大家都觉得与其躲着，寄希望于那种能力永远无法复苏，不如教会时羽如何掌控。 但他们还是希望那一天来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秦越没有说出全部实情，呪言之所以彻底厌弃了自己的能力，不只是那场水灾。 因为水灾结束不久后天命来了黑塔，他从对方的口中得知那场水灾早已在他的预测当中。 只是当时世道混乱，他将预言公布后只在小范围内传开，并没有能力拯救更多的人。 真正给予呪言毁灭性打击的，是二层无名和三层阿福因为真言而接连陨落。 秦越暂时不想告诉他这些糟心的事，他今天的承受能力已经到达极限了。 “还来得及……” 时羽看向已经变成白骨却仍然注视着黑塔的天命。 他也说过，一切都还来得及。 时羽用袖子抹了把脸，问道：“其他人的尸骨呢？” 秦越：“不知道，就连天命在这里我都刚刚知道的。” 他甚至可以监视整座黑山一草一木但风吹草动，却没有发现在黑塔附近百余米的天命。 时羽把作战服的上衣脱了下来平铺在地上，“我要把天命带回去，还有其他人。” 从今天起他的人生目标又多了一项： 一是帮他爸搜集那个朝代的古董； 二是帮黑塔中所有去世的人收尸。 第174章 欢迎来到黑山黑塔（7） 时羽将天命的骨头一块一块收起来放在自己的衣服上，“教官，你能看出天命的死因吗？” 他只能从这些骨骼上看出天命没有受到强烈的撞击和外伤，除此之外便什么也看不出了。 秦越蹲在他的身边帮他，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不出，当年黑塔发生了一些意外，天命留下两句预言后便失踪了，从此下落不明。” 时羽问道：“哪两句预言？” 见秦越面露犹疑，时羽不赞同道：“教官，你这样不行的，既然希望我能接受过去，就不要对我再有隐瞒。” 秦越无奈道：“他留下两个日期，其中一个是十九年前的八月十九日。” “是我出生那天！”时羽想起在鬼屋看到的那个画面。“对了，是你和阿诛把我送给妈妈的。” 秦越皱眉：“你怎么知道？” 时羽把自己在游乐园看到的画面描述一遍，“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让他逮到机会了，今天必须把他所有想知道的事都问出来！ 秦越：“我根据天命留下的日期在黑山的黑塔下接回了你，正准备把你交给姜玄王的时候，有一伙妖族袭击医院把你劫走了。” 时羽：“是什么人？” 秦越言简意赅道：“一些各大家族联合的反叛势力，事后已经被清剿了。” 至于那些人中还有部分蛇族参与其中，最后引得姜就对北区来了一番清洗，这些就没必要告诉时羽了。 时羽：“那第二个日期呢？” 秦越笑了笑，“第二个日期是八月初二，让你在这一天单独前来黑山。” 他一直以为是天命留下了一件只有时羽才能发现的东西，现在看来应该是当年留下的那段画面只有在今天才能被触发显现。 “没有年份吗？”时羽开始还疑惑为什么第二个日期没有年份，后来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天命一定算到未来的我一直留级，留级就毕不了业，毕不了业就读不了军校，读不了军校就来不了黑山，所以他才摸不准年份，哎！” 算无遗策的天命败给了留级三年的学渣，时羽内疚啊。 秦越：“……” “不是……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时羽：“教官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他用手指捏着一节干枯的藤蔓，问道：“这是什么植物？” 为什么天命的尸骨中掺杂着如此之多的藤蔓？ 秦越：“带回去给药师看看。” 时羽：“药师知道你天天在外面给他揽活吗？” 秦越把他铺在地上的衣服系成一个小包袱，用行动阻止了他继续说话。 离开黑塔前，时羽转头望向天命生命最后注视的方向。 “如果你愿意……其实可以把天命葬在黑塔。” 时羽摇头：“对他来说怀念的应该不是这座塔，而是一起生活在塔里的那些人吧。” …… 已至中午，郎诛在军训终点位置等了许久也不见时羽回来。 白星榆叼着根草棍坐在树上，懒洋洋地吹着风，见他一直沉默便安慰道：“放心了，没看秦叔不在吗，肯定去找他了。” 桑隽担忧道：“小羽不会是迷路了吧？” 白星榆：“不会吧，黑山里也没有岔路，找准一个方向闷头走，怎么着也走出来了。” 金瞳：“要不我去找找？” 郎诛摇摇头：“不用。” 他知道小羽不会出事，就是感觉有些心绪不宁。 白星榆正想在安抚几句，就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来，他开始还以为是其他赶来终点的队伍，但仔细一看，其中一人那扎眼的小卷毛可不就是时羽。 “回来了回来了！”白星榆从树上跳了下来，“小蜘蛛，他们回来了！” 郎诛赶紧迎了上去，却见时羽脸上脏兮兮的还残留着泪痕，作战服的上衣不知包着什么，抱在怀里鼓鼓囊囊的。 “小羽！” 时羽挤出个笑容，“你们好快啊。” 郎诛看了眼秦越，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便知道天命留下的东西恐怕是找到了。 “你身上抱着什么？”白星榆好奇地探头问。 “尸骨，”金瞳动了动鼻子，目露狐疑，“还是死去很久的尸骨。” 白星榆大惊：“你偷偷挖坟去了？” 时羽：“……在你心里我是这种违法乱纪的人？” 白星榆想说是，就见秦越横了他一眼。 “星榆，你们去迎一下其他队伍。” 时羽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包袱，郎诛便说：“小羽，我帮你拿着吧。” “好吧。”时羽将天命的尸骨暂时交给他，跟着白星榆一起去迎其他迷失在树林中的队伍。 等他们走后，郎诛看向秦越等他回答。 “是天命。” “果然。”郎诛闭了闭眼。 其他人的死因郎诛或多或少都知情，唯独天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秦越将时羽在黑塔下的所见以及和天命的交谈告诉了郎诛，就见他脸色瞬间一变。 “小羽见到阿言了？” 秦越点头，“天命当真算无遗策，竟然能把时间算的这么精准。” 郎诛目露紧张：“小羽说什么了吗？” 秦越摇头：“他虽然有些许抗拒，但我相信他会接受的。” “可是……”郎诛是亲眼见证了呪言如何从一个开朗活泼的少年逐渐走向阴郁的，整个过程他们根本没有能力阻止。 他还记得许久之前呪言出塔教他狩猎，彼时尘世正值初春百花争放。 黑塔附近有一片花田，也不知是有人有心栽种还是一粒种子无意间随风扎根，总之漂亮极了。 呪言也很喜欢，便随口说了一句：“可惜过几日便要谢了，若是能永远这么美就好了。” 他说完这句话，整片花田的花齐齐掉落。 花无百日红，死在最盛时便会永远美丽。 郎诛看着呪言眼中的伤心，恍然间察觉到他眼中有什么似乎变了。 从“花永远美丽”，到后来的“明日有雨”，呪言的真言每应验一句就会给他或者他身边的人造成痛苦。 郎诛不想看到时羽也变成这样。 第175章 欢迎来到黑山黑塔（8） “你有告诉他无名的事吗？”郎诛的心提了起来。 “没有。” 郎诛松了口气，“无名和阿福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小羽。” “我知道分寸。” 郎诛拢了拢怀中的包袱，天命的离去他心中也很不好受。 虽然他不算黑塔守护者，但因为呪言的缘故，他和剑修、天命等人关系都不错。 更别提天命离开前还给他一句“还能再相见”的预言，让他重拾活下去的希望。 郎诛对天命是感激的。 而现在骤然得知，他们一直找寻的天命居然就死在黑山之上，郎诛心中不免也生出一种“如果我们早点来，他是不是就不会死”的悔意。 “小羽之后一定会追查天命的死因，有情况你一定要告诉我。” 郎诛点头：“我知道。” 一声哨响，所有参加军训的学生们集合。 大家都带着垂头丧气的表情，身上的作战服也脏兮兮的，看来都被教训的很惨。 教官们点清了人数，确保没有一个人被落在训练场地上。 秦越对诸位学生点了点头，“你们才刚入学，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谢谢教官。” 虽然被夸奖的学生们没有多高兴。 “辛苦大家了，正好这几天是狐族的庆典，给你们放几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秦越看向白星榆，“星榆，你家里来人了，在学校门口等着接你。” 白星榆一愣，最后一拍掌心对时羽和郎诛说：“我给忘了！马上是我老爹的寿辰了！” 时羽：“这都能忘？” 白星榆难得有些愧疚：“嗐，这不是最近在学校乐不思蜀吗。” 说完他又招呼其他人：“都来我家玩儿啊，每年的这几天我们东区可热闹了，一点都不比蛇族庆典差。” 时羽：“哇，那提你的名字买东西会不会打折呀？” 白星榆大手一挥，非常豪迈地说：“不打折，我都白送！” 苏子妄瞪了他一眼，心道你就在这胡说吧，等狐王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回去的车上，即将到来的假期冲淡了军训带来的挫败，白星榆带着其他人一起唱歌，时羽坐在靠窗的位置紧紧抱着天命的骸骨。 他们已经离开了黑山的范围，时羽看着窗外倒退的山林，和天命一起看过的日出还没有落下，可人却已经不在了。 “小羽。” “嗯？”时羽转过头，见郎诛眼中满是担心便笑了笑，“阿诛，你放心吧，我会想通的。” “陈言的能力和你不同。” 时羽确实在为这个耿耿于怀。 陈言的谶言会带给周围人不幸，和他不过是直接和间接、有意和无意的区别。 郎诛笑了笑，问道：“你知道鬼城小学的副本为什么会重启吗？” 副本重启其实对他们 npc和boss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不过是接着再上一次班的事。 但对于玩家们来说，却让那个副本中团灭的玩家有了再一次的机会。 让在副本中死去的玩家复活，这是连主系统都做不了的事。 但那时候的时羽却做到了。 “鬼城小学……跟我有关系吗？”时羽一脸茫然，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拥有这种能力呢。 郎诛轻声道：“当时你为玩家和学委的死亡而感到难过，说了句‘如果一切能重来就好了’，这是一句饱含你正向期待的真言，所以如你所说，副本重启。” 时羽的脑袋一片空白，他向后靠去，安静地回忆当时的细节。 “小羽，这种能力最初是为祈福而生，曾经救过很多人的生命，现在的你也可以做到。”郎诛的语气平常，现在陈述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呪言后期做不到和这种能力和平共处，是因为他当时经历了太多的事，但时羽没有。 他没有经历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死亡，也没有经历混乱的朝代更迭时期。 时羽在天赋上还是一张白纸，他可以从头再来。 时羽的手抓了抓怀中的包袱，“阿诛，我其实没有多少信心，但我会尽力的。” “嗯，你放心，我们都陪着你，”郎诛把头轻轻靠在时羽的肩上，“就像这么久以来，我、药师、门卫、秦越，我们一直都在等着你回来。” 时羽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有时间你给我多讲讲关于黑塔的故事吧，还有那些住在黑塔上的其他人。” 郎诛睫毛轻轻颤抖，哑着声音说：“好。” “喂喂喂，你们几个是不是有点不太合群了？”白星榆在那边玩得正嗨，一回头发现小蜘蛛竟然和时羽贴的那么近，两个人似乎还在说什么悄悄话。 另外让他不满的还有金瞳。 金瞳用衣服蒙着脸在座位上睡觉，像是嫌他吵还用棉花把耳朵堵了起来。 六个人的宿舍，只有桑隽不嫌弃他，在一旁给他鼓掌打着拍子。 “星榆，秦教官刚才说你家里有人来接你了？”时羽问道。 白星榆嚎累了坐回去喘口气，闻言便回头，“是吧，我老爹肯定不可能亲自来，应该是我二叔吧。” 车辆最后停在军校的门口。 因为这次放假比较突然，鬼城公交没有安排军校到鬼城的班次，所以很多家长都选择亲自来学校接孩子回家。 他们到校门口时这里已经站了许多来接孩子的家长。 时羽看到一个胖得像球一样的人影穿过人群冲了过来。 “星榆哎！我的大侄子！” 白星榆一听这声便跳起来对他挥手：“二叔！我在这里啊！” 时羽看着白家二叔一个熊抱扑向了金瞳。 金瞳耳朵都竖了起来，灵活地向旁边闪开，白家二叔直接趴到了地上。 “哎呀！”苏子妄赶紧把白二叔扶起来，“二叔，你怎么没戴眼镜？” “谢谢，谢谢牧牧。” 白星榆跳到白二叔对面，“二叔！他是旺旺，我是星榆！你怎么能认错你大侄子！” 时羽嘴角直抽搐，“犬科的视力虽然赶不上猞猁，但也不至于差成这样吧？” 黑枭教官从后面走来，嘴里还叼着他那根永远不会点燃的香烟。 “我跟他是同学，那只胖狐狸上学的时候就天天躲在被窝里看小说，眼睛估计就是那时弄坏的。” 时羽：“教官，我想问你很久了，你为什么总是叼着烟不点啊？” 黑枭把烟头从嘴里拿了下来，撇了撇嘴：“不会抽。” 时羽恍然大悟：“纯装啊。” 黑枭：“……” 第176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48） 黑枭眼带沧桑，把烟放在鼻下嗅了嗅，“你还小，不懂。” 时羽：“教官，你上次上课还说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不应该只用打中靶子来要求自己。” 生活教官将收起来的手机分给学生，又看向黑枭示意还有学生在呢，让他赶紧把烟收起来。 黑枭瞪了他一眼，听话地收了烟。 “小时羽，你这是不懂了，你们教官这是想老婆了。”白家二叔笑得像个弥勒佛，和白星榆一起走了过来，能看出他和黑枭教官之前就认识，甚至是可以随意互相调侃的关系。 白家二叔对时羽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呢，二叔没什么送你的，就送你几根毛吧，礼轻情意重，可千万别嫌弃啊。” 白家二叔胖乎乎的手上放着几根银白色的细长钢针，白星榆立刻说道：“小羽，收下吧，回去纳个鞋底什么的都可方便了。” 白家二叔拍了下大侄子的脑袋，继续笑眯眯地看着时羽示意他收下。 时羽捏起钢针，笑着说：“谢谢二叔。” 这些钢针细长坚硬，真看不出来是他的毛做成的。 “诶！”他又看向郎诛，露出夸张的惊喜之情，“呀，这就是星榆天天提起的小蜘蛛吧，我耳朵都要被他吵得磨出茧子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呢，二叔没什么送你的，就送你……” “二叔，打住！”白星榆赶紧阻止了自家二叔，和他窃窃私语。“小蜘蛛有蛛丝，你在送他几根针，是想让他留着做针线活吗！” 白家二叔遗憾地收回要拔毛的手，“那好吧，那庆典的时候叫你的朋友来东区玩，二叔在好好准备见面礼。” 黑枭教官在白家二叔过来的时候就离开去了教官的队伍，白星榆和时羽他们约好了时间，便和苏家兄弟一起跟着白家二叔离开了。 时羽正想问阿诛怎么回家，就听一阵刹车急促响起，身后停了一辆车。 车门打开，姜错带着墨镜下车，“小外甥！” 时羽：“舅舅！” 姜错摘了墨镜仔细打量小外甥，唏嘘道：“我刚才离远了都没敢认你，还以为是墨镜的锅。” 时羽举手投降道：“舅舅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不就是黑吗，他哥已经嘲笑过他了。 姜错：“怀里这是抱着个啥啊宝贝成这样？” 时羽抿了抿嘴，不答反问：“舅舅，怎么是你来接我？” “你哥今天有演出。” 时羽回头叫郎诛：“阿诛，我们一起走。” 说完他又去找宿舍的其他人，桑隽跟他道别后张开翅膀飞走了，楼曲家里也有人来接。 只有金瞳仍旧是一个人，见时羽来问他，便摇头说道：“我不回家，你们走吧。” 时羽：“没说让你回家，星榆家里有热闹看，你不去他多伤心，” 金瞳嗤笑一声，“他？算了吧。” 时羽见实在说不通他，便说道：“好吧，你要是想通了来鬼城联系我啊。” 回去的路上，时羽跟姜错说：“舅舅，我们先别回城了吧？” 姜错：“那你要去哪儿？” 时羽说了个地方，姜错皱眉：“鬼城公墓？你要去祭拜？” 时羽：“嗯。” 鬼城公墓葬着一些有人祭拜的大妖，一些鬼族也会选择在这里给自己立个衣冠冢。 越是接近死亡，越是在意这些身后之事。 而那些选择走入轮回的妖鬼，反倒不在意鬼城是否留有他们的姓名。 时羽在公墓管理员那里买了几块埋骨地，又让他亲手刻了块墓碑，写着“鬼僧天命，为天下而死，为挚友而死”。 他将天命葬在这里，说道：“你再等等，我会把大家都带来的。” 郎诛坐在他的身边，看着墓碑上熟悉的名字，说道：“鬼城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尘世，只是妖鬼生命中的一个中转站而已，相信我们总有一天一定会再次相见的。” 时羽面露哀戚，抬手抚上墓碑上天命的名字，“阿诛，幸好你们还在。” 林中沙沙作响，鸟鸣声不绝于耳。 时羽仿佛听到了那声突兀的鹦鹉叫声，伴随着熟悉的“十一，坏”，他回头四处寻找，却看到了满树正在鸣叫的鸟类，似乎在和他一起送别天命。 时羽和郎诛在墓前哀伤，姜错在后面看得鳞片都要炸起来了。 【姜错：救命！小羽今天怪怪的，现在正在墓地埋葬一具尸骨！】 【姜错：大外甥！姐！】 【玄王：淡定，秦越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姜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军校对我单纯的小外甥做了什么！】 满屏的感叹号似乎表明了姜错此时想疯狂大喊的内心，可惜他姐已经不给他回了。 郎诛在城郊附近下了车，车里就剩下两人后，姜错一直在后视镜里偷偷瞄时羽。 “舅舅？” 经过训练的时羽在舅舅第一次偷看自己时便发现了，只是他不知道舅舅这是要干什么。 “咳咳，小羽，刚才那是……” 时羽立刻面露愁容，“舅舅，那是黑塔的天命，黑塔你知道吗？你们以前历史课有讲过吗？” 姜错：“谁不知道黑塔？” 时羽纠正：“是黑山黑塔。” 姜错：“谁不知道黑山黑塔？” 时羽：“重点不是黑塔，而是黑塔的天命。” 姜错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手下方向盘差点打滑，偏偏还要强装镇定，“天命怎么了？” 时羽叹了口气，“就是突然发现原来我和天命一样，以前都是黑塔的人。” 姜错猛踩刹车，时羽重重撞在座椅靠背上，疼得直揉鼻子，“怎么了？” 他刚想说别是撞到什么东西了，就见他舅舅一脸严肃回头道：“谁在那胡乱嚼舌根，你是我们家的孩子，才不是什么黑塔的。” 时羽眨了眨眼：“舅舅，我知道我不是爸妈亲生的。” 姜错才不管什么黑塔白塔的，嘴硬道：“你是，你就是，我亲眼看着你出生的，你姓了时就是我们姜家的孩子。” 至于黑塔，黑塔那些人确实很厉害，但他们都不幸。 姜错只想让他小外甥做一个快乐的小孩。 第177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49） “舅舅你真好！”时羽扑上去就想抱他舅。 “开车呢，我开车呢！”姜错赶紧稳住方向盘，“总之你记住，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有什么天赋，你都是我们姜家的孩子。” 时羽心里美滋滋的，但他心里还记挂着正事：“舅舅，所以你们之前也知道我和黑山黑塔之间的关系吗？” 姜错轻轻应了声，“姜家老宅有一幅呪言的画像，是当年我们祖上传下来的。” “祖上？姜家蛇已经传了很多代吗？” 姜错：“咱家祖上都是普通蛇，寿命不太长。” 时羽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从普通蛇进化到蛇王，了不起，不过普通蛇还会画画呀？” “这谁知道，反正那幅画像一直被祖上藏在蛇窝里，后来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姜错小的时候曾经问过其他老蛇关于画像上那个人的身份，他们说那人是黑塔的言灵，对祖上有过一言之恩。 时羽：“然后呢？” 姜错：“什么然后？” 时羽：“有一幅呪言的画像，然后呢？” “一看你和画像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我就什么都猜到了呗，不过你哥好像更早就猜到了。” 时羽：“那你不好奇吗？” “我有啥好奇的，我对黑塔又没有什么好奇心”姜错看了他一眼，“我小外甥叫时羽，我知道这些就够了。” 时羽笑了笑，靠在座位上：“舅舅，你可真好。” “知道我好，你上次还和你哥一起吓我？” 时羽连忙甩锅：“那可都是我哥的主意，我最多只能算从犯。” 姜错：“呵。”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时羽拿出来一看是秦越的信息。 【秦越：你没有进行专项训练，暂时不要使用天赋。】 【时羽：教官，你高看我了，我想用也不会啊。】 他的能力又不是想什么时候用就能什么时候用的，他甚至都怀疑鬼城小学和渡鸦港那两次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秦越：嗯，听话。】 时羽脸色一红，嘴里嘟囔着：“怎么总是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 姜错：“谁啊？” “没谁，”时羽连忙转移话题，“舅舅，你知道狐族的庆典吗？” “知道啊，白狸王要过寿辰吗，咱们家这几天也在准备贺礼。”姜错撇撇嘴和他吐槽，“我严重怀疑他们是看到上次咱们蛇族给你过生日的阵仗，所以眼热了自己也要办一场。” 时羽：“狐王以前的寿辰没有这么热闹了？” “没有，狐王一直挺低调的。” 除了猪族，蛇族和其他几家的关系都不错。 白狸王是四位妖王中年纪最大的，也是最为和善低调的，所以即便狐族如今势微，其他几位妖王也愿意给他几分薄面。 时羽本来想回九栋楼，但是他舅舅直接把他拉回了北区。 “都是自己家，有什么好害羞的？” 时羽哭笑不得，他哪里是害羞，他本来是想回去找门卫大叔聊聊的。 不过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姜就怕时羽住不惯老宅，便在北区给儿子准备了一套公寓。 时羽躺在他妈亲手给他铺的床上，心中万分感慨。 谁能想到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学生呢。 当时他还以为他爸妈只是工薪阶层的打工人，结果没想到他爸妈居然在鬼城大有来头。 【白星榆：小羽，你明天帮我把小蜘蛛叫来呗？】 【时羽：？】 【白星榆：拜托了，我给他发信息他都不回。】 【时羽：那不行，阿诛不回就说明他有事要忙】 【白星榆：嗨呀，不是我想见他，是我老爹想要见他。】 【时羽：狐王想要见阿诛？为什么？】 【白星榆：就是不知道啊！我问也不说，要是知道我就帮我老爹转达了。】 白星榆也很奇怪为什么他老爹要见小蜘蛛，这两人虽然之前也认识，但应该没有熟到要私下见面的地步吧。 【时羽：我只能帮你转达，但他去不去我不保证。】 【白星榆：好嘞！你明天也来啊，我给你抓小狐狸玩。】 时羽一阵无语，有这样的妖王之子吗？ 不过狐王找阿诛应该是有什么事吧，总不会像白星榆那么不正经。 【时羽：阿诛，星榆说他爸爸有事找你，想让你明天去东区一趟。】 【时羽：当然去不去都要你自己决定，我只帮他转达一句。】 【郎诛：嗯，我知道了。】 时羽本来还对白星榆这种“抓小狐狸”的诱惑嗤之以鼻，结果一到东区，被一群小白团子给围住的时候，他立马举手投降了。 “啊，太可爱了。”时羽抱起一只刚刚满月的小狐狸，问白星榆，“这些小狐狸都能化形吗？” 白星榆：“能啊，但你不觉得他们这个形态特别可爱吗？” 跟只小狗似得毛茸茸的，身后还拖着一条蓬松的大尾巴。 一群小狐狸围着时羽和白星榆嘤嘤直叫，看得人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东区住着的都是犬科的妖族，行人要么头上顶着毛耳朵，要么身后拖着大尾巴，总之满街都是毛茸茸。 之前就听白星榆说东区鸟多，时羽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 这里的鸟大多不怕人，有的还随机挑选一个路人尾随，然后趁他不备在他的尾巴上用力一揪…… “啊！” 被揪掉一撮毛的倒霉路人只能哭丧着脸捂着自己秃了一块的尾巴跑回家，也不敢对这些鸟族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 白星榆：“我们狐族生活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虫子特别多，幸亏有这些鸟现在虫子都没了，所以我老爹都不让族人对鸟族动手。” 哪怕他们被揪光了毛，也碍于白狸王的命令而不敢对鸟族动手。 时羽：“一家有一家的难处，我们蛇族冬天的时候也挺难熬。” 鬼城的冬天虽然称不上严寒，但对于蛇族这种需要冬眠的种族还是太冷了。 时羽以前就发现了一到冬天他哥总是懒洋洋的。 两位妖王之子同时叹气，对族群未来的生活和发展表示了担忧。 第178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50） 狐王寿辰，整个东区都在忙碌地准备着晚上的晚宴。 时羽从街头撸狐狸到街尾，同样忙得不亦乐乎。 白星榆此时才能看出些妖王之子的风范，陪客的同时还得指挥着族人布置场地，恨不得一只狐分成两个用。 “舅舅！哥！”时羽离老远就看到了姜泠和姜错，踮着脚给他舅舅和他哥打招呼。 两人此次是代表蛇王参加狐王的寿辰，还带来了蛇族准备的贺礼。 “我说你一大早怎么没影了，”姜泠打了个呵欠，为了他的演出熬了好几个大夜，整只白蛇眼圈都是黑的。 “舅舅！你看！”时羽把怀里的小狐狸献宝一样给姜错看，“特可爱，你摸摸。” 姜错摸了把小狐狸的尾巴，身上蛇族的气息让小狐狸瞬间炸了毛。 时羽赶紧把小狐狸藏到身后，“我忘了，食物链哈，那舅舅你别摸了。” 他们是来做客的，别给人家孩子吓出个好歹来。 姜错撇撇嘴，“都是毛有啥好摸的，回家给你掏小蛇崽，冰冰凉还滑溜溜。” 时羽打了个寒颤，“舅舅，你快别说了。” 虽然小蛇崽也很好玩，但怎么他舅舅的形容这么吓人呢。 “诶诶诶，当着我们家孩子面说什么呢？”白星榆把小狐狸捞过来塞回狐狸洞，对姜泠和姜错打招呼，“泠哥，姜叔。” 时羽噗得一下笑出声来，姜错声音感慨，“只有在外人面前，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辈分比你俩高。” 姜泠对白星榆点头：“星榆，你把东西收进去吧，蛇王晚些会到。” 白星榆：“行啊，泠哥，我正要带小羽去见我老爹，你们也一起去呗。” 时羽难得见他哥这么正经的模样，如果换做以前，他肯定得讽刺舅舅一句“那还不是你为老不尊”之类的话。 等姜泠和白星榆走在前面，时羽偷偷问舅舅，“舅舅，哥哥嘴毒的绝症治好了？哪位神医如此妙手回春，咱家得去送个锦旗啊。” 姜错看了眼同样嘴毒的小外甥，在心里猜测可能根本原因是自家祖坟朝向不对，才养出这么两条小毒蛇。 “你哥这次是代表蛇族来的，他当然得正经点，哪怕是装出来的。” 时羽闭上了嘴，“那我们？” “我们不用。”姜错嘿嘿一笑。 时羽好奇：“舅舅，你不想当蛇王吗？” 姜错连连摇头，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他可能会掏出根烟来表达此刻抗拒的内心，“你不懂，舅舅年少轻狂犯了些错，有污点了。” “最主要的原因难道不是你现在还在犯错吗？”姜泠忍无可忍回头说道。 身为全城偶像，姜泠一点也不想在自己事业上升期回家继承家产，但无奈舅舅这个年纪了还天天去黑塔报道，污点是越来越多，害得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去那个讨厌的地方捞人。 而且他严重怀疑姜错是故意的，怎么可能有人同一个错误犯七八遍的？ 前阵子刚因为半夜化形和朋友压马路而被抓去黑塔的姜错小声跟小外甥嘀咕，“当蛇王太痛苦了，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让你哥来吧，能者多劳吗。” 时羽点头：“那舅舅你得多帮帮我哥，你看他眼圈黑的。” 姜错：“他眼圈黑是因为这几天演出，我还去看了呢，人太多了，都是他的迷弟迷妹。” 听着这两人把话题又扯到他的事业上，姜泠叹了口气。 白星榆羡慕道：“真好，我就没有个弟弟妹妹的，我老爹也不争气。” 姜泠：“最好别有，谁也不是天生就是毒舌的。” 白星榆：“？” “大侄子！” 圆滚滚的身影小跑着过来，一把抱住了姜泠身后的时羽。 “二叔！我是星榆！”白星榆跳起来把他二叔拉开，“你怎么又不带眼镜？” 时羽一脸懵地被人熊抱住，看清来人后说道：“白二叔，我是时羽。” “哎呦，不好意思啊小时，”白二叔从兜里拿出一副老花镜带上，“哎呀，你看我这眼神。” “白二叔。”姜泠点头向他问好。 “你们好，你们好。”白二叔笑呵呵地回礼，“我大哥在里面等着你们呢，我要去接一个访客。” 白星榆耳尖一动，跳起来惊喜道：“是不是小蜘蛛来了？” 时羽：“阿诛来了？” 白二叔：“不知道啊，大哥让我去的。” “二叔，我和你一起去。”白星榆立马抛弃了时羽，屁颠颠地跟着自家二叔往东区入口大门的方向跑了。 时羽耸耸肩，“哥？” 和他家一样的配置，靠谱的妖王，不靠谱的妖王弟弟。 姜泠揉了揉眉心：“走吧，去见狐王。” 狐族驻地和蛇族驻地风格类似，建筑十分具有古典气息。 白狸王正在狐族会客厅接见各个家族派来送礼的使者。 这些使者中有狐族的派系，也有其他的派系，对不同的派系用不同的态度，这也是妖王们需要游刃有余做到的。 也是姜泠和姜错都不喜欢的环节。 时羽跟着哥哥和舅舅走进会客厅，就见上方端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 这人和之前见过的白家二叔长得有些相似，就是这么一对比显得他过分清瘦了些。 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时羽发觉这位狐王虽然是中年人的长相，但那双眼睛却像耄耋老人般沧桑复杂，好似经历过岁月沉浮，对所有事情都已经看淡。 白家人天生一副让人心生信服的慈悲长相，时羽虽然还未和白狸王接触过，却已经开始对他生起了好感。 “狐王。” 白狸王的手边放着个茶杯，他刚抿了一口就见姜家的几只小蛇来了，便放下了茶杯，“呸，谁泡的茶。” 苦死了。 时羽：“……” 幻想没了，这位果然是白星榆的老爹。 “这位是？” 姜泠和姜错他早已认识，唯独时羽还未曾见过。 姜泠把弟弟拉到身前，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时羽。” 白狸王正想再次尝试下这杯苦茶，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时羽，“这孩子就是……时羽？” 时羽看了眼哥哥，上前道：“见过狐王，我是时羽，我和星榆是一个宿舍的。” 白狸王起身走到时羽身边，打量起他的长相，以及他那双清亮的眼眸，“不曾想我竟还有机会亲眼见到你。” 时羽愣了下，总觉得白狸王似乎话里有话。 第179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51） 时羽：“狐王见过我？” 白狸王微微一笑，“星榆去军校后回来总是跟我提起他的室友们，说得最多的就是你和小蜘蛛。” 白狸王想起儿子眼中满是光芒地絮絮叨叨和自己聊他的室友们。 很厉害但是不爱说话的小蜘蛛，总是装酷实力勉强凑合的猞猁，外柔内刚长着双漂亮翅膀的小蝴蝶，非常害羞但一角能把人顶飞的北山羊，以及自以为平平无奇其实最有资格拽上天的时羽。 白狸王从白星榆口中得知了许多关于时羽的事，也对儿子这些时日的改变倍感欣慰。 时羽想起白星榆托他把郎诛叫来的事，便问：“那狐王之前也认识阿诛？” 白狸王捋了把胡子：“认识很久了。” 时羽心中觉得奇怪，姜泠便接过话，“祝您老松鹤长春，春秋不老，我母亲晚些会到。” “好好，都别站着了，来坐吧。” 白狸王没什么架子，和姜泠问候了蛇族几位长老蛇的身体健康，就让族中小辈带他们去东区随便逛逛。 时羽想等阿诛，可能他频繁看向门口的动作太过明显，白狸王便说：“小时，你要等一会星榆吗？” 他看了眼哥哥，姜泠便说：“随你便。” 反正这么大的弟弟又不能丢，况且狐族又不是什么猛兽窝。 要是让他在这儿和别人家的妖王喝茶，姜泠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时羽：“那哥哥，你和舅舅不要乱跑，一会我找到阿诛再去找你们。” 姜泠：“……” 等姜泠和姜错离开，时羽偷偷端着茶杯打量上方的白狸王。 白狸王像是察觉了他的小动作，笑眯眯地说：“小时啊，以后可要多照顾我们家星榆啊。” 时羽点头，“我们平时都是相互照顾的，您放心。” 白狸王叹了口气，“要是我家星榆也有个兄弟就好了，可惜我不争气。” 时羽：“……” 您怎么也说这种话？ “星榆没有兄弟，可是您有啊。” 可能全天下的哥哥姐姐都对弟弟有操不完的心，一提起那个圆滚滚的弟弟，时羽竟然从白狸王的脸上看到了和他妈相似的表情。 恨铁不成钢。 “老爹！” 白星榆人未至，声先至。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郎诛，见到坐在下方的时羽后，郎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十分自然地给他递了一杯果汁，“小羽，尝尝。” 白星榆也在一旁说：“这是我们东区卖得最火的一家饮品店，超好喝的，下次报我名字小料可以免费加！” 时羽喝了一口，眼睛瞬间一亮，“好喝！” 白星榆：“是吧！我争取把分店开到你们北区去，到时候开业都来捧场啊。” 白狸王见他俩言谈甚欢，眼中闪过欣慰，他给郎诛递去了一个眼色。 郎诛垂下眼眸，对时羽说：“小羽，外面的鸟我有点害怕，你能帮我把他们赶走吗？” 白星榆面露惊恐，怎么突然开始茶上了？ 这是小蜘蛛吗？他别是接错人了。 时羽深深看了一眼郎诛，然后笑了下对白星榆说：“星榆，走吧。” 白星榆：“干啥去？” 时羽：“赶鸟啊，室友有请求你帮不帮？” “帮啊，可是我们东区不能对鸟下手……哎，你别拉我衣服。” 时羽半拖半拽把白星榆拉了出去。 除了会客厅，白星榆还在奇怪：“小蜘蛛怎么会怕鸟呢？咱们学校有那么多鸟族的学长学姐，也没见他害怕过谁啊，他连黑枭教官都不怕。” 时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没有发现阿诛和你爸有话要说，所以才把我们两个支开？” 白星榆皱了皱眉：“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见他又要往会客厅里冲，时羽赶紧拉住了他：“他们明显是不想我们在场，你干嘛要过去让他们为难？” 白星榆但耳朵都耷拉下来，拄着下巴蹲在台阶上叹气，“我老爹总是把我当小孩。” 时羽蹲到他的身边，“我妈妈也是，可能对于他们来说，我们现在的年纪和阅历还差的太远吧。” 两位妖王之子同时叹气，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担忧。 …… 会客厅里，白狸王禀退众人，撑着桌子站起身来。 他的脸上出现了倦容，方才强撑着的气场烟消云散，此刻更像一个普通的中年人。 甚至要更加苍老。 他没有说话，走进会客厅内的休息室靠着榻躺下。 郎诛跟着他走了进来，用蛛丝搬了个凳子坐到他的对面。 两人沉默片刻，白狸王解下自己上半身衣衫的纽扣，露出皮肤上密密麻麻的一片凸起。 郎诛皱了皱眉：“这么快？” 白狸王把衣服重新穿好，叹了口气：“我时日无多啊。” 郎诛：“有去见过药师吗？” 白狸王摇头苦笑：“若是药师有办法，我白家也不至于一代不如一代没落至此。” 郎诛知道他说的是实话，狐族历代妖王都是短命，到了这一代，白狸王用舍弃修为的方式暂且延缓了寿命，不过到了现在恐怕也到头了。 “那你叫我来，是想说什么？” 白狸王看向窗外，眼中有复杂的情绪闪动。 “前些日子有人找到了我，说可以替我解了这蛊毒。” 郎诛皱眉：“什么人？” “不知道，我拒绝了他后，那人便去了西区。” 去了西区…… 郎诛心中有数，恐怕是那个利用朱猡王试药制造出活鬼的人。 “你为什么拒绝？”郎诛知道他心中不甘。 白狸王年少时也是个天资卓越的妖，若不是被蛊毒缠身，狐族的地位绝对不是今日这般没落。 “天命曾经预言，狐族将用十七位族长的生命来平息虫师的怒火，到我恰好是第十七位，若是我活了……” 那星榆呢？ 白狸王摇头苦笑，“况且我身为族长，也决不可能用全族人的性命来换我自己的安危。” 郎诛沉默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白狸王正了正身子，语带恳求：“我希望你兑现当年和阿狸的承诺。” 第180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52） 阿狸。 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郎诛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只笑眯眯的白色狐狸。 他总是蹲在空空的肩头，一人一狐一唱一和地把别人耍得团团转，偏偏被骗得人还对他心生感激，把他当做天底下最好的狐狸。 一听白狸王提起阿狸，郎诛甚至没有再多问一句，直接干脆利落地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自知活不了多久，想求您若是日后星榆出了什么事，您能帮他一把。” 郎诛皱眉：“只是如此？” 白狸王重重点头，“是。” 郎诛：“好，我答应你。” 白狸王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这时外面传来白星榆和时羽咋咋呼呼的声音。 “老爹！你和小蜘蛛说完没有啊？” “老爹？”窗户上探出一个脑袋，白星榆见他老爹半靠在榻上，小蜘蛛依旧神色冷淡，“你们在干什么？” 郎诛起身走到时羽身边，对上白星榆狐疑的目光后说道：“闭嘴。” 这还是郎诛第一次回应他，白星榆立刻闭上了嘴。 “星榆啊，”白狸王把儿子叫了过来，“去和你二叔一起接待宾客，不要总是玩了。” 白星榆为难：“可是我刚答应小羽带他去幼儿园那边找小狐狸玩。” 白狸王：“一会再去，你先去帮你二叔的忙。” 郎诛适时开口：“小羽，我们也走吧。” 时羽：“哦。” 两人在白星榆不舍的目光中转身离开，时羽偶然回头，恰好看到白狸王被风吹开的衣领下的皮肤。 从侧边看皮肤上有些凸起，下面似乎还有东西在蠕动。 时羽脚步顿住，郎诛似无意拉了他一把，“小羽，走。” 等出了狐族的会客厅，时羽才问：“阿诛，你也看到了吗？” 他总是这样的敏锐。 郎诛叹了口气，带他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 “到底怎么回事？” 事关白星榆的父亲，时羽觉得自己没法装作视而不见。 郎诛本来不想插手别人的事，但时羽开口询问他又无法拒绝，也只能老实交代。 “狐王的身体出了些情况。” 时羽：“他叫你来是为了这事？那怎么不去找药师啊？” 在时羽心中，药师的医术精湛，再加上妖鬼的身体特殊，应该没有连他都治不好的人。 但事实上就是有。 “他不是生病，而是被下蛊了。” “下蛊？”这个词对时羽来说有些陌生。 郎诛：“确切地说，是他的祖上被下了蛊，现在转到了他的身上。” 时羽越听越糊涂，便让他坐下来细讲。 “小羽，你知道盗骗师吗？”郎诛首先说了一个名字。 时羽回忆了一下，点头道：“四层盗骗师空空，我在论坛上看到过。” “和空空一起出现的往往还有一个叫做‘阿狸’的名字。” “阿狸，和白狸王有关吗？” 白狸王的狸，便是取自阿狸的名字吗？ 郎诛：“阿狸是空空养的狐狸，已经能够化形却总是保持着狐狸的形态，他会吐人言，但是说出的话十句有九句是为了骗人。” 很少有人知道，黑塔的盗骗师不是一个人。 盗师空空，可以轻易盗取世上任何一样东西，哪怕被重重看守的宝物，对他来说也如探囊取物。 骗师阿狸，用最可爱的长相说最虚伪的骗术，他那一张嘴能把死人给说活了。 “外人可能不知道，黑塔四层真正拥有天赋的其实是阿狸。” 时羽惊讶，“不是空空吗？” 提起黑塔四层的守护者，论坛上普遍默认是空空，而阿狸则是宠物一样的存在。 “空空的盗术高明是他后天自身练的，是天分而不是天赋，但阿狸却不同。”郎诛的脸色变得复杂，“阿狸……怎么说呢，如果有一天他跟你说天其实是绿的，那么从今以后哪怕你亲眼看到天是蓝的，你也会默认为它就是绿的。” 时羽面露惊愕：“真的假的？” 这也太夸张了吧！ 郎诛面露沉痛之色，闭上双眼磨牙道：“是真的，因为我现在看到的天空就是绿的。” 时羽：“……” 所以被阿狸诓骗的就是你呀？ 郎诛脸上一红：“阿狸说的话就算再怎么离谱，听到的人也会坚信不疑。” 时羽一脸羡慕：“好厉害的天赋。” 可惜拥有这个天赋的是一个满口谎言的小狐狸。 也幸亏只是一只喜欢戏弄人的小狐狸，如果换成其他居心叵测的人，恐怕会利用这种天赋为非作歹。 “那他为什么会中蛊？” “当时尘世有一个叫虫师的养虫人，空空和阿狸出塔玩的时候和他产生了一些冲突。” 虫子一直以来都是讨厌的人多过喜欢的人，再加上虫师以身饲虫，阿狸路过时看到他那张爬满了黑色的虫子的脸，吓得浑身毛都竖了起来，直往空空的怀里钻。 “虫师这个人非常小心眼，越是讨厌他，他便越要吓唬你，阿狸被他吓了几次，干脆以牙还牙，诓骗他那些虫子会噬主将他生吞。” 时羽：“虫师相信了？” 郎诛点头：“信了，他越想越害怕，心中明白是被阿狸给算计了，但他对阿狸的话深信不疑，所以他自以为先下手为强，把自己养的虫子都弄死了。” 时羽觉得奇怪：“他就因为这个给阿狸下蛊？” 郎诛：“我刚才说了他以身饲虫，蛊虫都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虫子一死他也活不了，所以就在临死之前给阿狸下了蛊。” 时羽觉得唏嘘，那个时代当真奇人众多，也实在遍布杀机。 其实当时药师已经帮阿狸稳住了身上的蛊，如无意外蛊虫会和母体和平共处到死。 但后来空空身死，阿狸还是催生了蛊虫。 “天命曾经预言，蛊虫十七代亡，这也意味着白家会有十七位妖王死于蛊虫之口。” 被蛊虫活吞，这是虫师的报复。 时羽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的重点：“白狸王是第十七位妖王吗？” 第181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53） 郎诛：“嗯，是最后一个妖王。” 时羽倏地站了起来：“那也要想办法，怎么能就这么认命，还有星榆，他都知道吗？” 郎诛伸手拉住了他：“小羽，白狸王不想告诉他。” “可是……” “如果他不死，那么死的就会是白星榆，”郎诛提醒道，“天命的预言一定会发生。” 既然天命说白家会死十七位妖王，那就一个也不会多，也一个也不会少。 “可……”时羽心中难受低下了头，“可是狐王那么好的人，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更何况他还是白星榆的父亲。 白星榆有多崇拜自己的父亲，时羽比谁都清楚。 他天天将自己是妖王之子挂在嘴边，不是为了仗势欺人，只是想让别人都知道他们狐族的妖王有多好。 “小羽，这世上总有些事是我们无能为力的。” 就像白狸王，他的结局注定是被万虫吞噬，任谁也无法改变。 时羽沉默了，他再一次体会了无助的感觉，若是他能使用天赋…… “小羽，不要用天赋，”郎诛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白狸王已经为白星榆做够了打算，就算你能救得了他，也救不了白星榆，你不是说过吗，不要沾染因果。” 白狸王和白星榆中注定要死一个人，如果时羽用天赋救了白狸王，那么白星榆就必死无疑。 时羽哑然失声，“白狸王做了什么打算？” 郎诛：“他托我照看白星榆。” 时羽此刻满心都是震惊和难过，根本没有细想郎诛这样冷漠的性格怎么会因为白狸王的一句恳求就答应照顾他的儿子。 郎诛松了口气，庆幸他没有问。 不然他又要想出各种理由来蒙混过关。 骤然得知这种事，时羽也没心情在东区玩了。 他站在东区广场上巨大的白狐狸雕像下，仰脸看着飞到半空的烟花。 谁能得知四妖王之一的狐王就如同这炸开的烟花一样，生命正在逐渐走向黯淡。 白星榆和二叔将前来祝贺的宾客迎进了宴会厅，他找了一圈才找到广场上的时羽。 “你怎么躲这儿来了？”白星榆探头找了一圈，“小蜘蛛呢？” “有事先走了，”时羽一见白星榆恍然不知情的脸就觉得心中发苦，“你不去帮忙了吗？” “我二叔都办好了，”白星榆指着广场上高大的狐狸雕像说道，“这个雕像是我们白家的先祖，很威风是吧！” “嗯，很威风。”时羽点头，明明是一只只能蹲在人家肩膀上的小狐狸，雕像却做成了这么大。 “你看到我家先祖脚边的那个人像没，据说是他的伴侣。” 阿狸雕像的脚边有一个和正常人等高的人形雕像，应该就是盗师空空了。 “嗐，可惜我们家没有上了年纪的老狐狸，不像你们蛇族有那么多长老蛇，我想知道关于先祖的故事都找不到人说。” 时羽：“以后有机会我给你讲。” 白星榆眼中带着怀疑：“你给我讲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家先祖的故事，你一只小蛇能知道？” 时羽：“我喜欢收集古老的故事吗。” 白星榆：“好吧，那等忙完这阵子回学校你再讲给我听。” 夜空烟花绽放，两位少年坐在广场的亭子上。 时羽看着白星榆悠闲晃着双腿的模样，离开前还是提醒了他一句：“星榆，我看狐王精神不太好，这几天放假你就别出去玩儿了，多陪陪他吧。” 白星榆送他出了东区大门，“知道，我老爹说他伤风这几天把狐族的事情都交给我处理，我哪还有时间出去玩儿。” “嗯，再见。” 白星榆看着时羽离开的背影， 也觉得他老爹这几天确实有些憔悴。 “要不还是请药师教官来看看吧。” 白星榆小声嘟囔了几句，小跑着回了家。 …… 黑塔，药师对着一桌子的虫子尸体发愁。 秦越指尖捻起一只虫尸，“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药师叹了口气：“何止，死的也越来越快了。” 两人正说着，郎诛忽然翻窗而进。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郎诛走到药师身边，见他正摆弄那些从白狸王身上取出来的虫子，心中了然：“怎么样？” 药师无奈摇头：“我研究了这么多年，实在对这种一门心思搞同归于尽的蛊虫无能为力。” 虫师的蛊虫似乎从培育出来就只有一个目的，杀死母体。 药师已经做了很多的努力，从麻醉蛊虫不让它生长到干预它生长的速度而延长狐王的寿命，再到今天实在想不出一丝办法。 秦越：“白狸王叫你去东区了？” 郎诛点头：“他希望我能照拂白星榆。” 药师挑眉：“你居然肯？” 这只小蜘蛛眼中只有时羽，所有和时羽无关的事他一向懒得搭理，如今竟然愿意管狐族的事。 “我欠阿狸一个人情。” 药师恍然大悟：“是了，你和阿狸那时候前后脚学会说话，经常一起外出狩猎。” 郎诛不置可否，“小羽不希望狐王死，你再想想办法？” 药师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神啊？” 秦越揉了揉眉心，对郎诛说：“看住他，别让他用能力。” “我知道。” 郎诛说完又从黑塔的窗户一跃而下，药师无奈一笑：“小时候总是被风吹到塔下，长大了风吹不下去，他自己天天跳塔。” 说完他又好奇问：“不过他到底欠阿狸什么人情？” 秦越的表情顿了顿，“不知道。” 明月高悬，秦越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当时尘世因为呪言“明日降雨”的真言解了旱情，却在之后又发生了水灾。 呪言内疚万分，整天躲在塔里神情恍惚。 小蜘蛛急得不行，见怎么安慰他都没有效果，便去问秦越应该怎么做。 秦越让他去找天命，毕竟尘世的事情他最了解，也许能开解呪言。 可郎诛在去找天命的路上却先碰到了阿狸。 阿狸一听，心道这还不简单吗，立马带着小蜘蛛一起去找了天命。 “我算不出。”天命初来黑塔，哪个人都不想搭理，尤其对面这一蜘蛛一狐还不是人。 阿狸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能的，能的，你肯定能算得出。” 于是从那天后，天命口中便多了一条不属于自己的预言。 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的预言，包括秦越。 第182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54） 白星榆把时羽送走后又回了宴会厅，路上碰到了正给客人引路的二叔。 “星榆，星榆。”二叔一见他便招手将人叫了过来。 “二叔，啥事？” 白家二叔：“这里有二叔呢，你怎么不去招待你的朋友们？” 白星榆往宴会厅里探头一看，“小羽和小蜘蛛都走了，旺旺他们家里有事没法来。” 这时宴会厅里忽然传出白狸王的声音，“星榆啊，你进来。” 白家二叔原本还想说什么，但白狸王已经开口，他便只好推了下缩回脑袋的白星榆，“快去啊，你老爹叫你呢。” 白星榆满脸不情愿，“我不想去啊，这种场合我去干什么？” 他刚才已经看清了，里面坐着的客人大多是各个家族的主事大妖，他这种小狐狸摆到人家面前都不够看的。 可偏偏这些人看在他老爹的面子上还要夸他一句年轻有为，听得白星榆自己都觉得脸红，所以他一贯不喜欢出席这种场合。 “谁让你自己送上门了。” 白二叔揪着想要逃跑的侄子，把他硬生生推进了宴会厅。 姜就坐在白狸王的右侧首座，一见白星榆那堪比自家幼崽的肤色，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刚才还问怎么不见你呢，小羽呢？” 白星榆乖乖走到姜就对面，“姜姨，小羽回去了，他和姜叔一起回去的。” 姜就的身边坐着时天青和姜泠，原本姜泠也要走的，被正巧来的姜就逮了个正着。 除了蛇族，狼族的狼王也来了。 他原本应该坐在白狸王左侧的首座，但不知为什么此时却坐到了姜泠的身边。 宾客的座位表白星榆提前看过，一见他坐错了位置便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回头一看，就见原本应该是狼毒王坐着的位置正坐着猪族的一个青年，好像叫做朱狰，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一脸乖顺的少年。 白星榆眯了眯眼，心中觉得奇怪。 若是朱猡王在也就罢了，现在猪族没有选出新任族长，朱狰还不算当家人，怎么敢和狼毒王抢位置的？ 他看了眼狼毒王，见对方百无聊赖地吃着葡萄，情绪感知能感知到对方此刻的心情为“有点无聊”和“迫切需要被关注”。 好像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狗啊。 奇怪，真奇怪。 狼毒王吃葡萄的动作一顿，没好气地瞪了眼白星榆，“小狐狸崽子。” 白星榆：“？？” 为啥骂他？他干啥了？ “星榆，你过来。”白狸王身侧有一个位置，是留给白星榆的。 在场每个当家人身边都有一个位置，是给他们的继承人或是心腹准备的，这样安排也是为了方便当家人们将自己的人脉交接到继承人手上。 若是白星榆不在，那狐王身边的这个位置就坐着的一般会是白家二叔。 白星榆坐到自家老爹的身边，被动地感知着每一位客人的情绪。 有不屑，有羡慕，和往常一样各种情绪劈头盖脸砸到他身上，惹得他一阵心烦。 在众多人之中有几个人的情绪非常特别，比如蛇王是同病相怜，狼王是百无聊赖，朱狰则是怒火中烧。 白星榆：“？？” 这些客人到底怎么回事？ “还麻烦你们亲自来一趟，老夫当真惭愧。”白狸王笑呵呵地和几位当家人客套。 一些小家族的家主连忙出声应和，“哪里哪里，狐族庆典在下自然要来凑个热闹，也沾沾狐王的喜气。” 姜就抬眼看了他一眼，对他举起手中的酒杯。 认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你这老狐狸？ 大张旗鼓给自己过寿不就是为了找个借口把旧友们都叫过来，既然如此有话不妨直说。 白狸王轻咳一声，“我老了，以后狐族的事情都要交给我儿星榆，这次正巧老友们都在，我就厚着脸皮想请大家日后多照顾照顾他。” 白星榆皱眉回头：“老爹，你说什么呢？” 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丧气话，他老爹的年龄虽然在妖王中是最大的，但放在鬼城却还算壮年，就宴会厅里的家主也不乏比他更年长的。 姜泠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白狸王，又去看他妈。 姜就微微皱了皱眉，见白狸王眼中满是恳求，便笑了下说道：“那是自然，别说星榆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现在还是我儿子的同学。”说完她看着白星榆，“星榆，日后有什么事就去北区找姜姨，姜姨给你撑腰。” “谢谢姜姨。”白星榆勉强挤出个微笑，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妖王之首的蛇王已经开口，其他人自然纷纷应和。 白星榆挨个谢过，忽然察觉到一股无法忽视的冲天恶意从下方传出。 他心中一惊，正要顺着那股恶意找到来源时，朱狰突然咳了一声。 恶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星榆眼神微动，眼神怀疑地盯着朱狰。 朱狰笑了笑，说道：“狐王春秋正盛，怎么这么早就操心继任的人选了？” 白星榆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朱狰这话却暗自有挑拨离间之意。 一如既往的讨厌。 姜泠看了眼朱狰，嘴有点痒正想开怼就听上方白狸王叹了口气，“老朱的事情给我敲了个警钟，有些事还是要提前想清楚的。” 不然像你们猪族一样，家主一死其他人斗得像乌眼鸡，现在也没个确切的人选。 听说猪族最近每隔几天就会死一个人，还都是朱猡王的子嗣。 手足相残，族群不稳，鬼城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猪族的笑话。 姜泠满意地低头微笑，似无意地轻叹：“做妖啊还是得有个好爹，没有好爹也得有个好弟弟，真巧，我都有。” 朱狰的脸色一下子变黑了，咬牙紧紧握着手里的酒杯。 狼毒王轻笑出声，“那谁没有好爹，谁没有好弟弟？” 姜泠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白狸王垂眸若有所思，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一场晚宴，众人各怀心思。 终于到了晚宴结束，姜泠伸了个懒腰，“老妈，我能走了吗？” “走走走，让你上心管管事，就跟要你的命一样。” 姜泠耸耸肩，“与其指望我，不如多培养培养弟弟或者舅舅，正好一个妖王一个鬼王，你和我爸也能早点退休。” 时天青：“咳，你看小羽明年能毕业不？” 姜就：“……” 第183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55） 时羽离开东区后本来想和舅舅一起去北区的，可走到一半临时改了主意，和舅舅说了一声后便自己回了九栋楼小区。 还没等进五号楼，时羽就在附近撞见了非法集会的场面。 月光下，一只胖橘猫站在花坛上举着前爪喵喵直叫，在他的下方有一群各种花色的猫举着爪出声附和。 时羽感觉自己耳边全是猫的叫声，忍不得出声提醒：“金条，小心邻居们投诉。” 他的邻居们可都不是好脾气的，想也知道小区群里现在骂成了什么样。 正在鼓舞士气的金条吓了一跳，脚一滑差点摔倒，幸亏猫的平衡感很好。 其他小弟猫听到陌生人的声音纷纷炸了毛，钻进灌木丛里露出一双双冒着绿光的圆眼睛盯着时羽。 “喵。” 怎么是你。 时羽：“听不懂。” “喵喵。” 听不懂就快回去啊，不要耽误猫起义。 时羽：“能说点我能听懂的不？住在403的金先生。” 金条一个踉跄：“咳咳，你知道了？” 时羽坐到他身边，戳了下橘猫的胖肚子，“满城都是妖鬼，这很难猜吗？” “你找猫有事吗？”金条给小弟们使了个眼色，示意这个两脚兽是安全的，大家不用怕。 “你们猫科动物是不是彼此都认识？” “你想问谁？”金条一听时羽问得是他们猫族的事，仰着小脸骄傲地说，“不是猫吹，金条可是整个鬼城消息最灵通的猫。” 他手下的小猫妖遍布全城，虽说他还没混出个妖王当当，但他现在已经自封猫王了，距离统一整个猫科族群已经不远了。 “你知道猞猁族吗？” “猞猁？那可是我们猫族的远亲，勉强算是很能打吧，但他们现任族长是个瓜皮，又怂又能装。” 金条明显是记恨上次和猞猁族的族长谈合作的事被拒绝了，但大度的金条还是没有否认猞猁族自身的实力。 “你知道猞猁族的金瞳吗？” “金瞳啊……”金条眼珠子一转，让手下小猫自己去捕猎后说道，“猫知道他，丛林杀手嘛，好大的名气啊。” 时羽等了半天：“继续说啊。” “咳咳。”金条拍了拍肚子，“猫肚子有点饿了。” 时羽：“……那我给你抓个老鼠？” “呸，谁家好人家的猫吃那个。”金条压低了声音，“罐罐，罐罐，猫要新出的口味，无良老板已经压了猫半个月的工资了，统一猫族也是要有付出的。” 想让手下的小猫妖忠心，就要把罐罐给到位。 时羽：“行，我明天给你买然后放到403门口。” 金条满意了，看了眼四周像是生怕被什么人听到一样，“金瞳的父亲是上一任猞猁族的族长，他在一次意外中丧生，本来应该是金瞳接任族长的位置但没想到被自己的叔叔夺权了，他也是个硬气的，直接离开猞猁族出城单干了。” 时羽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为什么金瞳每次假期都不想回家了。 因为他已经没有家了。 “猞猁族这些年被狼族压制的厉害，血性都被磨没了，上次猫找他们联合造反，居然没有一个人同意。” 时羽眯起双眼：“你要造反？” 金条大惊：“说漏嘴了！” 他立刻转移话题，试图让时羽忘了这茬，“总之，现在妖怪只知丛林杀手金瞳，很少有人再提起曾经的屠狼机器猞猁族了。” 说完他眼睛一亮，对啊！既然猞猁族不答应和他合作造反，那他可以直接找金瞳啊！ “快走吧，猫有事要做。” 时羽啧了一声，警告了一句“不许造反”后走进了五号楼，他看到门卫室的灯亮着便过去敲了敲门。 “进。” 门卫大叔已经躺下了，本来还在想这么晚了谁不想活了来敲他的门，结果一看推开门的居然是时羽。 “呦，这么晚了才回家？” 时羽自来熟地搬了个凳子坐到他对面，眨着眼睛看门卫大叔。 门卫：“？” “叔，认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居然还深藏不露。” 门卫一头雾水：“说啥呢？” 时羽慢条斯理道：“住在黑塔一层的门卫老头？” 门卫面露惊愕，半天后才缓过神来：“你都知道了？” 时羽点点头：“我们军训场地在黑山，我……碰到天命了。” “天命？”门卫大叔点烟的手一顿，喃喃失神，“天命在黑山？不可能啊，他怎么会在黑山？” 和郎诛他们一样，当年天命失踪后门卫也曾找过对方的下落。 他和天命虽然没什么交情，但他一直想找到对方亲口问一句“呪言还能不能回来”？ 可多次寻找最终都没有结果，天命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无踪。 “我把天命的尸骨葬在城郊公墓，还有那只小鹦鹉。” 门卫叹了口气，“我明天去看看。” 时羽应了一声，“大叔，你能告诉我当年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诛和秦越对他一直有所保留，时羽很理解他们的担忧，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寻找真相。 门卫无奈地摇摇头：“秦越他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等你学会如何掌握那种能力，再去寻找答案也不迟。” 时羽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好吧，大叔你的能力是什么啊？” 门卫大叔面露感慨，摸了摸脖子，“命硬吧。” 时羽：“？” 还有这种能力？ 门卫大叔当即给他表演了一个自摘脑袋：“你看。” “哎呀！”时羽从座位上跳起来，“快放回去，脑袋又不是球，怎么能摘下来玩！” “我当年奄奄一息被呪言捡回塔后就发现自己怎么都不会死，比如我现在每天夜里都让身子去巡逻，脑袋留在屋里看电视，生活特别方便哈哈。” 时羽：“！” 第184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56） 黑塔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啊！ 时羽虚心提问：“所以我以前在我家门上猫眼里看到的无头鬼，其实就是你在巡逻？” “嗐，当然是我，咱们这小区治安好的很，哪有那么多鬼！” 时羽面无表情给他鼓了鼓掌：“大叔你可真敬业。” 门卫大叔摸着自己的脑袋，感叹道：“人这一生啊，最重要的除了出身就是际遇了，我当年身受重伤、将死之际碰到了呪言，不光一身的伤都好了，还变成了不死之身，岂不就是俗话说得危险与机遇并存、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时羽原本听门卫大叔前半段说的话，还在感慨他说的有道理，听到后半段时突然像在脑袋里点亮了一盏明灯。 门卫就见他的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比金条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干什么去？” 时羽转身往楼外跑，听到门卫大叔的询问回头边跑边说：“我去找药师！” “这大半夜的。”门卫有些担心，不过一想在鬼城里谁敢动这位祖宗啊，不怕被蛇族、鬼族和黑塔三方追杀吗？ 时羽冲出五号楼，金条还在那里开动员大会，见时羽去而复返便说道：“人，你是来给猫上贡的吗？” “明天就给你买，金条，你不要违法乱纪啊，不然护城队把你抓去黑塔，谁来管你这一票猫小弟。” 金条：“放心吧，猫有人脉。” “公职人员内部还有你的卧底？”时羽撇撇嘴，“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啊。” 身后的猫们一直在叫，时羽吼了一嗓子后跑出了九栋楼小区。 临近午夜，末班公交车已经走了，时羽给药师发了条短信礼貌地问了一下对方有没有休息。 【时羽：教官，您休息了吗？】 【药师：没有。】 【时羽：您现在在黑塔吗？我有点事想找您。】 药师正在办公室对着一桌子虫子尸体奋战，一听时羽有事要说，顿时也觉得自己该换换脑子了。 【药师：在。】 时羽放下手机就往黑塔的方向跑。 如果是以前，离黑塔这么远的距离他肯定会选择明天有公交车了再去，但在军校训练的这段时间，他别得可能没学会，跑步成绩是一等一的优秀。 毕竟黑塔再远，有衔尾蛇跑道的终点远吗？ 于是鬼城街道上除了正在游荡的无名氏鬼，还多了一个狂奔的人影。 药师在黑塔等得都快睡着了，终于从窗口看到了时羽姗姗来迟的身影。 “让时羽上来，他是来找我的。”药师给守塔的黑塔卫打了个电话，以免他们不知情而不放人进塔。 时羽上次来黑塔还是被阿诛带着进去的，一路上不说畅通无阻，也可以说无人阻拦。 这次一见塔下守卫居然这么多，他就有些心里发虚。 正想跟守塔的黑塔卫解释自己为什么深夜前来，就见那人接了个电话后对他说：“进去吧。” 时羽：“谢谢。” 居然让队长看重的蛇族幼崽跟他道谢，那名黑塔卫连连摆手：“不用客气。” 时羽整了整跑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沉了口气后走进了黑塔。 黑塔里还有很多正在值班的人，时羽没有乱看，按照记忆去了药师的办公室。 药师的办公室门关着，透过门缝处可以看到里面亮着灯，人应该还没休息。 他抬手敲了敲门：“教官。” “请进。” 时羽推门，就见药师坐在解剖台前正用手术刀解剖一只半截手指长的黑色虫子。 闪着银光的手术刀在他手中十分灵活，几下便将那只虫子的身体划开，露出里面黄绿色的液体，看得时羽有些不适。 他屏住了呼吸，走过去问道：“这是白狸王身体里的虫子吗？” 药师点头，深深呼出一口气：“我已经解剖过千百遍了，说实话，我现在应该比虫师还要了解这些虫子。” “还是没办法吗？” 药师早就猜到他是为了白狸王而来，便说：“这种虫子寄生在宿主体内，通过摄取宿主生命力的方式来维持自己的生命，直到宿主死亡它们才会死亡。” 同归于尽式的蛊虫。 “更可怕的是它们会通过血脉的方式寄生，在宿主的子嗣后代身上完成繁衍。” “如果宿主没有子嗣呢？”时羽问道。 竟然这种蛊虫会在宿主子嗣的后代身上完成繁衍，如果宿主没有孩子，那这些蛊虫就无法繁衍，蛊毒是否可解？ 药师摇了摇头：“这些办法我们这些年都想过，曾经有一代白狸王没有留下子嗣，在他去世的那一日蛊虫爆体而出寻找新宿主，险些将当时的狐族整个亡族。” “太可怕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任白狸王觉得自己非死不可的原因。 白星榆的身体里没有蛊虫，最后一代的蛊虫在白狸王的身上。 熬死宿主，这些蛊虫就会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牺牲自己还是牺牲白星榆，亦或是牺牲全族，白狸王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所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时羽搬了个凳子坐在药师的身边，仰着脸看他：“教官，你说宿主死了，蛊虫自然也会死对不对？” “对。” 时羽又问：“那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一种药，能让人的身体暂时进入死亡状态，并且稍后可以被唤醒的呢？” 药师一愣，“你是说……” “像阿狸那样，把这些虫子骗死。” 药师皱了皱眉，坐下后靠在椅背上沉思了半天，“或许可以试试。” 时羽心中一喜：“真的！教官，你不愧是药师！” 药师顿时哭笑不得，“你少给我戴高帽子，也不要高兴的太早。” 其实他心里没有多少把握，毕竟亡十七代是天命做出来的预言。 但天命常说“天命可违，真言不灭”，也许从时羽口中说出来的办法真的可以挽救白狸王的性命。 第185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57） 药师有了新的思路便把时羽赶走了，自己关上门开始着手研究关于使身体进入死亡状态的药。 时羽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既然已经有了希望事情便会向好的方面发展。 他离开药师的办公室后本来想离开黑塔，又一想既然来了是不是应该和秦越打一声招呼。 【时羽：休息了吗？】 时羽也不知为什么，在面对黑枭和灰熊这些教官时，他会自然而然把对方当成老师一样尊敬，而面对秦越时他却格外地放松。 明明秦越也是他的教官，对方却总给他一种和阿诛一样相处的轻松感觉。 或许不一样。 【秦越：没有。】 【秦越：出什么事了吗？】 时羽本来想回一句，不过他此时已经到了通往顶层的楼梯附近，干脆放下手机跑上了楼梯。 秦越也还在办公，办公室的门缝能看到里面有光。 他抬手敲了敲门，“教官？” 脚步声快速靠近，秦越把门打开，脸上还残留着惊讶。 办公桌上放着亮着屏幕的手机，画面停留在和时羽的对话上。 底部的输入框显示他正要发出第三条询问的信息。 “你怎么来了？”秦越扯了扯衣服的下摆，侧过身给他让了条路，“进来说。” 黑塔顶层隔开的几处区域是秦越办公和生活的地方，时羽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让他惊讶的是这一层的装修居然如此简单，连药师的解剖室都知道摆一个花瓶，而他住的地方却什么装饰都没有，连床都只是一个简单的木板。 “抱歉，我这里环境比较简陋。” 身为鬼城执法者，黑塔掌权人，秦越竟然会因为自己的工作生活环境简陋而感到抱歉。 时羽摇了摇头，坐到他办公桌的对面，“我刚才去找药师了。” 秦越的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失望，不过很快便被他收敛了起来。 “怎么了？” 时羽把自己和药师商量的解蛊方法对秦越讲了一遍，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可以一试。”秦越意料之中给了他正向的肯定，像是怕他如果不成功会失望，还安慰了几句，“不管成不成你都尽力了，不要太过介怀。” 时羽点头：“教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秦越笑了笑，说道：“刚从东区回来，我代表黑塔参加狐王的寿宴。” 时羽舔了舔嘴唇：“那教官你现在要睡了吗？” 可是怎么办，他现在精神的很，一点都不想回家睡觉。 “还早，”秦越伸出手指指了指头顶，“想上去看看吗？” “上面有什么？” 时羽就见他抬手从天花板上拉下一个楼梯，上面竟然出现了一个暗门。 秦越：“来，小心点。” 他握拳把手臂递到时羽面前，让他扶着自己小心摔倒。 时羽心道自己虽然没有小楼那种飞檐走壁的能力，但上个楼梯还不至于摔倒吧。 不过他没有拂了秦越的好意，搭着他的手臂慢慢上了楼梯。 暗门通向黑塔的塔顶。 这里是整个鬼城最高的位置，站在这里可以眺望整座鬼城。 时羽扶着栏杆，将鬼城尽收眼底。 那些尚未寻回理智在街上无意识游荡的鬼族、变回原形尽情奔跑的犬族幼崽、以及来回巡逻的护城队和黑塔卫…… 站在黑塔顶层，他可以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时羽这时才发现原来站在黑塔上和站在鬼城看到的景色是不一样的。 “教官，原来你在黑塔每天看到的都是这些景色？” “嗯，看到这些才有种活着的感觉。” 时羽歪着脑袋看他，“什么啊，就算没有这些你也活着啊。” 秦越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里能看到我家吗？” “能，”秦越给他指了个方向，“九栋楼小区在那边，北区也能看到。” 时羽踮着脚尖想试试看能不能看到他哥，结果发现凭他的视力只能看见北区的轮廓。 “给你。”秦越递给他一个望远镜。 时羽这回一眼便看到正在北区大门口和狼毒王说话的姜泠。 “啧。”时羽说道，“我看到我哥了。” 那边的姜泠突然感觉到一股偷窥的视线，并且非常准确地捕捉到了这股视线的所在地。 他冷冷地看向黑塔方向，然后隔空对着时羽露出一抹冷笑。 时羽赶紧放下望远镜，心有余悸：“我哥真可怕。” 隔这么远都能发现他。 他这次换了个方向，没有去看他哥，而是看东区尚未停歇的烟花，南区对月嚎叫的小狼崽，和西区还没有修好的洞府。 最后他的镜头转向了秦越。 青年冷峻的侧脸被月光衬得柔和了许多，他转头看向举着望远镜的时羽，露出了极轻的笑容。 明明时羽没有抬头，但这一刻却好似看到了星星。 …… 最后在秦越不容反驳的态度下，时羽被他送回了九栋楼小区。 金条这时已经开始和小弟们商议自己当了妖王之后该取个什么样的封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见秦越冷淡的眼神，金条浑身的毛都炸开了花，大叫一声：“黑塔卫来了！风紧扯呼！” 众猫一哄而散。 时羽无奈地扶了扶额，“不要在意，这是住在403的邻居。” 秦越：“呵。” 金条大王，名字还真敢起。 “回去吧。” “教官再见。” 时羽和他道别后跑回了家，进屋连灯都没开就跑到了窗户旁边向下看。 秦越没有离开，而是一直抬头看着时羽家的位置。 他似乎看到了时羽，挥了挥手后低头按了两下手机。 【秦越：早点休息。】 【时羽：你也是。】 时羽看着秦越离开九栋楼，扯了扯衣服的领子自言自语道：“最近天怎么这么热。” 他感觉自己脸都快热熟了。 这股燥热第二天仍未消散。 时羽本来想坐公交车出城回学校的，却见他家门口的公交车挂上了维修的牌子，没办法，他只能去下一个站点等车。 最近的一个站点是浆果街，时羽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和他等身的狐狸雕像。 时羽觉得这狐狸雕像活灵活现，便拍了下来发给白星榆。 【时羽：看［图片］】 【白星榆：？？你在哪儿看到的，鬼城还有我不知道的狐狸雕像？】 【时羽：一进浆果街的位置，鬼城又不是只有你一只狐狸。】 【白星榆：哪里有雕像？我怎么不知道？】 【叮——】 不是手机的提示音，而是他耳边传来的声音。 时羽：“？？” 忽然有一种熟悉的不好预感。 喜欢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请大家收藏：()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6章 欢迎来到浆果森林（1） 时羽“嗖”得一下回头，就见身后街道和马路上的行人已经不见了。 好啊，同样的招数玩两次，副本你不腻的吗？ 【时羽：阿诛，我被副本劫持了，你先回学校吧，记得帮我请假TAT】 看到短信的郎诛心中大惊，以为他出什么事了连忙问： 【郎诛：发生什么事了？】 【时羽：[图片]我在浆果街看到了一个狐狸雕像，现在好像被拉进副本里了。】 这条短信显示发送成功后，时羽久久没有收到郎诛的回信。 他心中清楚，恐怕是副本时灵时不灵的“不能和外界沟通”的规则生效了。 别无他法，时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况且他也对那个狐狸雕像有些感兴趣。 正如白星榆所说，鬼城还有连他都没见过的狐狸雕像吗？ 浆果街和松果街、贝壳街一样，名字是根据这条街主人的喜好所取的。 比如松果街，时羽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条街的主人是一只尾巴蓬松的雪地松鼠，怪不得那条街上的松鼠特别多。 在浆果街上，时羽没有看到什么爱吃浆果的小动物。 他走了几步，还没等到系统继续发布关于副本的信息，就先看到了前面公交车上下来的几个玩家。 时羽跑了几步，本来想看看能不能坐这辆公交车离开，但一看那辆车驾驶座的位置上空无一人他就放弃了。 无人驾驶公交车，坐不得坐不得。 时羽遗憾地收回了目光，接下来的几辆载着玩家的公交车都是如此，车上不仅没有司机，连玩家以外的乘客也都没有。 看来他注定要迟到了，只希望这次药师不要再给他布置什么论文作业。 “时羽？” 最后一辆公交车上走下来两张时羽熟悉的面孔，“景沅！” 连沧翻了个翻白眼：“喂，跟你打招呼的是我。” 景沅走下车后首先看到的是时羽那头卷发，随后是那张露着灿烂笑容的脸，以及…… 他捏了下时羽的胳膊：“瘦了，但是结实了。” 连沧赞同地点头：“确实，好像还长高了一点。” 时羽惊喜：“真的吗！” 他是感觉最近的衣服好像小了，原来是他长高了！ 连沧：“你怎么在这里？又是路过？” 自从上次蜘蛛的副本结束后，连沧和景沅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时羽了。 虽然在PC上有联系几次，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时羽的信息回得特别慢。 最后一条信息更是一个月后才回复。 “我真的路过！”时羽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去读军校了吗，正要回学校呢就被拉进来了。” 连沧：“军校？哦对，你上次说过考上军校了。” 玩家们各自找自己相熟的人聚在一起攀谈，时羽三人也不算显眼。 他问道：“这是个什么副本？” 连沧耸了耸肩：“不知道。” 时羽：“你不知道？” 景沅开口替他解释道：“无限流世界的副本有上千个，没有被玩家去过的更是不在少数。” 这个副本就是其中之一。 得知即将去的这个副本名字后，连沧他们便在公会副本信息库里搜索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我还拜托其他公会的人帮我查了，也没有发现。” 时羽虚心求问：“这意味着什么？” 连沧：“意味着要么是一个全新的副本，要么是一个屡次团灭、还没有被打通的副本。” 时羽：“那你还来？” 连沧耸耸肩：“景沅想来啊。” 景沅笑了笑，说道：“对这个副本有些感兴趣。” 三人正说着话，那边的玩家们却集体噤了声。 只见浆果街的街道左右两边突然出现了两排摆放整齐的狐狸雕像，那些狐狸左右对视，呈现坐姿，像是在盯着从这条街上走过去的人一般。 时羽走向离他最近的一座雕像伸手摸了一把。 连沧阻拦不及，眉头紧皱：“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什么都摸的毛病？” 之前也是，在副本中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不是活的。”时羽捏了捏自己刚才摸雕像的手指，“滑溜溜的，好像青苔。” “青苔？”连沧看了眼周围，“这里应该不具备长出青苔的条件，这些雕像原本在森林里吗？” 景沅抬了抬下巴，让两人看这条被狐狸雕像注视的街道，“你们猜这条路会通往哪里？” 连沧微微眯起双眼，猜测道：“不会这么巧就是森林吧，这是个森林本？” 时羽看看连沧，又看看景沅：“那边是贝壳街，那里的烤鱼特别好吃。” 连沧：“……” 玩家们等了一会没有等到的系统的提示，连时羽都知道这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达成触发提示的条件。 于是他们开始沿着狐狸注视的街道一直向前走，所有人默契地走在街道中间，离那两排诡异的狐狸雕像远远的。 时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其他的玩家，算上连沧两人，这次的玩家共有十七个。 要是带上星榆就好了，有他的能力在肯定一眼就能看穿这些玩家中谁值得信任和合作。 “啊！” 玩家中忽然有一个人叫了一声，时羽回头见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 “鬼叫什么？”他身边的人被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瞪着那个少年。 “狐狸、狐狸眨眼了，它还对着我笑了！”那少年都快被吓哭了，但其他人满眼都是怀疑，“真的！它真的笑了，笑容特别诡异，你们相信我！” 众人被他说的毛骨悚然，再看那些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雕像时也觉得越看越诡异。 “这些雕像不会真的是活的吧？” “确实雕刻的有些太活灵活现了。” “快走快走，别看了，快点离开这里。” 时羽看着满脸仓惶向前快跑的玩家们，问连沧：“你看到了吗？” 连沧表情淡淡，摇了摇头：“没有。” 玩家们一路一直在观察那些狐狸雕像，连他们都没有看到雕像有什么变化，这么多人中偏偏只有一个人看到了。 只有两种解释，一是副本设定雕像的变化只有一个人看到。 至于二嘛…… 时羽看向那名少年的背影变得耐人寻味。 第二种解释，就是那名少年在说谎。 喜欢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请大家收藏：()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7章 欢迎来到浆果森林（2） 最终还是被连沧说中了，浆果街的尽头的确通向了一片森林。 时羽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学生了，他现在对这种不合逻辑的场景切换已经有了免疫能力，非常淡定地和连沧两人一起进了森林。 根据森林外挂着的指示牌，这片森林的名字叫做浆果森林，和浆果街的名字有些相似。 森林里有些低矮的灌木丛，里面挂着些已经熟透的红色浆果，也许就是名字的由来。 整个森林透着一股童话般的不真实感，时羽在记忆里搜索了一圈，没有发现鬼城附近有这样一个森林。 他们向森林里走了一段距离，耳边终于传来的系统的提示音。 【叮——】 【欢迎玩家进入副本浆果森林】 【副本背景：森林里住着一只不怎么快乐的白狐狸】 【主线任务：找到白狐狸】 【副本提示：从现在开始，你要相信白狐狸的话】 时羽在周围看了一圈：“又是白狐狸？” 他最近是捅了狐狸窝了吗，怎么走到哪里都和白狐狸扯不开关系。 “怎么，你还见过其他的白狐狸吗？”连沧问完就反应过来时羽生活的地方全是妖鬼，有个白狐狸应该也是正常的。 “我的朋友就是个白狐狸，他的爸爸、他爸爸的爸爸、他爸爸的爸爸的爸爸，他……” “停。”连沧满头黑线打断了他，“说重点。” 时羽言简意赅道：“我的朋友一家子都是白狐狸。” 说完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约星榆一起去学校了，这样让他直接变回原形，主线任务不就完成了？ 时羽有些遗憾，副本才刚刚开始，他就好像错过了一个亿。 景沅笑了笑，问道：“是你在军校认识的朋友吗？” “对啊。”时羽和景沅一边向前走，一边跟他介绍自己在军校认识的那些朋友。 连沧抱着手臂跟在两人的身后，感觉被两人集体忽视了所以脸色有些臭臭的。 这时之前那个自称看到狐狸笑脸的玩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跟上了，走在连沧的身边也不说话，表情看着仍然有些惶恐。 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动物。 连沧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时羽已经注意到了身后跟上来的人，小声问景沅：“连沧想带上他吗？” 景沅摇了摇头，“连沧不是心软的人。” 像这样莫名其妙凑上来的玩家他们见得多了，总是善的少、恶的多。 毕竟他们的世界可不是童话故事。 玩家们终于抵达了浆果森林的中央区域，这里是一大片草地，地势比较平坦。 怎么说的，时羽总觉得自己不像在通关副本，而是在和朋友们露营。 草地上点缀着一些白色的小花，附近还有清澈的溪流，丝毫没有往常副本的恐怖气氛。 “看，狐狸雕像。”跟在连沧旁边的玩家指着不远处的一排绿色的、看上去像是石头的东西大叫起来。 玩家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时羽也跟着走过去一看，只见那绿色的东西正是裹满了青苔的狐狸雕像。 这一排的狐狸雕像或坐或站，上面都裹着青苔，只是生出青苔的程度不同而已。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雕像从基座到狐狸的头顶，整个被青苔裹得密不透风，而离他们最远的则只有基座沾了一点青苔，雕像上十分干净。 “这里缺了一个，”时羽指着这排雕像中的一处空缺，“嗯……看这些雕像上青苔的数量，这个位置放着的应该是我在浆果街入口处看着的那个雕像。” 难道是有人把浆果森林里的狐狸雕像带出去，放到浆果街的入口了？ 那这个人这么做有什么用意，难道只是为了把他带进副本里？ 连沧此时已经将第一个雕像上的青苔悉数剥去，说道：“看雕刻手法，这些雕像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只是雕刻的时间不同而已。” 并且时间跨度还不小，但狐狸都是同一只。 景沅也半蹲着身子看雕像，沉默几秒后语带感慨，“我觉得这个雕刻师应该很在乎这只狐狸。” 时羽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这些狐狸雕像的毛发根根分明说明这位雕刻师用了极大的耐心在自己的作品上，他连狐狸某一瞬的眼神都能够捕捉的，并且雕刻得活灵活现，没有长期的陪伴恐怕是做不到的。” 被连沧这么一说，时羽也觉得这些雕像简直太逼真了，甚至有一个还能看出狐狸的戏谑之情。 连沧两人的对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其他玩家听到后也纷纷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 “去周围找找有没有白狐狸的踪迹。” “如果这些雕像雕得就是就是主线任务中的白狐狸，都过这么久了它还能活着吗？” “副本里哪有普通的狐狸？” 玩家们结伴四散着离开，那名一直跟在连沧附近的玩家看向已经找好队友的其他人，咬了咬唇说道：“我叫黎翩，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连沧神情冷淡地说：“我们已经组好队了。” 黎翩有些焦急，满脸期待地转头看着景沅：“我不会拖后腿的，况且只有我看到了白狐狸在笑，也许这是副本故意安排的。” 他试图通过提高自己价值的方式让连沧他们接受自己。 但连沧听后却只耸了耸肩，随后便将目光移开。 黎翩显然有些失望，他识趣地转身离开，去寻找其他能够接纳自己的目标。 时羽：“你也觉得他有问题？” 连沧：“有没有问题也跟我没有关系。” 除了景沅，他能接纳的队友只有自己公会里的那些人。 所以九栋楼小区的副本结束之后，连沧回到总部基地反省了好几天，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接纳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卷毛。 时羽啧了一声：“真是冷酷的人啊。” 连沧斜了他一眼：“总部基地有几千个玩家，我还能每个都帮？” 时羽点点头，给他一个真诚的眼神：“你知道的，我很小的时候就出生了，没有人教过我这些。” 连沧：“……” 喜欢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请大家收藏：()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8章 欢迎来到浆果森林（3） 玩家们在林子中没有找到白狐狸，却发现了更多的狐狸雕像。 时羽听到林中传来他们吵闹的交谈，便走过去看了一下。 “我去……”时羽看到这一幕惊得险些失声，只见他的眼前出现了许多狐狸雕像，仔细数居然有十六个。 这些雕像排成一个巨大的扇形，像是看着前方的位置，又像是凑在一起密谋着什么。 时羽赶紧用手机拍下这一幕，也不管手机有没有信号直接将图片发了给白星榆。 他有种预感，这个浆果森林和白星榆他们狐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些雕像和那边的一排雕像不是一个人做的。” 这次不用连沧说，时羽也发现了两方雕像在风格上的不同。 那边的雕像在雕刻时着重刻画了狐狸的神态，或戏谑、或灵动。 而这边这一圈雕像则更严肃，狐狸都呈现十分端正的坐姿。 简单来说，那边的更像狐狸的生活照，而这边的则是证件照。 “也可能是雕刻师有意的？”景沅猜测道。 时羽走过去检查了下狐狸雕像，上面也有不同程度的青苔痕迹。 “这什么意思？副本想告诉我们什么？”时羽不解。 “可能是时间？”景沅猜测道，“副本想告诉我们这些雕像放置在这里的时间不同吧。” “除了雕像，附近没有别的东西了，”玩家中有人提议，“不如我们将林子搜索一遍？” 黎翩颤声说道：“可是天快黑了，森林里万一有野兽怎么办？” 他的身边站着个高大的青年，闻言立刻赞同道：“是啊，夜里森林里太危险了。” 那青年说完看了眼黎翩，见对方给自己一个感激的眼神，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板。 时羽挑了挑眉，明白这两个人已经组成了队伍。 其他玩家一听也面露犹豫，这两人说得也有道理。 森林本他们曾经也去过，明面上的危险往往不是最致命的，隐藏在暗处的杀机才会悄无声息要了玩家的命。 “那……找个地方也扎营？” 哪里能安全度过副本中的第一夜呢？ 玩家看向十六座狐狸雕像齐齐摇了摇头，在这些雕像旁边睡一夜还不如干脆别睡了。 “雕像会笑，谁知道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玩家们一时商量不出个确定的结果，连沧玩着手上的匕首，抬头看那些三米来更高的狐狸雕像，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景沅看了他一眼，“沧？” 听到景沅的这个称呼，时羽愣了一下。 连沧：“怎么了？” 景沅：“他们问你晚上应该去哪里休息。” “晚上去哪里……”连沧好像还没回神。条件反射地回头看时羽，“你想去哪里？” 其他玩家：“……” 这是你想去哪就去哪的问题吗？ 时羽同样没有回神，他脑袋里还在想刚才景沅的那个称呼。 沧。 黑塔众人的名字他早已烂熟于心，因此他自然记得那位住在黑塔七层的剑修沧。 剑修沧，连沧。 会有这么巧吗？ 等等，之前在阿诛家里的时候，他曾经问过阿诛连沧的能力是什么。 那时阿诛明明和连沧第一次见面，却仿佛非常了解他一样直接点明了他的天赋为“御万器”。 天赋…… 景沅说这种能力是连沧在他们的那个世界时就已经拥有的，普通人会有天赋吗？ 还是说连沧和黑塔也有什么关系？ 时羽被一脑袋的问题淹没了，“对，你说的对。” 连沧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回魂了。” 时羽：“啊？” 见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时羽一脸茫然：“怎么了？” 景沅无奈道：“他问你晚上想去哪里休息？” 时羽看了眼四周，委婉道：“就这条件还挑啥啊，有地方睡就不错了。” 说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睛一转说道：“去那边狐狸雕像那里扎营吧。” 景沅连问都没有问，就替连沧应了下来：“好。” 黎翩开口道：“可是那边靠近溪水，会不会有蛇啊？” 有蛇好啊，他正好能拜托这位亲戚帮他出去叫人支援。 “不会的。”时羽好心替他解答，“蛇和狐狸不是同一个种族，他们不会生活在同一个区域。” 玩家们：你听听这句话有道理吗？ 黎翩一见他如此信誓旦旦，虽然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逻辑，但也不能再揪着这点不放。 毕竟是连沧他们的队友，他惹不起。 时羽几人回到溪边的雕像那里，玩家们犹豫半天，最后还是觉得比起溪边那些不到膝盖的小型雕像，这些三米来高的雕像看起来还是更危险些，于是也跟了过来。 连沧收拾出一片空地将衣服铺到地上，“将就一夜吧。” 他边说嘴里边嘟囔着“这到底是什么森林啊，没有鸟叫，连个蚊虫都没有”。 时羽躺在地上看着天上不会闪烁的星星，说道：“连沧，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关于狐狸的童话故事。” 姜就虽然是妖王，但对待自家两个孩子的幼崽期还是和普通的母亲没什么区别。 会讲睡前故事，也会亲自下厨。 她和时羽讲过很多故事，但他却将这个关于狐狸的故事记得十分深刻。 连沧对时羽口中的故事不抱任何期待，上次他说的那些电影名就已经让自己清楚地意识到这些住在鬼城里的人精神世界非常的匮乏。 更不可能有什么温馨的童话故事。 但景沅却非常感兴趣：“什么故事？” 时羽坐了起来，“大概意思是说很久以前有一片森林，里面住着一只总是说谎话的狐狸。” “狐狸说谎话这多正常。”连沧接话道。 时羽给景沅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地用手捂住了连沧的嘴。 “你继续说。” “这只狐狸张口便说谎话，一次两次，人们开始对他有了戒心。” 直到有一天，白狐狸说了此生第一句真话，可惜那时候世上唯一一个无论他说什么都相信的人已经不在了。 喜欢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请大家收藏：()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9章 欢迎来到浆果森林（4） “狐狸说了什么？”连沧一开始对时羽讲的故事还没有多大兴趣，现在却开始追问上了。 景沅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头笑了。 时羽：“我不知道啊，当时我妈讲到一半我就睡着了。” 连沧：“……你怎么不坚持一下？” 时羽：“你是在对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说‘醒醒，把故事听完再睡’吗？” 连沧揉了揉眉心，他早就该知道时羽有多不靠谱的。 偷听的玩家们也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们还以为能知道什么线索呢。 不过细想一下也是，那个小卷毛曾经听过的童话故事怎么会这么巧和无限流世界的副本有关呢？ 时羽整理了身下的衣服，“睡觉啦，看看夜里能不能逮到狐狸。” 他闭上眼，眼前闪过幼时他妈坐在床边给小时候的自己讲故事的片段。 小时羽眨着眼睛好奇地问：“狐狸说了什么？” 姜就把书合上，说道：“他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等到爱你的人离开才将真心话说出口。” 小时羽懵懂地点了点头，快要睡着之前，他还是坚持睁着眼睛问：“可是妈妈，我还是想知道狐狸说了什么。” 姜就无奈地捏了捏时羽睡着的脸，说道：“狐狸说啊……” 时羽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狐狸说耳听为实，眼见为虚。” 连沧抱臂靠着树正闭目养神顺便守夜，被他一嗓子吓得浑身一激灵。 景沅也迷迷糊糊坐了起来：“什么啊？” 时羽：“没事没事，明天再说。” 他们休息之前在附近点了篝火，火光将狐狸雕像打上一层暖色的滤镜，时羽侧着身子看那些雕像，越来越觉得景沅说的很对。 这位雕刻师一定是满含爱意地在雕刻这只狐狸。 一只说谎的狐狸，是阿狸和空空吗？ 那副本究竟是让他们相信白狐狸的话，还是不要相信白狐狸的话？ 时羽可是在阿诛的身上体验过阿狸谎言的威力的，并且当事人就算知道这是谎言也依旧深信不疑。 如果不加防备……当然，恐怕防备了也没用。 毕竟阿诛到现在还相信天是绿的。 时羽睡着了仍然在想这个问题，第二天一早被吵醒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眼前都是在飘的狐狸雕像。 “发生什么事了？” 景沅听到时羽说话的声音递给他一只手，“死人了。” 时羽一惊，借着力道被景沅拉了起来连忙问：“怎么回事？” “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时羽忙跟着景沅往那一排大狐狸雕像的地方走去，只见其中一座雕像下面趴着一个人，他的身下有一大滩血迹，身体已经没有了起伏。 连沧正蹲在尸体旁边检查，见时羽来了便说道：“死了。” 尸体的脑袋不见了，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 “难道是被雕像砸死的？”黎翩脸色惨白，猜测道。 时羽抬头看了眼雕像，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的确像是被飞起的雕像砸中了脑袋。 “他的身份确定了吗？” 连沧点头，指了指站在一旁脸色惨白的玩家。 那名玩家叫做徐天佑，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便说道：“昨天夜里是他守的夜，本来说下半夜把我叫醒换班，但我直到今天早上才被大家的叫声吵醒。” 这么说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连沧沉思片刻：“昨天夜里我好像听到到有人起夜的动静。” 但他没有在意，况且那人离开没多久后就回来了。 玩家中有人也说道：“我也听到了，并且在第一个起夜的人之后不久有另一个人也起来了。” 只是后来回来了几个人他们就没有注意了。 没有什么线索，玩家们各自离去。 时羽三人在附近找寻线索，连沧问：“你昨天晚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时羽明白他问的是自己睡前突然想起来的童话故事，便说道：“狐狸说的话是‘耳听为实，眼见为虚’。” 连沧：“你记反了吧，不应该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 时羽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们鬼城一向喜欢特立独行。” 景沅低声重复：“耳听为实，眼见为虚……” 时羽：“可能和副本的提示也有关系。” 要相信白狐狸的话。 景沅：“是让我们相信听到的东西，同时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时羽：“这个虚也许是幻象的意思。” 耳朵里听到的是实际发生的事，而眼睛所看到的是虚假的幻象。 这倒是和副本提示对应上了。 三人在森林里溜达半天，在那一排呈扇形的大狐狸雕像所面对的方向远处找到了另一座雕像。 这座雕像也让时羽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他抬头看向这座几乎和他等高的人形雕像以及雕像肩膀处蹲着的小狐狸久久回不过神来。 “人？”连沧凑过去一看，点评道，“长得倒是不赖，看上去也很年轻，这位难道就是雕刻师？” “不，”时羽出乎意料地反驳了他，“他是盗师。” “盗师？”连沧皱眉，这种诡异的熟悉感又涌上了心头。 不是道士，不是导师。 连沧几乎在时羽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就知道他说的是“盗师”。 明明这两个字并不常见，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第一时间就明白的。 “说来话长，总之盗师和骗师是一对人和狐狸的组合，盗师去世后，骗师带着他的尸骨离开了黑塔，根据狐族的记录，最后这只狐狸应该回到了狐族的埋骨森林。” 时羽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森林，喃喃自语：“难道这里是星榆家的祖坟？” 连沧的脑袋嗡嗡直响，耳边一直环绕着时羽说的话。 盗师，骗师，黑塔。 这三个对自己本应该非常陌生的名词组合到一起却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冷静点。” 景沅看他仿佛陷入什么梦魇，连忙拍了拍他的背。 时羽：“这是怎么了？” 景沅示意他不用担心：“老毛病了，他从小就这样，听不得什么盗啊、骗啊的话，我都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被人狠狠欺骗过。” 时羽：有可能哦。 喜欢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请大家收藏：()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0章 欢迎来到浆果森林（5） “你那是什么眼神？”连沧注意到时羽意味不明的眼神，问道，“好端端的提什么盗师骗师，还是你觉得这个雕像上的人和狐狸就是你说的盗骗师？” “不然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这么多种巧合重叠到一起，那就只能说明一切都不是巧合。 时羽看着眼前这座疑似空空的雕像，心中感叹原来盗骗师长这个样子。 他还以为空空会是暮鸦教官那种恨不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阴郁长相，没想到看着还挺阳光的。 按照人和狐狸的尺寸比例，空空应该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 时羽啧了一声，羡慕地直摇头。 和秦越差不多高了，也不知道他这辈子有没有机会长成这么高。 时羽去看站在空空肩头的阿狸，虽然和白星榆一样都是白狐狸，但却多了一种其他白狐狸都没有的腹黑。 “骗师……”连沧揉了揉自己的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到骗这个字就心口疼的厉害，手也很痒，特别想揍他。” “不要吧，人家又没做什么。” 时羽把雕像拍了下来，再次发送给了白星榆。 信息后面的箭头一直转着圈，显然现在手机还没有信号。 上午玩家们依旧一无所获，于是便有人提议将副本的重心放在晚上。 其实这个建议就算不说大家也知道，但昨天夜里除了那两个起夜的人，他们没有发现一点声音和异动，便只能寄希望于白天能发现些线索。 陆续有其他人发现了林中那座人类的雕像，他们试图通过人类、狐狸的神态和雕像的姿势分析出这一人一狐之间的关系，可惜他们得到的线索太少了。 只能看出狐狸和人类关系很好，远超于普通饲主和宠物的感情。 所有人目前都一无所获。 时羽他们趁着天亮养足了精神，在篝火前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夜里的森林没有鸣蝉声，却有一种稀稀疏疏的声响，时羽缓缓睁开双眼，用手肘捅了下身边的连沧。 “诶，你听到没？” 连沧：“嗯。” 虽然很轻，但他们都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林间跑动的声音。 时羽站起身来，看了眼四周：“去看看？” 徐天佑连滚带爬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我也想去。” 连沧看了眼其他或在装睡，或在观望的玩家，说道：“走。” 离开前时羽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正好十点半，距离午夜还有一段时间。 四人轻手轻脚循着声音而去，最后走到了大狐狸雕像的附近。 连沧把要冒头的时羽拉到身后，扒开面前的草丛一看，瞳孔瞬间猛地收缩。 只见月光照亮下的草地上那些巨大的狐狸雕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十六只长着大尾巴的白色狐狸！ 那些狐狸上窜下跳地在基座上跑来跑去，银色缎子一样的皮毛泛着月光，漂亮极了。 时羽捂着嘴堵住自己险些脱口而出的尖叫声，颤抖着手按下了拍摄键。 【时羽：星星星榆！快来拜老祖！】 这一幕在时羽眼中美得让人窒息，但在其他人眼中却分外诡异。 尤其死去那名玩家尸体还在基座下躺着，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些究竟是狐妖还是狐鬼。 主线任务没有完成，这些不是他们要找的白狐狸。 时羽还在录着视频，连沧忽然开口：“去骗子雕像那里！” 那里也有白狐狸！ “什么骗子雕像，”时羽有些不满，跟着连沧来到了空空的雕像附近后一看，“诶？阿狸的雕像怎么没有变成白狐狸？” “阿狸？”连沧听后冷笑一声，“一听就是个骗子。” 景沅叹了口气，“你够了。” 徐天佑在一旁听得直迷糊：“阿狸是谁？” 时羽为难：“这我一时半刻很难和你讲清楚。” 徐天佑：“那副本让我们找的白狐狸，是不是就是这座雕像上的狐狸？” 那边十六座雕像对应十六只狐狸，既然都不是副本要的狐狸，那只有这只可能性最大了。 时羽点头：“应该吧。” “怎么样，找到狐狸了吗？” 黎翩气喘吁吁地跑来，身边还跟着那名叫“宋戈”的玩家。 时羽摇了摇头，“还没有。” 黎翩看了眼宋戈，“我们在那边看到了许多白狐狸，但都没有触发系统的提示。” 时羽应了一声，随手点亮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信号，忽然在看到时间的时候愣住了。 连沧：“怎么了？” 时羽用力眨了眨眼，“我没看错，现在几点？” 连沧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十点五十。” “我的手机怎么显示十一点半了？” 他刚才乍一看吓了一跳，他们从篝火旁离开的时候时间显示十点半，不过走了一圈从大狐狸的雕像来到了空空的雕像，这么短的路程怎么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是不是你设置出问题了？” 景沅也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和连沧那手机时间是一样的。 时羽将信将疑，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是这样吗？ 他们回到篝火旁，那先去看狐狸雕像的人回来了一部分。 这些人一看到连沧，眼神突然变得闪躲了起来。 “他们呢？”徐天佑见人少了大半，便问道。 “去捉狐狸了。”说话的人像是很不赞同那些人的做法，脸色难看，“那边忽然出现了十六只狐狸，他们就说捉一只看看。” 连沧：“疯了吧？” 那人点头：“我也觉得，可他们怎么都说不听。” 连沧皱起眉头，“我去看看。” 时羽连忙说：“我也去！” 他们往那边走的时候最初还能听到人在林间跑动的声音和大声叫嚷的说话声，可后来那些声音像是被集体掐住了脖子停止了，再后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慌张的叫喊声。 时羽和连沧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好的表情。 两人快步向那边跑去，只见那原本趴在雕像基座下的玩家尸体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喜欢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请大家收藏：()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1章 欢迎来到浆果森林（6） 这位死去的玩家名字叫做盛扬，和徐天佑虽然隶属同一个公会，两人却还是第一次合作下副本所以并不怎么熟悉。 再加上盛扬死的时候头不见了，所以徐天佑只能凭借尸体身上的衣服默认死去的人是他的队友。 但此时见盛扬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徐天佑不禁在心里怀疑当时不会是他认错人了吧？ 盛扬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龇牙咧嘴道：“脖子好疼。” 在场所有玩家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惊愕、害怕，时羽拍了拍徐天佑：“他是你的队友吗？” 徐天佑僵硬地点了两下头，“嗯、嗯，是。” 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人是鬼了。 时羽和连沧交换了个眼神，有点意思。 盛扬见大家看他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便问：“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怎么在这？” 黎翩吓得躲在宋戈的身后，颤声道：“你不是死了吗？” “我死了？”盛扬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得嘴角直抽，“你咒我啊？” 有人在身后推了徐天佑一把，“这是你队友，你去看看他是人是鬼。” 徐天佑不防备差点被推倒，幸亏时羽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谢谢。”徐天佑已经顾不上追究刚才是谁推自己一把了，匆匆和时羽道了声谢后便试探地靠近盛扬。 盛扬面无表情地将所有人神情中的防备收入眼中，等徐天佑走过来后他冷笑了一下，“嗷”的一声张大了嘴。 “妈呀！”徐天佑跳起来喊了一嗓子后就往回跑，时羽无奈地揪住他的衣服，“你跑什么啊，他吓唬你呢。” 还会吓唬人，看来是人了。 徐天佑回头见盛扬眼中的戏谑，恼羞成怒道：“你有病啊！” 盛扬怒极反笑：“你们怀疑我是鬼？” 其他人面面相觑，黎翩走出来小声说：“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你不是鬼吗？” “我为什么要证明？”盛扬莫名其妙在雕像脚下醒过来，旁边还有一群怀疑自己是鬼的人，他现在的情绪已经非常不好了，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发冲。 “你昨天晚上明明就死了，现在又出现在这里难道不需要证明给我们看吗？” “黎翩说的又没错，你凶他干什么？” 徐天佑：“那个……我觉的他是真的。” 时羽问道：“为什么？” 徐天佑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在时羽耳边小声说：“他有点心理上的病，恐同。” 时羽：“？？” 他再抬头，果然见盛扬盯着黎翩和宋戈紧贴在一起的手臂，眉头拧得死紧，仔细看身体还在轻微的颤抖。 时羽摇了摇头：“好好一个小伙子怎么染上这种绝症？” 连沧退后几步，凑到时羽身边：“你有办法辨认他的身份吗？” 时羽想了想，走过去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盛扬正烦着呢，皱眉道：“我哪知道你是谁。” 时羽：“我爸时天青。” 盛扬翻了个白眼：“我爸还是盛德江呢。” 玩家们：“……” 无限流里也要拼爹吗？ 时羽松了口气，低声回答连沧：“他应该不是鬼。” 景沅好奇：“为什么？” 互相自报爹名，就能知道他不是鬼了？ 时羽非常自信地点点头：“无限流世界不可能有不认识我爸的鬼。” 没有鬼族不认识时苍王，就像没有玩家会上错回总部基地的公交车一样。 连沧：“那你很厉害啊。” 时羽点头：“确实。” 连沧：“……” 最终他们也没有查出些什么，但明显以黎翩和宋戈为首的那些玩家已经将盛扬排除在外。 时羽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抱成一团的，还是说他和连沧太不合群了？ 徐天佑想和盛扬说些什么，但抓耳挠腮了半天什么话都没出口。 盛扬神情冰冷地靠在一棵树边闭目养神，时羽看了他半天，直到对方投来警告和疑惑的目光。 时羽挑了挑眉，问道：“你能说说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变成鬼了。” 时羽不赞同地摇摇头：“逞强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加重别人对你的怀疑。” 年轻人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盛扬沉默半晌，说道：“我夜里起来后忽然听到林子里有声音，就跟过去看看。” 徐天佑嘴角抽搐：“听到有声音还要跟上去？” 盛扬：“当然。” 连沧点头：“确实。” 时羽想起自己军训时被小鸟叫声引走的事，也跟着点头：“是得去看看。” 景沅：“……你们俩个。” 盛扬继续说：“我看到林子里的狐狸雕像突然活了，十六只白狐狸在那跳来跳去。” 和他们今夜看到的一样。 时羽：“然后呢？” 盛扬：“没有然后了，然后我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脖子很痛。” 时羽走到他身边，“别动，我看看。” 他轻轻掀起盛扬的领口，见他脖颈处的皮肤完好无损，连衣服也是干净如新的，没有一点血迹和一道伤口。 盛扬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快点。” 时羽苦口婆心：“病得这么重还是得去看医生啊，不能讳疾忌医。” 等他推开，盛扬松了口气：“我身体没病。” 只是脑子有病。 盛扬一向非常有自知之明。 连沧用匕首敲敲地面：“有什么想法？” 时羽回头看了眼被簇拥在玩家中间的黎翩，微微露出个笑容：“确实有点想法。” 连沧：“嗯？” 时羽：“首先，昨天夜里盛扬……”见盛扬看向自己，时羽立刻改口道，“那个死去的人，他只是穿了盛扬的衣服，我们并没有看到脸对不对？” 连沧点头：“对。” 景沅：“没错，也许他不是盛扬。” 时羽用树枝在地面上戳了几下，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从见到那具尸体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倏地抬头，眼中眸光闪动，问了四人一个问题： “如果你们在森林里，看到雕像的基座地下躺着一具没有头的尸体，你们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喜欢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请大家收藏：()除我之外，我们全家都是BOSS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2章 欢迎来到浆果森林（7） 时羽没有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期待地看向第二个人。 盛扬想了想：“他可能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吧。” 连沧：“趁现扬没被破坏赶紧检查尸体的死因。” 景沅：“看看周围有没有其他危机。” 时羽继续提示：“那是一具无头尸体！” 连沧愣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又愣了一下，“嗯？” 表情复杂到旁边的景沅都注意到了不对，“怎么？” 连沧：“如果在副本中看到一具无头尸体，那我的第一反应会是在附近找找有没有他的头，如果没有我会猜测是不是被凶手带走了。” 而这种身体上没有伤的尸体最可能的死亡原因是被人或者boss砍掉了头。 可当时他在想什么？ 他不光没有在附近立刻寻找死者丢失的头，居然还理所应当地认为那名死去的玩家是被飞起的雕像基座压掉了头这种匪夷所思的死因。 景沅原本还奇怪为什么他的表情这么复杂，结果下一秒自己的脸上也重复了刚才连沧脸上的表情变化。 盛扬还在云里雾里，徐天佑却明白了。 “没错，尸体只是倒在雕像旁边，我们却自然而然地将他的死亡原因和雕像牵扯到了一起。” 景沅：“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一个离谱的死因，为什么他们会深信不疑，没有一个人提出怀疑？ 时羽：“这件事有些复杂，我很难跟你讲清楚……” 连沧打断了他，“你今天必须讲，详细的讲。” 时羽叹了口气，看向徐天佑：“能麻烦你俩到那边坐坐吗？” 徐天佑：“什么？” 盛扬：“他让咱俩回避。” 徐天佑：“好嘞！” 盛扬：“……” 等两人走开，时羽清了清嗓子，先问了景沅一个问题：“你……是人吗？” 景沅：“……啊？” 他还以为时羽要问自己什么呢，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个问题。 连沧眉心拧得紧紧的：“景沅不是鬼。” 算了，这两个人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有问题。 “是这样的，在很久很久以前，鬼城附近有一座山叫黑山，黑山上有一座塔叫做黑塔，黑塔上……” 连沧揉了揉眉心，“挑重点讲。” 时羽：“黑塔上住着一群志趣相投的人，叫做黑塔守护者……” 时羽没有给他详细讲黑塔和鬼城的故事，只说了在黑塔上住着的十一位拥有天赋的守护者。 “剑修……” 这两个字好像开启了什么开关，连沧倏地回头看向景沅。 景沅的表情茫然，“我……” 连沧是剑修那他是什么？ “我确实有点怀疑你们两个的身份，等离开副本后我去问问阿诛。” “如果是蜘蛛老宅里的那位少爷，那你不用问了。”连沧手上把玩着匕首，笑着叹了口气，“怪不得当时他对我的态度那么奇怪。” 还问他的剑，原来竟是如此。 时羽：“对啊，阿诛当时应该见过你。” 但当时自己还不知道黑塔，所以阿诛也没有提起他认出剑修的事。 “你之前说的那个阿狸也是黑塔中的人？” 时羽点头：“是狐狸，阿狸是天底下最会骗人的狐狸。” 连沧咧着嘴露出个冷笑，“呵。” 怪不得自己一见那座狐狸雕像就觉得这是个小骗子。 景沅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自己可能不是人的事情，“你提起阿狸，是因为你怀疑现在的一切是他的能力影响的吗？” 时羽摇头：“阿狸的能力会让你对他所说的谎言深信不疑，可这个无头尸体被砸掉脑袋的谎言却在被我点破后就失效了，你们现在是不是一点也不相信了？” 连沧点头：“没错，甚至觉得这个谎言有些可笑。” 时羽：“威力远远不及阿狸谎言的十分之一。” 景沅有些不明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羽：“这就是另外一个很复杂的故事了。” 连沧：“……你接着讲。” 这个故事他今天还就听定了。 时羽：“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鬼城……” 连沧：“！！” 景沅：“小羽，讲重点。” 时羽：“好吧，在很久很久以后的鬼城，有这么一群违法乱纪的恐怖分子……” 时羽这次讲的是陈言在渡鸦港搞袭击的事。 上次在黑塔顶层，秦越和他提起了毕业考的时候黑塔卫捉住的那名教官和渡鸦港放火的红裙女人的审讯结果。 据两人交代他们是被同一个人聚集起来，并以当年的黑塔为蓝本，试图复制出十一个盗版的黑塔守护者。 时羽在北区见过的朱猡王的长子朱狞也是其中一员，不过他很早便被定为弃子了。 火鬼交代除了他们，那名幕后之人还豢养了许多能力出众的孩童，只等他们成年便喂下催生天赋的药剂接替老去的那些人，这样他便有了永恒不死的“黑塔守护者”。 “我呸，晦气东西！”连沧瞬间勃然大怒，“这么说，他也培养出来一个我的盗版？” 景沅看了他一眼：“你接受的倒是挺快。” 时羽点头：“我虽然没见过，但应该是有一个伪剑修的。” 连沧捏了捏拳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黎翩，“你怀疑这个黎翩是阿狸的仿制？” 时羽：“黎翩当时见到尸体后第一个提出他是被雕像砸死的，并且我们对他的说法深信不疑，所以我觉得他的嫌疑很大。” 但他也发现了，黎翩虽然试图靠近连沧，但却在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 “一会儿盯着他，”景沅说道，“总会露出马脚的。” 三人加上临时接收的两名编外队员，天亮后又去了大雕像附近。 那具尸体没有再次出现，但景沅却在雕像的基座下发现了些血滴。 “有人清理过，”景沅指着基座下一滴不起眼的血滴说道，“你们看。” 连沧和徐天佑都凑了过来，景沅却发现时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时羽？” 时羽缓缓转过身，面露惊愕：“我去，我刚才好像看到鬼了。” 第193章 欢迎来到浆果森林（8） 时羽脸上的疑惑还未消退，指着自己不确定地说：“我。” 这会惊讶的换成了连沧：“啊？” 时羽：“我看到了我自己。” 连沧安静了几秒，把手放在时羽的额头上后对景沅说：“阿沅你快来看看他，别是发烧出现幻觉了。” 时羽一把将他的手拍掉：“我真的看到了。” 见他这样信誓旦旦，连沧便整了整神色，问道：“你确定你在林子里看到了自己？” 时羽点头，手指指向森林的一个位置：“就在那里，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那里看着我。” 连沧：“我去看看。” 说完他走到时羽口中的位置，但没有在地上找到脚印之类的痕迹，忽然他的目光缓缓上移，定格在旁边一棵树的树干和他齐腰的位置。 “你们来看！”连沧招呼几人，“看这里。” 时羽探头一看，只见树上刻着一行字：“副本里有两个我，一个写下这行字的我，一个读出这行字的我。” 连沧嗤笑一声：“这谁写的，还挺文艺。” 时羽盯着那行字笃定地说道：“这是我的字迹。” 连沧：“你的字？你说这行字是你写的？” 时羽刚才还不明白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是谁，但现在看到这行字他什么都明白了，他指着后半段：“这不是写着呢吗？” 连沧：“？” 景沅：“副本里有两个时羽，一个时羽写下了这行字，另一个就是我们眼前的时羽。” “时羽变成两个了？还是有人假扮？”连沧问时羽，“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有什么破绽吗，比如脚是反的？” 时羽总不会认不出自己来，是人是鬼他应该一眼就能看出。 时羽白了他一眼，仔细回忆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人。 当初在黑山看到的呪言和自己只有长相完全相似，神态气质截然不同。 但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无论穿着打扮还是神情都和此刻的自己毫无二致，简直就是自己的翻版。 “应该是我。”时羽摸着树上的刻痕，把自己随身带的匕首拿了出来。 自从上次在渡鸦港吃了没有武器的亏，他哥就要求他无论去哪儿必须随身携带一把匕首。 只是他这人手闲不下来，那天在星榆家的广扬上看烟花的时候用匕首在台阶上敲了几下，不小心敲出了个豁口。 “你看这里，”时羽指着那行字下面被刮掉了一块树皮，“这应该是我用匕首刮下来的，是那个我做出的提醒。” 提醒他这个副本中的两个时羽拥有同样一把豁了口的匕首。 时羽回头四处找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在偏见狐狸雕像上的青苔时，他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时羽把手机拿了出来，“连沧，看看你手机上的时间。” 连沧照做了，“一点十七分。” 时羽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屏幕：“你看。” 连沧：“有什么问题吗？” 屏幕上是穿着作战服的时羽和五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的合照，其中有一个是连沧之前见过的蜘蛛少爷。 景沅：“时间变回来了。” 之前时羽的手机时间莫名其妙快进了半个多小时，但现在却和连沧手机上的时间一致了。 时羽：“这可不是我调的。” 连沧：“时间变了……” 时羽：“我们之前看的那些雕像上不同程度的青苔，当时景沅便说也许副本是在提示我们这些雕像造成的时间不同。” 连沧：“时间不同……时间！” 见他想明白了，时羽便点头说道：“没错，我猜这个副本一定和时间有关，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副本中会出现两个我。” 在一旁云里雾里的徐天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他听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副本中可能有两个自己。 “那昨天夜里死在雕像下的盛扬，不会就是副本中的另一个他吧？” 时羽问道：“你昨天有发现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快进了吗？” “我没注意，”盛扬摇了摇头，“但夜里听到声音离开和从地上爬起来这个过程对我来说的确就是眨眼之间。” “不止你手机上的时间快进了，现实中属于你的时间也快进了。” 时羽皱眉沉思，“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景沅：“把时间调快。” 时羽还是第一次遇到景沅这样善解人意的人，惊喜道：“我试试！” 连沧想说他来试，但时羽已经眼疾手快地打开了设置的按键，将手机的时间向前调了半个小时。 众人安静等了一会，问时羽：“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了吗？” 时羽：“没有。” 徐天佑将一兜子红色的浆果递到他面前：“那先吃点，说不定吃饱了另一个你就出来了。” 时羽拿了个浆果塞到嘴里，余光一瞥只见林中人影闪过，“我去看看，你们在这等着。” 他从地上跳了起来，抓了一把浆果往林中跑去。 林中四下无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站在树下等着。 时羽给他扔了个浆果，见对方十分轻松便接住了后说道：“你是谁？” 他盘膝坐下，对面那人也坐了下去：“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时羽：“我的时间调快半个小时，你那边的时间就会后退半个小时，所以你是时间线后的我。” 另一个时羽吃着浆果点头：“对啊对啊，调了好几次的时间，可把我累坏了。” 不知他是多久以后的时羽，如果是一天以后，每次后退半个小时的话可不是要好几个时间线后的时羽接力调整时间。 时羽：“不行，你得证明一下，万一你是阿狸搞出来的恶作剧怎么办？” 另一个时羽眼睛一转，他可是非常了解自己的，便说道：“你为什么每次见到秦越都脸红？” 时羽从地上窜了起来，“你胡说！” 另一个时羽翻了个白眼，“那换一个，你来问我。” 第194章 欢迎来到浆果森林（9） 时羽二号无奈地抿了抿嘴：“我和你一样，也没有从这里走出去呢，不过阿诛说请假了，药师应该不会罚了吧。” 他说到后半段也没什么底气，看来是对药师不抱什么希望。 时羽挠了挠头，“那你为什么一见秦越就脸红？” 时羽二号翻了个白眼：“以我之矛攻我之盾是吧？” 你都回答不出的问题，凭什么觉得我能回答上来？ 时羽二号也不指望他能问出其他有创意的问题了，便低头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一条横线。 “这是这个副本的时间轴，”他在横线的左边画了两个相差不远的点，“左边的这个点是你所在的时间，右边的点是我的。” 时羽点头：“相差多久？” “我和你之间相差半个小时，”时羽二号在横线的右端又画了一个点，“但关于副本的线索是他通过时间轴上无数个半个小时间隔的我们传递过来的。” 时羽的脸上露出惊愕之情，他愣愣地看着二号画的这个线段，以及线段上的几个点。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这么多个时羽为了完成同一个目标在共同努力着。 副本中有许多个时羽，一个为了找到白狐狸而努力着，其他的时羽将希望全部留给了他。 二号在他和时羽之间的线段上标了一个点：“白狐狸在这里，他只会出现一次，如果错过了就找不到了。” “那你没有找到吗？” 二号摇了摇头，低声说：“那些玩家，你要小心那个黎翩。” 时羽点头，看来二号没有找到阿狸是因为那些玩家的原因，“白狐狸是阿狸吗？” “确切来说是阿狸留下的一点意识吧，和那些狐狸雕像化成的白狐狸一样。” 时羽：“所以其他的那些白狐狸都是星榆家里的长辈吗？” “你的手机……” 二号话音刚落，时羽的手机连响了好几声。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十几条刚刚接收到的信息。 果然是时灵时不灵的信号。 他点开信息，只见收到最多的是白星榆的信息。 【白星榆：啊啊啊啊！】 【白星榆：你怎么进去的？】 【白星榆：小羽你千万不要对那些雕像不敬，那里可是我家的祖坟，你看到那个尾巴尖毛卷卷的狐狸了吗？他是我太爷爷！】 【白星榆：听我老爹说狐族历代妖王都埋葬在那片森林里，他们的意识还有一部分残留，虽然比不上生前，但还是很危险的】 【白星榆：你也太幸运了吧，浆果森林只有老狐王下葬时才会开放，我还没有机会进去过呢】 【白星榆：听我老爹说那里的浆果可以美毛，你偷偷帮我摘一兜子呗】 【白星榆：小羽你在吗？我刚才问我老爹了，出去的通道只有祖先狐可以打开，你需要找到一只叫做白阿狸的狐狸】 【时羽：［图片］摘了】 【白星榆：羡慕！帮我和祖先雕像们问个好】 时羽嘟囔着：“没想到星榆也有变成话唠的潜质。” 他接着往下翻，看到了阿诛和秦越的信息。 【阿诛：帮你请好假了，浆果森林没有危险，阿狸不会伤害你的】 【时羽：这里还挺美的，阿狸真会选地方，可惜我还没见到他［图片］】 【秦越：阿狸一定和空空在一起，找不到他就去找空空】 【秦越：别怕，狐族副本提前开放，应该是阿狸有话想要对你说】 时羽握紧手机，抬眼一瞥看到对面的人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本能地捂住了脸，“看什么，我没有脸红。” “嘁，”他站起来拍了拍身子，“我走了，剩下的事都交给你了。” 如果连眼前的时羽都找不到白狐狸，那他们又要想办法再次倒退回时间轴上更早的时羽了。 阿狸可真会折腾人。 等他从原地消失后，连沧才探头说道：“聊完了吗？” 时羽点头，将他们的推测讲述了一遍：“如果你们调整时间，应该也可以见到时间轴后的自己。” 盛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所以时间轴后的我被人杀了。” 时羽怜悯地看着他：“你应该庆幸死的不是时间轴前的自己。” 不然谁知道副本的连锁反应会发生什么，也许从今以后无限流世界就没有盛扬这个人了。 不过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按照秦越的说法，这些玩家应该是碰巧被拉入了狐族的副本。 既然阿狸有话想要对自己说，那他应该不会在副本中设置什么触之必死的条件。 那么盛扬又是为什么会死？ 时羽在地上写写画画，最后说道：“最迟今晚，阿狸和空空就会出现。” “阿狸？ 空空？”徐天佑听到这两个名字后面露疑惑，“这两个人是谁？” 连沧没有给他解释，犀利的目光射向林中鬼鬼祟祟偷看的那些人。 黎翩躲在那些人的身后，看向他们的眼神依旧十分无辜。 时羽已经可以断定，这人和陈言一样，是被人刻意培养试图替代黑塔守护者的人。 “二号警告我要小心黎翩，晚上他们恐怕也会有动向。” “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去处理那个黎翩，阿狸就交给你了。” 景沅挑了挑眉，这还是连沧第一次十分果决地想要对人类玩家下手。 看来即使他没有恢复从前的记忆，但他已经深信自己就是黑塔的剑修。 黑塔的剑修虽然被阿狸数次欺骗，但他们依旧是可以同生共死的好友。 既然是好友，就绝不允许有人借着他的名头去做坏事。 时羽：“连沧，你小心他那张嘴。” “我之前是因为没有设防，”连沧嘴硬道，“实在不行我就先下手为强把他的嘴堵上。” 时羽：“记得留活口，这个人对我们有用。” 上次黑塔卫从火鬼的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时羽便想着黎翩应该也知道些什么。 那个幕后之人的身份他们目前一无所知，还有其他被聚拢起来的那些少年。 时羽眸光微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幕后之人十分了解他们。 第195章 欢迎来到浆果森林（10） 天色刚暗下来，时羽便独自前往空空的雕像旁准备守雕像待狐狸。 他刚走到雕像附近，就见前面几个玩家鬼鬼祟祟地躲在林子里，手上还拿着斧锤之类的工具。 时羽走到玩家的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正打算做什么亏心事，居然连他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阿黎不是说了，把雕像砸碎狐狸就一定会露面。” “真的假的啊……” 时羽冷不丁地插嘴：“假的。” “啊！” 玩家们被吓了一跳，手上的工具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 时羽十分认真地对他们说：“黎翩在骗你们。” 那几名玩家的表情逐渐变得疑惑，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后同时变得茫然，“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时羽好心地指指远处的空空雕像提醒他们：“你们要砸雕像来着。” “砸雕像？”玩家看看地上的锤子，又看看身后那仿佛在盯着他们看的狐狸雕像，整齐地打了个哆嗦，“我们为什么要砸雕像？” 时羽给他们复盘：“你们说砸了雕像，狐狸就能出来。” 他露出十分怜悯又替他们庆幸的笑容：“幸亏你们没砸，要不然被雕像砸碎脑袋的就是你们了。” “是黎翩！”被时羽点破，黎翩的谎言便无法再维系下去，率先清醒过来的玩家磨着牙恨得不行，“他让我们来砸雕像简直居心叵测。” 时羽点点头，确实。 阿狸就算说再多谎言，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要别人的命。 这个黎翩倒是心狠手辣。 “可是为什么他让我们来我们就真来了？” 他们又不是什么新人，怎么感觉在这个副本跟傻子一样被人摆布？ 时羽再次点头，对上黎翩那伙人可不就变成傻子了，他在渡鸦港遇到陈言的时候也觉得处处被人牵制。 当然了，现在要是遇到他谁胜谁负就不一定了。 “你们要不然回营地吧？在那些小狐狸雕像附近应该很安全。” 那些小狐狸雕像都是空空亲手雕刻的，至于这个空空的雕像…… 时羽猜测当年空空死后，阿狸应该是带着他的尸骨回到了浆果森林，打算和他一起永远埋葬在这里。 但或许阿狸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所以在等待的期间他怀着思念，雕刻出了这座人类的雕刻。 时羽仿佛看到了那只白狐狸在月光下仰望着这座雕像，一遍遍呼唤自己永远不会回来的伴侣的名字。 他垂下眼眸，轻声说：“如果有谁敢碰这座雕像，必然会受到白狐狸的报复。” 玩家被他阴森的语气吓得打了个寒颤，相互推搡着离开了这里。 时羽走到雕像下，抬头看着满脸笑容的空空。 “空空，阿狸，”他轻声呢喃着逝去旧友的名字，“所以你们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平地起风，远处传来爆炸的声音。 时羽倏地回头，只见宋戈仓惶向他跑来。 “时羽！”宋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就要拉时羽的手腕，“那边出事了，连沧他们要杀黎翩，你快去看看。” 在他即将碰到时羽手腕的时候，时羽手腕一翻先制住了他的手。 宋戈眼中闪过一抹阴翳，他飞快压下并继续做焦虑状，“你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时羽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没有误会，他是阿狸的替代品，那你是什么？” 宋戈愣了下：“什么？” “上次渡鸦港的事情后，我哥怕我再遇到不明身份的人会因为信息差而吃亏，”时羽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小卡片，“所以他让我从那天起，以后无论去哪都带上这个。” 景沅送给他的可以识别身份的卡片，本来想在他哥身上试试作用的。 但时羽觉得自己是个很有良心的好弟弟，所以决定将这个初次使用的机会忍痛让给宋戈。 宋戈就见他手上拿着一张很不起眼的卡片，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他的名字。“鬼族，宋戈。” 时羽挑了挑眉：“你是鬼族啊？” 宋戈沉下了脸色，满身的鬼气不断向外溢出。 时羽恍若无知，自顾地继续说道：“嗯，你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混进副本这么简单。” 毕竟没有鬼族敢在鬼城招惹他。 虽然时羽眼中的时天青是一个慈爱的好父亲，但实际上的时苍王却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的鬼王。 宋戈冷笑一声：“哦？你想说什么？” 时羽眼中闪过冰冷，他不笑的时候和姜家人在气度上有几分相似，同样的极具压迫感：“你和黎翩、陈言一样，是那伙妄图取代黑塔的冒牌货。” 冒牌货三个字狠狠刺中了宋戈的心，他们这伙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明明是被培养成黑塔守护者的替代品，却非常讨厌和原版相提并论。 他们骄傲于自己的能力，却也痛恨自己远远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守护者。 “黑塔十一层每个人的天赋都不同，除却那些一眼就能看出的天赋，只剩下二层无名、三层阿福和九层的无面鬼。” 无名的天赋是降低存在感，毫无疑问宋戈并不符合，他和黎翩两个人从一开始就非常高调。 而阿福…… 黑塔中唯二两个没有记载的人，时羽曾经问过阿诛关于阿福的事，据说他的天赋是“此消彼长”，即阿福越是幸运，他身边的人就越是倒霉。 这个幸运不是简单地在路上捡到几块钱那么简单。 据说当年阿福曾经在山里捡到了自己童年时遗失的手串，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心，旁边一只路过的野猪受到惊吓四处奔逃袭击了附近的村庄。 总之这种事情比比皆是，所以阿福也是黑塔中唯一一个自请进塔受永久禁锢的人。 毕竟他们这群人命都硬，谁克谁还不一定呢。 第196章 欢迎来到浆果森林（11） “你是无面鬼的替代品？”时羽眯起眼睛，在他的脸颊上仔细打量，“你这张脸皮不会是贴上去的吧？那你可差得太远了。” 宋戈被时羽接二连三的“替代品”本就弄得怒火中烧，一听自己远比不上无面鬼，他更是愤怒。 他的额头胀痛，已然将主人的警告全部抛之脑后。 宋戈提起一把刀便对着时羽砍了过去，嘴上叫嚷着：“我就是无面！” 时羽等得就是这个时候，反身躲过他的刀贴近了宋戈。 宋戈本以为时羽会选择从自己手中夺过武器，所以本能握紧了手。 但他没有想到时羽没有夺刀，而是抬手袭向了自己的面颊。 宋戈向后一躲，感觉到时羽的手从自己的太阳穴快速移到下颌，然后用力一撕—— “啊！” 时羽被他的惨叫声吓了一跳，他本以为会揭下来一张面具，却没想到手指捏着的却是一血淋淋的脸皮！ “哎呀！”时羽把脸皮扔到一边，龇牙咧嘴地看着满脸血肉模糊的宋戈。 人的脸皮不可能被人轻易揭下来，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宋戈贴上脸的就是一张从活人脸上剥下来的脸皮。 “这是谁的脸？” 宋戈的脸是他的优势，同时也是他最脆弱的地方。 被揭下那张不属于他的脸皮，宋戈觉得自己现在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深入肺腑的疼痛，那双血红的眼珠怨毒地瞪着时羽，“我的。” 时羽摇摇头：“无面不需要剥皮就可以变成别人的样貌，不仅如此还会拥有那个人的技能和记忆，你这算什么？贴上张脸皮就够了？” 无面想假扮成谁根本不需要伤人性命，但宋戈呢？ 他夺取的不单单是一张皮，还有这个人的身份，所以绝不可能留下活口。 一张脸皮，一条性命。 宋戈的手上不可能只有这一张脸皮。 “你杀了多少玩家？”见宋戈满脸的死不悔改，时羽心中一冷，“不要对我撒谎，更不要对我隐瞒。” 宋戈浑身僵硬，张口便道：“只有两个副本，我假装新人玩家和他们接触，摸清他们的底细，得到他们的信任后再下手夺取身份。” 时羽：“多少人？” 宋戈闭了闭眼，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也阻挡不住自己说出口的话：“三十九人。” 只是团灭了两个副本而已，只是死了三十九个人而已。 时羽咬紧后槽牙：“那你们来这个副本做什么？” “我们两个不知道你在这个副本，”宋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倒豆子一样全部说了出来，“我是想进副本取些新的身份，阿黎则是想练习一下自己的能力。” “是黎翩。”时羽不喜欢他用这种称呼，“你们两个没打算让这个副本有人幸存吧？” 若这个副本不是狐族的墓葬，如果他没有被拉进来，那这些玩家恐怕都要死于这两个人之手，毕竟玩家再怎么厉害也是血肉之躯。 宋戈不说话了，没有皮的脸颊颤抖着，红色的血肉像一滩烂泥，看得人心中直泛恶心。 时羽：“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时羽之前的几个问题，宋戈虽然不想回答但还是回答了，听到这个问题后他竟然直接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和那张脸一样红的吓人。 一声狐鸣，景沅跑了过来说道：“小羽，那边的狐狸开始有动静了。” 十六只狐狸对月长鸣，似乎在对什么人的到来表示敬意。 时羽踢了下满地乱爬的宋戈，说道：“辜负真心的人会吞一万根针，等你死后记得和那些把你当做朋友的玩家谢罪。” 他对景沅挥手：“这个人要是再敢做什么直接杀了就好了，不必留活口。” 看罪恶的程度，时羽宁愿留着黎翩的命也不愿让宋戈苟活于世，哪怕一分钟。 他说完便跑向了开始晃动的空空雕像附近。 景沅等他走远才发现地上还蠕动着一个血红的人，他瞪大了眼睛，看那人身上的衣服能辨认出是宋戈。 身后连沧用帕子擦着手回来了，“怎么样？” 景沅指着远处的雕像和时羽：“去了，黎翩呢？” “绑起来了，其他人看着呢。” 玩家在被谎言控制时对黎翩有多信任，现在就对他多恨之入骨。 “唔唔唔。”听到连沧提到黎翩的名字，宋戈在地上动了几下。 “卧槽！这什么东西！”连沧从地上跳了起来，“这是……宋戈？怎么成这样了？” 景沅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但看地上的那张脸皮，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估计是和黎翩一样的人吧。” 连沧摸着下巴打量着血人：“我们黑塔还有这种怪物？” 景沅觉得好笑：“我们？” 连沧赶紧赔笑脸：“咱们，咱们。” 景沅：“你真的相信自己以前就是小羽所说的黑塔的一员？” 他倒不是怀疑时羽，只是在现实世界中他有自己作为人类长大的记忆，来到总部基地也被归于人类玩家的阵营。 现在骤然告诉他，他是把剑…… 景沅觉得就算连沧是剑修，他也不可能是一把剑。 “我觉得是，”连沧摸着脑袋笑得一脸傻气，“我从小就跟别人不同，两岁就能用匕首把胡萝卜雕成剑，原来这是天赋啊。” 景沅担心：“那以后怎么办？” 连沧耸耸肩：“走一步算一步呗，上辈子是剑修这辈子是玩家，如果小羽那边有事，我还是会变回剑修的，当然前提是我可以变回去。” 听时羽的意思，他们鬼城似乎最近非常不安稳，也不知是不是和他们的过去有关。 如果和过去的黑塔，以及黑塔上的那群人有关，连沧认为自己不会袖手旁观。 两人正说着话，地上的宋戈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脖子一样抬起上半身仰天发出一声嘶鸣。 他的表情像是非常痛苦，手指紧紧抓着地面。 随后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吐出，几乎将他身下的地面染成了鲜红。 没过几秒，他便在痛苦和怨恨中断了气。 “怎么死了？”连沧虽然不在乎他的死活，但他死的有点蹊跷。 他还没动手呢，宋戈怎么就死了？ 景沅眼神微动，手指张开对连沧说：“匕首给我。” 第197章 欢迎来到浆果森林（12） “哦。” 景沅一向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性格，身上从来不会带什么匕首之类的武器。 但连沧也没有多想，就把随身携带的匕首都拿出来递给他：“要哪个？” 景沅：“……你为什么带这么多匕首？” “以防万一。” 像上次在阴阳公馆就吃了只带一把匕首的亏，所以之后连沧无论去哪个副本都会尽量多带几个武器。 景沅随手拿了一把，连沧凑过去想看看他要干什么，就见他蹲到宋戈的身边，抬手便去解尸体身上的衣服。 “诶？你干什么？”连沧握住景沅的手腕。 景沅：“我有件事想证实一下。” “那也不用脱衣服啊，”连沧见景沅态度坚决，但又实在不想让他去脱别人的衣服，便只好硬着头皮道，“脱也不用你来，我来。” 他用匕首挑开宋戈的衣襟，露出他身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皮肤，嫌弃地用衣服擦了擦匕首，“然后呢？” 连沧话音刚落，就见景沅拿着匕首噗嗤一下扎进了宋戈的胸膛。 高级别的鬼族和活人无异，宋戈的身体结构和他们没什么区别，连沧看着景沅冷着一张脸将宋戈开膛破肚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两人同时沉默了几秒。 连沧倒吸了一口冷气，景沅的心却是重重沉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连沧指着宋戈身体里那颗像刺猬一样的器官，说道，“这个是胃吧？” 景沅咬着牙，将宋戈的胃部剖开，里面如他的猜想一般密密麻麻扎满了细长尖锐的针。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景沅低头苦笑了一声，说话的声音有些哑，好像喉咙里也扎了一根针似的。 “到底怎么回事？”连沧把他手中沾满血的匕首接了过来，严肃地问他。 景沅将刚才他听到的时羽和宋戈的对话说了一遍，尤其是时羽那句应验在宋戈身上的话。 “吞针？”连沧好像听到了什么离谱的笑话，想笑却笑不出来，“你是说他说吞针，宋戈就真的吞针了？针哪里来的？难道时羽那么厉害，凭空变出来一万根针？” 景沅盯着连沧，久久没有出声。 连沧心中一阵厌烦，一脚将宋戈的尸体踹进灌木丛中眼不见为净。 他不是平白就相信时羽说得那些关于黑塔的故事，记忆没有办法永远消失，尤其像他们这种哪怕入了轮回，也依旧携带天赋的人。 连沧总是能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人和事，比如拥有上千种身份，但在黑塔永远顶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的无面。 比如明明是和尚，却经常邀请他们对月饮酒的天命。 再比如经常和他结伴出塔，誓要逛遍尘世每一个角落的呪言。 这些名字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当时羽说出黑塔两个字的时候，他记忆中的这些人和事迅速串联在一起。 连沧深信自己就是黑塔的剑修，景沅就是他的本命剑。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第一眼见到景沅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哪怕被他嫌弃也天天追在身后赶也赶不走。 还有他对时羽没来由的好感…… “言灵。”连沧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景沅看了他一眼，“我去把宋戈的尸体处理好，不能让时羽看到。” 他们虽然第一次见到这种惊人的能力，但却立刻反应过来这种能力会给时羽带来多大的痛苦。 也许曾经的时羽就经历过这种痛苦，景沅想，也许曾经黑塔的结局就都和这种超乎寻常的能力有关。 但这次两人默契地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景沅用商城兑换的道具将宋戈的尸体燃烧殆尽，包括他因为辜负真心而扎满针的器官。 …… 时羽走了半天，明明空空的雕像就在眼前，但他却怎样都无法抵达。 “阿狸？空空？”时羽出声唤了下两人的名字。 既然过不去，那就让他们过来。 时羽就地坐下，仰头看着不远处的雕像，“你们究竟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呢……” 天命和呪言，阿狸和空空，他们离开多年后都试图传递给自己信息，但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将过去那些痛苦的片段省去了。 时羽理智上清楚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追问过去，至少要等他能熟练掌握那种能力。 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去猜黑塔的人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造成了如今这种死的死伤的伤的局面。 随着他的轻喃，树叶仿佛被什么拨动了一样传出沙沙的声音。 时羽仰头，就见树上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一跃而下，跳到了雕像右边的肩膀上。 浆果森林里有许多只白狐狸，时羽不知道眼前这只是空空还是阿狸。 但这只狐狸和狐狸雕像一左一右蹲在空空的肩膀上，神态举止和其他的狐狸有着明显的区别，时羽想这位应该就是阿狸了。 阿狸的大尾巴非常蓬松，一整个圈住空空的脖颈，好似给他带上了一圈围巾。 时羽试探地走了过去，发现这次他终于可以靠近雕像了。 “阿狸？” 阿狸抬头注视着前方，哪怕只是一抹精神，但那双幽蓝色的眼睛依旧看上去十分狡黠。 他细长的嘴轻轻开合，吐字清晰，说出口的是人类的话语。 “少年，你要找的是黑狐狸、花狐狸，还是我这只从不撒谎的白狐狸？” 第198章 欢迎来到浆果森林（13） “你是阿狸吗？” 白狐狸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笑，又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向下轻轻一跃，非常精准地跳到了时羽的膝盖上。 因为只是阿狸留下的一抹精神，所以时羽没有察觉到什么重量，他抬手摸了下狐狸的背部，同样的也没有摸到实物的触感。 “空空在附近吗？” 白狐狸歪了歪头：“人走灯灭，空空和阿狸已经离开了。” 时羽有些遗憾，他还以为能见到空空他们，“那是你在浆果街留下狐狸雕像引我进来的吗？” 白狐狸点头：“天命当年离开黑塔后来浆果森林找过阿狸。” 当年天命离开黑塔后去了很多地方，在那里留下了不同的信息和物件， 为多年后黑塔老友可能遇到的麻烦留出了解决的办法。 他预料到多年后的狐族会出现变故，所以去了浆果森林找到了在空空墓碑等死的阿狸。 时羽：“他说什么了？” 白狐狸眼睛转了转，问道：“第十七代的狐王还在世吗？” 时羽：“白狸王在世，药师正在想办法救他。” “嘁， 比阿狸还会骗人的家伙，”白狐狸抬起爪子指了指空空的雕像，“那个东西阿言带出去，交给白狸王的幼崽。” 时羽之前便看到了空空雕像的腰上系着个毛茸茸的吊坠，看上去像是一条狐狸尾巴。 “这是什么？狐毛掸子啊？” 白狐狸幽蓝的眼瞳向上一翻：“这是阿狸和十六位妖王心口上的毛做成的吊坠，勉强可以算作狐族族长的信物吧，天命曾经预言十七代狐王去世后狐族会陷入内乱，阿狸希望阿言能帮狐族渡过此劫。” 时羽接过狐毛掸子：“好，我会交给星榆的。” 白狐狸扭头看向空空，似乎想要回到他的身边，时羽连忙问：“你要走了吗？那你们还会回来吗？” 既然连沧可以转世，那么黑塔中的其他人也许可以重新回来。 哪怕他们这一次不会再认识，但至少他们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重逢的希望。 白狐狸用嘴蹭了蹭他的手，“阿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时羽沉默地低头，“阿狸，我希望你和空空能够幸福。” 白狐狸愣了一下，眉眼一弯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真言的祝福。” 他转身跳回空空的肩膀，对着仍坐在地上的时羽轻声说：“阿狸不会骗你，也不会骗空空，阿言的卷头发很好看，那些事不是你的错。” 副本提示，从现在开始，你要相信白狐狸的话。 时羽虽然不知道阿狸说的“那些事”具体指什么，但他在心中已经开始相信了白狐狸的话。 或许从副本刚开始，他们听到那句提示后，无论白狐狸说什么话时羽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哪怕他说天是绿的。 狐狸形态的阿狸消失了，时羽耳边传来了系统的提示。 浆果森林的通道已经打开，时羽看着空空和阿狸的雕像，后知后觉地想通了些事情。 如果只是想将狐族的信物转交给白星榆，阿狸大可以选择其他的狐族，而不用等了这么久将自己拉进副本中。 他之所以选择了自己，还是想要告诉自己后面的那句话。 阿狸不会骗你，那些事不是你的错。 时羽把自己的头发揪的乱蓬蓬的，看到连沧都替他头疼。 “好了，干嘛要揪自己的头发？”景沅把他的手从头上拿开，“找到狐狸了吗？” 时羽点了点头：“阿狸的精神应该散了。” 连沧：“那只骗子狐狸都说什么了？” 时羽：“他说他不会骗我，还说那些事不是我的错。” 连沧嗤笑一声：“骗子都说自己不会骗人。” 景沅赶紧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连沧立马改了口风：“嗯，狐狸不是骗子，所以狐狸不会骗人。” 景沅：“……” 这改的也太生硬了。 时羽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呢？” 景沅说道：“出口出现了，其他的人都走了，徐天佑和盛扬正看着黎翩。” 时羽起身，走过去一看就见徐天佑将黎翩的嘴堵得紧紧的，像是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话来蛊惑自己。 事实上黎翩自从看到徐天佑和时羽走在一起就放弃了给他下手。 他可不像陈言一样没有自知之明，试图挑衅黑塔最强的呪言。 但他没想到宋戈会对盛扬下手，更没想到第二天死去的盛扬会回来。 盛扬的头之所以被砍掉，是因为宋戈摘取了他的脸皮，黎翩怕时羽发现什么端倪，便编造出了一个雕像飞起砸掉脑袋的谎言。 说起来都怪宋戈。 黎翩的眼中浮现恨意，他想说些什么，但嘴被堵得死死的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呀哈，你还瞪我？”徐天佑瞪大的眼睛，对时羽说，“这家伙刚才还想让其他人自相残杀，真是歹毒。” “呜呜呜！” 我没有！ 黎翩用眼神控诉，是那些人自己心智不坚定，他不过稍加挑拨，他们就迫不及待地上了钩。 时羽摆了摆手：“你们走吧。” 徐天佑一愣：“那你呢？” 盛扬本来靠着树不知在想什么，一听时羽这么说便推着徐天佑的后背往前走。 徐天佑：“你别推我啊，我还没跟他加PC的联系方式呢，话说回来你不是恐同吗，怎么还摸我后背？” 盛扬面露嫌弃：“闭嘴，快走。” 连沧感叹一声：“多有眼力见的后辈啊。” 景沅看了他一眼，自从知道自己和黑塔的关系，连沧就开始不把自己当人了。 时羽看了一眼手机，“一会儿出副本把他交给秦越。” “秦越？”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连沧摸了摸下巴，“这位是黑塔哪层的？” 时羽听到这个问题后眨了眨眼，皱眉沉思半晌。 对啊，秦越是黑塔哪层来着？ “他好像不是黑塔守护者来着。” 连沧心中了然，点了点头：“宠物啊。” 时羽：“……倒也不是。” 时羽猜测秦越应该是超然于守护者之外的身份，可能更加类似于管理者？ 不过这倒也提醒他了，他确实对秦越的了解太少了。 连沧一手提着黎翩，把若有所思的时羽送到了浆果街。 白影一闪，白星榆闷头向前跑，试图在副本还没有关闭的时候冲进森林。 顺便再拜拜祖先狐。 时羽看着一脸失望的白星榆，指着前面站着的秦越和郎诛给连沧两人介绍。 “这是秦越，另外一个你认识，是阿诛。” 秦越：“呵。” 总拐着他不着家的剑修。 连沧：“哼。” 总缠着他阴魂不散的讨厌鬼。 景沅：“幼稚。” 第199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58） 但时羽既然介绍了秦越和小蜘蛛，就说明这两个人是他的朋友，那为什么不把自己介绍给他们！ “这是……阿狸的后人，白星榆。”时羽哭笑不得地把白星榆拉到连沧的对面。 果然就听连沧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骗子狐狸的后人。” “你说什么！”白星榆炸了毛，气鼓鼓地瞪着连沧。 景沅拍了下连沧，示意他不要再记仇了，人家只是一只小狐狸。 秦越看了连沧一眼便十分吝啬地把目光移开了，问笑着的时羽：“还好吗？” 时羽点头：“见到阿狸了。” 郎诛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阿狸说什么了？他为什么要让你进森林？” 白星榆也十分不解：“是啊，为什么？” 明明他才是白阿狸正儿八经的后人，怎么有事不吩咐他反而叫蛇王的后人？ 难道…… 白星榆的眼睛眯了起来，难道时羽的身上也留着狐王的血脉？ 他倒是听说很久以前有段时间世道非常乱，妖族的道德感也崩塌了，各个种族之间互相通婚血统混淆的不成样子，听说还有人和狐搞上的例子。 真是不堪入目！ 时羽一想白星榆应该不知道黑塔那些事，便说道：“因为我正好路过啊，谁叫你不和我一起赶公交。” 秦越瞥了白星榆一眼。 “我睡过头了，这几天太累了。”白星榆挠了挠头。 逃课还被秦叔给逮了，他怎么这么倒霉。 “阿狸让我给星榆这个，”时羽回答刚才郎诛问的问题，将狐毛掸子扔给白星榆。 “这是个啥啊？”白星榆晃了晃手上的东西，用鼻子嗅了嗅，“嗯……有股很久没洗澡的狐狸味道。” “你可要随身保管好，你家祖先狐留下的很重要的东西。” 白星榆一听连忙双手捧住，“是吗，难怪有一股如此了不起的味道。” 时羽：“……” 刚才时羽一出来，秦越便让黑塔卫押走了连沧手里只剩半条命的黎翩，见时羽没什么事便说道：“你们三个明天再回学校吧。” 时羽点头：“好。” 他看向连沧，“有什么打算？” 连沧和景沅现在是玩家，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鬼城自由行动。 他想问秦越该怎么办，就听连沧幽幽开口：“我俩得回总部基地。” 时羽有些失望：“为什么啊？” 他还以为黑塔小队又能找回两个同伴呢。 “我刚刚在公会里篡权成功，拖家带口的不好走啊。”连沧见时羽有些难过，便半开玩笑地说道。 秦越冷笑一声：“出息。” 眼看着两人又要呛起来，景沅无奈地推着连沧的后背向前走，边回头和时羽告别：“手机联系，下次见。” 时羽挥挥手，不舍地说：“下次有空找你去副本玩。” 郎诛目送连沧离开，他和黑塔的剑修没有什么交情，顶多当年被对方指导过怎么和别人打架。 不过他是小羽的朋友，郎诛便勉为其难地把对方划分成“认识的人”的范畴里。 …… 秦越问了些关于阿狸和黎翩等人的细节，便让三个小的先走了，自己和后面赶来的白家人一起将通往浆果森林的入口隐藏了起来。 时羽三人没有坐公交车，慢慢地往回走着。 白星榆嚼着时羽给他摘的浆果，含糊不清地说：“小羽，你真是幸运，居然能进浆果森林。” 时羽是吃过那种红色浆果的，顿时觉得自己的牙根都开始泛酸：“你之前说那是你们家的祖坟？” “对啊，我爷爷，我太奶奶，我太太奶奶，我太太太爷爷……他们都葬在那里，”白星榆给两人解释，“祖先狐当年隐居在那片森林里，所以第一代狐王便让族人在他死后将他送回森林安葬，第二代狐王效仿前人，同样选择了浆果森林作为埋骨处，到最后浆果森林就变成了我们家祖坟了。” “不过我们是没机会随便进去的，只有上任狐王去世，接任的狐王才会打开进去森林的机关，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那时候是我老爹一手操办的，”白星榆咧了咧嘴，“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浆果真是酸啊。” 时羽：“酸你还吃。” “你不懂，对于我们狐狸来说拥有一身飘逸的毛发有多重要，都怪这糟心的看脸的世界。”白星榆一把将浆果都塞进嘴里。 时羽给他鼓了鼓掌：“勇士。” 白星榆谦虚道：“承让。” 时羽指着前面的岔路：“我和阿诛要回北区了。” “哎，好吧。”虽然知道小蜘蛛不可能去他家借住，但白星榆还是小小地失望了下，“那我走了。” “时羽：“明天见。” 说完，时羽和郎诛一起向北区的方向走去。 白星榆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他拿起手上的吊坠，对着月亮边走边看。 “还挺好看的。” 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看着像个狐毛掸子，难道祖先狐是让他注意打扫家里的卫生？ 也不是没有可能，东区最近虫子太多了，他老爹都接了好些个来自不同邻居的投诉。 看来他得想些其他的法子杀虫了，光指望这些鸟也不顶用啊。 操心的狐王之子回到了东区，刚走到他老爹房间外就踩了一脚的虫子尸体。 “哇，最近这虫子多的也太夸张了。” 白狸王一听儿子的声音，便立刻收起了脸上的倦容，“星榆。” “老爹，你还没睡啊？”白星榆跳着进来。 “那边都处理好了？” “嗯，秦叔和莱叔他们把森林的入口关闭了。” 白狸王点点头，忽然瞥见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惊讶道：“这个怎么会在你这？” “这个？这个是祖先狐让小羽给我的，”白星榆晃晃手上的东西，“老爹，这是什么啊？” 白狸王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欣慰，最后变成了浓浓的骄傲，“好东西，千万要收好。” 白星榆一脸懵懂刚想收起来，他老爹突然抬手：“等一下。” 他疑惑地看着白狸王，就见他老爹忽然变出尾巴，然后在上边重重揪下一撮毛。 白星榆：“嘶……” 第200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19） 揪了这么一大撮毛，他老爹的尾巴肯定被揪成斑秃了。 “星榆，来。” 白狸王把儿子叫到身边，从他手上拿过那个系满狐毛的吊坠，将自己刚才揪下来的毛缠绕了上去。 他心中清楚，狐王信物上的毛应该是取自历任狐王的心口处，但他现在做不到了。 白狸王的身上满是被虫子啃食的伤口，这些伤口让他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的眼神却精神奕奕。 许久以来的疲倦一扫而空，白狸王甚至感觉此刻应该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轻松的一天了。 没想到啊，星榆居然得到了祖先们的认可。 白狸王喟叹一声，笑容堆了满脸。 “老爹，你早点休息吧，虫子的事交给我解决。” 白狸王微笑着看自家幼崽，好心情地问：“你想怎么解决啊？” 白星榆一拍大腿：“我回学校找几个快要毕业的鸟族学长和学姐，告诉他们来灭虫东区可以提供实习证明，顺便让他们把自家大鸟小鸟全都带来！” 白狸王：“……” “滚回去。”父子情只持续了几分钟，白狸王面无表情地指着门口。 白星榆：“嗷。” 多好的点子啊，他想了一路呢。 可惜他老爹不懂得欣赏。 直到第二天坐上车回学校，白星榆还在遗憾。 时羽对白星榆的想法表示了支持：“这个点子不错诶！” 白星榆像找到了知音一样，高兴道：“是吧！我想了好久了！” 郎诛看了时羽一眼：“哪里不错？” “你看啊，既可以灭虫，又给学长学姐们提供了实习的机会。” 说完他又给白星榆提议：“我觉得你可以把目光放远一点，不要只局限于鸟族，像我们蛇族啊，蜘蛛族啊，鬃鬣蜥什么的，都可以抓虫子。” 提供就业机会吗，那大家应该公平竞争。 郎诛：“……” 白星榆抚掌惊讶：“说的有道理啊，下次回去我就和老爹说。” 回学校后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规律。 时羽本来还提心吊胆生怕药师再让他们写什么论文，但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药师都没有出现在学校。 时羽偷偷问过黑枭教官，对方说药师正在研发什么药物，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 所以学校的课程都是由其他老师和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代上的。 时羽明白可能是药师已经有了思路，正在做那种能让人假死的药物。 他稍微放松了些，有好的苗头就行，一切会越来越好的。 砰一声枪响，时羽的脑门上有红色的颜料炸开。 他用袖子抹了把眼睛，“啊！教官你怎么偷袭！” 黑枭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在实战里谁会给你时间分心愣神？” 时羽有些心虚：“那再来。” 黑枭挑了挑眉，手腕一抬再次用枪对着时羽的额头。 时羽本能地抬枪和他对峙，“教官，我觉得这样对枪不行。” 黑枭没有理会他的抗议，而是问道：“如果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目标是你认识的人，你会怎么办？” 时羽愣了下，认真地思考：“那要看他犯了多大的错误吧，如果可以改过，那我……” “晚了。” 子弹再次打中了时羽的额头。 时羽被糊了满脸的颜料，气得直跳脚：“教官！” 黑枭放下了枪，神情冷峻道：“别人不会给你思考的机会，当他的枪口对着你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你的朋友而是敌人，所以你必须开枪。” 时羽点头：“我知道了。” 黑枭教官嗤笑一声，明白他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真是天真又单纯的幼崽。 他从衣兜里取出烟，用两根手指夹着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 “教官，我听生活教官说你结婚了？” 黑枭教官是鬼城军校的所有教官中唯一一个已婚人士。 “嗯，不行吗？” 时羽立刻来了精神，“那我师娘是什么样的人？” “你师娘啊……”黑枭教官的脸上露出了些笑容，“她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跟她在一起就没有无聊的时候。” 时羽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立刻露出了“好想听，快继续说”的表情，极大程度地取悦了黑枭。 “我俩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就是青梅竹马，长大了自然而然在一起然后就结婚了。”黑枭把烟放回衣兜，见他炯炯的目光便问，“怎么，想谈恋爱了？” 时羽看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偷听便说：“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黑枭：“哦？” 时羽嘴硬：“真是我朋友的事！他说自己总是看到一个人就脸红，这是为啥啊？” 黑枭想了想后说道：“说明你朋友热了。” 时羽：“……” 黑枭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靶子：“去打靶吧，命中率低于90%，你今晚就住在训练馆吧。” 时羽没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叹了口气：“是！” 最后他赶在宿舍熄灯前完成了黑枭布置的任务赶回了宿舍。 一进门就听到白星榆正在和金瞳吵架，确切来说是白星榆单方面的输出。 “这是又怎么了？” 郎诛靠在床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桑隽忙着劝架见时羽回来了赶紧说道：“小羽，你可算回来了。” 桑隽和楼曲真是拿他们两个没办法了。 白星榆对时羽说：“小羽，你说是不是他的不对？” 金瞳：“哼。” 时羽：“什么事？” 白星榆：“我们狐族的庆典，他明明说过他会来的，我都给他留了位置，结果呢！” 桑隽和楼曲都来了，唯独金瞳居然放他鸽子！ 明白白星榆是在无理取闹，时羽哭笑不得地把他按在座位上坐下，“你行了啊，没看金瞳都懒得拆穿你嘛。” 他非常理解金瞳不愿意去鬼城的心情，但其他人并不知道。 白星榆“嘁”了一声，问道：“你怎么这么晚回来，黑枭教官又给你开小灶了？” 时羽摇摇头，给自己酸疼的手腕做了个按摩。 “这个小灶可真让人无福消受。” 第201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20） 二十四层楼的天台风声呼啸，时羽架着狙击枪，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这次月考的考题之前灰熊教官就有提前告诉他们，是一场关于暗杀和保护的模拟训练。 很不幸，时羽抽到了暗杀方的狙击手角色。 其实时羽更想抽到目标人物的随行保镖这一角色，但没办法谁叫他这次的运气实在不好。 “小白狐呼叫卷毛蛇，小白狐呼叫卷毛蛇。” 时羽：“……” “喂喂？卷毛蛇你人呢？” “白星榆你等着，一会儿我第一个狙你。”时羽磨了磨牙。 “咳咳，你那边什么情况？” 时羽：“看不到人。” 从二十四楼看楼下的人和蚂蚁一样小，忽然时羽的目光被一群正要走进对面大楼的人吸引了。 同样都是蚂蚁，被簇拥在中间的秦越显得尤为突出。 “看到了。”时羽在对讲机里说道，“他们进楼了。” “收到。”白星榆鬼鬼祟祟地在楼宇间穿梭，“他们楼外的防守很严密，隐藏在暗处的人也不少。” “没关系，我们有壶壶。”时羽嘿嘿一笑。 “四脚蛇收到。”说话的是和时羽他们同班的壁虎族的同学。 时羽：“……到底谁取得代号。” “小羽，对面也架枪了。”桑隽停在对面楼的外墙上，身上的翅膀被郎诛的蛛丝裹住，以免有人注意到他格外显眼的蓝色翅膀。 “对面的狙击手……”时羽眉头一皱，在耳机里问，“暮鸦教官，对面的狙击手是黑枭教官吗？” “嗯。”耳机里传出暮鸦冷淡的声音。 这次月考每个阵营都会得到一位教官的帮助，时羽他们队是暮鸦，那么显然对面的就是黑枭了。 “小心他，阴。”暮鸦教官言简意赅，时羽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沉痛。 “不怕，我们有更阴的。” 喜欢玩潜伏的暮鸦：“……” “壶壶，你小心。” “好的。” 穿着作战服的壁虎壶壶从时羽所在的这栋楼窗口向对面纵身一跃，在他即将要坠落时，一根蛛丝从桑隽的身上向下牵引。 成半透明的蛛丝在空中飘荡，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会有人发现。 壶壶眼疾手快抓住了蛛丝，借着力道向前一荡稳稳地贴在了对面的大楼上。 “棒！”白星榆身边的几个同样承担侦查工作的同学情不自禁鼓了鼓掌。 白星榆：“壶壶已经抵达战场。” 桑隽轻轻震动翅膀，将蛛丝的另一端送到暗杀方大楼的窗口，金瞳和背着手的暮鸦教官正等在这里。 一根蛛丝，左端在暗杀方大楼，右端则由壶壶系在对面大楼的窗户上，两边通道连成。 金瞳和暮鸦教官借着蛛丝顺利潜了进去。 与此同时，楼曲和其他格斗技能不错的同学一起对大楼外围的防守发起了进攻。 他们的目的是将对面的人注意力吸引走，为金瞳创造条件。 时羽在高处看得清楚，总觉得一切太过顺利了。 忽然他眼神变得冷冽，原地向侧边一滚避开了偷袭。 “呦吼？”时羽一见来人是对面阵营的，看样子和他们抱了一样的想法。 “嘿嘿，乖乖把脖子伸过来，省着我还得浪费力气。” 时羽翻了个白眼，都没起身：“你忘了上次上课的时候被谁揍成了猪头？” 对面是鸟族的一个同学，因为跟白星榆关系比较好，连带着和时羽他们也挺熟。 但他有一个毛病，总喜欢和人勾肩搭背，上次不知死活去搭了阿诛的肩，虽然没有搭上，但还是在之后的格斗课上被阿诛狠狠修理了一顿。 他一听时羽这么说，连忙惊恐地回头。 果然在身后看到了一脸冷漠的郎诛。 上次他就是用这种无视一切的眼神，然后把自己狠揍了一顿。 郎诛：“？” “啊！”鸟族的同学发出一声惨叫，被郎诛用蛛丝将人扔下了楼。 当然是安全着地的那种。 但很显然他落地的位置不对，正好落到了楼曲的附近被捡了人头。 时羽耸耸肩，敏锐地察觉到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他倏地回头看对面的大楼，就见一枚子弹已经抵达了他的附近。 居然没有破空声！ 时羽心中一惊，想往旁边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郎诛反应速度很快用蛛丝将他往旁边一托。 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膀。 时羽咬牙：“肯定是黑枭教官，没有破空声的子弹只有他能打出来！” 一般的子弹都有破空声，他们受过训练只要在第一时间听到破空声便可以避开。 但黑枭教官的子弹从来没有破空声，他每次都躲不开。 他一直想学，可是教官就是不教他。 时羽反手向对面开了一枪，对面人躲都没躲，透过瞄准镜他看到了黑枭教官那张笑得气死人不偿命的脸。 郎诛哭笑不得：“没关系，他出局了。” 时羽将瞄准镜对准目标人物秦越的房间，对方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间里，察觉到他的视线，还对他笑着招了招手。 时羽：“糟糕。” 郎诛立刻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时羽：“我又热了。” “热？”郎诛疑惑地仔细感受了一下天气，顶层风这么大小羽还会热啊？ 金瞳和暮鸦教已经潜进大楼，时羽狙掉了他们附近隐藏的偷袭者，看着两人进了秦越所在的房间，便收起了狙击枪。 “走吧。” 考试结束，本次考试并不是以分出胜负作为最终结果，依旧是综合实力的评估打分。 时羽幽怨地看着黑枭，“教官，你又藏私。” 黑枭冷哼一声，“我教过你多少次，不要将听到破空声作为躲避的条件，万一现场有噪音干扰呢？万一你当时就是没听到呢？训练的时候被打中了不过是洗洗衣服，如果是实战你现在已经凉透了。” 时羽点点头：“知道了教官，其实我刚才有察觉到一点。” 黑枭看向他身后同样在听训的其他人：“进入战场第一时间分析出适合狙击的位置，我方利用、敌方防备，记住在战场上最危险的永远是看不见的那把枪。” “是，教官。” 第202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21） 秦越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他的身上别说颜料了 ，连点土都没沾上。 时羽小声问金瞳：“你们没偷袭成功吗？” 不应该啊，金瞳和暮鸦教官一起都没成功？ “成功了。”金瞳面无表情道，“我们两个成功被他反杀了。” 时羽：“……” 那是挺惨的。 黑枭对友情客串的秦越点了点头，“老秦，谢了。” 秦越看了一眼乖乖听训的学生们，“表现不错。” “哪里不错了，最后居然被目标人物反杀了。” 时羽撇了撇嘴：“我怎么感觉黑枭教官最近特别容易焦躁。” 灰熊教官这次没有上场，坐在场地的一块大石头上正吹着风，听到时羽的话便说：“他好像很久没有接到老婆的电话了，估计是被离婚了。” 时羽大惊：“什么！” 黑枭教官正和暮鸦教官一起给学生们分析行动中发生的错误，听到灰熊教官正在说他的闲话，便回头瞪了他一眼。 时羽和灰熊同时闭了嘴。 考试结束后他们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学校。 时羽还好，其他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颜料，幸亏他们宿舍里有单独的浴室，大家不用和别人抢着去洗澡。 时羽站在天台上吹风，感觉旁边有人走了过来。 他回头一看，是金瞳。 “我避避。”金瞳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无奈的表情。 时羽仔细一听，果然听到了白星榆咋咋呼呼的声音。 他正和桑隽、小楼复盘白天的考试，还在问两人怎么不见金瞳。 “星榆就是有点吵而已。” “有点？”金瞳反问。 时羽：“……嗯。” 他把手放在围栏上，用余光瞥了眼金瞳。 自从上次从金条口中得知对方的事情，时羽就对他越来越佩服。 孤身一人在丛林中杀出了个称号，甚至考上了鬼城军校。 时羽觉得金瞳应该是他认识的同辈人中最厉害的了。 “想问我什么？” 时羽连忙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就是想问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回猞猁族。” 时羽心道果然，他还是想回到自己出生的族群里。 金瞳：“把他们灭族。” 时羽：“……” 金瞳轻笑一声，时羽才发现原来他是在开玩笑。 金瞳居然也会开玩笑。 “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事，那天在我家楼下碰到了我的邻居，他是一只叫金条的橘猫，”时羽生怕他会误会，连忙解释，“他虽然是只小猫咪，但是野心非常大，想联合猞猁族一起造反自封为王，我就顺便问了他一下关于猞猁族的事情。” 金瞳点头：“没关系，猞猁族的事情不是个秘密，这是其他种族的人不屑于讨论。” 时羽安静的片刻，问道：“你想回去报仇吗？” 金瞳看着远方，似乎能看到鬼城中那些盘根错节的家族势力。 他幼年生长的家族竟然在他父亲去世后将他和母亲赶了出去。 那些在丛林中艰难求生的日子和被赶出族群的惊恐深深刻在幼年和成年后的金瞳心中。 金瞳舔了舔自己的尖牙，下意识想去摸腰间上的匕首。 但自从上了军校，他们便不允许私下携带管制刀具。 金瞳摸了个空，便捏了捏手指。 他刚才说想让猞猁族灭族不全是开玩笑的，这样一个忘恩负义、迫害妇孺的种族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不管你怎么做，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是你还是蛇族？”金瞳微笑着反问。 时羽想了想：“是我，蛇族的事情我妈说了算。” 金瞳抬头看了月亮，轻声说：“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金瞳，而不是什么猞猁族。” 时羽拍了拍他肩膀：“你已经是了，连阿诛都知道你。” 阿诛可不是什么人都会放在心上的，但当时开学的时候他可是一眼就认出来金瞳。 两人正说着话，白星榆终于摸黑找上了天台。 “你俩怎么在这儿啊，都熄灯了！” 白星榆穿着拖鞋和短裤跳到两人身边，率先开始控诉：“好呀，你们两个孤立我们是不是！” 时羽一把揽上他的肩，笑着回头招呼金瞳：“走了。” 月考不仅仅是一次模拟训练，还有几门纸质的考试。 军校的学生们大多身手很好，但要论背题，没有几个和时羽一样有耐心。 考场上，学生们抓耳挠腮，教官们火眼金睛。 这是另一场关于抄袭与反抄袭的模拟训练。 药师最近一直没有出现在军训，时羽偷偷问过黑枭教官，听说他的药物研制有了重大的进展，最近一直在黑塔的办公室埋头熬夜。 时羽一听放心了许多，也许白星榆的鸟族实习计划没有机会开展了。 “哎，这次的考题到底是谁出的，我怎么感觉他就挑我不会的出题？”白星榆唉声叹气。 时羽反问：“你有什么是会的？” 白星榆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小羽，你不要和泠哥学。” 时羽：“没有学，天生的！” 郎诛低头笑出了声，白星榆觉得自己能让小蜘蛛开心，丢个脸也没什么。 他们往宿舍走，时羽随处一看便瞥见了站在衔尾蛇跑道附近树下的黑枭教官。 对方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看表情似乎有些不愉。 “你们先走吧。” 时羽跑过去找黑枭教官，对方一见他便挂了电话，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收。 “教官，灰熊教官让我转告你下午的课他可以和你串一下。” “下午的课？”黑枭教官似乎还没有从情绪中抽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我知道了。” “教官，和师娘吵架了？” 黑枭教官又拿了一个烟，叹了口气：“难搞。” 时羽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正常的，我爸和我妈有的时候也会吵架。” 黑枭来了精神：“蛇王和鬼王也吵架？” 时羽点头：“不过我爸的生气方式是放冷气，温度一降下来我妈就不生气了。” 然后就剩生闷气的他爸，和大夏天裹着棉被的小时羽。 第203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23） 月考之后很快他们的成绩便被公布了出来，时羽虽然有着留级三年的光辉战绩，但其实他的成绩一直以来都很好。 这次月考也是，书面分数在班里能排上前三，模拟训练虽然没有那么高的分数，但综合起来也算名列前茅。 他们宿舍这时候就暴露出短板了，白星榆和金瞳都是模拟训练分数很高，书面成绩一塌糊涂。 小楼则是书面分数高，但模拟战则稍微逊色，他们宿舍只有桑隽模拟战和理论的分数都很高。 至于阿诛，他以前的成绩就是忽高忽低，具体怎么样则完全取决于当时考试时的心情。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一次考试而已。”时羽看着成绩单，安慰自己的同时也安慰其他人。 这样的成绩对他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只是一场会把成绩单寄给家长的考试而已。”白星榆摇头叹气，“谁家小狐狸还要背这种无聊的知识？简述鬼城四大家族存在的目的和意义……这还要啥意义啊，我家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存在啊。” 金瞳默默赞同地点头。 “是为了维护鬼城安定，同时在妖鬼中起到制衡的作用，因为妖鬼们生性慕强，设立妖王可以更好地便于黑塔的管理。”桑隽一边从柜子里拿衣服要去洗漱，一边说道。 时羽：“那我应该没有在这道题上扣分。” 说完他问郎诛：“阿诛你呢？” 郎诛耸耸肩：“我都是随便写的。” 桑隽解开衣服，露出肌肉分明的胳膊，时羽啧啧道：“看我们阿隽，这身材越来越能打了。” 谁能想到一只脸蛋这么漂亮的小蝴蝶，衣服下面的身体那么有力量。 桑隽腼腆一笑，没有说什么。 “听说灰熊教官特别喜欢阿隽，恨不得把自己所有会的东西都教给他。” 楼曲一想灰熊那小山一样的身体，以及那句口头禅“练格斗不止要能打，还要能挨揍”，就控制不住抖了一下。 算了，和黑枭教官的小灶一样，这福气一般人吃不消。 “对了，小羽你跟我去趟天台呗？”白星榆突然从床上窜了下去。 时羽看了眼时间：“马上熄灯了，你要去干嘛？” “去面试。” 时羽：“？？” 虽然没有不知道白星榆又在搞什么鬼，但时羽还是从床上跳了下来，跟着他一起上了宿舍的天台。 九层以上的天台是鸟族同学们的宿舍，高大的无根木上建造出许多个漂亮的树屋，时羽近距离一看顿时发出惊叹的声音：“哇！” 和鸟族的树屋、水族的鱼缸宿舍一比，他们的宿舍简直太平平无奇了。 “漂亮吧？我第一次来也惊呆了。” “小白来了。”一到天台，立刻有学长从树枝上跳了下来，招呼着其他人。 时羽疑惑地看着白星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白星榆轻咳一声，“面试吗，就我上次的鸟族实习计划，我跟学长们一说，大家都很感兴趣。” 时羽：“……” 也许现在的工作太难找了，白星榆最开始没报什么希望，结果没想到反响还不错，当时便有几个学长要报名。 白星榆眼珠子一转，当即宣布晚上会来鸟族宿舍来一场面试会。 时羽看着他煞有介事地跟学长们面试，不禁连连摇头。 “我是啄木鸟，抓虫子什么的最在行了。” “我也可以啊，我家里兄弟姐妹还多，都可以去工作！” “呜呜呜我不要工资，给我开实习证明就行。” “滚开你这个扰乱市场的家伙。” 时羽叹了口气，都是被实习证明逼疯的人啊。 “天台宿舍，你们在干什么！” 生活教官的怒吼声传来，学长们一哄而散。 白星榆眼疾手快把简历塞进衣服里，正想拉着时羽先跑，结果被上楼的生活教官逮了个正着。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干嘛？” 时羽看了眼白星榆，小心翼翼道：“教官如果我说我们吃饱了撑得上来散散步，你会怎么说？” 生活教官冷笑一声：“让你们明天打扫校园消消食。” 时羽连忙改口：“我们只是路过。” 白星榆：“没错！” 生活教官指了指楼梯：“回去睡觉，休息好了明天打扫校园。” 时羽：“……” 白星榆对哭丧着脸的时羽说：“放心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校园我来扫！” 时羽叹了口气，“简历给我看看。” 白星榆从衣服里拿出藏起来的简历，“怎么，你也感兴趣？” 时羽：“我们北区虽然没有那么多的虫子，但是鼠蚁什么的还是有的。” 先记几个联系方式，等下次放假回家问问他妈有没有兴趣给毕业生提供个就业机会。 虽然白星榆说他自己担，但时羽第二天还是拿着扫把和他一起去扫校园了。 本来阿诛和宿舍其他人也要来，但时羽和白星榆同时拒绝了他们。 好事就算了，这种被罚的事怎么能连累大家呢。 鬼城军校的校园平时打扫的很干净，只是最近正值初秋，射击训练馆附近的几棵树开始掉叶子了，两人的主要目的就是把这里清理干净。 “对了，那个狐毛掸子你怎么处理了？”时羽突然问道。 “哦，我老爹让我藏起来不要被任何人看到，等必要的时候在拿出来用，”虽然白星榆不知道什么时候算必要的时候，“诶？你也觉得像狐毛掸子！” 时羽：“是吧！” 白星榆给他比了个拇指：“精辟！” 时羽哈哈一笑，手下动作飞快地挥舞着扫把，“这叶子一直掉，要我说就该等它掉完了再扫。” 他们刚扫干净的一片地面，没一会又掉了几片叶子。 白星榆仰头看树，“今年叶子掉的好像有点早啊。” 时羽撇撇嘴：“我昨天还和阿隽说呢，他说他们家附近的花都开始谢了。” 今年的秋天好像来的格外早了些。 两人没当回事，闷头边干活边商量一会中午去食堂吃哪家的饭，听说最近有新来的几位大厨，可以去试试看。 忽然，两人耳边同时出现了一道悠长低沉的撞钟声—— 第204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24） 钟声响起，学校里所有的学生同时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彼此相互对视，脸上都是茫然。 他们虽然年纪不大，但都被长辈们教导过这钟声背后代表的意义。 而教室里正在上课的教官们则同时站了起来，他们震惊地走到窗边看向鬼城的方向。 这道钟声像是从鬼城方向传来，传遍了鬼城及周围区域的每一个角落，确保能够将信息传递给每一个角落的妖鬼。 时羽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一道钟声？” 白星榆面露凝重，他听到钟声后便觉得有些心慌，“钟声响，妖王薨。” 时羽倏地回头，“什么！” 鬼城中有四位妖王，朱猡王死后猪族新任的妖王还未选出，那就只剩下三位。 蛇族、狼族、狐族。 现在代表着妖王薨逝的丧钟响起，说明这三位中有一位刚刚去世。 时羽感觉自己从脚底窜起一股凉意，让他的身体开始忍不住颤抖。 “我得回去看看，”白星榆扔下扫把，眼中浮现赤红色的水雾，“我回去看看……” “星榆，冷静，”时羽此刻也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这位刚刚去世的妖王是狼毒王还是白星榆的父亲白狸王，又或是…… 他像在对白星榆说，也像在对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 学生们都知道这钟声代表着什么，脸上都挂着凝重。 他们陆续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准备去找教官们请假回鬼城奔丧。 射击训练馆今天没有学生上课，时羽本来想找黑枭教官借一下手机联系一下他他妈、他哥、他舅舅，随便是谁都好，但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他。 “先去找其他教官确认一下情况。”时羽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拉着同样手足无措的白星榆正要往教学楼里走，忽然大脑对危险提前发出了预警。 他猛地抱住白星榆往旁边一扑，只见他们刚才站着的位置附近的一棵树上出现了一个弹孔。 如果没有躲开，这枚子弹一定会射中他们。 白星榆手化作利爪将子弹抠了出来，“是真的子弹。” 不是他们平时所用的练习弹，而是真正具有杀伤力的子弹！ “射击训练馆的子弹都是练习弹或者颜料弹，所以这个子弹不可能是靶场那边不小心射过来的，”时羽转头在附近看了一圈，找出了最合适的狙击点，“是射击训练馆的天台。” 两人同时对视一眼，“这是有人故意开枪。” 有人要杀他们，就是不知道他的目标是自己还是白星榆了。 白星榆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两人借着掩体慢慢移动，那个杀手见一枪没中，不知道会不会补第二枪。 但等他们到了格斗训练馆，杀手也没有再露头。 灰熊教官从训练馆里跑了出来，一见到时羽两人心便沉了下来。 时羽赶紧问：“教官，鬼城出什么事了？” 灰熊手上拿着手机，显然已经联系了鬼城那边的人，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白星榆的肩膀：“星榆，你家里来人接你了。” 只一句话，白星榆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咬了咬牙，眼圈变得通红，“我老爹出什么事了？” 他心中还抱着希望，说不定钟声只是代表着妖王病危。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敲钟来吓唬他。 说不定是他老爹恶作剧，等他回家后就能看到他老爹从床上跳起来，得意地说“吓到你了吧”。 说不定…… 白星榆的身形晃了晃，他上前抓住灰熊的胳膊，“教官，你说话啊！” 灰熊叹了口气，“刚刚你二叔传来消息，说狐王病逝了。” 白星榆顿时觉得荒唐：“不可能！我老爹的身体那么健康，他怎么可能死了！” 他说完回头看时羽：“小羽，上次你也看到我爸了，他根本就没有病对不对！” 时羽哑然失声，狐王身中蛊毒的事他是知道的，但是药师明明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而且上次他去找药师的时候对方说过白狸王的身体虽然已经十分衰败，但还能再撑上一阵子，这些时间足够药师制出假死的药，解除蛊毒。 怎么会这么突然。 “不可能，是我二叔骗我，我要回去拆穿他。” 白星榆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水，转身向校门口的方向狂奔。 时羽追不上化为原形的他，连忙对灰熊教官说：“教官，我也请个假回去看看。” “好，狐族现在很乱，你回去帮帮他也好。” 白狸王的死讯传来的太过突然，狐族从上到下一片混乱。 时羽是蛇王和鬼王的孩子，他同时代表着蛇族和鬼族两方的力量，有他在起码能帮白星榆镇住场面。 灰熊教官的眼神微暗，妖族争权夺势的案例不在少数，如果有时羽在，其他人至少会看在姜就和时天青的面子上或许能留星榆的性命。 “小羽！”郎诛追了过来。 时羽：“阿诛，我要回鬼城，你呢？” “我跟你一起。” 显然郎诛也没有想到白狸王会在这个时候去世，他既然答应了狐王会帮助白星榆，自然不会食言。 两人匆匆出了校门，附近已经看不到白星榆的影子了。 时羽上了公交车，声音哽咽地说道：“药师明明说白狸王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怎么这么突然。” 郎诛沉默几秒，说道：“生死有命，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帮白星榆坐上狐王的位置。” 时羽没有想那么多，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妖族一向强者为尊，狐族的人虽然效忠白狸王，却未必会认可白星榆，”郎诛看着时羽，“如果白星榆无法继承妖王之位，那么新任的妖王绝不会留他的性命。” 新王上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老王的子嗣，一方面是以绝后患，另一方面是向其他蠢蠢欲动的妖示威。 所以白狸王才会低声恳求他的老友们和郎诛，希望他们在自己死后能够帮助白星榆成功上位。 只有白星榆当上妖王，他才能够活命。 第205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59） 时羽被郎诛的话说得有些心慌，用他帮自己拿回来的手机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姜就的电话那边听上去乱哄哄的，“宝贝。” “妈，白狸王他真的……” 姜就沉默几秒，“小白呢？” 时羽：“星榆听到钟声就跑回鬼城了，我和阿诛正在追他。” 姜就叹了口气，“我和你爸爸现在就在东区，一会你们直接过来吧。” 时羽咬了咬牙，低声恳求：“妈，不能让星榆出事。” 电话那边的姜就明显愣了下，随后欣慰地叹了口气，“放心吧，星榆是你的朋友，白狸王也是我的朋友。” 钟声响彻鬼城的时候，姜就的反应和大多数妖鬼一样。 震惊，难以置信。 她沉着脸让手下人出去打听，结果还没等人回来，就见大儿子面色凝重的握着手机走到他面前说道：“应该是白狸王。” “什么！”姜就倏地站了起来，看着自家大儿子，“你确定吗？” 姜泠点点头：“郎独还活着。” 那只老狼接到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我没死。 猪族没有新王，那就只能是白狸王了。 姜就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那天莫名其妙的托孤，以及白狸王身上没来由的死气，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我去东区看看，小白他们肯定也听到了丧钟，你给你爸打电话，叫他直接去东区和我会合。” 等姜就赶到东区后不久，时羽和郎诛也在鬼城城门附近追上了白星榆。 鬼城一片慌乱，上次朱猡王死的时候没猪族有声张，在加上他的死因并不光彩，所以朱狰也没有让手下的人按照惯例敲响那口象征着“妖王薨”的大钟。 但这次，狐族敲响了几十年没有响过的丧钟，让所有鬼城居民都知道了白狸王的死讯。 鬼城中不乏认识白星榆的，见他面无表情地匆匆赶路，都向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妖王之子，从前多风光的名头，靠山没了就只会变成他的催命符。 没有人看好这只刚成年不久的小狐狸能登上妖王的宝座。 这些目光落在白星榆的身上让他十分难受，但远远不及失去父亲的心情痛苦。 时羽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心情忐忑地赶到了东区。 守门的狐妖看到白星榆回来了，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后上前说：“少爷，您可回来了。” 白星榆没有理他，咬着牙冲了进去。 狐族会客厅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妖鬼，白星榆扒开众人，终于看到了站在白狸王卧房外的白家二叔。 “二叔！”终于见到可以依靠的长辈，白星榆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冲到了二叔面前大声质问，“我老爹到底怎么了！他们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白家二叔脸色很不好，见到白星榆后脸上浮现一丝惊愕，听到他的话后沉默半晌，拍了拍侄子的肩膀，“星榆，咱们得挺住。” 连二叔也骗他。 白星榆转身重重推开白狸王的房门，不顾众人劝阻直接冲到了榻前。 时羽跟脸色不太好的白家二叔点头问好，随后跟着白星榆的身后走进了房间。 姜就、时天青、药师和秦越，四个人都在房间里。 见他们进来，秦越先拦住了扑过来的白星榆，“小白，等等。” 药师正在给白狸王做体表的检查，他的身形遮住了白狸王露在被子外的身体，过了一会后他替白狸王将上衣穿好，回头对秦越轻轻摇了摇头。 白星榆抽泣了两声，感觉到秦越抓着自己的力道变小了，他挣扎了两下走到白狸王的榻前跪下，伏在父亲的遗体上哭得撕心裂肺。 时羽走上前，见那日还慈眉善目、拜托自己以后一定要多多照顾白星榆的白狸王双目紧闭，脸上的表情算不得安宁，有遗憾、担心，也有不舍。 他安静站在白星榆身后，为好友失去父亲而难过，也为白狸王的离去而伤心。 姜就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在这陪着小白，妈妈出去一趟。” 时羽点了点头，“好。” 姜就给秦越一个眼神，时天青和两人一起走出房间后关上了门。 白家二叔看到姜就出来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姜玄王还有什么指示？” 刚才这女人不由分说便让手下人围住了白狸王的卧房，随后更是不许任何人进去。 直到药师赶来检查了尸体确认白狸王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才命人撤走。 刁蛮霸道，简直将他们狐族当成她的领地一样来去自如。 和当年一样，嚣张的让人讨厌。 “白狸王生前叮嘱我们这些老友照顾他唯一的儿子，更何况白星榆是我儿子的朋友，那么我自然要亲眼看着小白登上狐王的位置，”姜就的目光从白家二叔的脸上慢慢移开，落到庭院里站着赶来奔丧的狐族众人，一字一顿地说，“相信诸位做不出什么欺凌遗孤的恶事，否则……” 她身形一晃，巨大的蛇尾凌空一劈，直接将庭院的假山装饰砸成了粉末。 白家二叔身形僵硬，勉强笑了笑：“星榆是我侄子，我自然会护他安全。” 姜就冷笑一声：“那最好。” 白家二叔吐息声变重，他咬紧后槽牙强装若无其事看向秦越：“秦队长在这里又是何用意？” 难不成白狸王也求你照顾他儿子了？ 秦越看了姜就一眼，说道：“白星榆是时羽的朋友，他也是我的学生，所以……” 他说完冷眼看向白家二叔和狐族众人 ，拔枪对准刚刚和手下使眼色的一个狐族的青年。 枪声响，子弹堪堪擦着那人的脸颊飞出，留下一道流着血的伤口。 白家二叔气得手脚发抖，秦越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明白我和姜玄王的意思了吗？” 第206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60） 郎诛那边有事在忙，时羽陪着白星榆直到深夜，他有心想安慰两句，又觉得语言太过苍白无力。 “星榆，”时羽蹲到白星榆的身边，轻声说道，“二叔说一会儿要进来给白狸王换衣服。” 白星榆呆愣愣地侧过脸看时羽，“小羽。” 时羽：“嗯。” “我老爹真的死了吗？” 时羽垂下眼睛，轻轻揽上他的肩膀，“星榆，那天狐族庆典的时候，白狸王和我说以后一定要照顾你。” 不只是他，白狸王几乎和自己所信任的每一个人都说了这句话。 “白狸王很担心自己离开后你会过得不好，”时羽看着他，轻声说，“我有一个同学离开了，她跟我说也许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只是到那个时候她可能换了一个名字，换了一个身份。” 白星榆：“你是说我老爹也许活在其他的地方，只是我再也见不到了。” 时羽轻轻点头，“相信离开的人会过得更好，我们活下去的人才会有希望。” 就像黑塔那些离开的人，时羽总觉得他们一定和连沧、景沅一样，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过着从前向往的生活。 每当他这么想，他就觉得见不见面也不那么重要了。 白星榆深深叹了口气，把脸上的泪痕擦干，“一会儿我给我老爹换衣服。” 时羽忽然想起白狸王长满虫卵的身体，要是让白星榆看到…… 他正想开口阻止，就听有人推门而进的声音。 是白家二叔，他的手上捧着一件寿衣。 “星榆，二叔来了。” 白星榆从地上站了起来，跪的时间太久了站起来的时候腿已经没有知觉了，时羽连忙扶住他。 “星榆，你先回去休息吧，二叔要帮你爸换衣服了。”白家二叔一脸心痛地看着侄子。 时羽也想让白星榆先离开，不料他挣扎着从二叔手中接过寿衣的托盘，“二叔，你先出去吧，我来换。” “别……”白家二叔抓着摆放寿衣的托盘，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你已经累了半天了，还是先去休息吧，明天早上的丧仪还要你来主持呢。” 白星榆摇了摇头：“不用，我不累，我要让我老爹体面地走完最后一程。” “你不累你的小同学也累了。”白家二叔的手就是不放。 白星榆松开了手，就在白家二叔以为他要放弃了终于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直接拿起了托盘上的衣服。 白家二叔：“……” 时羽将白家二叔眼中的不悦尽收眼底，他皱了皱眉。 白二叔似乎很不希望白星榆给白狸王换衣服，难道他也知道白狸王的身体因为蛊毒而千疮百孔吗？ “二叔，您先出去忙吧，这里有我陪着星榆。”时羽开口，不是请求而是陈述。 白二叔看向时羽，脸色紧绷转身离开。 屋内重新恢复安静，白星榆颤抖着吐出一口气，苦笑道：“这衣服可真丑。” 他拒绝了时羽想要帮忙的举动，把寿衣放进托盘中，准备先替父亲将身上的衣物除去。 当他将白狸王的上衣解开，露出衣服下的身体时，他愣住了。 之前药师检查时，白星榆的视线被他挡住了，所以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此刻白星榆想替父亲换衣服，却看到了他身上遍布凸起的皮肤。 白星榆倏地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父亲的遗体。 “这是怎么回事！”白星榆的声音都变了调，语气带着愤怒。 他父亲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星榆。”时羽知道瞒不住他了，便将阿诛告诉他的关于狐族的所受到虫师的诅咒一事告诉了他。 但他省略了自己拜托药师研制解药的这件事，毕竟没有成功，没有必要说出来让他遗憾。 “诅咒？蛊毒？”白星榆觉得荒唐，他老爹的身体一向很健康，从来没有表现出丁点因为蛊毒而产生的痛苦。 “他一直不想让你担心。”时羽没有告诉他白狸王在自己活下去和儿子活下去之间选择了后者，不想让白星榆内疚。 但他想凭白星榆的机敏，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白星榆颤抖着手抚摸着父亲的身体，那些干瘪的虫卵已经因为宿主的死亡而死去，缠绕在狐族身上百年来的诅咒就此烟消云散。 白星榆不会再因为虫子而产生痛苦，就像白狸王所期待的那样。 东区也不会再有虫子，白星榆的鸟族计划可以就此终止。 白狸王用他的命，换了白星榆百岁无忧。 “他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白星榆苦笑两声，将白狸王的衣服除去，又用毛巾蘸着清水将他身上带着血的伤口清理干净，“我老爹特别喜欢小孩，狐族的小狐狸也多，每个都跟着我一起喊老爹，所以我小时候总是吃醋。” 时羽默默听着，白星榆口中的白狸王不像妖王，更像一个慈爱的长者。 “我知道他不放心我，但是小羽，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守得住狐族。” 时羽点头，“我相信，白狸王相信，你们白家的祖先也相信，不然他们怎么会将狐族交给你。” 狐王的凭证，就是阿狸给白星榆的底气。 白星榆替白狸王换好衣服，又守了一夜，时羽本来想劝他去休息，但第二天天刚亮，就有人在灵堂上闹起了事了。 妖王死后的第二天，按照惯例会在东区召开一场丧仪。 一方面是方便众人悼念，另一方面是将新任接班人推举到众人面前。 白星榆是毫无疑问的狐族继承人，他既是白狸王唯一的子嗣，又是鬼城中罕见的天赋拥有者，由他接任狐王一职顺理成章。 但在意料之中，还是会有人跳出来反对。 白家二叔和几个狐族的青年吵到面红耳赤，白星榆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二叔，如果是您继任狐王那我们没话说，但是星榆，”那狐族青年指着白星榆，“他现在还在读书，他有什么能力能掌管狐族？就是姜玄王力挺我们也不服！” 白星榆握了握拳，缓步走到他的面前，“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狐族强者为尊，只要你能赢过我们，我们自然就会服气。” 时羽听后觉得好笑，走到白星榆身边问道： “要不要脸，你的意思是让星榆一个人单挑你们一群？” 第207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61） “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插手我们狐族的事？” 说话的狐族青年名叫白熙，是狐族一位比较有资历的长老的儿子，他一开始见反驳自己的是个少年，只以为是白星榆的朋友。 时羽注意到他身后站着一位同样年纪但默不作声的青年，看上去长得有些像白家二叔，可能是白星榆的堂兄。 这些有反对声音的青年都是狐族比较有身份的年轻一代，私底下也是关系很不错的小团体。 如果不论血脉，他们都可以是狐王的继任人选。 时羽偷偷瞥向白家二叔，眉头忽然一皱。 二叔的表情不像着急、担忧或是紧张，倒像是乐见其成和…… 得意？ 时羽再次看向那位和二叔有些相似的青年，果然在对方低头的瞬间看到了他嘴边还来得及收起来的笑容。 如出一辙的得意。 好似奸计即将得逞的笑容。 在白星榆出现后，他们立刻便停止了争吵，很明显这是一场一唱一和的戏码。 时羽的心下一沉，白二叔是白星榆最后的血亲，如果连他都是别有用心，那星榆还剩下什么了？ 等等—— 时羽倏地看向白星榆，果然见他没有看向那名挑衅的青年，而是死死盯着他的堂兄和白二叔。 白星榆眼圈通红，紧紧握着拳头。 情绪感知，他从一踏入主持丧仪的会客厅，就感知到了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 本来这种事他都习惯了，但他根本没想到这些来自不同人的恶劣情绪中最为浓郁的竟然来自他对面的二叔。 时羽眼神暗了下去，挡在白星榆身前对那名质问自己的狐族青年说道：“就凭我叫时羽。” 他哥曾经说过，在鬼城如果有搞不定的事情就报上自己的大名，整个鬼城就没有不知道他是谁的。 果然那名青年在听到“时羽”两个字后脸色瞬间变了。 他刚才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现在仔细一看这卷头发的少年可不就是论坛上流传的那位“不能说出名字的幼崽”嘛！ 只是白熙从前只看过时羽的照片从未见过真人。 现在一看他本人可不像照片上看上去那么好欺负，挡在白星榆身前竟叫人一时不敢再有什么其他的举动。 时羽抬了抬下巴：“我能插手吗？就凭我代表着蛇族和鬼族！就凭我是白星榆朋友的身份！” 说完他高声问赶来参加丧仪站在门口默默看着一切的姜就、时天青、狼毒王和秦越等人：“妈妈，我能代表蛇族吗？” 姜就将发丝掖到耳后，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面相觑的狐族青年，“当然可以。” 时天青在外人面前永远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严肃脸，闻言点了点头：“鬼族众鬼亦会听你号令。” 姜泠抱着手臂点了点头，蛇族和鬼族都是自家人，当然可以用来给小羽撑腰。 不够的话还可以拉上那只老狼。 秦越非常想说一句黑塔也可以，但他暂时还没有立场，便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时羽看向白熙挑了挑眉：怎么样？ 白熙脸色铁青，他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姜玄王等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 姜玄王昨日才警告过他…… 白熙一咬牙，反正已经做了，就只能硬撑着做到底。 他扬声对白星榆说：“白星榆，你别躲在别人身后，你敢不敢出来和我比试？” 时羽气急正想骂回去，就感觉身后的白星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羽，让我自己来吧。” 时羽看着走向白熙的白星榆，眼中满是担忧。 他问走过来的秦越：“星榆可以吗？” 那些狐族的青年明显比白星榆年长许多，经验和阅历都多出他一截，更何况还是车轮战…… 秦越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想坐稳这个位置，他就必须可以。” 他们可以将白星榆硬推上狐王的位置，也可以用各方势力施加压力，让狐族统一口径认可他的身份，但这样以后他永远无法避免来自各方的质疑。 更有居心不良之人可能会恶意揣测黑塔和蛇鬼两族的用意。 甚至更残酷一些，如果没有姜就、时天青和秦越的表态，可能在白狸王去世后不久，白星榆就会死于各方的暗杀。 就如同当年的狼毒王。 狼族的竞争比狐族更加激烈，郎独几乎踩着同辈人的尸体走上了狼王的位置。 也就他们蛇族新王上任时场面轻松些，在姜就绝对的实力面前，蛇族没有敢向她发起挑战的人。 白星榆已经从刚才的惊愕和茫然中走出，他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遭，走到白熙等人的面前说道：“谁先来？” 白熙嗤笑一声：“小白，别说我仗着年长欺负你，这样吧，我徒手，你可以随便挑一个武器。” 白星榆眼神冷漠，将手上的护腕缠紧了些，“不用了，打你们还用不着带武器。” 白熙闻言瞬间冷了脸，磨着牙冷笑：“行啊，这可是你说的，万一受了什么伤可别叫别人说我欺负你。” 地点选在狐族的训练场地，时羽看着台子上的两个人，紧张地握紧了手。 他们在军校的时候练过格斗，白星榆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他训练的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别担心，星榆可是连灰熊教官都称赞过的人。”时羽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 秦越笑出了声，拍了拍时羽的肩膀，在姜泠危险的注视中对他说：“或许教官们没有说过，但你们这一届的确是我们带过最好的学生。” 时羽还从来没得到过老师们如此高的评价，稍微放心了些认真看场上的比试。 白熙如此嚣张不是没有理由的，他的动作十分灵敏，一看就是接受过很专业艰苦的训练。 白星榆到底还是个正在上学的学生，刚开始的时候十分被动，被白熙趁机揍了几下。 场下一片压倒性的叫好声，时羽听着生气，跳起来大声呼喊： “星榆加油！狠狠地揍他，就像灰熊教官揍你一样！” 白星榆：“……” 第208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62） 白星榆无奈地看了眼正卖力给他打气的时羽，心中竟然被他的话激起了斗志。 白熙再怎么厉害，有灰熊教官厉害吗？ 那必不可能，自己小的时候就能跨年龄层击败白熙，更是打遍同辈人无敌手，没道理这个时候会输给他们。 更何况…… 白星榆回头看向狐族训练场上挂着的旗子，上书“乘风破浪”四个大字，是他老爹亲手所写。 小时候他还曾嘲笑过老爹的字迹，现在一想也许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并已经告诉了他应该怎么做。 有人不服？ 那就打！打到他服为止！ 白星榆收回目光，只转瞬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下手狠辣不顾及往日情面，仿佛对面之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时羽心中无比震惊，“星榆这样子好像白狸王。” 秦越淡淡开口：“是像阿狸。” 阿狸虽然是个喜欢动嘴的骗子，但空空却是混迹于尘世闹市街头的混混。 空空收留了阿狸后，一人一狐和人打架抢地盘都是常有的事。 虽然最后空空跟着阿狸一起进了黑塔接受管束，但这一人一狐只要有机会就偷溜出塔惹是生非。 秦越很不留情地揭阿狸的短：“空空打架的时候阿狸就蹲在他的肩膀上给他加油，按吸引仇恨的天赋来说，空空远不及阿狸。” 所以空空走后最初的那段时间，有很多人趁机想找阿狸的麻烦，他懒得应付便很少出塔。 偶尔几次出塔也是听到有人说空空的坏话，每次出去必然一身血气的回来，呪言不放心跟着出去过几次，回来跟秦越描述自己看到的那些血腥片段，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动手的是一只表面那么单纯无辜的白狐狸。 “可以依靠的人不在了，只能自己扛下一切。”时羽心中又是一阵抽痛。 这该死的命运。 姜就听到时羽的轻喃声，往时天青的身上靠了靠。 “放心。”时天青以为她在担心白星榆，出声安慰道。 场上的白熙最后被白星榆一脚踹下高台，他的肋骨折了几根，躺在地上吐出了几口血。 白星榆冷眼看着倒地不起的白熙：“你服不服？” 白熙冷笑一声，想说“不服”，就见一把匕首飞过来直接插在自己的眼睛旁边的地上。 是刚才自己放大话时非让他带的武器，可是他一直都没用。 “不服，就站起来继续跟我打。”白星榆抬起下巴，“这一次我跟你赌命。” 时羽继续卖力给他鼓劲：“星榆好帅！星榆加油！” 秦越哭笑不得，心道白狸王还真是有眼光，托孤的时候没有把这个最上心的给忘了。 郎诛从房檐上翻身而下，落到时羽身边的地上。 时羽：“阿诛，你干什么去了？” 好像从昨天替白狸王守灵的时候开始就没看到阿诛呢。 郎诛对秦越微微点头，说道：“去查点事。” 时羽疑惑地看向两人，又转头继续给白星榆加油。 那边第二轮的挑战已经开始，白熙最后还是放弃了挑战。 他身上多处骨折，已经没有能力继续打下去了。 更何况看刚才白星榆的眼神，如果再挑战，输了他恐怕真的会杀了自己。 白星榆铁了心要赢下挑战，无论上台的是谁他都绝不留情，一次又一次将挑战者踹下高台，每个都是身受重伤。 围观的狼族众人慢慢地开始和时羽一起替白星榆喝彩。 狼嘛，才不管什么家族血脉，能打就能赢得他们的尊重。 而狐族众人的表情则由一开始的轻蔑到震惊，再到最后的沉默不语。 他们不得不承认，白星榆的确是年轻一代中最适合做狐王统领全族的，甚至他要比老狐王更适合，因为他身上有着老王都没有狠辣。 瞧瞧那几个挑战者被揍得奄奄一息，若不是他们的家长在场及时跳出来替他们认输，恐怕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几位狐族长老交换了个眼色，默默和白家二叔拉开了些距离。 有实力，还有这么多大佬撑腰，这怎么搞？ 白家二叔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他给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眼中有杀意闪过。 白星杨无奈一笑，上台对白星榆说：“榆弟，我不想竞争狐王，只是单纯手痒想切磋一下，可以吗？” 白家二叔在台下说道：“星杨，可别伤着你弟弟。” 白星榆已经看透他和二叔的情绪了，顿时冷着脸说：“少废话，来。” 白星杨微一挑眉，说道：“那为兄可就不手下留情了。” 时羽被这对父子虚伪的表演弄得心中一阵恶心，加油声喊得更加起劲了。 白星杨虽然看上去不声不响的，但他论实力居然比白熙还要强上许多。 再加上白星榆接了许多人的挑战体力下降，状态明显下滑，被白星杨接连几拳砸中了胸口。 时羽心中紧张，下意识抓住手边的什么东西紧紧攥住，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一下情绪。 “咳咳。”姜泠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时羽恍然不知。 姜泠：“小羽。” 时羽：“啊？” 姜泠提醒：“手。” 别给秦队长手攥坏了。 秦越：“……” 时羽低头一看自己刚才紧紧攥着的竟然是秦越的手，他连忙松开：“对不起啊。” 秦越捏了捏手指，对姜泠微笑：“没事。” 台上白星榆虽然暂时落了下风，手上招式却越打越凶，白星杨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给他爸使了个眼色。 白家二叔点了点头，背在身后的手掌握成了拳头。 时羽察觉到白星杨的速度越来越慢，攻击也由主动变成了被动，但他的表情却依旧轻松。 他皱了皱眉，问身边的秦越：“教官？” 秦越点头：“他在把星榆往台子中央引。” 话音刚落，一道子弹破空声响起—— 时羽大声喊：“星榆，趴下！” 同时秦越拔枪，对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开了一枪。 白星榆在学校的几次模拟训练中被时羽指挥习惯了，几乎他一开口身体的本能便听话做出反应。 他趴在地上，子弹打在场地的台面上。 姜就眉眼一冷，对姜泠说：“把狙击手抓过来。” “不必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那名被秦越一枪爆头的狙击手的尸体被人扔到了白星杨的面前。 第209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63） 枪手额头中弹死不瞑目，整张脸上流满了鲜血，却依稀能根据五官辨认出他的身份。 “怎么回事，那不是白煦吗？” “刚才好像有人在高处狙击，难道他要杀小白？” “等等，我记得白煦和白星杨是同学，他们两个关系还很好呢。” “你的意思是……” 到哪里都少不了八卦的人，时羽从几个看热闹的狐族人口中拼凑出了这名狙击手的身份。 狙击手名叫白煦，和白熙也就是第一名挑战者是亲兄弟，同时又和白星杨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时羽见白星杨皱着眉似乎想要说什么，赶紧抢先开口：“金瞳，你怎么来了，这人是谁啊？” 金瞳冷冰冰的目光盯着白星杨，走到时羽身边说道：“我刚来就见这人在高处准备狙击，正想阻止，他就被人一枪爆了头。” 说完他对拿着枪的秦越点头：“教官好枪法。” 秦越微笑着收枪：“谢谢。” 坐在椅子上疼得直喘的白熙双目赤红，冷笑着说：“你又是谁，你凭什么说他是狙击手，你又为什么这么巧出现在那里？” 他不敢责怪秦越，只能将矛头指向金瞳。 金瞳眼神疑惑地看向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首先要分析出此地适合狙击的点位并随时戒备，你没上过学吗？这些知识老师课上都会讲。” 姜泠：“噗——” 小羽的同学真是妙啊，深得他意。 白星榆轻笑一声，抬起下巴对着白星杨：“堂兄，还要打吗？” 白星杨立刻举手，无奈地摇头：“不打了，我认输。” 白星榆看向台下其他人：“还有要上场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年轻一代被白星榆目光扫视到的人都低下了头向后退一步，以行动表达了臣服之意。 白星榆：“那么诸位长老可还有话说？” 长老们相互对视，最终有一位年纪较大的站出来说道：“星榆，等送先王下葬后，就准备你的继任仪式吧。” 白家二叔紧紧咬着腮肉，连假笑都装不出来了，他带着受伤的白星杨匆匆离去，其他狐族看热闹的人也逐渐退场。 白星榆跳下高台，对秦越说：“秦叔，谢谢。” “加油。”秦越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几个黑塔卫帮着处理事情，便和姜就等人去了前厅祭拜白狸王。 白星榆嘴唇动了动，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他问金瞳：“你怎么来了？之前请都请不来你。” 白星榆说的是狐王庆典，他单方面认为被金瞳放鸽子的事。 金瞳沉默几秒，说道：“给你补上一份迟来的贺礼。” 白星榆：“贺礼？” 金瞳指指地上死不瞑目的狙击手尸体。 只不过缺场的是狐王寿辰，补上的是白星榆的封王礼。 白星榆和时羽同时哭笑不得，“行，算咱俩账平了。” 桑隽和楼曲也从学校赶了回来，只是他俩的脚程没有金瞳快，等挑战都结束了才匆匆赶到东区。 两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法安慰失去父亲的白星榆，便默默陪在好友的身边，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送白狸王最后一程。 前厅丧仪马上开始，长老们命人来叫白星榆过去，忽然听一直没说话的郎诛叫住了他：“等一下。” 白星榆回头：“小蜘蛛？” 郎诛看向时羽：“小羽，你先带他们去前厅，我有话要和白星榆说。” 时羽愣了下，点了点头：“好。” 说完他招呼着金瞳和小楼两人向前厅的方向走去。 白星榆：“去那边吧。” 他引着郎诛去了一处楼阁，从这里可以看到挂着白幡的前厅，以及厅外众人的表情和情绪。 白星榆几乎能猜到郎诛找他是为了什么。 一向不爱搭理自己的高冷小蜘蛛，左不过是为了那天老爹找他单独聊的事。 “你父亲托我帮助你。” 果然，白星榆低头苦笑：“猜到了。” 他老爹几乎求遍了所有认识的人，为了让自己安稳地活下去。 “但是我觉得你并不是个懦夫，”郎诛转身面向他，神情一贯的淡漠，“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该怎么做也由你自己拿定主意。” 白星榆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严肃，有些微微晃神：“你说。” 郎诛嘴唇开合，将自己刚才离场时查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他不像小羽一样还会担心他是否能受得了，所以言语间也没有委婉。 在郎诛看来，有痛苦就要忍受，有仇恨就要报复。 没有谁一开始就是无坚不摧的，都是在不断的得到，失去，再得到，再失去，这个过程中反复磨练出来的。 白星榆手掌拍着铁质的围栏，一下又一下，拍得他掌心通红。 手上疼了，心也开始密集的疼痛，痛得他眼眶开始泛红。 他不想在郎诛面前哭，只能尽力把眼泪憋回去，脸上满是隐忍的痛苦。 这一刻，郎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今天金瞳之所以会赶来这里，是因为他清楚新王继任，老王的子嗣下场会有多凄惨，他不想在白星榆的身上看到自己被驱逐时的影子，所以选择进入这个他不愿踏入的鬼城，来到东区帮助白星榆。 而郎诛，却在这一刻的白星榆身上看到了自己失去呪言时的影子。 一样的痛苦，一样的求助无门，一样的没有希望。 感同身受，只有真正失去过的人才能体会。 郎诛心里难得对着什么人涌起类似怜悯的情绪，他其实讨厌这种感情，那么高高在上，看似为人惋惜，其实是庆幸自己没有遇到这种不幸的事。 但今天，他怜悯白星榆，怜悯这只在短短几天之内失去一切的小狐狸。 怜悯那个从前弱小无能，只能在黑塔下跪地痛哭的自己。 白星榆的头慢慢转向郎诛，怔怔地看了他半天，才确定这股陌生的情绪的确来自身边的人。 他硬逼着自己扯出一个笑容：“小蜘蛛，这是我第一次在你身上感知到情绪。” 郎诛愣了下：“什么？” 白星榆摇了摇头，眼中有遗憾，有释然。 到此为止吧。 他看着远处人头攒动的前厅，感知着那些善恶交杂的复杂情绪，轻声开口道： “谢谢你，阿诛。” 第210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64） 狐王的葬礼，一切没有提前走过流程，但白星榆却完成的很好。 按照惯例本应将老王的遗体停放在东区七天，供狐族众人的悼念后再由新王或是继承人抬棺送入浆果森林。 但白星榆却免了这七天的祭拜，决定一会便送父亲去埋骨处下葬。 白星榆给姜就解释：“这些虚伪的悼念我老爹不需要，别碍他的眼了。” 姜就点了点头，纵使没有情绪感知，也能看出有些人并没有多少真心：“好，一会姜姨陪你去。” 白星榆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着说：“好，以后还得麻烦姜姨。” 姜就微微一笑，给白狸王上了炷香后退到后面，给狐族人留下祭拜的位置。 时天青走到她身边，一眼便看出妻子情绪的低落：“小白能撑住事，老白看到也会欣慰的。” “天青，”姜就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哽咽，“我们俩得好好活着。” 时天青愣了下，没明白妻子的意思：“什么？” 姜就看着丈夫，眼眶微微泛红：“我们俩得好好活着，不能让小羽有一天面对这种情况。” 时天青咬紧牙关轻轻点头，语气充满笃定：“啊，一定的。” “大侄子，你真的不让你爸受祭拜吗？”白家二叔脸色微冷，给白狸王上了香后对面无表情的白星榆说，“你这样于理不合，你爸不会安心的。” “二叔，你放心，我老爹会理解我的。”白星榆轻声说道。 白家二叔碰了个软钉子，憋了口气拂袖退下。 狐王的丧仪按照白星榆的意思从简，众人祭拜完便准备抬棺出发前往浆果森林。 时羽自然要跟着白星榆一起去，还有312宿舍的其他人。 只是在出发前，白星榆忽然吩咐了长老们一句：“对了，再多准备一副棺材。” 长老们不解：“多准备一副？” 白星榆点头：“提前备着吧，有备无患。” 妖鬼们并不忌讳死亡，有许多人会提前给自己准备棺材和墓地，在他们看来准备死后的住所和置办生前的房产同样值得认真对待。 所以其他人只以为白星榆是想提前给自己占个风水宝地。 丧仪暂时暂时告一段落，白星榆选了三个狐族人品俱佳、真心为狐王离去而悲伤的青年和自己一起抬棺，时羽在旁打着招魂幡，众人一起送狐王去了浆果森林。 许是阿狸感知到了狐王去世，一进浆果街他们就看到了两排相对而视的狐狸雕像。 浆果森林的入口开启，供狐王下葬。 许多狐族之人也是第一次有机会来到这里，和当初的白星榆一样，他们对周围充满了好奇。 拜过祖先狐雕像，白星榆仰头看着空空肩膀上的阿狸，这是他曾经心心念念想要亲眼见一见的祖先狐。 说来也神奇，在狐王的棺木下葬的瞬间，原地便出现了第十七座白狐狸雕像。 白星榆拍了拍属于十七代白狸王的雕像：“老爹，以后我再来看你。” 时羽也在心里默默说道：“白狸王，你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狐王落葬后，狐族会在东区摆一场宴席，替逝者答谢今天到来帮忙送葬的人。 白星榆扬声说道：“二叔，留步。” 白家二叔顿住了脚步，不知道白星榆叫自己又要干什么。 “那里，是我给你准备的地方。”白星榆指着白狐狸雕像下多出来的那副棺木，“虽然以你的身份不够资格下葬浆果森林，但是我想你应该留在这里给我老爹赎罪。” 白家二叔看着那副棺木顿时怒不可遏：“白星榆，你这是什么意思！” 狐族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白星榆上前一步，眼睛死死盯着这位从前跟自己关系十分亲近的二叔，两指并拢取出一样东西递到他的面前。 时羽眯起眼睛，只见星榆手指上夹着一根一指长的钢针。 “这是……”时羽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衣兜里取出上次白家二叔给他的银白色钢针，“是一样的。” 星榆手指上的钢针和白家二叔给他的是一样的。 疑惑的同样还有其他人。 唯独白家二叔脸色瞬间惨白，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盯着白星榆手上的钢针说道：“星榆，你这是什么意思？” 同样的质问，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强硬。 “你不知道吗？”白星榆闭了闭眼，“二叔啊，你和我老爹是亲兄弟，你为什么要杀他？”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面露惊愕。 其他人都以为白狸王突发恶疾去世，就连知情的时羽也对白狸王死于蛊毒深信不疑。 没有人怀疑过眼前这位一向慈爱视人的狐王亲弟。 跟着姜泠一起来送葬的狼毒王挑了挑眉：“哦吼，兄弟相争，还真被我说中了。” 姜泠横了他一眼，冷笑道：“嗯？” 他不说自己都忘了这茬了。 狼毒王：“……” “星榆，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家二叔勉强笑了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二叔杀了你父亲？” “这枚钢针，是从我老爹心口处取出来的。” 白星榆说完，对面的白家二叔瞬间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没错，之前郎诛告诉他的就是这件事。 时羽一直觉得既然药师说白狸王的寿命还有一段时间，那他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死去。 他相信药师的判断。 同样的，秦越也相信时羽的判断。 所以秦越命黑塔卫查询了那日白狸王的行踪，发现他死去的当天一直待在卧房里，唯一见的人只有白家二叔。 如果假设白狸王的死因有异，那么最有可能的凶手就是白家二叔。 有了怀疑的对象，再去反推死因，秦越立刻便想到了白家二叔那如同钢针一般的毛发。 所以白星榆便取了一根从前二叔给他的钢针，只这么轻轻一诈，他便上了当。 他的表情几乎直白地告诉了白星榆，白狸王就是钢针穿心而死的。 白星榆心中浅淡的希望就此破灭，他看着二叔额头上留下的汗珠，微笑着说： “二叔，这几日午夜梦回，可有梦到我老爹找你算账？” 第211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65） “星榆，你不相信二叔吗？” 白星榆轻轻摇了摇头：“二叔，谢谢你让我知道了原来亲人也是会背叛自己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给我上的这堂课。” 说完他转身看向狐族众人：“你们出去吧，一会我和二叔哪一个走出浆果森林，那么他就是狐族第十八代狐王。” 白家二叔眼前一亮，顿时放弃了做无谓的狡辩。 他眼神闪烁，在心里发狠说道，白星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要怪二叔心狠。 狐族长老们久久望着白星榆，对他真心地躬身行了个礼，随后带着狐族众人撤离了浆果森林。 时羽本来想留下来，被秦越半揽着肩推了出去。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白星榆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他自己也说了，今日他和二叔，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浆果森林。 时羽在外面紧张的不行，反倒是姜就十分淡定。 “小白不会输的。” 时羽：“我知道他肯定会赢，但是他之前说过，他对钢针这种尖锐的东西有心理阴影。” 郎诛笑了笑，淡声说：“再怎么让人恐惧的东西，只要能报仇都不值一提。” 更何况小羽已经说了，白星榆肯定会赢。 时羽深呼吸两下，坐在台阶上耐心地等白星榆出来。 森林的入口暂时关闭，白星榆看着二叔，眉眼冰冷的让人陌生。 白家二叔背着手站在他对面，眼神冷漠阴翳：“大侄子啊，你可知道小时候那次我是真的想让你死。” 白星榆已经知道了，自从知道他可能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他便在心里不断回忆过去和白家二叔相处的种种。 比如小时候差点死于他尾部的钢刺，以及这些年遇到的种种危险。 族人都说他顽劣经常惹事生非，可那些事故发生的时候现场都有二叔父子的身影。 白星榆低头扯了扯护腕：“小时候我老爹很忙，一直都是你在带我，二叔，我甚至把你当成父亲一样敬重。” 二叔咬紧后槽牙，神情变得无比狰狞，握拳便冲了过来：“可是我只想你死！” 白星榆向后一跳，并未被他激怒，神情异常冷静：“你是怎么趁我老爹不注意对他下手的？” 白二叔化出巨大的尾部狠狠抽向白星榆，一击不中拍到了地面，溅起一地的碎石。 “谁说我趁他不注意？” 白星榆声音带着不屑：“就凭你，若不是偷袭怎么可能成功得手？” 白家二叔平生最恨人把自己和兄长作比较，尤其是这个人看不起自己的人还是兄长的儿子。 他感觉一阵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全身，尾巴上竖起起来的不再是柔软的白毛，而是一根根细长的银色钢针。 白星榆看到那些钢针时有一瞬间的呼吸凝滞，当年就是这些密密麻麻的细长钢针，在他敲开二叔房门的瞬间尽数朝他飞了过来，让年幼的他在床上休养了半年之久。 他和时羽说自己晕针不是开玩笑的。 “大侄子，你为什么非要激怒我呢。” 鬼城妖鬼都说狐王年少时天资出众，而他的弟弟就要逊色许多。 但真正和二叔交上手，白星榆才发现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白家二叔的身形虽胖，但行动间依旧带着狐族与生俱来的灵敏，且他的经验老道，又特别熟悉白星榆，几乎他一抬手就能预测到下一步的动作。 白星榆吃了亏，被逼得连连后退，但他的眼神却看不出丝毫身处绝境的绝望。 “大侄子，乖乖认输二叔还能留你一条性命。”白家二叔看着被自己逼到狐狸雕像附近的白星榆，抬着下巴居高临下道。 白星榆将肩膀上的钢针拔掉握在手中，抬眼忽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二叔，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演戏去诓人的这一天。” 白家二叔心道不好，他向四周一看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被白星榆引到了白狐狸雕像的附近。 那座属于白狸王的雕像端坐在他面前，那双眼睛正冷冰冰地俯视着自己。 白家二叔心中一慌，蓦然想起了那天自己杀死兄长时他最后看着自己的眼神。 白星榆：“二叔，你别怕，毕竟你以后还要在我老爹的眼皮子底下赎罪。” 白家二叔倏地回头，恶狠狠地说道：“白星榆！我送你去见你那个短命的爹！” 白星榆等得就是这一瞬，他已经能察觉到白家二叔的理智渐渐崩盘，暮鸦教官曾经说过，对付这种实力和自己差距过于悬殊的敌人，可以先打乱对方的冷静，从而让对方露出更多的破绽。 但也有可能造成反向的效果，危险与机遇并存。 白家二叔的动作越来越狠毒招招欲取白星榆的性命，但白星榆就像一个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不但打不中他，甚至还把自己的体力消耗了大部分。 他越来越气愤，像小时候对白星榆那样，炸开尾巴发射了数百根乃至数千根的银白色钢针。 白家二叔扶着膝盖，看着几乎被射成刺猬的白星榆笑得越来越喘不上气。 “狐王，我是狐王！” 他边笑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了几声忽然喷出一口血。 白家二叔惊愕地看地上的血迹，他猛地低头，见自己的心口上不知何时插进去一根银白色的钢针。 白星榆叹了口气，拖着身体坐在一截树桩上一根一根向下拔身上的钢针。 “你是什么时候！”白家二叔口中不断向外喷涌鲜血，他倒退着坐到地上，伸手将胸前的针刺拔掉。 但在他拔掉的瞬间，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开。 “我就是想试试自己害怕的究竟是针，还是当年那个没有来得及收起杀意的你。”白星榆自嘲一笑，“原来克服自己的恐惧也没有那么难。” “老天不公！”白家二叔仰天发出一声怒吼，“为什么我偏偏是弟弟！为什么他没有杀了你！” 白星榆喉咙泛上一股酸意，他轻声呢喃道：“二叔，我也希望我老爹是弟弟啊。” 这样他就不必承担什么虫师的诅咒。 至少他还可以接着活下去。 第212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66） 以妖的身体，哪怕心口被钢针射穿也不会立刻死去，白狸王当时也是。 白家二叔当时将钢针射向白狸王后便快速离开，没有检查他是否立即断气。 重伤的白狸王撑着一口气给白星榆发了几条短信，又把自己沾满血的衣服换下，以免星榆回来后见了会难过。 他没有想过这样做可能会让白家二叔脱罪，毕竟有黑塔在，秦越那样手眼通天，肯定能查出自己的死因。 就算查不出也没关系，还有那么多老友们在，他们一定会护得住白星榆。 而且，白狸王对自家的小狐狸很有信心。 但白家二叔显然没有白狸王撑得久，他满嘴都是愤怒的咒骂声，“他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白星榆知道他说的是在学校时狙击自己的枪手。 怪不得自己赶回东区的时候，二叔第一眼看到他时那么惊愕。 原来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在枪手的狙击下躲过一劫。 二叔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没过几分钟便彻底断了气。 白星榆动作一顿，抹了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又继续拔针。 十七只狐狸雕像面相向白星榆，浆果森林内没有风声，只能听到他颤抖的说话声。 “二叔，小时候我刚觉醒天赋的时候被一个自认为是好友的人身上的恶意气得睡不着觉，最后是你在训练场上找到了我。” “你说世间的人有千百种，有人讨厌我就会有人喜欢我，如果讨厌我的人很多，那么喜欢我的人就更加弥足珍贵。” “别人都在可惜我的天赋华而不实，只有你说它就像老天给我的作弊器一样，可以帮助我一眼就能找到值得深交的朋友，减少许多弯路，但为什么我却一直看不透你？” “你说就算别人没有情绪感知，也能根据我的眼神猜出我心中的喜恶，所以如果想要隐藏起我对一个人的厌恶，就要在他看过来时多想想那人的好处欺骗他也欺骗我自己。” “二叔，你就是这么躲过我的感知吗？” 狐狸雕像垂眸看着白星榆，似乎想要安慰这只痛苦的小狐狸。 白家二叔已经不能回答了，就算他能，白星榆也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他如之前所言，将白家二叔的尸体放进提前准备的棺材里，以后他会在白狸王的雕像下日日赎罪。 “老爹，我走了。” 白星榆潇洒转身：“您就好好看着吧，我一定做好这个狐王，等我百年之后再来陪您说话。” 浆果森林下一次开启的时间，是在十八代狐王去世之后。 离开前，他揪了把灌木丛上的红色浆果。 上次小羽来这里时给他摘了一大兜子，可惜酸得他牙根疼。 白星榆把红色的果子扔进嘴里嚼了嚼。 却是满嘴苦涩。 …… 时羽在外面听到了白家二叔的怒吼声，以及那句“他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看来那个狙击手的确是白家二叔安排的。 时羽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急促地喘息了几声，表情中有震惊可不敢置信。 “小羽？”姜就以为他担心，“怎么了？” 森林入口开启，一个人影终于缓慢地走了出来。 时羽顾不上想什么心思，连忙跑过去：“星榆！” 白星榆的身上都是血，但表情还算轻松。 “我没事。” 也只有时羽，就算第一次见面时他不认识自己，他也从来没有对自己流露出丝毫负面的情绪。 姜就松了口气，“出来就好。” 白星榆点点头：“今天辛苦姜姨了，一会儿去东区吃个饭吧。” 姜就自然不会推辞，毕竟这也是丧仪的一个流程。 “星榆，”长老狐看了眼身后，小心翼翼地问，“狐王真的是被你二叔杀的？” 白星榆点头：“他已经承认了。” “那根银针？” 白星榆不可能说那针是他用来诈二叔的，便说道：“我给我老爹换衣服的时候在他身上发现的。” 长老狐叹了口气，手足相残，争夺王位，他们狐族怎么会出此心狠手辣之人。 “接下来的典礼还要麻烦您。” “自然。” 虽然长老狐不见得有多认可他，但白星榆现在已经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来日方长嘛。 东区最后一场宴席，结束后狐王的葬礼便告一段落，随后几天便是新王的封王仪式。 时羽和宿舍其他人以及赶来的苏家兄弟坐在一桌，看着白星榆和来悼念的宾客问好。 “星榆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时羽感叹道。 桑隽赞同道：“可惜这种成长代价太大了。” 白星榆招待完其他人，走到时羽他们这桌上坐下。 也只有在好友们面前，他才能暂时变回从前的自己。 他沉默着喝了口水，看着杯子里自己的倒影忽然笑了下：“看，最终还是我先当上了妖王。” 几人都愣了，白星榆说道：“忘了吗，前阵子我们做的约定，谁先当上族长要请其他人吃饭。” 他指了指正在举办宴席的会客厅。 虽然他请的是白狸王的豆腐饭。 时羽到耳边仿佛落下一道惊天的闷雷声，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脑海里一片空白。 其他人纷纷出声安慰，只有时羽久久无法发出声音。 郎诛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问道：“小羽？” 时羽恍若惊醒，勉强扯出了个笑容：“怎么了？” 郎诛盯着他半晌，问道：“我没怎么，倒是你，你刚才在想什么？” 时羽轻轻呼出一口气：“我在想，星榆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上学。” 白星榆听后摇了摇头：“我和秦叔说了，学校以后就不去了。” 众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312宿舍不会再满员了。 一顿饭吃得大家心中感伤，离开前时羽看着起身送客的白星榆，明白了那只会带一箱子违禁物品上学的小狐狸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狐王的封王仪式时羽没有参加，郎诛、金瞳和苏家兄弟，以及姜就夫妻都去现场给白星榆撑腰。 时羽给阿诛发了信息，独自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 第213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25） 白星榆挂了电话表情略有疑惑。 郎诛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了时羽的声音，便问：“小羽有事？” 封王仪式已经结束，从今天开始白星榆便是狐族说一不二的狐王，同时也继承了其父的封号，成为鬼城四妖王之一的白狸王。 本来姜就提议他换一个封号，但白星榆想了想还是坚持使用“白狸王”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不仅代表着他的老爹，同时还代表了白阿狸在内的十八位白家先祖狐。 所以“白狸王”这三个字对白星榆来说珍贵万分。 白星榆招呼了一位狐族青年，对他低声吩咐了几句后看向郎诛：“小羽让我在东区找一个非狐族的女性。” “找人？”郎诛听后也有些疑惑。 白星榆点头：“他说是一个二十五岁以上，可能是鸟族，也可能是其他种族，身处东区却从来没在人前露过面的女性。” 郎诛唯一沉思，小羽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便引出几根蛛丝贴近地面向外延伸，在狐族领地找这样一位符合时羽描述的女性，全然不管自己的行为在人家地盘上是否被允许。 有几个狐族的人看到郎诛的动作都皱了皱眉，有心想说两句，但触及白星榆微冷的眼神没敢说出口。 最后去排查人员的狐族青年在一个位置较偏的居民楼里找到了符合描述的年轻女性，只是当时她已经严重脱水陷入了昏迷。 白星榆将她送到了药师处，得知她目前的情况十分危险。 他给时羽打去了电话，提示音响了一声便被人接了起来，电话那边像是在公交车上，他听到了车内广播报站的声音。 时羽的声音有些哑，沉默几秒后说道：“我知道了，麻烦药师一定救活她。” 药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知道了，她是谁啊？” 他没听到回复，白星榆耸了耸肩：“挂了。” 药师啧了一声：“真会给我找事干。” 郎诛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女人皱起了眉，小羽不会凭空知道狐族藏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他退出病房，心中放心不下便给时羽打了一个电话。 “小羽？” “阿诛啊，怎么了。” 纵使隔着手机，他还是察觉到时羽情绪不高。 “那个女人是谁？” 时羽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郎诛正想接着问，就听那边时羽故作轻松道：“不说了，阿诛我先回学校了，拜拜。” 随后便是电话的忙音。 郎诛这下已经可以确定时羽的确有事在瞒着他。 金瞳无声无息地靠在门框上，说道：“不放心的话我回去看看。” 猞猁脚程比他快，郎诛便点了点头：“麻烦你了，这边事情结束我会尽快回去。” 金瞳转身说了句：“替我跟白星榆道喜”，说完他从窗户一跃而下，向城外的方向飞奔而去。 郎诛撇了撇嘴，转身去找姜就，打算处理完鬼城的事情也回军校看看。 …… 时羽挂了电话，跟守门的教官求了半天的情才成功进了校门。 “真是的，早知道就找灰熊教官来领我了。”时羽嘟囔着走向射击训练馆，却看到门上贴着今日闭馆的条子，看日期是听到丧钟声的那天了。 “学姐，”时羽随机拦住了一位学姐问道，“黑枭教官今天怎么不上课啊？” “呦，蛇王大人的小崽？”这名学姐是姜就的迷妹，一见问话的居然是偶像的儿子，便耐心告诉他道，“黑枭教官这几天都没上课，听说是病了，手抖的拿不了枪。” 时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学姐摇了摇头，她身边的另一个学姐接道：“我刚才在射击馆附近的林子看到他了。” 时羽一听眼睛一亮，赶紧向学姐说的位置跑去，边跑边回头：“谢谢学姐！” “诶！学弟给姐姐弄张姜玄王的签名呗！” 时羽跑到林子外，才发现这里就是上次他和白星榆被枪手狙击的位置。 他回头看向射击训练馆的天台，那名狙击手当时就是在那个位置对他们开枪的。 这几天时羽只要有空就在心里回忆那天的风向和风速，并模拟当时狙击手狙击时的位置和角度，最终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收回目光，慢慢走进了林子。 黑枭教官正坐在林子里的石凳上，见时羽来了也不惊讶。 “星榆还好吗？” 时羽皱眉：“你多久没喝水了？” 声音哑成这样。 黑枭嗤笑一声：“你那破锣嗓子比我好多少？” 时羽嘴硬：“我是赶回来累的。” 黑枭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赶回来？” 时羽沉默几秒，低头用脚搓着地面说道：“想告诉你……我们救下她了。” 黑枭手上把玩着一个崭新的打火机，听到时羽的话后动作顿了下，拿着打火机的手指还在小幅度的颤抖，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时羽继续追问：“她就是你青梅竹马的妻子对吗？她被星榆的二叔抓走了，所以你才受胁迫在天台上开出了那一枪对吗！” 四下无声，时羽几乎是吼着说出的这句话。 黑枭低着头没有反驳，用沉默承认了时羽的指控。 时羽仿佛被人从头上泼了一盆冷水，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黑枭：“教官，真的是你？” 那天差点闪躲不开的狙击，以及白二叔临死前愤怒的叫喊声…… 黑枭抬头，轻轻笑了笑：“你是怎么发现的？” 时羽紧咬着下唇，眼眶通红道：“破空声。” 黑枭挑了挑眉：“嗯？” 时羽：“那天枪手狙击时我没有听到破空声，如果不是你打那一枪时抬高了手腕，白星榆不可能躲的过去。” 白狸王葬礼过后，时羽不断在心里模拟那一天狙击手的位置以及子弹的角度，最终确定了躲过那一枪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狙击手故意射偏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一枪不中，狙击手却没有射出第二枪。 但黑枭教官却因为将枪口瞄准了自己的学生而无法原谅自己，他低头看着自己不停颤抖的手指，知道自己从此以后恐怕再也无法开枪了。 第214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26） “我教过你多少次了，不要那么在意破空声。”黑枭教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低头取出烟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时羽本来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只是闻闻装酷，没想到他这次竟然用打火机点了烟吸了几口。 “整个鬼城我目前遇到的狙击手只有你开枪时没有破空声，也只有你的子弹我躲不过。” 所以那天那枚子弹射过来时他就觉得奇怪，军校防守这么严密，怎么会混进来一个外来狙击手？ 而且这名狙击手恰好和黑枭教官一样，可以打出没有破空声的子弹。 但如果这名狙击手是黑枭教官，那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其实仔细想想，黑枭根本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是狙击手的身份，否则他也不会选择自己管理的射击训练馆天台作为狙击点，也不会打出没有破空声这种非常容易暴露身份的子弹了。 烟雾缭绕，黑枭教官摇头笑了笑：“帮我和星榆说声抱歉。” 时羽气急：“你自己跟他说！告诉他你之所以对他开枪是因为他二叔挟持了你的妻子！” 黑枭教官看着时羽，眼神有些空洞的失神。 自从那天之后，他就一直坐在这片林子里，在心里想了无数种时羽和白星榆知道枪是他开的后会有什么反应。 但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时羽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他面前：“你和他亲口解释，说这一切不是你的本意！” 黑枭摇了摇头，“小羽，你知道我在被秦越聘请为鬼城军校的教官时，入校的第一天说过什么吗？” 时羽：“什么？” 黑枭吐出一口烟圈，他可能真的不会抽烟，被烟呛了下，咳得眼睛有些泛红。 “我承诺，忠诚鬼城，忠诚黑塔，忠诚军校，遵守鬼城教育法，为培养鬼城新生代力量死而后已。” 可是他居然对自己的学生开了枪。 时羽：“教官你怎么这么死脑筋！” 他到底是黑枭还是黑牛啊，怎么都说不通的。 黑枭嘴角一挑，抬眼说道：“是你太单纯了，谁都相信。” 话音刚落，黑枭的眼神倏地变了，他从腰上的枪袋中拔出一把枪，对准了时羽的额头。 时羽向后退了一步，条件反射地也从腰上取下出发前他哥塞给他的手枪，对准了黑枭。 他的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教官！” 黑枭眉眼冷峻，他将烟头扔在地上抬脚碾碎：“这件事就你自己知道吗？” 时羽：“嗯。” 黑枭不赞同地批评他：“鲁莽。” 时羽：“你把枪放下！” 黑枭的眉眼冷冽，言语严肃犀利：“时羽，如果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目标是你认识的人，你会怎么办？” 时羽愣了下，这个问题黑枭教官曾经问过他，当时因为他犹豫了几秒，还被他用颜料弹爆了头。 “教官……” 黑枭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怒吼道：“开枪！我教过你的！当他的枪口对准你的那一刻，他便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你的敌人！所以开枪啊！” 两人持枪对峙，黑枭拿枪的手一直在颤抖。 时羽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下，他咬牙说道：“教官，你不想再见你的妻子了吗？” 那个因为脱水而昏迷仍未脱离危险的女人。 时羽：“教官，如果一会儿有人过来看到这一幕，你就真的没有办法回头了。” 黑枭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摇，他手握着枪向前靠近了几步，时羽没有后退。 当黑枭的枪口几乎贴上了时羽的眉心，时羽猛地抬手击打他的手腕。 他本来想将黑枭教官的枪打下来，却没想到教官除了射击，格斗居然也这么好。 过了几招后时羽被黑枭暂时控制在身前，手臂勒着他的脖子。 他能感觉到黑枭教官对自己没有杀意，甚至他勒着自己的手臂都没有用力。 “时羽啊，”黑枭幽幽的声音在时羽身后传来，“你刚来学校的时候，其实我并不看好你。” 鬼城妖鬼二代那么多，和其他人相比时羽简直天真得令人发笑。 十八岁的妖二代，居然连自己母亲的身份都不知道。 黑枭听过许多关于时羽的传闻，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个被保护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娇气小鬼，直到亲眼见到他。 那样明媚没有阴霾的笑容，以及那好似天生就会爱人的开朗性格…… 黑枭明白，这不只是蛇王和鬼王的功劳，更因为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后来我是真的很想教好你。” 时羽喉咙泛起一股酸意，声音哽咽：“我也真心把您当做老师。” “你说的不错，那个被关在东区女人是我的妻子。”黑枭沉声说道，“事情发生在你们开学前不久，也就是这一届鬼城新生名单刚出后，那只胖狐狸假借我的名义将我的妻子骗去了东区。” 时羽：“他想让你对付白星榆？” 如果那天黑枭的枪没有射偏，白星榆死于枪击，那么狐族继任王位的便只可能是白家二叔。 所以他才会在临死之前不甘地喊出那句话。 “对。” 黑枭没有多说，军训、月考，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动手，但他一直没有。 直到白家二叔计划杀死白狸王夺取王位，他才再一次威胁黑枭动手除去白星榆。 这一次，他用的是黑枭妻子的性命。 那只胖狐狸一改往日的憨厚，眼中满是精明的算计，“我哥死后狐族会忙乱一阵子，我估计顾不上派人给晓珍送饭了，老黑啊，你可得抓紧了。” “太过分了。”时羽气得够呛，他后悔那天在浆果森林没有让白星榆再多揍他几下。 “小羽，”黑枭轻笑一下，用力揉了两下他头上的卷毛，“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记得为师教过你的话。” 黑枭教官的身体轻微颤抖，时羽不知为何从他的语气中竟听出淡淡的死意。 时羽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拼命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头上滴了些温热的液体。 第215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27） 时羽瞳孔猛缩，他感觉到身后的黑枭教官逐渐压到自己身上的体重后抬手一摸，居然摸到了满手的鲜血。 “教官！”他猛地转身抓住了黑枭的两条手臂，将无力险些跌倒黑枭放倒在地上。 黑枭的额头都是冷汗，嘴唇异常苍白，脸上满是痛苦。 “时羽，麻烦你帮我转告药师，拜托他看在共事这么多年的份上一定要救活她，”黑枭的话说的断断续续，时羽想去找人帮忙，却被他死死拉着手动弹不得，“帮我和星榆说对不起。” “我说了不帮！你自己跟他说！哪有人道歉还要别人代劳的！”时羽的眼泪砸到黑枭的脸上，他四下张望，大声喊道，“来人啊！学长！学姐！” “其实我……没有那么爱你们这些学生。” 黑枭大口呕出一滩黑血，终是没有力气再说出什么话了。 时羽心一沉，来不及了。 这毒药性这么强，药师今天又不在学校，就算灰熊教官他们来了恐怕也救不下他。 既然如此…… 他闭了闭眼，颤抖着手握住了黑枭的手腕，感受这他微弱几乎察觉不到的脉搏，沉声说：“黑枭，你不会死，我以真言的名义发誓。” 黑枭又侧脸吐了口血，时羽哇的一下就要哭出来，根本没有用啊！ 最后他终于看到了两个靠近的人影，是先前给他指路的两个学姐。 两人一见黑枭教官躺在地上就知道恐怕是出事了，还没靠近就听蛇王家的小崽哭着大喊：“学姐，快去叫人，黑枭教官中毒了！” 两人心中一惊，其中一个女生当即转身跑向最近的格斗训练馆找灰熊教官，另一名女生则冷静地单膝跪在黑枭教官的身边从身上的小包里掏出几个瓶子，问时羽：“你知道是什么毒吗？” “什么毒？”可能是学姐的冷静感染了他，时羽也冷静了下来。 从黑枭教官最后几句像是遗言一样的话语中可知这毒是他自己吃下去的。 至于时间，黑枭教官事先并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学校，更不知道自己会来找他，再加上师娘生死未卜，所以他不可能提前服毒。 那他是什么时候吃下的毒药？ 应该是他得知师娘成功被救下，以及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的时候。 在这期间他吃过什么？碰过什么？ 时羽猛地抬头，趴在地上仔细寻找，终于在黑枭的身体附近找到了一根已经吸完、被碾灭的香烟。 “学姐，是这个！” 女生是药师的学生，用随身带的药给黑枭教官简单做了个催吐，抽空接过烟蒂后闻了闻，说道：“知道了。” 黑枭一开始呕出的都是黑血，后来颜色渐渐变得正常了，只是人始终昏迷着。 时羽：“学姐，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催吐的药？” 女生按着黑枭的脉搏，随口道：“食堂大叔养的猪吃了食堂大妈养的鸡，我正要去解救我们的午饭。” 时羽：“？？” 女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自言自语道：“奇怪了，这种见血封喉的毒药还能救回来？是鸟族命大还是我可以出师了？” 随后赶来的灰熊教官和衔尾蛇教官将黑枭送到了医疗部，同时联系了在鬼城忙得团团转的药师。 灰熊眼神复杂地看向浑身都是土的时羽：“稍后再找你了解情况。” 时羽表情懵懵的，点了点头后在黑枭刚才坐着的石凳上坐了十几分钟才平复下来情绪。 忽然他站起了身子，扶着一棵树弯腰干呕了两下。 紧张，后怕，自责。 白狸王的离去让他心生逃避，不想再面对死亡，但刚才黑枭教官却差点在他面前死了。 黑枭教官说的没错，他太鲁莽了。 他应该先和阿诛或是秦越说出自己的发现。 时羽止不住地干呕，直到眼前一片模糊。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时羽回头，见是面无表情的金瞳。 “你怎么回来了？”时羽现在的脸色和黑枭教官有的一拼，看着十分可怜。 金瞳皱了皱眉：“郎诛觉得你那通电话不对劲。” 他抬了抬下巴指着地面的血迹：“出什么事了？” 时羽呼出口气，把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金瞳安静听着，“东区救出来的那个女人就是黑枭教官的妻子？” 时羽点头，咬牙恨道：“都怪白二叔！” 难怪阿诛说白家只有白星榆一只老实狐狸，看上去那么和善的二叔居然是只那么坏的狐狸！ 他居然掳走人家妻子当做人质！ 金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是个少言寡语的性格，能说这么多话已经难为他了。 时羽非常善解人意，“你回去吧。” 金瞳：“你还要去哪儿？” 时羽：“我去生活教官那里领星榆的手机，一会给他送回鬼城，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请了几天假不想现在就回来上课。” 金瞳皱了皱眉：“那我……” 时羽：“对了，你今天千万别吃食堂的鸡肉，猪肉最好也别吃。” 金瞳：“……” 时羽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和金瞳一起回宿舍楼去找生活教官。 他的表情轻松，金瞳看不出什么异样。 最后时羽领了白星榆的手机后对他挥了挥手，还不忘嘱咐他：“千万别吃鸡肉！” 金瞳有些无语，他是那么贪吃的人吗？ “怎么又走了？”守门的教官看到时羽又出来了，有些疑惑地问他。 时羽把假条递给他，“刚刚离开的车上是谁啊？” 教官：“灰熊教官和几个医疗部的学生，还抬着个人，可能又把哪个学生练倒了吧。” 时羽恍然间点了点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学校，又是怎么上了公交车的，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疲惫。 有这么一刻，时羽开始理解呪言。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呪言宁可不再开口，也不愿说出真言来害人。 两句真言，一句有心，一句无意。 有心之言救了危在旦夕的黑枭，无意之语却害死了白狸王。 第216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28） 时羽出了学校后不知道去哪儿，他不想回家，要是让他妈看到肯定又要担心他了。 想了想，时羽上了公交车后在郊区的附近下了车。 鬼城的郊区也住着许多的妖鬼，但因为这里距离主城较远，所以相对受到黑塔的管束较少，也自由些。 黑塔众人想要的都是自由，这也是为什么时羽最后选择将天命葬在这里。 时羽走进郊区公墓，和管理员打了声招呼后走到了天命的墓前。 天命的墓前摆了几个装满酒的瓶子，时羽猜是门卫大叔上次听说自己把天命葬在这儿后来祭拜的。 时羽低着头沉默地将附近的草一根一根拔干净，又跟管理员借了个抹布把墓碑擦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他盘膝坐下，说道：“那天我见到空空和阿狸了，我之前答应过你会把大家都带来，但现在看好像不行了。” “阿狸和空空过得很好，浆果森林应该是他们两个曾经居住的地方，那就让他们留在那里吧。” “阿狸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现在也觉得我们不是非要重聚，只要大家在某一个地方好好活着就够了，就像连沧一样。” “我就是有些难过而已……”时羽低头用手指捏着天命墓前的土，过了半晌后抬头轻声说道，“天命，白狸王是因为我的那句话而死的吗？” 因为他们开玩笑，他说日后无论是白星榆当上妖王还是桑隽当上族长，完成梦想的人要请其他人吃饭。 所以他们吃上了狐族请客的饭，但白星榆却失去了父亲。 “天命，是我害了白狸王，是我让星榆没有了父亲吗？” 时羽的眼中浮起水雾，他怔怔地看着天命的墓碑。 他的一句无心之言害死了白狸王，那么呪言当年又是害得多少人没了性命，才在绝望之下选择闭口不言？ “天命，你算无遗策，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时羽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用袖子把脸上的泪痕一次又一次抹干净，但眼泪还是擦不干净。 忽然，一只手掌覆在了他的头上。 时羽的身体微微僵硬，他想回头，可那只手的力气非常大，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这熟悉的一幕。 时羽又挣扎了几下，最后无奈道：“秦越。” 身后传来秦越的低笑声，时羽感觉头上的力道一松，随后余光便看到有人坐到他的身边。 秦越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制服，却全然没有什么包袱，跟着他一起坐在地上。 时羽：“灰熊教官联系你了吗？” 秦越点头：“他把黑枭送去黑塔了。” 骤然见到黑枭，秦越有些惊讶。 得知黑枭中毒时旁边只有时羽在场，秦越很快便将他和那名在东区发现的女人联系到了一起。 虽然秦越没有见过黑枭的妻子，但是灰熊却是见过她和黑枭的合照。 他在见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时，表情已经替所有人解答了疑惑。 这名女子正是黑枭口中青梅竹马的妻子。 得知了身份，秦越几乎瞬间便想通了一切。 时羽抽了抽鼻子：“我之前一直奇怪黑枭教官为什么总是拿着烟却不抽，原来他的烟里有毒，他早就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秦越看着眼前被收拾干净的天命墓碑，嘴角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受委屈了？” 时羽愣了下：“什么？” 秦越侧脸看他：“你小的时候受了委屈就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小时候姜泠很喜欢逗弟弟，毒舌的天性在那时便已经显现殆尽，小时羽对哥哥既打不过又说不过，只能被他气得躲起来偷偷哭，然后再被哥哥找出来道歉。 秦越竟然知道？ 黑历史又被人扒开，时羽脸有些红：“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秦越咳了一声，认真道：“黑塔关心每一名幼崽的身心健康。” 时羽：“……” 看着时羽缓和许多的脸色，秦越收了调笑之意，认真严肃地说：“白狸王并非死于真言。” 时羽的眼睛圆睁，他看着秦越的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秦越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白老二暗中筹备的力量，以及做的计划至少准备了二十年之久，你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十九岁，难不成他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自己未来的侄子会有一个言灵朋友？” 时羽：“可是那天我们宿舍……” 秦越把两根手指横放在时羽嘴唇前面，“时羽，白狸王会死是因为他信错了人，如果你非要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那么只能怪你太聪明，想到了求药师做假死药这种方法。” 时羽心中不服，他让药师做假死药为了救白狸王，并且如果没有白家二叔从中作梗，白狸王的蛊早都解了。 秦越：“白星榆知道后非常后悔。” 时羽愣了下：“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阻止他和药师做假死药，还是后悔没有早点让白狸王吃上药？ 秦越扶额，有些无奈地说道：“后悔封王仪式的时候他不知道你在背后做的努力，不然他早就拉你做狐族的二把手了。” 那只小白狐狸一听时羽可能自责是不是自己害死白狸王，顿时觉得莫名其妙。 “钢针是他射的？蛊虫是他下的？既然都不是，那跟小羽有什么关系？” 白星榆如是说道。 时羽：“啊？” 秦越淡淡说道：“没有人有资格责备一个努力拯救别人的人。” 白星榆不会，他只会感激时羽和药师为自己父亲做的努力。 狐族众人不会，他们只知道杀死老王的是白家二叔。 至于其他人，他们的想法重要吗？ 时羽怔怔地望着他，秦越好像每次都在他犹疑不定的时候出现，让他感觉到安心。 就像现在，他在心里不断地怀疑自己，否定自己，但秦越却引导他，让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为坏人的所作所为而自责。 在白狸王去世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过错，错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白家二叔。 并且…… “黑枭身上的毒本是无解，又是被吸进身体的，不可能因为催吐而捡回一命，是你做了什么吧？”秦越含笑看着他，语气笃定。 “时羽，你不仅没有害死白狸王，还救活了黑枭。” 第217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29） 时羽抿了抿嘴唇：“黑枭教官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秦越“嗯”了一声，“我离开黑塔前，药师已经将他体内的毒素逼出，青雀也脱离了危险。” 青雀就是黑枭教官青梅竹马的妻子，据药师所说如果他们晚半天时间，青雀恐怕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白家二叔根本没有想过放了青雀，哪怕黑枭真的帮他杀了白星榆。 让这两个人活着，等于给自己留下了个把柄，如果日后狐族其他人知道了自己让黑枭做的事，那么他一直以来在众人面前表露的和善嘴脸便会彻底暴露。 “你看，因为你，他们两个现在都活下来了。”秦越的眼中带着笑意。 他明明在阐述黑枭和青雀都活下来的事实，但他的语气却让时羽感觉他好似在说—— 时羽，你真的很了不起。 时羽心中的阴霾散去大半，此刻他也终于迟迟地想明白了些。 将白狸王的死亡和他们随口一说的约定强行关联在一起，其实也是犯了颠倒因果顺序的错误。 是他一直以来被心中对真言副作用的恐惧影响了判断，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惴惴不安，胡思乱想。 是他险些走上了和呪言一样错误的路。 他明明答应过呪言，不会让自己落到和他一样的境地。 时羽深深呼出一口气，表情逐渐恢复了从前的朝气和明朗。 时羽的表情非常认真，“秦越，我记住今天你的话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真言而痛苦。 “这次回学校后我会开始教你掌控和使用能力的办法，能接受吗？” 时羽用力点头：“求之不得。” 秦越被他的严肃脸逗得肩膀抖动笑得不停，时羽指控道：“笑什么？我很认真的。” 他难得认真起来正视自己的能力，秦越居然还笑话他！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真好，”秦越慢慢收了笑意，盯着时羽的眼睛说道，“时羽，能重来一次真好。” 时羽轻哼一声，摸了摸鼻子看向别处，装作无意地问：“秦越，以前我们关系很好吗？” 他一直很疑惑，为什么黑塔十一层人员的名单上没有秦越？ 明明秦越给他的感觉是很熟悉黑塔，很熟悉黑塔里的人，但为什么在所有和黑塔相关的资料记载中，都没有他的名字？ 秦越看着时羽眨了下眼，嘴角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们住在一起。” 时羽：“？” 秦越：“小蜘蛛都只在塔外，整个十一层只有我们俩。” 时羽：“？？” 秦越继续：“你没听错，只有我们两个。” 时羽：“……” “好了，不逗你了，”秦越揉了揉他的头，卷毛柔软但还是有些扎手，就像时羽这个人一样，“不要急，你想要的未来都会拥有，只是现在还不到时间。” 时羽过去的十九年里活在所有人的保护当中，他懵懂单纯，在感情上更是一片空白，秦越不想自己的感情成为他的负担。 优秀的猎手可以对任何人掩盖自己的目的。 秦越有足够的耐心，他可以等着时羽一点一点主动向自己靠近。 时羽想要的都会拥有，包括秦越的感情。 这是秦越给他的保证。 时羽掩饰性地移开视线，用手背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知道了。” 怎么突然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万一他理解错了呢？ 秦越：“走吧，你是想要回学校，还是回家？” 既然已经想通，时羽现在干劲满满，“回学校吧。” 秦越无奈一笑：“训练天赋也不急于一时。” 时羽：“朱鲤教官说下次理论课随堂考全班平均分九十分，就可以带我们去海边潜水。” 白星榆本来很期待的，可惜他去不上了。 “对了，黑枭教官身体没恢复，那我们的射击课谁来上？” 秦越想了想：“我回去再安排下。” 两人出了公墓，秦越陪着他等车：“以后不可以自己乱跑让人担心了。” 时羽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哦。” 公交车还没等来，时羽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砸中了他的脑袋。 “哎呀，好疼，”时羽摸着脑袋看地上的罪魁祸首，“这是什么啊？” 地上的是一个被破旧的布块包裹着的不明物体，应该是从树上掉下来，正好砸中了树下正在等车的时羽。 秦越检查了下时羽的头，见没有流血才去看地上的东西。 他把包裹物体的外层的布解开，里面又是一层布。 时羽蹲下去，看着他解开一层又一层，“这是谁的恶作剧啊？” 秦越耐着性子一共解开三十几层布料，终于看到了里面裹着的东西。 居然是一块石头。 秦越：“……” 时羽：“啧，这个人好无聊啊。” 把一块石头包成这样，他还以为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呢。 出人意料的是，秦越居然盯着那块石头发呆。 时羽莫名其妙：“你喜欢这块石头？” 这怎么看都是一块石头，形状也算不上好看，秦越居然喜欢？ 秦越抬头看他，把地上已经看不出花纹的布料摊平，说道：“这是天命的僧袍。” 天命。 此话一出，时羽瞬间睁大了眼睛，他低头看那些包在石头外面的布料，“天命的？” 这东西在这棵树上应该很久了，受了多年风雨的侵袭早已看不出花色，只有秦越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人才能辨认出来。 并且—— 秦越缓声说道：“当年天命不知所踪，我在外面找他的线索无果后，回到黑塔也是被这样一个用布包住的石头砸了头。” 解开层层布块，秦越满眼戾气以为是谁在戏耍他，没想到看到了刻在石头上天命的留言。 那是一个日期，外加三个字。 迎呪言。 秦越把巴掌大的石头翻了过来，果然见上面刻着天命熟悉的字体。 又是一个日期和三个字。 只是眼前的石头上“迎呪言”变成了“迎黑塔”。 时羽一头雾水：“什么意思？这是天命的留言？” 迎黑塔？ 秦越一脸若有所思，最后摇摇头：“不急，慢慢再想。” 第218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30） 时羽本来想把石头带回学校研究，但又怕生活教官说他携带暗器。 “我帮你放在黑塔保管，可以吗？”秦越问道。 时羽看着他手里平平无奇的石头，勉强道：“那你千万收好，说不定上面还有天命留下的其他信息呢。” 裹了这么多层的布料，说明天命算到了这块石头会砸到时羽的头。 既然连这么细节的东西都注意到了，那么他不可能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让他猜不透意思。 毕竟如果他一直无法猜透意义，最终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后果，这就有违天命留下预言的初衷了。 时羽觉得这句“迎黑塔”，一定是个他能很快理解并且关键的信息。 “好，我把它摆到我的面前天天看着，这样好不好？”秦越哭笑不得地把这块让时羽当成宝贝的石头放进制服的口袋里。 时羽撇了撇嘴勉强觉得满意，他听到远处的公交车汽笛声响起，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他：“这个，帮我转交给星榆。” 秦越接过一看，手机壳是白星榆狐形的自拍照，一看就是那只小狐狸的审美。 “这几天狐族就会派人去宿舍给他收拾东西。” 时羽用脚搓着地面：“狐族的人会忠诚于星榆吗？” 虽然星榆打败了挑战的狐族青年，也杀了杀害老王的白家二叔，但只要有阶级的地方就免不了斗争。 更何况白星榆在狐族已经没有亲人了，除了自己，他的身后并没有来自狐族的支撑力量。 “他已经有了成王的觉悟，收复整个族群只是时间的问题。” 秦越倒是比时羽更看好白星榆。 公交车停下，时羽上车前对他挥挥手：“学校见。” 秦越点点头：“好。” 等时羽离开，秦越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他把石头拿出来，看着上面“迎黑塔”三个字长叹了口气。 他无奈地摇头，自言自语道：“天命啊天命，希望你这次真的是算无遗策。” 秦越回到黑塔将手机交给白星榆，“你在这干什么？” “有事找教官，”白星榆坐在黑枭的病房里，见秦越递给他的竟是自己的手机，“小羽给我的？” 秦越说了声“嗯”，便叮嘱了黑枭如果醒了就告诉他一声，随后便转身离开。 白星榆点开手机开机键，意料之中的开不了机。 他自来熟地找到了秦枫，跟他借了充电器后回到病房把手机充上电，随后再次开机。 手机开机的瞬间，短信的提示音接二连三响起。 白星榆面无表情地点开短信，大部分是他的同学们发来的，一开始有关心他现在心情的，有询问他老爹去世是否有隐情的。 还有几个代表他们家族的长辈们提出合作的，称他们可以帮助他当上狐王，前提是要和他们家族某某小辈订婚。 而在他确定当上了狐王后，短信的内容变了，除了几个套近乎的信息，其余都是清一色的恭喜。 好像他老爹逝去的悲伤被集体忽略了，只剩下他封王的这件“喜事”。 BC的界面上，置顶的312宿舍只有一条桑隽发的“我们马上到”，在这条信息发送不久，他们便集体赶到了东区。 白星榆扯了扯嘴角，有些感慨地将手机的壁纸从自己的自拍照换成了狐族的家徽，忽然又听一条短信提示音响起。 他点开短信界面，却见发信人的位置赫然标着“白狸王”。 白星榆瞳孔猛缩，手指停在发信人的位置半天没有动弹。 这是一条定时发送的信息，时间是白狸王去世的当天，也就是他被钢针射中心口后不久。 白星榆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点开短信。 “星榆，当上狐王了吗？” 第一句话，就让白星榆眼眶溢出泪水。 “老爹想你现在一定稳住了狐族，毕竟你是那么让我骄傲的孩子。星榆，接下来老爹说每一句话，你都要记在心里。我们白家的祖先狐阿狸是黑塔中的一员，所以你必须站在黑塔这一面，同时现在鬼城中存在一股和黑塔敌对的势力，他们是当年黑塔沦陷的推手。” 白星榆皱了皱眉，黑塔？ 不知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现在身处的这座黑塔，而是黑山上那座破旧的黑塔。 “日后这些人若是找到你，定会使诡计威逼利诱，说不定还会说什么帮我复活之类的话，到时候切记绝不可信。” “你老爹我在森林里和你太爷爷吃吃果子喝喝茶，还不想被人挖出去做活鬼。” 白星榆撇了撇嘴，他也想吃果子。 “最后，高处不胜寒，妖王之位并不好坐，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别忘了，你可是得到祖先们认可的小狐狸。以后逢年过节给老爹上炷香，别来森林找我，一时半刻我还不想见到你。” 后面白狸王可能意识模糊了，打了一些没有意义的字符。 白星榆将这条长长的信息反复看了几遍，最后收起手机，看着窗外的天空。 他把眼角的泪水抹去，抽了抽鼻子说：“醒了怎么不说话？” 黑枭已经醒过来半天了，但睁眼看到的人却是白星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怎么没死？” 白星榆：“费了这么大劲把你救回来，你就想说这些？” 黑枭眼睛暗了下去，胸口的疼痛在提醒他，毒药是真的，他差点就死了。 那么为什么没死？ 黑枭知道，一定是时羽做了什么努力。 “星榆，对不起。” 自责，后悔，各种消极的情绪几乎要吞没了白星榆。 白星榆却没有像从前那样被这些情绪裹挟吞没，而是满意地点头：“很好，既然觉得对不起我，就说明你还值得我原谅一下。” 黑枭慢慢动了动身子，想从床上坐起来。 白星榆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冷声说：“但是教官那一枪还是瞄准了我，作为学生我真的很伤心。” 瞄准了自己的学生，这也是黑枭无法原谅自己最重要的一点。 白星榆看着他眼神的变化，扬了扬唇：“反正教官以后也没法回学校了，不如这样吧，我给你提供一个就业机会怎么样？狐王的保镖，开就业证明的那种？” 第219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31） 黑枭愣了：“保镖？” 他正沉溺在自责之中，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星榆捂着心口，煞有介事地说：“教官打我的那一枪我现在还是很后怕，我怕哪天在街上又被人狙了，所以我想找一个可以反狙击的狙击手保镖。” 黑枭认真地说：“不会的，你们东区建筑普遍视野较低，没有适合狙击的点位，而且以狐族的灵敏度，一般的狙击手也打不中你。” 白星榆一阵无语，坐到他病床前的椅子上：“我不，我就要你给我当保镖，不然谁来安慰无辜躺枪的我？” 黑枭怔怔地看着他，叹了口气：“星榆，你没必要这样。” 做错了事，违反了自己的本心，这些都是他的错，他认。 没有道理受害者还要反过来安抚他这个加害者。 “教官，”白星榆和他双目对视，眼中还有刚才看到白狸王信息后没来得及消散的悲伤，轻声说道，“我老爹走了，我不想再见到任何人痛苦的表情，而且我也想做好狐王，所以你愿意来帮我吗？” 黑枭看着眼前的少年，印象中他还是一只无法无天的小狐狸，却没想到在短短几天之内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仅长大了，还变得有担当，有责任心，有包容心。 也难怪那只胖狐狸会忌惮他。 黑枭闭了闭眼，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滚烫热意：“好，我答应你。” 白星榆扬唇一笑，拍了下手：“好，那就让我们联手，称霸鬼城！” “你想称霸哪里？”冷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白星榆笑脸还没来得及收，回头见竟然是去而复返的秦越。 “秦叔，”白星榆把椅子让给他，“黑枭教官答应了来帮我，你可得放人啊！” 秦越看了他一眼：“跟我抢人？” 白星榆耸耸肩：“谁让你来晚了。” 秦越轻笑一声，遗憾道：“那好吧。” 这两人一唱一和，黑枭瞬间明白他们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当枪口瞄准学生的那一刻，黑枭不仅违背了自己身为军校教官的职业道德和他内心的底线，同时也注定了他不能从军校光彩的离开。 但现在他不仅有了理由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开军校，还有了下一步的落脚点。 黑枭双眼通红，对着秦越敬了个礼：“谢谢队长。” 秦越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辜负星榆的一片好意。” 黑枭看着白星榆，认真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帮星榆守住狐族。” 白星榆补充：“称霸鬼城！” 黑枭和秦越同时一阵无语。 秦越：“真的不回学校了吗？” 白星榆表情茫然了几秒，摇了摇头：“不了。” 秦越：“时羽很想你回去。” 白星榆装作释然一笑：“我现在才知道我老爹以前每天要做多少工作，忙得连合眼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时间回去上学啊。” 他越说越失落，又怕两人担心，故作轻松道：“更何况学校也不会教我怎么做好狐王，我再去上学也没意义了。” 见他决心已定，秦越也没再勉强，“有困难就找我，我不是你叔吗？” 白星榆笑着点头：“知道了，姜姨也这么说，你们以后可别嫌我烦。” 关于黑枭的去留以及惩罚，最后在白星榆的提议中告一段落，灰熊教官将这件事告诉时羽的时候，话语中只有感慨。 “真没想到。”灰熊抽着烟，山一样的身形看上去落寞了许多，“我就说以前总听他提自己媳妇，怎么最近都不说了，还以为……哎！” 灰熊甚至一度以为黑枭的妻子正在跟他闹离婚。 他这几天给黑枭发了很多信息，但对方都没有回复。 倒是白星榆昨天回学校把自己的东西取走了，还特意转达了黑枭的问候。 灰熊满脸哀怨：“他是不是生气了？” 不然为什么都不回他的短信。 白星榆：“药师把他手机没收了，说如果再不好好养病就把他从黑塔扔出去，他没有这么不听话的病人。” 灰熊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最后找到了时羽唠叨。 时羽没大没小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教官，你也别难过了。” 灰熊吐出口烟圈：“这个黑枭，有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非要一个人硬扛，等我下次见到他非得暴揍他一顿。” 时羽：“教官，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时羽后来也想明白了，黑枭之所以不敢告诉其他人，大概是怕青雀出事吧。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被白二叔知道他泄了密，青雀恐怕都活不了，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狙杀白星榆。 时羽深刻理解了那句话，人心是复杂的。 但灰熊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没有心思剖析黑枭行为的用意，他找了一圈，发现整个学校里唯一能够倾听他唠叨的居然只有时羽。 时羽：“教官，你要是实在担心，不如请个假去黑塔看个病？” 灰熊看清了他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期待，眯了眯眼语气危险：“你是不是诓我呢？怎么？把我骗走你们明天就不用考试了？” 时羽笑容一僵，耷拉下了脑袋：“哎！” 就差一点点了！ 朱鲤教官承诺的海边潜水因为安全问题而泡汤，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再找一个教官陪同。 灰熊教官自告奋勇答应了这件事，前提是在下周的格斗抽考中全班及格。 时羽：“教官，全班及格不难，但是全班及格后还能爬起来去海边玩，这就有点难了！” 灰熊嘴角容易挑起，把烟抽完后暗灭：“看在你们这么努力的份上，那就潜水回来再抽考。” 时羽眼睛一亮：“真的！谢谢教官！” 他拔腿就跑去告诉其他人这个好消息。 灰熊看着他的背影揪了下头顶的硬发，“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阴影中走出一个蒙着面的黑发青年，暮鸦教官抱着手臂眼神冰冷：“出息。” 灰熊教官看了他一眼：“我总感觉有些不安，你说白老二会不会和朱猡王一样，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暮鸦教官回头看向指挥大楼上挂着的军校旗子，冷声说：“这跟我们没有关系，鬼城的事情有秦越操心，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学生。” 学生在校园中被狙击的这种事，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灰熊深深叹了口气，呢喃道：“是啊，一定要保护好学生们。” 第220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32） 但后来慢慢有人发现宿舍楼冷清了许多，那只喜欢亮着大尾巴上蹿下跳的小狐狸似乎很久没有露面了。 天台宿舍的鸟族学长们来312宿舍找过白星榆，想询问一下关于上次面试的结果，却得知了他退学的事情。 鸟族学长们都是惋惜，不过时羽还是告诉他们可以休假的时候再去东区问问。 食堂大妈也会问时羽，为什么白星榆不来吃她做的烤鸡了。 一切都在慢慢变化着。 312宿舍少了一个人，时羽有的时候还会习惯性地叫白星榆，叫出名字后才反应过来他已经退学了。 郎诛在黑枭出院后便离开了东区回了学校，将协助白星榆稳定狐族的工作交给了他。 桑隽和楼曲每天认真去灰熊教官那里报到，金瞳已经越级开始和暮鸦教官外出执行任务，312宿舍里只剩下郎诛和时羽两个闲人。 时羽每天翘首以盼，等着秦越来军校帮他训练天赋，看的郎诛心中觉得好笑。 “小羽，不用着急，”郎诛听他唉声叹气，便安抚道，“天赋不用急于一时，白星榆、狼毒王和姜泠他们从小经过训练，但现在也无法将天赋运用自如。” “嗯嗯，我知道的，我不急的，等等……”时羽突然察觉到阿诛话里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你刚刚说谁？” 郎诛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话里提到的人名，“白星榆，郎独，姜泠。” “我哥？！”时羽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声音带着惊讶，“我哥也有天赋？” 郎诛皱了皱眉：“对啊，难道你不知道？” 小羽不是已经知道姜泠的身份了吗？ 难道姜泠还有什么隐瞒？ “我不知道啊，我哥也没跟我说，”时羽摸着下巴猜测，“难怪我哥天生嘴那么毒，原来他是有点天赋在这儿的。” 郎诛：“不是，姜泠的天赋是……” 时羽一拍手心：“难怪我总是说不过他，原来如此啊！我哥居然用天赋作弊！” 郎诛无奈扶额：“你哥的天赋是万物亲和。” 宿舍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时羽眼神复杂地看着郎诛：“阿诛，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郎诛：“？” 时羽痛心疾首：“我哥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帮他造谣，我双倍给你！” 郎诛低声笑了一下：“是真的，你哥的天赋的确是万物亲和，所以他从小到大人缘都特别好，论坛上他的粉丝数也一直在上涨，他们乐队的门票总是很难抢。” 时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哥，姜泠，那么一个嘴毒的人，他的天赋居然是万物亲和？” 万物亲和诶？ 他哥到底哪里亲和了？ “不行，下次回家我一定要好好质问他！”时羽觉得这个天赋的分配肯定有问题。 郎诛开玩笑道：“好啊，顺便试试他的天赋对你有没有作用。” 时羽撇了撇嘴：“那肯定是没用的。” 毕竟他现在连他哥的后援会群都没有加呢。 在时羽的期盼中，秦越终于回到了军校。 “教官。”时羽敲了敲自习室的门。 和普通学校的自习室不同，他们军校的自习室没有桌椅和书，只有许多个沙袋以及各种各样的武器枪械。 秦越正弯腰整理着上个使用自习室的学生们遗留下的痕迹，见门口站着的是时羽便说道：“进来吧。” 时羽走进自习室，帮他一起将东西摆好。 “坐。” 自习室里没有椅子，秦越便给他扔了个垫子让他坐下。 “这几天自己有没有想一想？” 时羽点头：“虽然还有些地方想不通，但是大致已经明白了。” 秦越点点头：“说说看。” 时羽：“到目前为止，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我应该正式使用过四次真言。” 第一次是鬼城小学，他无意中说出的“要是一切能重来就好了”，让鬼城小学的副本重演。 第二次是对陈言，他说出“从现在开始你说得每一个字都会加倍应验到自己的身上”这句话，虽然不知道他当时的话有没有用，但是陈言确实因此忌惮不敢对自己下手。 所以这句是否应验存疑。 第三次是浆果森林…… 其实他离开那个副本时已经将这件事给忘了，但后来将黎翩交给黑塔卫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宋戈不见了。 从他见过阿狸之后，他就没有在景沅和连沧的附近找到宋戈。 明明当时是这两个人在看守宋戈。 事后回到鬼城，时羽有发信息询问过连沧关于宋戈的下落，当时他的回答是： “死了，我嫌晦气就把他的尸体处理了。” 时羽觉得奇怪，宋戈和黎翩与那些伪造黑塔守护者的人有关，虽然人死了只剩下尸体，但也许会对他们发现幕后之人有帮助。 他不认为连沧是这么鲁莽的人，会不询问他的意见便处理了宋戈的尸体。 时羽觉得，他的行为好像在掩盖什么，他似乎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宋戈的尸体。 有了怀疑，他瞬间便想到自己去找阿狸前对宋戈说的话。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他猜测可能就是这句话应在了宋戈他身上，所以连沧和景沅不想让他看到那具吞了针的尸体。 至于第四次，按照秦越所说，黑枭身中剧毒必死无疑，是他当时那句不希望黑枭死去的话也成功化作了真言救他一命。 “这四次的真言，对我来说都有正向的反馈。” 也就是说，事情的发展都按照他所说的那样进行。 秦越应了声：“那负面的反噬呢？” 第221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33） “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我在松果街被打中的那一枪，当时我明明很有把握躲过去的。”那是时羽第一次见到秦越，所以他对每一处细节的记忆都特别深刻。 虽然那时候他还没有经过像军校这种课程密集且专业的训练，但在鬼城小学的体育课上还是训练过反应力的。 所以时羽在中枪后才会那么惊讶。 现在一想，可能就是他无意中使用了真言所引起的负面反馈。 “第二次在港口小学，你晕倒了。”秦越提醒他。 时羽皱着眉回忆：“我那不是被我哥一尾巴拍晕的吗？” 原来他还真以为自己当时是被姜泠一尾巴拍晕的。 秦越只得无奈替姜泠洗白脱罪：“你哥拍得是门。” 姜泠虽然手黑嘴毒，但他可不舍得对时羽下一点重手，更别说用尾巴拍他了。 时羽恍然点头：“怪不得。” “那浆果森林呢？你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吗？” 时羽想了想：“从浆果森林出来后牙有点疼，我还以为是酸果子吃多了呢。” 至于第四次，他用真言救了黑枭教官后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不适。 “负面反馈的严重程度越来越轻了。”秦越说道，“你心里对真言的看法有改变吗？” 从最初的被枪击中，到后来没有一点症状，这其中的变化和真言的作用效果无关，只能是时羽的心境发生了改变。 时羽仔细回忆这几次自己内心的变化：“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言，说出来的也是无心之言，不过就算我当时知道，恐怕也不能接受这种能力。” 如果是一个有野心、对其他人生命漠不关心的人，他拥有这种能力会非常高兴，但时羽不会。 时羽知道自己有多喜欢说话，他和许多人一样说话不会刻意避开某些字眼，比如“热死了”、“累死了”之类的话，如果句句都会化作真言实现…… 他还有许多朋友，如果因此连累了朋友，那他恐怕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时羽打了个寒颤，如果一开始他知道自己拥有这种天赋，他肯定会恨死这种能力。 “不会这样吧……”时羽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秦越哭笑不得：“怎么可能？” 时羽拍了拍心口：“还好还好。” “就算是这样，我那个时候恐怕也不能接受，”时羽抿了抿嘴，“毕竟那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人，如果没有小芜姐姐、学委和教导主任，我也不会这么简单就接受了妖鬼的存在。” 他以前很怕鬼的，还是后来发现他认识的朋友都是妖鬼，甚至连他爸妈和哥哥也是，他才开始没那么怕了。 接受了妖鬼的存在，再让他接受自己是言灵的这个事实也就不那么困难了。 “现在呢？” “现在嘛……我觉得可以试试，因为真言的存在，我重新开启了鬼城小学的副本救了学委，现在又救了黑枭教官，”时羽垂眸有些不好意思，“老实说我其实心里有点小小的骄傲。” 秦越微微恍神，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时羽说为自己的能力而骄傲。 果然如同天命所说，改变了某些时间节点上所做出的选择，就会得到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时羽的性格明朗豁达，他一定会有一个充满明亮色彩的未来。 “嗯，”秦越应了声，有些欣慰地喟叹一声，“这样就好。” 时羽歪了歪头：“那我要怎样进行训练？” 秦越给他拿了一张课表：“这几节是给你多加的训练，你看可以吗？” 时羽接过课表看了一下，他们新生的课表上密密麻麻排满了课程，而这张课表排的却不多。 但他们的课程基本都是些基础训练，比如射击打靶、体能训练、格斗技巧这些。 秦越专门给他多加的这几节课则偏向于心理方面，比如压力承受、脱敏练习，时羽还看到了一节和药师的“心理沟通”。 他跟药师有什么好沟通的？ “你的能力在心理方面的承受能力要求很高，所以你需要训练到内心无比强大，无论见到什么都坚定不移的程度，”秦越想了想，点开手机翻了翻，“至于之后的实训可以安排在副本中进行，你比较喜欢什么类型的副本？” 时羽惊讶：“我可以选啊？” 秦越笑了笑：“当然。” 他把手机递给时羽，让他随便翻随便看。 时羽挑了挑眉，就这么放心他？ 但时羽可没有随便动人家东西的习惯，老老实实只看关于副本的资料。 副本共有几种类型，解谜、灵异、逃生、生存。 如果让玩家们选择，第一个被排除之外的就是灵异本。 因为灵异本里面都有鬼的存在，而鬼怪的行为有时没有逻辑且无法预测，对于他们来说危险系数比较高。 但对于时羽来说，进入一个满是鬼怪的副本，就等于回他自己的老家。 鬼怪再凶悍，有鬼王凶吗？ 同时他也在想，如果灵异本中的鬼怪都是像小芜、学委和沈家兄弟那样的话，说不定他可以帮他们摆脱永无止境的轮回。 时羽一直以来都希望自己做一个让身边的人都快乐的人。 “就这个吧。” 时羽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指着其中一行小字说道。 秦越微微眯眼：“灵异本，地点是一家医院。” 这两个标签叠在一起看着也太不吉利了。 但既然他想去，秦越便点了点头：“我去安排。” 时羽连忙阻止：“不用，就在玩家名单上加上我的名字就行，不用做什么特殊的安排。” 秦越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第222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34） 黑枭教官虽然离开了，学校的射击课却还得继续上。 秦越留在军校代了两天的课，惹得学生们一片叫苦连天，纷纷背地里吐槽起某秦姓教官的冷酷无情。 桑隽吃饭的时候拿着筷子的手一直在颤抖，表情呆滞生无可恋，甚至往嘴里塞了两片姜，显然魂已经丢了。 就连从小吃多了苦的金瞳也瘫在床上紧闭双眼休息，连句话都不想多说。 时羽：“不是，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 他这几天跟着秦越上一对一的天赋课，还要时不时找药师报到跟他谈心。 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但这两位好像很担心他的心理状况。 桑隽举起自己的手：“秦教官让我在手臂上挂了个一百来斤的沙袋，一百斤是什么概念啊，它都快赶上我重了，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手的存在了。” 楼曲微笑：“小羽，幸亏你这几节课没有来，秦教官简直太恐怖了，他让黑塔卫拿着枪站在我们身后，还说他们之中有一个人用的是真枪实弹，见谁脱靶就下令开枪，真弹打中谁算谁倒霉。” 楼曲压低了声音，模仿着秦越的语气：“运气和天赋缺一不可，不想赌就打起精神来！” “啊……这么惨，”时羽看向金瞳，“你射击成绩不是很好吗，怎么也憔悴成这个样子？” 金瞳生无可恋地看了他一眼，“咣”一下躺会床上自闭去了。 郎诛低头一笑，对时羽说：“猞猁再怎么强，也是猫啊。” 时羽：“？？” “咳咳，”楼曲轻声咳了一下，凑到时羽身边压低了音量，“秦教官太坏了，说猫科动物好奇心都重，关键时候容易被敌人利用这一点攻破防线。” 时羽眯了眯眼：“所以……” 桑隽：“所以秦教官让黑塔卫在训练场里放了很多反光板、红外线激光笔、毛线球、玩偶小鸟等等逗金瞳……” 楼曲接道：“最过分的是还用了猫薄荷！” 时羽：“哈？” 郎诛补充：“整个训练场的猫科动物都失控了。” 最后被集体赶去罚跑，又累又丢脸。 金瞳躺在床上装死，仿佛听不到他们的小声议论。 他的衣服上还沾着猫薄荷的味道，好闻，想打滚。 时羽万分同情地看着他们，这几天秦越有空就会给他单独上课，他还觉得对方脾气特别好，特别有耐心呢。 这点训练对郎诛来说简直小儿科，他问时羽：“你练得怎么样？” 时羽拍了拍胸脯：“我现在特别有信心。” 秦越给他讲了各种各样的天赋能力的特性，以及他们拥有者的所面对的困境。 他才知道原来不只是他，每一个拥有天赋的人最初都曾面临痛苦。 就连他哥，小时候因为万物亲和的能力吸引了许多变态的目光，幸好他的身份特殊，受到了姜时两家严密的保护，否则下场不堪设想。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也是天赋拥有者必须面临的考验。 郎诛可没有他这么有信心，但他不会打击时羽的信心，“好，你不要急，慢慢来。” 秦越留在军校一个星期教时羽如何使用真言，之前几次误打误撞虽然成功了，但后来时羽发现这种能力就像他的手机信号一样，时灵时不灵的。 秦越告诉他，真言的作用是将他所说的话化为天地法则，并非只是简单地变出一样东西。 比如宋戈那次，他的真言是“辜负真心的人会吞一万根针”，而不是“宋戈的胃里凭空变出一万根针”。 这句真言生效后，那天在浆果森林里如果有第二个辜负真心的人，他的下场会和宋戈一样。 秦越：“等你再强大一些，真言的作用范围会逐渐扩大，到时候不止浆果森林，可能整座鬼城里辜负真心的妖鬼都会死于吞针，那么你必须学会控制将自己的话转变为真言的能力，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呪言因为负面反馈太过严重的原因，一直无法学会这种能力，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真言，所以才会让他那么痛苦。 时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秦越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我要回鬼城了，接任的教官已经来学校了。” “啊……”时羽有些失望，心里隐隐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他说不上来这种情绪是什么，只好道，“那你有空多回来看看我们。” 时羽脸不红心不跳，“大家都会很想你的。” 大家：不允许你代表我们！ 秦越轻笑一声：“包括你吗？” 时羽眼神闪躲，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别人他不知道，他是肯定会想的。 秦越离开军校的消息没有告诉其他学生，等下一次的射击课开始，他们看到了一个带着眼镜的女性教官后才知道秦教官已经离开了。 学生们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落。 秦越虽然很严格，经常把他们训得死去活来的，但强是真的强。 虽然是射击课，但学生们提出了比试的要求秦越也没有拒绝，一个人撸起袖子把这群自诩为天才的少年学生揍的趴在地上起不来。 妖鬼们慕强，这也是他们宁愿挂着一百来斤的沙袋练习瞄准也不会反抗的原因。 甚至有些人已经将自己的就业目标变成了进入黑塔卫。 新的射击教官叫秦稚，是黑塔卫出身，为人严肃非常有教官的派头。 他们的校园生活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不过大家都没有忘记黑枭和白星榆，月假的时候经常结伴去东区看望这两人。 时羽和郎诛从东区出来，郎诛有些不放心地问：“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 时羽摇摇头：“不用，难道什么都依靠你。” 郎诛：“那你一定要小心，那个医院的副本是灵异本，如果有危险你可以求助任何一只鬼怪。” 时羽顿时哭笑不得，灵异本里最恐怖的鬼怪boss，被阿诛说的怎么好像一个保姆。 “知道了，我走了！” 第223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1） 最后他还是在论坛的视频区找到了一个ID为“鬼城年度摇花手冠军狼”的网友在三年前发布的视频里面有提到这家医院。 视频的标题依旧是时羽熟悉的“扒一扒”。 【扒一扒鬼城那些生狼勿进的危险区域，第一名竟是……】 时羽蹲在南区大门附近的一棵树下把视频点开，就见一只顶着狼耳的黑皮青年出现在屏幕上。 视频被他刻意营造出一种恐怖阴森的气氛，时羽耐着性子等着他的解说。 “哈喽大家好，今天给大家分享几个鬼城里生狼勿进的地点，快去收藏起来分享给你家小狼吧！” 时羽不认识小狼，也就没有收藏。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狼，大家可千万不要因为好奇去打卡送死，狼命要紧，狼命只有一次，好的废话不多说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时羽点头，说的有道理。 “第一个嘛，是北区附近的建筑群，那里是货真价实的鬼屋，也是时苍王的地盘，据说鬼王赤面獠牙浑身血气，小狼崽们可千万不要靠近哦！” 时羽面无表情点了举报，理由选择的是人身攻击。 但举报不会立即生效，时羽点了继续播放的按钮，想听这只黑皮狼还能放出什么厥词。 “第二个就是西区附近的猞猁族领地，虽说他们的族长是个软脚虾，但是对付没长大的小狼还是绰绰有余的，屠狼机器这个外号我个人觉得有夸大的嫌疑，小狼们理性看待。” 呵！ 时羽默默把视频分享给了金瞳。 “第三个是我们南区靠近城郊那边的医院……” 来了！ 时羽打起了精神，等他接下来的话。 “那家医院虽然已经半废弃了，但是里面还游荡着一些怨灵，可能会对闯入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总之非常危险。” 时羽摸了摸下巴，无差别攻击啊…… “至于这最后一个！就是著名的地下乐团演出的扬地，凡是到过那里的狼没有一个有好下扬！切记切记！” 时羽自言自语道：“地下乐团？那不是我哥那个乐团吗？” 原来他哥这么凶，连演出的扬地都被人看作禁地避雷了。 不过看了半天，除了得知医院里面的怨灵会无差别攻击外，他没有得到任何其他有用的线索。 时羽合理怀疑这只冠军狼是在水视频，里面提到的四个地点有三个都不合理。 他摇了摇头，把视频关掉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给我举报这个家伙。” 时羽猛地站起了身，转身回头见刚才咬牙切齿说话的人居然是郎独。 “你也觉得他说得不合理？”时羽问道。 郎独冷笑一声，看向时羽的身后：“你怎么在这儿？跟你哥来的？他人呢？” 时羽摇了摇头：“我哥不在，我自己来的。” “哦，”郎独挑了挑眉，“你来我们南区有事啊？” 时羽把冠军狼的视频进度条拉到他讲解第三个地点的时候，“我要去这里。” “去那里干什么？那里只有一个可凶的女鬼。”郎独一点架子没有， 在时羽刚才的位置蹲下，“怎么？你跟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狼一样，喜欢探险作死？” 时羽：“……” “不是，我要去下副本。” 郎独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你哥总说你像他，你到底哪里像他了？” 这是他第二次碰到时羽去副本的吧？姜泠小时候也没这样啊。 “我像他？”时羽受到了惊吓，“我可没有我哥那么嘴毒。” 要说长得像，时羽要更像舅舅。 姜泠也像，但他是气质像，而且比起像姜错，应该说他更像姜就。 “是啊，一窝毒蛇养出来一只小绵羊。”郎独似笑非笑。 时羽晃了晃手机：“录下来了哈，已经发给我哥了。” 郎独：“……” 他睁眼一看，就见时羽在手机屏幕上果然是姜泠的BC聊天界面。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嘴上还硬撑道：“发就发呗，我还怕他一个小蛇崽子？” 时羽点头，将这句话的录音也发了过去。 郎独裤兜里的手机响起，他的眼神有些心虚，脸上还在硬撑。 时羽拍拍手嘿嘿一笑：“那狼王先生，我就先走了。” 等这只满肚子坏水的小蛇崽子离开，郎独赶紧接起来已经响了半天的手机。 姜泠阴恻恻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一窝毒蛇？” 郎独额头直冒冷汗：“开个玩笑而已。” 姜泠：“小蛇崽子？” 郎独：“嗯……” 姜泠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也是，郎家舅舅半截身子都快埋黄土里了，我家小羽的年龄在您面前是不够看的。” 连“您”都出来了，可见姜泠已经被气糊涂了。 郎独正犹豫自己是应该挂掉电话，还是挣扎一下说几句好话求饶，就听电话那边姜泠冷冰冰地说道：“还不快送我家小羽去副本。” “哎，”挂掉电话，郎独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有像我这样混的这么惨的妖王吗。”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进了南区后随机抓了一只小狼问：“刚才进来的那个头上毛卷卷的，一身人味儿的小孩往哪边走了？” 小狼崽被揪着脖颈不敢乱动，眨着眼睛看自家狼王：“那边！” 郎独把小狼崽放到地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找过去。 没过一会儿便看到了站在马路边上发呆的时羽。 南区的幼崽很多，小狼崽们天性活泼好动，在街上到处跑来跑去的只能看见一道道残影。 时羽的视线随着小崽子们移动，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他回头，见又是那只狼毒王。 “怎么不走？” 时羽指着前面飞奔的小狼崽们，说出一句沉思许久的疑问： “如果我过马路的时候被这些小狼们撞倒，那算车祸还是人祸？” 第224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2） 时羽听到他这句颇有歧义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南区真有特色。” 地上到处都是刨出来的坑，街边的每一家商铺，里面的家具陈设都是不锈钢的。 “没办法，不这样的话光是换家具我就要破产了。”郎独耸了耸肩，“弟弟喜欢的话以后常来玩，听说你喜欢小狐狸？那你肯定也会喜欢我们家的小狼崽。” 他们南区的小狼幼崽期间就已经展现出野性，可不是东区那些娇娇软软的小狐狸能比的。 时羽：“禁止拉踩啊，不然我就告诉星榆了。” 郎独撇了撇嘴：“臭弟弟。” 把时羽送到了医院附近，郎独没有跟上去，“你哥说副本结束的时候来接你。” 时羽：“好的郎家舅舅，再见。” 郎独：“……” 辈分大可怎么办，真愁人。 时羽独自向医院的方向走去，这次选定副本之后他特意提前联系了连沧，问他最近有没有去医院副本的打算。 连沧为难地告诉他景沅生病发烧，自己要陪他在总部基地好好休养一阵子，近期可能都不会下副本了。 时羽有些担心，需要休养很久，难道他病得很厉害？ 不过景沅不是剑吗，剑也会生病？ 【时羽：严重吗？】 【连沧：没事，老毛病了，他从小就经常无缘无故生病发烧。】 【时羽：讳疾忌医要不得，等你们下次来鬼城还是找药师看看吧。】 连沧答应了下来，虽然景沅每次生病嘴上都说没事，但其实他烧成这样，连沧心中也有些担心。 以前查不出病因，说不定在这个世界就能查出来了？ 时羽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迈步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走进医院的大门，他才明白为什么冠军狼在视频中说这所医院是“半废弃”的状态。 医院的铁制围栏布满了锈痕，里面杂草丛生，种的绿植树木也已经因为缺水而干枯死亡。 干枯的爬山虎像墙上长出的尸斑，这所医院从外面看处处弥漫着衰亡的气息。 “会有病人选择在这里看病吗？”时羽皱眉拔掉大门前挡住路的草，嘟囔着说，“这也太不吉利了，总感觉这家医院的目的是把人治死。” 门口的保安亭里，保安正靠着椅子打瞌睡。 他悄悄绕过保安亭，弯着腰借着草丛的掩护溜进了医院。 不知为什么，这家医院虽然从外面看上去非常破落，但里面的看守似乎很严密。 像这样的保安他居然看到了四五个。 副本没有提示，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上前和保安打招呼，还是小心翼翼避开他。 但—— 那些保安虽然外形看上去和人类无异，身上却散发着从内向外腐烂的气息。 有些不对劲。 时羽犹豫片刻，选择绕开他们的防守，从侧面偷偷溜进医院。 这些保安身形有些迟钝，他很轻松便躲过了他们的目光。 刚刚要顺着窗户溜进医院的时候，他听到了公交车的鸣笛声。 玩家们到了。 时羽停下了要翻窗的动作，钻进草丛里打算看一下他们怎么做。 虽然自己在论坛上没有找到关于医院的线索，但万一玩家们有呢。 果然他看到了公交车上走下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还是熟人。 “哦豁。” 时羽看到了五号楼副本时诓他去开门的方迎，当时他还被干尸邻居用指甲戳了五个窟窿，也不知道回去有没有打破伤风。 方迎的神情淡淡的，他走在队伍的前面，似乎在这次副本中没有遇到认识的队友。 时羽跟连沧要了方迎的PC号，好友请求发送后他看到了方迎僵在了原地。 方迎确实很惊愕，他看着PC界面上显示的好友请求晃了晃神。 有人加好友不奇怪，但加好友的这个人名字叫时羽。 时羽？ 是住在五号楼的那个小卷毛的名字。 是同名吗？ 方迎那次离开副本后问过连沧有没有再遇到时羽，对方很坦然地说有，但是具体的细节不能告诉他。 带着满心的疑惑，方迎通过了好友请求。 【方迎：时羽？】 【时羽：我在你一点钟方向，看过来时动作不要太明显。】 方迎装作若无其事地抬头，目光扫向时羽的藏身位置。 草丛将他的身形掩盖的很好，时羽悄悄探出头，对方迎挥了挥手。 方迎的眼睛一亮，嘴边微微弯起弧度。 【时羽：你们有关于这个副本的线索吗？】 【方迎：只查到这家医院曾经因为非法行医被警告，但院长的身份背景很厉害，所以他和医院都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时羽微一沉思，这倒是和他想的不谋而合。 他在论坛上搜寻过关于副本的规律，一般这种医院副本都免不了这种剧情。 【方迎：你怎么躲在那里？】 【时羽：我正要翻窗进去，外面保安太多了。】 玩家们此时也发现了保安亭和主楼前游荡的那些保安。 “怎么办？”玩家踮起脚透过窗户看向那个坐在凳子上张着嘴一副死不瞑目模样的保安，“这保安应该不是活人。” “灵异本里哪有活人，”说话的人眯起眼睛看向围栏里面的方向，“不止这一个，里面也有保安。” “防守这么严密？” 因为副本没有给予提示，所以玩家们一时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进入医院。 是和保安沟通，以病人的身份进去，还是趁保安不备偷偷溜进去？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有人来了！” 玩家们对这句话集体做出了反应，纷纷蹲下身子借着草丛躲了起来。 时羽正想给他发信息询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人将正打瞌睡的保安叫醒，问道：“今天有没有病人来？” 保安擦了擦嘴角：“没有，我一直在这看着的，没有人来。” 男人有些急躁：“没有你们就去抓，不要在这偷懒了。” 保安讪讪一笑，等男人走后啐了一声：“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他招呼着其他几个保安向医院外的方向走去，手上还拿着些麻绳之类的东西。 时羽摸了摸下巴：“一家强买强卖的医院。” 有点意思，难怪这里能上冠军狼的盘点视频。 方迎等人进入医院，时羽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 【欢迎玩家进入副本顺心医院】 第225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3） 时羽正想走出来和方迎会面，就见那几名保安突然去而复返，此时玩家们听到脚步声后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糟了，快跑！” 那几名保安满身阴气，见眼前凭空出现一群陌生人后先是愣了下，随后大喜过望。 刚刚还在犯愁去哪里抓人，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抓住他们！” 虽然这些保安的身形略显僵硬，但他们准备的工具十分齐全。 有个跑得慢的玩家差点被他们用绳索套住脖子，幸亏旁边窜出个小卷毛推了他一把。 等等，小卷毛？ 玩家里有这号人物吗？ 那人心中疑惑，但他根本没有时间细想，被保安追赶着来到了主楼前。 “怎么办？” 方迎看向时羽，“进去？” 时羽点头：“进！” 副本的扬地是医院，所以他们只有先进去主楼，才会触发副本的提示。 被时羽救了的玩家说道：“可是那些保安来者不善，那个男人也说让他们把我们抓进医院。” 时羽：“被他们抓进医院和我们自己走进去可是两回事。” 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 方迎回头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保安，眸光闪动：“赌一把。” 他说完率先推开医院主楼的大门走了进去。 时羽紧随其后，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医院。 这次的玩家中只有方迎一个经验丰富的高级玩家，其他人只是在死亡线上垂死挣扎的普通玩家。 他们虽然已经尽力适应游戏，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就比如现在，方迎和时羽在发现保安们开始追捕玩家后便选择主动进入医院主楼，但如果换做他们，可能并不敢冒这个险。 保安在后面围堵落单的玩家，如果说进入医院危机重重，那么落入保安之手也未必就能躲过一劫。 那名被时羽救了的玩家叫做许佳明，他回头看了眼身后面目狰狞的保安，一咬牙第三个冲进了医院的主楼。 医院虽然从外面看上去好像荒废已久，内部却还勉强有些人气。 时羽走进主楼后，便看到了导诊台处坐着一位护士。 护士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后便很快遮掩了起来。 时羽挑了挑眉，等待其他玩家的时候他开始打量起这座医院。 一楼导诊台后的墙壁上写着两行标语：选择顺心医院，包您顺心如意。 时羽轻嗤一声，方迎问道：“发现什么了？” 时羽抬了抬下巴指着那两行标语说道：“医院不挂救死扶伤，反而挂顺心如意？” 方迎刚才也发觉这两句标语让人觉得不适，便皱着眉说道：“这种感觉好像……” 他顿了顿，似乎在脑海里找可以描绘这种感觉的形容词。 时羽立刻接道：“好像在招揽生意。” 方迎立刻抚掌赞叹：“对！可以啊小时羽，你比以前好像长大了很多。” 时羽挺了挺胸脯，非常骄傲地说：“那是，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学生。” “你毕业了？” 时羽：“连沧没跟你说吗？我已经考上军校了！” 连沧也真是的，这种事怎么能藏着掖着呢，就应该说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时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留级三年的小学生了！ “厉害啊。”方迎给他鼓了两下掌，“我就说你行。” “勉勉强强了。” 两人相谈甚欢，看得许佳明一愣一愣的。 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玩家队伍里的？ 但他看上去和方迎很熟悉，应该是他们公会或是来自其他哪股势力的好友吧…… 总之应该很安全。 等其他玩家陆续进到医院，时羽默默点了个数，发现少了两个人。 “被保安抓走了。”有人耷拉着脑袋丧气地说。 他们已经开始在心中后悔，如果当发现保安去而复返时便立刻进入医院主楼，那是不是就安全了？ 见愁云在玩家们身上弥漫开，有名玩家试图缓和气氛，开始做自我介绍。 轮到方迎，他只轻轻点了点头：“方迎。” 时羽看了他一眼，同样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时羽。” 玩家疑惑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你？” 他这话说的时候还带着些警惕。 方迎立刻说：“他是我的朋友，提前出发来的副本。” 既然有方迎发话，其他人便也没有再多问。 时羽：“哦豁，我还以为我要费一番力气解释身份呢。” “不用，”方迎笑着对他伸出手，“合作愉快啊，时羽。” 时羽握住他的手：“放心吧，我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训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我了！” 方迎提醒他：“也才过了几个月而已。” 也不知时羽这几个月经历了什么，总感觉和五号楼见过的小卷毛有了很大的变化。 “几个月已经能发生很多事情了。”时羽也有些感叹。 这几个月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境也和过往早就不一样了。 “那又怎么了，我不还是见到你第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时羽愣了下，低头笑了起来：“说的也是。” 两人对话的功夫，导诊台的护士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你们有病？” 许佳明：“你这护士怎么还骂人呢？” 护士翻了个白眼：“没病就不要来医院。” 另一个玩家叶宁见护士要把他们赶出去，脱口而出：“有病的有病的，我们都有病。” 时羽默默离他远了点：“是你，不要带上我们。” 叶宁：“……” 护士瞪了他们一眼，把登记表甩到他们面前。 登记表上需要填写姓名、年龄、症状以及状态，同时时羽注意到这张登记表上最上面几行已经有病人做过登记。 他趁护士转身的空档赶紧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护士很快注意到她拿错登记表了，连忙抢过来换了一张新的。 方迎偷偷给他比了个拇指。 随后，系统关于此次副本的播报声终于响起。 第226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4） 【副本剩余人数：十人】 【副本时间：七天】 【副本背景：这里是一家集生、老、病、死于一体的医院】 时羽听到副本剩余人数后挑了挑眉，包括他在内，目前已经进入医院的有八人。 但副本说剩余人数有十人，说明那两个被保安抓走的玩家现在还活着。 方迎：“也是正常的，副本不可能一开始就设置死局，说不定那两个人只是需要从和我们不同的方向来推进副本。” 他的话让玩家们的心稍微好受了些。 时羽点头，在准备填登记表的时候却有些反正为难了，姓名年龄倒是很简单，但症状应该写什么？ 他可没忘了自己的能力，万一写什么来什么，那他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时羽偷偷拿出手机，看自己刚才拍的登记表照片。 上面登记了十几个人的名字，症状不一，小到头疼发热，大到昏迷瘫痪。 但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院，有几个甚至还标上了已死亡三个字。 时羽指着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对方迎说：“这个人只是头疼发热， 治了一年最后把人家给治死了？” 方迎接过他的手机，仔细翻了一下这些病人的名字，“这应该是最近一年所收治的病人，人数这么少难怪他们会着急了。” 许佳明一脸嫌恶：“不都说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怎么这家医院还需要去外面绑患者？” 叶宁冷笑：“谁知道他们暗地在做什么生意，医院可以买卖的东西可就多了。” 时羽看了眼正在导诊台低头工作的护士，眼神闪烁。 方迎：“你又在琢磨什么坏心思？” 时羽：“你看她桌子上面的资料，应该是今年以前的患者登记表。” 方迎点头：“偷登记表吗，这个咱俩熟。” 时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都说了他跟门卫大叔很熟，他们当时还非要带他去偷登记表。 “你们动作快点，没病就赶紧离开。”护士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疾言厉色道。 时羽想了想，在自己名字后面症状那一栏上写上“总是控制不住话很多”。 这样即便化为真言也不用怕，毕竟他就是一个话多的话唠。 方迎看到他写的这行字后立刻投以敬佩的目光，“你对自己还真是有清晰的认知。” “那是。” 于是方迎如法炮制，写下了“额头毛发集体后迁症”几个字。 时羽：“这是什么病？” 方迎一脸愁云惨淡：“发际线后移，你不懂我们二十多岁青年的痛。” 时羽抓了把他的卷毛：“那不对啊，我哥也是二十多岁，他头发可多了。” 方迎想起了之前在公交车上看到的那名亦正亦邪的青年，“你哥长得挺帅。” 时羽听到有人夸他哥，心里有些骄傲：“那是，他可是偶像来着。” 剩下的人也绞尽脑汁，想出一些看上去十分严重，但仔细想想根本算不上病的病症名。 最后他们将登记表交给了护士。 护士在看到他们写下的东西，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走吧。” 她带着他们上了楼梯，将他们引到二楼的一间集体病房内。 “既然你们选择来我们医院就医，那么就请遵守我们医院的规则。” 时羽虚心求问：“什么规则？” 护士轻声说道：“不要去负一层的停尸间。” 时羽点头，非常认真地说：“我们不会去的！” 也许是他的态度十分真诚，护士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夜里不要出门，如果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千万不要跑。” 许佳明表情僵硬的一瞬间：“不干净的东西是指……” 护士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你懂的，医院吗，难保不会有些不舍得离开的人。” 玩家们倒吸了一口冷气，时羽问道：“你是说鬼吗？” 护士一噎，闹鬼之地不提鬼，你这个病人怎么回事？ 时羽：“护士姐姐，还有其他的吗？” 护士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老人家都不太讲道理，不要跟他们吵架。” 时羽点头：“记住了！”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一会儿会有主治医生来接你们检查，不要乱走，”护士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哦对了，病房里的东西不要乱动。” 等他离开，方迎立刻掀开离他最近的一张病床上的床单，“病房里有什么东西？” 时羽动了动鼻子，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方迎深吸了口气，闻到了一股霉味。 玩家周凯说道：“这病房好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时羽不确定地又闻了一下：“这屋子里有股腐臭味，感觉和那些保安身上的味道一样。” 正在检查病床的玩家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往后集体退了一步。 方迎皱着眉，“你这么说确实有点，但这里是病房又不是停尸间，怎么会有腐臭的味道？” 时羽招呼着大家一起检查病房以及病床下是否有异常的东西。 最后，在玩家们的仔细搜查一下，确实发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 医院的病床以及床单用具都是配套的，但这间病房却多出了一套用具。 比如餐具、床单、水杯等等。 时羽还在一个病床的床板缝隙里找到了一根带着血的项链。 他们将这些东西找出来后锁进了柜子，但无法平息心中的不安。 时羽坐在病床上，仔细翻看着之前拍到的那张登记表。 他总觉得这张表上的内容有哪里奇怪，但又暂时说不出是哪里。 时羽正专心致志看着手机，忽然耳边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条件反射向门口看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这个医生的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嘴唇大张露出上下两排牙齿，眼睛睁得溜圆。 时羽的呼吸一滞，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好似正被人用枪抵着头逼他露出笑容一样。 玩家们从床上站了起来，同时防备地盯着眼前这个诡异的男人。 第227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5） 这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顶着一张瘆人的笑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玩家们彼此交换个视线，都警惕地盯着他的举动。 时羽也看了方迎一眼，问医生：“你是谁？” “我是精神科的主治医生，哪位是时羽？”白大褂医生说话时声音有些发虚，好似没什么力气一样。 时羽拧了拧眉心，“我就是。” 医生收起瘆人的笑容，面无表情道：“跟我走吧，你自述自己没事儿就喜欢说话？我看你多少是精神上有点问题。” 时羽：“……”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我就是有点话唠而已。 方迎低声说：“别跟他走，这人不对劲。” 能对劲就怪了。 时羽想了想，回道：“我去看看，放心，他们伤不了我。” 方迎一噎，话是这么说没错，“你注意安全，必要时可以采取暴力通关的办法。” 时羽：“暴力通关？” 方迎点头：“就是把所有可疑的npc和boss都杀了，副本的扬地都毁了，虽然这样会受到主系统的惩罚，但命比较重要。” 时羽连连摇头：“算了算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在我们鬼城随意杀人是犯法的。” 方迎叹了口气，还得是你啊，要是每个boss都像你这么遵纪守法，咱俩未来一片光明。 时羽在玩家们的目光注视中跟着这位自称是精神科的医生出了病房。 这家医院的确病人很少，时羽走过的几间病房都是空的并且从外面上了锁。 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落在带路的医生身上。 这名医生非常瘦弱，被身上穿着很不合身的白大褂衬得更加清瘦。 他的眼眶有些发黑，眼神却隐隐带着亢奋。 不仅如此，他的嘴一直在动，好像在说什么话，但时羽凑近了些只听到一些没有意义的发音。 他靠近的举动似乎惊吓到了医生，他面露惶恐地旁边一躲，发现是时羽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时羽非常熟悉这种状态。 他们在学校偶尔会有完不成教官任务的时候，比如黑枭教官会给他们布置打靶命中率达到90%的任务，灰熊教官要求他们一堂课至少近身攻击成功他一次，朱鲤教官要求他们水下闭气可以达到三十分钟以上。 对时羽来说，打靶任务非常好完成，但是灰熊教官和朱鲤教官的任务，他就有完不成的时候了。 甚至有时候不要说攻击成功，就是近身灰熊教官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至于水下闭气，时羽的水性还不错，但他闭气最久的一次也只坚持了五分钟。 完不成任务就要受罚，除了教官们都喜欢的罚跑，还有其他的惩罚手段。 时羽就见过一个挂了灰熊教官格斗课的学长被罚去检讨室写检讨。 学长足足写了七天，等他从检讨室出来的时候就是这种状态。 身体非常虚弱，但精神却异常亢奋，神经极度紧绷有些风吹草动便会做出很大的反应。 总结来说就是长时间缺少睡眠导致的，现在一想刚才医生那副诡异的表情也可能是这个原因。 学长是为了写检讨，那么这位医生又是为什么缺少睡眠呢？ 他想了想，走到医生的身边：“医生，为什么医院里都没有病人啊？” “啊？”医生先是一愣，随后看了一眼四周神神秘秘地说，“谁说医院里没有病人，只是你没有看到而已。” 时羽挑了挑眉，“病人都在哪？” 医生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他。 两人穿过走廊，来到了精神科的一间诊疗室。 房间里的医疗器械已经布满了锈痕，铺在检查床上的床单也已经发黄，甚至在边缘处还残留着血迹。 “说说吧，你具体都有什么症状？” 时羽搬了个凳子坐到医生的对面，“医生，我们还是接着说病人的事吧，他们都在哪里？” 白大褂医生拿起桌子上的资料，“嗯，爱说话其实不是毛病，但我觉得你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时羽：“病人不会在停尸间吧？” 两人各说各的，医生放下资料盯着时羽看了半天，“你是不是最近特别容易心跳过快？” 时羽：“啥？” 医生眯起眼睛：“尤其看到某些人时，心率过快、身体发热、目光不自觉跟着他移动？” 时羽愣了一下：“神医啊，这病你能看？” “哈哈没救了，是绝症！” 时羽：“……”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这位精神科的医生精神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打扰了。”敲门声响起，时羽回头便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 这人的脸上带着十分柔和的笑意，他走进来后时羽感觉白大褂医生似乎抖了一下。 “陈一鸣，你今天的药吃了吗？” 时羽看看青年，又看看白大褂医生：“啊！原来你不是医生！” 陈一鸣讪讪地把白大褂脱了下来，露出下面条纹的病号服，“钱医生，药吃过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从时羽我身边路过，脚下一个踉跄还撞了他一下。 “回病房去吧，一会儿我会去看你。” 陈一鸣浑身一颤，低着头走出了诊疗室。 时羽把手放进衣服的兜里，把刚才陈一鸣趁机塞给自己的钥匙放了进去。 “真不好意思，他没有跟你胡说什么吧？”钱医生微笑着说。 时羽：“他说我得了绝症，没救了。” “没有这么严重，喜欢说话是吧？”钱医生低头看着时羽的资料，“倒也不是很严重，可能是因为心理的原因，比如从前处在只能少说话的环境，所以现在报复性地说个不停。” 时羽点头：“神医啊。” 钱医生无奈一笑：“你先回去吧，我需要设定一个方案对你进行针对性治疗。” 时羽迫不及待地窜出了门：“好的。” 等他离开后，钱医生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他拿起手边的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几声长音，对面的人接起了电话。 “是我，这次终于来了几个新的病人。” 第228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6） 他将陈一鸣给他的钥匙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这是一副老式的金属锯齿钥匙，这家医院使用的都是和这种钥匙配套的锁，但钥匙上没有特殊的标记，时羽不知道陈一鸣给他的这把钥匙能打开哪个房间的锁。 他将钥匙收了起来，悄悄溜到楼梯处想去负一层的停尸间看看。 他对这种被特意提起的地方非常感兴趣。 但他还没来得及下楼，就被巡逻的护士逮了个正着。 “喂！你怎么还不回病房！” 时羽记下了楼梯的位置，“这就回了，钱医生刚刚找我了解病情。” 护士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赶紧回去，以后不要到这里闲逛。” 她在看向停尸间的时候，眼中有忌惮和害怕，见时羽不动，她还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远离楼梯的方向硬拽了几步。 时羽敏锐察觉到她似乎不是担心自己发现什么秘密而让自己远离停尸间，而是害怕自己在停尸间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倒是有些值得琢磨了。 “护士姐姐，那下面有什么？” 护士回头看了一眼楼梯，仿佛在怕什么人追上来似的：“停尸间能有什么，尸体呗。” 时羽好奇：“尸体有什么可怕的？” 在时羽看来，尸体和鬼都是人存在的不同形态，本身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他见过最可怕的东西应该就是活鬼了，不过知道活鬼曾经也是妖鬼和人类后，他便觉得活鬼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护士三缄其口：“总之赶紧回去，晚上也不要出门。” 离开前她的眼神动了动，“如果你真的不幸碰到了什么东西，千万不要跑。” 时羽回到病房，其余的玩家此时都不在，他安静地等了一会儿，首先等来的居然是许佳明。 “卧槽吓死我了。”许佳明进屋后赶紧关上了门，他的脸色惨白，坐下后便一直排着心口。 “遇见什么了？” 许佳明身上没有受伤，只是看上去有些惊吓过度。 “我不是写手指表皮纵向撕裂症，也就是手指长倒刺了嘛，卧槽那个医生简直逆天，他居然要把我的手臂截肢！” 时羽睁大了眼睛：“过度医疗！” 许佳明一阵后怕：“幸亏我跑得快，不然我就死定了。” 在副本里截肢，医生可不会好心地给你止血，就算不死于截肢的这个过程，恐怕也会死于失血过多。 时羽低头思考一会儿，问许佳明：“有没有人给你什么东西？” “东西？”许佳明满脸疑惑。 时羽抬了抬下巴：“摸摸你的口袋。” 徐佳明听后把手伸进上衣的口袋里，表情惊讶地拿出了一枚钥匙：“这是什么？” 时羽把陈一鸣给他的钥匙拿了出来一对比，这两把钥匙上面的锯齿都是一样的，看来是打开同一扇门的。 等方迎和其他玩家回来，大家一交流发现他们的经历都是大差不差。 方迎自述自己有脱发的困扰，医生解决的办法是将他的头皮剃掉。 “毫不夸张，我当时想一刀将他的脑袋砍掉。”方迎脸色很臭，手心摊开给时羽看钥匙，“路过那个医生旁边的病房，里面一个病人偷偷给我的。” 这个钥匙显然是关键的道具，所以玩家们都得到了。 时羽坐在病床上沉思：“嗯……一间病人越来越少的医院，可能存在过度医疗的情况，甚至将头疼发热的病人给治死了。” 方迎：“我觉得不只是过度医疗。” 时羽：“嗯？怎么说？” 方迎皱着眉：“手上长倒刺就把手切了，看起来像是过度医疗，但医生给我的感觉好像很希望我们短期内快速恢复健康。” 过度医疗很多与经济利益挂钩，那么他们身上有什么值得医生们在意的？ “健康。”时羽摇了摇头，“信息太少了，我们明天在医院里检查一下，我刚才想去停尸间看看，结果被护士拦住了。” 方迎：“我也想去了，同样也被拦住了。” 叶宁看着两位大佬用轻松的语气描述着最危险的地方，顿时心中涌起股敬佩。 时羽：“对了，无论导诊台的那位护士还是我刚才碰见的护士，她们都告诉我如果晚上遇到什么脏东西千万不要跑，我觉得这是一个死亡条件。” “遇到鬼不要跑……”方迎若有所思，“以前的确见过这种类型的鬼，总之晚上见招拆招吧。” 入了夜，护士们把病房门从外面锁了起来，时羽之前在学校和解码教官学过撬锁的办法，很轻松便将门锁从里面撬开。 随着一声铃音，整栋医院陷入了黑暗。 时羽跑到窗户边往下看去，庭院里空无一人，草被夜风吹得摇晃，看上去有些渗人。 门口也没有了巡逻护士的脚步声，等一切都变得安静后，时羽说道：“出去看看？” 方迎点头：“好。” 许佳明虽然有些害怕，但他不想错过抱大腿的机会：“去……去哪里？” 时羽竖起手指：“夜黑风高，当然是撞鬼的好机会了。” 其余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去停尸间？” 时羽点头：“我对那里非常在意，我总觉得那两名被保安绑走的玩家现在就在那里。” 那两人虽然被保安抓走，但副本没有提示他们死亡。 时羽觉得他们的最后目的地恐怕也是停尸间，只不过那两人以另一种方式提前到达了。 推开病房门，方迎走在最前面，时羽随后，其他玩家最后都选择跟着出来一起找线索。 医院的楼道很黑，只有角落的应急灯冒出幽幽的绿光，时羽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肩膀一沉。 他的脚步一顿，扯了一下前面方迎的袖子。 方迎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就见时羽微微侧头用余光去看自己的肩膀。 只见时羽的肩膀上正蹲着一个脸都快烂没了的婴儿。 第229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7） 整个身体呈现多处腐烂的婴儿，像一滩会移动的烂泥一样顺着时羽的腿慢慢爬上背部，最后稳稳地蹲在他的肩膀上。 婴儿浑身的皮肤青紫肿胀，腹部的皮肤缺了一块，能清楚看到里面的内脏，他们虽然没有闻到臭味，但一看婴儿的状态就知道这是个已经死去很久的怨灵。 方迎手腕一转匕首已出，忽然听时羽低声喊道：“等一下。” 匕首的刀尖对准怨婴的脖颈，那婴儿的表情狰狞可怖，但却让人感觉不到什么杀意。 “我可以拿下来吗？”时羽出声询问，婴儿没有回应。 他将缠绕在婴儿手腕骨上的黑色腕带取了下来，整个过程中怨婴都没有反应。 “陈某，三日龄夭折。” 许佳明见那婴儿在时羽肩膀上乖得和只小猫一样，大着胆子凑过去看他的脸：“确实看着很小，原来才活了三天。” 小婴儿被玩家们盯着也不害怕，但他似乎格外喜欢时羽，稳稳坐在他的肩膀上动也不动。 “三日龄……”时羽皱着眉，侧过脸看婴儿暴露在他们视线中，腐烂见骨的身体。 “你觉得不对劲？”方迎打量着婴儿，“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时羽：“你觉得哪里不对？我说不上来。” 方迎：“我觉得奇怪的是……出生仅三天就在医院里去世的婴儿，怎么会烂得这么厉害？” 时羽眼睛瞬间一亮：“没错！” 许佳明觉得不解：“为啥不能？可能他死了很久呢。” “笨，”周凯显然和许佳明之前就认识，说话时的语气很是随意，“医院负一层就是停尸间，停尸间都是有冷气的，别说死了几个月，就是死了几年也不会腐烂。” 玩家中有一人接话道：“没错，而且你们看这个孩子，他的腐烂程度也很奇怪。” 时羽转身看向说话的人，这次的副本算上自己一共有十名玩家。 除了许佳明、叶宁、周凯，还有三个相对比较安静的玩家，时羽记得他们之前做自我介绍时说过名字是文鑫浩、陈梧和李希安。 而那两个被保安抓走的玩家，时羽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刚才说出婴儿腐烂程度有问题的玩家就是文鑫浩。 见时羽和方迎看向自己，文鑫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在现实世界学的是法医，不过没上几年学就来到这里了，还是个半吊子。” 时羽：“没关系，你说说你的想法。” 文鑫浩点头有些紧张，沉了口气说道：“一般人体在死亡后最先腐烂的是含有大量细菌群落的肠道和内脏，此时腹部会因为有腐败气体而膨胀变大，皮肤最开始的变化则主要是尸僵和尸斑，总之用一句话来说，内部的腐烂程度一定是快于外表的。”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时羽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婴儿：“他的腐烂顺序反了，脸上和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但内脏却没有。” 婴儿腹部脐带周围的皮肤腐烂殆尽，露出胸腔和腹腔里的内脏组织，却如时羽所说，腐烂的程度并不高。 方迎皱着眉：“奇怪。” 婴儿任由他们打量，眼睛里带着一层白色的薄膜，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这名怨婴的死亡原因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夭折。 时羽：“也许查出他的死因，就可以帮我们解开副本的谜团。” 婴儿身上没有穿着衣物，除了手腕上只有姓氏的“陈某”和年龄，他想告诉玩家们的线索提示大概就是他这具腐烂的身体吧。 玩家们正要往前走，忽然听到黑暗的楼道中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时羽正想招呼其他人躲起来，原本稳稳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婴儿突然跳了下去，手脚并用顺着墙壁往脚步声方向爬去。 “天花板！”陈梧指着天花板说道。 时羽抬头，就见天花板，墙壁，出现了好几个如同壁虎一样爬行的婴儿，他们身上都有着和陈某一样的腐烂迹象。 但距离太远，时羽不知道他们的内脏是否也没有腐烂。 “草，小兔崽子，都给我滚！”男人的怒骂声从前面传来。 “躲起来！”时羽低声说道。 他们躲进了导诊台里，弯着腰听那边的声音。 时羽听到小婴儿被男人一脚踢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是剧烈的啼哭声。 这声音尖锐刺耳，搅得人脑袋生疼，时羽赶紧捂住了耳朵。 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来人完全不把那几个怨婴放在眼中。 他走到导诊台前，将护士随手放在台面上的登记表拿起来随意翻看了一下。 “八个？”那人皱了皱眉，声音中带着些不满，“这都是什么病，怎么听上去这么奇怪？” 时羽注意到他落在地上的影子腰身有些佝偻，但听声音却很年轻，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 那人拿着有玩家姓名和症状的登记表转身离开，怨婴心中不甘一次又一次爬到他的附近想要攻击他，都被他狠狠一脚踹飞。 当他走出导诊台的盲区范围后，时羽悄悄探出头想要看看这人的身高体型。 忽然，时羽的瞳孔猛地收缩。 方迎发现了他的表情变化，知道他一定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时羽赶紧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然后递给方迎。 他接过手机，看到照片上的内容时脸上同样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只见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大褂医生打扮的人，因为角度的原因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部分侧脸。 他的侧脸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三十岁的样子，而他的身形微弯，不是上了年纪的驼背佝偻，而是因为—— 他的背上正趴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 第230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8） 时羽的目光盯着那名医生的背影，以及他背着的女鬼。 在即将消失在转角前， 女鬼倏地回头看向躲在导诊台下的玩家们。 她的目光仿佛都带着阴气，直直落在时羽的脸上，随后慢慢弯起了唇角。 玩家们大气都不敢出，等这一人一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时羽才听到身旁传出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主线任务：她是谁？】 时羽摸着下巴：“她是谁？是个女鬼啊。” 他之前还奇怪为什么副本没有公布主线任务，原来是需要遇见女鬼才能触发。 不过看这主线内容，是让他们找出女鬼的身份吗？ 周凯大喘着气，心脏剧烈的狂跳：“看出来了，头发那么长，病号服上还沾满了血。” 时羽：“观察的这么仔细？” 周凯没有一点被夸奖的喜悦，实在是那女鬼的外形太显眼了，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时羽问道：“那你们有没有看到她的手腕？” 周凯：“手腕？” 这个他还真没有注意。 叶宁说道：“她的手腕上带着和怨婴一样的腕带，但是颜色是粉色的。” “粉色代表着什么？”方迎也注意到了女鬼手腕上的腕带，他依稀听说过医院不同颜色的腕带可能代表着病人不同的病情，但他以前没有了解过。 时羽说道：“可能每一家医院的标准都不一样，但或许我们可以大胆假设一下。” 方迎点头，“没错，既然有怨婴，那么一定少不了他的母亲。” 也许那名女鬼生前曾经因为生产而住进了这家医院，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让她永远留在这里并且化作了厉鬼。 时羽抬头，看向天花板和墙壁趴着的怨婴：“既然可能是母亲，他们为什么没有试图靠近那名女鬼？” 难道这些怨婴里没有她的孩子？或许她生下的孩子非常幸运地活下来了？ 总之一切都只是猜测，女鬼的身份还需要他们从副本中发现。 几人从导诊台走出，想去时羽心心念念的负一层停尸间看看，但他们刚刚走出几步，就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凉了几度。 时羽眉心微拧：“有东西来了。” 周凯不知道他是怎么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话，搓了搓冰凉的胳膊后警惕地看着四周，“怎么又有东西……” 他们从病房出来后下了一层楼梯，此时处于一条走廊的中央，左右两边都通向未知的区域。 方迎很放心地将另一边交给了时羽，他守着左边的通道，等着那个靠近的东西到来。 气温越来越低，终于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从黑暗中走来。 时羽：“这边也有。” 方迎转头一看，左右两边居然都有人影靠近。 他们没有退路，只能尽量贴着墙壁拿武器挡在身前，眼睛紧紧盯着两个方向走过来的人。 时羽没有拿武器，他还是拿着手机调到照相机的功能，准备等人过来后拍照以备后续分析线索。 这一幕落在其他玩家的眼中，都在心中对他赞叹不已。 这人一定是非常厉害的高级玩家，否则怎么会这么淡定，居然还敢给boss拍照！ 方迎叹了口气，怎么说呢，他们下副本九死一生，时羽下副本才是玩游戏。 但即便如此，时羽也是认真地在玩游戏。 通道两边的人影露出了真容，结果在他们意料之中，走出来的是两个和刚才那个女鬼一样打扮的鬼。 但她们手上腕带的颜色不是粉的。 同样也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住进医院，最后死在这里的女性。 这两名女鬼身上的杀气很重，面目异常狰狞，长着细长尖锐指甲的手垂在身体两旁，两人走到玩家们附近，同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他们。 周凯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身体也似乎有些颤抖。 他想跑，他不想死在女鬼的手中，但他心中却牢牢记着护士所说的话—— 如果在夜里不幸碰到什么脏东西，千万不要跑。 周凯在心中默念着“千万不要跑，千万不要跑”，手指用力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他垂眸看着地，以为不去看这两张脸便不会想要逃跑，但他没想到自己一低头看到了两双黑紫肿胀的脚！ 更想跑了！ 其他人也和他一样抱着同样的心思，他们都低着头，和这两名女鬼僵持在原地。 时羽正在心里准备措辞，想着该怎样和这两位女鬼打招呼更礼貌一些，忽然见女鬼打量着他们的目光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 “啊！” 两名女鬼突然齐声抱头尖叫，她们本就浑浊充血的眼球因为愤怒而流出汩汩的鲜血。 时羽和方迎心道不好，同时做好防御姿势，如果女鬼攻击的话可以暂时抵挡一下，但没想到下一秒他们身后有一个人先动了，他拔腿便向楼梯的方向跑去。 “陈梧别跑！” 陈梧头也不回，跑得飞快。 两个女鬼没有再分给他们目光，阴沉着脸追了过去。 等时羽和方迎追上的时候，只看到地上躺着的陈梧的尸体，和两个正趴在尸体边啃食胸腔内脏器的女鬼。 叶宁和许佳明控制不住想要呕吐，被时羽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时羽无声地做着口型：“回去。” 方迎点头，摆了摆手让其他人动作轻一点，不要惊扰这两个女鬼。 回病房前，时羽还从导诊台上顺走了几页资料。 他们回到病房，文鑫浩直接呆坐在床上：“为什么，护士不是说让我们见到鬼不要跑吗？” 李希安冷笑一声，“下了这么多次副本，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副本中npc和boss的话不能全信，他们怎么能如此轻信那个护士！ 时羽翻看着手上的登记表名单，“不，护士说的没有错。” 李希安愣了下：“可是刚才我们明明没有跑啊。” 陈梧是在发现女鬼有攻击意图后才逃跑求生的，并非是逃跑了才被女鬼攻击。 “你们看这里。”时羽用手比着登记表上的一个名字，和后面的一行信息。 李希安借着他手机的亮度凑过去一看，见上面写着“陈梧、家属陪护”的字样。 第231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9） 几人相互对视，都摇了摇头。 时羽问：“那你们上公交车来副本的时候，他是第几个上来的？也是在总部基地站点上车的吗？” 许佳明道：“我是第二个上车的，我上车之前陈梧已经坐在车里了。” 并且在来副本的路上陈梧非常主动地跟他们每个人搭话，反而到了医院他却安静了。 时羽了然点头，那么这个玩家陈梧很有可能不是从总部基地里走出的玩家，而是和他一样以玩家的身份来到医院的副本中的人物。 文鑫浩打了一个寒颤，他刚才一直走在陈梧的身边，完全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那些非玩家生物居然能将自己的身份掩饰的这么好，简直恐怖如斯！ 方迎和时羽不再纠结陈梧的身份，两人一起逐页逐字翻看从导诊台上顺走的资料，不漏下一点的线索。 突然一股无法忽视的寒意顺着门缝袭来，时羽倏地抬头：“又来了！” 这种寒意和刚才那两名女鬼出现时的一模一样！ 几人赶紧跑到各自的病床躺下闭上眼睛装睡，时羽把登记表藏进被子里，双目微阖。 一声“吱嘎”的推门声，虽然没有脚步声，但他们都知道有人进来了。 寒气钻进被子里，整个房间冷得像座冰窖，时羽听到躺在他旁边的许佳明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的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隙，一张青灰色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时羽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余光可以瞥见病房的地上站着七八个身穿病号服的女鬼，她们趴在玩家的病床前，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一个人的长相。 刚才吓了他一跳的那张脸就是其中一个，那张布满青紫色血管的脸此时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中。 这次时羽终于有机会近距离看清女鬼的长相。 站在他床前的女人三十岁左右，恶灵状态下已经看不出她生前的模样是清秀还是美艳，只能看见她眼中无法消散的执念。 女人仔仔细细观察时羽的长相的同时，时羽也在观察着她。 时羽发现眼前的女人脖子上有一个孔洞一样的创口，他之前在上药师的课时曾经听他讲过这种创口是做过气管切开术的痕迹。 会做这种手术的病人可能是长时间昏迷无法自主呼吸，才需要做这种手术辅助呼吸。 所以眼前这个女人在去世前曾经长时间昏迷吗？ 女人离开了时羽的病床，随后其他的女鬼过来接替了她的位置，来到时羽的床前继续观察他的长相。 她们在找人。 时羽现在已经确信了，这些女人在寻找什么人。 玩家们一动不动，任由女鬼们轮番寻找。 最终她们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在病房里徘徊了几个小时后，天亮后集体原地消失。 许佳明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其他几个人也没好到哪儿去，都吓得浑身冷汗。 叶宁问道：“她们刚才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找人吗？” 时羽把刚才自己在女鬼脖子上的发现说了出来，问文鑫浩：“对不对？” 文鑫浩点头：“我刚才没有敢睁眼，但根据你描述的的确如此。” 这些女鬼在去世前都曾经深度昏迷，并且时间很久，久到需要辅助呼吸的地步。 周凯猜测：“也许她们因为某种疾病或者车祸变成了植物人，而家人又不想放弃，所以才坚持让她们住院。” 许佳明说道：“如果亲人愿意治疗，她们没有理由这样怨恨，难道她们找的不是陈梧那样的家属，而是医生？” 几人沉默各自陷入思考。 时羽看着登记表摇了摇头：“这份入院登记表上的信息太少了，天亮之后我想去医生那里找找有没有其他的资料，比如登记表上对应姓名的病人去世的原因和时间。” 导诊台的护士只让他们登记了自己的姓名年龄和症状，除他们之外的病人名字后面还有已死亡的状态栏，但并没有写明具体的死亡原因。 这么多女性心怀怨恨的死去，其背后一定另有原因。 方迎表示同意，说天亮之后可以和时羽一起去医生那里找找线索。 至于其他的人则分开调查这间医院，并尝试寻找那两名失踪玩家的下落。 时羽叮嘱道：“虽然我很想去停尸间，但是我不建议你们去。” 许佳明立刻说道：“你放心，我们对停尸间一点兴趣都没有。” 如果停尸间只有尸体，那么文鑫浩一点都不害怕，但现在看来那个地方有鬼是板上钉钉的了，所以他也连忙说自己也不会去的。 第二天天一亮，副本首先播报了幸存玩家的人数，果然只剩下了九个人。 这说明了两件事，一是陈梧的玩家身份得到了副本的认可，二是那两个被保安劫走的玩家目前还活着。 时羽本来想和方迎一起去昨天接诊他的那位医生那里找资料，但他说那位医生有些暴力倾向，所以两人还是决定去找其他医生试试。 “等等……”时羽忽然叫住了他，“我觉得我们也可以从病人入手。” 方迎不知道昨天时羽在钱医生诊疗室里遇到的事情，便说道：“我们从入院到现在就遇到了一个护士和几个医生，哪里有病人？” 时羽嘿嘿一笑：“我知道哪里有，你跟我来。” 那个名叫陈一鸣的精神病患者，虽然他的行为有些不正常，但从他给时羽钥匙的举动可以看出，他对这所医院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毫不知情的。 或许他知道那几个女鬼的经历和身份。 第232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10） 这一层因为住着许多有暴力倾向的危险病人，走廊和楼梯都用厚厚的铁闸门封住了。 上次陈一鸣看到钱医生桌子上新入院患者的名单后便趁着他不注意，偷了他放在诊疗室的钥匙和白大褂溜了出去。 虽然陈一鸣没有借机逃出医院，只是假扮成医生接待了一个患者，但他还是被钱医生惩罚了。 这种锁当然难不倒玩家，时羽和方迎在四楼转了一圈，才在一间房门紧闭的病房里找到了被束缚带牢牢捆在病床上的陈一鸣。 陈一鸣的精神恍惚，又露出了那种惊悚瘆人的笑容，他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明显能看出他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时羽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陈一鸣！” 他记得那个钱医生是这么叫他的。 “啊？”陈一鸣收起了笑容，疲惫地看向时羽，“是你啊，得绝症的新人。” 方迎：“什么绝症？” 时羽翻了个白眼：“你别理他。” 他上手将陈一鸣的束缚带解开，警告道：“你不要动手啊，你一个人是打不过我们两个的。” 陈一鸣重新获得自由，但他却没有立刻动弹，听到时羽的话后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时羽把他给自己的钥匙拿了出来：“这个钥匙是开哪个锁的？” 陈一鸣：“就是你想的那个地方。” 时羽挑了挑眉，反问道：“我想的哪个地方？” 陈一鸣看了他一眼，吐出三个字：“停尸间。” 时羽和方迎对视一眼，果然是停尸间！ 陈一鸣坐了起来，脸上早已经没有之前那股神经质，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减轻一下疲惫。 方迎问道：“你究竟是真疯还是装疯？” 陈一鸣不赞同：“来精神科的患者也不一定都是疯子。” 时羽用手指牵起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那你为什么这样笑？” 方迎觉得好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别学。” 陈一鸣看了一眼门的方向，似乎很怕有人会来。 时羽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放心吧，我受过训练，如果有人来的话我能听见。” 陈一鸣点点头，说道：“如果不装成那副样子，我现在的下扬就和那些死去的女人一样。” 他果然知道些什么！ 时羽抬了抬下巴：“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救你。” 陈一鸣只思考片刻，便不再犹豫脱口而出：“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但这里不是一家单纯的医院。” 时羽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陈一鸣组织了下语言，说道：“这家医院有两种病人，一种是被迫来的，另一种是被骗来的。” 时羽问道：“你是哪一种？” 陈一鸣沉默片刻：“被迫来的。” 如陈一鸣所说，顺心医院因为超高的死亡率而一度面临倒闭的困境，但后来医院的医生们却从一对病患夫妻身上发现了新的商机。 他们对外打出了“选择顺心医院，帮你顺心如意”的口号，针对特定的病人家属制定了专属服务。 比如陈一鸣，他是某个富商遗留在外的私生子，和婚生子一样享有同样的继承权。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没有花过那个家庭的一分钱。 但那个家庭容不下他，他们既不想将他带回去，又不想放任他这个定时炸弹在外面自由生活。 所以他们强行将他关进了这间医院，逼着他成为了一个清醒的疯子。 顺心医院，顺得从来都不是病患的心。 “我住进医院以后，发现他们暗地里做的勾当还不少，”陈一鸣也许真的疯了，拉着时羽兴致勃勃地像讲故事一样给他讲自己的发现，“在这里你不能得太严重的病，否则会被那些医生立刻带出去舍弃。” 像他的精神病，和时羽的话唠就刚刚好。 一时半刻既治不好，又死不了。 时羽：“那医院里的那些女鬼，你有见过她们吗？” 提到那些女鬼，陈一鸣的表情又惊恐了起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她们就是被骗来的，被自己的家人骗来的。” 时羽赶紧问道：“什么意思？” 陈一鸣指着时羽掌心的钥匙：“你想知道就去停尸间，她们都在那里，还有其他人。” 时羽的瞳孔猛缩，“她们还活着？” 可在病房中他们的确看到了那些女人的鬼魂。 陈一鸣似乎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他让时羽用束缚带把自己再捆起来，不然等钱医生回来又要惩罚他了。 时羽照做了，只是没有像钱医生捆的那么紧。 离开前，时羽对方迎说：“你可以去门口等我一会吗，我有一句话想跟他说。” 方迎看了一眼陈一鸣，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 陈一鸣疑惑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时羽说道：“就你的这个笑容……” 陈一鸣没等他说完便道：“知道了，以后不这么笑了。” “不不不，”时羽赶紧说道，“我觉得你在吓唬人这方面非常有天赋，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儿做个兼职？给你开就业证明的那种。” 陈一鸣一惊，想坐起来但被束缚带捆住动弹不得，“哪里？” 时羽：“尖叫游乐园听说过没？我那里有个鬼屋，但是我觉得惊悚度还不够，就缺你这种有识之士的加入。” 陈一鸣被时羽三言两语哄得飘飘然，等他冷静下来才惊道：“等等，尖叫游乐园？” 那里不是鬼王大人的地盘吗，听说转给了鬼王大人的幼子，之前还为园长大人庆生准备了一扬烟花秀。 只不过陈一鸣是个来自城乡结合部的鬼，没办法离开医院去那么远的游乐园。 时羽：“来不来？” 这家医院如果真的犯下滔天的罪行，那么他肯定是要举报给黑塔的，到时候怨灵解脱，那些想要留下的鬼，他们的去留就是个问题。 时羽本来就计划丰富一下游乐扬的项目，帅鬼也再三拜托他给自己招两个新的同事分担一下 Kpi的压力，那么眼前的陈一鸣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来！”陈一鸣答得非常果断，“只要你能帮我从这间医院离开，我就去给你打工！” 在哪儿打工不是打工，给鬼王大人的幼子打工起码他有鬼权。 时羽握拳轻咳了一声：“可以，作为交换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陈一鸣点头，他的角色代入非常快：“老板你说。” 时羽：“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第233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11） 刚入学后不久，药师给他们这些新生做过身体检查，时羽的身体非常健康。 既然不是身体上的问题，那么难道是心理上的问题？ 时羽本来想找心理教官聊聊，谁知道这么巧，下个副本让他遇到了在精神科住院多年的陈一鸣。 俗话说久病成医，时羽觉得陈一鸣住了这么多年的院肯定在这方面有些造诣，便非常诚恳地问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 陈一鸣眯了眯眼：“老板，你这个朋友是谁好难猜啊。” 时羽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脸不红心不跳：“这不重要。” 陈一鸣无奈道：“我是住在精神科，但是我不是心理医生啊。” 时羽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陈一鸣投降了：“是这样的，以我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阅历来看，你这多半是心理的问题。” “是我的朋友，”时羽强调，“他有什么问题？” 陈一鸣一见他表情懵懂，就知道他从来没有涉猎过感情这方面的事，便提议道：“不如这样吧，你下次和他单独见面的时候试试主动去牵她的手，如果你心跳的更快了，身体也更热了，那就说明……” 时羽睁大了眼睛：“说明什么？” 陈一鸣：“说明你……的这个朋友，他春心萌动了。” 时羽一开始还没明白“春心萌动”是什么意思，想明白后瞬间脸色涨红，跳起来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一鸣想耸耸肩，但无奈被束缚带捆得严严实实的，便撇撇嘴道：“信不信由你。” “试试就试试，我回去就试。”时羽抿着嘴盯了他半晌，最后起身气势汹汹地向门口走去。 方迎见他出来皱了皱眉：“里面这么热？” 时羽脚步微顿，含糊道：“有点。” 方迎：“去找医生吗？许佳明他们发了信息，说医院里除了护士，医生都不知道去哪了。” 时羽把被陈一鸣勾起的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让自己先把注意力全放在副本上：“入院登记表上有一个名字叫王微微的病人，她的症状是经常出现幻听和幻觉。” 方迎心中了然：“你觉得精神科那位钱医生那里有王微微的资料？” 时羽点头：“没错，去找找看。” 钱医生的办公室就在诊疗室的隔壁，时羽之前已经去过了便在前面带路，两人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时羽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声，他试探性按了下门把手，发现办公室的门上了锁。 方迎上手撬开门锁，“还锁了两道。” 时羽：“可能是怕陈一鸣再偷钥匙进来假扮医生吧。” 不过钱医生居然能把被束缚带捆得紧紧的陈一鸣扔在病房里不管不顾，足以说明他这个医生本身也没有什么职业道德。 两人走进钱医生的办公室，里面的布置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办公桌椅、一张可以休息的单人床，还有一个摆放资料的柜子。 时羽两人分头行动，一个在办公桌上翻找资料，另一个去翻柜子。 钱医生的工作习惯显然很不好，桌面上的纸张扔得到处都是，方迎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到什么有用的。 最后他还是在垃圾桶里翻到了一张被揉成团的查房记录，上面有王微微的名字。 而检查柜子的时羽也有重大发现，他拿着一个文件夹招呼方迎：“快走，钱医生回来了。” 他听到了钱医生的脚步声。 方迎将他觉得有问题的资料全部打包带走，两人赶在钱医生回来之前离开了四楼。 回病房的时候其他的玩家还没有回来，时羽翻看了一下他和方迎找到的资料，并将他们分了个类。 许佳明几人在中午护士送饭前赶回了病房。 给他们送午饭的护士正是在导诊台接待他们的那位。 她低着头安静地将午饭送到他们每个人的手上，时羽在她走过来时小声对她说：“谢谢你告诉我们的话。” 护士愣了一下，动作微顿。 时羽说道：“我们昨天晚上碰到王微微了。” 听到这个名字，护士的手抖了一下，险些将手上的饭碗扔到地上。 时羽：“你知道陈梧吗？” 护士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显然她对这个名字也很熟悉。 时羽仰脸看着她，护士最终无奈说道：“他怎么了？” 玩家们皆是惊讶，时羽说道：“死了。” 护士轻笑一声：“报应。” 时羽歪了歪头：“你能告诉我们这家医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护士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方向，“你想知道的都在停尸间，但是你们一定要小心，那里非常危险。” 她说完像是很害怕一样小跑着离开了病房。 方迎有些奇怪：“这家医院的护士怎么这么好说话？” 时羽看着护士离去的方向，轻声呢喃：“可能因为她也是女性吧。” 女性的共情能力很强，所以她同情那些遭遇不幸的女鬼。 吃完饭，时羽他们一起看找来的一沓资料。 方迎从垃圾桶里找到的是王微微住院时，钱医生的查房记录。 记录从王微微入院的第一天开始到她去世，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入院初期，王微微的症状是幻视幻听和偶尔的惊恐发作，经过为期一个月的治疗，她的症状明显改善了很多。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入院第二个月，王微微突然陷入深度昏迷并且被诊断为脑死亡。 随后可能她被转去了其他科，钱医生的查房记录在她脑死亡后终止，只在这一页的末尾处写下了她的死亡日期。 “脑死亡等于宣判了一个人生命的结束，”文鑫浩有些奇怪，“就算有呼吸机等设备维持心跳和呼吸，能撑上十个月这么久吗？” 十个月，这个时长太过敏感，让时羽不由得想起那些怨婴。 会是巧合吗？ 第234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12） 方迎大致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能被主系统选为副本的 npc或者boss，他们的经历一定是非常惨痛的。” 时羽看向他，“你也猜到了？” 想想也是，方迎最初在五号楼的时候和连沧便认识，两人好像还是合作过几次的队友，那么他自然也会发现这些线索。 许佳明疑惑：“猜到什么？” 时羽和方迎没有回答他，两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 如果真的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那么这个副本中的女鬼就太可怜了。 时羽迫切地想解开副本的谜团，他拿出自己从柜子里找到的资料摊平放在病床上。 这是另外几份查房记录，除了钱医生，时羽还在上面看到了其他几位医生的名字。 记录上的病人都和王微微一样，住院一个月病情稍有好转，随后突然陷入昏迷脑死亡，并且在几个月后经家属同意拔管，医生宣告死亡。 他们刚来这家医院时，时羽在入院登记表上看到了一个因为头疼发热而死亡的病人，她的名字叫做任静，在住院一年后死亡。 任静的资料也在其中，时羽扫了一眼发现她似乎和其他几位病人有些不同，“文鑫浩，你来看看这份记录。” 文鑫浩虽然是法医系的学生，但是他们也要学习医学方面的课程，他接过那份记录，看了一眼便说：“任静在住院前就怀孕了。” 他忽然皱起了眉：“这家医院怎么回事，全然不管孕妇的死活。” 时羽问道：“什么意思？” 文鑫浩指着记录任静生命体征的数字和文字：“任静这个时候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应该立刻终止妊娠并及时救治，可是他们并没有，甚至还在保胎。” 母体的生命权优先于胎儿，这是每一个医生都应该熟记于心的。 文鑫浩在上第一堂课的时候便被老师教导过要尊重每一个生命，但显然这家医院并不将任静这条生命放在眼中。 只是头疼发热，她本来不应该死去。 “保下这个胎儿对医院有什么好处？”时羽沉思片刻，“不，应该说对那些医生有什么好处？” “好处是这个吧。”方迎从他手里那一堆资料中抽出一张递给时羽。 这是一份财产赠与协议，受赠人是李明迅，而赠与人居然是陈梧。 那上面的一串数字看得许佳明目瞪口呆，“我天，好大一笔钱。” 周凯冷笑一声：“无耻。” 事到如今，任静这个人的背景故事已经非常清晰了。 她在怀孕的时候突发高热，可能也曾去过其他的医院，但被告知要终止妊娠时她的丈夫便决定将她骗到了顺心医院。 因为这里的医生答应会保住胎儿，条件是陈梧需要支付一笔高额酬劳。 时羽不知道胎儿有没有顺利出生，但显然胎儿足月后任静没有立刻死去，在之后的几个月她又经历了什么，暂时他们还不知情。 “睡觉，晚上去停尸间。”时羽在心里憋了一团火，他迫不及待想找个人发泄出去，那些医生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周凯几人得知任静的事情也十分气愤，纷纷盖上被子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晚上大闹停尸间。 方迎拍了拍时羽，躺到病床上闭上双眼注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晚来临。 离开病房前，时羽看向锁着的柜子说道：“我记得刚来病房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些多余的东西？” 方迎点头：“一些多余的床单被罩和生活用品。” 时羽：“如果那些东西不是给我们用的，那就只能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使用的。” 方迎表情一滞，时羽这话说的很委婉，但他还是瞬间听明白了：“你是想说……是那些女鬼的遗物？” 许佳明被他说的有些害怕，搓了搓胳膊。 时羽点头：“你们说如果我们没有发现这些东西而是毫无防备地使用了，那么昨天夜里女鬼们来的时候会不会很生气？” 许佳明想了想：“应该……会吧。” 时羽一拍手掌：“那就好，挑一些小点的东西带走。” 许佳明：“？？” 时羽没给他解释，打开柜子从里面拿了一些金项链、耳环之类的小物件放进口袋里，“好了，我们应该去停尸间了。” 方迎心中一阵无语，他们要去的是副本中最不吉利且最危险的地方，怎么听他的语气好似要去春游一样。 时羽就差手上拿着个小旗子在前面带路了，他直奔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连一点弯路都不想拐。 周凯说道：“我们白天的时候走遍了医院的每一层，没有看到一个医生，导诊台的那个护士说医生们白天都有事。” 叶宁比较心细，补充道：“但是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向楼梯的方向，想来是在提醒我们医生们白天都在负一层。” 这个副本中的护士和病人都是好的，从他们提醒玩家“遇到女鬼不要跑”就可以看出。 所以叶宁倾向护士当时的举动是在提醒他们。 时羽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们和昨夜一样躲在导诊台的里面，等医生和女鬼们先离开。 时羽刚钻进导诊台，便和一个青灰色的脸对上了眼。 他呼吸一滞，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昨天杀陈梧的那个女鬼。 其他的玩家也看到她了，如果说昨天在看到女鬼时他们还会害怕，那么今天便只剩下同情了。 时羽小声问道：“你是任静吗？” 任静没有回答他，时羽发现她躲在导诊台里，双手抱着膝盖像是在发抖。 他心中了然，恐怕在去世前任静已经发现了这家医院的真实目的，也许她曾经试图逃跑，也许就曾经躲在这个导诊台下面想要躲避追捕来的医生，但最终她还是失败了。 时羽轻声说：“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的。” 任静没有聚焦的双眼慢慢移动到时羽身上，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 楼梯处有脚步声正向上走，任静又是一阵颤抖，抱着膝盖瑟缩到导诊台深处。 她们和怨婴一样，哪怕死去变成鬼，对这些医生仍有着本能的恐惧。 时羽看到从楼梯走上来的是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其中有他见过的钱医生和那名背着女鬼的李医生。 他们一路大声交谈，似乎起了争执闹得很不愉快。 等他们顺着楼梯上楼，时羽几人立刻走出导诊台要趁机下楼。 忽然，有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时羽的手腕。 第235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13） 任静抓住时羽，从口中硬挤出两个字：“危、险。” 玩家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在他们的认知里，副本中已经变成厉鬼的角色都是极度危险的，但眼前这个女人却在阻止他们奔赴危险。 周凯神情茫然地看向许家明：“她不是鬼吗？” 鬼不是应该对玩家赶尽杀绝吗？ “变成鬼之前，她也曾经是人。”许佳明神情淡淡，眼中有悲悯。 是啊，副本中那些变成鬼的npc，他们也曾经是和玩家们一样会哭会笑的人。 时羽单膝蹲在任静面前：“别怕，我们很厉害。” 他的声音轻缓平稳，莫名便让人觉得十分有信服力。 任静的身体慢慢停止了颤抖，她松开自己的手，视线下移落到他的口袋。 时羽见他盯着自己的衣服，便把手伸进口袋里，“你想要这个？” 他手上的是刚才从病房里拿出来的那些疑似病人遗物的小物件。 任静从他手中接过那些东西握在掌心里，身形一晃飘出了导诊台。 周凯有些疑惑：“她去干什么了？” 时羽垂下眼眸：“你忘了我们之前猜测这些病人遗物如果放在玩家身上会引来什么？” 周凯挠挠头：“会引来女鬼啊。” “啊！”他说完便面露惊讶，“她不会是想把这些东西放在医生的身上，然后让女鬼们去找他们，好为我们争取时间吧？” 几人表情都很复杂，时羽站了起来：“我们快点行动，不要辜负她的好意。” 下楼之前，他对其他人说：“这个副本一定要打出真结局。” 方迎看着走在前面的时羽，和五号楼时一样的卷毛随着他的脚步而抖动。 但他却和从前却完全不同了。 方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种感觉，他就是觉得时羽好像长大了。 他的视线实在太过直白，时羽回头问：“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方迎走上前和他并肩下楼梯：“你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我记得你那时候还像个小孩一样。” 时羽翻了个白眼：“我那时候都十八岁了，在你眼里十八岁还是小孩吗？” 方迎哈哈一笑，夸奖道：“牙尖嘴利。” 忽然两人同时噤了声，时羽向后一摆手示意其他人保持警惕。 通往负一层的楼梯一共两段，他们刚刚走到中间的平台，就察觉到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 不是那些厉鬼们所带来的阴气，而是下面开了很足的冷气。 停尸间到了。 走下楼梯，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铁门，方迎在那鼓捣半天才把锁撬开。 “这锁真难撬。”方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时羽：“说明里面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推开沉重的铁门，扑面而来的是更加冰冷的寒意。 门后是一道长长的走廊，里面没有打灯，时羽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后，能看到走廊两侧有许多个房间。 这条走廊看上去有些年头，避免凹凸不平，两侧房间的门也是木质的。 时羽和方迎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推开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 木质门推开时发出一道悠长尖锐的声音，在安静的地下一层里尤为突出。 时羽把手电筒的光打进门里，里面的陈设看上去像是一个单人病房。 但和这扇门一样，病床和柜子的年代都很久远。 里面没有人，时羽几人走进去后立刻闻到一股霉味。 “你们看上面！”李希安忽然说道。 时羽抬头，就见天花板上全是喷射上去的血迹，颜色已经氧化变成黑红色了。 他们退出房间，打开第二扇门看到了差不多的扬景，不同的是这个病房的床单上全是黑红色的血迹。 “这么大的出血量，这个人应该活不了了。”文鑫浩摇了摇头。 他们继续向下一个房间走，这次还没开门，时羽和方迎都听到了机器运转的滴滴声。 这个房间里面有人。 时羽抬手示意其他人躲开，他和方迎一左一右站在门的两侧。 他给方迎比了个手势，等对方按下门把手后轻轻将门推开一个小缝。 透过缝隙，他能看到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人，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但时羽没有放松，他将门推开，身体没有贸然闯入房间。 方迎也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人，以及旁边那些连着电源的机器。 滴滴的声音就是这些机器发出来的。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枯瘦如柴的女人，她的身上插着很多根管子，整个人紧闭着双眼显然是昏迷状态。 文鑫浩将她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角，几人赫然看见被子下方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和她瘦削的身体十分违和，好似在病号服里装了一个充满气的气球，看的人心中不忍。 文鑫浩试探着触碰了她腿部的肌肉，皱着眉说道：“她应该卧床很久了，肌肉已经开始萎缩，这种状态根本不适合妊娠，更不可能顺利生产。” 时羽重重呼出一口气，哪怕他之前已经有所猜测，但真看到这一幕他还是觉得非常荒唐。 眼前这个昏迷的女人给他的感觉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件容器，一个物体。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些医生，和将她送到医院的陪护人。 时羽看着女人半晌，直到方迎出口催促：“我们得出去了。” 那些医生不会离开太久，他们现在需要回到上层，然后等明天夜里再找机会下来探查。 时羽：“你们先上去。” “时羽。”方迎眼中满是不赞同。 “我有分寸。” 方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叮嘱了一声：“小心。” 随后他走出地下一层，在楼梯口附近帮时羽望风。 其他几人依稀能察觉出时羽似乎另有身份，但他们默契地同时没有开口询问。 地下一层，时羽看着眼前仅靠机器维持生命体征的女人，轻轻闭上双眼回忆秦越曾经说过的话。 只要他期盼着真言生效，并且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将说出口的话化作真言而没有负面反馈。 时羽缓缓睁开双眼，把手放在女人的枕边沉声说道： “廖雪飞，醒过来。” 第236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14） 她和任静一样，最初只是得了一些小病，但没想到来这家医院治疗后却越来越严重。 但她和任静不同的是她等来了时羽。 随着时羽这句话的话音落地，廖雪飞的睫毛抖动了两下，她的手指似乎想要用力抓紧身下的床单， 但因为长期的昏迷而无力做出这个动作。 时羽在她耳边轻声鼓励道：“慢慢来，不要着急。” 廖雪飞能清楚听见耳边的声音，但她的身体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 耳边的声音温和有力，一直在鼓励她不要放弃，就像无数个沉睡的日日夜夜，耳边萦绕的那些阴冷却不失温柔的女声一样。 她们都在对她说：“再坚持一下，一定不要放弃。” 廖雪飞的心安定了下来，不像最初昏迷时那么慌乱无助，她用力呼吸了一下，首先找回了嗅觉和触觉。 随后她试探着动了动手，这次她清楚地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廖雪飞奋力睁开双眼，结束了困扰自己长达一年的噩梦。 “你……” 她的声音尖利干涩，只发出一个音节就让她的喉咙非常疼痛。 时羽连忙说道：“你先不要说话，先缓一阵子。” 廖雪飞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时羽：“一会儿那些医生会回来，你一定不能让他们发现你已经醒过来了。” 廖雪飞再次眨眼。 时羽：“我明天夜里会再来，到时候再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廖雪飞此时心中已经不再慌乱，她的视线从时羽身上移开，落在房间角落的位置。 时羽疑惑回头，就见角落里站着一个长发垂地穿着病号服的女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她们会照顾你的，别怕。” 廖雪飞眨了眨眼，其实她也觉得很奇怪，从前她那么害怕鬼怪，甚至连恐怖片都不敢看，但不知为什么看着角落里那个女鬼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时羽对女鬼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了负一层。 上了楼梯后他只看到了许佳明，其他几人不见了踪影。 “医生回来了，他们去引开那些人了。” 时羽：“走，我们去接应他们。” 按照许佳明指的方向，两人顺着西边的楼梯上到了四楼，精神科的夜晚非常不安静，四楼的病房里不断传出病人们的喊叫声。 时羽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方迎他们的下落。 忽然皮鞋落地的声音响起，是那名姓李的医生！ 时羽和许佳明对视一眼，两人小步向走廊深处跑去想避开他，却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拉进了病房里—— 这次不是冰冷的手。 时羽不忘把许佳明一起拉进去，躲进病房后他随手将门关上，转头便看到了方迎几人和神情紧张的护士。 方迎指了指那位护士，在时羽眼前竖起大拇指。 时羽了然，看来他们也都是被这位护士所救。 当脚步声离去，时羽才问：“怎么回事？” 方迎说道：“我们刚才想把李医生引走，谁知道他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躲都躲不开。” 副本还没走到最后，他也不敢贸然跟这些医生动手，万一影响了结局那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时羽还想要打出真结局呢。 谁知这时候护士却出现了，方迎本来对她出现的目的抱有怀疑，但现在一看她可能只是单纯的想救他们。 时羽看向沉默的护士：“你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和那些医生不是一路人。” 护士苦笑：“那又如何，我还是救不了她们的命。” 时羽：“廖雪飞已经醒了。” 护士的瞳孔猛缩，面露惊愕，急迫地说道：“真的吗！” 方迎脸上也有些许惊讶，那个廖雪飞不是已经脑死亡了吗，这样都能醒过来？ 文鑫浩则连连摇头，不可能的，脑死亡不可逆，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她不可能醒过来。 时羽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像在诓骗她：“真的。” 方迎看向时羽的眼神充满探究。 文鑫浩瞪大了双眼，还真有奇迹？ 护士双手握拳放在心口，险些喜极而泣：“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 时羽问道：“这下你能告诉我们实话了吗？” 护士想了想，面露挣扎最后无奈说道：“想必你们也发现了，这家医院存在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是满足那些医生的私欲！” 时羽点头：“说说任静。” 时羽比较在意任静这个人，因为她是第一个得了小病却最终脑死亡的患者。 护士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任静是被她的丈夫送来医院的，她最开始的病症其实并不严重，耽搁了一些时间后升级为肺炎并引发败血症，她本身就是个孕妇，病情已经非常危急，但李医生迟迟没有给她做引产，也没有进行针对性的治疗，最终她爆发了颅内感染并脑死亡陷入昏迷。” 和他们猜测的一样。 时羽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护士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想起了任静昏迷不久后她在停尸间看到的一幕，心中仍觉得惊恐害怕。 “我一直以为任静已经死了，但有一天我去负一层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她躺在病床上！” 她的身上插着管子，这些设备维持着他的呼吸和心跳，而被子下她的腹部高高隆起，显然腹中胎儿的月份已经很大了。 最令护士惊恐的是，任静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尸斑，并且靠近的时候她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尸臭味。 “任静那时候已经不能算做个人了，她已经死了，却被那些机器维持着生命的体征，就是为了强行孕育腹中的那个孩子。” 护士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更是带着无比深刻的痛恨。 玩家们已是哑然失声，时羽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怨婴不去找孕育自己的母亲，还有为什么那些婴儿的腐烂程度是由外向内的。 第237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15） 同时，胎儿泡在被腐败细菌污染的羊水中注定不可能顺利降生，但因为医生们的操作，他的身体还是正常的发育了。 胎儿和他的母体一样，维持生命的同时身体开始逐渐腐烂，首先烂的便是他直接接触羊水的皮肤。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看到的怨婴外表腐烂的程度要快于内脏。 怨婴没有得到过母亲心跳的安抚，更在后续出生即死亡，他便不会像一般的婴儿一样对母亲充满依恋。 徘徊在医院里的怨婴没有去找他们的母亲，而是去找害死他们的人。 他们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也知道自己该怨恨谁，所以时羽他们遇到的那个怨婴，并没有对玩家们展现任何恶意。 护士对时羽的分析表示赞同，说道：“胎儿取出后没几天就夭折了，任静也去世了，我本来以为这样就算完了，但没想到事情才刚刚开始。” 以钱医生和李医生为首的医生们从任静的事情中发现了商机，他们一拍即合，吸引了许多和陈梧一样抱着不可告人目的的“病人家属”。 “王微微和任静的经历相同？” 提起王微微，护士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我最开始就觉得她的幻视幻听很奇怪，因为她只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段发病，其余的时间整个人非常正常。” 文鑫浩十分敏锐，笃定地说道：“是有人给她下药了吧，这种案例我们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很多个，一般都是身边的人做的。” 护士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偷偷观察了她，发现她的丈夫刘方舟每次来看她都会提前从家里准备一瓶牛奶，只要她喝下，过不了多久就一定会发病。” 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王微微。 王微微心中生疑，从此再也没有碰过她丈夫带过来的任何东西，自然也就没有再犯过病。 但护士没有想到的是即便如此，王微微还是避免不了和任静一样脑死亡的结果。 “我后来听说王微微的父母非常有钱，她又是独生女，将来会继承她父母的全部遗产，而刘方舟作为合法配偶自然也会共享遗产，但前提是王微微在她父母之后死亡。” 刘方舟既然能做出给妻子下药这种事，当然不可能甘心和她共享遗产，但如果要杀了妻子，这个时间点必须要掌握好。 如果王微微先于她父母死亡，那么身为女婿的刘方舟是没有资格继承亡妻父母的遗产的。 时羽已经猜测到了后续：“女婿不能，但是女儿的孩子却可以。” 周凯睁大了双眼：“这还是人吗。” 钱医生收了刘方舟的钱，将王微微弄成脑死亡的状态并转去了负一层，再由李医生接手让王微微成功孕育了另一个怨婴。 刘方舟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能存活多久，他需要的是一个能继承岳父岳母遗产的身份。 叶宁冷声道：“无耻！” 顺心医院，原来顺得是这些无耻之人的心。 任静，王微微，廖雪飞，陈一鸣…… 她们或是被骗或是被迫来到了这里，被自己的至亲亲手送入地狱。 副本问玩家，她是谁？ 时羽看着眼前满脸怒火的队友们，轻声说道：“她是谁……她是任静，是王微微，是廖雪飞，是陈一鸣，是每一个躺在顺心医院的病床上想活活不了，想死死不成的无病的病人。” 【叮——】 【主线任务“她是谁？”完成】 主线任务完成，副本结束。 他们在医院里也能清楚地听到汽笛声，那是带他们回到总部基地的公交车。 只要现在离开医院，他们就可以从副本中离开。 时羽没有强迫他们作出决定，毕竟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副本”。 方迎看向周凯等人：“怎么说？” 许佳明耸了耸肩：“我觉得任何一个有良知有血性的人都不能放过这些畜生。” 他说完看着周凯，仿佛只要他敢说出一个“不”字，就是胆小如鼠的懦夫。 周凯翻了个白眼：“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叶宁举手道：“我也要留下，我想帮那些女鬼。” 如果是以前在副本里出口打开，他肯定迫不及待地就要离开。 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些女鬼的悲惨遭遇，他又怎么能见死不救？ 说见死不救也不太贴合，毕竟那些女鬼已经死去了，但叶宁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否则即便他离开医院回到总部基地，恐怕也难以释怀。 文鑫浩点头：“为死者鸣不平，这也是我选择法医学的初衷，虽然我并没有如愿成为一名法医，但已经到了这个世界，我想要随心而为。” 李希安更没有什么想法，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太聪明太勇敢的人，向来都是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现在既然大家都想留下来帮那些女鬼们打出真结局，那他就和大家一起去。 最后玩家们集体看向方迎。 时羽也看着他，“你呢？” “我啊……”方迎拉长了音调，轻声一笑道，“我当然舍命陪英雄了。” 时羽挑了挑眉，对其他人说：“好！那我们就一起替枉死在这家医院中的人讨一个公道！” 玩家们被他说的心血澎湃，明明只是单纯地过了一个副本，他们却好似要做一件大事一样激动。 护士眼眶含泪，轻咬着嘴唇强忍激动，这么久以来，没有人能够将那些女鬼从负一层救出来，那么眼前这些人可以吗？ 时羽对护士说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忙，可以吗？” 护士用力点了点头：“可以，还有其他的护士，大家都可以帮忙。” 周凯问道：“那些女鬼的夙愿应该是想要报仇，难道要替他们杀了那些医生？” 时羽：“应该不只是那些医生，如果是我，我应该更痛恨那些将我推入地狱的人。” 第238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16） 在时羽看来，如果医生是插在女鬼们身上的刀，那么刀柄就握在她们的至亲手上。 她们既痛恨医生，也痛恨送她们来医院的那些人。 他问护士：“你有办法把刘方舟叫来医院吗？” 廖雪飞在这轮副本中没有死，那么送她来医院的人还是交给黑塔卫吧。 至于陈一鸣…… 他好歹是自己的准员工，离开副本后报仇的机会多的是。 想来想去暂时只剩下一个王微微，而她的经历也着实让人觉得气愤。 护士垂眸想了半天，最后点头说道：“当时他给医院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我可以试试。” 他们商量好后便回到病房休息，等明天天一亮便准备行动。 夜里女鬼们又来病房找人了，这次时羽没有装睡，坐起身来对他们说：“王微微在吗？” 她们显然没有想到时羽会突然坐起来，灰白的眼睛中有些惊愕。 有一个女人从中走出，歪着头看他但没有说话。 时羽知道她应该就是王微微了：“任静已经亲手杀死了送她进医院的人，明天我们会把刘方舟叫来，你想亲自动手吗？” 听到刘方舟三个字后，王微微身上的阴气如井喷式爆发，整个病房的温度瞬间下降冷的人牙关颤抖，时羽能清楚感受到对方心中滔天的恨意。 “如果你想亲自动手，我们都可以帮你。” 王微微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默默转身离开了病房。 其他的女鬼也都深深地望向时羽，眼中带着恳求。 时羽点头：“放心，大家都有份。” 等女鬼们离开，方迎本来想直接问，又怕其他人听到，便在被子里用手机给他发了个信息。 【方迎：我们可以帮王微微叫来刘方舟，其他人怎么办？】 根据副本给的信息，他们只能知道王微微这几个人的经历，至于其他人，他们甚至连这些人的姓名都不知道，又怎么把骗他们来医院的人叫来这里？ 【时羽：这不是有我吗？】 【方迎：……】 对了，他怎么忘了时羽不是玩家。 【时羽：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方迎：睡了，勿扰。】 时羽：“……” 天一亮，副本再次播报剩余人数。 那两个被保安抓走的玩家应该就在地下一层，昨天去的时候时羽不敢冒险去救他们，便计划着今天乱起来的时候趁机把他们救出来。 时羽几人先去导诊台找到了护士，见她正翻找着桌子上的资料。 “在这里。”护士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她记载的病人家属的联系方式。 刘方舟的电话号码赫然就在其中。 “可是我要怎么说？” 刘方舟当初和医生们算是银货两讫，更何况他们之间的交易并不光彩，所以如果想以医生们为借口叫他过来医院恐怕不可能。 方迎：“这好办，刘方舟最在意的就是王微微父母的遗产，用这个理由一定可以把他骗过来。” 最后由叶宁友情出演，假扮成一位律师给刘方舟打去了电话，声称自己这里有一份王微微父母生前留下的遗嘱，要将他们的全部财产捐赠出去。 电话那头的刘方舟声音明显慌了，他问了叶宁目前所在的位置，在听到“顺心医院”时他沉默了。 叶宁像模像样地说道：“这份遗嘱我需要在王微微面前公布，但我没有找到她的墓地，那就只能在她生前最后停留的医院公布了。” 看似纹丝不漏，实则全是破绽。 但刘方舟哪有心情想那么多，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对老不死的居然真的留了遗嘱！ 他刚到手的遗产是不是要打水漂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好的，我马上就到。”刘方舟压下心底的怒意，恳求叶宁一定要等他到了再公布。 叶宁对时羽比了个手势，示意鱼已经上钩了。 时羽让他们留在这里等刘方舟，自己先去把陈一鸣救出来。 本来方迎也想跟去，但时羽让他留下跟他们一起等刘方舟。 方迎神情有些复杂：“好吧。” 从五号楼副本后出现的那位截停公交车的神秘人来看，时羽的身份并不一般，那么他在副本里肯定不会有危险。 时羽脚步欢快地往四楼的方向走去，在之前的那个病房里找到了陈一鸣。 “钱医生这是在虐待你，怎么还不给你解开？”时羽一边上手将陈一鸣的束缚带解开，一边不赞同地说道，“他这么对你，你还敢偷他的白大褂假扮医生？” 陈一鸣已经有气无力了，看了他一眼说道：“老板你怎么又来了，又有什么问题想不明白吗？” “来救你的，副本已经差不多了。” 他话音刚落，陈一鸣立刻从床上翻了起来，脸上哪还有那副疲惫的模样，“那走吧，我得先看看我的工作扬地。” 时羽一阵无语，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段距离：“还差一点。” 陈一鸣又颓起来，变脸之快让时羽瞠目结舌。 时羽问道：“精神科的病房还有其他的病人吗？” 陈一鸣点头，自嘲道：“像我这样身份见不得光的人还挺多的，这里就是安放我们这种人最好的地方。” 时羽不怎么赞同地说：“你什么身份，比他们多一只手还是少一只脚？” “没有。”陈一鸣挠了挠头，心中也有些感动。 时羽不给他时间感伤，招呼着他一起去导诊台那边，“我们去看看刘方舟来没来，等王微微报完仇，还得解决剩下的那些医生呢。” “解决谁？” 幽幽森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陈一鸣的身体一僵，心中又开始涌起本能的恐惧。 时羽挡到他的前面，和出现在门口的钱医生对视。 钱医生整理了一下白大褂，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看向被暴力破开的束缚带，眯起眼睛说道：“陈一鸣，你又想挨罚了？” 陈一鸣的身体颤抖了起来，他控制不住对钱医生的恐惧，时羽看了他一眼抬起下巴说道： “有事跟我说，我是他的老板。” 第239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17） 时羽挺直了腰身：“那是你见识少。” 陈一鸣原本听到钱医生说没人来看自己时心中还有些难受，但一听到时羽的话，就只剩下畅快了。 原来在他们眼中不容冒犯的医生们也只是一个被人一句话就怼到失语的普通人。 钱医生冷下一张脸，手指张开从袖口处滑落一个电击棍。 “小心，他手上的东西是带电的！”陈一鸣一见这东西脸上都是恐惧，想来是曾经被他用电击棍惩罚过。 “你可真变态。”时羽皱着眉看钱医生，“医生不都是救死扶伤的吗，就你还敢称呼自己为医生？” 医生应该像他们的药师那样，整天忙得跟陀螺一样停不下来，哪里有病人哪里就有他的身影。 治病救人，时羽从未听药师抱怨过什么。 “我为他们排忧解难，我让他们顺心如意，凭什么不能称呼自己是医生？”钱医生手中的电击棍泛着电光火花，再加上他高大的身材，衬着对面的陈一鸣犹如小鸡崽子。 也难怪他会害怕。 但时羽可不怕，论气扬，秦越的威严比他更重，论身材，灰熊教官的身形比他更壮。 在时羽眼里，钱医生不过是个仗着地位不对等而欺负人的坏蛋，这样的人他不是没见过。 钱医生见时羽眼带轻视，甩了一下电击棍将电流按的噼啪作响。 “你小心，那个东西打到身上非常痛。” 时羽把他往后一推：“去后面看着。” 陈一鸣愣了一下：“看什么？” “看你老板我是怎么收拾他的。” 时羽弯唇一笑，侧开身子避开钱医生凌空劈过来的一棍。 毕竟只是个未经训练的医生，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远比不过时羽。 躲开这一棍，钱医生的所有弱点都暴露在时羽的面前。 时羽伸手掐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想再次挥棍的动作。 钱医生受到了桎梏，拼命挣扎却抵不过眼前之人力道，他惊愕地看着时羽，明明只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怎么有这样大的手劲？ 就在钱医生以为时羽会夺走自己手上的电击棍，却没想到自己手腕一疼，电击棍被人硬生生地扭转了个方向。 时羽一手按着他的臂膀，另一只手掐着钱医生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控制在墙上，回头对陈一鸣说：“看好了。” 陈一鸣神情紧张地看着毫无反抗能力的钱医生，吞了口口水后重重点了点头。 时羽按下电击棍的开关，伴随着一声声震耳的嚎叫声还有噼里啪啦的电火花声，钱医生慢慢倒在地上浑身直抽搐。 时羽甩了甩自己有些麻的手，咧着嘴说：“第一次给人做电击治疗，有点不太顺手。” 差点把他也给电到，幸亏他手松得快。 陈一鸣看着倒地不起的钱医生晃了晃神，眼前这一幕他十分熟悉，过去的岁月里他和其他的病人都曾被钱医生这样对待过。 没有原因，只因为他喜欢听病人声嘶力竭的惨叫，现在也只是调转了身份，被电击的人换成了他自己而已。 陈一鸣抬脚用力踹了下钱医生，狠狠啐了一口：“活该！” 时羽把电击棍从地上捡了起来：“这东西还挺好用的，就是有些危险。” 陈一鸣感动的眼泪汪汪：“老板，我要给你打一辈子工！” 时羽从钱医生的兜里拿出一串钥匙，对陈一鸣说：“把他带上，我们走。” 刘方舟已经来了，那份遗嘱像是吊在他眼前的一块肥肉，哪怕他知道这可能是陷阱，但他还是输给了自己想要独吞财产的心。 来到这家他再也不想踏足的医院庭院，见到了那位自称叶宁的律师。 刘方舟迫不及待地说：“我岳父岳母已经过世，我怎么不知道他们留下了遗嘱？” 叶宁横眉冷竖：“我和你素不相识，我还能骗你不成？” 虽然他没有刘方舟的年纪大，但他在无限流世界混迹许久也算见多识广，想糊弄刘方舟还是绰绰有余。 不过刘方舟可能知道王微微仍徘徊在医院里，他的警惕性非常强，无论叶宁怎么引诱他就是不肯走进医院。 刘方舟擦了擦脸上的汗，嘴唇苍白着说，“我在这等您。” 叶宁佯装不悦：“你直接跟我进去。” 刘方舟不管他怎么说就是不为所动，最后躲在暗处的周恺看不下去，直接搬起一块石头将他砸晕。 “跟他废什么话。”周凯将晕倒的刘方舟提了起来往医院里面走。 叶宁也气得够呛，“谁知道他警惕性这么强。” 周凯怕把刘方舟打死，那一下子没有用太大的力，刚进医院后人就醒了过来。 刘方舟睁眼，第一感觉是脑后有些疼，他想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被捆在了凳子上。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似笑非笑的青年，他强装镇定说道：“你们把我骗过来是想要钱？” 刘方舟觉得自己和这些人素未谋面又无冤无仇，那么他们把自己骗过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自己继承的那些遗产了。 要钱好办，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方迎笑着摇头：“不要你的钱，要你的命。” 听到他前半句，刘方舟还觉得有些庆幸，不要钱就好，没想到他后半句说的居然是要自己的命！ 刘方舟勉强笑了笑：“这位兄弟，我跟你们没仇吧？” 方迎挑了挑眉：“你跟我们没仇，但你跟她有仇。” 眼前这青年虽然没有说出人名，但不知为什么，刘方舟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温骤降十几度，让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刘方舟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看到面前站着的几个人同时抬眼看向他身后的位置。 他想回头去看，但因为被捆住而动弹不得，从对面几人的眼中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 他的身后有人。 第240章 欢迎来到顺心医院（完） 虽然他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名字。 王微微。 “微微，是你吗？”刘方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硬逼着自己说，“微微，你过来让我看看你，我好想你。” 周凯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对许佳明吐槽：“看看人家这演技，这厚脸皮。” 时羽这时带着陈一鸣和还没有清醒的钱医生走了过来，看到被绑在凳子上的男人后说道：“你们动作够快啊。” 陈一鸣把钱医生扔到地上，累得瘫坐在凳子上：“累死我了，我可是个病人。” 方迎问时羽：“没受伤吧？” 时羽晃了晃手上的电击棍：“没有，还缴获了一个武器。” 方迎微微一笑，“厉害。” 时羽把电击棍按得噼啪作响：“那是，一会儿看到李医生我就照着他的面门来一下，让他也尝尝电击的痛苦。” 刘方舟见这些人自顾着聊天没有人理自己，便想尝试着解开身上的绳子。 他的手背在身体后方，刚刚交叠双手尝试解开捆在手腕上的绳子时，忽然察觉到一根冰凉的手指划过自己的手腕。 刘方舟像是触电一般停止了动作，他回忆刚才那根手指的触感，冰凉彻骨，像是在摸什么死物。 他不敢动弹，生怕自己再摸到什么东西。 但逐渐地，他感觉到那只冰凉的手的动作由轻触变成了握紧自己的手腕。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一股骨折般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 “啊！” 刘方舟张着嘴大叫，身体挣扎之下带倒了凳子，整个人摔倒在地。 时羽还在和方迎分享自己刚才的精彩操作，听到这声音差点吓得跳起来，这人怎么了？怎么忽然叫起来了？ 随后他看到了刘方舟的手腕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弯折着。 王微微将凌乱的长发掖到耳后，露出她那张已经不见从前清秀面容的脸。 青灰色的手背上还残留着针孔的痕迹，哪怕死后这些伤痕也没有褪去。 王微微蹲在刘方舟面前，看着他眼中的惊恐害怕微微一笑，慢慢将他身上的绳索撤去。 “微微，微微。”刘方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再见她的一天，他扑腾着身体向后爬，“你别过来，你是鬼！” 王微微始终微笑着，怨婴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抱着刘方舟的腿开始大声嚎哭。 刘方舟拼命抖着腿想把那个恐怖丑陋的婴儿踢开，但那东西却牢牢抱着自己的双腿不肯松手。 时羽撇了撇嘴：“你怕什么，敢做不敢当吗？” “我什么都没做！”刘方舟对着时羽大喊了一声。 王微微拧了拧眉心，动作飞快地卸下了他的下颌，似乎不想再听他这张嘴说出的任何话。 怨婴嗷呜的一口啃在了刘方舟的腿上，又是疼得他想要大叫，可惜已经说不出话了。 刘方舟张着嘴，涎水从嘴角流下，他奋力一脚终于将怨婴踹开，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便要向门外的方向跑去。 但谁知道导诊台里忽然伸出一只脚将他绊倒在地。 时羽一看竟然是抿嘴笑得腼腆的任静。 王微微对任静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弯下腰将刘方舟的两条腿骨直接敲断，让他再也不能逃跑。 时羽啧啧两声，把钱医生交给了她们两个：“我们去地下一层了，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们吧。” 有勇气迈出了第一步，任静便觉得这座困住她的医院和导诊台其实没有那么恐怖。 将她们害到如此境地的医生也可以被她们杀死。 她点了点头，两人带着昏迷的钱医生和刘方舟向走廊深处走去，身后还跟着几个手脚并用爬行的怨婴。 直到温度恢复正常，几人才去了负一层。 负一层的大门依旧锁得严实，时羽的手刚放在门上忽然说道：“糟了。” 方迎眼神一冷，也感觉门的温度有些不对。 时羽：“他们想放火毁灭证据。” 方迎：“闪开。” 几人让开，他飞快将门锁撬开随后猛地踹向大门。 负一层已经被浓烟包裹，时羽：“分头找人，小心那几个医生。” 医生的死活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但还有廖雪飞和那两名玩家下落不明。 负一层仍有许多病房，烟雾太大时羽看不清前路，他用袖子捂住口鼻，沉声说道：“烟雾退散！” 一秒，两秒，没有什么变化。 路过时羽身边的方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时羽：“快找人啊，看我干什么。” 方迎收回目光，去推旁边的一扇门。 时羽虽然发动真言失败，但他也没有气馁，再次沉声说道：“浓雾退散，退散快退散！” 这次两秒过后，时羽旁边的门忽然打开，捂着口鼻咳嗽的廖雪飞走了出来，她的旁边是之前站在角落里的那个女鬼。 时羽：“你快离开这里。” 廖雪飞点了点头，被女鬼搀扶着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女鬼行动间阴气裹着浓雾向门的方向飘散，没过一会儿负一层的浓烟竟真的渐渐散了。 周凯他们在几个病房里都找到了昏迷着的病人，不过万幸的是经过文鑫浩的检查，这些人并没有脑死亡，只是因为药剂注射而陷入了昏迷。 那两名失踪的玩家也在这些人当中。 但是他们两个要更惨一点，被那些医生用来做研究，整个腹部被剖开一个大口子，连内脏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时羽问方迎：“他们这样能活吗？” 方迎面色冷肃：“ 能，但前提是得活着回总部基地。” 文鑫浩：“我先帮他们先把伤口缝上，不然这样子一出医院必死无疑。” 叶宁和李希安留下给他打下手，时羽和方迎继续向前走去。 医生们就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时羽看着大门忽然若有所感。 他回头一看，只见狭长的走廊上密密麻麻挤满了面无表情的病人。 时羽拉了拉方迎的袖子，默默给他们让开了路。 己方人多势众，好像并不需要他们动手。 第241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67） 停尸间里存放着死在医院中的病人尸体，他们大多数没有家人愿意来收尸，钱医生等人明面上说着会将尸体火化，实际把尸体偷偷存放在停尸间的冷冻柜里。 王微微她们都在这里。 对她们来说，负一层代表着痛苦和冰冷，所以她们不愿意来这里。 但今天，负一层的大门打开， 有人走在她们的前面为她们开路。 停尸间里几个医生焦头烂额地用柜子抵着门，但门外的人还是将门砸的砰砰作响，柜子也在不停地向里面移动。 “想想办法啊！”一个医生用身体顶着柜子对着身后的李医生喊道。 其他几位医生也都没了主意，纷纷求助地看着李医生，见他半天没有说话，这些人的恐慌变成了愤怒。 “这件事是你和钱医生起的头，你们两个才是始作俑者！” “就是，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去找你和钱医生啊，找我们干什么！” 李医生的脸色阴沉似水，他看着眼前这些人，当初他和钱医生收了陈梧的钱后，是他们心中羡慕一直问自己赚钱的门路，也是他们如法炮制出了一个和任静经历相仿的王微微。 现在出了事倒开始急着撇清自己，还想把一切都推到他的身上？ 钱医生去楼上拿病历准备销毁，按理说他早该回来了，想来是在路上被那些女鬼给截住了。 李医生眼中闪过一抹戾气，他的目光落在眼前面色狰狞的三人身上，下一秒却变成了无可奈何。 “事已至此你们放心，那些女人的怒火我一力承担，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的身上。” 得了他的保证那三名医生脸色好看了些，嘟囔着：“你说不牵连就不牵连？” 咣咣—— 有人大力踹门，三人又连忙用身体撑住摇摇欲坠的柜子。 他们将注意力都放在门外即将破门的女鬼身上，而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的李医生。 李医生眼神冷漠，用手扶了扶脸上的镜框，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三人，把手放进白大褂的衣兜里想要拿出什么东西。 平时有些病人反抗的力气太大，所以他的衣兜里一直放着几个装着镇定药剂的注射器。 但他摸了半天衣兜里却没有注射器，而是一条链子一样的东西。 李医生皱了皱眉，将那东西拿出来一看就是一条金项链。 看款式还有些眼熟，似乎曾经见谁戴过。 是谁呢…… “你快来帮忙！我看到任静了！” 大门被人猛烈撞击露出一条缝隙，说话的医生透过缝隙看到了一双灰白色的眼睛，赫然是死在医院的任静！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虽然他没有直接插手任静的病程，但为了让李医生和钱医生带他入伙，任静的尸体是他亲手推进冷冻柜的。 那时她刚刚拔下呼吸器不久，胸前还在微微起伏，为了取出孩子，她的腹部有一条巨大的豁口，像一张无声嘶吼的大嘴。 包括陈梧在内的他们一致认为任静没有存活下去的必要，所以他便将仍有体温的任静推进了冷冻柜。 李医生看着手心的金链子身形一晃，他想起来了！这条项链是任静的！ 他心道不好，连忙想将项链甩开，但那项链就跟粘在他手上一样纹丝不动。 李医生又甩了下手，愠怒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忽然他的目光瞥见一双脚。 随后目光上移，他看到了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是任静。 几乎同时大门破开，一个长着微卷头发的少年背着手走了进来。 他的神情十分轻松，看到几名医生后对他挥了挥手打招呼：“敲了半天门怎么没有人开门啊？你们好没有礼貌啊。” 那三名医生战战兢兢地往后退，绝望地看着少年身后的女鬼们。 李医生咬牙想跑，但任静在他行动之前扼住了他的脖颈。 方迎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就不需要我们了吧？” 任静回头对着时羽和方迎微笑着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先行离开了。 时羽有些好奇：“你们要怎么做？” 任静手指拄着下巴似乎认真思考了片刻，然后看向其他的女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怎么样？” 她们曾经受过的痛苦，这些加害者也应该尝试一番。 女鬼们纷纷点头，用灰白色的手指划开李医生的胸腹。 怨婴调皮地钻进他的腹部，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口中咯咯直笑。 王微微把钱医生扔到了几人面前，对时羽和方迎说：“真的很谢谢你们。” 结束了她们一次又一次轮回的噩梦。 听着耳边凄惨的嚎叫声，方迎叹了口气，时羽问他：“叹什么气？” “在想以后如果可以，就多打几个真结局吧。” 虽然这叫声有些刺耳，但恶有恶报一向是让人觉得畅快的结局。 时羽抿嘴一笑，离开顺心医院前他回头看到站在窗边对他们挥手的廖雪飞。 他虽然救下了副本中的廖雪飞，但其实当年的她也没有免于和任静等人一样的结局。 但—— 这次顺心医院里的病人是真的有了全新的结局。 【副本顺心医院完成】 方迎翻了下手机说道：“周凯他们带那两个人回总部基地了，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 时羽：“可以啊，你把我的名片推送给他们。” 方迎无奈地摇了摇头，要是让他们知道时羽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时羽抬头看到了他哥。 姜泠正抱着手臂靠着一棵树，眯着眼睛看自家弟弟和一个玩家说话，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鬼。 方迎也看到了姜泠，某些不太好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他连忙说：“时羽，我先走了，有机会来总部基地玩啊。” “总部基地啊……”时羽对这个玩家们生活的地方非常感兴趣，连忙答应了下来，“好啊好啊，有时间我一定去。” 方迎和他说了声再见，立马上了公交车离开了鬼城。 时羽招呼着陈一鸣快点跟上，然后脚步欢快地向他哥跑去，“哥！” “这么开心，”姜泠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弟弟，皮笑肉不笑道，“去个医院笑成这样，看来你多少有点问题。” 第242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68） 郎独双腿微微分开，用一副犬科动物蹲下的姿势蹲在姜泠的脚边。 他给他哥使了个眼色，想问他狼毒王为什么还在这里，以及…… 狼毒王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他哥手上，不然怎么堂堂一个妖王蹲在他哥脚边这么乖顺，不像狼倒像是一只狗。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接收到了弟弟的视线，姜泠冷眼扫向郎独。 郎独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得感谢一下弟弟啊。” 姜泠微微皱眉：“谁是你弟弟。” 郎独走到时羽面前，露出口中锋利森白的犬齿，堆起了一个十分亲和的笑容：“弟弟，实在是太感谢了你，谢谢你帮我们狼族处理了顺心医院这个钉子户。” 时羽：“？” 郎独感叹不已：“多少年了，我一直想把南区往外扩张一下，可这个医院就是不肯搬迁。” 那几个黑心医生霸占着这么大块地皮不肯挪窝，还天天欺负同住的那些鬼和小孩，郎独早就想教训他们一顿了。 时羽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泠抬了抬下巴问道：“他是谁？” “哦对了，”时羽差点把陈一鸣给忘了，赶紧给他哥介绍，“这是我刚招的员工，非常有吓人的天赋。” 陈一铭哆哆嗦嗦地走到姜泠面前，他刚开始走出医院时还非常激动，但这份激动在见到姜泠后便转化为了震惊。 虽然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困在医院，但鬼城的鬼就没有不知道时苍王的。 知道时苍王，自然也就知道他有两个儿子。 鬼王的长子姜泠为人一向高调张扬，陈一鸣是见过他的照片的，但是鬼王的次子却一直没有照片流传…… 时苍王，时羽。 难道他的老板就是传说中鬼王大人的神秘次子？ 陈一鸣：“老老老老板。” 时羽学他：“怎怎怎怎么了？” 姜泠在弟弟头上敲了一下：“不许学这个。” 本来就话多，要是在学结巴了以后其他人就别想安静了。 陈一鸣激动地站直了身体，“老板！我要给你打一辈子工！” 时羽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神情复杂地说：“知道了，咱们游乐园不用搞这一套。” 他可不是那种让员工大早上集体喊口号洗脑的老板。 “还当上老板了。”姜泠嗤笑一声，招呼着弟弟要离开南区。 最近又是换毛季，南区到处都是成团的狼毛，和这只老狼站在一起一会儿他的衣服上就全是狼毛，简直烦死人了。 郎独揽着时羽的肩膀，硬是跟他加上了BC的好友，还给他转了一大笔的感谢费，感谢他替南区铲除了顺心医院这个毒瘤。 时羽本来不想收下，但他哥嘴上说着不收白不收，还用他的手机替他收下了郎独的钱。 郎独把几人送出南区，时羽一眼便看到了慢慢停在南区大门附近黑塔卫的执法车。 郎独正跟他哥不知道在说什么，时羽便趁机跑到车边，见车里坐着的人是秦枫，他心中有些失望。 秦枫下车后见到时羽也挺惊讶，不过一联想黑塔收到的副本关闭的通知，他意味深长道：“不会吧，这个医院也是你弄倒闭的？” 时羽不满：“什么叫也是我弄倒闭的？” 他以前还弄倒闭哪个副本了？ 秦枫啧啧摇头：“了不起，真了不起。” 时羽装作无意地往四周一看，问道：“秦越呢？” “你找我们老大啊？”秦枫说道，“这种小事不用他出马，他在黑塔养病呢。” 时羽一惊：“秦越生病了？严重吗？” 进副本前见秦越还好好的，他就下个副本怎么还生病了？ 秦枫见他焦急便赶紧说：“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有些感冒。” 时羽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激动的陈一鸣，对秦枫说：“一会儿我能去黑塔探病吗？” 秦枫一想到自家老大对时羽的看中，便替他应了下来：“当然可以，老大说了你什么时候想去黑塔都可以，守门的黑塔卫不会拦你的。” 那倒是，之前几次去黑塔，守门的黑塔卫对他都挺随和的。 秦枫和其他黑塔卫去处理顺心医院的后续，这个副本永久关闭，这家医院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因为医院在南区的地界范围，将来会有狼族派人负责拆除，医院里面的怨灵如果想要留下，则需要去鬼王和黑塔那里修改自己的常驻地信息。 而那些想要走入轮回的怨灵直接就可以离开，永远结束噩梦。 时羽不知道王微微和任静她们做出了什么选择，但离开前他看到医院的上方出现了一道彩虹。 姜泠把时羽送到了游乐园，本来想等弟弟把新员工介绍给帅鬼后带着他一起回北区的。 但他的蠢弟弟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时羽：“哥，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有点事。” 姜泠眯起眼睛：“干什么去？” 时羽抬头看天：“去探望一个生病的朋友。” 姜泠探究的目光落在时羽的脸上，最后没有戳穿他，说道：“早点回家。” 他哥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等姜泠走后，陈一鸣凑过来说：“老板，你……的朋友，不会是想试试我说的那招吧？” 时羽点头：“没错。” 陈一鸣心中一慌，当时他可不知道时羽是鬼王的次子，如果他知道，他哪里敢那么满嘴跑火车。 “老板你别信我的话啊，我母胎单身，我还是个精神病！”陈一鸣急忙拯救自己的小命，“不确定人家姑娘是否对你有好感之前不能随便拉人家小手，不然那叫耍流氓！” “我知道。”时羽想说他不是个姑娘，自己也没打算拉人家小手。 陈一鸣将信将疑，跟着时羽一起去了游乐园的鬼屋。 这个时间段游乐园依旧人满为患，时羽还看到了一些疑似玩家的游客。 他把陈一鸣带进了鬼屋交给了帅鬼，随后沉了口气，气势汹汹地向黑塔的方向走去。 第243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69） 他中途去见了药师，从他口中得知秦越的确是感冒发烧的症状，并且已经吃药退烧了，又询问了几句后续要遵循的医嘱便离开了药师的办公室。 黑塔顶层，时羽走到秦越的门口后却犹豫了。 他听了陈一鸣的分析一时冲动想找秦越试验一下自己的感情究竟是喜欢还是崇拜，但归根结底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把秦越拉进来对他来说会不会是一种负担？ 万一他真的对秦越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以后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时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拳，脸上闪过挣扎。 他有些后悔了，只要他不敲开这扇门，他还是可以稀里糊涂地继续生活下去，秦越还会是他亦师亦友一样的存在，一切都不会有变化。 只要不敲开这扇门，但—— 不甘心。 时羽抬起头，他真的很不甘心就这样糊弄下去。 呪言希望他畅所欲言过得开心，如果今天不弄个清楚，时羽以后心里就会像压着一块石头一样开心不起来。 他不想稀里糊涂，自己的心意如何自己必须要弄清楚。 这么想着，时羽终于鼓起勇气准备敲门，只是他的手还没触碰到门上，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秦越苍白英俊的脸落入时羽眼中，他还保持着要敲门的动作，怔怔地看着门里的人。 “干什么呢？在门口半天不敲门？”从时羽进入黑塔的那一刻秦越就注意到他了，一开始以为他又是来找药师的便没下去打扰他，直到发现他的气息出现在了自己的门口。 秦越耐心地等了一会，但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期盼的敲门声 ，他便主动向时羽推开了门。 时羽看着站在自己对面微笑的秦越，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楚看出他脸上的病气和自脸颊流下的水迹。 秦越衣服的领口湿了一片，看样子是刚刚匆忙洗过脸，他是怕别人看到他的疲倦吗？ 时羽还从未见到秦越这样憔悴的样子，印象中他总是那么强大、无坚不摧，能带给自己充足的安全感。 时羽声音有些哽咽：“你怎么了？” 秦越愣了下，轻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感冒。” 他侧开身子让他进来，“进来吧。” “你怎么会感冒？”他好像没有见过他哥生病，原来妖鬼们也会生病吗？ 秦越应了一声，含糊道：“衣服穿少了。” 时羽看着他身上的常服，一时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糊弄自己。 忽然，他轻轻咦了一声：“你装修了？” 上次来顶层这里还是极简风，除了办公的桌椅就只有一张硬板床。 这次不光地板上铺了毛茸茸的地毯，还用墙隔出了单独的客厅和房间，倒是有了些家的感觉。 时羽上次跟着秦越进来时没有脱鞋，但现在人家都特意装修过了，他总不能再穿着鞋进屋。 他把自己的鞋脱下来，本来想就这么不穿鞋走进去，却被秦越拦住了。 秦越弯腰打开门口的鞋柜，拿出里面仅有的一双拖鞋放在时羽的脚边。 时羽：“这样好吗？” 除了秦越脚上穿的那双，鞋柜里就只剩下一双拖鞋，也不知他是给谁准备的。 居然还准备拖鞋这么亲密的东西…… 时羽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这句话的语气酸酸的。 “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秦越把他脱下来的鞋放进鞋柜里，语气自然地说道。 时羽睁大了双眼，“给我？” 秦越站起身：“嗯，我把办公的地点移到楼下了，以后这一层就是我的私人区域，除了你以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踏足。” 时羽已经傻了，直到跟着秦越走进客厅都没缓过来。 秦越刚才说什么？ 他说这一层是他的私人区域，但自己却可以踏足。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在秦越的心中是特殊的吗？ 时羽甩了甩头，拼命稳住自己狂跳的心脏，“这一层有这么大吗？” 居然能隔出三室一厅？ 秦越笑了笑，让他坐到沙发上，又去冰箱里给他拿了些水果：“鬼城黑塔和黑山黑塔一样，里面的每一层都可以随主人的心意而变化，包括大小和地形。” 时羽惊讶：“这么神奇？” 秦越坐到他身边：“空空和阿狸的那一层进去就是一片森林，天命的是圣山和尚庙。” 时羽哇了一声：“可惜上次去黑山黑塔没有找到进塔的办法，不然我真想进去看看。” “以后一定有机会的。”秦越握拳抵住嘴闷声咳了一下。 时羽连忙问：“你还不舒服吗？不然你去休息吧？” 秦越摇摇头：“没什么事，躺了一天应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时羽低头搓着自己裤子的膝盖，也不知在想什么，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秦越眉头轻皱：“发生什么事了？” 时羽舔了舔嘴唇，盯着秦越看了半晌：“你能帮我个忙吗？” 秦越：“可以。” 时羽：“你都不问是什么事？” 秦越笑了笑，声音还有些微哑：“什么事都行。” 时羽欲盖弥彰地轻声咳了一下，眼中满是心虚，“就……你能站起来然后背对我吗？” 秦越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看清了他隐藏在强装镇定的表面下的紧张，像是生怕他拒绝一样。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揉了揉时羽的头，然后站起来将后背留给了他。 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举动，只要时羽想，可以在顷刻之间夺取他的命门。 但秦越却将自己满是弱点的后背展露在他面前，没有半分怀疑和犹豫。 他居然这样信任我。 时羽紧绷的身体一瞬间松垮了下来，他深呼出一口气，向秦越走了几步。 随后颤抖着伸出双手环住了秦越的腰，从后面用力抱住了他。 时羽没有骗陈一鸣，他不想拉人家的小手。 他只是想抱一下秦越。 第244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70） 陈一鸣真是个天才。 “时羽……”秦越的声音带着些莫名的沙哑，他抬了抬手似乎想握住时羽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但不知为什么最终却放下了。 时羽收回手背在身后，往后退了一步，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的人。 秦越转过身来，眼神晦暗：“你为什么……” 时羽抿了抿嘴，小脑瓜一转很快便想出了一个借口：“我这次去的副本里面的女鬼经历太悲惨了，我心里有些难过，所以急需一个拥抱安慰。” 时羽去顺心医院之前，秦越就提前了解了那个副本，自然是知道里面那些女鬼的经历的。 所以一听他这么说，秦越也没有多想，只当他真的是被副本影响了心情。 不过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失望的。 秦越摸了下自己腰间的衣服，就那么浅浅一抱并没有沾上时羽味道。 “嗯。”秦越点头，坐到沙发上听他细细讲自己在副本中的事。 “就是这样，我用了两次真言，一次让廖雪飞从脑死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第二次散了走廊上的烟。” 但是第二次的烟雾退散他说了两次才生效。 “是你累了吧。”秦越猜测道，“使用天赋和跑步格斗是一样的，只不过前者消耗精神，后者消耗体力，你这几天在副本中没有休息好又为了那些女鬼劳心劳力，一时使用不出真言也是正常的。” 时羽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自己在副本中确实神经紧绷，基本上都没怎么合眼。 秦越：“有负反馈吗？” 相较于时羽用真言做成了什么事，秦越更想知道对他有没有什么负面的影响。 时羽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除了心跳加速、身体发热以外，好像都挺正常的。 “不舒服？”秦越见他不说话有些紧张。 “没有，”时羽像被揪住了尾巴一样心虚，连忙摇头说，“一点都没有，我感觉自己现在的身体特别正常，心跳也正常，体温也正常。” 欲盖弥彰。 秦越皱了皱眉，把手背放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脸红成这样还正常？” 时羽一本正经地说道：“正常的，灰熊教官说我们是热血青年，热血你知道吗，就是体温会比别人高一点，心跳会比别人快一点。” 时羽张嘴就是胡说八道，也不管自己说的是什么。 秦越没有拆穿他，眼睛弯了弯说道：“行。” 他又带着时羽参观了一下其他的房间。 顶层被打扫的十分干净亮堂，卧室的床单铺得整齐，一应生活用品都是全新未开封，显然是秦越特意准备的。 时羽没有再问他这些东西是给谁准备的，秦越也没有说。 等到快天黑的时候时羽才在他哥的连环短信催促下准备回家，秦越却披上了个外套要送他回去。 时羽：“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 秦越却坚持跟他一起出了塔：“就当陪我散散步吧。” 时羽迫切地想要快点回家制定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但现在的他对秦越的请求无法拒绝，便跟在他身边往九栋楼小区的方向走。 “你最近很累吗？”时羽有一搭没一搭地主动找话题。 秦越：“还好。” 时羽：“是因为狐族吗？” 白星榆现在有黑枭帮忙，已经逐渐坐稳了狐王的位置，并不太需要秦越操心出面了。 秦越：“狐族今天上报了几个族内青年的死亡消息，据说都是意外死亡。” 他说了几个名字，时羽一听便知道是那天白狸王丧仪时闹事最厉害的几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白二叔的儿子。 忍了这么久，白星榆终于对他下了手。 “这些人不除必是祸患，日后只要星榆稍微势弱他们便会反扑。” 像是担心时羽对白星榆有误解，秦越便替他解释了几句。 “我知道。”就是每次听到星榆的决定和行动时，时羽都要在心中感慨一番。 “猪族今天也选出了新的妖王。” 时羽想起了朱屹，愣了下说道：“是谁？” 秦越：“是朱狰。” 果然还是被他成功当上了妖王。 “那朱屹呢？” 那只被自己送到药师那里救命的小猪妖，听他哥和舅舅说回西区争位去了，但现在朱狰还是坐上了妖王之位，朱屹会不会有危险？ “不用担心他，这孩子非常聪明知道收敛锋芒，他回西区后从来没有表现出想要夺位的心思，甚至在朱狰争位时还帮了他一把，现在已经是朱狰手下的心腹了。”秦越轻声说道。 朱屹在猪族没有势力根基，他也不像朱狰一样是老妖王的血脉，所以如果他现在想夺位难如登天。 不说朱狰，猪族的青年才俊比起狐族只多不少，并且个个心狠手辣。 但没有关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有耐心慢慢来。 毕竟西区在朱猡王的统治下多年，一些恶习和习性已经根深蒂固地融入每一个族人的骨子里，想改变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 时羽点头：“我舅舅说会保证他的安全，可别让他因此丢了性命。” 秦越：“放心。” 去九栋楼小区的路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时羽以前要坐好几站的公交车才能到达黑塔，但现在和秦越在一起好像眨眼间便到了小区。 “那……我回家了，你回去以后记得按时吃药，多喝热水，早睡早起，总之药师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秦越闷声笑了几下，一一应下：“好。” 时羽刚想转身，就听兜里的手机铃声跟催命似得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他哥给他打的电话。 “喂？”时羽还以为他哥有什么事，便问道，“怎么了？” 在游乐园门外分开的时候，姜泠说自己要回北区，所以时羽根本没想到五号楼的家里这时候会有人。 所以当他听到电话那边姜泠凉飕飕的声音时整个人都愣了。 “我亲爱的蠢弟弟，告诉你哥你旁边站着的那个黄毛是谁？” 耳力超绝的秦越：“？” 第245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71） 他回头在他和秦越的身后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黄毛，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秦越头上的黑发，不确定地对姜泠说：“哥，你说的黄毛难不成是秦越？” 秦越冷笑一声，扬声对着手机那边的人道：“作为蛇族未来的掌权人，你的夜视能力还是有必要锻炼一下的。” 时羽：“哥，没有黄毛，秦越的头发是黑色的。” 姜泠深吸了一口气：“重点是黄毛吗？重点是他为什么送你回来，难不成黑塔卫要解散了，他秦队长以后要改行接小学生放学？” “小学生”三个字触动了时羽脆弱的神经，他当即大声喊道：“是军校生！我毕业了！” 秦越闷笑了几声，推着时羽的后背将他推进了五号楼，对着走出来看热闹的门卫点了点头后说道：“快回家吧。” 时羽嘁了一声挂断了电话，撸起袖子准备回家跟他哥好好掰扯一番，秦越忙叮嘱道：“别和你哥吵架。” 时羽头也没回：“知道的。” 门卫等时羽上了电梯后才对脸色有些发白的秦越说：“多注意休息，你这脸色比鬼都白。” 秦越没有说什么，摆了摆手离开了九栋楼小区。 时羽冲进了家门，跑到站在窗户边的姜泠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是小学生吗！” 姜泠斜睨了眼弟弟，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秦越消失在黑暗当中，问道：“你不是说你去探望一个生病的朋友？” 时羽：“对啊。” 姜泠抱着肩膀转过身，靠着墙一副审问的架势：“你还对啊，你那个生病的朋友是秦越？” 时羽：“对，他生病了所以我去探病，我说错了吗？” 生病的朋友，生病的秦越。 他又没有说谎，顶多在关系上用词不够准确而已。 姜泠狭长的眼眸眯起，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时羽：“你不对劲。” 时羽被他说得不由得一阵心虚， 但多亏了在军校受过的训练让他可以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无懈可击，甚至学会了倒打一耙。 “你才不对劲，哥，你和那个狼毒王关系很好哦？” 姜泠竟然丝毫没有否认：“还行，怎么了？” 时羽一噎，完全没有想到他哥竟然如此坦荡，“没什么，我回房间了。” “小羽。” 时羽身形微顿，他哥总是一口一个蠢弟弟的叫着自己，很少有这么温柔叫自己的时候。 姜泠走到他身边，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揉了几下：“我听说你最近在学着使用天赋？” 时羽转过身，轻轻点了点头。 “不要硬撑，就算你一辈子只是个小学生哥也能养得起你。” 姜泠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活着的呪言，但他很是聪明，仅凭后世记载和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便拼凑出了当年黑塔覆灭的根本原因。 天赋太过强大且不受控制，哪怕放在现在也容易引起动荡，他不想让时羽变成那个呪言。 时羽心中一暖，上前浅浅给他哥一个拥抱：“谢谢哥，不过你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 意思是他还是要学习天赋。 姜泠见状便没再说什么，那种可怕的天赋已经在时羽在身上苏醒了，除了迎难而上学着掌握它，他们确实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毕竟如果是他，他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还有，虽然你现在已经成年了，但有些话爸妈没有跟你说过，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是要说的。” 时羽听他语气十分严肃，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便认真点头：“哥，你说。” 姜泠磨了磨牙，露出一个冷笑：“谈恋爱可以，但是不能吃亏，他秦越想老牛吃嫩草，你就得让他知道你这棵嫩草嚼着有多扎嘴。” 时羽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他哥说的“老牛吃嫩草”。 秦越是老牛，老牛…… 他是嫩草，嫩草…… 时羽觉得比起他哥，自己刚才对秦越的试探还是太过含蓄委婉了。 姜泠还在那儿继续输出：“咱们家在鬼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你在感情中也不能是吃亏的那一方，回学校好好锻炼一下自己的体力，绝对不能输给他。” “哥！你说什么呢！”时羽用力跺了一下脚，脸色已经是一片通红。 他哥自己都没有交过女朋友，居然还教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羽羞愤不已，转身跑进房间关上了门。 姜泠看着弟弟落荒而逃的背影发出一声嗤笑。 他能看出弟弟和秦越之间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小羽明显是对秦越动了心思，那秦越呢？ 一想起从小到大秦越对时羽的保护…… 不用说了，这老东西肯定对他家小羽有意思，他用蛇尾巴都能想明白。 姜泠虽然不想插手弟弟的感情，但他还是很乐意给秦越找些不痛快的。 …… 时羽当然不知道他哥的老父亲心态，回学校之前还抽空去了一趟游乐园。 刚进去没走多远，他看着眼前一个摊位的名字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前任的头？”时羽睁大了眼睛，问打气球的摊子，“这是谁起的名字？” 正是早上，游乐园里还没有多少游客，摊主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突然被叫醒他开始还想发火，结果一看发话的竟然是他们伟大的园长大人，立马站直了身子说：“这是罗经理的主意。” 罗经理…… 时羽揉了一下太阳穴，罗锐毕业考的成绩还不错，本来升到初级部是十拿九稳的，但谁知这家伙说自己上学上够了，干脆和他哥一样直接辍学去追求自由了。 他原本受困于鬼城小学的副本，后来得了自由也没有离开鬼城，而是像个街溜子一样在各个灵异副本里乱窜。 时羽后来见过他几次，见他活得十分自由也真心替他高兴。 正巧他要上学没有那么多时间管理游乐园，就跟老罗说了一声请他来担任经理，正巧游乐园里还有他们都熟悉的老朋友帅鬼。 “罗经理在哪儿？” “在鬼屋那边吧，那里新来了个穿着病号服的鬼员工，听说笑得可吓人。”摊主煞有介事道。 时羽赞同地点头，陈一鸣笑得确实挺吓人的。 “你忙，我先走了。” 时羽抬腿正要去鬼屋，就听身后一声嘶吼：“祝伟大的园长大人今日一切顺利！” 他差点崴了脚。 摊主挠了挠头：“罗经理的主意。” 时羽：“……” 第246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72） 鬼屋附近生人勿近，时羽刚进门就听到一阵阵阴森的笑声。 嘿嘿嘿…… 时羽从这重叠的笑声里分辨出三个人的声音：罗锐，帅鬼，陈一鸣。 他顺着声音找了过去，推开一扇紧闭的门后看到了凑在一起的三只鬼。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泛着的幽幽白光，三颗鬼气森森的头凑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连时羽开门都没有发现。 时羽听着他们三个口中不断发出的诡异笑声，忍不住轻咳提醒了下。 “咳咳。” 帅鬼以为是鬼屋的那个小鬼，便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你先自己出去玩，一时半会不会有客人来的。” 时羽：“咳咳。” 帅鬼：“去，自己玩去。” 时羽啧了一声：“喂，是黑塔卫吗，我举报这里有人不文明上网。” 帅鬼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回头想看看谁这么过分还玩举报这一套，结果没想到身后站着的居然是笑眯眯的时羽。 “啊，老板！”陈一鸣站得板板正正，有些欲哭无泪地看着时羽。 上班第一天就被老板抓到偷懒，他不会被开除吧？ 时羽想看看他们究竟在看什么这么认真，谁知电脑被罗锐挡得严严实实的。 “小羽，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今天不用上学吗？” 时羽从罗锐的脸上看到了心虚，“老罗？” 拖长的尾音仿佛在告诉眼前的三只鬼，这个电脑他还真就看定了。 罗锐慢慢让开，时羽往他身后的显示屏上一看，只见上面一片花白，什么内容都没有。 时羽表情一言难尽：“倒也不必如此。” 罗锐嘿嘿直笑挠了挠头：“你来找我？” 时羽看向陈一鸣：“我找他问点事儿。” 陈一鸣一见老板没有要开除自己的意思，连忙十分殷勤地跟着他走出了房间：“老板，有事您吩咐。” 时羽看了一眼旁边见没有其他人，便说道：“还是我那个朋友的事。” 陈一鸣一阵无语，心道他老板可真能坚持。 “我的这个朋友吧，按照你说的试了一下，他心跳加速、身体发热，好像确实喜欢上了那个人。” 陈一鸣强调：“不是好像，是一定。” 真好奇他们老板娘是何方神圣，能把老板迷到“无中生友”的地步。 时羽这次没有否认：“行，我那个朋友确实喜欢上那个人了。” 陈一鸣好奇：“既然如此那你就追啊，难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时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把“你的朋友”换成了“你”，有些苦恼地说道：“我没追过人啊，应该怎么做？” 陈一鸣也苦恼了，他也是个单身鬼，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没有追过人。 但是他曾经听医院的女鬼们聊天时说过各自的感情经历，那些男人追求女孩的时候无非就那么几招。 “嘘寒问暖，甜言蜜语，”陈一鸣想了想说道，“当她说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行动和关心是没有的，只有一句多喝热水。” 时羽：“……” 刚才他叮嘱秦越要遵医嘱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了要多喝热水。 陈一鸣：“当她说不开心的时候，鲜花和陪伴是没有的，只有一句‘你自己好好调节一下，我工作很累’。” 时羽：“……” 时羽有气无力道：“我是让你给我出主意，不是让你教我怎么做一个渣男。” 陈一鸣只知道这些，便非常为难地说：“老板，我没有感情经历，这些还都是从王微微他们那里听来的。” 时羽叹了口气：“怪不得。” 她们遇到的都是一群渣男，自然用的也都是不必付出成本的招式。 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但时羽却得到了些启发。 陈一鸣没有感情经历，他就去找有感情经历的人取经不就好了？ 于是时羽又来到了东区，马不停蹄地去找了黑枭。 这是他目前唯一想到能解答他问题的已婚人士。 黑枭一听时羽的来意，便张嘴大笑了几声：“爱徒，这个问题为师可能回答不了你。” 时羽：“为什么？” 黑枭颇为得意地抬起下巴：“因为当初是你师娘先追我的。” 时羽表情大惊：“什么！师娘为何如此想不开！” 黑枭翻了个白眼，把青雀叫了过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养，青雀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只是还需要时间静养。 她和黑枭现在都住在东区，两人一起帮着白星榆做事，也算有了个好的结局。 时羽看到她连忙说了：“师娘好。” 青雀的性子很是随和，摆了摆手说：“叫什么师娘，把我都叫老了，叫声姐姐就行。” 黑枭顿时不满：“那怎么行。” 一听时羽的来意，青雀心中便有了数，肯定是黑枭又胡说八道什么了。 她怕时羽不好意思，便找了个借口把黑枭支走，细细地问清了时羽的困惑。 “追人吗，我觉得不能太鲁莽，首先你要确认这个人她对你有没有同样的心思，否则你的追求对于别人来说就是负担，那就得不偿失了。” 时羽一听青雀果然比陈一鸣和黑枭要靠谱，便认真地拿出了个本子准备做笔记。 青雀心中好笑，说道：“你可以先试探一下，就比如你之前用拥抱测出了自己的心意，这个办法就不错。” 时羽若有所思：“你是说让我先试探一下他对我有没有好感，然后再采取行动。” 青雀点了点头：“不过依我看来，对方大概和你的心意相同。” 时羽一愣，青雀的意思是秦越也喜欢他？ 青雀笑了笑：“当局者迷，按照你的说法那个人总是在你危险的时候出现，你觉得会是巧合吗？” 时羽脸色一红，低下头说：“可他对我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可能他只把我当成一个小辈？” 青雀摇了摇头，指了下刚回来的黑枭低声说，“小羽，你去抱他一下。” 时羽虽然不解，但还是上前对黑枭张开双臂说：“师父！” 黑枭感觉时羽不怀好意，跟触了电一样拒绝了他的拥抱：“别动手动脚的，你师娘还在这呢。” 青雀挑了挑眉，摊手似乎在说…… 看吧，如果他对你没有超越友情的情感，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时应该是这种反应。 时羽看着黑枭的反应，心中好似想明白了什么。 他的眉眼弯弯，顿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247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35） “你跟他说什么了？这孩子怎么突然傻了？” 青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黑枭：“你又回来干什么？” “我事情办完了啊，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黑枭坐到青雀对面，笑着问道。 青雀想了想：“做条鱼，小羽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 时羽赶紧摇头：“不了师娘，我得回学校了，今天下午朱鲤教官有扬随堂考试，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黑枭皱眉，酸溜溜说：“一扬考试而已，以前我的考试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时羽：“师父你别吃醋，朱鲤教官说考试之后要带我们去潜水呢。” “那你赶紧走吧，别打扰我和你师娘的二人世界。” 青雀在黑枭胳膊上拍了一下，把时羽送出了门，还叮嘱他下次有空再来家里吃饭。 “好的师娘，我有空一定来蹭饭，到时候您可别嫌我是电灯泡。” 青雀笑了下，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可以主动但是不能一直主动，可别让自己受委屈。” 时羽认真点头：“放心吧师娘，我不会受委屈的，他……也不会让我委屈。” 见时羽这么信任那个人，青雀便没再说什么。 时羽和两人说了声再见后便离开了东区，本来想走之前和星榆打个招呼，但走到会客厅那边才发现狐族又在办丧事。 近几天狐族死了很多青年，虽然他们的死因最终都被证实为意外，但还是避免不了流言蜚语。 有人说是这些人在老狐王丧仪上挑战的行为得罪了新任狐王被清算了，也有人是新狐王忌惮他们的能力所以被偷偷抹杀了。 对于这些猜测，白星榆按照黑枭的建议照单全收。 他特意赶着一天为这些人举办了一扬隆重的丧事，并且请狐族所有人来参加。 时羽看着把自己包装成冷面暴君的白星榆，以及围观狐族众人眼中明显的畏惧，再次为暮鸦教官对黑枭的精准评价而表示赞赏。 黑枭其人，阴。 不过与其做一个白狸王那样的仁德妖王，倒真不如做个暴君让族人畏惧，这样如果有其他人想要造反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 时羽没有打扰白星榆，给他发了个信息后便离开了。 这几天他虽然没有在学校，却对学校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比如新的射击教官是个比黑枭更为严格的人，甚至有点强迫症。 再比如明明都已经快要放寒假了，但是他们学校却来了几个转校生，其中有一只蜂妖上课的第一天就被郎诛给揍了。 据说阿诛下手十分狠，扬面一度非常血腥。 时羽看到楼曲给他发的信息，第一反应是： 【时羽：你哪来的手机？】 【楼曲：这不重要。】 时羽心道这还不重要，他们之前试了那么多次都没逃过生活教官的眼睛。 【时羽：阿诛那么随和的人，揍人肯定是有理由的】 偏心的时羽已经在心里脑补出一个校霸被狠狠打脸的剧情。 而在宿舍的楼曲看着时羽发来的信息，心里开始怀疑他究竟知不知道随和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郎诛察觉到这只小羊偷偷看过来的视线，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楼曲连忙摇头：“没事。” 郎诛：“是小羽吗？” 楼曲：“对，小羽说他坐上回来的车了，马上就能到学校。” 郎诛抿嘴一笑，从床上跳下去说道：“那我去门口接他。” “阿诛，你的衣服我给你洗好了。” 小蝴蝶桑隽正端着洗衣盆从外面回来，郎诛听到后点了点头，“谢谢。” 桑隽把他的衣服挂在阳台的晾衣杆上，看上去心情很好。 楼曲哈哈一笑：“那么多血都洗干净了？” 桑隽点头：“多亏了金瞳教我的办法。” 躺在床上的金瞳应了一声：“以前我和其他妖鬼打架弄得满身血，都是这么洗干净的。” 桑隽晾完衣服翻身上床躺下，自我检讨道：“我还是修行不够，不然怎么会一看到封家人身体就僵住了。” 封家人就是桑隽曾经说过的欺负蝶族的蜂妖。 楼曲知道桑隽的翅膀上有一道疤，疤痕之长几乎要将他的翅膀撕碎。 据说那便是封锴幼时所为，但最后以蜂族族长口中一句简单的“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结束，当年的桑隽却险些因此丧命。 这次封家几个少年转来军校，上格斗课时封锴一眼便认出了站在队伍里的桑隽。 他看桑隽比小时候还要漂亮，以为他还是那么好欺负，便凑到小蝴蝶身边说了些嚣张狂妄的话。 然后…… 封锴被郎诛狠狠揍了一顿，揍到口鼻喷血，喷了对面的郎诛一身。 “创伤应激，心理教官上课的时候讲过，没事，以后我们多揍他几次慢慢脱敏。”楼曲安慰道。 桑隽点头：“不过我真没想到阿诛会帮忙。” 虽然他们做室友这么久了，但是郎诛平等地对除时羽以外的所有人冷淡，他们的交流仅限于郎诛的“嗯”、“好”、“哦”。 楼曲也觉得惊讶，当时他袖子已经撸好了正准备冲上去，但郎诛的速度比他更快。 上铺的金瞳淡淡说道：“如果时羽在，他也会做出这种反应。” 如果时羽在扬看到小蝴蝶被人欺负，他才不会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肯定揍得对方满地找牙，然后押着他给桑隽道歉。 所以看到被时羽认可为朋友的小蝴蝶受到欺负时，郎诛便补全了时羽在扬会作出的举动，只是他没有想到封锴那么弱，还没等他押着人去给桑隽道歉就晕死过去了。 换句话说郎诛不是在为小蝴蝶出头，而是在替时羽为自己的朋友出头。 第248章 欢迎来到鬼城军校（38） “小羽，怎么样？” 郎诛面前的时羽不仅没有受伤，连表情都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不禁心中有些疑惑，小羽这是在副本里碰到什么好事了？ 时羽一路小跑进了校园，和阿诛一边走一边把顺心医院的副本简单讲了下。 听到他说这次居然成功使用了两次真言并且完全没有负面反馈，郎诛心里一放松，也露出了个笑容。 “太好了。” 时羽：“嗯，秦越说第二次最开始没有成功是因为我太累了。” 郎诛微一琢磨觉得有些道理：“他说的没错，语言类的天赋消耗精力，你最近又因为白星榆和黑枭的事情烦心都没有休息好，一时没成功也是正常的，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的开始。” 时羽轻声“嗯”了下，想起楼曲的信息便问：“对了，今天有人惹你生气了？” 郎诛愣了下：“没有啊。” 时羽疑惑：“那你怎么忽然和人动手了？” 郎诛这才知道他是在说封锴的事，便把当时封锴说的话给时羽模仿了一下，但那副嚣张讨厌的嘴脸他却是无法还原。 不过已经够了。 听到封锴说桑隽来读军校就是为了钓个妖二代回去给蝶族撑腰，气得时羽直接就笑了。 桑隽长得漂亮性格又温顺，学校里许多人都默默关注着他，但他从来不会分个眼神给其他人。 那只看似脆弱的小蝴蝶，衣服下面却是在灰熊教官手底下练出来的一身肌肉。 他想要撑起蝶族，但他从未想过要依附别人。 桑隽的刻苦努力时羽都看在眼中。 时羽捏了捏拳头：“揍的好，我要是在扬一定会把他捶到吐血。” 郎诛多了解时羽啊，说道：“已经吐血了。” 时羽惊讶：“真的啊？” 郎诛点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这里断了。” 不光吐血了，还喷血了。 时羽一脑补顿时嘿嘿的笑了起来，不过笑完他又担心了：“教官们没有找你的麻烦吧？” 在学校里私下斗殴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郎诛：“没有，是在灰熊教官的格斗课上，他说让大家各自找人对练，我就选了那只蜂妖。” 封锴没有见过郎诛，在他看来对方虽然是自己的天敌蜘蛛，但看着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并且他初来乍到，有心想借郎诛给自己造个势，便在几个陪读的怂恿下上了格斗台。 然后…… 他到现在还没有醒。 如果在其他的地方打架那郎诛可能还会挨罚，但格斗台上生死自负，事后封锴和蜂族族人就是想找麻烦也没有理由。 随后时羽回到宿舍就看到了一只勤奋的小蝴蝶，他正哼着歌给宿舍做着大扫除。 时羽：“阿隽，怎么还想起来打扫卫生了？” 桑隽的心情非常好，说道：“小羽你忘了吗，下午考完试朱鲤教官要带我们去潜水呀，到时候几天不回宿舍当然要打扫一下了。” 时羽怎么可能忘，在回来学校的车上他还邀请了秦越跟他们一起去潜水，准备实行他伟大的计划。 楼曲小声替他解释：“阿隽心里开心，那个封锴以前总是欺负他。” 时羽：“嗯嗯，下次让我们阿隽亲手捶爆他的头。” 桑隽一听低着头笑了，往日的阴云一扫而空。 他们蝶族被蜂族欺压了许多年，以前他一见封家人心中便会害怕，总觉得对方像一座大山一样无法越过。 但现在看来其实他早就已经有了越过大山的能力，就差迈出第一步。 “下次我一定可以……” 时羽本来以为暂时见不到封锴，没想到朱鲤教官的考试结束后，他们去校门口集合准备上车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个眼神狠厉的学生正在瞪着自己。 那人脸上全是青紫色的淤青，鼻子通红一片，脑袋上还缠着一圈带血的纱布。 但就算这么严重的伤，也不耽误他用阴鸷的眼神盯着每一个接近桑隽的人。 时羽：“呵。” 他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把桑隽推到身前，招呼着宿舍的几人：“走，不要理会不相干的人。” 上午的格斗课时羽虽然没有参加，但其他的同学是亲耳听到了封锴如何用刻薄的话语贬低桑隽的。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大家和相处已久的桑隽要熟悉些。 尤其时羽的人缘还特别好，他已经明显表露出维护桑隽的态度，那么大家自然要更偏向桑隽。 哪怕蜂族在地位上比蝶族高出那么一大截，少年人尚不如成年人那样看重地位。 时羽拉着郎诛和桑隽几人坐到了后排，同学们便一拥而上将他附近的位置抢空，用行动表示了对封锴等人的排斥。 灰熊教官见车内乱哄哄的便卷了几张纸在座椅上敲了敲：“大家安静，听朱鲤把话说完。” 封锴收回目光，他的眼神闪烁了几下，身边有个人说道：“少爷，那小蝴蝶身边的几个人是什么来头？”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刚来学校就平白被揍了一顿，封锴的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 他在族内也是无人敢惹的地位，谁知道来学校第一天就这么丢人。 “那小蝴蝶……”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蝴蝶就应该剪了翅膀关在笼子里，对吧？” 蜂族的陪读听他这上句不接下句的话有些不解，但却又不敢多问。 因为封锴的眼神实在太过吓人了。 时羽虽然没有听到这几个蜂妖在密谋什么，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带几个人一肚子都是坏水。 他想了想，低头用还没来得及上交的手机偷偷给他哥发了个短信。 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抬头，和似笑非笑的灰熊教官对上了双眼。 时羽呼吸顿了一秒，在心里默背心理教官上课说的话。 不想被目标看出自己心虚就不要有多余的小动作，也不要刻意移开目光，可以盯着他的嘴看，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嗯…… 时羽完成的非常好，还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点头。 灰熊教官冷笑一声，“时羽，我刚才都说什么了？” 时羽：“……” “您说……”时羽眼睛一转，灰熊教官刚才说的应该是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吧。 “灰熊教官没说话。”郎诛小声提醒他。 时羽立马改口：“您什么都没说。” 朱鲤无奈摇头：“好了，大家注意听我说，接下来我们要去的海域下有些比较凶猛的水族生物，所以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乱走。” “这片海域的名字叫做五渡海。” 第249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1） 时羽这些日子又是去东区又是下副本的，倒没有什么“重见天日”的兴奋劲，但能和大家一起去海边玩，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朱鲤被一群上蹿下跳的小崽子弄得很是无奈，故意板起脸厉声说道：“到了海边也要听从指挥，别以为不在学校了就可以为所欲为，记住，只要你们还是军校的学生，就必须服从命令！” “是！”学生们笑嘻嘻地应着。 封锴依旧脸色阴沉，他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桑隽，眼中都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时羽“啧”了一声，对小楼和金瞳说：“一会我们看着点阿隽，千万别让他落单。” 桑隽当然也察觉了那股不怀好意的视线，一张漂亮的小脸冷得吓人：“没关系，让他来。” 他边说边用力握了下拳头，手臂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时羽看看他的胳膊，又看了看自己，忽然发现阿隽好像没那么让人担心了。 载着学生们的大巴车一路看向海边，最开始大家还热情满满，说话聊天一片吵闹，可后来过了几个小时的车程，所有人都开始昏昏欲睡。 时羽打了个呵欠，“还要多久才能到啊，这车再开一会都要开到世界尽头了吧？” 郎诛向车窗外一看，指着远处的白色灯塔说道：“小羽，到了。” “好大的白塔啊。”时羽趴在窗户上看着远处巨大的白色灯塔发出一声赞叹，等大巴车绕过白色灯塔，看到一片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芒的大海时，他甚至连赞叹都发不出来了。 鬼城四面都是森林，除了水族，其他的妖族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大海呢。 苏子妄和苏子牧兴奋地直摇尾巴，已经不顾灰熊教官还在扬直接掏出手机就给白星榆打起了视频。 狼族的几个少年也激动地嗷嗷直叫，大家都急切地看着两位教官。 朱鲤无奈扶额：“那就在附近玩一会，注意安全不要去深水区，一会游轮会来接我们去深海潜水。” “谢谢教官！” 朱鲤教官一声令下，妖族的学生们纷纷化成原型冲向大海，海边浪潮翻涌，瞬间将一众狗、狼、狐等犬科动物的皮毛打湿。 时羽见仍有许多人没有下水，便回头问：“你们怎么不去？” 金瞳撇了撇嘴：“水有什么好玩的。” 他会游水，但是不喜欢下水，湿漉漉的皮毛会让他感觉到不适。 楼曲往后退了几步：“我喜欢高原和峭壁，我觉得做妖不能既要又要。” 不能既要擅长飞檐走壁又要下水灵活自如。 桑隽默默点头：我会飞就已经超越了鬼城百分之五十的妖鬼了。 没人规定蝴蝶还得会游泳吧？ 阿诛…… 时羽看向阿诛：“算了，看来我们宿舍都是旱鸭子。” 他会游水，但也得带着装备，不能像苏子妄他们那样一个猛子扎进去半天不见露头。 显然大部分妖族都不亲水，但也不耽误大家在岸边踩水玩。 游轮据说天黑才会来，大家便拉着灰熊教官一起在海边支了个简易的架子生起火。 苏子妄和郎青他们一会儿扔上来一个扇贝，一会儿又扔上来一只螃蟹。 水族的几只小妖嘴上哭哭啼啼地说着：“我的族人啊。” 往岸上扔鱼的动作却比谁都快。 金瞳用刀给鱼刮着鳞，时羽忽然察觉到灯塔上方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他回头一看，把手上用树枝串起来的鱼递给郎诛：“阿诛，你帮我烤一下。” 郎诛十分自然地接了过去，正想抬头问他要不要加辣，就见时羽站起身来往灯塔那边走。 “你去哪儿？” 时羽回头：“我上去看看，马上回来。” 高大的白色灯塔楼梯是螺旋状，时羽走上去后视线越来越高，他能清楚地看到在海中翻腾打滚的长毛巨犬和灰色的狼。 鱼群受惊后从海底高高跃起，被等待许久的海鸟一口叼住。 时羽举起手伸了个懒腰，觉得被海风一吹他现在浑身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脚步轻快地上了灯塔，看到了扶着窗框远眺的青年。 他没有穿那身严肃的制服，可能刚刚痊愈，往日硬朗的五官也柔和了许多。 听到时羽上楼的脚步声，秦越回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他那双黑到发亮的眼睛。 时羽听着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走到他身边问：“身体好点了吗？” 秦越点头：“好了。” 时羽：“我们一起下去？大家都在下面玩呢。” 秦越没有说话，微笑着看他。 时羽深深呼出一口气，心中惦记着青雀和陈一鸣的话，想鼓起勇气试探着牵秦越的手。 如果他真的对自己也有好感，那么他的眼神和反应一定瞒不过自己。 如果他对自己没有好感…… 不可能的，他要对自己有信心！ 时羽的手轻轻抬起，忽然间秦越的笑容越来越深邃，那双黑亮的眼中映着自己的身影，以及…… 他身后蹑手蹑脚露出个头的人。 “惊不惊喜！”身后的人猛然跳出，在时羽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时羽闭了闭眼：“……” 白！星！榆！ 一瞬间，他所有的旖旎心情全都没了，倏地回头瞪某只捣乱的小狐狸：“给你发信息已读不回，结果自己跑过来吓我！” “给你个惊喜嘛。”白星榆揽着时羽的肩膀，“东区正在打扫卫生，我不方便在。” 时羽一愣，随后心中了然。 白星杨的死只是一个信号，白星榆是在告诉东区所有心怀不轨之人，他接下来会有一扬更彻底的清理。 时羽点头：“那倒是，也没有妖王亲自除尘的道理。” 白星榆乐呵呵地问：“你刚才抬手要干啥啊？” 第250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2） 时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认真地说道：“秦越身上有个蚊子来着。” 白星榆“哦”了一声，显然相信了他的话，但口中还在嘟囔：“海边居然还有蚊子。” 时羽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已经泄了，他叹了口气招呼着两人下塔，打算一会儿上了游轮再找其他的机会试探。 其他学生看到秦越后瞬间回忆起了被魔鬼教官支配的恐惧，然后看到了他身后的白星榆。 “星榆！”苏子妄甩了一下身上的水，变回人类形态说，“走，我们下水抓鱼去。” 时羽本来还以为白星榆不会去，谁知他把衣服一脱立马变成白狐狸形态加入了下水的队伍。 “真好。”时羽见白星榆之前的状态还担心他太过紧绷，但这一刻他又看到了从前的白星榆。 不过他心中清楚，星榆也只有在他们的面前能短暂放松一下，等回了东区一切又会变回原样。 “给。”秦越递给时羽一串烤鱼。 郎诛磨了磨牙，不甘示弱地把自己刚烤好的鱼和虾递给他。 时羽一阵无奈：“你们也吃啊，我给你们烤。” 灰熊教官拍着大腿哈哈直笑，“老秦，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朱鲤坐在岩石上翘着腿，他是水族，在海边会感觉特别的放松，“是啊，我问了他好几次都没给我准确的答复。” 这次的海边潜水活动说是为了锻炼学生们的水下作战能力，其实也是教官们怕密集的训练会让他们身心疲惫，所以找了个由头带他们出来玩。 以往每届都会有这样的活动，但是秦越从来没有露面过。 这次朱鲤也按照惯例询问了秦越是否来参加，不过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复。 结果没想到时羽这小孩上了个灯塔就把人给带来了？ 秦越低声一笑：“嗯。” 时羽心思一动，拿出手机翻到他和秦越的短信界面，发现他发出的短信就在不久之前有了回复。 【时羽：朱鲤教官要带我们去海边潜水，你来吗？】 【秦越：好。】 朱鲤教官说秦越没有给他准确的答复，那他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自己的短信吗…… 时羽的脸瞬间红了，游水回来的白星榆盯着看了半天说道：“海边有这么热吗？” 时羽强装镇定，“当然，不然你坐下烤个火试试？” 白星榆坐到他身边：“试试就试试，正好我刚才抓了个大龙虾。” 时羽：“这边还有龙虾？” 白星榆：“没有，溪涴召唤过来的。” 溪涴就是那个嘴上哭哭啼啼喊着“我的族人们啊”，然后吃得比谁都欢快的水族。 时羽夸赞道：“好一个大义灭亲的妖。” 他们在海边玩到太阳落山，那艘接他们出海的巨大游轮才姗姗来迟。 “好大的游轮啊。”楼曲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他以为亲眼见到大海已经是最让他震惊的事了，没想到海上还有一艘这样大的游轮。 时羽也非常惊讶：“朱鲤教官这次真是大手笔。” 朱鲤斜了他一眼：“知道就好，为了让你们学会潜水我可真是煞费苦心。” 时羽挺直了腰身：“教官，我会潜水。” 朱鲤：“闭气几分钟？” 时羽：“……好吧我不会。” 游轮负责接引他们上船的工作人员看上去精神不太好，黑眼圈重得让时羽怀疑他是不是被游轮主人苛待了。 鉴于这次活动参加的都是学生，朱鲤教官便问了一句游轮上的情况。 工作人员犹豫片刻，看了一眼秦越后 说道：“最近游轮上闹鬼闹得比较凶，吵的客人们都休息不好，我们已经接到了很多个投诉。” 在扬所有人除了秦越以外同时看向时羽。 时羽一脸懵，“都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鬼。” 白星榆委婉提醒：“但是你爸是鬼王啊。” 时羽摸了摸下巴：“我爸的事业版图好像没有扩张到这边，不知道这边的鬼有没有信仰。” 工作人员在听到“鬼王”两个字时，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后退了几步，看着时羽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警惕和恐惧。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大家都不是单纯小妖，都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度了。 虽说时羽的身份比较特殊，父亲是鬼王，母亲是妖王，但他从未将自己的身份挂在嘴边，更从未借着父母的权势仗势欺人。 并且鬼王和妖王在鬼城中的风评也很好，手下妖鬼从不仗势欺人，就连军校中许多学生的亲人都在鬼王和妖王手下工作。 不仅大家奇怪，时羽更是奇怪，这个人为什么在听到他爸是鬼王的时候会这么恐惧？ 他爸又不是暴君，就连帅鬼之前都是他爸的黑粉，后来还不是跟着鬼王大人一起混了，但时羽也从来没听说帅鬼因此被穿小鞋，足以见得他爸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鬼王。 那这个工作人员在怕什么？ 秦越皱了皱眉，亮出了身份将那名工作人员带到一边询问了几句。 工作人员惧怕鬼王，却不害怕黑塔卫，像看救世主一样对秦越讲述了一下情况。 他说最近每天夜里会有水鬼上船劫杀妖鬼和玩家，对方从不会毁坏尸体，而是堂而皇之地摆在床上，并且会留下鬼族的族徽。 碍于时苍王，他们一直不敢上报。 “这是陷害！”时羽有些生气，他爸那么老实善良的一个人，居然还会有人陷害他！ 众人都无语地看着时羽，虽然他们也赞同水鬼是在陷害时苍王，但他们实在无法认同他说鬼王老实善良。 你见过仅用阴气就可以杀妖的老实人吗？ 或者你见过抬手就能灭一城的善良鬼？ 都没见过凭什么说鬼王老实善良？ 秦越拍了拍时羽的头，让他冷静些，然后给时苍王打去了电话告知了这个情况。 鬼王异常愤怒，他小儿子不肯用自己的权势也就罢了，这些野鬼凭什么敢用？ 他当即命承风鬼将前往五渡海，准备去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水鬼究竟是何许人。 只眨眼间，时羽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容貌清冷年轻人。 他眨了眨眼，看着正努力露出笑容的承风鬼将“哦”了一声： “我记得你，上次在五号楼的电梯里吓唬我的那只鬼。” 第251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3） 听到这句话，承风鬼将那张阴森惨白的脸似乎更白了，他惶恐道：“小少爷，我没有吓唬您！” 秦越知道这一定又是一场不太美丽的误会，便将话题岔开：“鬼王那里没有接到相关投诉吗？” 虽说五渡海离鬼城很远，但要说一点风声都没有也不太可能。 承风鬼将说道：“也并非完全没有风声，前阵子鬼城周边有处水域一夜之间生灵尽灭，鬼王派我去调查后发现了水鬼出没的迹象。” 秦越自然记得这个事，后来黑塔卫和鬼族开始着手搜查水鬼的踪迹，不过一直没有发现。 原来水鬼跑到五渡海来了。 黑塔鞭长莫及，竟叫他们钻了空子，不过就这么巧军校的潜水活动暴露了他们的踪迹。 承风鬼将和秦越商量完后就跟在时羽的身后，一口一个小少爷喊得特别亲热。 时羽：“所以你是我爸的员工啊？” 承风点头：“小少爷，我是鬼王手下的副将。” “我爸的副将？”时羽想起他爸生前曾是位将军，那么承风鬼将就是他爸生前的手下副将喽？ 承风：“是啊小少爷，我生前跟随将军征战，死后也效忠鬼王。” 那这是实打实的自己人啊。 时羽对承风的好感蹭蹭上涨，并在心里将他划分到了“他爸那边的亲属”这个范畴里。 两人还加了BC的好友，高兴得承风嘿嘿直笑。 时羽这才发现他当初真的不是在吓唬自己，而是他笑容本来就是这么吓人，和陈一鸣有的一拼。 等所有学生上了游轮，他们再一次被这艘游轮的巨大奢华而震惊了。 此时已是天黑，十几层的游轮上却灯火通明，往来的工作人员都穿着整齐的制服，只是他们的脸色看上去都不好。 想想也是，那只随时可能会上船的水鬼像一把悬在游轮上的剑，不知道下一秒这把剑会戳中谁，他们自然会提心吊胆。 游轮上还有许多游客，时羽对身边的郎诛吐槽：“都是暴发户，脖子上的金链子比我手腕都粗。” 郎诛笑出了声：“小羽，你的游乐园可比他们挣钱。” 承风暗自点头，虽说小少爷接手了游乐园，但是他上学以后一直都很忙，所以鬼王便让他暂时代为打理尖叫游乐园，他是清楚游乐园一天的流水进账。 “小少爷喜欢金链子吗？我回头让人给你打一个比他那个还粗的？” 时羽连连摇头，开什么玩笑，那么粗的金链子一戴他脖子还要不要了？ 天黑了不能潜水，朱鲤教官便让他们两三个人一个房间先休息一夜，等明天天亮后再说。 同时两位教官特意强调了不允许学生们去乱七八糟的场所玩，尤其点名了游轮上的赌场和黑拳场。 时羽对赌和打架没有什么兴趣，其他同学倒是有些兴趣，但一听灰熊教官说如果被他们发现去这种地方会全校通报甚至开除，也纷纷息了心思。 鬼城里这种地方多的是，为了一时爽快而被学校开除，太不值得了。 312宿舍短暂地重聚，六个人分成了两个房间，时羽、郎诛、白星榆三人一个房间，桑隽、楼曲、金瞳选择了另一个房间。 游轮的客房也非常宽敞明亮，落地窗外直接就能看到大海。 因为天黑的原因，海面一片漆黑，看的人心中发怵。 时羽扶着围栏探出半个头，被郎诛扯着胳膊拽了回来：“小羽，小心点。” “阿诛，朱鲤教官之前说海下有很凶猛的水族，是不是电视上看到的那种鲨鱼？” 郎诛想了想：“可能是，我也第一次见海。” 白星榆站在他旁边，他已经不算军校的学生了，所以没有穿和时羽他们一样的学生制服，他把手搭在围栏上任由风把自己身上的衬衫吹得猎猎作响。 “说到水鬼，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时羽：“什么事？” 白星榆自从成为妖王后便得知了许多从前他不知道的秘辛，比如黑塔，比如那些神秘的守护者。 “鬼城中有一波不怎么安分的势力，据说他们想要复刻当年黑山黑塔的荣光，组织一些能够媲美曾经守护者的妖鬼。” 时羽点头，这个他是知道的，甚至他还见过其中几个。 乌鸦嘴的陈言，撒谎成精的黎翩，以及那个讨人厌的宋戈。 他们三个都是那股势力的成员。 还没等白星榆继续往下说，熟识黑塔众人的郎诛便想到了什么，口中吐出两个字：“水师。” 时羽一愣，迅速在自己脑海中找出关于水师的记忆。 住在黑塔六层的水师玲珑，和火师涅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两人一个控水一个控火，曾经因为无法掌控能力而在尘世造成了很大的动乱，因此便被黑塔选中成为守护者。 黑塔给他们提供了安身之所，同时也将他们永远囚禁了起来。 水师的能力便是可以操控周围的水源，不仅可以将水切换成不同的形态，还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变成水的一部分。 总之是一种非常强大的能力。 时羽皱了皱眉：“你们的意思是说，这只在五渡海上兴风作浪的水鬼，便是那股势力根据当年的水师玲珑培养的复制品？” 白星榆点头，“秦叔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才会那么警惕这只水鬼。 但是会这么巧吗，他们出现在五渡海，恰好就发现了在此作乱的水鬼？ 郎诛提醒：“小羽，你别忘了在港口小学的时候除了陈言，还有一个火鬼。” 对了，那个擅长用火的红裙女人被秦越关进了黑塔，也是她最先交代出来自己背后的势力。 朱狞，火鬼，陈言，宋戈，黎翩。 这些黑塔守护者的复制品拥有与正主十分相似的能力，却远远不及他们的威力。 但就算这样还是给鬼城添了非常大的麻烦。 既然有火鬼，那么幕后之人以玲珑为原型培养了一只在水下来去自如的水鬼，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252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4） 如果只是单纯的水鬼，时羽也许可以等着承风鬼将或是秦越收服。 但现在这只水鬼很有可能是和火鬼一样的黑塔守护者复制品，那么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管。 时羽当即便决定今夜不睡了，他要等着这只水鬼上船。 郎诛：“有秦越在呢……” 时羽摇了摇头，低声说：“阿诛，目前露面的这些复制品多少都与我有关，所以我觉得这只水鬼的出现也不是偶然。” 白星榆：“你觉得这只水鬼是有人故意引到五渡海的？” 时羽：“咱们学校的新生潜水活动都有谁知道？” 白星榆想了想：“论坛上很多人都知道，这也算是学校的固定活动之一了，以前还会有许多家长带着自己想要报考军校的孩子来游轮上凑热闹。” 时羽低头沉思：“所以很有可能这个幕后之人也知道，他就顺势将水鬼引到了五渡海。” 白星榆不明白：“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一个水鬼不可能杀死他们所有人，难道是为了杀死那些妖鬼和玩家？ 郎诛：“练习能力？” 时羽看了两人一眼，轻声说道：“有两种可能，一是像阿诛说得，这只水鬼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能力，另一个……” 他顿了顿，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就是那个幕后之人故意将水鬼推到了我们面前，他想借我们的手除掉他。” 白星榆觉得时羽的第二种猜测有些不切实际：“他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训练出的水鬼，为什么要除掉他？” 时羽摊手：“我怎么知道，不过我现在一想上次在浆果森林碰到的那两个复制品，也实在太过巧合了。” 他甚至觉得黎翩和宋戈都是幕后之人推出来送死的棋子。 “啥？浆果森林？我家祖坟啊？” 时羽点头，提醒他：“你忘了？就上次我出来的时候连沧手上拎着的那个人？” “连沧？你是说上次跟你一起出来的那个管我家祖先狐叫骗子狐狸的玩家？” “对……” 白星榆因为那句“骗子狐狸的后人”对连沧耿耿于怀，简直印象深刻。 但他并不知那人和时羽一样，都是货真价实的黑塔守护者。 三个天资聪颖的少年就这么一推敲，便将水鬼出现在此处的目的剖析得明明白白。 所以入了夜他们听到了海面上传出的水声时也没有多震惊。 三人走到甲板上，见到了神色如常的秦越和承风鬼将。 “小少爷，您怎么出来了？” 秦越手肘搭在围栏上盯着海面，见时羽出来了眉心一皱，他伸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到时羽的身上，“海上风大，怎么不多穿一件？” 时羽连忙想将衣服还给他：“你刚病好……” “别动，”秦越拍拍他的肩膀，“水鬼来了。” 海面不断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时羽走到秦越的身边，向下探头一看，他的瞳孔瞬间猛缩。 只见海面上多出了许多个人形的头颅，那些头似乎已经被海水泡烂了，两只浮肿的像死鱼一样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游轮。 时羽一噎，表情十分复杂：“这些就是水鬼？” 就他之前见过的火鬼和陈言等人，不说长相精致漂亮吧，起码也有个人样，可海下这些纯粹就是泡烂了的尸体。 “急什么，正主在下面呢。” 灰熊教官和朱鲤教官缓步走来，时羽发现他们的身后居然还跟着药师。 “药师！”时羽跟他打招呼，“你怎么也来了？” 药师耸了耸肩：“这种集体户外行动我怎么可能不来，万一你们中哪个小祖宗要是不小心受伤了，我怎么跟你们的父母交代？” 操心药师，名副其实。 灰熊对秦越点点头说道：“学生们已经去协助游轮上的游客和工作人员登记姓名，如果有身份可疑的人一定跑不掉。” 时羽看了一眼郎诛，小声说：“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去帮忙？” “你就算了，留在这儿吧。”灰熊听到了他的窃窃私语。 既然灰熊教官这么说，时羽就放心了。 朱鲤教官走到围栏边，闭上眼睛轻轻感受着水下的声音。 几秒后，水面上聚集了成千上万条鱼，这些鱼在水面游动仿佛一个黑色的旋涡。 时羽啧啧两声，对郎诛小声说：“怪不得黑枭教官之前说钓鱼比赛从来比不过朱鲤教官。” 白星榆听到了也赞同道：“是的，据说比赛之前他们还约法三章绝对不会场外求助，所以黑枭每次都怀疑朱鲤教官作弊。” 朱鲤：“……” 他闭了闭眼，磨牙道：“没错，水鬼就在海下。” 秦越：“能确定身份吗？” 朱鲤教官透过那一双双的鱼眼清楚地看到了一个安静漂在海底的少年。 那少年紧闭着双眼，呈竖直站立的状态，他的头发很长，在海中飘荡着像一团水草。 这一幕如果放在水族馆的巨大展缸里或许会很唯美，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只剩下惊悚。 朱鲤教官表情一言难尽，其实非水族生物在水下看到凶猛鲨鱼时的心情和他们水族生物在水下看到人类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他们都觉得对方非常可怕。 “长得跟鬼一样。”瞥见承风鬼将不友好的目光，朱鲤连忙改口，“这个水鬼长得跟人一样。” 时羽：“教官，你这样一棒子能打死一游轮的人。” 朱鲤噎了一下，干脆闭了嘴拿出手机翻找着秦越之前发给他们的鬼城近年来下落不明的少年照片，几秒后便有了结果。 “是这个人。” 时羽踮着脚一看，照片上的少年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衬得他长相异常阴柔秀美。 水伶龙。 “他怎么连名字都是模仿的？”时羽颇为不满。 药师垂眸看着少年照片下的三个字，眼中闪过阴沉。 水师玲珑，水伶龙。 谶言，呪言。 这些人在取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替代正主的心思。 朱鲤正想再用鱼的眼睛看看那少年身上有没有什么自己刚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忽然见原本安静漂浮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少年仰起头，露出一双深蓝色的眼睛。 他的角度似乎在看着游轮上的人，等等—— 朱鲤倏地转头，那少年的角度分明是在看时羽。 第253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5） 时羽扒着栏杆向下看，在朱鲤的眼中他正在和海下的水鬼四目相对。 “时羽，往后点，”朱鲤脸色不太好看，把时羽拉着往后退了几步，“那家伙在看你。” 秦越等人一听都皱起了眉，游轮上这么多人，这只水鬼偏偏就盯上了时羽。 时羽一想到冰冷的海下有这么一个人在悄悄注视着自己，不免也打了个寒颤。 “小少爷，先别靠近围栏，离水远一点。”承风鬼将说道。 时羽不赞同：“我总不能一直避着他，明天还要潜水呢，就算我明天不下水，那以后呢，难道以后遇到个水源就得绕路吗？” 总不能让他一直躲着那只水鬼吧。 但众人此时也有一些犯愁，船上的这些人只有朱鲤教官是水族，天生水性很好。 剩下的人都是陆地上的妖鬼，就算会游水但也不能长期待在水下，更别说水下作战了。 看那只水鬼的状态，他应该也是出身水族，这先天条件就不对等怎么打？ 郎诛：“把他引上来？” 他心思一动，指尖牵引蛛丝深入水下。 蛛丝和他心神相通，郎诛压制着自己心中对于水的不适，控制着蛛丝穿过鱼群，精准地找到了水下仰着头看上方的水鬼。 他居然真的在看时羽。 “阿诛，怎么样？”时羽问道。 郎诛轻轻摇了摇头，动了动手指让蛛丝对着水鬼的方向缓慢延伸，试图缠住他的身体将他拖到水面之上。 水下黑暗，细如牛毛的蛛丝原本不可能被肉眼所发现，但那只水鬼却注意到了。 郎诛看到了一个长着碧蓝色眼眸的长发少年，他的身体随着水流上下浮动，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像打着节拍一样轻轻点着，等蛛丝靠近时他用指尖碰了碰那根蛛丝。 蛛丝顺势缠上他的手指，郎诛猛地向上一抬，却只听一声极轻的断裂声，蛛丝竟然断了。 朱鲤欲言又止，脸色复杂道：“钓鱼，你得一松一放，不然鱼线可不就得断了？” 时羽：“教官，阿诛又不是在钓鱼，他在钓水鬼诶！” 朱鲤：“一个道理。” 两人还在争辩钓鱼和钓水鬼的不同，郎诛却看着手中断掉的蛛丝有些愣神。 他的蛛丝坚硬异常，按理说就算吊起一头牛都不会断，怎么被那只水鬼一拉扯就断了？ 秦越注意到他眼中的疑惑，从他手中拿过那截断掉的蛛丝，说道：“我记得以前也经常会这样。” 郎诛愣了一下，视线看向平静的大海。 时羽：“什么意思？” 药师看了两人一眼，出声替他解答疑惑：“小蜘蛛的蛛丝一开始和普通的蛛丝没有什么不同，后来被黑塔的风雨吹断了千万次，才逐渐变成如今这么坚韧。” 没有谁一开始就是天之骄子，纵使郎诛现在这么强大，但当年的他也只是一个刚刚学会开口说话，每天只知道哭哭啼啼一边织网一边抹眼泪小蜘蛛。 黑塔的风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的蜘蛛网吹断，哪怕后来他学会了化形不需要在结蜘蛛网了，可他挂在黑塔檐下的蜘蛛网被风吹破后他还是会重新织好一个新的挂上去。 时羽迅速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倏地看向大海：“所以阿诛的蛛丝只有黑塔的风雨可以弄断？” 郎诛眼神微暗，补充道：“是黑塔在时的风雨。” 黑塔在时。 白星榆和朱鲤灰熊两位教官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时羽却懂了。 当初毕业考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黑山黑塔，心中便感觉那座塔已经死了。 当时他还不知道有关黑塔守护者的事情，现在一想可能那些守护者接二连三离开的那一刻，那座塔便失去了生命。 阿诛说的“黑塔在时”，应该就是黑山黑塔还存活的时候。 虽说今月曾经照古人，但今雨却不会浇古人，风雨无法回溯，除非…… 时羽皱眉：“难道当年有人专门收集了黑塔的雨，就为了在这个时候对付阿诛？” 那这个人可有够闲的，有这种毅力他干什么不好？ 白星榆听得晕晕乎乎的，但他似乎隐隐明白了一件事情，郎诛、药师甚至是秦越，他们都和当年的黑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垂下了眼眸，想起了他老爹在世时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日后一定要听秦越和郎诛的话，当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和郎诛年龄相仿，却要被他老爹当成后辈一样托付，现在却全想明白了。 他看了一眼时羽，既然他们三个和黑塔都有关系，那么被这三人同时看重的时羽又会是什么身份？ “他为什么会知道？”郎诛看向秦越，声音满是疑惑，“我不是黑塔守护者，在鬼城这么多年也没有人刻意查询关于我的过去。” 郎诛在黑塔的定位说白了就是呪言养的蜘蛛，他和黑塔也没有像守护者那样紧密相连的关系。 人们在提起黑塔的时候，从来不会提起挂在黑塔外的蜘蛛。 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刻意留心这只蜘蛛有什么弱点，甚至还将当年黑塔的雨留了这么多年。 这怎么想都不可能。 时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如换一种问法，谁会知道阿诛蛛丝的弱点是黑塔的雨呢？” 那些被培养出来的守护者复制品，他们的能力虽然不如正主强大，但在形态上却有五六成相似。 如此了解黑塔守护者们的能力，甚至连小蜘蛛的弱点都一清二楚，这个幕后之人难道真的是他们曾经认识的人？ 药师和秦越的心都是一沉。 对任何人来说，作恶之人可能是自己的朋友，这都是让他们心中无法平静的。 “先把水鬼带上来再说吧。”药师看了一眼秦越。 时羽有些犯愁：“话是这么说，可是怎么带上来啊，他就在下面趴着不动，不如……” 他灵机一动，想说不如他试试用真言把水鬼叫上来。 秦越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不可以。” 第254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6） 秦越心里想得是不能让时羽说出真言，他甚至没有细想便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时羽眨着眼睛看秦越，含糊不清地说：“为什么？” 秦越手心传来一阵湿润柔软的触感，他像触电了一般收回了手，目光落在时羽微张的嘴唇上：“嗯。” 时羽歪了歪头，在他眼前摆了摆手说：“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可以？” 他还想说用真言把水鬼叫到船上来呢。 秦越握拳抵在唇边轻声咳了一下，强迫自己把目光从他的嘴唇上移开：“如果你说什么水鬼上船之类的话，万一把整个海下的水鬼都召唤过来怎么办？” 时羽一噎，耷拉着脑袋说：“说的也是。” 他倒是没想到这点，而且他现在的能力现在还不稳定，秦越说得还真有可能，到时候一群水鬼上船，那游轮上可就热闹了。 秦越的目光又落到时羽的嘴唇上，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掌心触碰时的触感，那似乎并不只是他的嘴唇。 他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一阵湿意，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太过痴心妄想而生出了幻觉。 时羽怎么可能…… “老秦？”灰熊叫了一声。 秦越回了神：“什么？” 灰熊皱眉：“你想什么呢，跟你说话呢。” 秦越正了正神色：“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灰熊有些无语，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认真听他说话：“我说不如先让学生们都回去休息，总不能在这儿干等一夜吧？” 时羽：“那怎么行，我们也想留下来帮忙啊。” 而且这只水鬼很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怎么可能让秦越他们挡在前面，自己反倒回客房里躲着。 这也是朱鲤教官担心的事情，本来他们开开心心地来海边潜水，偏偏出了个水鬼横插一脚。 要是下水的时候学生们出什么事，那他们几个教官可谁都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秦越把袖子挽了上去，神情平淡地说：“既然他不上来，那我下去看看。” 这次还没等其他人反对，秦越就从围栏翻身而下跳进了海中。 海面溅起浪花，时羽连忙跑到围栏边大声喊：“秦越！” 这怎么说跳就跳，连个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人留？ 他倒不担心秦越有危险，但是他大病初愈的，海水还那么冷。 朱鲤连忙操纵鱼群为秦越开路，口中嘟囔着说：“这家伙也太冲动了，至少带着点潜水设备啊。” 秦越又不是他们水族，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 忽然，朱鲤皱起了眉，脸上带着疑惑。 时羽连忙问：“教官怎么了？” 朱鲤声音满是不确定，“老秦，好像在水下可以呼吸。” 时羽惊讶：“所以秦越原来是水族？” 关于秦越的种族，已经在鬼城论坛和军校论坛年度未解之谜板块蝉联了多届榜首，今天真相终于要大白了吗？ 朱鲤心情有些激动，鬼城这么多年陆地生物称霸全城的局面终于要被打破了吗！ 他们水族终于站起来了吗！ 药师无奈开口打击了明显兴奋的朱鲤：“秦越应该不是水族，我替他检查过身体，他没有任何水族生物的特征。” 他没有说后半句，秦越没有水族生物的特征，也没有陆地兽族生物的特征。 所以不光论坛上的人好奇秦越的种族，黑塔卫也十分好奇。 药师倒是有些猜测，不过他们黑塔成员各个身份特殊，所以一相比较秦越的身份也就没那么特殊了。 时羽紧紧盯着水面泛起的涟漪，过了大概五分钟，秦越终于浮到了水面。 时羽：“阿诛，快！” 郎诛心领神会，用蛛丝将秦越拉上了游轮。 秦越抹了把脸上的水，脸色有些不好看：“我刚靠近他就消失了，似乎是化成了水。” 这种能将身体的一部分化成水的能力他只在玲珑身上见过，难道这只水鬼的能力已经能如此接近正主了？ 秦越身上的衣服此时已经湿透，被海风一吹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副宽阔健壮的身体轮廓。 时羽睁大了眼睛，连忙把秦越的外套给他披到身上：“你才刚病好……” 秦越低声一笑：“没事。” 白星榆眉心微拧，对郎诛小声吐槽：“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有些不对劲？” 明明是正常的身体接触，但他怎么感觉这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郎诛冷笑一声没有回他，有什么不对劲的？ 他只看到了一只孔雀在那里使劲儿开屏。 朱鲤教官这时候也看不见水鬼的去向，几人等了一会儿确定今天夜里水鬼不会上船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灰熊将其他学生整理的游轮游客信息和姓名登记表发到了群里，让其他在学校的教官排查一下这些人的身份。 但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这些人身份都没有异常，也就是说那名幕后之人可能并不在这些游客之中。 秦越看着名单摇了摇头，他觉得那只水鬼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好像似曾相识，但他确定那张脸自己从未见过。 时羽跟朱鲤教官要来了水伶龙的照片，照片上的男生长相异常阴柔，黑眸中像是含着一汪冷水，衬得他有些清冷。 郎诛凑过来看到时羽手机上的照片，皱眉说道：“我感觉在水下的他看着和照片上有哪里不一样。” 时羽：“哪里不一样？” 郎诛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我说不出来。” 时羽点了点头：“算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说吧。” 现在也不知道明天的潜水能不能顺利进行，他感觉几位教官的态度似乎都有些犹豫了。 第二天天刚亮，甲板上就站满了来看日出的学生。 时羽看着桑隽几人眼下的乌青，惊讶道：“你们昨天熬夜了？” 楼曲指着罪魁祸首金瞳说道：“昨天他非说有人在凿船底，害我做了一宿的沉船噩梦。” 金瞳：“我真的听到了。” 时羽皱了皱眉：“你听到有人敲击船底的声音？” 金瞳点头：“对，就是这样。” 他曲起手指在甲板上的桌面扣了扣，敲出了一段节奏。 郎诛看到他的动作后忽然道： “是那只水鬼。” 第255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7） 时羽没有亲眼见到水下的水鬼，郎诛便给他解释：“当时那只水鬼的手指在动，和金瞳刚才敲击的节奏一样。” 楼曲虽然不知道他们昨天看到了什么，但不耽误他被郎诛的形容说得毛骨悚然：“你是说金瞳昨天夜里听到的敲击声，其实是有一只水鬼趴在游轮底下敲击船底？” 旁边围着的学生不少，既然说话也没有刻意背着别人，所以大家一听到楼曲的话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地生物对海底有着本能的恐惧，尤其是一些天生不亲水的种族，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在朱鲤教官的课上的表现一直不好，无法取得高分的原因。 一听到现在深不见底的海下有这么一只水鬼正趴在他们所乘的游轮底部，大家都纷纷在心里脑补出一幅惊悚的画面。 时羽则有些疑惑：“他敲船干什么，总不可能把……” 他本来想说那只水鬼又不能把游轮的船底砸破，然后一想自己还是别说这种晦气的话了。 鉴于目前真言的不稳定性，时羽觉得自己以后要多说些利己的话，那些容易给他们造成不好后果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时羽问金瞳：“你现在还能听到声音吗？” 金瞳摇头：“天亮后就安静了，而且我觉得他的敲击也没有很用力，那种力度很像在敲门。” 时羽觉得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不上船呢？” 前阵子他们没有来五渡海的时候，那只水鬼每夜都会上船杀人，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打乱了水鬼的计划？ 白星榆倒不觉得奇怪：“船上有这么多经过专业训练的学生，还有朱鲤和灰熊两位教官，更别提秦叔也在，这只水鬼有多大的胆子敢当着他们的面上船杀人？”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如果只是单纯地畏惧他们，那水鬼为什么还要在朱鲤教官和阿诛在面前显现真身，明明他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和水融为一体来隐藏行踪。 而又为什么要在夜里敲击船底暴露自己？ 时羽：“敲门……我怎么觉得他的行为更像是在引起我们的注意？” 桑隽在旁边听得满头雾水：“你们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昨天被朱鲤教官叫起来整理了半宿的游轮游客名单，后来好不容易回客房睡觉，又听金瞳嘟囔了半宿说船底有声音。 本来以为他们已经够惨了，现在一听时羽他们昨天夜里过得也不太平。 时羽大致讲了一下，最后总结道：“我们昨天钓了半宿的水鬼，但是那家伙太固执了，就是不肯上来。” 桑隽：“……啊？” 水鬼和鱼一样要用钓的吗？ 他们蝴蝶族的生活栖息地附近也有水源，桑隽以前也见过不少水鬼。 水鬼因为死于水中，他们大多数的长相都很丑陋，且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恶臭，经常昼伏夜出，在夜里主动上岸袭击路过的人。 所以妖鬼们一向敬而远之，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主动钓水鬼。 时羽：“不把他钓上来解决了我们今天怎么潜水？” 白星榆叹了口气：“你还惦记着潜水呢？” 时羽：“当然，我们这一趟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潜水吗？” “水鬼没什么可怕的吧，我家旁边有个湖，里面可多水鬼了。”一个蜥蜴族的同学说。 时羽一听来了兴趣，凑过去问他有没有把水鬼引上船的办法。 朱鲤教官等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群吵吵闹闹的学生，其中几个还争得面红耳赤。 他竖起耳朵一听，听到了“水鬼不是鬼族”和“死鱼不是鱼”之类的蠢话。 朱鲤额头直抽搐：“都吵什么呢？” 学生们都闭上了嘴，站得板板正正看着几位教官。 “时羽，你们吵什么呢？” 时羽被点名有些无辜，“我没吵啊。” 你是没吵，就在旁边看热闹了。 朱鲤看向刚才吵嘴的两个学生，时羽连忙说：“我们在进行友好的学术交流，只是方式稍微激烈了点。” 朱鲤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能当承风鬼将的面罚人家小少爷。 时羽：“教官，我们什么时候下水啊？” 朱鲤都快烦死了，本来高高兴兴带着学生们来潜水，结果水下突然出现个不明身份的水鬼。 他们和鬼王商量了一下，避让是绝对不可能避的，妖鬼们就算是幼崽也没有见到危险就退缩的道理。 所以这水还是得下的，但朱鲤提前给学生们讲清楚了下水后的危机。 “你们自行分组下水，带好潜水设施和武器，如果在水下碰到了水鬼不要和他硬碰硬，可以发射信号给附近的鱼群，我会立刻赶到。” 学生们才不管什么水不水鬼，兴奋地一蹦三尺高，纷纷去和朱鲤教官拿潜水设施。 封锴从上了船后便没什么动作，他给同伴使了个眼色，随后面色如常地也去拿潜水装备。 时羽穿好潜水服背上气瓶，正准备跟着前面的队伍一起下水时，就听秦越忽然开口：“注意安全。” 时羽比了个ok的手势，翻身入水。 秦越手扶着围栏看着时羽入水时海面泛起的涟漪，直到海面又重新恢复平静。 “别担心，我让鱼群跟着他们了，一会儿我也会下水。” 朱鲤并不觉得在水下那只水鬼会胜过他，就算都是以水为生，水鬼和水族在水下作战的能力上还是有区别的。 “灰熊，你在船上盯住学生们的氧量”说完秦越回头看向朱鲤，“我跟你一起下水。” 朱鲤：“行，那我给你找一套潜水设备。” 秦越却拒绝了：“不用。” 朱鲤疑惑：“为什么，难不成你真是水族？” 秦越满脸无语：“不是。” 朱鲤：“那你至少穿个潜水服背个气瓶吧？” 秦越低头看向自己今天身上的衣服，说道：“不用。” 对于他的一再拒绝，朱鲤更奇怪了：“为啥？” 秦越：“丑。” 朱鲤：“……” 第256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8） 海下的温度很低，最开始因为阳光直射的原因还能看到些亮度，但越往下潜光线越弱。 朱鲤教官给他们准备了水下探照灯，军校出品的潜水设备质量非常好，哪怕在冰冷的海下他们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 郎诛用蛛丝将他们宿舍的六个人系在一起，以防这种视线受限的情况下失散。 时羽游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人跟在他们附近，但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潜水服和面罩，他分辨不出那个人的身份。 郎诛看到他一直在回头，便走到他身边歪了歪头似乎在问他发生什么事。 时羽用手指了指他们的身后。 郎诛回头，就见身后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人，若说是碰巧那也太奇怪了，这么大的海底往哪个方向游不好，非要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眼神微动，察觉到对方的靠近不怀好意便稍微落后了几步。 郎诛抬手一摆，看似是在向后划水，实则将蛛丝探入身后那人的面罩里。 看清那人的面容后，他心中了然，果然是来者不善。 郎诛便没有再手软，干脆将那人的面罩直接掀开。 时羽听到声音，回头见他脸上的遮挡物掉了，便瞬间也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竟然是封锴手下的蜂妖。 在海下鬼鬼祟祟跟着他们想要干什么？ 时羽有些不解，阿隽水性不好，这些蜂妖的水性就能好了？ 难不成还以为他一只妖就能从他们的手上把阿隽给掳走？ 蜂妖没了面罩呛了几口水，他们刚来军校不久没有学过闭气和潜水，很快便撑不住了。 时羽摆了摆手示意阿诛算了，这只蜂妖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更何况还没来得及造成什么后果，要是真动手杀了他，他们就不占理了。 郎诛点头，把那只蜂妖送上了船，不过这个过程让他倍受折磨就是了。 苏子妄两兄弟穿着潜水服化成了巨犬形态，飘逸的毛发随着动作摆动，这给白星榆提供了思路。 时羽眼睁睁看着人形的白星榆瞬间变成一只大狐狸，他身上的毛都藏在潜水衣里，只剩下一只尾巴在水中摆来摆去。 桑隽仍不喜欢游水，和楼曲金瞳三人潜了一会儿便自觉上船，时羽本来想让阿诛也上去的，但是他不肯。 海中有各种各样时羽没有见过的鱼类，时羽一边抓鱼一边看着阿诛，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他们玩的正开心时，水上正在监测学生们状态的灰熊却突然发现了异常。 他面前电脑的屏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显示着水下所有学生的心率血压等生命体征，以及他们身上所携带的气瓶剩余气量。 “老秦！”灰熊叫住了正要和朱鲤一起下水的秦越，“时羽气瓶的气量下降的速度太快了。” 秦越眉眼一冷，快步走到灰熊的身边：“怎么回事？” 灰熊指着电脑屏幕上时羽的数据，说道：“他这个气量消耗速度不对劲，应该是气瓶漏气了。” 朱鲤皱了皱眉：“漏气也没有这么个漏法，应该是人为损坏的。” 有人在时羽的气瓶上动了手脚！ 秦越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快步走到围栏边翻身下水，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朱鲤拍了拍灰熊的肩膀：“盯着其他学生的数据，看看这个人是只对时羽动手了还是有其他的目标。” “我知道。”灰熊神情冷肃，一边盯着数据一边让游轮的工作人员调出存放潜水设备那间房间的监控。 雁过留痕，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对他的学生动手。 …… 时羽这边完全没有注意到气瓶的变化，他的注意力已经全被眼前的这个飘散的长发，长相异常阴柔的少年给吸引了。 郎诛在看到少年时心下一沉，抬手挡在了时羽的身前。 水鬼出现了。 时羽回头，白星榆和其他同学都在不远处，但却没有一个人发现眼前这少年的身影。 甚至时羽也是靠近五米之内，水鬼才显露真身。 时羽看看郎诛给他比了个手势后两人悄无声息地后退，但在下一秒，那紧闭双眸的水伶龙忽然缓缓张开了双眼。 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在水下也清晰可见，仿佛眼中承载着星河浩瀚，无尽汪洋。 时羽和郎诛同时睁大了眼睛。 郎诛抓住时羽手腕，想要说些什么话，时羽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 之前郎诛在看到水伶龙的照片时曾经说过他本人和照片上似乎哪里有区别，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来。 那么在亲眼见到水伶龙时，时羽已经明白了哪里有区别。 水伶龙的眸色变了。 照片上的他长着一双暗沉如水的黑眸，而面前的水鬼却长着一双碧蓝色的眼眸。 变成水鬼会改变眼珠的颜色吗？ 郎诛摇了摇头，事情有变，这少年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水鬼。 时羽给朱鲤教官发送了一个信号，代表着他们在水下遇到了情况。 做完一切后两人本来打算撤退，但周围的水流却仿佛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只是水流的速度变慢了，随后阻力慢慢消失，时羽惊讶地发现他周围的水流居然正在逐渐变得静止。 这种感觉好似他们从海底进入了一个封闭的鱼缸，流动的水流变成了不动的死水。 时羽抬手向四周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片像是固体的水墙。 他和郎诛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迈步向水鬼所在的位置靠近。 水伶龙如此费尽心思留下他们，又不对他们出手，再加上昨天夜里那引人注目的敲击声，时羽觉得眼前这少年可能是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 但两人并没有对他放弃戒备，靠近的同时也在不断观察着对方。 时羽打量着水伶龙的那张阴柔的脸，视线从他的眉眼慢慢滑落，最后落到他的脸颊上。 他皱了皱眉，拍了下郎诛，然后用手指自己脸颊的位置，示意他去看水伶龙的脸。 郎诛微微偏头，看到了水伶龙颌骨处不正常的凸起，他皱了皱眉用蛛丝探了过去，这个举动似乎让水伶龙不悦。 他伸手拂开蛛丝，下一刻蛛丝瞬间断成了两截。 郎诛看着水伶龙弄断蛛丝的手，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第257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9） 时羽见蛛丝碰到水鬼后忽然断裂，同时也注意到了郎诛动作里的停顿，他面向郎诛，抬手做了个揭脸皮的动作。 郎诛点了点头，这次没有使用蛛丝，而是慢慢游到水鬼身前试探性地抬起了手。 但水鬼再次拒绝了他的触碰。 时羽甚至看到从一开始便静止不动的水鬼好似往后退了几步，并且平静无波的眼中略有嫌弃。 郎诛闭了闭眼，有些委屈地回头看时羽。 时羽还是第一次见他这种表情，有心想要问他究竟怎么了，但他们的潜水设备又无法支持他在水下发声…… 水下发声？ 时羽看了看四周透明的墙，水伶龙将他们困在水墙之中，这肯定不是自然现象，说不定也是他的能力？ 既然水伶龙可以在水下使用能力，那他为什么不行？ 时羽眨了眨眼，那么问题又来了，他在水下无法发声，要怎么说出真言呢？ 其实他一直都很好奇，他的能力一定要通过“说”才能生效吗？ 秦越他们都说呪言是曾经黑塔最强的天赋者，但比起剑修的御万器和火师的控火术，他的真言却需要达成“说”的这一个先决条件。 那如果别人把他的嘴堵上，或者像现在这样在一个无法说话的环境，他要怎么使用真言？ 若连能力都使不出来，他又凭什么被称为最强的天赋者？ 如果不用嘴说，那么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达成真言呢。 真言是他渴望想要做成的事，和愿力有些相似，那么他是否可以通过心神来说出真言？ 时羽想要试试这种“邪道”，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在心中默念道：“水墙之内，如履平地。” 他本来想说海域之内如履平地的，但又怕此举会给其他正在水下潜水的同学以及原本就生活在这片海域的水族带来麻烦。 时羽安静等了一会儿，他尝试着开口：“我……” 他眼睛一亮，“阿诛！我成功了！” 他真的可以不用说话就做出了真言！ 郎诛的身体一僵，面罩下的神情却无一点欣喜，“小羽……” “阿诛！你也可以说话了。”时羽把面罩和气瓶摘下，在水下呼吸的感觉十分新奇，他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甚至可以像鱼一样自由翻滚。 郎诛沉默着摘下面罩，强迫自己不去看正高兴的时羽，以免被他发现自己情绪的不对。 若是白星榆在这，恐怕会发现郎诛此时的心情大致可以描述为“晴天霹雳”。 时羽：“阿诛，你刚才想说什么？” 郎诛深吸一口气，将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思绪扫开，佯装镇定说道：“小羽，你猜的不错，他现在的这张脸是假的。” 时羽心道果然，他在看到水鬼脸颊侧边有凸起的皮肤，就想起了浆果森林看到的宋戈。 如果这个水鬼和宋戈是同一个组织的人，那么宋戈为他制了一张假皮也不奇怪。 用假脸示人说明他的真面目并不想让外人得知，难道他的真实身份有问题？ “小羽……”郎诛舔了舔嘴唇，“他讨厌我。” 时羽：“胡说，谁会讨厌阿诛？” 郎诛顿了下，说道：“她讨厌蜘蛛。” 时羽：“又胡说了，谁会讨厌一只小蜘蛛？” 还是一只蓝色的漂亮小蜘蛛。 “玲珑。” 时羽：“水伶龙？” 郎诛盯着时羽的双眼，一字一顿道：“玲珑，水师玲珑。” 时羽愣住了，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阿诛的表情却在告诉他…… 你没有听错，对面站着的这个长着一双碧蓝色水眸的人，这个讨厌蜘蛛的人，就是曾经住在黑塔之上的水师玲珑。 时羽咬牙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猛地回头看着那正睁着双眼注视着自己的人，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玲珑？” 水鬼对这个名字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那双碧蓝色的眸子一直随着时羽的行动而移动。 时羽走到水鬼的面前，抬手抚上了他的面颊。 水鬼没有抗拒他的触摸，甚至微微仰起头配合他接下来的举动。 时羽心下一狠，摸到那处凸起后用力一揭—— 人皮之下，是一张更加柔和的漂亮脸孔。 时羽呼吸一滞，水伶龙虽然长相阴柔，但是那张脸还是能看出性别的。 眼前的这张分明是个女子的脸，那么她就不可能是水伶龙。 难道真的是水师玲珑？ 时羽倏地回头看向郎诛，想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郎诛沉默半晌，向前几步后说道：“水师是黑塔中唯一的女性，她从入塔起的那一天开始就非常讨厌我。” 确切来说她不是单单讨厌郎诛，而是讨厌全天下所有的虫子。 没错，在玲珑的眼中长着那么多条腿的蜘蛛也是虫子。 所以在无数次被郎诛的蜘蛛网糊脸后，玲珑特意收集了黑塔的雨以便随时清理蜘蛛网。 鬼城这么多年流传着关于守护者们的文字记载资料，但是从来没有图像记载。 时羽只能从秦越和郎诛的描述中想象出一张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在他的想象中，玲珑就是这样一个似水的女子，他在见到那双碧蓝色的眼眸时就应该想到的。 水师只这么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行动。 时羽的声音微哑，“玲珑不是已经死了吗？” 关于黑塔众人的死亡真相，郎诛他们一直不肯细说，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现存的这些人，其他的人确实已经死去多年了。 但最终有没有和连沧一样迈入轮回，那就无从得知了。 郎诛点头：“她确实是死了。” 时羽：“那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们对当年的事情都不肯明说？” 郎诛沉默几秒，看了眼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玲珑，长长地叹了口气：“火师能力暴动引发了一场几乎可以毁灭整座黑山的山火，玲珑不忍兄长背负万千因果，选择化成黑山的雨熄灭了大火。” 第258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10） 居然是这样惨痛的真相。 郎诛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漫山遍野的山火，以及遮天蔽日的黑烟，当时的场面一定如世界末日般绝望。 时羽又去看玲珑，“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玲珑的眼睛只会随着他的行动而移动，甚至连眨眼的动作都没有。 她也没有说话，但对于郎诛试探的蛛丝依旧会厌恶地拂开。 郎诛看着她这深刻在灵魂里的动作，又是一阵委屈。 时羽拍了拍阿诛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你看我哥虽然万物亲和，但是论坛上还是有不少人一见他蛇形就举报图片引人不适。” 郎诛：“……” 这么说倒也没有错。 但是现在怎么办？ 玲珑没有神智，不肯跟他们上船，甚至都不肯和他们交流。 时羽抬头看了眼水墙之外的深海：“阿诛，你在这里陪着玲珑，我上去叫秦越。” 郎诛点点头：“好，小羽你注意安全。” 时羽重新戴上面罩和气瓶，他试探性地把手探出水墙，重新感受到了流动的水流。 水墙之外，依旧是漆黑的深海。 时羽重新回到海底，看到了焦急在四周寻找的白星榆。 白星榆一见凭空冒出的时羽终是松了口气，他比划了个向上的动作，然后回头去找郎诛。 时羽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两人的一前一后向上游，白星榆在前面，虽然有些担心郎诛的去向，但如果时羽说没事，那郎诛就一定真的没事。 此时鱼群经过，时羽稍微落后了几步，等他再继续前进时白星榆已经看不见踪影了。 不过他心中也没有慌乱，海下潜水除了考验潜水员的技术，最重要的还是面对未知的深海时一定要保持良好的心态。 朱鲤教官上课时曾经给他们模拟过水下潜水的不同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比如和同伴失散，以及水下气瓶忽然没气，时羽的理论课成绩都非常漂亮，所以他也只当这是一次实操，按照自己之前所学一步一步完成。 时羽不慌不忙地继续上潜，习惯性地瞥了眼气瓶的压力表，但就是这一眼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下水时他特意检查过气瓶，确定里面是满气的，而且下水后他有意识让自己的呼吸频率变慢，按照常理来说气瓶的耗气量不会这么快。 冷静，一定要冷静。 时羽闭了闭眼，逐渐感觉无法吸进空气，他十分果决地卸下气瓶和调节器，减轻自己的负担然后迅速向海面上方游。 他在学校的时候闭气最久的一次达到了五分钟，但那并不是他的极限。 人在绝境的时候可以爆发出无尽的潜力，更何况时羽现在还可以不用开口使用真言，所以他很快便稳住了心神。 他控制着自己他身体不断向上潜行，同时猜测着究竟是谁对他的气瓶动了手脚。 没错，时羽在发现气瓶气量下降的速度过快时便知道一定是有人对他的气瓶动了手脚。 朱鲤教官是个细心负责的人，他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更何况他们在出行前已经翻来覆去将潜水设备检查了好多次。 包括在游轮仓库储存时，朱鲤教官也曾检查过数次，难道是潜水设备分发到他们手上时动的手？ 时羽顿时想到下水后不久跟在他身后鬼鬼祟祟的蜂妖。 想想也是，整个军校会对他下手的人恐怕只有封锴了。 天凉封破，时羽磨了磨牙，想着上船后一定要跟他爸妈狠狠地告状。 五分钟一过，时羽稍微感觉到有些不适。 就在他正准备再次使用真言的时候，他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一个不断接近的人影。 “时羽！”秦越一眼便看到了穿着潜水服却没有背气瓶的时羽。 时羽眼睛一亮，对着他大力挥了挥手。 秦越看他的动作轻松便知他应该是没有事，便松了口气快速向他靠近。 时羽见秦越没有被面罩遮挡的脸上满是焦急，心中忽然浮现了一个念头。 海下，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他这次把秦越叫来一起潜水，不就是为了制造个机会试探一下他对自己的感情嘛。 如果成了也不枉他这么多天的上窜下跳，如果不成…… 那他就说自己憋气到极限了，反正秦越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憋死。 时羽心思一定，在他游过来的时候绕到了他的面前。 秦越单手扶住他的腰，想带着他一起向上游，却见他面对着自己好似有话要说。 “怎么了？小蜘蛛呢？” 他以为是郎诛出什么事了，便想先把时羽送上船再去找郎诛。 郎诛的气瓶没有问题，而且他的蛛丝除了黑塔的雨外再无其他弱点，他暂时没有危险。 时羽吐出几口泡泡，单手搂住了秦越的脖颈，在他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吻上了他的嘴唇—— 秦越的手还放在时羽的腰上，控制不住地收紧了几分，他盯着时羽紧闭的双眼，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敢做这种美梦。 但嘴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和不经意间划过的舌尖却让他不愿相信这是一场梦。 时羽不知道秦越已经傻在原地了，他感觉不出对面的人有任何的反应，顿时心中生出一股挫败，手从秦越的脖颈处滑落，最后抵在他的胸前。 他松开了秦越的嘴唇，扭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狼狈和挫败，他心里有些难过，活了十九年第一次喜欢上什么人，甚至第一次主动亲吻他，但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 时羽正想继续上游，想回到水面上然后告诉他这只是在渡气或是他缺氧的脑子出现问题了，但没想到那只在水下也仍有温度的却将他的脸重新摆正。 “为什么亲我？” 时羽想说他没有亲，只是要憋死了人工呼吸而已。 但他没有使用真言的时候，开口却只是一串的泡泡。 时羽气势全无：“……” “我可以当成那是在接吻吗？”秦越逼近了几分，那双眼眸异常深邃，“不是人工呼吸，也不是渡气，好不好？” 这人怎么把他的借口全都戳破了呢，那一会儿他还能说什么？ 时羽不自觉想要后退，但他被紧紧束缚在秦越的臂弯里，身后又是海底深渊，根本别无可逃。 他感觉自己本来稳操胜券，但好似场合不对让他又落了下风。 他心中一恼，抬眼又是恶狠狠地扑上去用力咬住他的双唇。 刚才就是渡气，这次才是接吻。 第259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11） 唇齿纠缠，冰凉的海水顺着缝隙流入口中，时羽嘴里咸到发苦，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满脑子都是绽放的烟花以及刷屏的“他也喜欢我”这行字。 最后秦越将喘不过气的时羽带上水面，轻喘了几口气问道：“还好吗？” 时羽搂着他的脖颈，虚弱无力道：“快憋死了。” 这次是真的快憋死了。 “又胡说。”秦越在他唇边啄了一口，“现在能回答我了吗？” 时羽脸一红：“回答什么？” 秦越：“为什么亲我？” 时羽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发烫，感觉周围冰凉的海水仿佛都变成了温泉，而自己就像一只贪恋温暖的青蛙。 秦越的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身体，似乎再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你没有机会逃跑了。 时羽想要移开目光，却被秦越捏着下巴摆正了脸，强迫自己和他目光对视。 “亲就亲了，你还让我还回来不成？”时羽佯装不悦，“而且你刚才不是亲回来了吗？” “你也喜欢我对吗？”秦越厉声逼问，“时羽，你也喜欢我对吗？告诉我真话。” 时羽鼓了鼓腮帮子，他就算敢主动亲人，也不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告白的话。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见素来冷静自持的秦越眼中满是紧张和慌乱。 秦越怕他说不喜欢，怕他说只是渡气，怕他说只把自己当长辈…… 时羽的心平静了下来，他感觉自己此时头脑一片清醒，不仅能将秦越的所有心思完全掌控，甚至能猜出如果自己真的那么说，秦越会是一种什么反应。 时羽最终还是不舍得让他难过，嘟囔着说，“我又不是谁都亲的，我……” 他刚想说“我不喜欢你亲你干嘛”，但刚说出来一个字，就被秦越略微急促的话语打断。 “我喜欢你。” 时羽愣了一下，虽然早就猜到了他和自己的心思相同，但还是被他直白的话语弄得脑海一片空白。 “时羽，我为你而生，为你而死，我心中只有你。” 虽然是时羽鼓起勇气先亲人的，但是表白的却是秦越。 时羽直到被拉上船还晕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秦越说那句话时认真的表情。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他的作战计划有好多还没有开始施行。 “傻了？郎诛呢？下个水把小蜘蛛弄丢了？”灰熊教官刚才看到屏幕上时羽的气瓶空了的时候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黑枭的爱徒在他的看管下伤在这片海域，到时候那只老枭肯定要找自己算账。 幸好他完好无损地上来了。 时羽一拍手掌，急道：“教官，快给我准备一个新的气瓶，我和秦越下去接阿诛和玲珑。” “玲珑？”秦越有种直觉，时羽说的这个玲珑是水师玲珑，而不是水鬼水伶龙。 “一会儿我再给你解释。”时羽偷偷勾了勾秦越的手指，等灰熊去准备气瓶的时候飞快将他们在水里发生的事告诉了秦越。 听到他在水下以祈愿的方式说出了真言，秦越的眉心紧紧拧了起来。 时羽愣了下，后知后觉阿诛在发现他说出真言后好似脸色也有点不对劲。 “以后不要这么做。” 时羽：“为什么？” 他还觉得这种方式挺好用的，简单又快速。 “你连口说的真言都无法掌控，怎么能控制自己随时发散的思绪？”秦越没有想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时羽竟然又差点走上了歪路。 时羽挠了挠头，这么说好像也是，如果想要避免负反馈他可以闭口不言，但他可没办法控制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有些话他不能说出口却可以在心里想想，但要是连心里都不能想，那他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人嘛，总要给自己保留一方净土。 “我知道，我以后不这么做了。”时羽老实认错。 但秦越却放心不了，这个口已经开了，现在说以后不这么做还来得及吗。 秦越深吸一口气，“回去抓紧时间给你加训。”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把所有的一切都教给时羽，让他尽快完全掌握真言。 “你怎么跟我哥一样只想着拔苗？”时羽不满地嘟囔着，“我还想回去约会呢。” “约什么会，”秦越觉得好笑，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等你放假再说。” 时羽掰着手指数日子，叹了口气：“好吧，我怎么这么忙啊。” 有几个像他这么忙的，忙到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了。 灰熊这次反复检查了气瓶，确定没有人动过手脚后才交给时羽：“你之前用的气瓶有问题。” 时羽点头：“我发现了，下水的时候有个蜂妖跟着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动的手脚。” 灰熊想起刚才被蛛丝送上船的那个蜂妖，拍拍时羽的肩膀：“我知道了，等监控查到那个人的身份，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秦越听到“蜂妖”时，眼中闪过杀意。 灰熊无奈：“老秦，我知道你护崽子，但是你好歹控制一下。” 毕竟证据还没出，不一定是蜂妖动的手，怎么秦越的目光却好似笃定了他们是始作俑者？ 秦越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等时羽重新整理好装备，便和他一起下了水。 “不背气瓶，这不是纯给自己找罪受。”灰熊吐槽了几句，转身去看监控录像。 玲珑所在的位置很好找，时羽怕秦越游丢了，向前游一段距离便回头看一次。 每一眼都能和他的双眼对视。 时羽面镜下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他牵住秦越的手，带着他闷头冲进了水墙。 水墙之内，如履平地。 时羽摘掉了面罩和调节器，看到秦越略微严肃的表情后再次表态：“真的是最后一次，以后我肯定听你的话。” 秦越点头：“我帮你记住这句话了。” 两人相视一笑。 郎诛抱着手臂看着两个闯进水墙的不速之客，目光落在他们两个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时，眉心死死地拧了起来。 时羽用余光瞥见了他在看着自己，连忙松开了秦越的手。 “阿诛，我把秦越带来了。” 第260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12） “小羽，你们俩……” 郎诛的表情好似一个留守多年等待家长归家的孩子，好不容易盼回来了父母却看到他们手里牵着二婚配偶的手…… 时羽有些心虚，毕竟自己之前做的那些计划都没有告诉他，“阿诛，我回头再跟你细说。” 郎诛狠狠瞪向秦越，他和时羽相识多年，就算小羽什么都没说，可他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的心意和此刻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为小羽得偿所愿而高兴，但不代表他也会为秦越高兴。 这一刻的秦越不再是他认识多年的旧友，而是一个试图撬走或者说已经撬走小羽的可恶的人！ 郎诛无视掉秦越：“小羽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遇到什么事了吗？” 在途中和人接了个吻这能说吗？ “咳，我出了点意外，不过还好，都顺利解决了。” 郎诛追问：“什么意外？” 时羽没办法了，只能把有人破坏了自己气瓶的事告诉了他，但他这次没有说可能是蜂妖动的手。 他太了解阿诛了，事关自己的安危，无论有没有证据，就算是错杀，阿诛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可疑的人。 “一定是封锴！”郎诛咬牙怒道，“其他的同学不会对你动手。” 时羽好奇：“那说不定是游轮上的人？” “那些妖鬼活腻了敢当着承风鬼将的面伤害你？” 就算承风不在，还有秦越，有自己。 虽说在时羽面前郎诛只是一只无害的小蜘蛛，但在鬼城其他妖鬼的面前，他还是有信心自己也是凶名在外的。 时羽看了一眼秦越：“说的也是。” 他知道自己有后台，但现在一看自己的后台好像特别的硬。 秦越微微颔首，表示能成为他的后台自己荣幸之至。 “灰熊已经在看监控了，一旦查出那个人是谁，我也不会放过他。”秦越微笑，只是这笑意着实有些阴冷的意味。 郎诛：“哼。” “哎。” 时羽：“？” 他猛地抓住了秦越的手，激动地问：“你刚才听到了吗？” 秦越看着玲珑那张熟悉的脸，点头说道：“是她。” 时羽：“果然。” 他果然没有听错，刚才的那声叹息是玲珑发出来的。 自从时羽见到玲珑后，她除了对郎诛的接近有点抵触的反应以外再无其他的动作，更没有发出声音。 但刚才他们都听到了玲珑发出的叹息声。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郎诛脸上的表情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水师是想说‘好白菜都被猪啃了，真可惜’。” 时羽：“……” 秦越：“……你居然也会开玩笑。” 郎诛面无表情：“我没有开玩笑。” 时羽啪的一下拍住了额头，连阿诛都是这种反应，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了到时候他哥知道了会怎么样。 不会把黑塔拆了吧？ 损坏公物可是触犯鬼城法的。 时羽努力把话题引回正路：“来，让我们继续说回玲珑的事。” 玲珑依旧呈竖直的状态漂浮在水里，碧蓝色的眼眸看着他们，长发像水草一般飘来飘去，那张让秦越十分熟悉的脸上平静无波。 的确是水师玲珑。 但和郎诛一样，秦越心中也觉得十分奇怪。 水师和火师同日降生，同日陨落。 这两个人一个性情柔和似水，一个暴烈如火，最终两人是尸骨无存的惨痛结局，秦越也确认过当日那种情况这两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难道说…… “黑塔的雨。” 时羽愣了下：“什么意思？” 秦越蹲下身子，盯着玲珑裸露在外的脖颈仔细瞧了半天，直到郎诛口中发出不满的声音。 秦越用手指碰了下玲珑的手背，结果如他所料，是类似水一样的触感。 “玲珑的能力能将自己的身体变成水的一部分，并且这种状态是可逆的。” 时羽皱了皱眉：“我懂了，你是说她不仅能把自己的身体变成水，还能用水凝聚成身体的一部分。” 郎诛眼中闪过惊愕：“难道水师没死？” “死了，”秦越垂下眼眸，“火师能力的暴动烧干了黑山上所有的水源，所以水师才以身化水阻止了这场灾祸。” 时羽感觉自己脑袋里一阵浆糊，“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究竟是玲珑，还是水化的玲珑，还是玲珑化的水，还是……” 秦越抬手抚上玲珑的脖颈，微一凝神用力，手竟然直接穿了过去。 时羽的心一沉，有些遗憾居然不是本人。 他还以为能再次重拾黑塔旧友，原来只是旧时的一场雨水吗？ “最多有玲珑残存的精神，恐怕是被那些人找到后加以利用了。” 时羽沉默几秒，发狠道：“我早晚有一天把他揪出来。” 这些人又是利用妖鬼试药，制造出一堆拥有可怕能力的活鬼，又是培养出一堆黑塔守护者的复制品，现在更是连死去的人都不放过。 时羽觉得幕后之人简直可恶至极，将这伙人揪出来的任务已经迫在眉睫。 郎诛：“现在怎么办？” 秦越拍了拍四周的水墙：“这东西不错。” 两人一开始还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就听他说了句“站稳了”，整个四方的水墙忽然平稳地向上移动。 时羽挑了挑眉，看到脚下透明的水墙下出现了数量极多的鱼群，鱼群簇拥着一只长着巨大尾鳍的朱红色锦鲤。 锦鲤摆动尾鳍，是红色的朱纱在海中飘荡。 海域之内，是水族的天下。 朱鲤教官变成了原形，拖着四方的水墙不断上潜。 时羽趴在水墙上，看着海中自由自在的生灵感叹道：“哦豁，我们好像被大海养在玻璃鱼缸里的人类。” 郎诛：“小羽，你小心点别掉出去。” 时羽：“没关系，我现在已经能憋气超过十分钟了。” 至于为什么能完成这样一个飞跃，那就要归功于秦越了。 时羽悄悄瞄了他一眼，见他又盯着自己在笑，“笑什么？” 秦越：“朱鲤一定非常欣慰。” 被迫旁听一切的朱鲤：谢谢，并不。 第261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13） 等水墙鱼缸被朱鲤托举上船后，时羽三人才从里面走出来。 “这是水鬼？”朱鲤趴在水墙上打量着里面的长发女子。 玲珑的身上没有丝毫的水族特征，外形看上去和人类无异，朱鲤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水中浮尸，但细看她身上也没有腐烂的迹象，和寻常的水鬼也有很大的区别。 时羽：“教官，她不是水鬼，是水师。” 朱鲤愣了一瞬：“黑塔水师？竟然存活于世？” 朱狞那帮人在鬼城搞事早已不是秘密，包括他们试图复刻黑塔守护者的能力，鬼城教官们彼此心知肚明。 朱鲤和白星榆一样，知道秦越、郎诛、药师这些人都曾和黑塔有关系，并且他也要比那只小狐狸知道的更多一点。 身为水族，他知道水师是个长着碧蓝色眼眸的年轻女子，但就一个女子，却拥有着掌控天下水源的可怕能力。 无论水族记载还是鬼城陆地种族记载，水师都死于当年黑山的一场天火暴动，朱鲤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幸能亲眼见到水师的风采。 时羽看向一动不动的玲珑，心中又有些难过。 眼前的人形水师只是玲珑残留的一丝精神，就算外形再怎么相似，她也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时羽：“怎么办，就让她在这个水墙里吗？” 秦越的表情也略显犹豫，他也不知道玲珑脱离水墙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先保持原状吧，等回黑塔再说。” “秦越！” 刚才药师去给水下意外受伤的学生们处理伤口，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了，但他还没来得及回房间换衣服，来到甲板上离远就看到了一个四方形的像是水箱一样的东西，一个长发的人形漂浮在其中。 他一开始还没在意，但靠近几步居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和碧蓝色的眼眸。 药师慌忙地跑了过来，声音都好似有些破声，“这是玲珑？” 没等秦越回话，药师便肯定地点头：“没错，看长相的确是玲珑，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在水下遇到了什么？不是说下面有水鬼吗，玲珑怎么会在水下？”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砸向时羽，他连忙比了个暂停的动作：“停停停，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 药师抿了抿嘴：“到底怎么回事？” 很好，一个问题囊括了他之前所有的问题。 时羽清了清嗓子，用他超乎常人的语速和异常清晰的逻辑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包括秦越对于现在玲珑状态的分析。 一听眼前的玲珑不是真人，药师也难免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过刚才玲珑口中发出一声叹息，也不知她能不能和我们沟通。” 药师听到时羽的嘟囔先是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后露出惊喜之情：“所以这是好的迹象，对吗？” 时羽用力点头：“当然。” 虽然有时羽的保证，但药师还是不敢太过放松，犹豫半晌问秦越：“不然我替玲珑检查一下吧？” 他说完就想跨入水墙之中，时羽刚把身上的潜水设备脱下，本来想递给药师方便他进入水中。 但后来一想自己的真言作用范围就是水墙之中，药师进入水墙应该也可以自由地呼吸，便把潜水设备往地上一放。 “哎。” 秦越见他蹲在水墙旁边唉声叹气，便学着他的样子也蹲了下去，揉揉他的脑袋说道：“干嘛唉声叹气的？” 郎诛咳了一声，目光紧紧盯着秦越放在时羽头上的手。 秦越无奈一笑，把手拿开了。 他能明白小蜘蛛此时的心理，虽然他不是军校的常驻教官，但他是军校的最高教官。在名义上，他也是军校里所有学生的老师，如果日后他和时羽在一起的消息传开，难免不会有人用极大的恶意揣测他和时羽。 小蜘蛛是在担心他们两个承受不住流言蜚语。 时羽拄着下巴：“我之前觉得水鬼出现在五渡海，是幕后之人想借我们的手除掉他。” 秦越垂眸，等他继续往下说。 时羽微微扬起脸看着他，“但现在没有水鬼，只有沾着精神力的水玲珑，他既然费尽心思将水玲珑留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只是为了让我们亲手杀了她吧？” 他看向这试探着触碰水玲珑，想要给她检查身体却无从下手的药师，摇了摇头说道：“那个人可没有这么无聊。” 就算那个人是想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杀了自己的好友玲珑，然后以此让他们痛苦，时羽觉得这样也说不通。 毕竟只要稍微一检查就会知道此玲珑并非当年的水师，这样不会让他们悔恨，只会让他们更加记恨幕后的人。 “游轮这些天死了很多人，说明的确有一个会在夜里上船杀人的水鬼，”秦越点了点水墙，“她这个状态别说杀人了，连上船都不可能，那么杀人的水鬼另有其人。” 时羽点头赞同，“宋戈的能力不够，他只能通过剥人脸皮来完成换脸，那么这个水伶龙现在一定死了，水鬼不是他，我们的情报有误。” 郎诛：“这也正常，折了手下这么多人，那个人肯定要做些准备的。” 三个人蹲在水墙旁边围成一圈，低声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朱鲤努力跟上三个人的节奏，但最后不得不承认他的鱼脑袋不足以让他理解这么复杂的事情。 “我还是去帮灰熊查监控。”朱鲤放弃了，和秦越说了一声后便走到正在看电脑的灰熊身边。 灰熊：“你早就该过来了，没看我这么聪明都没往他们跟前凑吗。” 朱鲤：“你个熊脑袋。” 时羽看着两位教官，听到他们拌嘴的声音笑了一下，耳边忽然传出一道细微的，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心道不好，猛地站起身来看向水墙之中的药师。 就见他满脸惊愕，手臂在水中划拉着似乎想要聚拢什么。 “药师！” “玲珑！” 伴随着一声砰得巨响，水墙顿时四分五裂—— 第262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14） 秦越抬手挡在时羽和郎诛在身前，替两人挡住了大半水墙碎裂时飞溅来的攻击，但就是这样时羽的脖子和郎诛的脸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灰熊，去抓人！” 几乎在秦越说话的同时，灰熊和朱鲤便立刻行动起来去追那个往船舱里跑的人。 时羽连忙冲到药师的身边，可能因为他在水墙之内，所以并没有受什么伤，但玲珑的情况就不好了。 水墙碎裂，里面的水向外喷涌而出，顺着甲板的缝隙流淌的到处都是。 没了这些雨水，玲珑的身体就像融化的冰块一样开始逐渐水化，最开始发生变化的就是四肢。 “怎么办？”时羽扶起玲珑，让她靠着自己的身体。 药师的额头流下一滴冷汗，紧咬着牙关试图阻止玲珑水化的过程，“不行。” 秦越抬手放在玲珑的肩膀上感受了一下能量的波动，过了几秒后摇了摇头，说出了和药师一样的话：“不行。” 这个玲珑本身就是一滩水，现在水没有了束缚的容器，要怎么留得住？ 时羽倏地看向毫无反应的玲珑，脱口而出：“覆水亦可收，玲珑你不能死。” 秦越的眼神微黯，盯着时羽的脸，准备如果他出现负面反馈，自己随时可以应对0。 但没有用。 玲珑的水化还在进行，她的四肢已经和甲板上的积水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郎诛找来了一个圆盆，将玲珑残存的身体放了进去，但此举也无法阻止她的身体继续消融。 时羽面上一片冷峻，心中拼命想着这句真言不行，自己又该说出什么样的真言才能救她的命。 秦越没有阻止时羽的尝试，看着他一句又一句的真言脱口而出，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药师面上一片悲戚，他和秦越心中都清楚时羽为什么会失败，因为“让玲珑活下去”这件事，根本是个连题目都错误的伪命题。 一切早在多年前便已经尘埃落定，玲珑本就是个已死之人，已死之人要如何继续活下去？ 时羽紧紧咬着嘴唇，压下喉咙翻涌而上的血腥气，“怎么办？” 他茫然无措地看向秦越，看向郎诛，看向药师，他的声音带着哽咽，郎诛睫毛颤动，不想看他如此难过，但心中清楚他们无能为力。 终是一声极轻的叹息，让秦越三人的身体同时僵住了。 时羽听得非常清楚，这声音是玲珑发出来了。 “阿言。” 虚无缥缈的女声在几人耳边响起，时羽扶着圆盆的边缘，急切开口：“玲珑，是你吗？” “阿言啊。” 时羽喉咙泛起一股涩意，看向秦越，见他点了点头后说：“是我。” 玲珑的躯体水化了一半，无力支撑的身体险些栽倒进水盆里，幸亏郎诛伸手扶了一把。 但他没想到玲珑那双蓝眼睛却猛地睁大，然后口中说出一句略显惊慌的：“救命啊！有蜘蛛！” 郎诛委屈地看了时羽一眼：“看吧，她就是讨厌我。” 时羽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知道这是玲珑不想让自己伤心故意做出的举动。 药师叹了口气，用手拨弄了下盆里的水，声音略微沙哑：“玲珑，抱歉，我救不了你。” 活死人肉白骨的药师，面对黑塔的老友们总是十分无力。 时羽沉默半晌，轻声问玲珑：“你有什么想要和我们说的吗？” 玲珑的身体忽然用力，像是想向时羽的方向靠近，他连忙上前一点，“玲珑？” 药师见她这个样子也以为有话想说，便探身向前。 委屈的小蜘蛛早已自觉地离玲珑远远的，时羽和药师一左一右，都紧张地注视着玲珑。 玲珑的眼睛流出澄澈的液体，她紧紧盯着时羽，嘴唇开合：“小、心、他。” 说完这句话，冰雪消融，水师的最后一抹精神消散于天地。 黑塔那年的风雨，也只给水师留出了一次告别和警示的机会。 时羽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睛一片通红。 他用袖子抹了把脸，回头对三人说：“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那名幕后之人就是我们当年都认识的人。” 玲珑让他们小心他，时羽不认为是玲珑故意不透露关键信息，而是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他对秦越说：“回去把你们曾经所有接触过的人都列举出来。” 然后再逐一排查，虽然这是最笨的方法，但却是目前他们唯一有可能接触到幕后之人的方法。 秦越点头，“好。” 药师用力砸了下盆里的水，但又想起这是玲珑化成的水，他又满脸复杂地盯着水看。 灰熊手里提着个人，等他们这边说完了话才过来。 时羽一看那在他手下不停挣扎的人可不就是封锴。 他眼神冰冷，“封、锴。” 灰熊将他放了下来，根本不担心他会逃跑。 “你们抓我干什么！” 灰熊啧了一声：“你刚才做什么了？” 封锴嘴硬：“我什么都没做，我就在甲板上四处转转。” 时羽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的衣服是湿的，你刚才下水了。” 封锴的脸色有些僵硬：“对，我下水了。” 时羽问灰熊教官：“教官，监控的结果怎么样？” 灰熊点了点头：“没错，破坏你气瓶的人就是他身边的蜂妖。” “你居然敢伤害小羽！”已经换好衣服重新回到甲板上的桑隽碰巧听到这句话后心中涌起一团怒火。 这个人欺负他就算了，现在居然敢对他的朋友下手。 封锴和时羽无冤无仇，他只可能是因为自己而记恨了小羽。 没想到是自己连累了时羽，桑隽更是气愤和内疚。 他抬脚用力踹向封锴，只听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封锴的腿骨居然被生气的小蝴蝶给踹断了。 时羽连忙拦住暴怒的小蝴蝶，“阿隽等等，得先审他。” 桑隽气得胸前剧烈起伏，心中哪还有什么对蜂族的畏惧。 封锴的额头满身冷汗，他看着小蝴蝶冷笑了一声： “桑隽啊，你现在出息了，就是不知道你的族人是不是也这么有本事？” 第263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15） 族人。 桑隽的族人就是他最大的弱点，封锴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将这个脆弱的种族给摸清楚了。 蝶族美丽而脆弱，就算出了一个读了军校的桑隽，也改不了这个种族的本性。 桑隽一瞬间脸色苍白，随机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怒火，他伸手掐住封锴的脖子，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封锴因为窒息而脸色涨得通红，其他的蜂妖心生畏惧，但蜂族的少爷如果在他们眼前出事，那他们回去后的下场也不会好过。 蜂妖低声道：“桑隽，你放开手，你还要当着教官们的面杀人不成？” 他这句话一方面是在警告桑隽不要杀人，另一方面是提醒那几个明显就在看热闹的教官不要袖手旁观。 桑隽冷眼横向他，手下的力道却没有松。 封锴眼前一片漆黑，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桑隽终于松手了。 “咳咳，”封锴喷出了一地的血点，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不敢杀我。” 桑隽眼神冰冷：“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扯掉自己翅膀的桑隽？你以为我不杀你是因为不敢？” “难道不是？”封锴眼睛一片血红，仰着头说，“你的族人，你的父母，你的兄姐，在你登上这艘游轮之前就已经被我的手下全部捉住了，桑隽，你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吧。” 几个蜂妖都想跪求自家少爷别说了，没看人家黑塔卫队长的脸都黑了吗。 桑隽紧咬着后槽牙，脸上杀意更重：“无妨，到时候我拿你的命去换他们，虽然在我眼里你的烂命比路边的石头都不如，但在蜂族应该还是值点钱的。” 说完他又是一脚将他踢出老远，“说，你为什么要针对小羽？” 郎诛用蛛丝把他拖了回来，冷声道：“谁指使你对水墙下手？” 被两个人连番逼问，封锴仍然一副宁死不开口的样子。 时羽想了想觉得这样浪费时间不行，正想上前帮着审问，就被秦越握住了手往后一带：“让承风来。” 承风鬼将在一旁早已等不及，他刚才听到这些蜂妖居然敢对他们小少爷动手，气得顿时身下又涌出一滩鲜血。 区区一个蜂族在他眼中还不算什么，别说封锴只是蜂族的少爷，就算是蜂族的族长敢对他们家少爷动手，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承风阴沉着一张脸，对秦越微微躬身承了他的好意，“多谢。” 时羽不放心叮嘱了一句：“留活口。” 承风：“放心吧小少爷，我生前在鬼王麾下便是主刑讯，我下手有分寸的。” 许是怕吓到自家小少爷，他将封锴带进了一间客房。 几个小蜂妖当即便跪伏在地上，脸上涕泗横流：“秦队长，求您看在我们族长的份上饶我家少爷一条命。” 秦越坐在甲板上的椅子上，虽然没有穿制服却依旧压迫感十足，长腿交叠，垂眸冷眼看着几个痛哭的小妖。 “如果真的想让你家少爷活命，那就把你们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秦越冷声道，“封锴为什么突然要来读军校，他又为什么要针对时羽，我相信你们不会毫不知情。” 几个小妖相互对视，其中一人瑟缩着开口：“大人，我们只知道少爷最近交了一个好友，他经常和那人私底下见面，然后忽然有一天他就说要来读军校。” 时羽：“那人叫什么名字？” 小妖回忆了半天，“好像叫……陈言？” “呵。”时羽面无表情，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再次碰到这个乌鸦嘴。 郎诛小声对时羽说：“上次陈言被一只巨鸟救走了，我们去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找到了几十个被杀死的少年尸体。” “几十个？” 郎诛点头：“应该是幕后之人用来培养替代品的备选人，但不知为什么全都死了，可能是他们内部产生了矛盾。” “内讧？”时羽皱眉。 秦越淡淡道：“本身就是替代品，又怎么甘心被其他人替代？” 时羽：“所以是最终的那些替代品为了不被其他替代品取代，就将那些备选人全都杀死了？” 怪不得幕后之人明明具有培养替代品的能力，但宋戈那些人死的死抓的抓，他们却没有见到新的替代品出现。 那看来不用他们动手，这帮人自己打自己就能把自己给玩死？ 药师闻言冷笑了一声，“一群蠢货罢了，只有百分之一的能力，却妄想着百分之百的取代。” 时羽点头，“就是就是。” 从秦越开始询问蜂妖的时候，桑隽等人并自觉退下，楼曲虽然心中有些好奇，但他们都知道这些事不是他们能够听的。 金瞳单手拄着围栏，垂眸看平静的海面。 楼曲感叹道：“我感觉星榆现在和以前很不一样，就连小羽也变了很多。” 金瞳看了眼冷脸的桑隽，又低头看了眼混迹在人群中的自己。 谁没变呢，其实大家都变了。 承风鬼将没有过多久就把一脸呆滞的封锴拖了出来，“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封锴好像傻了一样，脱口而出便道：“我没有攻击水墙，是有人让我在那个时候出现在甲板的楼梯口吸引你们的注意力，我是让手下对时羽的气瓶动了手脚，但是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 时羽看向承风鬼将，“他说的可信吗？” 承风点头：“除非他的记忆被人篡改过。” 他问封锴：“你将我家少爷室友的家人全部抓起来是想做什么？” 封锴的脸上闪过挣扎，但最后他还是泄了气一样吐出两个字：“屠族。” 小蝴蝶就应该折断翅膀被关在笼子里，只要他在这世上无亲无故，那么就算他受尽折磨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 第264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16） 桑隽的身形晃了晃，“封锴，我杀了你！” 这个人怎么能如此卑鄙，对他的朋友下手！对他的亲人下手！ 楼曲赶紧抱住了桑隽，“阿隽，别冲动，教官们都在呢。” 时羽：“其实我……” 郎诛提议：“海上有通信设备，实在不行可以让海鸟出去送信。” 时羽：“那个……” 朱鲤点头：“有可以上岸的水族，可以让他们联系黑塔卫。” 就是不知道他们已经出海这么久了，蜂族的那些手下有没有开始行动。 朱鲤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组织这次出海潜水的活动了。 时羽：“我觉得……” 秦越注意到时羽复杂的脸色和他再三被打断的话，问道：“你想说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时羽的身上。 时羽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在来的路上我就觉得封锴这厮居心不良，我就想吧他又打不过我们和阿隽，那么他肯定会想办法威胁阿隽。” 郎诛：“所以……？” 时羽有些得意：“能逼迫阿隽就范的只有他的家人，所以我就让我哥把阿隽的家人都接来我们北区了。” 蝶族驻地分散，但阿隽上次放月假回家后就已经说服了族长重新整合族内势力，现在蝶族统一住在离北区不远的郊区。 但郊区吗，离黑塔还是有一段距离，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恐怕也来不及支援。 所以时羽就去求了他哥，暂时先把蝶族的人都接来北区统一安置，至于其他的事等和阿隽商量以后再决定。 虽然迁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他哥已经去了郊区那边，就算蜂族的人动手也不是他哥的对手。 总之桑隽的家人此刻全部平安。 “小羽，”桑隽眼眶通红显然是要哭了，“谢谢你。” 郎诛笑着摇头，因为担心自己的朋友，所以会联想到他家人的安危，这世界上有几个像小羽这样心细如发的人。 秦越也笑了，看着十分得意的时羽夸奖道：“真厉害。” 时羽：“那是。” 他看向面如死灰的封锴：“阿隽，这个人先不要杀他好吗？” 桑隽吸了吸鼻子猛地点头：“都听你的。” 阿隽现在对时羽恐怕是言听计从，哪怕时羽想要他的命，他都二话不说会直接交出来。 秦越：“你想留他？” 时羽舔了舔嘴唇，“那个陈言，也许可以让封锴把他引出来。” 陈言从港口小学副本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既然他不敢主动现身，那么他们只有想办法把他引出来。 秦越：“可以。” 时羽：“这些替代品是那个幕后之人的爪牙，只有把这些人都除去，那个人才会变成孤家寡人。” 秦越点头：“我知道。” 时羽垂眸，小声道：“我不是狠毒，我只是生气那个人将我们害成这样。” 秦越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笑出了声：“你觉得我会认为你狠毒？” 他回首对朱鲤说：“灰熊，把封锴关起来，联系秦枫到海边等着我们靠岸，朱鲤，把所有还在水下的学生们都召回。” 两位教官立刻行动。 药师：“我那儿还有几个学生的伤口没有处理完。” 秦越：“你去忙吧。” 桑隽几人也连忙去帮药师的忙，郎诛本来想拉着小羽一起去看游轮上的表演，一回头忽然发现本来在自己身旁的人不见了。 “小羽呢？” 承风鬼将也有些担忧：“秦队长把我家小少爷带走了，他不会凶他吧？” 郎诛直接翻了一个白眼：“他怎么敢。” 游轮一间没有客人登记入住的客房，秦越抬手在门锁上碰了一下，门便顺势打开。 时羽探头见里面没有人才放心走进去，“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说完他身体一僵，脸上染上红色：“你不会是想……” “乱想什么，”秦越屈指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只是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他的身边总是围满了人，想和他单独相处都要费尽心机寻找机会。 时羽撇了撇嘴：“真遗憾，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秦越眯起眼睛：“你也就是嘴上的功夫厉害。” 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抬手握住时羽的手腕微一用力就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时羽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秦越，我们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吗？” 秦越：“嗯。” 时羽：“那你怕不怕我哥和我爸妈？” 秦越轻笑出声：“我不怕他们，但是我会尊重妖王和鬼王。” 时羽靠在他的肩窝上，单手搂住他的脖子：“秦越，我感觉跟做梦一样。” 他被陈一鸣点破心思，本来还在计划着自己的追人大计，现在就出个海的功夫，他就把人追到了？ 秦越低声呢喃道：“我才像做梦一样。” 直到真的把他搂在怀中，他才感觉稍微真实一点，否则他都在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他求而不得的心魔。 时羽：“你喜欢我，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越的下巴搭在他的头顶，眼神动了动：“以前你太小了。” 时羽：“十八岁也不小了，还是说你在我更小的时候就喜欢我？” 秦越满头黑线：“我不是变态。” 十八岁放在人类玩家那边确实不小了，但是放在妖鬼之中，十八岁只是生命的开始，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被称呼为“幼崽”的年纪。 时羽有些遗憾：“我真想告诉所有人这个好消息，但是现在还不行。” 他还得先帮秦越在他哥面前刷足好感，不然到时候他哥那张毒嘴输出起来能把他们两个毒死。 还有他爸妈，他需要回家侧面打听一下他爸妈对秦越的看法，知己知彼嘛。 秦越低头寻到了他的嘴唇轻轻吻住，“谢谢小羽。” 他懂他的顾虑，也欣喜于被他保护。 时羽被亲的喘不过气来，明明能闭气十分钟，但现在居然溃不成军。 秦越的嗓音沙哑：“小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羽，以后不要再说自己狠毒这种话了。” 天知道他刚才看到时羽小心翼翼地跟他解释“我不是狠毒”时，心里好像拧住了一样疼。 他想和时羽在一起想到要发疯，但是他不想让时羽和自己在一起后反而变得患得患失，处处小心谨慎。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宁愿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要得偿所愿。 第265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17） 学生们还没玩得尽兴就被叫上了船，幸好朱鲤教官没有拘着他们接下来的自由活动。 时羽和郎诛几人先是去蒸了桑拿，又一起打了半宿的游戏，最后才被忍无可忍的秦教官揪着衣领抓回了房间。 可夜里他还没睡多久，就被耳边扑通扑通的跳水声给吵醒了。 时羽倏地睁开双眼，眼中的困意在几秒后烟消云散。 白星榆和郎诛也相继醒了，小白狐狸拉开落地窗跑到围栏边探出头，脸色难看地说：“有几个游客跳海了。” 时羽：“跳海？” 他跑到白星榆的旁边，碰巧见到隔壁的游客也走了出来，只是那人看上去状态有些不对。 隔壁住着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双眼无神地看着正前方，然后动作僵硬地翻过围栏，纵身一跃—— 时羽三人根本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他落海溅起一大滩水花。 “出去看看。” 时羽披上衣服外套便向外跑去，在甲板上看到了一群游荡的人影。 海上起了浓雾，甲板上影影绰绰的人影看不真切， 时羽摸索着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朱鲤教官等人。 朱鲤、灰熊和承风鬼将正忙着将这些想要跳海的人一个个敲晕，但就算如此也阻拦不及有些人翻身而下的动作。 “都让开。”秦越低喝一声。 时羽非常迅速地执行了命令，不仅让开了还拉着郎诛和白星榆找了个隐秘的位置躲好。 秦越从腰间拔出枪，对着最近的一个幽灵一样的人迅速开枪。 子弹射出，仿佛炸开的烟花一样瞬间分裂出好几条弹道，每条弹道又经过数次分裂，最后时羽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条弹道了，只能看到黑暗中那些如流星般耀眼的子弹飞行痕迹。 密集的子弹没有漏过一个人，将在甲板上排队等待跳海的人影尽数击中。 那些人中弹后晃了两下身体，最后直挺挺地砸倒在地面上。 时羽得了秦越的眼神示意从躲藏处走了出来，他检查了最近的一个游客，身上没有出血的弹孔。 但当他的手摸向那人的颈动脉时，忽然愣了一瞬：“死了？” 因为想要阻止他们跳海自杀，所以提前杀了他们？ 时羽觉得秦越干不出来这种事。 秦越的脸色苍白，这么大规模使用能力以他现在的身体仍有些吃不消，“只是暂时死了。” 时羽：“什么意思？” 死还能用暂时来形容？ 朱鲤看了一眼秦越：“你用天赋了？” 时羽目露惊讶，确实，他好像是听说秦越也拥有天赋能力，但是他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秦越见他这么看自己，便笑了笑解释：“我的天赋能力是剥夺，顾名思义，我刚才剥夺了他们今夜的生命。” 时羽睁大了眼睛，居然还有这种能力？ 他在甲板上倒地的人中还发现了几个同学，他们虽然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但表情平和仿佛睡着了一样。 朱鲤：“老秦，你可确定了，我这些学生出什么事咱们几个都得完蛋。” 秦越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事。” 朱鲤这才放松了一口气，“不过到底怎么回事？” 时羽忽然抬手让大家保持安静，然后侧耳听了听：“你们听，好像有声音。” 朱鲤：“有吗？” 秦越点了点头：“有歌声。” 白星榆：“我也听到了，好像有人在唱歌。” 雾气中有歌声传来，这声音明明空灵动听，但无端地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郎诛、灰熊和朱鲤都一脸茫然，他们的听力都不算好，所以也没有听到什么歌声。 “是不是那个会在夜里上船的水鬼？”时羽越想越觉得可能，“因为他知道我们在船上所以他不敢上来，只敢用这种方法迷惑游客主动下海？” 秦越定睛看向远处的一个方向，“看到了。” 时羽：“看到啥了？” 怎么就突然看见了，他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时羽踮着脚尖向他的视线方向看去，只看到一片雾气笼罩的大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东西。 秦越：“你们去把游客都安置好，朱鲤跟我一起下水抓人。” 朱鲤动了动手脚：“没问题，让那小鬼知道知道谁才是海域的王。” 等两人相继跳下水后，等海面彻底恢复平静灰熊才撇了撇嘴吐槽：“你们朱鲤教官一直有一个伟大的梦，就是成为海族的统帅。” 时羽理解地点头：“我懂的，每一个妖都有着同一个朴实无华的梦想，那就是成为妖王。” 他们将没有生命体征的游客搬进了船舱，灰熊教官又记下了其中几个学生的名字，以他们警惕性不过关为由，准备回学校给这几人加训。 时羽本来高高兴兴在旁边看热闹，后来一想秦越也要给他加训，他就乐不出来了。 不过再一想，单独加训等于两人约会，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等到天色将亮，秦越才和疲惫的朱鲤回到船上。 朱鲤手里抓着一个拼命挣扎的人，那人身上的皮肤黝黑，个子也不高，嘴边还长着几撮小胡子。 时羽实在无法把他和漂亮的玲珑相比较。 就是那个掩人耳目的水伶龙，和他一比较也仿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小子是个泥鳅精，滑不溜秋的实在是太难抓了。”朱鲤的脸色非常难看，在游轮上找到了一个罐子，让秦越把这只水鬼逼回了原形后硬塞了进去。 不管他和水伶龙谁是真正的水鬼，总之现在人已经抓住了，时羽也算是放下了心。 回程的路上他和秦越站在游轮的甲板上看着日出，两人虽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他们都知道一切和来时不一样了。 时羽：“秦越，你的天赋有什么负面的反馈吗？” 秦越放在围栏上的指尖动了动，“为什么这么问？” “我感觉你刚才用完天赋脸色好像更白了。”时羽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将他冰凉的手指握在手中。 “你的能力也有负面反馈对吗？” 第266章 欢迎来到五渡海（完） 时羽：“秦越，你转移话题的方法好生硬。” 秦越：“封锴是蜂族族长唯一的儿子，蜂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时羽’：“谁怕他，你的负面反馈到底是什么？” 秦越：“这阵子一定不要让桑隽离开军校，还有蝶族，让他们尽快搬迁到北区。” 时羽：“这个讨厌鬼，那你当初为什么同意他转学来，还有你的负面反馈到底是什么？” “因为最近在鬼城内外抓捕活鬼时蜂族出了很大的力，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能让封锴来读军校，抱歉，是我没有提前做好调查，”秦越见他表情执拗，仿佛不得到答案他下一个问题还会接着问出这个问题，“没有什么负面反馈，可能是因为之前生病还没有好彻底，又接连下了几次水，所以现在有些累。” 时羽：“一会儿我会去问药师的，如果被我发现你在骗我，” 他亮了亮拳头，哼哼两声：“那你就完蛋了。” 秦越低笑一声，上前拥住了他喟叹道：“再让我抱一会儿，等下了船就没有机会了。” 时羽搂住他的腰蹭了蹭：“那你答应我，你必须一直陪着我。” 秦越看着海平线上升起的太阳，发出一声极轻的呢喃：“我哪里舍得留你一人。” 下了游轮，同学们还意犹未尽地说着这次的游轮之行，但其中也有几个人挠着头一脸费解。 “我今天早上一睁眼怎么睡在走廊里？” “就是，灰熊教官还说要回去要给我加训，我又做错啥了？” “昨天晚上外面好像有点吵，你们听没听到？” “没有啊，我昨天晚上睡得特别好，简直跟死了一样。” 时羽下了游轮，看着捧着个透明罐子的朱鲤：“教官，我们下一次潜水是什么时候？” 朱鲤没好气儿地翻了个白眼：“你还想有下一次？” 这几天他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些小祖宗伤了胳膊伤了腿他回去没法交代，就连晚上他都没有敢放松睡觉。 朱鲤觉得水下作战的潜水活动对他的寿命恐怕会有影响，从今以后还是从军校的课表上永远取消吧。 时羽面露遗憾：“那可真遗憾。” 他还想以后每年的这天和秦越一起来这里过个周年纪念日什么的呢。 白星榆留恋地看向驶向远处的游轮和泛着金色光泽的大海，“结束了啊。” 这几天的潜水活动也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假期，这是他学生时代的圆满落幕。 他的身后站着接他回东区的狐族族人。 白星榆和时羽几人依次告别，又和教官们挨个拥抱，随后潇洒地转身走向自己的族人。 这是他早就做好的选择，也是他不容推卸的责任。 “以后我们还会在重聚吗？”桑隽轻声问道。 时羽点头：“当然会，我们还有很多个明天，还会一起潜水，一起打游戏，一起去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郎诛看着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的时羽，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真言不灭，那么他们的确会有无数个明天。 回程的路上封锴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扔到后排，几位教官的表情严肃，就算有学生心中好奇也没有敢上前询问的。 最后还是有好信的人去问了时羽，只听他十分平静地说，“他把我的气瓶弄坏了，害我在水下差点憋死。” 气瓶是真的坏了，差点憋死也是真的，但这两者之间没有因果关系就不必说了。 同学们听到纷纷气愤不已，和时羽一起痛骂了蜂族祖宗十八代，还约好以后有机会一起去蜂族偷蜂蜜，被听到的灰熊教官狠狠瞪了一眼。 封锴手下的几个伴读小妖瑟缩在一旁颤抖着流泪，他们已经预料到自己回到族群会有什么样的下扬。 但时羽并没有心软，这些人仗着封锴的势肆意欺凌阿隽的族人多年，现在不过是因为遇上了比他们更不好惹的人，所以他们才露出这种惨兮兮的表情。 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改变自己，一旦他们重新恢复到强势的地位，又会像从前一样欺负比他们弱势的人。 时羽和秦越目光对视，刚微笑着给他眨了个眼就听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他哥阴森森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潜、水、好、玩、吗？” 时羽：“……还成。”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些心虚。 姜泠磨了磨牙：“你让我去接蝶族的人，也没告诉我还得帮你捅马蜂窝。” 时羽脸色一僵：“啥？” 姜泠闭了闭眼，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方便郎独给他的胳膊上药，“我刚到郊区劈头盖脸就遇到了一群蜜蜂，我的蠢弟弟，你是不是故意隐瞒情报的？” 时羽惊道：“你输了？不过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些蜂妖去了郊区。” “怎么可能！”姜泠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就那一群小蜜蜂，我一只手就能把他们捏死。” 时羽松了口气，随后心又提了起来：“哥你受伤了？” 他好像听到了电话那边的姜泠传来了抽气声，和有人低声说：“别乱动。” “被蚊子咬了。” 时羽有点着急：“你不会是被蜜蜂咬了吧？” 坐在前排的桑隽听到时羽的话也担忧地回头，他知道电话的那边是小羽的哥哥，恐怕是为了帮自己的族人而被蜂妖给伤了。 时羽给了他一个安抚的表情，低声对手机那端的姜泠说：“哥哥，你对着伤口吹口气，很快就会好。” 姜泠撇了撇嘴：“这是你小时候我诓你的。” 时羽：“吹嘛，真的有用。” 姜泠在郎独惊讶的目光中敷衍地给自己胳膊上红肿的大包吹了口气，下一秒，胳膊上那些被蜂族所伤的痕迹开始逐渐变淡。 时羽：“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好转了？” 姜泠眼神微动，冷哼一声，“好转个屁，等你回来看我不揍你，竟然敢这么坑你哥。” 时羽一噎，眨了眨眼睛问道： “哥，你对年上有什么看法？” 第267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73） “挺好的，省略了中间的步骤直接就白头到老了。” 姜泠稳定发挥，噎得时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他哥光听到年龄差就反应这么剧烈，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不仅找了个比自己年龄大的，而且对方还是个男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比自己年龄大的、性别为男的男朋友，还是他哥的死对头！ 时羽光是想想就眼前一黑，觉得这个问题如果不好好解决可能会变成他们家庭内部的矛盾。 到时候万一他哥拒不同意，并且以死相逼让自己回答“我和秦越一起掉下水你救谁”的这种问题，他该怎么解决？ 哦对了，秦越不用潜水设备就可以在水下自由行动，还能亲得他喘不过气来。 “怎么不说话了？”姜泠眼睛眯了起来，“你不会真的谈恋爱了吧？” 时羽被自己的脑补弄得脸上一红：“我就是随便问问。” “对方年纪很大？ 比咱爸还大？” 时羽觉得他哥的话语实在太过犀利，自己应该再做做心理准备：“……哥，我不跟你说了，我们要回学校了。” 被挂断电话的姜泠发出一声冷笑：“出息了，敢挂我电话。” 郎独没好气儿地说：“你这胳膊不想要了？能不能别乱动了。” 蜂妖的螫针留在他的胳膊上，那些细小的针刺挑得郎独眼睛都快瞎了，偏偏这个受伤的小蛇崽子还在一直乱动，完全不顾他这只老狼有多辛苦。 姜泠斜睨了他一眼，“你要是不行，我就去找别人。” 郎独瞪了他一眼：“弟弟有什么事儿，我听你的意思他谈恋爱了？” “谈个屁，”姜泠磨了磨牙，冷着脸说道，“他才多大点的年纪，该读书的年纪去谈恋爱，让我知道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郎独心道你也就嘴上的能耐，天天弟弟长弟弟短挂在嘴边，别说打断他的腿了，就是他打呵欠掉了两粒金豆子你都得心疼半天吧？ “秦越，”姜泠握了握拳手下用力，将胳膊上的螫针尽数逼出，“去查一下他这几天的行程，小羽他们去海边潜水了，他没有时间也不会突然无缘无故问我这种弱智的问题。” “我是你的跑腿吗？”郎独一阵无语，他也是堂堂的一介妖王，怎么还要做这种探查人行踪的事，“你明明能把刺逼出来，怎么还让我费了半天的力气一根一根挑？” 姜泠坐在凳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抬眼弯了弯唇：“我乐意，你还不快去？” 郎独：“……” 行，就非得让自己这个妖王来伺候你是吧？ 等这只碍事的老狼离开，才有蛇族的小妖提起胆子走了过来：“泠哥，那些蝴蝶……” 姜泠打断了他的话：“那些都是小羽的客人，给他们开一块僻静的地方好好安置，他们要什么都尽量满足，平时不要过多去打扰。” 妖族之间存在着共生和寄生的关系，比如东区的狐狸和鸟，如果这些蝶族能在他们北区扎根，对他们蛇族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那伤您的那些蜂妖该怎么处理？” 那些蝶妖脆弱胆小，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蛇族的小妖们对他们即将和自己成为邻居这件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群小妖跑前跑后帮着蝶族迁族，整个北区一片热闹，但那些蜂妖得到的待遇可就不同了。 那些蜂妖不仅伤了人，还嗡嗡叫吵得人心烦意乱，所以那些跑去袭击蝶族的蜂妖最后都被姜泠拔去了螫针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姜泠惊讶：“不是说蜂妖失了螫针会死吗？” 蛇族小妖硬着头皮说：“还有几个活着呢，而且……蜂族的族长现在已经知道这些蜂妖死在我们北区了，估计一会儿就找上门了。” 姜泠大手一挥：“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郎独等蛇族的小妖出来后才走进院中。 “狼王好。” “嗯。”郎独对着小妖轻轻点了点头，走进房间后对姜泠说道，“秦越不在黑塔。” 姜泠抬头：“他去哪儿了？” 狼王耸了耸肩：“你知道的，黑塔卫那些人嘴严得很。” “混蛋，”姜泠这句话也不知是在骂谁，但狼毒王觉得他肯定不是在骂自己。 姜泠将桌子上的杯子往外用力一扔砸，四分五裂的碎片足以证明他现在心情有多差。 郎独觉得自己应该转换一下话题：“对了，你真的打算让蝶族入住北区？” 姜泠脸色仍不好看：“你们南区有鹰隼，东区有鸟族，西区有蝙蝠族，只有我们北区的空中缺少一双眼睛。” 郎独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只是好心，收留一群无家可归的蝶族？”姜泠冷笑一声，“你跟我认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黑塔和四位妖王镇守着整座鬼城，城中发生的所有事都逃脱不掉这几位的眼睛。 他们知道鬼城有那么多摆脱不掉副本轮回的枉死怨灵，知道猪族一直仗着朱猡王的势力为非作歹，自然也知道北区的郊区有一群蝶族常年被蜂族欺压。 但妖鬼的世界就是如此，如果桑隽没有和时羽成为朋友，也许姜泠也会出手帮助这个种族，但肯定不是现在。 这样也好，以小羽的名义帮助蝶族，不仅将蝶族收入北区，还能让小羽得到他们的感激。 从小羽得知鬼城真相的那一刻，姜泠就在为弟弟铺平他未来要走的道路。 无论他是想回到蛇族，还是接手鬼族，亦或是选择进入黑塔，姜泠都没有意见。 白家的丧仪不仅给姜就和时天青敲响了一个警钟，同时也让姜泠生出了一个念头，他们这些妖族的后代总要出一个能够随心所欲做自己的孩子。 呪言很强大，但也很苦，姜泠不希望弟弟变成那个样子，他的弟弟就应该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 郎独沉默了，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在姜泠想要杀人的目光中慢慢吸完。 他指尖一弹将燃尽的烟蒂精确地扔进了垃圾桶，那张深邃又充满野性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郎独抬手用力扰乱了姜泠精心打理的头发，说道： “小蛇崽子，装什么大人。” 第268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74） “你哥凶你了吗？”郎诛满眼担心，怎么小羽接了个电话后就哭丧着脸，还一直用脑袋撞玻璃。 “他还不如直接凶我呢。”时羽欲哭无泪地用头砸着玻璃，忽然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挡在了自己的头和玻璃中间。 他抬头一看，看到了微笑的秦越。 秦越：“坐好了。” 时羽“哦”了一声，板板正正地坐直了身子，也不去撞玻璃了。 “小羽，你这个罐子里装的什么？” 朱鲤教官手上抱着个罐子，郎诛知道那里面装的是那只泥鳅精，小羽又是从哪儿找了个罐子也抱在手里的？ “是玲珑啊。” 郎诛愣了下：“什么？” 时羽拍了拍罐子，“里面是玲珑身体化成的水，我想把这些黑塔那年的雨水埋在天命的旁边。” 他已经从阿诛和秦越的口中得知当年玲珑和涅槃尸骨无存，想要找回来葬在天命的身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想来想去，时羽便将那些玲珑化成的水收集了起来，好歹留下了些他们曾经存在的证明。 郎诛的眼中闪过一抹柔色，“有旧时的雨水相伴，天命一定很高兴。” 时羽：“希望吧。” 等什么时候他们将那个幕后之人抓住，才是真正告慰黑塔亡魂的时候。 手机提示音响，时羽见是他哥给他发的几张图片。 “阿隽，阿隽。” 时羽拍醒前座昏昏欲睡的桑隽，把手机递给他，“我哥给我发信息了。” 桑隽本来还在想你哥哥给你发消息了为什么要给我看，等他再一想困意瞬间消散。 他连忙接过手机，就见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数十个朝气蓬勃的少年正帮着他的族人们搬东西。 而他那些性格内敛胆小的族人脸上正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从前每次蜂族走后，桑隽只能在族人们的脸上看到屈辱的泪水和一身死气，何曾见过他们现在这样满怀希望的样子。 也许这一步早就应该迈出来了。 时羽趴在阿隽的椅背上，轻声说：“对不起啊，要是我们早就发现蝶族一直在被欺负，说不定你们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桑隽把手机还给时羽，抹掉眼角的泪水，“话怎么能这么说，以前我们素不相识，蛇族要以什么立场来帮我们。” 蝶族又要以什么身份接受蛇族的援助，附属？还是臣服者？亦或是奴隶？ 就算当时蛇族真的出手相助，恐怕他们也会觉得对方另有目的而不敢接受。 一切的改变自桑隽选择读军校的那一刻开始，他认识了时羽，学会了依赖自己， 也拯救了自己的族群。 蝴蝶的翅膀一经扇动，带来的连锁反应便已经不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楼曲拍拍桑隽的肩膀：“哭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时羽：“是啊，以后我们要做邻居了。” 桑隽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嗯，我们能一起回家了。” 虽然桑隽归心似箭，但是他们还没有放假，便只能被大巴车载着回到了学校。 临近期末考，时羽满心投入了学习当中，全然不知鬼城那边几乎要闹翻了天。 最开始是猪族新选出了一位族长，鬼城的妖鬼们暗戳戳地准备看朱家的笑话，因为谁都知道这位新任的族长并不怎么得长老们的支持。 然而没想到的是朱狰一经上位，立刻寻找由头处置了几个反对他的长老，其铁血手腕比之朱猡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区上空的血雾似乎更浓了。 姜错不敢贸然联系朱屹，生怕一不小心让他暴露了身份而招惹危机，但那只聪明的小猪妖却还是找到机会给姜错递了信息报了平安，并且告诉了他自己已经得到了朱狰的信任这件事。 随后蜂族族长告上黑塔，只说他的族人被蛇族所害，并绝口不提封锴一事。 姜泠将几个失去螫针的蜂妖尸体扔到蜂族族长面前，并且亮出了自己“红肿未消”的胳膊，似笑非笑道：“老蜂妖，我是正当防卫。” 郎独看着他胳膊上因为要演出而特意画的“战损妆”，无奈摇头直笑。 蜂族族长说不过姜泠，就想指责黑塔不公，但没想到在他眼中懦弱的蝶族众人却突然出现在黑塔下，说出了他们这么多年受到的霸凌。 包括蝶族幼崽被蜂妖扯碎翅膀，族人成为阶下囚，笼中蝶，以及他们不断被掠夺领地，被逼无奈只能远走他乡之类的事。 有了强者撑腰，鬼城突然兴起了一阵讨伐蜂族的热潮就是后话了。 时羽对这一切全然不知，他在军校里一边和秦越美滋滋地两人训练，一边埋头复习功课，忙得不亦乐乎。 唯一让他困扰的就是在学校里秦越实在太正经了，想跟他亲近一些都不行。 穿上制服，秦越就只是他的教官。 时羽有些遗憾，以前觉得他穿这身衣服怎么看怎么有料，现在一看只剩下碍眼了。 装着玲珑水的罐子他放在了宿舍的床边，准备等放假后再去墓地一趟。 就这么训练室和自习室两头跑，时羽他们终于完成了期末考，迎来了一个漫长的假期。 时羽觉得在军校的这几个月时间好似过得很快，接连不断的事情让他无暇疲倦，等带着行李走出学校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真的好累。 郎诛依旧没有什么行李，这次和他们一起回鬼城的还有桑隽。 “小羽，我先走了，我们下学期再见。”楼曲的爸妈在前面等他，和时羽他们打完招呼后便跟父母离开了。 时羽有些诧异地看着金瞳：“你也要回鬼城？” 除了上次去东区，金瞳好像很少踏足鬼城。 金瞳正把从生活教官那里拿回来的匕首别进腰间，闻言动作一顿，“我去一趟九栋楼。” 时羽：“我家那个小区？” 金瞳点头，舔了舔口中尖利的牙齿，“我去找一只橘猫算账。” 第269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75） 住在九栋楼的橘猫。 时羽的嘴角抽了抽，“你说得不会是金条吧？” 金瞳冷笑：“除了他，九栋楼还有第二只敢算计我的橘猫吗？” 郎诛知道小羽家楼下住着几只猫妖，但他不知道那几只猫的名字，更不知道谁是金条。 时羽见阿诛和阿隽都看自己，便清咳了一声解释道：“我的邻居，一只很胖的橘猫。” 说完他又问金瞳：“他怎么算计你了？” 金瞳磨着牙说：“他在论坛上发贴说自己组建了一个猫门，号召所有猫科动物加入跟他一起去争夺猫王之位。” 时羽满脸疑惑：“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猞猁是猫科动物倒也没有错，但就算猞猁封王也是猞猁王，不可能管自己叫猫王啊。 金瞳面无表情说道：“你搜一下就知道了。” 时羽用手机上了论坛，在众多扒一扒和吵架帖子中找到了金条发得那个帖子。 “啊……”时羽快速看过后面露同情，给好奇看着自己的阿诛解释，“金条管金瞳叫二当家。” 郎诛：“……” 桑隽实话实说：“怎么弄得跟帮派一样？” 还二当家，那大当家是谁还用说吗？ 那只橘猫当真野心不小，居然还想做金瞳的老大。 时羽摇了摇头，在五号楼的群里发了条消息： 【1102时先生：403的金先生，你现在在哪里？】 过了半天群里才传来金条的回信。 【403金条大王：猫在街上发传单，你找猫有事吗？】 时羽本来想提醒他一下，但一看他又不知悔改在发什么反动传单，便决定听天由命，不去管这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猫了。 不过邻居一场，他还是得给金条求求情。 “金条就是叛逆了点，猫嘛，都这个脾气的。” 金瞳：“倒也不是要找他麻烦。” 那你跑这么远进城找一只橘猫算账，难不成还真的是“算账”？ 金瞳把手机调到短信界面后给时羽看。 时羽一看立刻皱起了眉头，那上面一连串的污言秽语，让他不由得怀疑发出这些文字的究竟是不是人。 他注意到其中一条写的是：丧家之犬也只能和野猫玩到一起了。 丧家之犬，似乎是在说金瞳的身世。 “嗯。”金瞳的表情淡淡的，仿佛被骂得不是自己一般。 其实比这再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以前他还会生气，但他现在很明白一个道理，无能才会狂吠。 时羽：“猞猁族要干什么，竟然这么纵容他们的族人？” 金瞳：“他们想要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做什么。” 时羽认真请教：“那请问金瞳大王你想要做什么？” “这只小猫帮了我一个大忙，”金瞳敲了敲手机，意味不明说道，“我想这个假期的鬼城一定非常热闹，所以我也来凑一凑这份热闹。” 时羽看向阿诛和桑隽，见两人都是一头雾水便放心了。 如果大家都听不明白，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最后金瞳没有细说，时羽也没有多问。 金瞳从小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长大，他不是白星榆，也不是鬼城中那些被细心呵护长大的妖二代。 他是丛林杀手，不需要其他人的担心。 “需要帮忙就联系我，我们可是朋友。” 金瞳点头：“一定。” 虽说金瞳要去九栋楼小区，但是当车经过城外郊区的时候他还是提前下了车。 时羽也在郊区公墓附近下了车，秦越、阿诛、桑隽，三人陪他一起将玲珑水葬在了天命的旁边。 桑隽不知道这个名叫“天命”的人是谁，但他能看出时羽三人的表情都很沉重，想来是一个对他们来说都很重要的朋友。 小蝴蝶抬头看看天，哪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也有人永远惦记着自己，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幸运。 离开郊区墓园，秦越便要回黑塔了。 时羽有些舍不得和他分开，但阿诛和阿隽都在身边，他又不能不管不顾地当着他们两个的面做什么亲密动作。 他依依不舍和秦越挥手告别，就见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手机。 时羽心中了然，等秦越离开他点开手机看到了一条短信。 【秦越：放假如果没事就来找我，你来顶楼不需要钥匙。】 时羽脸色一红，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 【时羽：其实你家里的那些东西都是给我准备的吧？】 【秦越：除了你还能有谁。】 时羽美滋滋地收起了手机，见阿诛盯着自己看了半天，便硬着头皮说：“阿诛怎么了？” 郎诛挑了挑眉：“小羽，你不对劲。” 时羽：“我不对劲？我哪里不对劲了？我衣服也没穿错呀，还是我的发型有问题？嗯……我觉得都挺好的，阿诛也挺好的，阿隽也挺好的，就连……” 桑隽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小羽，你不想说的话其实可以不用说。” 不用为难自己说出来这么多废话。 郎诛无奈摇头笑了笑：“小羽，我先走了，等过几天再找你出去玩。” 时羽用力点了点头：“好啊好啊。” 等阿诛离开，时羽才和桑隽一起去了北区。 北区短短几天就已经变了个模样，一进大门香气扑鼻，街道两边的商铺多了许多家花店，店主都是蝶族的族人。 看到桑隽回来了，那些长相异常漂亮的蝶族族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时羽看到一群穿着训练服的花蝴蝶在那扎马步，看着他直目瞪口呆。 阿隽和族人们重聚，时羽做足了半天的心理准备便径直去找了他哥。 但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姜泠的身影。 他还以为他哥又去演出，就跑去问他舅舅，“舅舅，我哥呢？” 姜错满脸复杂：“你哥去他该去的地方发挥他的天赋了。” 时羽：“什么意思？” 他哥的天赋是万物亲和，有什么地方需要他发挥的？ 姜错：“他去黑塔和蜂族的人吵架了，这几天听说已经气死了几个蜂族的长老，啧啧，谁叫他低估了我大外甥的刻薄。” 时羽：“……” 哦，是嘴毒啊。 第270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76） 时羽把行李放回房间，然后去和他爸妈打了声招呼。 姜就和时天青像寻常的夫妻一样在院子里坐着聊天，蛇王的发髻上别着一根发簪和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想来是那些蝶族送给她的。 “壮了，”时天青捏了捏儿子的胳膊，满意地点头，“这样才对，有点男子汉的样子了。” 姜就不满：“小羽以前也很好。” 时天青赶紧认错：“是我说错话了。” 时羽觉得自己在这儿当电灯泡有点不好，便说：“妈，我先回去睡一会，这几天准备考试熬了好几个大夜。” 姜就一听心疼够呛，“快去吧，你哥走之前还说等你回来有事要跟你说呢。” 时羽笑容一僵，试探性地问：“他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姜就摇了摇头：“你哥能有什么事，估计就想问问你蝶族的事吧。” 时羽：“蝶族，他们怎么样？” 姜就摸了摸发髻上的花，抿嘴一笑：“挺好的，就是弱了点，还得操练。” 时羽：怪不得。 他就说那些蝶族为什么都在扎马步。 跟他爸妈聊了几句在学校里的事，时羽便回了房间补了个觉。 他向来不怎么认床，更何况北区房间之前已经住过几次了，所以没想到这次刚一睡着就开始做噩梦。 最开始时羽发现自己正走在一片漫无边境的雪地里，积雪已经到了他的腰部，行走的动作变得异常困难。 随即而来的便是无孔不入的寒冷，冷冽的寒风吹在身上，他感觉自己腰部以下正逐渐失去知觉，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冒着寒气。 即使他紧紧裹着衣服也无法阻拦体温的快速下降。 时羽感觉再这样继续下去他就要冻死了，就蹲下身子把自己团成个球，沉声说：“雪地生火。” 于是一片白色的雪地中升起一簇微弱的火苗，虽然只有烛火那么大，却让他的身体恢复了温度， 甚至感觉到了炙热。 时羽从梦中惊醒，感觉自己的骨头缝还残留着那股寒意，身上也全是冷汗，他默默把被子从地上捡了起来，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上午，没有早操，没有论文，时羽觉得生活实在太美妙了。 如果没有被他哥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声音叫醒，那生活就更美妙了。 时羽：“我瞅瞅你的胳膊。” 姜泠胳膊上的红肿早就消了，不过为了找蜂族不痛快，他还是坚持每天给胳膊化“战损妆”。 这些红肿的痕迹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十分突出，时羽摸了一把然后搓搓手指，犹豫半天说道：“哥，你该洗澡了。” 姜泠把弟弟的脑壳当成西瓜敲：“别转移话题。” 时羽眨了两下眼睛：“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姜泠看着自己的弟弟脸上毫无破绽的表情，“军校里学来的那些东西都用来对付你哥了是不是？” “那怎么可能，我对付谁也不能对付你呀。” 看着姜泠一直盯着自己，时羽投降道：“哥……” 姜泠：“到哪一步了？” 他不担心弟弟，但是他不放心秦越那个老东西。 秦越和郎独这些大妖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表面上看着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领地意识及占有欲极强。 他弟弟单纯，就算动了心恐怕一时半刻也走不出那一步，但他不信秦越忍得住。 时羽摸了摸鼻子：“没，我最近又是忙潜水又是忙考试的。” 他这话可没说谎，自从和秦越在海边确认关系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什么机会单独相处。 就算是一对一训练训练也规矩的不行。 姜泠见他的表情不像撒谎，正巧这时外面有蛇族的族人在叫他，他便只好先放过时羽，点了点他的额头威胁：“别让我逮到你早恋。” 时羽认真发誓：“我绝对不早恋。” 等姜泠走后时羽才耸耸肩说道：“我已经成年了。” 他在北区陪他爸妈吃了个午饭，然后想起了金条和金瞳，便跟他妈说了一声回了九栋楼。 走到五号楼楼下，时羽居然没有在附近看到一只猫。 以前每次回家他都能看到金条和他的小弟们在花丛附近晒太阳，就算没有金条也会看到其他的猫。 时羽在附近找了一圈，别说猫了，就连一个猫毛都没有。 “大叔，金条他们怎么不在？”时羽赶紧跑到门卫室去问门卫大叔。 门卫大叔正摆弄着一个刚清理好的酒缸，见是时羽便乐了，“金条啊，昨天晚上出去了就一直没回来。” 时羽皱了皱眉，心中有些担心：“他不会有危险吧？” 猞猁族那群猞猁肯定都是不好惹的，不然也不会将金瞳逼的这么多年无法踏足鬼城。 现在金条公然宣布自己和金瞳是一伙的，猞猁族会不会针对他？ “不会，你还真当他是一只只会吃罐头的猫啊？” 时羽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门卫哈哈大笑：“他可是猫族的族长，要是没点本事怎么能惹了那么多事还活得好好的？” 时羽一噎，这么说倒也是，金条好像一直都走在反动的道路上，但是黑塔一直没有人抓他。 不过他实在想象不出那只胖橘猫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大叔你在干嘛？” 门卫拍了拍酒缸：“天命以前最喜欢我泡的酒，等明年秋天我带着泡好的酒再去看他。” 时羽露出了个微笑：“行，到时候记得叫上我，我再叫上秦越和药师他们。” 和门卫大叔说了一声后，时羽离开了五号楼。 刚走出五号楼不远，迎面忽然走过来一位穿着笔挺西装的青年。 那人长得十分帅气，看人时目光虽然有高高在上，却让人生不出一丝厌恶。 时羽正给金瞳发信息询问他知不知道金条的下落，余光瞥见人影便向旁边让了一下，但没想到那人跟着他的动作也往旁边一动。 险些和人撞个正着，时羽抬头看向那位青年，“抱歉……”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对面的人眯起眼睛不悦道： “猫的罐头呢？” 第271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77） 该怎么去形容这种诡异的感觉呢…… 时羽觉得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举手投足透着一股精英味，但是不能开口，一开口就暴露了他脑容量不大的事实。 哪有人顶着这样一张帅脸，张口就跟人要猫罐头的？ 时羽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问道：“金条？” “是金条大王。” 时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怎么这副打扮？” 金条松了松领带，显然穿着人类的衣服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猫是大王，大王都是这副打扮。” 说话也猫里猫气的，但时羽还是听明白了，金条的意思是说鬼城那四位妖王都以人形露面，所以他这是还没当上妖王就在提前适应了吗？ “金瞳呢？” 金条挑挑眉：“你找我的二当家？他去搞事了。” 末了他还感叹了一句：“二当家真能干啊。” 时羽还想吐槽几句，就听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他看到了金瞳的回信。 【金瞳：没见过这么会作死的猫！】 这个感叹号仿佛在表达金瞳此时无语又愤怒的心情，时羽赶紧抬头问：“你都干啥了？” “你问猫？”金条满脸得意，“猫拉了一群小弟入伙，打算下一步就去吞并猞猁族，为了不让二当家反水，所以猫去猞猁族放话了，现在全鬼城都知道二当家是我的小弟了。” 时羽又是一阵欲言又止。 金瞳被猞猁族驱逐，他们忌惮着这位前任妖王之子，但又碍于名声和道义不能对他赶尽杀绝，只能不允许他踏足鬼城一步。 金条这个举动说是怕金瞳反水，但在时羽眼中看着倒像是在为金瞳撑腰，放眼鬼城谁会相信丛林杀手会给一只橘猫当小弟？ 猞猁族不能杀了金瞳，碾死一只胖橘猫还是很容易的。 金条哪里是在给自己找小弟，简直在给自己树敌。 时羽：“你真的认为猞猁族听了你的话就会相信金瞳是你的小弟？” 怎么看都是金瞳是那个领头的人吧？ “当然，他们当时都快气死了。” 时羽点头：“这个倒是真的。” 估计他们也没见过这么会作死的橘猫。 他好心提醒了一句：“猞猁族和金瞳关系不好，你就不怕他们‘恨屋及乌’来找你算账？” “猫是要做大事的，会怕那几只小猞猁？不跟你说了，猫要回去睡觉了，下次记得把罐头补上。” 时羽眼睁睁看着一个一米八的帅哥凭空消失，一只胖橘猫从散落的西装里钻了出来。 “帮猫把衣服叠好放在那个角落，猫明天还得穿呢。” 时羽“哦”了一声，对变成猫的金条包容性很强，蹲下身子将他散落一地的衣服叠好放到他经常晒太阳的角落里。 他听到金条走进五号楼，对门卫大叔打了招呼：“呦，猫狩猎回来了，你早上好。” 门卫大叔抱怨了几句让他没事给自己梳梳毛，最近五号楼到处都是飞扬的猫毛，他都接了好几个投诉了。 金条嘟囔了一句：“那是猫的恩赐。” 时羽无奈摇头，不知道金瞳和金条在做什么打算，但他确定以金瞳的能力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 更何况门卫大叔也亲口保证金条可能是一只扮猪吃老虎的橘猫，所以时羽并不担心这两只猫。 而且…… 时羽环顾四周，往日那些游荡在小区里的猫们此时都不见了踪影，整个九栋楼小区一片死寂。 有的时候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变化，却足以改变事情的走向。 时羽离开九栋楼后坐在公交车站点发了会儿呆，以前在鬼城小学读书的时候他在这两处的公交车站点之间不断往返，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观察等车的乘客。 在这坐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些乘客十分眼熟，再仔细一看原来还是从前他做小学生时的那一批。 现在他不用读小学了，军校也放假，时羽一时竟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他看了一会儿等车的乘客，又看看远处的黑塔，最后还是决定先不去找秦越了。 虽然秦越说自己随时可以去黑塔找他，但他还是觉得至少不能在工作时间去打扰他，省得让他觉得自己整天无所事事。 时羽围着街跑了几圈，最后垂头丧气地回了北区。 姜错看到小外甥这么快就从外面回来了愣了一下：“你这表情……” 时羽哭丧着脸：“舅舅，放假了我怎么反而有点不适应了。” 姜错哭笑不得：“那你在去找个兼职？” 在他们北区给小外甥找个不用干活坐着就能收钱的兼职还是很容易的。 时羽：“上次兼职我就碰到了阿诛，万一这次再发现原来我的同学中又有哪一位是小少爷该怎么办？” 姜错：“去你的游乐园玩玩？” 时羽又叹了口气，“游乐园好着呢，有承风叔叔和罗锐在，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我操心的。” 陈一鸣自从进了鬼屋，和帅鬼简直一拍即合，他们两个一个脑子不正常，一个键盘侠，论坛上最近多出了许多声讨这对哼哈二将的帖子。 姜错：“那你要不要跟我去玩？” 时羽来了精神：“好啊好啊，去哪里？” 姜错看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在附近才说：“我要去见小朱，你可以给我打个掩护。” 时羽的神情立马严肃了起来，他知道小猪妖现在的境地很危险，但他还是得到了朱狰的信任。 朱狰。 他比他的父亲朱猡王要更能忍耐，而且比他的兄长更有心机，所以姜错想要和朱屹联络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若是不小心让朱屹的身份暴露，那么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我知道了舅舅。” 姜错笑着揽上小外甥的肩膀：“不用这么紧张，咱们和西区虽然剑拔弩张，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好，他们不敢对我们做什么的。” 时羽：“那舅舅你打算怎么办？” 姜错竖起一根手指，“我今天正好要去西区朱家名下的一家会所见几个朋友，我们可以把这个店砸了。” 时羽：“……” 他们不敢对我们做什么，所以我们就敢砸了他们家的店。 怎么说呢，时羽又觉得他家是混黑的了。 第272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78） 西区和南区的交接处，这里位于两个家族的中间地带，不受朱家和郎家任意一方所管控。 虽然是城内，却没有高楼大厦和鳞次栉比的各色商铺，只有人工建造出来的密林和各种野生植物。 这里是猞猁族的驻地，也是许多好斗的猛兽们居住的地方。 虽然猞猁族有着“屠狼机器”的外号，但自从郎独打败前任狼王，成为南部说一不二的王的那一刻，猞猁族的地位就注定了会一落千丈。 为了避战，猞猁族的驻地从人工密林一退再退，退到了如今的密林深处，一片沼泽附近。 今日，这片鲜少有外人踏足的密林深处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猞猁族的族长金骁坐在交椅上，看着被族人引着进来的年轻少年。 “你是何人？” 金骁年轻时行事狠辣，中年更是弑兄夺位，这些经历给这位族长的身上凭添了不少血气，一般猞猁族的幼崽在他面前甚至都不敢说话，而眼前这位年轻的少年却仍能保持着浅淡的微笑。 不管他是不是装的，这倒是让金骁高看了一眼。 少年给金骁行了个礼，举止十分得体，“晚辈鸦族陈言，见过金骁族长。” “鸦族？”金骁挑了挑眉，“虽然我们猞猁族避世而居，但也不是对外界之事全然不知的。” 鸦族已经完了，整个族群年轻一代全废。 陈言坐下，微笑着说：“只要有一个族人还活着，就算整个种族全灭，那也不算亡族。” 金骁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陈言摇了摇头：“晚辈是想说……您当初选择留下金瞳的性命，这个决定简直愚蠢透顶。” “你说什么！”金骁还没什么反应，他身后的猞猁族族人却是暴怒了。 “等一下，”金骁抬起了手阻止了族人们的举动，“你们先出去。” 在金骁看来，不管这少年此刻来找他有什么用意，也不过是一只乌鸦罢了，还能在他面前翻了天不成。 所以他根本没有将陈言放在眼中。 猞猁族的族人们怒瞪着陈言，但族长已经开口，他们便只能先退离此处。 等周围只剩下两人，金骁才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倒是胆大。” 陈言微微颔首，像是十分满意他的这番评价。 “人人都说猞猁族是天生的猎手，现在被困在这一方之地，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说什么避世而居，分明是被西区和南区共同挤压栖息地而被迫一退再退。 但这些猞猁族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如果从别人的口中说出那就十分刺耳了。 金骁的眼中闪过杀气，握着扶手的手微微用力。 陈言却丝毫不怕，“我若是您，当年杀兄夺了这族长的位置，那我就不会顾及什么道义和名声，” 他向金骁的方向探了探身，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我绝不会留下金瞳的性命，要做枭雄就干脆一做到底。” 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口中说着斩草除根的狠话，让金骁不由得对他高看了一眼。 “你是在教我做事？” 陈言哈哈一笑，坐直了身子说道：“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 金骁掀了掀眼皮：“合作？” 陈言敛了笑容，“金瞳，想必您现在也十分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他吧？” 金骁冷哼一声，他当然后悔，都快后悔死了。 他怎么知道当初一个三四岁的小猞猁，连牙都没长齐，居然能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独自一人活下来。 金瞳不光活下来了，还进入了军校练了一身的本事。 金瞳尚且年轻，而他却老了。 这些天猞猁族的驻地经常有野猫出没，要是放在以前哪里有猫敢靠近他们的周围啊。 欺人太甚。 金骁在心中叹了口气，有这样一位虎视眈眈且和自己有杀父之仇的敌人躲在暗处，他怎么能不担心不后悔？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数张族中青年的脸，最后不得不承认，他们猞猁族的后辈比起当年金瞳的父亲，实在逊色太多。 没有人能接替他的位置。 “金瞳是肯定会回来找你们报仇的，他现在不光有猫族的帮助，还有蛇族。” 金骁眼中闪过惊讶：“蛇族？” 比如说猫族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但是蛇族可是拥有四大妖王之一的姜玄王。 金瞳什么时候和蛇族联系上了？ “姜就的小儿子时羽，是金瞳的室友。” 金骁皱眉：“只是室友，蛇族未必会做到这个份上。” 陈言不语，只是看着他微笑。 金骁：“难不成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交易？” 陈言没有替他解答，而是说：“蛇族看在时羽的面子上一定会帮金瞳，就像蜂族和蝶族。” 金骁是听说了那些蜂妖告上了黑塔，但也没什么下文，“蜂族的事和时羽也有关系？” 陈言有些无语：“蝶族的桑隽，也是时羽的室友。” 金骁：“……” 他怎么这么多室友。 不过他算是听明白这少年来找他的用意，“你和时羽有私仇。” 陈言并没有掩饰，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错，我想杀他。” 金骁：“我为何要帮你和蛇族作对？” 陈言：“只要时羽一死，蛇族和金瞳之间的联系就不复存在，只剩下他自己和一群猫妖，想来你们想要对付也十分容易了。” 金骁不语，认真沉思着他的话。 陈言见他态度有些松动，便加了最后一一把火，“金瞳在军校的时候被暮鸦收做了学生，手把手教了他很多暗杀的技能，我想……不用我来告诉你暮鸦是谁吧？” 暗影暮鸦，以前是让鬼城大妖都闻风丧胆的杀手，据说他曾经孤身闯入黑塔暗杀秦越，虽然没有成功，但勇气十分可嘉。 所以秦越就让他去军校做了教官，将暗杀的事业发扬光大。 暮鸦亲手教出来的学生，想要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来刺杀自己岂不是易如反掌？ 金骁打了个寒颤，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也许这几日闯入沼泽地的野猫不是偶然，而是金瞳给他的死亡预告。 第273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79） “你想怎么合作？” 陈言心中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手指在身前的桌几上轻轻敲了敲，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鬼城中有那么多看不惯蛇族的人，有些事也未必我们亲自动手。” 金骁盯着陈言半天没有说话，最后苦笑着摇头。 鸦族的族长是个连心脏都沾满铜臭味的老财奴，恐怕他精打细算了一辈子，也没有算出自己的族中出了这样一个心黑手毒的后辈吧。 “你走吧，我会好好考虑的。” 陈言知道不能将人逼得太紧，起身拱手行了个礼：“时不我待，还请您快做决定。” 他这次没有让人引着，径直自己孤身离开了沼泽地。 等陈言离开，金骁的身后走出一个面无表情，眼中带着冷意的青年，“族长，此人不可信。” 金骁回头看了眼青年，叹了口气道：“我又如何不知，罢了，你不要多嘴。” 他知道陈言不怀好意，可他却将他们猞猁族将要面对的危机一一道破。 外忧内患，猪族和狼族不断地逼近，金瞳阴魂不散地缠在他的头顶，若是…… 金骁眼中闪过精光，若是那少年能将时羽的死安在猪族或是狼族任意一方的头上，那对他们猞猁族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可这些他不会对这青年细说，虽说他是目前族中最强的战力，但他不信任此人。 “你下去吧，让我想一想，”那青年正要退下，金骁又突然开口，“对了，沼泽地附近若是在出现野猫，不必驱逐，直接弄死。” 区区几只野猫也敢在他们猞猁族撒野，金骁满心不耐，只能先拿他们撒气。 那青年身形一顿，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青年离开族长的房间，缓步向密林的方向走去，途中遇到了几个幽灵一般的野猫，可他也没有向那些小东西下手，走了一会儿后他停下脚步：“出来。” 他回身看着身后如同鬼魅一样突然出现的人影，眼中没有丝毫惊讶：“金瞳，你胆子真大。” 明知他此时出现在猞猁族驻地若是被其他族人发现必死无疑，他居然还敢这么正大光明地现身。 金瞳耸了耸肩：“小翊哥，这附近没人。” 金翊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我不是人？” 金瞳翻了个白眼：“那你喊一嗓子把他们叫来抓我？” 金翊看着这个表弟疲惫地抹了把脸，要是他想抓他早就喊人了，更何况就算喊了也未必会有人过来。 前几天他们刚和狼族在密林打了一架吃了亏，这几天应该不会有人敢过来这附近。 “找我什么事？” 金瞳舔了舔嘴唇：“我看到陈言了。” 金翊皱眉：“你也认识他？” “鸦族能有今天，都是拜这个陈言所赐，小翊哥，此人不可信。” 金翊摇了摇头，他怎么会不知道，但看族长的意思恐怕已经被说动了。 金瞳笑了笑，说道：“金骁想要送你们去死。” 金翊倏地抬头：“金瞳，你回来想干什么？” 金瞳神情坦荡，没有一丝一毫隐瞒自己目的的意思：“报仇。” “你……”金翊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金骁想要把猞猁族推入危险的旋涡中，那你金瞳不也一样？ “表哥。” 许多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金翊愣了下，随后眼神慢慢变得柔和。 “当年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金瞳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金翊是他在世上仅有的亲人，他对这个表哥亦是十分感激。 金骁夺权，还虚伪地说什么“不杀稚子”将金瞳驱逐出族任他自生自灭，若非金翊经常偷偷上。去看他，恐怕现在也没有什么丛林杀手了。 “哎。”金翊长叹一口气，心里经过一番挣扎最后说道，“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能看着猞猁族和鸦族一样亡族，就如同当年不能看着金瞳去死一样。 金瞳抿嘴一笑，“你放心，我早已不是从前的金瞳。” 金翊仔细打量着表弟，当初得知金瞳去了军校，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发自内心为他高兴的人。 短短数月，表弟仿佛变了一个人，从前的他孤僻冷漠，现在倒是有了些活人气。 “军校当真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金瞳眨了眨眼：“嗯。” 金翊摆了摆手，让他把自己的计划细细说一遍，不管是复仇还是夺权，兄弟俩总得好好盘算一番。 …… 等和时羽一起离开北区，姜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朱屹约好的是一家不怎么正经的会所，这要是让他姐知道自己带小外甥出去鬼混，那他不是死定了？ “小外甥，”姜错语气严肃，“你记住了，咱们今天的行动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时羽惊讶：“小朱也不知道？” 砸人家的店，都不提前知会一声的？ “他不知道。” 时羽一想也是，毕竟是人家的产业，万一他心疼不让砸，那他们还能用什么办法吸引开其他人的注意力。 “我知道了，舅舅你放心，我谁都不告诉。” 姜错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你妈和你哥也不许说。” 时羽点点头：“好的。” 姜错得了小外甥的保证稍微放心了些，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眼皮子一直在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时羽：“舅舅，朱家人会让我们进西区吗？他们不会把我们赶出来吧？” “开门做生意，他要是敢赶我们走那正好了，砸店都不需要理由了。”姜错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脸上也露出了坏人标准的笑容。 时羽对他舅舅的土匪逻辑有些无语，叹了口气跟着舅舅一起去了西区。 果然，西区守门的小妖见两人来都是如临大敌，这些恶毒的蛇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猪族人的血。 但他们对那日姜错轰开西区大门的行为仍心有余悸，甚至没有人敢上前阻拦这对邪恶甥舅大摇大摆走进西区。 第274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80） 姜错这次来西区除了带上了时羽，还约了几位好友给自己打掩护，这些人大多都是些和他同辈的妖二代。 时羽看着眼前几位特征十分明显的妖族青年，想和他们问好又不知该怎么称呼。 姜错看出小外甥的困扰，说道：“叫哥就行。” “姜老二你占我们便宜啊？”一个长着狼耳的青年敲着二郎腿笑嘻嘻地说，他本来见姜错带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还想打趣一番，但等人走进包厢，那张脸被灯光照亮后，他的脸上立刻浮现惊愕。 不止他，其他的人也都看着时羽半天没说话。 郎琊干笑两声，舔了舔狼牙说道：“这不会是姜泠的弟弟吧？” 姜错招呼小外甥坐下，不悦道：“什么姜泠的弟弟，是姜错的外甥。” “姜老二你想害死小狼啊，你把姜泠的弟弟带到这种地方来，不怕他被暴揍一顿？”狐妖动了动耳朵，摸摸下巴说道，“话说小外甥和我们族长也是朋友，以后咱也是有靠山的狐了？” 郎琊挪了挪身子，坐到时羽旁边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不错，跟小时候几乎没啥变化。” 时羽惊讶：“你以前见过我？” 姜错皱眉：“不会吧，我以前没带我小外甥出来鬼混过啊。” 时羽：“……” 舅舅你还知道这是鬼混啊？ 他刚才走过来一路看到了许多个衣着暴露的男妖女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舅舅不让他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如果被他爸妈和哥哥知道他们来这种地方，他俩回去肯定都没有好果子吃。 郎琊仔细回忆了一下：“你小时候，大概这么大点的时候，” 他用手比了个高度，看上去是时羽三四岁时的身高，“你哥带着你来南区和我们吃饭。” 姜错来了兴趣，他虽然看过小外甥的照片，但是小时候并没有亲自带过他，这也是他的遗憾之一，“然后呢？” 郎琊：“然后姜泠掏出来一堆卷子，告诉弟弟做不完就不回家了。” 三四岁的小孩，连字都没有认全，用生疏的姿势握着笔认真写着字，乖得不得了。 姜泠他们在这边喝酒说话，小时羽就在那边的桌子上认真写字，无论谁跟他搭话他都笑得眉眼弯弯，亲亲热热地喊“哥哥姐姐”。 时羽听着自己小时候的事脸色一红，嘟囔着：“我哥肯定是嫌我烦，打发我呢。” 姜错笑得直拍大腿，拍着拍着又开始搓自己的裤子，嫉妒地直磨牙：“可惜我那时候被关禁闭了。” 要不然他怎么能错过小外甥的幼崽时期？ 他大外甥小时候就嘴毒，一点都不可爱，姜泠做梦都想要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外甥，好不容易有了却错过了最可爱的幼崽期，他瞬间悔得肠子都青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他们和姜错相识多年，又和姜泠熟识，便爱屋及乌都把时羽当成自己的亲外甥、亲弟弟。 时羽加了好些个人的BC好友，又听了一些他哥的八卦。 姜错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给时羽使了个眼色。 时羽心领神会：“舅舅，我想去卫生间。” 郎琊立刻说：“要我陪你去吗？这里环境比较复杂，弟弟最好不要自己出去。” 姜错摆摆手：“没事，我跟他去，正好去洗把脸。” 甥舅两人前后脚走出包厢，鹰族的青年伸了个懒腰：“姜老二在打什么鬼主意？” 郎琊满不在乎地一笑：“不管打什么鬼主意，他既然不告诉我们就是不想连累我们，我们就当来西区单纯吃个饭，管那么多干什么。” 狐族青年也道：“就是，况且就算真的有什么事，难不成你怕了？” 鹰族嗤笑一声：“我会怕？” 包厢内的青年们默契一笑，不再去管姜错的下落了。 时羽和他舅舅躲过路过的猪族服务生，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包厢前。 “我进去，你在外面找个地方躲起来。” 时羽：“舅舅要我帮忙吗？” 姜错摇头：“现在先不要，如果你被别人发现，就说自己迷路了想找卫生间，知道了吗？” 时羽认真点头：“我知道，潜伏作战嘛，上课的时候教官教过。” 姜错递给他一把枪，时羽心中一惊：“舅舅……” “遇到危险直接崩了他，有我担着呢。” 时羽认真把枪收好，他身上还带着他哥给的匕首，应该用不到这个家伙。 姜错拐进包厢，时羽站在走廊的置物架旁等着，他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监控器，电源的红灯从刚才开始就没亮过，想必是他舅舅提前动的手脚。 时羽动了动耳朵，能听到包厢里面传出朱屹的声音，同时他似乎听到了不知哪个方向传来“呜呜”的声音。 好似有人被捂住了嘴，惊恐之下发出的求饶声。 时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万一是哪个可怜小妖被欺负了”的心情，纠结了半天最后决定去看看。 他趴在门上听了听他舅舅和小朱的声音，感觉这两位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便顺着声音的方向摸了过去。 为保安全他把匕首握在手中，还给枪上了膛。 声音是从附近的一个包厢传来的，时羽没走几步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恶臭味。 这味道虽然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周围了，但是他对此实在是太过印象深刻，以至于刚刚嗅到他的脑中就浮现了两个字： “活鬼。” 时羽咬了咬牙，给秦越和舅舅发了信息告知了他们现在的情况。 活鬼出现绝不是偶然，他和舅舅的计划已经不可能顺利进行。 时羽还没有等到秦越的回信，就听包厢里传出声痛苦的呜咽声。 他心中一急，抬腿将包厢的门踹开—— 偌大的房间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他的手上拎着一个脑袋，而地上还躺着一具没有头的尸体。 包厢里的天花板，墙壁，到处都是鲜血，刺鼻的血腥让时羽紧皱了眉头。 随后那黑衣人缓缓转身，露出了一张和人类几乎无异的脸庞，只是那双眼睛异常冰冷浑浊，好像死人的眼睛。 时羽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人，这人毫无疑问就是活鬼，但和从前他们见过的那些活鬼相比，这个人简直太像人了。 第275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81） 时羽看着眼前的活鬼，目光慢慢移到他手里拎着的脑袋上。 这只活鬼显然动作十分干净利落，这个人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痛苦和狰狞，只有圆睁的眼睛里留有一些惊恐，想来死的时候没有受太多的苦。 时羽不认识这个人，但能从他的长相特征分辨出这是一只蜂妖。 活鬼在西区杀了一只蜂妖？ 时羽有些想不明白这三方是怎么联系到一起去的，虽然他不喜欢封家人和朱家人，但这个人的死现在和活鬼扯上了关系，他就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这只活鬼还是个进化版。 时羽当即便决定把这家伙抓回去给药师玩玩，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查到些什么线索。 于是时羽身形一晃，逼近了那只活鬼的同时抬腿试探着踹了一脚，活鬼的反应也很快，立刻把手上的脑袋往旁边一扔，硬生生接下时羽这一脚后握拳向时羽的面部袭击。 时羽躲过他的拳头，惊讶地看着活鬼。 他刚才那一脚用的力道可不小，他甚至听到了活鬼胸骨断裂的声音，但从他的表情和行动居然看不出分毫痛苦。 难不成这个进化版也是尸体做成的？ 活鬼的身体像生锈的机器一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舒展了几下胸骨，断裂的肋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接好。 需要重接断骨，那他应该不是尸体。 时羽现在对这只活鬼的身份更加好奇了，他脚尖一点逼近这只活鬼后嗅了嗅，又在他再次攻击时抬手挡住了他的胳膊。 嗯…… 腐臭味不是他身上传来的，胳膊也有温度。 嗯？所以这人到底是不是活鬼？ “你和黎翩他们是一伙的？”时羽都有点糊涂了。 黑衣人张嘴，口中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时羽拧了拧眉心，正想继续对他发起攻击，忽然听到包厢外传来惊恐的呼救声。 “死人了！快来人啊！” 时羽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具脑袋被人拧断的尸体被人发现了，第二个念头是“他们不会觉得是我干的吧”。 就在他担忧自己万一被人嫁祸该怎么办时，眼前的黑衣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长刀。 时羽往后一跳，“太犯规了吧！” 斗殴和持械斗殴严重程度可是不一样的。 时羽本来以为这人拿刀是要攻击他，没想到下一秒他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用力—— 鲜血四溢，他用了十成的力道，几乎将自己的脖颈砍断。 时羽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见一只长条的绿色虫子从尸体脖子上的伤口处钻了出来。 他用力拧了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赶紧恢复冷静。 时羽抬手擦拭自己脸上被溅到的鲜血，忽听门外有一道慌乱的脚步，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大力推开门钻了进来，脸上全是未消散的恐惧。 他本来以为自己躲进包厢就会安全了，可没想到包厢里却站着一个脸上都是血的少年，地上还躺着一具无头尸体和另一具头和脖颈马上就要分家的尸体。 时羽：“怎么回事？” “外面全是怪物！”那服务生喘着粗气，双腿都在颤抖，他正想继续说，就见地上尸体里爬出的绿色线虫一扭一扭地爬了出来。 服务生紧紧靠在门上，指着那只虫子颤声说：“就是这个东西，它钻到那些客人的身体里，那些人就变成怪物了！” 时羽皱眉：“就这只虫子？” 他本来想说这只是一只虫子，怎么可能让活着的妖鬼变成怪物呢，但下一秒那只虫子忽然弓起身子，直接向时羽的方向弹射而来。 时羽拔出匕首挥下，直接将虫子砍成两半。 然而虫子落地却没有死，分成两半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两只线虫，顽强地向时羽的方向爬动。 切成两半都没死，要是再切恐怕会变成四只。 时羽啧了一声，对吓傻了的服务生说：“还是个蚯蚓精，小猪，给我火。” 服务生傻呆呆地说：“火？” 时羽：“你们这家会所的服务生不帮客人点烟？你身上没有带打火机啊？” “啊，我、我有。”服务生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一个打火机递给时羽，“给你。” 时羽从包厢里找到了一本杂志，撕了几下将纸片放在虫子的身上随后点燃。 火苗瞬间蹿起，将虫子的身体全部裹挟其中。 时羽闻到了一股烧枯树枝的味道，同时看到了火光中不断收缩扭动的影子。 等火势渐歇，他才用脚将灰烬踹开，眼前已经没有虫子了，只剩下一截黑色的、像是木炭一样的东西。 时羽的眉心一直紧蹙着，“这是什么东西。” 他想不明白，干脆用衣服将那一截黑木炭包起来系好，打定主意将这东西带出去交给药师研究。 服务生还没松口气，门外的走廊上又开始传出尖叫。 时羽的表情已经冷了下来：“你想办法逃出去，我去看看。” 服务生想说你别去，外面很危险，但他还没说出口就见眼前的少年推开门向他刚才来的方向跑去。 四通八达的走廊将会所分成了不同的区域，按照客人们的身份，服务生将他们接引到不同的包厢。 时羽走到了会所最里面的一个包厢，看着里面墙壁上和天花板上爬满的绿色线虫，以及地上和沙发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好像有些不太妙。 线虫通过尸体的口鼻缓缓爬进去，随后时羽便看到已经死透的尸体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像是在四下寻找什么，最后目光落到了时羽在身上。 他猛地向前扑了过来，时羽快步向后退了几步。 那些绿色线虫都开始焦躁起来，时羽心头一动，刻意放慢了脚步。 果然那具尸体在靠近时羽的周围时，那只绿色的线虫便从尸体的口中探出了头。 时羽抿了抿嘴，抬脚用力一踹，将这具尸体重新踹回了包厢里的虫堆中。 第276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82） 时羽刚才便猜测这些绿色的线虫和尸体之间是寄生的关系，类似双吸盘虫和蜗牛。 线虫进入尸体的体内后，会操控尸体去寻找其他的活物进行下一步的寄生，一旦寻找到目标，它们便会从宿主的身体里钻出来，进入新的宿主身体中。 同时—— 时羽看到那具被他踢回虫堆的尸体口鼻中钻出了大量的小线虫，这些尸体应该是被作为孵化虫卵的养料了，只是这孵化速度有些太快了。 他抬眼看向天花板上游动的虫子，如果不加以阻止，这些虫子恐怕很快便会寄生会所中的所有人然后占领西区，继而占领整座鬼城。 时羽眼中闪过冷意，他给舅舅打了个电话，但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 这时刚才那名服务生瑟缩着身子向时羽靠近，看到他面前那些绿色的虫子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来的正好，去通知会所幸存的人赶紧撤离。” 服务生晃了晃身子：“可是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幸存，而且那些怪物……” 时羽想了想，对他说：“你知道郎琊在哪个包厢吗？” “郎少？我知道。” 郎琊那些人在鬼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二代，服务生对那些人还算熟悉。 时羽：“你去告诉他，让他们协助会所中的人向外撤离，并且检查所有人身上是否有被这种绿虫子寄生的情况。” 服务生看了眼那些蠢蠢欲动的虫子，咬了咬牙快速转身去办时羽交代的事情。 看着那具尸体重新站了起来，并且在口中虫子的操纵下，他又试图靠近时羽方便寄生。 时羽重重呼出一口气，将这具尸体连同那些虫子关在了包厢。 他要去找舅舅。 也不知道舅舅和小朱有没有说完事，等他们出来看到自己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乱跑。 万一舅舅碰到那些虫子和怪物…… 时羽抬腿便向姜错和朱屹所在的包厢位置跑去，一路上碰到了许多被虫子寄生的尸体，以及亲眼见到活人被虫子寄生。 这些虫子只能操控死尸进行短距离的移动以及攻击，但一旦他们进入活人的体内，就会爆发出大妖级别的能力。 时羽看着眼前这位和他刚才见过的那个黑衣人有些相似的小妖，一拳轻易就打穿了一面墙。 没有理智的强者最为可怕，这小妖对周围的人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时羽绕过了他，正准备走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时羽哥哥。” 一道很轻的呼唤声，时羽回头见到躲在角落里正是那只小猪妖。 “小朱，”时羽看了一眼那个正在砸墙的妖族，悄悄跑到他的身边，“我舅舅呢？” 朱屹：“舅舅去找你了。” 时羽：“糟了，我没有看到他。” 肯定是刚才场面太混乱他们错过了。 朱屹：“舅舅说如果我先碰到你，就让你去会所外面等他。” 时羽点头：“小朱，你先离开这，小心别让人发现。” 他还记得朱屹和舅舅见面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为保安全起见他便让小猪妖先离开。 朱屹咬唇脸上闪过挣扎，最后还是决定顾全大局：“好，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被那东西碰到。” 时羽揉了揉他的头：“辛苦你了。” 小猪妖愣了一下，眼圈瞬间变得通红。 朱狰成王后性格变得越来越像朱猡王，他在猪族做卧底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比起害怕，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时羽的一句“辛苦你了”，让他瞬间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在关心他的，那么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朱屹笑了笑：“我不辛苦，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他不是傻子，知道这些东西出现在西区意味着什么。 有人想让他们西区亡族，所以他现在必须信任时羽和姜错。 时羽：“快去吧。” 朱屹低着头闪身退出走廊，混在惊慌的客人中离开了会所。 那边郎琊几人虽然听到了走廊里传来混乱的叫喊声，但他们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有一个服务生跌跌撞撞冲进了包厢，给他们带来了时羽的口信。 郎琊当机立断：“你们去疏散人群，我去找姜错和弟弟。” 一群曾受过族内严苛教育的二代，哪怕没有一起训练过也能配合默契。 郎琊已经被告知那些虫子的厉害，便收起了自己锋利的狼爪，小心翼翼绕过了虫群。 这些虫子的繁殖速度奇快，等他找到蹲在走廊里的时羽时，抬头便看到他前面的天花板已经变成了绿色。 仔细看居然全是密集蠕动的虫子。 郎琊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时羽，心中一沉，“弟弟？” 他做出防御姿势，心里想着时羽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不然姜泠和他家狼王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时羽听到声音回头，对他挥了挥手：“郎哥，你过来看。” 见时羽表情不像有事，郎琊才松了口气，他看了眼天花板的虫子，挪着步子走到他身边：“你蹲在这儿干嘛，这里这么多虫子太危险……” 话还没说完，他看到时羽正蹲在地上，用两根筷子夹起一条线虫正翻来覆去地摆弄。 郎琊咧了咧嘴：“弟弟，你是在这里玩虫子吗？” 时羽：“郎哥，我才发现这不是虫子。” 郎琊蹲到他的身边，想说这不是虫子是什么，就见时羽用筷子把虫子夹了起来，“你看，这是一种植物，有点类似藤蔓。” 而且这种藤蔓时羽之前就见过，在黑山黑塔，他为天命收敛尸骨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这种藤蔓混在其中。 当时他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天命的尸骨会有藤蔓出现？ 现在一想可能天命也曾经被这些虫子一样的藤蔓寄生，所以在他去世后这些藤蔓便留在了他的尸骨当中。 天命的死和这些藤蔓有关，那么他现在更不可能留下这些藤蔓继续去害人。 时羽舔了舔嘴唇：“郎哥，会所里的人都疏散开了吗？” 郎琊点头，“你想干什么？” 时羽眼神微动：“我要放火。” 郎琊：“……” 早知道今天他就不来了，这甥舅一个比一个会闯祸。 第277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83） 郎琊试图阻止这个看似乖巧实则胆大包天的弟弟作死的行为，抹了把脸说道：“弟弟，在西区……不是，在鬼城放火，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时羽：“秦越会罚我牢底坐穿吗？” 郎琊想了想，有蛇族和鬼族护着，就是天大的罪名也不至于牢底坐穿，“那倒不至于。” 就是可能要蹲几天局子，然后他们这些人回家挨一顿揍。 “那就不用怕了。” 时羽神情坦然，说完就把打火机往蠕动的藤蔓堆里一扔，顺便高呼一句：“给我火上浇油。” 郎琊还没来得及问时羽哪来的油，就见打火机微弱的火苗瞬间窜起一墙之高，并且有向外飞速蔓延的趋势，“我靠！” 时羽：“哎呀。” 他忘了他们还没跑呢，应该等跑出去在浇油的。 在火海里扭曲挣扎的藤蔓发出尖利的叫声，它们拼命地向外爬，但是跑不出火海的范围，几乎顷刻间便被火苗全部吞噬。 郎琊揪着时羽的衣领子飞快往外跑，身后是穷追不舍的火舌，伴随着滚滚的热浪，他觉得自己的尾巴毛都被火燎到了。 时羽边跑边回头：“这下子应该不会有藤蔓跑出来了。” 郎琊：“你还有时间管藤蔓？” 时羽：“郎哥，你看到我舅舅了吗？” 郎琊没好气地说：“我们都知道跑，他能不知道？” 况且他们这些人小时候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妖，放火烧山结果被火烧得到处乱窜什么的，大家都挺有经验的。 时羽一想也是，他是从会所的最里面开始放的火，外层的人看到着火了还不知道跑吗？ 他放心了，跟着郎琊一起往外跑，途中还捉了几条活着的藤蔓，顺手救了两个吓傻了的服务生和几个正跟被藤蔓寄生的人作战的客人。 等时羽和郎琊引着一群人逃出火场的时候，扒拉一圈围观群众却没有找到自己小外甥急得快要死了的姜错终于活过来了。 “小羽！”姜错冲过来，声音都变调了。 时羽：“舅舅，你没受伤吧？” 姜错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口中发出粗重的喘息：“你吓死我了。” 时羽见舅舅的身体还在轻微颤抖，用空着的手抱了抱他：“没事的舅舅，我放的火，我心里有数。” 姜错一口气噎在喉咙里，脸色复杂道：“你放的火？你放火干什么！” “这东西太脆弱了，不能砍不能踩的，我就只能烧了。”时羽把手上的瓶子递到姜错眼前。 瓶子里装着几条半死不活的藤蔓，如果不仔细看，和绿虫子几乎没什么区别。 姜错那口气又提了上来：“快放下，这东西太危险了。” 他刚才也看到了这些东西寄生的过程，被寄生的人毫无理智且力大无穷，已经完全变成了藤蔓操控的工具，最重要的是生命力极其顽强，难怪小羽要用火烧。 时羽：“没事，只要是植物都怕火和高温，舅舅你看他们现在是不是乖多了？” 姜错摇了摇头，压下他手中的瓶子：“那也是凶器。” “好吧。”时羽乖乖瓶子放下，又紧了紧瓶盖，嘟囔着说，“一会给药师送去，他肯定特别开心。” “弟弟没事吧？”姜错的朋友走过来，见郎琊和时羽都是一身的灰，皱眉道，“你们受伤了？” 郎琊摇头：“没，小鹰他们呢？” 那人白了几人一眼：“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以为瞒得住？通知黑塔卫去了。” 时羽想说他已经通知过了，但见几人都是一脸土色，便往姜错身边挪了挪身子：“舅舅，我怎么觉得他们脸上的表情好像大难临头？” 他一回头，见舅舅脸上竟然也是类似的表情，“舅舅！？” 姜错撇了撇嘴：“小外甥啊，最近舅舅可能又要被关禁闭了，你记得让你哥去保释我。” 郎琊几人都叹了口气：“我们也刚重获自由没多久。” 一群喜欢搞事的妖，好不容易这次的事跟他们没关系了，但他们又不能把始作俑者的弟弟推出去，只能担下这个罪名。 时羽想说他一人放火一人当，就听身后忽然传出一道愤怒的叫喊声：“这是谁干的！我的会所怎么起火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服务生满脸复杂地看了眼时羽，他是给了这少年一个打火机，所以这火不会是…… 时羽看看暴跳如雷的会所老板，淡定地说：“天干物燥，起火也是正常的。” 会所老板是个猪族的大妖，身材略微有些发福，走路时脸上的肉都在颤抖，看得在场小妖心中都有些害怕。 他指着火场，气得鼻间吐出白息，转身指着时羽吼道：“这火烧得这么快，你跟我说正常？你是哪家的小妖？” 自己家的幼崽被人吼了谁能忍受，姜错直接上前把时羽挡在身后，一把拍掉老板的手：“这是我们姜家的小孩，怎么了？” 郎琊笑得邪气，威胁道：“老朱，你最好冷静点，不然我怕你今天人财两失。” 所以这些人这是不光要烧他的会所，还要杀了他吗？ 等等，姜家的幼崽？ 会所老板仔细看看姜错身后的时羽，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姜玄王和鬼王家的小儿子吗？那个害死朱茂，又害死他们老王和朱狞，和他们猪族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时羽？ 会所老板差点没背过气去，“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时羽探出个头，把装着藤蔓的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的会所里被人放了这个东西，这人心思好歹毒啊，他想让你们猪族亡族，我是为了救你们。” 服务生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给这个小少年做个证，便走到老板身边小声说：“老板，他说的是真的，被这东西寄生的人都变成怪物了。” “什么？”会所老板眉心拧了起来，在心里快速想着自己和谁结过仇，竟然要用这种恶毒的方法害他。 但想来想去，和他结过仇的家伙都已经站在他的对面了。 天空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将火场的火慢慢浇灭。 有杂乱的脚步声逼近，时羽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黑塔卫来了。” 第278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84） 往日黑塔卫要是来西区，西区的猪妖们各个都是如临大敌，但今天，会所老板像见到救星一样冲过去就是一顿告状。 秦越一边听他说，一边吩咐其他人：“救火。” 虽然雨已经将大半的火熄灭，但还剩下一些零星的火苗需要处理，否则死灰复燃又是一场大火，黑塔卫得令立刻投身处理火场后续。 时羽从姜错身后钻出来说：“小心里面有一种长得像绿虫子的藤蔓，千万别被它寄生了，也不要砍，用火烧！” 秦枫听到时羽的声音差点崴到了脚，他惊恐地看了看已经变成废墟的会所，特别想问一句小祖宗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这个会所是干什么的吗？ 他赶紧去看秦越，见自家老大的脸已经黑了。 “时、羽。”秦越磨了磨牙，这才放假几天，时羽居然就敢来这种地方。 姜错怕秦越在对他小外甥说什么重话，便走上前抬了抬下巴：“你们黑塔卫怎么干活的？西区出了这么大一个安全隐患都不知道？幸亏我们在，不然到时候这些虫子跑出来，整个鬼城都得沦陷。” 时羽插嘴道：“不是虫子，是藤蔓。” 因为怕有人受伤而跟着一起来的药师听到立刻来了兴趣：“藤蔓？” 时羽把自己抓得藤蔓献宝一样交给药师：“我特意给你抓的，怎么样，喜不喜欢？” 药师看到瓶子里那些已经打蔫了的藤蔓，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真是藤蔓啊，长得好像虫子。” 时羽非常满意药师带来的情绪价值：“你仔细看，没有腿的。” 药师晃了晃瓶子：“你说它不能砍？” 时羽：“对，砍成两截就变成两只了，再砍就是四只，神奇不？” 药师惊讶：“这么厉害，跟蚯蚓一样！”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研究虫藤，秦越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他冰冷的目光直接射向姜错，毫不留情道：“他还小，你还小吗？你怎么能带他来这种地方？你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西区的娱乐会所，做的是你情我愿的皮肉生意，所以黑塔卫也没有办法插手去管。 姜错摸了摸鼻子，“老朱哪敢把生意做到我面前啊。” 所以他才敢带小外甥来这里和朱屹碰头，谁知道本来很顺利的事，突然杀出来一群虫子打乱了计划。 会所老板见有人来给他撑腰了，立刻挺直了腰板指着姜错说道：“就是这个人放火烧了我的店，秦队长，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秦越知道这事绝不是这么简单，便想着先把姜错带回去，就说了那句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话：“把姜二少带回黑塔，通知姜家来领人。” 姜错不知道进了多少次黑塔，对这个过程早已轻车熟路，跟黑塔卫打了声招呼说道：“又要麻烦你们了。” 黑塔卫和这位屡教不改的姜家二少已经很熟悉了，撇了撇嘴说道：“二少，您就不能少犯点事？” 这样他们也会省不少力气。 时羽见事情的走向不对，怎么明明是他放的火，被抓进黑塔的却是他舅舅？ 他连忙从地上窜了起来，说道：“火是我放的，和我舅舅没关系。” 姜错板着脸训道：“小羽，大人说话你别插嘴。” 他刚才已经想明白了，带小外甥逛会所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了，要是再加上个害小外甥蹲局子的罪名，他回北区肯定是死路一条。 所以现在这火只能是他放的。 时羽却不管这些：“是我放的，我和小朱借的打火机。” 秦越挑了挑眉，语气越发阴森：“小朱？” 时羽指着自己借打火机的服务生：“喏，小朱，你记得帮我还一个打火机给他。” 连个打火机都要还，看来这两个人也没有那么熟悉，秦越：“……行。” 正要带着姜错走的黑塔卫用眼神去询问他家老大：现在该怎么办？这人他们是抓还是不抓？ 时羽挺了挺胸脯：“抓我吧，我还没被抓过呢。” 姜错和秦越同时做了个捏眉心的举动，“小羽，你听舅舅说，这黑塔没啥好玩的，你赶紧回家。” 时羽：“舅舅，我还得去黑塔把事情说清楚呢。” 他们又不是无聊才放的火，而是为了杀藤蔓。 还有天命尸骨里的那些藤蔓，他得把这些都告诉秦越。 秦越闭了闭眼，重重呼出一口气，招呼着黑塔卫把姜错放了：“把小……纵火嫌犯时羽，好好送去黑塔。” 黑塔卫看了眼自家老大，姜错就是带回黑塔，时羽就是送去黑塔，您还能再双标点了吗？ 时羽大义凛然地对舅舅点点头，然后转头对秦越眨了下眼，路过他身边时小声说：“我回去等你啊，别欺负我舅舅。” 秦越轻笑一声，眼中闪过无奈，“直接去顶楼洗个澡，把身上的灰洗洗，衣柜里有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冰箱里有饮料，还有零食和游戏。” 时羽对身后挥了挥手，跟着黑塔卫离开去了黑塔。 姜错心中一阵惆怅，他居然诡异地发现自己从小外甥的背影品出了一些迫不及待和高兴。 他摇了摇头，心道被这火场的烟一熏，自己的视力可能更差了，他对郎琊说：“小狼，一会跟我一起回北区吧。” 郎琊表情一僵：“你想让我回去和你一起挨揍？” 姜错看了看天，叹了口气：“不，回去帮我收尸。” 郎琊面露同情，但还是狠心拒绝了：“我回去估计也得挨揍，你还是留口气自己收吧。” 秦越冷眼扫向这几个二代，抬脚向火场里走，沉声对其他人说：“把会所里的人全部带回去，一个一个审。” 能把这种东西带进会所，这个人要么是会所里的工作人员，要么是今天在场的客人。 姜错叹了口气：“我就知道秦越饶不了我们。” 这下好了，甥舅双双蹲局子，他姐是肯定不会放过他了。 第279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85） 会所老板气得直跳脚：“秦队长，他们烧了我的会所，我可是受害人啊，为什么也要去黑塔？” 秦越垂眸看着会所老板，看得他心中一阵发凉。 “朱狢。” 听到秦越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会所老板本能就是打了个寒颤：“在。” 围观的姜错一阵无语：“老朱，你能不能有点志气。” 就叫一下你的名字，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会所老板瞪了眼姜错，他敢跟这群二代叫板，却不敢和黑塔卫队长顶嘴。 秦越看了眼姜错，伸出手指点了点会所老板：“好好想想，西区那么多家店铺，为什么这些东西偏偏出现在你这里？” 会所老板之前已经听时羽分析过原因了，大概就是有人和他有仇，所以将这些虫子藤蔓投放到他的会所里。 这样被虫藤寄生的怪物如果跑出会所在他们西区大开杀戒，继而骚乱蔓延至整个鬼城，那么最终追查责任的时候他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会所老板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他的额头流下冷汗，肥胖的脸颊不断抽搐，忽然他扑通一声跪在秦越面前：“秦队长！你救救我！” 他这人没什么野心，平生就是爱些生财之道，就算总是开玩笑说和姜错这些二代有仇，实际上也不过是拌拌嘴的“嘴上仇”，这些二代应该不至于也不屑于让他去死。 想来想去，朱狢只能想到一个原因，恐怕是新王清算老臣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秦枫笑嘻嘻地将会所老板扶起来，“老朱，你别动不动就下跪，我们老大又不是你家妖王。” 他家妖王…… “肯定是那个弑父弑兄的无耻之人，他见我不肯归顺，就要害我！”会所老板已经在心里将朱狰的罪行钉牢了，并且完全说服了自己。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在扬的人都能猜到他在说谁。 鬼城八卦流言满天飞，就算朱狰有心捂住那些造谣人的嘴，可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 猪族新王的王位是踩着父亲和兄长的尸骨得来的，这已经是近段时间鬼城妖鬼们津津乐道的八卦之一了。 秦越微微一笑，看了眼姜错。 姜错此时会出现在西区恐怕也是为了朱狰成王的事，既然如此他可以送这人一个人情。 谁让他是小羽的舅舅。 姜错挑了挑眉，总觉得秦越看自己的目光好像另有所图。 秦越：“都带走吧。” 姜错：“……” 说了半天他还是得去黑塔。 郎琊等人都是叹气，“二少，下次我们关完禁闭再想出来庆祝的时候，这地点还是让我来选吧。” 姜错仰天感叹了一句：“可以，只要我们都还有命活着。” 郎琊有些幸灾乐祸：“我们几个肯定有命活着，就是不知道你了。” 把小外甥带进了黑塔，姜玄王能放过他吗？ 姜错狠狠瞪了兄弟们一眼，这算什么，五十步笑百步吗？ 最后秦越听完了黑塔卫的审问结果后，又看了药师对火扬里尸体的尸检报告。 他们根据火扬中尸体身上的伤痕最终确定了几个将虫藤带进会所的人的身份，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上了鬼城失踪人口名单上的妖鬼，并且当初失踪的原因都是主动离开家族。 等秦越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黑了。 药师摆弄着一桌子失去行动能力的虫藤问：“时羽呢？我有些事想问他。” 秦越：“我去叫他。” 药师心中疑惑，找个黑塔卫带个话不就行了吗，怎么还要秦越亲自去叫？ 秦越：“我让他去休息了，忙活了半天他也累了。” 药师哦了一声，觉得他这样说也有道理：“那你去叫他吧。” 秦越挑了挑眉：“我让他去顶楼休息了。” 药师：“……不然呢？” 他们黑塔卫和护城队这些人，把黑塔当成家的只有你秦队长一个人吧？ 就连他自己在鬼城也有好几处房产，下了班也不会留在黑塔，他的办公室里别说床了，平时能用来休息的只有一个沙发。 秦越遗憾地叹了口气，对药师的不敏感程度表示了不满。 他离开药师的办公室去了顶楼，推开门就看到门口玄关处摆着时羽的鞋子。 客厅沙发有坐过的痕迹，垃圾桶里装着空的易拉罐和零食袋子，就连游戏机的位置都和他离开前不一样了。 自己为时羽准备的东西被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这种满足感秦越不知该和谁来分享，他脱下外套，听到客卧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轻手轻脚推开门，见到了睡得正沉的时羽。 时羽没有睡在他的主卧，这让秦越心里觉得有点可惜，不过嗅到少年和自己身上相同味道的沐浴露香味，他的这些可惜也全部化为满足。 时羽洗过了澡，也换了秦越给他准备的衣服，在陌生的环境却睡得毫不设防，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 大脑和本能告诉他这个人很安全，时羽便放纵自己默许了这个人的逼近。 直到嘴唇被人吻住，感觉到口中有异物入侵，他才睁开眼瓮声瓮气地问：“你忙完了？” 秦越低头去亲他的脸颊，“药师找你。” 时羽一听药师找他赶紧想起床，结果腰被人一压又躺回了床上。 秦越一双黑眸深邃，看着他沉声说：“犯罪嫌疑人时羽，交代你的罪行。” 时羽眨着眼睛一脸的无辜，在他嘴上啄了一口：“时羽冤枉。” 秦越嘴角一挑：“贿赂我也没有用，说，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时羽：“我舅舅和小朱见面，我无聊啊，就去帮他打掩护。” 又是小朱，西区怎么这么多小朱。 秦越正想再说什么，就见时羽仰头亲在了他的喉结上，然后把脸埋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幸亏来的是你，要不我就得牢底坐穿了。” 第280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86） 秦越无奈一笑，把手递给他，借着力道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有哪里不满意的吗？” 时羽看了眼客卧，“非常满意，但是为什么衣服不放在这个房间的衣柜里？” 这个卧室里的衣柜是空的，他刚才找了半天的衣服，才在隔壁卧室的衣柜里找到一柜子风格明显不是秦越的衣服。 秦越看着他，认真地说：“因为我想让你住在那间卧室的。” 那个卧室是秦越的，他是想…… 时羽脸色通红，往门口走的时候都同手同脚了，“那怎么行，我们还没……不行的。” 秦越递给他一个外套让他穿上，笑着说：“我是想让你住主卧，我住客卧，你乱想什么呢？” 时羽瞪着秦越，威胁道：“你再说。” 秦越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吧，药师等我们呢。” 药师的确是在等他们，并且等得十分不耐烦。 他敲了敲桌子，“两位，谁能给我解释一下顶楼到我办公室的这段距离，为什么你们走了一个小时？” 时羽轻咳一声，“抱歉，我睡着了。” 药师看向秦越：“你也睡着了？” 秦越点头，“有点困。” 药师皮笑肉不笑道：“……我是傻子吗？” 时羽大惊：“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药师：“……” 秦越低头直笑，药师深吸一口气警告自己不要暴躁，暴躁对身体不好：“言归正传，时羽，你把今天的事仔细说一遍，不要漏过任何细节。” 时羽清清嗓子，把自己在会所里看到杀人现扬，以及凶手突然割了自己的脖子放出虫藤的事情说了一遍，但是省略了他们去会所见朱屹的过程。 “然后我发现那个虫藤砍不死，就和小朱……” 察觉到秦越凉飕飕的目光，时羽立刻改口：“我就和服务生借了打火机，把它烧死了。” 药师没有在意小朱和服务生的区别，而是皱眉说：“你说是这些人主动划开脖子放出虫藤的？” 时羽点头：“虫藤寄生的如果是尸体，他们就会拼命寻找活物，如果直接寄生活体，就会变得力大无穷，并且开始无差别攻击。” “根据不同的宿主状态，有不同的表现，”药师皱眉沉思半晌，“确实有点像双吸盘虫和蜗牛，会操纵宿主的思想啊……” 时羽在桌子下面百无聊赖地玩秦越的手，等着药师思考。 秦越的手上有很多茧子，是常年拿枪的结果，时羽看看他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觉得自己的训练还是不够多。 他的手上怎么一点茧子都没有。 秦越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捏了捏他的手指。 药师站起身，从罐子里取出四根泡在药水里的虫藤摆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时羽一看，桌子上是四根不同状态的虫藤。 第一根是被他用打火机烧死的，已经变成黑炭的虫藤。 第二根是半死不活的，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绿虫子一样的虫藤。 第三根是黑色的，已经风干了的虫藤。 第四根，则是通体漆黑，一看就非常不好惹的虫藤。 时羽：“这是？” 药师：“前两个是你从火扬里带出来的。” 时羽点头，抬头见药师的眼神晦暗不明，脸上带了些莫名的复杂表情，他看不懂，却感觉药师现在心情有些难过。 “第三个，是你从天命尸骨里发现的。” 时羽再次点头：“天命的尸骨里有很多这种藤蔓，我怀疑他死前也曾被藤蔓寄生。” 药师的嘴唇有些颤抖，“有可能。” 再次提及已经离开的故友，以及一点一点解开故友死亡迷雾的这个过程，让他们的心里都不好受。 时羽：“那这根呢？” 药师抹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没等他开口，秦越便说：“这根虫藤，是虫师身上的。” 虫师！ 时羽倏地回头：“给阿狸下蛊的虫师？” 秦越点头：“当年虫师死后，空空和剑修在塔外找到了他的皮。” 时羽表情僵硬：“皮？是我想的那个皮吗？” 药师：“我进黑塔比较晚，那时候阿狸已经中蛊了，我曾试图帮他驱逐蛊虫，后来发现那些蛊虫和宿主是寄生的关系。” 时羽猜到了蛊虫寄生阿狸，但药师特意说出来他又觉得可能和他理解的寄生有哪里不一样。 药师：“你见过白狸王身上的伤口了吧？” 时羽点头：“虫卵长在他的身上，以血肉为食。” 药师：“阿狸身上的蛊虫也是如此，那些虫卵长在皮肤上，待长成后会慢慢钻进体内，一点一点将宿主的内脏血肉啃食殆尽，最后只剩下一张人皮，和被人皮包裹的蛊虫群。” 人皮就像裹着蚕的茧一样包裹着蛊虫群，但随着宿主的死亡，这些蛊虫也会逐渐死亡。 时羽瞬间汗毛倒立，突然说：“那虫师？” 药师看了眼秦越，让他解释。 秦越：“虫师就是这种死法，只剩下一张皮，剑修划开人皮，看到里面全是这种漆黑色的虫藤，不过已经都死了。” 时羽脸色难看：“我有些反胃。” 秦越给他拍了拍后背。 时羽：“虫师的虫藤和会所里的虫藤一样，可是他不是死了吗，难道是虫师的后人？” 秦越摇摇头：“虫师没有后人在世。” 药师眼神闪烁：“当年你们只看到了虫师的皮，并不能确定他死了，不是吗？” 时羽：“皮没了，他还能活？” 药师摊手：“我就可以扒下一个人的皮然后保证他不死。” 时羽无奈：“可是他又不是你，谁有你那一身医术啊？” 他都听黑枭他们说过了，有药师在，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死。 秦越却点了点桌面，“有可能。” 时羽：“有可能虫师真的还活着？” 秦越点头：“从前的那段时期奇人无数，也许虫师真的有什么奇遇，可以让他脱下了那层皮却没有死。” 一个对黑塔守护者满怀怨恨的人，一个善于养虫用虫的人，一个对他们无比熟知的人。 也许他们寻找了这么久的幕后之人，和这位虫藤的主人脱不开干系。 第281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87） 秦越察觉到他身体有些颤抖，便用力握住他的手，想带给他一些聊胜于无的安慰。 迷雾逐渐消散，当他们发现原来当年已经知悉的真相可能并没有这么简单，几人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只有沉默。 “虫师。”时羽喃喃念着这两个字。 这个害阿狸和白家之后十七位妖王死于非命的人，也许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暗处看着黑塔，看着数位“白狸王”痛苦挣扎的模样。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虫师，”秦越想了想说道，“不过我们抓住的黎翩几人，据他们供述幕后之人是个英俊的青年，他们都叫那人为‘大人’。” 时羽问：“现在还有见过虫师本人的活人吗？不是说虫师长得很丑吗？” 药师摇了摇头：“只有空空、阿狸和剑修见过虫师，听他们说虫师的脸上爬满了虫子，难辨其容。” 时羽：“那不还是丑吗？” “对……”药师一想也是，都难辨其容了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时羽有些犯愁：“连沧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最多能记起来景沅是他的剑，让他辨认虫师的长相，我看有点难。” 药师也是叹气：“这个家伙，以前眼里就只有他的剑。” 两人一阵沉默，忽然听到有急促的跑步声。 来人似乎很着急，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 时羽抬头，看到了冷着一张小脸的阿诛。 郎诛走进药师办公室，一眼便看到了时羽，见他身上没有任何被火烧过的痕迹才放心了些，“小羽，我听说你遇到火灾了？” 药师嗤笑一声：“他哪是遇到火灾，放火的就是他。” 时羽摸了摸鼻子：“阿诛，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郎诛看看坐在时羽身边似笑非笑的秦越，憋了半天说出几个字：“我来保释你。” 时羽：“啊？” 药师扶额：“在黑塔，你还怕有人敢关他禁闭？” 时羽倒是想起了很久以前他给阿诛发的一句戏言，当时他的确是说过如果有一天在新闻上看到自己的名字，让阿诛记得来黑塔捞他。 “所以阿诛，你是来捞我的吗？”时羽大惊，“难道今天的事情已经上新闻了？” 上不上新闻郎诛不知道，但的确整个鬼城都知道了。 郎诛认真地点头，看了一眼秦越，看好戏似地说：“他们都说鬼族的小少爷在西区的会所里看上了一个服务生，冲冠一怒直接把会所给烧了。” 秦越挑了挑眉：“哦？” 时羽立刻坐直了身子，“谣言，这都是谣言！” 郎诛当然不信时羽会看上什么人，“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羽第二次把会所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要把刚才他们关于虫师的分析告诉了阿诛。 “虫师……”郎诛皱了皱眉，“我听阿狸提起过，虫师的长相是很俊秀的那种类型，只不过他常年以虫敷面，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看到过他的真面目。” 时羽：“那阿狸是怎么看见的？” 郎诛：“空空和剑修不是去给虫师收尸了吗，阿狸听空空说的。” 所以说到底，见过虫师真面目的还是只有空空和剑修了。 时羽有些泄气，“要在整个鬼城找到一个不知长相的人，实在是有些难的。” 秦越安慰道：“没关系，我们手上还有封锴。” 时羽眼睛一亮，对啊，封锴可以引出陈言。 陈言和黎翩几人在幕后之人那里明显不是一个等级的，说不定他比那几人知道的更多。 “封锴松口了吗？” 秦越：“嗯。” 时羽脸色复杂：“你打他了？” 难不成黑塔的刑讯手段也是如此简单粗暴？ 秦越揉了把他的头发：“没有，不过他的家人、他的族人的性命现在都握在我的手里，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蜂妖去黑塔状告姜泠，却没有想到蝶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蜂族也告上了黑塔。 这两者的区别是蜂族的告状不占理，明明是他们带人擅自闯入了北区的范围，姜泠杀人也是正当防卫。 而蝶族这些年所受的欺凌却是桩桩件件都证据确凿。 所以蜂族现在全族被黑塔收押，和封锴关在同一间牢房里。 时羽摇摇头：“你把他想的太有责任感了，我觉得他是因为自己的命握在你的手上，所以才不得不妥协。” 像封锴和陈言这种，别说他们的族人了，就是把他们的家人全部杀光，恐怕他们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只有刀落在自己的头上，他们才会害怕。 秦越没有否认，赞同道：“封锴答应配合我们引出陈言，前提是保住他的命。” 时羽撇了撇嘴，他就说嘛。 “药师，你能找出这些虫藤的培育地吗？”时羽叫了声药师，却发现他没有动静，“药师？” 药师恍然惊醒，“什么？” 时羽：“你在想什么？” 药师垂下眼眸，表情似乎正在沉思：“我确实想到些什么，但是还不能确定，等我一会儿翻翻文献记载再告诉你们。” 时羽点头：“我觉得这种虫藤不像生命力很顽强的样子，它们应该需要在特定的地方培育。” 他虽然没有说出地名，但在扬的另外三人心中同时已经有了答案。 黑山黑塔。 那个被活鬼占领的地方，曾经是他们所有人的家。 秦越眼神冷了下来：“好，一会儿我去看看。” 时羽赶紧说：“别靠近。” 虽然活鬼和虫藤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时羽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靠近那座黑塔会很危险。 郎诛看了看秦越，又看了看时羽，挑了挑眉说：“小羽，你还要在黑塔待着吗？” 时羽：“嗯，我想帮药师翻翻资料。” 郎诛舔了舔嘴唇：“可是你哥和阿姨好像已经知道了你和舅舅被关进黑塔的事。” 时羽眼睛睁大，“所以……” “他们现在应该正往黑塔的方向赶来。” 第282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88） “姜错在楼下，你要去见他吗？” 时羽惊讶：“不是，这事跟我舅舅没关系，为啥要把他也带来黑塔？” 他已经害他舅舅进过一次黑塔了，实在不想让舅舅再因为自己而进局子。 药师觉得自己得替秦越说句公道话，便道：“可能还有其他被虫藤寄生但是没有发作的人，所以秦越就让人把会所里的人都带回来了，一方面可以检查有没有被寄生者，另一方面……我们也担心有漏网之鱼，至于姜错他们，不过是顺带的。” 时羽放下了心，“这样啊，那有被寄生者吗？” “还在等血检的结果，”秦越冷笑一声，幽幽开口：“不过我是真的很想再关他一次。” 居然敢带时羽去那种地方，姜错这人还真是胆大。 时羽对他讨好一笑：“别啊，我舅舅最近忙活西区的事很辛苦的。” 楼下的方向传来一道踹门声伴随着怒吼声，时羽当时便吓得浑一颤，而在扬的几人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时羽：“这声音，这力道……怎么好像是我妈？” 秦越叹了口气，拍拍时羽的后背：“去救你舅舅吧。” 时羽连忙从座位上窜起来，往楼下拔腿就跑，边跑边说：“妈！手下留情啊！” 他一走，郎诛也不坐了，他本来和药师、秦越就没什么好聊的，干脆跟着一起下楼看热闹去了。 “你还有事？”药师打了个呵欠，“我要去找资料了，出去的时候帮我锁门。” 秦越瞥了他一眼，在他之前离开了办公室。 药师啧了一声，时羽在，一个两个都往他这里跑，时羽不在，连个门都不乐意帮他锁。 黑塔的接待室，姜错正趴在桌子上睡觉，郎琊几人也靠着椅背睡得四仰朝天，忽然耳边响起一道踹门声，姜错就感觉有人用力揪住了自己的耳朵。 “疼疼疼。”姜错被强制开机，咧着嘴拯救自己的耳朵，“姐，饶我一命。” “舅舅，小羽呢？”姜泠见接待室里坐满了妖鬼，却没有他家乖巧的弟弟，“小羽没跟你在一起吗？” 姜错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在我之前来的黑塔，说是被秦越叫去问案情了。” “秦越？”姜泠眼睛眯了起来，“他黑塔卫队长什么时候亲自过问案件了，还是这种小火灾。” 朱狢敢怒不敢言，只敢小声嘟囔：“什么小火灾，我的店都烧没了。” 跟着姜泠一起来的狼毒王隔空点了点郎琊，“你给我等着。” 郎琊瞬间哭丧着脸，这事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单纯地和好友们一起出来吃个饭，怎么又要进黑塔，又要被自家狼王威胁！ 剩下几个二代看看黑着脸的姜玄王身后，没看到自家族长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姜就看着揉耳朵的弟弟，动作优雅地坐到椅子上，冷笑道：“我听说你带小羽去会所了？还看上了个服务生？” 姜错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如果说是，那他可能就不只是耳朵疼了，“我和小羽都冤枉。” 姜就挑了挑眉：“嗯？你是说秦越冤枉你了？” 姜错赶紧摇头，“姐，我是……” 他凑到姜就的身旁，低声说：“小朱跟我说朱狰最近总是噩梦不断，他怀疑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姜就：“朱屹想做什么？” 姜错：“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所以来跟我商量一下。” 事关西区都不是小事，姜错要在保证朱屹安全的前提下和他接头，去朱狢的会所也在情理之中。 朱狢这个人虽然是朱家人，但他是跟随朱猡王的老臣，被新王所不容，自然也不像其他朱家人那样敌视蛇族，更不会帮着朱狰一起监视姜错。 更何况姜错和他的那群朋友们经常混迹于朱狢的会所，和他也算是扬面上的朋友。 姜就点了点头，伸手点了一下弟弟的额头：“这也不是你带小羽去那种地方的理由。” 西区是什么地方，朱狢的会所又是什么地方，小羽年纪还那么小，要是早早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迟早要被带坏。 “姐，小羽放火也不是觉得好玩，那虫子……不是，是藤蔓，只能用火烧。” 姜泠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西区的骚乱是因为出现了一种会寄生妖鬼的藤蔓，便问道：“那藤蔓，和活鬼有关？” 这种诡异的东西，想来想去都和那些活鬼脱不了关系。 姜错摇摇头：“我不知道啊，秦越还在审呢。” 他话音刚落，接待室里忽然有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重重拍了下桌面。 姜就眉眼一挑，成为妖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拍桌子。 朱猡王倒是也拍过，可那家伙纯粹是手劲儿大。 “喂，你怎么了！”那人的同伴见他突然站起来，然后重重拍了下桌子似乎表情非常痛苦， 便高声呼喊，“来人啊，黑塔卫呢？” 姜就皱了皱眉，厉声呵斥：“安静，你们都过来，离他远一点。” 姜就不愧是掌权多年的蛇王，自身的威压不容小觑，其他人闻言便纷纷远离了那人，听话地向姜就在身边靠近。 姜错还留了个心眼，怕这些人当中有不怀好意的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人群中每一个人的表情。 那个拍桌子的人是只牛妖，一身的皮肤粗糙坚硬，他的脸色非常难看，表情狰狞似乎正承受着极端的痛苦。 姜就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前，说道：“他胸前是不是有东西在动？” 姜泠抱着手臂，脸色也是十分冰冷：“是有东西，小心来者不善。” 牛族的身材非常健壮，并且他们十分热衷于显摆自己的身材，穿的衣服也都是凸显肌肉的紧身衣，所以姜泠能清楚地看到他胸口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姜泠心生警惕，把手放进衣兜里，摸到了自己随身带着的打火机，想着如果这个人的身上也是那种藤蔓，他就像小羽一样一把火把黑塔烧了算了。 但那牛妖却忽然手指曲起呈爪状，回手用力向心口上猛地一抠—— 第283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89） 他的目光呆滞，继续不断重复这个动作，像是不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誓不罢休。 牛妖将自己的衣服撕破了，露出胸前坚硬的肌肉，姜就皱了皱眉，“他皮肤下面有东西在蠕动。” “所以他是想把那东西挖出来？”姜泠猜测道。 可那也不至于挖心啊，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怎么看都不像正常妖鬼会做出来的。 “舅舅，你们在干什——”时羽扒着门框探进来个头，他刚靠近接待室就听到这边有骚乱声，还以为是他妈大发雷霆了呢，结果一过来居然看到一只头上长角的妖族在用爪子挖自己的心，“这是什么情况？” 姜错见小外甥来了，连忙对他说：“小羽，去找秦越。” 时羽立刻转身就跑，对跟上来的阿诛说：“阿诛，我去找秦越，你去找药师！” 郎诛甚至没有问发生了什么，直接快步跑向药师的办公室。 秦越本来听到接待室方向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时就往这边走了，他刚走了一半忽然心口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这股没来由的痛感让他眉头微蹙，眼前一阵发黑，他扶着墙捂着心口缓了一会，痛感才逐渐消散。 “秦越！”时羽跑了过来，见他脸色有些发白愣了一下，赶紧上前扶住了他，“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秦越摇摇头：“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找我有事吗？” 时羽抿了抿嘴，知道他是不愿意让自己担心所以在硬撑：“那边有个妖族想要自杀，我舅舅让我来叫你。” 时羽有些犹豫，秦越明显身体状态很不好，他不会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吧？ 妖鬼也会生病吗？ “去看看。”秦越凝神静气，让自己冰凉的指尖恢复些温度后握住了时羽的手，“别担心。” 时羽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打定主意一会去找药师单独谈谈。 郎诛带着满脸不高兴的药师跑了过来，还不忘把他的工具箱也一起带来，“小羽，药师来了。” 药师扯了扯自己被拽得有些凌乱的衣服，不悦道：“你们要干什么，又不帮我，还不让我安静翻资料？” 他就是想在办公室里安静待一会儿，有这么难吗？ 时羽：“接待室有个妖族要自杀，你快去看看吧。” 药师撇了撇嘴，自杀咋了，管天管地他还得管妖鬼自杀啊？ 那副本里那么多天天跳楼的鬼族，他要是都管，那管得过来吗？ 等四人赶到接待室，就见牛妖的四肢已经被姜错敲断了，但他还在拼命地挣扎，试图用无法动弹的四肢继续剖心。 姜错摊手：“没办法，他再怎么抠下去啥皮都得抠破。” 时羽满脸惊奇：“不堪入目，这衣服怎么都撕碎了？” 秦越一看躺在地上的牛妖，脸瞬间又黑了，他抬手捂住了时羽的眼睛，把他往姜泠那边一推。 姜泠挑了挑眉，按住了仍要探头的时羽，“后面待着去。” 时羽：“我就看看，他的皮肤下面蠕动的是不是虫藤？” 虫藤会操纵宿主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就像那个割喉放出虫藤的黑衣人，恐怕眼前这只牛妖也在试图通过剖心来放出心口处的虫藤。 药师：“小蜘蛛，帮我一下。” 郎诛心领神会，用蛛丝将牛妖的身体捆得严严实实的，这下牛妖连小幅度的挣扎都做不到了。 药师面容严肃，抬手摸了摸牛妖被自己抠得有些血痕的皮肤，几乎瞬间，皮肤下的东西疯狂蠕动，将他的皮肤都拱了起来。 姜错摸着下巴一脸复杂：“幸亏是个牛妖。” 他能看出来，无论剜心的举动还是在皮肤下蠕动，这些虫藤的最终目的都是破体而出，若这次的宿主不是个皮厚的牛妖，恐怕已经被它得逞了。 药师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小巧的手术刀，也不知他这刀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牛妖坚硬如铁的皮肤竟然在他的刀下如纸一样薄脆。 他动作十分干净利落地划开了牛妖心口处的皮肤，暴露在众人眼前的就是一团缠绕在牛妖心口处，正疯狂蠕动的虫藤。 时羽倒吸了一口冷气，“和那个黑衣人一样。” 只不过在会所时的那个黑衣人脖子里只有一根虫藤，而眼前这只牛妖心口处却是一团。 秦越蹲在药师身侧，问道：“能救吗？” 药师的目光在牛妖的心口处仔细打量，感叹道：“幸亏小羽从火扬给我带出了几个虫藤。” 时羽给他带来的虫藤，让他有时间提前研究了一番，发现这些虫藤和虫师身上的竟是同一种藤蔓。 这么多年为了白家妖王身上的虫蛊诅咒，药师早就将虫师的这些虫藤弱点摸得一干二净。 “送去我的办公室，动作要快。” 黑塔卫立刻抬起人事不省的牛妖，按照药师的要求将他送到了解剖台上。 同时，黑塔卫也给秦越送来了接待室中妖鬼的血检报告，秦越扫了一眼，看到报告上显示这些人中有两个血液异常的情况。 一个就是眼前的牛妖，另一个居然是朱狢。 朱狢见秦越看完报告便抬头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慌了。 “朱狢留下，其他人都走了。” 听到秦越的话，其他的妖鬼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黑塔接待室。 朱狢额头冷汗直流：“秦队长，你要我留下有什么事？” 秦越把报告递给他：“你的血检报告和牛本的一样。” “不可能，你是说我身体里也有那种虫子？” 时羽插嘴：“是藤蔓。” “我管他什么虫子还是藤蔓，我没有感觉身体有哪里不对劲，”朱狢艰难一笑，“秦队长，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姜错皱眉道：“老朱，这事不是开玩笑的，你也看到刚才牛本那样子了，你觉得你的皮有他厚？” 朱狢一下子呆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说道：“我不想死，我还有那么多钱没花，我的会所还没有重建，我不想死。” 第284章 欢迎来到BOSS基地（90） 姜错睁大了眼睛：“啥意思？姐，你不是来接我的啊？” 姜就瞪了弟弟一眼，继续看着秦越等他的回答。 时羽不想走，他还想去问药师关于秦越身体的情况呢，他刚张口想要说什么，他哥却使劲捏了一下他的手腕让他不要说话。 时羽只好闭嘴，抿着嘴看秦越。 秦越微微颔首：“自然可以。” 姜就点了点头，对姜泠说：“我们走吧。” 姜错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没等秦越开口，也闭上嘴跟着姜就的身后离开了接待室。 时羽走之前看着秦越，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手机。 秦越笑着点头，“回去吧。” 郎独冷眼扫向郎琊，对姜泠说：“这家伙回去我会教训他的。” 姜泠冷笑一声：“上行下效，都是跟你这个头狼学的。” 郎独：“……” 无妄之灾，这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郎琊也想说，是啊，这事跟他这只小狼有什么关系。 等姜家人离开，秦越让人把朱狢送去药师那里去除藤蔓，才一个人返回顶楼。 客房里时羽睡过的床上似乎还留着他的体温，房间里处处都有他的气息。 他站在窗边，看到时羽和姜就并排走出黑塔，那只在外威风凛凛的大妖，此时正微笑着侧脸听儿子讲他在会所遇到的事。 听到惊险处还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察觉到秦越的凝视，姜就回头看向黑塔顶楼的方向，隔着高塔对他回以一个微笑。 秦越慢慢转身收回了目光轻舒口气，他和时羽说他最近有点累，其实没有骗他。 他现在真的很累，很想当下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起来，但接连不断的事情都需要他去处理，还有许多未知的危机悬在他的头上。 黑塔、守护者、叛乱者。 他要保证时羽安全无恙，要保证黑塔能够安稳地立在鬼城，要保证妖鬼们井然有序不会对尘世众人造成任何影响。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现在还不是他能松口气的时候。 但幸好，至少他在时羽的身上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 时羽有一群疼爱他的家人，有在乎他的朋友，有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命运。 这样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 “幸好被我们发现了，要不那些虫藤肯定会寄生很多人，说不定整个西区都要沦陷呢。”时羽一阵后怕。 姜就揉了揉他的头：“以后不要冒险，无论遇到什么事，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大人在吗。” 时羽嘟囔着：“我也是大人啊。” 姜泠跟在两人身后半天没说话，姜错抓耳挠腮也猜不到大外甥心里在想什么，这是憋什么大招准备怼自己吗？ 毕竟带小羽去西区，还遇到这么大的事，怎么看都是他错了。 但能不能先告诉他，他究竟错哪儿了？ 他就是带小羽去接个头，又没有让他掺和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姜错非常想跟大外甥吼一句，你能不能让我死得痛快点！ “妈，”姜泠终于开口，姜就和时羽听到后同时停下脚步回头，就听他说道，“一会回去要排查所有北区的人。” 姜就立刻明白了大儿子的话：“你怕我们北区也有虫藤？” 姜泠点头：“还有东区，小白那边也要排查，南区那边郎独已经回去办了。” 姜就看了眼姜错：“按阿泠说的办。” 时羽心中有些不解：“猪族和幕后之人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那个人要把虫藤首先投放到西区？” 他实在想不通，按照那些被抓住的替代品所说，朱猡王的长子朱狞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即使朱狞现在已经死了，但西区和那个人至少也应该是合作的关系。 怎么现在那个人的行为看起来像是要把西区灭族了一样？ 姜错把朱屹传递过来的信息悄悄告诉时羽。 时羽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朱狰和他不是一条心的。” 也许朱狰曾经和朱狞一样，都和幕后之人有过合作，但现在他们应该是闹崩了。 姜泠的手搭在弟弟的肩上微微用力，把他控制在自己身边，“妈，你和舅舅一定要仔细排查，那虫藤威力不小，若是放过一个恐怕我们北区有灭族之灾。” 姜错被大外甥的“灭族之灾”说的心里一阵发毛，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我知道了。” 姜就一看大儿子的表情，就知道大儿子是想支走她们，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说道：“姜泠，别欺负弟弟。” 姜泠嘴角一抽：“知道了。” 在他妈的心里，她家小羽就是个脆弱的幼崽，而他就是随时会伤害幼崽的恶毒兄长。 时羽被他哥按着肩膀走不能走，退不能退，等他妈和舅舅都离开后，才对他哥讨好一笑：“哥，你现在不忙了哈？” “大半夜的我忙什么？你跟我过来。”姜泠皮笑肉不笑，往北区的一个小公园方向走去。 时羽正在心里盘算着趁他哥不注意偷偷溜走的成功率有多高，就听他哥阴恻恻地说：“敢跑，腿给你打断。” 时羽摸了摸鼻子，他哥是肯定不会真的把他的腿打断的，但是他哥那张嘴恶毒起来比打断他的腿还要戳人心，所以他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因为蛇王姜就发布了紧急召集令，北区的所有人都去了蛇王所在的议事厅，小公园这个时候就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姜泠找了个石凳坐下，抬了抬下巴让时羽坐到他的对面。 时羽硬挤出一个笑容：“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还想帮妈妈一起排查虫藤呢。” 姜泠没有作声，犀利的目光从时羽的脚一直打量到他的头顶，看得时羽心里越来越慌。 “哥？” 姜泠冷笑道：“你的衣服呢？” 时羽摸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疑惑道：“这不是在身上穿着呢。” 姜泠：“去秦越那里，还换了件衣服？” 时羽：“……” 糟了，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