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白月光装高冷,恶女横刀夺爱》 第85章 对她有意? 紫斓院与青竹居就隔了道月洞门,按理说那是准备给世子夫人的居所。 幼时两兄妹感情好,锦容便吵嚷着要住到紫斓院去,秦氏好一阵哄,她才肯搬到离青竹居较近的春锦阁住下。 苏国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总算明白为何后宅之事他不去找夫人商议,而是越过她亲自来找自己。 这请求,秦氏是万万不会答应的,锦容知道了还不晓得要闹成哪样! 饶是他,亦觉不妥。 “瑾言,为何偏偏是紫斓院?” 他放下书,深藏不露的眸子投在来人脸上,似乎想从眉眼中寻出些异样来。 苏瑾言垂着眼睑,神色淡淡。 后宅不止这一处院子空着,他选择此处,一是离自己近,万一宸王或是其他人不请自来骚扰小妹,他能第一时间赶去。 二是,母亲既安了眼线,必不可能只是单纯了解小妹的日常举动,往后定有动作,住他隔壁多少能让府上的人忌惮些,出了事小妹也能来找自己。 自然,这些事情有自己私心,也是对小妹好,但父亲可不会关心这些,否则一开始也不会任由母亲将她安排到青梧苑。 他必须找出对父亲有利的理由才能说服他。 “父亲,小妹从小便不在府中似锦容般接受夫子女官教学,日后议亲恐遭夫家刁难攀不上好的,即便哪位高官王爷对她有意纳了去,进府以后地位也提不高。” 言下之意,即便嫁到好人家,地位不高对母家也助益不大。 “孩儿师从太傅,精通六艺,身为哥哥理应肩起教导家妹之责,定不叫小妹出门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苏国公嘴角噙着笑,他这是在提醒自己,若要卖女求荣也得把女儿养好方能攀上高枝啊。 其次,还拿他最看重的苏府门面来压他。 这儿子果真是打蛇打七寸,将他心思都摸透了。 只是,如此轻易便应下,往后他岂不是以为为人父亲是个好难捏的! “此事,你母亲和锦容更适合。” 他重新拿起书,翻开另一页佯装看着。 “锦容素来和她不合,若父亲能对小妹上点心必然会知晓,母亲打理后宅事务已是伤神劳身,孩儿不忍再多叨扰。” 苏瑾言视线直直对上苏国公玩味的目光,眼尾上挑,“再说,母亲对父亲和别的女子所出之子,向来是眼不见心不烦的。” 苏国公垂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上扬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脸上的笑差些维持不住。 虎父无犬子,都学会暗讽他不理子女只管风流了。 还是在怨,自己没对他母亲一心一意? 他憋着气,拿起手旁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啪地一声,茶盏砸回原位。 “此事,按你意思办。” 这是他最有出息的孩子,是挑起国公府复兴重担的继承人,没必要为这种小事拂了他意。 横竖都是兄妹,他可没有秦氏那般杞人忧天。 苏瑾言脸上毫无动容,行了礼便向门外走。 “别忘了,锦容是你胞妹,平日空闲时也多去看看她。” 苏国公看着他怔在门边的背影,重新勾起唇。 敢暗讽你老子,也让你尝尝滋味! 待他出了屋,目光落回桌面的书籍上。 这江南回来的女儿着实厉害,短短时日便让心性冷淡的瑾言护她至此。 他眸色沉沉,指腹执起毛笔,扯过一张空白宣纸,手腕转动,一个大大的“欢”字跃然纸上。 能勾得男子为她出头是她的本事,他乐见其成。 若她因此搅得家宅不宁,令国公府蒙羞,就别怪他不顾父女之情了。 悬在纸上的毛笔蓦地落下一滴墨,好好的字晕开一滩污迹,“欢”有了瑕疵。 他蹙眉,放下笔将纸揉成一团,丢在一旁。 大管家进来,默默给他续了茶,书房重回安静。 军营里,燕行云有公务在身不得不提前离去,只好嘱咐裴在野务必好生将她送回去。 苏烬欢心中窃喜,面上却露出不舍。 她坐在软榻上,洁白的狐毛衬得身上红衣似火,宛若雪地里盛开一朵美艳的红玫瑰,勾得人不自觉停下想要静静欣赏。 她微微垂着眼睑,软声软气道:“王爷慢走。” 燕行云漆黑的瞳孔深深看了眼她,忍住想要上前拥进怀里的冲动,点点头,大手拂开帘子旋即弯身离开。 裴在野暗道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来了。 他坐在方才燕行云坐过的位置上,低头怜惜地看着她微微肿起的脚踝,“还疼吗?” 大手轻轻地往上面煽着风,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点疼痛。 苏烬欢翩然一笑,“要是不疼的话,我们能去骑马射箭吗?” “这……” 裴在野一时噎住,哪怕她没受伤,学骑马射箭都够呛的。 上次玉狮失控的事依然历历在目,心有余悸,他垂下视线,不知如何作答。 她兴许只是在打趣? 苏烬欢瞧着他认真纠结的笨笨模样,笑意渐深。 “秋猎快到了,少将军也不想烬欢在场上被众人取笑当成乐子看吧?” “爷看谁敢!”他倏地抬头,眼神坚定,拍着胸膛信誓旦旦道:“爷罩着你,没人敢龃龉半句,有不长眼的,爷给你出头!” 苏烬欢被他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逗笑,往日敷衍客套的笑容多出几分真心实意来。 “嘴长在别人身上,能捂得一时也不能时时捂着,若我做好了,别人就算想说也寻不到由头。” 她盯着受伤处,眼尾狡黠一闪即逝,“至于扭到脚,少将军何不与我共骑一马,既不怕我受伤,还能教我如何掌控马儿和在马背上找准射箭的角度。” 她看似不经意的提议,却让裴在野眼前一亮。 他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样呢?! 如此一来,两人关系势必能更亲密些! 心中喜悦澎湃,面上却装出为难的神色。 “也不是不行,只是……” 苏烬欢收起笑,疑惑地凑到他跟前,两张造物主精心雕琢的俏脸四目相对,周遭的秋日凉意也随之变得温热起来。 秋水盈盈的杏眸仿佛载满了一湖星辰,将注视过的人吸到缥缈无尘的世外仙境去。 她歪着头,吐息如兰,“只是什么?” 裴在野喉结滚动,耳尖攀上淡淡粉色,艰难地别过视线。 “你以后别喊我少将军。” 苏烬欢又将脸偏向他目光所在处,“那要喊什么?喊爷吗?” 他涨红着脸,扭扭捏捏地缓了几个呼吸才说出嘴。 “喊我名字就好……” 这会轮到她怔住了。 喊他名字?裴在野? 平时只有他亲近之人才会喊他名字,比如燕行云和容澈。 且不说两人身份年纪有差距,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她改口呢? 苏烬欢缓缓坐直身子,余光偷偷打量起面前局促不安的男子。 他该不会,对自己有意吧??? 可她,只是想要他的玉狮啊…… 第86章 白氏父女 镇国将军府正厅,皇贵妃白琳琅一身华服端坐上方,仪态万千。 另一侧,是满头华发依然精神抖擞的镇国大将军白炎。 白念如将椅子挪到离白琳琅更近些的位置,亲昵地拉起她的手,“贵妃姑母,自上次中秋一别,念如都好久没见到您了,甚是想念。” 她说着还将脸颊贴在白琳琅手背上,像小猫似的轻轻蹭了蹭,姿态亲密。 白琳琅同样十分宠爱这位侄女。 感情甚密的弟弟定北侯早些年和弟媳在战场上双双牺牲,仅留下念如一个独女血脉。 父亲年迈又是男子,许多女子之事都需要她帮忙操心。 这些年,她时不时便会召她进宫陪着一块住两天。 她膝下就只有五皇子燕丛泽,一来二去,跟自己养女儿差不多。 “念如你先出去,皇贵妃还有要事需与祖父商议。” 白炎看着女儿和孙女的温馨场面,半白长长的眉毛垂下,笑得弯起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来。 “不嘛祖父,念如也不小了,您和姑母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她佯装生气,鼓着圆圆的腮帮子,双手抱胸,嘟起唇愤愤说道。 白琳琅笑着拍了拍她手,扭头朝白炎笑着说道:“父亲,就让她留下吧。” 白炎执拗不肯,非让她的贴身丫鬟进来将人带了出去。 “父亲,念如也是白家人,有些事该是时候让她知晓的。” 白琳琅不解,静静地看向他。 “琳琅。”白炎叹了口气。 有人在时他都是规规矩矩地喊她皇贵妃,只有父女两人时才会喊出她的闺名。 “自从你太后姑母执意将当今皇帝扶上位,多年来他韬光养晦忍辱负重,已然脱离了我们的掌控,甚至有了与我们分庭抗礼的能力。” 白琳琅如何不知。 当初皇帝尚是后宫一名任人欺辱不受待见的皇子,生母只是姑母身边的洗脚婢女。 仗着有点姿色,趁姑母有孕蓄意勾引先皇一夜风流,这才有了他。 后来姑母的十皇子在皇宫内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先皇派出一万禁军将京城里里外外苦寻了遍始终不得。 此后姑母更是再无子嗣傍身,不得已才从众多皇子中寻了个软弱好拿捏的。 当初,他在姑母和自己面前信誓旦旦承诺,会将白家嫡女迎入中宫执掌凤印,私底下却暗自与丞相府达成协议,转头娶了秦淑华。 思及往事,白琳琅恨得咬紧牙关。 未出阁时,秦淑华便与她处处不对付,两人更是被誉为京城并蒂莲,花开两朵各有千秋。 山之大,尚且不容二虎,皇室御花园里,盛开一朵牡丹花王即可,怎能两株并存! “父亲,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念如知晓当下白家处境,她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择选哪家夫婿可是重中之重。” 白炎摇头,浑浊沧桑的眸子看向她。 “白家与皇家之间的暗斗,付出的实在太多了,你弟弟就只剩这么一个血脉,为父不忍她走上你的路,只希望她能做自己喜欢的,无忧无虑一辈子。” 说着眼眶模糊泪花泛出,只得佯装风沙入眼,抬手胡乱揉了把。 当初姐姐执意要将自己女儿嫁给皇帝,若是一开始说好的皇后之位倒也使得,最后竟成了低人一头的皇贵妃。 虽说后宫有她照看着,无人敢给琳琅脸色看,但那时他已然察觉皇帝生了旁的心思,又怎么能真心对琳琅好。 他已经失去了儿子,不愿孙女再为了家族牺牲自己,甚至连这些年和太后的谋划也不曾与她透露过半分。 若是日后有何不测,她不知情,他也能誓死保下她。 白琳琅瞧着他头发胡须已然发白,印象中挺直宽厚的脊背也变得有些佝偻,年岁渐老还在事事操心忙碌,脸上动容,眼眶发酸。 “好,父亲既是这样想的,女儿自然听父亲的。” 她伸出手,握在他粗糙沧桑的手腕上,“于我眼中,念如便是亲生女儿一般,丛泽有的,她也会有,父亲放宽心,弟弟泉下有知也不忍您一把年岁还如此操劳。” “好。”白炎拍了拍她手背,“为父会好好保重身子,将来还要看着我的好外孙娶妻生子呢。” 说起五皇子,白琳琅沉下脸色,环视了一圈见没人,这才低声说起今日要商议之事。 “皇帝身边的暗哨传来消息,他果真打算在秋猎后册封三皇子燕行云为太子。” 白炎压下眉眼,抚着胡须细细思量。 “皇帝这盘棋下得当真妙,险些将所有人都骗了去。” 白琳琅端正身子,目光不愉,“皇后喜爱大皇子,连带着她背后母家丞相府也站队燕承宇,燕行云从小便不得宠,即使受了其他皇子公主欺负也无人替他出头。” 她眸色沉浮,像在仔细回忆着往昔的桩桩件件。 “皇帝的眼线不可能不告知他这些事,可他偏偏不闻不问,前朝后宫谁能想到他居然这么早便选中三皇子,特意磨砺他的心性,更因害怕重蹈外戚专权的局面而刻意让皇后也不喜这个儿子。” 白琳琅执起茶盏一饮而下,想起还没子嗣之前的日子,她恨不得将所有敌人都一口吞进腹中。 白炎柔声宽慰道:“太子能立便能废,能不能坐稳还尚未可知。丛泽还小,往后有个磨刀石练练手也未曾不是好事。” 说着抬手给她空荡荡的杯子蓄满茶水。 白琳琅展眉,倏地一笑,“不想他当太子的人可不止我们。” 白炎:“你意思是,皇后那边?” 他沉吟半晌,迟疑道:“三皇子也是她所出,她总不能为了太子一事与皇帝闹。” “皇帝如今势大,皇后自然不敢和他明着来,可私下嘛,能做的也不少。” 白琳琅以茶代酒,与白炎手边的茶盏碰了碰。 “届时我们帮她一把将水搅浑,鹬蚌相争,我们得利。” 她嘴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白炎顺着她的话抿下一口茶水,心绪繁杂。 “白薇呢?”她蓦地想起这号人。 白炎望了眼门外,不确定道:“这个时辰许是在自己院里练琴吧。” 将军府很大,他权当自己养多一只听话的猫狗,只要不犯错,他便懒得管。 她也深知自己身份,鲜少到正院这边来,若不是逢年过节,他几乎瞧不见她人。 “叫人把她喊来吧,我有事与她说。” 第87章 白薇得意忘形 “小姐,王爷许久没来了。” 青霜手持抹布,心不在焉地擦着金丝楠多宝阁上摆放的瓷器玉器,还有各式书籍孤本。 目光所到之处,都是这些年宸王送来的礼。 书桌前的白薇,俯身作画,气定神闲,毫不在意。 “他没来寻我,可有去找国公府找那位?” 青霜赶紧凑过来,“没有,这些日子奴婢出门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要是真有动静,早就传遍了。” 白薇头也不抬,继续专注地描画着纸上的梅花。 “这不就行了,兴许他只是公务繁忙,你何必大惊小怪。” 她伸手换了一只更纤细的毛笔,沾上鲜艳的红色颜料,小心翼翼地点在还未着色的花瓣上。 “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了,旧时王爷再怎么忙,也会差影一送些应季吃食又或是稀奇小物件来,如今却是连着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青霜瞧她不上心,急忙分析道。 白薇蹙眉,似在嫌她聒噪,扰了自己作画的兴致。 “过些时候便是我生辰,等他送礼时,我勉强答应他一同去郊外梅林走走吧。” 她敷衍地说着,总算将所有细小的梅花花瓣通通上完色。 “小姐!”青霜还想往下说,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白薇小姐,家主请你到正院一趟。” “知道了。”白薇赶紧回应道。 大将军怎么会突然召见她? 青霜连忙丢下抹布,快速替她整理衣裳仪容。 “青霜,今日门房小厮不是说,瞧见皇贵妃来了么?” “奴婢听得真切,他们好几个都瞧见了,私下议论着呢。” 白薇陷入沉思,皇贵妃亲自来自然是有万分重要的事要与大将军商议,这个时候连白念如都不能在场,何故又会召她过去? 那么事情必然是和自己有关,又或是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 她心事重重地到了正院,青霜只得候在外头,皇贵妃的贴身大宫女面无表情地将其迎了进去。 “皇贵妃万福,大将军万福。” 她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白炎起身,“老夫还有些公务要处理,皇贵妃请自便。” 白琳琅笑着点了点头,“爹爹慢走。” 由始至终白薇都低着头屈着膝,皇贵妃不吭声,她都不得起来。 “别傻站着了,寻个位子坐吧。” 白薇应了声,自觉地坐到最后一排椅子上,依旧不敢抬头看上方气势十足的女子。 白琳琅瞧见她一身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作风,忽地一笑。 “你坐那么远,还能听见本宫说话吗?” “能!能……”她惶恐应声,方才怯懦的声音一下子高了不少,后又察觉自己失态,只得弱弱地补了句,“自然是能的。” 她最害怕的便是和皇贵妃单独处在一屋,美艳女子看人时目光灼灼,像是能看透对面人隐藏在心底的所有心思,又似黑暗中伺机蛰伏的毒蛇,一旦晃神便会被吞入腹中,骨头渣都不剩。 白琳琅收起笑,声音发冷,“可是本宫听不见,你说该怎么办?” 白薇脑子嗡地一下,登时反应过来皇贵妃方才话里的意思。 她赶紧起身,脚底发软,强装镇定地挪到了第二排的位置坐下,指尖止不住颤抖。 白琳琅这才满意笑道:“你瞧,本宫又不会吃人,坐那么远作甚。” 白薇连声附和:“是,都怪白薇不懂规矩。” “好了,找你来不是教你规矩的。” 大宫女给白薇看茶后退出了屋子,顺带把门也关严实了。 白薇见此情形,心底愈发忐忑焦灼,更是不敢拿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听闻你最近和宸王闹别扭了?”白琳琅低头吹了吹手中茶盏,“别忘了,将军府可不是慈善堂,哪怕是狗,没有价值也只能被扫地出门。” 白薇没料到此等小事还会传到她的耳中,想必这些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她掌控之下。 垂在腿上的手攥紧衣角,眉梢轻抬,“白薇能有今日,全仰赖大将军和皇贵妃抬举,若有白薇也能尽上绵薄之力的事,定然办妥不叫皇贵妃忧心。” 白琳琅眼底轻蔑,不屑一笑,“你啊,既无像样的母家,才情容貌也不是最出挑的那个,实乃平庸之姿难登大雅之堂。” 她每说一句,就如同在白薇心上狠狠划上一刀,疼得她脸色煞白。 她只得死死攥紧衣裳,咬牙全盘接下这波明晃晃的羞辱。 “皇贵妃说的是。” 白琳琅话锋一转,“得亏你命好,竟能在幼时便搭上宸王这条船,如今啊,他可是要成为太子的人咯。” 此话一出,白薇惨白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激动红润起来,眉梢喜悦压都压不住,嘴角疯狂雀跃想要扬起最灿烂的笑来。 白琳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神色的转变,果然啊,越是看着怯懦胆小的人,心思便藏得越深。 早就觉着她不是个甘心为将军府所用之人,恐怕时刻都在盼望宸王能成为太子,将她带离府上过人上人的日子。 白薇得意忘形,险些当着白琳琅的面笑出声来。 没想到皇贵妃今日给她带来这么一个好消息,想来是要提醒她莫再和燕行云置气,好牢牢握住这泼天的富贵,将来好帮衬着将军府些。 她嘴角眼角皆噙着笑,终于敢抬头和白琳琅四目相对,仿佛这个消息足以让她有底气和皇贵妃抗衡似的。 “不知皇贵妃想要白薇如何做?” 白琳琅眼底狠辣一闪即逝,淡淡笑着,“你附耳过来。” 第88章 她偏要征服 广袤场。 “你在这乖乖等着,爷去把赤兔给你牵来。” 裴在野将她扶到马棚附近的石椅边,外袍脱下盖在冰凉的石墩面上,手掌覆在上头试了试温度,确定底下凉意透不上来。 “来,坐这。” 苏烬欢也不推拒,兴许他对每个女子都这般细心体贴。 她乖巧坐下,仰起头甜甜一笑,打趣道:“少将军,赤兔不是你的坐骑吗?何时变成我的了?” 裴在野双手抱胸,灿烂的嘴角眨眼便沉了下去,骤然俯身,大掌按在她双腿两侧,目光灼灼像是夏日烈阳裹着漫天热焰而来。 “刚刚叫我什么?”语气沉沉带着质问和不悦。 眉骨碎发下,上扬的丹凤眸像戏楼里头最美艳夺目的旦角,眼中一颦一嗔如柳丝如细线,勾人魂魄而不自知。 他像戏中美娇娘般,眼中嗔怪幽怨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位负心的薄幸儿郎。 “阿野。”苏烬欢伸手,替他拂去遮挡视线的碎发,“我刚刚喊的是阿野。” 心底暗暗想着:这位少将军宛若一个长得像狐狸的白色大型狗狗,容易炸毛却又极度好哄。 怪不得同是表兄弟,燕行云和苏瑾言关系淡淡,与裴在野倒是合得来。 想来便是别人口中的个性互补吧。 温和的阳光打在她仔细专注的玉颜上,眉眼恬静,粉嫩饱满的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潋滟水润的杏眸波光粼粼,宛若星辰在随风摇曳。 裴在野看得晃了神,似是连呼吸也忘记了,只是怔怔地任由眼前人随意摆弄。 “好了,阿野还不去牵马么?” 苏烬欢放下手,歪着头询问,两张俊脸之间再无阻挡。 “我我这就去!” 他仿若蹲在草丛偷窥江边赤着脚浣纱的美人,被人发现只得转身落荒而逃。 苏烬欢垂眸一笑。 长公主一定给了他很多的爱,才会让他在没有父亲陪伴下也长成这副可爱温暖的性子。 她忽地想到燕行云,双亲俱在,可身在帝王家,又能获得多少的真情实感。 “出来吧,还嫌看不够么?” 苏烬欢敛笑,面色一沉,语气冷冷地对着马棚柱子后的蓝色衣角说道。 马驭夫噙着尴尬忐忑的笑从背后转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在她身前。 方才他在里头喂着马儿,远远瞧见少将军领着苏小姐来,不知怎地心一慌下意识便弯腰蹲了下来。 许是上次玉狮失控的事,少将军领着她来秋后算账。 他便想着偷听两人说些什么,却发现少将军待她格外亲厚,居然连赤兔都能让给她骑。 若是她因为此前的事将自己也记恨上,现下轻松的活计恐怕就要没了。 “小姐,您大人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他朝地面磕了个头,再起来时额头上沾了些许沙粒。 “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主子的话哪敢不从,何况那还是当今的公主,轻则打一顿丢出去,重则脑袋搬家,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靠我一个养活,求小姐发发善心,怜悯宽恕小人吧。” 他说完又是磕了一个头,高大的壮汉弓着脊背,脑袋抵在沙地上,姿态卑微至极。 苏烬欢这才明白,他此举所为何事,可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要是在梦里,她和他不过是同一类人,在权贵面前蝼蚁一般的存在。 如今她有能力自保,又岂会怨恨一个蝼蚁为保命而做过的微不足道的事? 何况,哪怕他不把马牵出来,嘉阳也会自个去,过程些许不同,结局一样,她实在怪不到他身上去。 “我脚扭伤了,不能上前扶你,你快些起来莫要再跪着了。” 她脸色回暖,冲他淡淡笑道,“此事与你无关,我从没放心上,倒是你这会又跪又磕头的,旁人瞧见还以为我刁难你了。” 马驭夫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黝黑的脸庞上,亮晶晶的眼珠子睁得大大的,语气结巴:“您,您真的不怪小的?” “世道艰难,我又何苦为难你一个下人。” 苏烬欢朝前伸手,示意他起身。 那一刻,壮实沧桑的汉子宛若见到了降世的仙子,嘴巴微微张着,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若是这世间有权有势之人皆是这般良善宽和的性子,自己的兄弟也不至于犯了点小错便被大皇子活活打死。 他至今记得清楚,兄弟不过是误了半刻钟给大皇子的马喂食,起因也是因为送鲜草的人来迟了。 按理错在送草的人,可那人是大皇子心腹的远房亲戚,丝毫没受到任何惩罚,但此事又需有人让他发泄怒火。 心腹便让人去后山寻了几根手臂粗的木棍,让他打断了一根又一根,皮开肉绽的声音如同阎王长长的指甲划过绣着金线的黑袍,空气中无一处完好的气味。 事后未来得及救治,兄弟便在送回家的路上含恨咽气了。 马驭夫眼尾濡湿,低着头连声道谢,身后的马儿倏地鸣叫了一声,似在安慰他一般。 苏烬欢没错过他脸上哀戚感激的表情,兴许他以后能为自己所用也不一定。 她笑道:“你的马饿着肚子在喊你了,快去吧。” 马驭夫正欲退下,她忽然想起什么又把他叫住。 “玉狮也在这棚里吗?” “不在的,它和赤兔都有单独的棚子,就在前方拐角通风处。” 苏烬欢就着石墩勉强站起身,马驭夫不好搀扶,扭头在柱子旁取来一根木头,大小长度正合适当个临时拐杖。 “带我去看看吧。”她单脚蹦了两下,如同调皮的小兔子刚学会自个走路一般。 “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要是被少将军知道小人带你涉险,肯定狠狠打一顿板子。” 马驭夫大吃一惊,摇着头,连忙摆手拒绝。 “没事,你去喂食,我就站旁边看着,你就行行好带我去嘛。” 苏烬欢语气软了下来,楚楚可怜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撒娇似的央求着。 他心想,有栏杆围着,自己也能在旁照看,应该不会出事。 加之人家才大度不计较之前的事,他也不好再三拒绝。 马驭夫勉强道:“行吧,但小姐你一定要跟在我身后。” 苏烬欢拄着木棍,满怀期待地朝玉狮的方向走去。 权贵她都能驯得,区区马儿又有何不能征服的。 她偏要骑着玉狮出现在木兰围场上,气死嘉阳和安宁! 第89章 让你偷窥,眼红了吧 “烬欢?”裴在野一手牵着赤兔,一手拿着两根胡萝卜,见石墩上没人,袍子上的温度已然凉透。 “烬欢?”他放下胡萝卜朝周遭高声喊道,嗓音染上急色,有些慌张地四处张望着。 马棚的马嚼着青草,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 裴在野差些就要上前询问抬头的马儿,是否知晓人去哪了。 自己的场子还能让一个脚受伤的人丢了? 胸膛涌上怒气,他正欲大声喊来护卫质问情况,后头便传来熟悉的声响。 “喂!阿野!” 苏烬欢平稳地骑在通身雪白的玉狮背上,马驭夫将双臂施展到最大的角度,紧张地护在左右,眼睛不敢有一丝懈怠。 玉狮缓缓走来,她一袭红衣兴奋地冲他招手,脸上喜悦藏都藏不住,“我在这!” 裴在野惊诧回头,白色骏马红衣佳人,迎着秋风与秋阳,笑容热烈地朝他缓缓走来。 鲜艳的红色丝绳扬在风中久久不落,和煦的阳光均匀洒下,她如同披上一层散发着朦胧光晕的薄纱,像是天外之人不慎落于凡尘,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 身后的赤兔挣脱开他的手,自顾自撒欢地跑到玉狮旁,亲昵地蹭着头。 苏烬欢激动地扬起手,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摸摸那个,玩得不亦乐乎。 裴在野眸子荡漾起巨大的惊喜,心脏砰砰砰地疯狂跳动着,不可置信又万分欣喜地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 他曾说过,若有人能驯服玉狮,男的拜把子,女的拜天地。 后又因烬欢改了主意,以为自己此前的话过于草率了,就算不能驯服玉狮,同样也能当他娘子。 没想到,看着柔弱的烬欢却给了他一个始料不及的大惊喜。 他愈发能理解,为何表哥自从遇到她后,即便冒着惹心尖尖上的白薇生气,也要一而再地护着她。 这般比桃花还要灼灼的女子,静如丹青水墨,动如山头骄阳,饶是专情的表哥也不可控地动心了。 “阿野你发什么愣呢?”苏烬欢嘟起嘴,不满地朝他娇嗔,“快过来呀!” “诶!”裴在野嘴角扬起绚烂的笑,手臂高高举起奋力在空气中晃了两下,小跑着还不忘回应:“来了。” 他忽地转了弯,往回拿上胡萝卜再跑来苏烬欢身旁。 “你看,我给你带了胡萝卜喂马儿,它们最爱吃这个了。” 两人像幼童一般满场嬉笑打闹,好不快活。 “主子您看,那两个红衣服像不像少将军和苏小姐啊?” 眼尖的影一眺望着隔壁马场上骑着马晃悠的两人,眯着眼睛,试图看清人脸。 燕行云刚将带回的士兵妥善安插在羽林军里头,这会正站在高台上视察禁军操练。 闻言,他顺着影一手指的方向望去,淡漠矜贵的眸子半眯起,无论身形还是衣衫颜色,全都对得上。 他不动声色地撤走视线,平稳冷静的心绪却掀起波涛骇浪,不断拍打着他的理智,咆哮着像要冲破屏障一般。 “你很闲吗?” 他目光幽深地瞪了眼影一,“滚下去和士兵一块练。” …… 影一面如死灰地转身下楼梯,忍不住上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多嘴! 燕行云负手独自站在高台上,带着凉意的秋风拂过,却吹不熄他心里升起的无名火,反而助长火势,越燃越旺。 她不是心悦自己么? 如今为何又与阿野纠缠不清? 心里爬满密密麻麻的酸涩,急需一个发泄的通口。 他闭上眼握紧拳头,不理解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何如此在意她与别的男子接触? 若自己不能给她一个家,阿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应该庆幸才对的。 苏烬欢只顾沉浸在驯服玉狮的喜悦中,丝毫没察觉身后高台上那抹玄色的挺拔人影。 她方才抱着尝试的心态靠近玉狮,没想到它鼻子嗅了自己一会,毫不抗拒她身上的药酒味,反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她忍不住猜想,猎户容易受伤,常年涂抹药酒身上便会带上这种气味。 他救下玉狮后,幼马便牢牢记住了救命恩人的这股味道。 它潜意识里以为,这味道没有威胁,甚至是能带它逃离危险的。 她这次扭伤脚也算因祸得福,心情别提多爽快了。 裴在野眼睛恨不得粘她身上,一颦一笑皆美得像画中人,又生怕她一时贪玩被颠下马背,只得时刻留意着。 忽地,后背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不断地跟随着自己移动。 他猛地回头,锐利的眸子瞬间捕捉到视线的来源。 咯噔!心下暗道不好。 他怎么忘了表哥带走士兵,势必会来隔壁的御马场进行整合。 两个马场之间就隔着一道栅栏,这下自己和烬欢的举动全让他瞧见了。 裴在野顿时有些失落地垂下眸子,时刻扬起的嘴角也无神地耷拉着。 他感觉自己像个无耻的窃贼,明知烬欢心悦表哥,还是心存想法想要将人抢过来,偏偏这阴暗龌龊的心思还在正主面前漏了个干净。 苏烬欢听不见身旁人叽叽喳喳的热闹声响,握紧缰绳狐疑地扭过头。 只见他情绪低落地垂着眼睑,张扬明媚的笑脸布满乌云。 赤兔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坐立不安,鼻子哼出长长的气,前蹄烦躁地跺了几下地面。 她下意识朝四周环视了一圈,总算看见不远处高台上的人影。 苏烬欢勾唇,原来有个眼红的偷窥狂魔啊。 她摸了摸玉狮的头,马蹄哒哒哒地凑到赤兔身旁。 她俯下身子,伸直手臂去摸赤兔的头,小手一路往下,不经意地碰到裴在野握着缰绳的手。 他蓦地从混沌思绪中醒来,垂着的眸子正巧看见娇嫩的玉手覆在他的指尖上。 触感光滑温润,根根玉指如削好的葱尖,修长匀称。 指甲上涂着一层淡淡的粉色蔻丹,衬得白皙的肤色愈发娇艳。 “阿野,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不一会,马驭夫拿着两把弓箭前来。 苏烬欢掂了掂手上的银白色弓,看上去比裴在野黑色的弓更加小巧精致和轻便。 马驭夫察言观色,直夸道:“小姐手上这把弓,可是当年先皇赐给长公主的,后长公主又将它给了少将军,以往都宝贝着呢,嘉阳公主开口要借少将军都不肯。” 裴在野没料想他还是个会来事的,这一番话简直委婉地道出了他心中隐藏的情意。 他朝马驭夫投去欣赏满意的目光,主仆间像是无形中达成了某种协议。 苏烬欢佯装射不准,弓箭每次都射到几米外的地面上。 裴在野忍不住笑她,“烬欢,你手臂得抬高点,肩头要平手指要稳,不然就只能射死地上的蚂蚁咯。” 她鼓起腮,撒气似的将弓丢回给他,双手抱胸,“你笑我,我不练了。” 裴在野慌了,“为什么呀?我不笑了还不成?” 两人关系好不容易亲近些,这会走了下次不知何时才能逮到机会。 苏烬欢心底无奈叹了声,风流的少年将军怎么笨笨的,比燕行云还要榆木脑袋…… 马驭夫眼珠子转了圈,灵光一闪,跑到裴在野身下耳语了几句。 后者眉开眼笑,直夸他上道。 “烬欢,秋猎快到了你可不能半途而废。”裴在野摩挲着下巴,假装勉强道:“只能我坐你身后,手把手教你如何马背射箭了。” 苏烬欢扑哧一笑,这笨蛋还搁她面前装高冷呢! 她也不戳穿,笑颜如花,“那就辛苦阿野了。” 腹部收紧,他纵身一跃,便从赤兔跳到她身后坐下。 结实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薄背,鼻腔嗅到她发丝传来的香气,胸腔一阵悸动。 高台上,燕行云大掌啪地一下拍到栏杆上,胸腔起伏剧烈。 目光如炬,手背青筋尽显。 他冲底下怒声吼道:“影一,给本王滚上来!” 第90章 白薇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小姐,往日你穿着素简,今儿仔细装扮一番甚是娇艳,王爷见了,定会为你倾心不已。” 青霜不知她与皇贵妃在里头说了什么,只见她刚回屋便让自己翻了最艳丽的衣裳出来换上,嘴上还说着待会要去王府。 她心里自然是欢喜的,连忙给她梳了个美人髻,红宝石金簪上头,顿显华贵雍容。 白薇上扬的嘴角从主院出来便没下去过。 指腹将鲜红的口脂揉热,覆在唇上左右抹开。 她满意地看着铜镜里珠光宝气的自己,仿佛这一刻,卑微低贱的麻雀已然成了高高在上的凤凰。 “青霜,往后这府里要还有人敢欺负你,你便动手打回去,再不必忍气吞声的。” 她扭头,握着丫鬟的手笑着吩咐道。 “小姐……” 青霜担忧地蹙起眉头,皇贵妃到底和小姐说了什么。 这般高调的姿态,若是事情往后出了变故,那便真的一点退路也没了。 她正想劝戒,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不应这么快闹得人尽皆知。 何况,皇贵妃心思深沉,若有好事也是给大小姐,怎会落自家小姐头上。 白薇放开她的手,温热的指尖攀上满头冰凉的华翠,得意勾唇。 珍宝斋的镇店之宝有什么好稀罕的,往后她头上戴的,都是宫里司珍房精挑细选精心打造的。 待她成了太子妃,除了宫里那几个上年纪的,自己便是最尊贵的主子。 “青霜,我们先去归来客栈买上王爷爱吃的餐食。” 白薇托着腮,笑容灿烂,“对了,把我刚才画的梅花图也带上,往日王爷曾找我要过画作我一直没给,今日一并带去。” 青霜只得按她说的,将墨迹刚干透的画作装进卷轴。 衣架上,白薇往日爱穿的白衣全被她推到一旁,柜子里鲜艳奢华的衣裳占据了它们原先的位置。 另一边,御马场。 影一战战兢兢地杵在角落里。 方才训练的汗水还没干透,如今又被吓出一身冷汗来。 “主子,有何吩咐?” 他抬起眉梢偷偷打量,燕行云大掌扶着栏杆,身子侧向广袤场的方向。 他到底是在练兵还是在看什么,不言而喻。 影一觉着,哪怕没看见他前面那张阴沉的脸,光靠这散发着黑气和冷意的背影,都足够他悚然了。 心底默默祈祷:苏小姐你行行好,别再惹主子不悦了。 “你去隔壁,把裴在野给本王喊来。” “啊?” “怎么?本王使不动你还是使不动他?” 影一嘴上小声嘟囔:“属下当然是没问题,但少将军若是较真起来,您也不一定能喊得动啊……” 虽是碎碎念,燕行云敏锐的听觉依然听了个清楚。 垂在栏杆的手掌蓦地握成拳,他强压着怒火,声音像淬了冰,“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话!” 咚咚咚! 楼梯传来声响。 主仆两人同时回头,石榴手持食盒画轴出现在阶梯口。 影一胸中巨石莫名松了下来,眼泪汪汪满是感激地看向她。 眼睛里写满了:妹啊,你来得真是及时啊! 燕行云憋着气,眉间紧绷,不愉地望向来人。 石榴余光掠过影一,心中有了大概。 “主子,方才白小姐来府里寻你,还带了这些。” 他垂眸看了眼里头的东西,淡淡地“嗯”了声。 往日都是自己上门寻她,何故今天来他府上了? 他睨了一眼那碗酒酿丸子。 自从尝过欢儿做的,他便对外头的提不起兴趣了。 石榴将食盒递给影一,伸手打开画轴。 燕行云看着那幅梅花图,脑中记起她每年都会画梅花,自己曾讨要过几次,皆被她以画艺不精不宜送人婉拒了。 如今自己没开口要,东西倒是上赶着来了。 他伸手,抚摸着上头鲜红的梅花花瓣。 忽地扭头望向远方的那抹红,这画中红梅竟不及她三分艳丽。 “就说本王还有要事,暂时还不能回府见她。” 燕行云顿了顿,又说:“天气渐凉,若她有事寻本王,差人写信来即可,来回折腾恐她着凉。” 影一微微张着嘴。 主子这是想左右逢源啊? 瞧着对哪个都像情深义重难舍难分的。 也不晓得以后哪个是王妃,现下还是两边都不能得罪。 他怔怔想着,殊不知燕行云幽深阴郁的眸子顿时落他脸上。 “还不去?” “是是是,现在就去。” 影一将食盒搁置在一旁,转身欲走。 石榴:“主子,白小姐说有很重要的事要与您说,今天务必要与您见上一面。” 影一转下楼梯时听的最后一句是—— “她约了您到城外东边的菊田……” 第91章 王爷,您可是不愿? “爷不去!” 裴在野修长双臂环过她的纤纤柳腰,不耐烦地拉住缰绳,玉狮顿时听话地停在原地。 苏烬欢疑惑地放下手中弓箭,小手正好挨在他温暖的大掌旁。 裴在野烦躁的脸色又默默扬起嘴角,心中窃喜,甚至还朝底下的影一不屑地抬了下眉梢。 影一…… 他就说嘛,少将军美人在怀哪还管得上主子的话啊! 但这是白小姐第一次约主子,还是有重要的事,估计他这会已经出发了。 他扭头瞥了眼高台,果然已经没有人影了。 他只得弯腰拱手继续恳求:“主子突然有要事需即刻前去处理,但羽林军的操练不能没人督守,少将军您就帮帮忙吧。” “可是……” 裴在野不满蹙眉,上扬的丹凤眸微微垂着,眼含不舍地投在身边小娇娇上。 风拂过,发丝扬起阵阵清香,如同无形的细丝轻轻缠绕在他心上,撒娇似的不许他离开。 苏烬欢蓦地回头,发丝肆意撩过他喉间,精致小巧的芙蓉玉面略带失落无奈地与他四目相对。 挨得近,如兰气息喷薄在他衣襟旁微微露出的锁骨上。 “阿野,既然王爷有要紧事,你还是赶紧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说着还拿起箭羽调皮地撩了下他的脸颊,嘴角漾起得逞灵动的媚笑。 心头一颤,他顿感周遭万物颜色尽退,唯有眼前的一抹红。 影一低着头颅,胸腔却传来拼命打鼓的巨响。 阿野??? 苏小姐现下都能直呼少将军名讳啦?!! 他偷偷掀起眼皮朝上打量,这姿态亲密得…… 他不禁替自家主子着急,再不回来人可就被抢没了! 苏烬欢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掠过影一头顶上方,下意识勾唇。 你就替你主子好好看着吧。 只是,她忽地垂下眼睑。 燕行云的要紧事,到底是什么? 裴在野心底暗骂一声,表哥指不定就是故意的,看不得他与烬欢好! 他只得将手上缰绳按在她手里,翻身跃下马。 大手揉了揉玉狮的头,眼睛却是依依不舍地看着上方人儿。 “你要乖乖的,要是吓到烬欢,爷就把你宰了当肉吃。” 影一退后两步,面无表情却眸色复杂。 苏烬欢笑着趴下身子,红色丝绳顺势滑落到前方,尾部恰好拂在裴在野脸颊上,像一条灵活轻晃的小猫尾巴,撩起他心头一阵瘙痒。 潋滟璀璨的杏眸笑盈盈地直视着他,粉唇微微嘟着,似有话要说。 呼吸停滞,裴在野只觉砰砰砰的心跳快得随时都要罢工不干了。 “你可不能在那边偷偷笑话我哦。” 裴在野感觉鼻腔似要涌出一股热流,他连忙垂下脸,抬手附在唇边佯装轻咳了几声。 声音带着不可察的慌张急促,“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点。” 影一心底小人不断摇头。 不对劲!这两人十分不对劲! 他跟在裴在野身后,正欲离开。 苏烬欢忽地开口留下他,“阿野,不如让影一留下来指导我射箭?” 她眼角噙着狡黠,笑得不怀好意。 “作为王爷的贴身护卫,影一应该样样都精通吧。” 裴在野回头,眼含敌意地瞪了眼他。 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虽不情愿,但影一在旁护着的确能安心不少。 “你就不用跟着了,留在这保护烬欢安全。” 忽又凑到他耳边恶狠狠威胁道:“别越界,爷可是时刻都会盯着你的” 影一…… 他的主子好像骤然换了个人…… “是,少将军。” 另一边,燕行云独自骑马,快马加鞭到了东边菊田。 他勒住缰绳,眉眼下意识地在一片金灿灿的菊花丛里寻找白色身影。 目光所到之处,皆是绚烂金黄开得正盛的秋菊,以及,背对着他的一抹艳丽夺目的红。 他眉头轻拧,薇薇不曾穿过如此繁华鲜艳的衣裳,下意识以为那是哪家贵女恰好来此赏菊。 他又环视了一圈,除了这名女子再无他人。 马儿不耐地嗤了两下,燕行云扬起马鞭,正欲往别处找找。 红色华服的女子蓦地转过身子,头上宝石金钗将洒落的阳光折射到他脸上。 他只觉一阵金光晃眼,定睛一看。 往日清丽怡然的碧玉女子,如今俨然一副宫中妃子的派头。 如同傲立枝头的梅,上头倏地压了一层又一层的雪霜,直到厚厚的扑满,叫树下欣赏的人再瞧不见那抹孤傲高洁的红。 “薇薇?” 嘴唇蠕动,他不可置信地喊了声。 “王爷您来了。” 白薇此刻眼里,赫然看见的是太子朝她招手将她迎入东宫当女主子的模样。 往日吝啬对其笑脸相迎的高冷神色,如今却是笑得花枝乱颤。 屈膝行礼时,宝石散发的红色光晕再度引起他注意。 此刻明明风景正好,他却觉得穿金戴银满头华翠站在菊花丛的女子沾满了庸俗之气,饶是周遭围满了高雅的菊,亦不能为她增添几分风情。 燕行云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是在,对自己笑吗? 他甚至回头扫了一圈,确认她看的是自己。 翻身下马,白薇越过菊花丛,笑语吟吟地朝他走来。 人未走近,扑鼻一股浓烈的脂粉香,生生将清新的菊花香味强压了下去。 往日她素不爱打扮,今日却穿上红色华服,全身上下像换了个人。 他蓦地想起身上有着淡淡木质香气,脸上常常挂着灵动妩媚笑容的小娇娇。 她今日穿的也是红衣,策马时如同风中摇曳的红玫瑰,生动迷人。 他嘴角不自觉上扬,脂粉香已然走到身前。 “王爷?” 白薇疑惑出声,瞥见他嘴角弧度时又心下暗喜。 自己不过是约他前来菊田议事,他竟这般开心么? 燕行云从一片旖旎中回过神,黑瞳看清眼中人时,眼底失落一闪即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薇薇,听说你找本王有要紧事,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白薇心想,就算那位江南来的女子美若天仙,听闻她有事,他第一时间便骑着马赶来找她,足以见她在他心中地位。 “皇贵妃要将我许配给大皇子当妾室,若我不肯,她就把我送给她宫中的掌事太监当对食。” 她说着,眼眶泛红,声音染上哭腔,蓦地拉过他手腕,深情款款道:“王爷,我是万万不愿的,我心里头一直心悦的” 她垂眸,声音转小,“心悦的都是王爷。” “若王爷心里还有我,便请旨将我纳进王府,若是没有,我便一死了之绝不嫁与他人为妻!” 她语气坚决,语速急切,谁听了都觉着是个深情不移隐忍克制的好姑娘。 她垂下头颅,燕行云只能瞧见她满头的金银翡翠,累赘繁杂毫无温度。 他哪怕想抚摸发丝轻声安慰,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以前的她像皎洁月色下静静盛放的栀子花,虽不似旁的色彩斑斓艳丽华贵,却自有一番清新出尘遗世独立的风骨。 今日的他,却宛若亲眼瞧见本该高挂枝头的红梅簌簌落在地面撵入泥土,洁白清雅的栀子花被放在了不该属于她的花盆里。 闻言,他心里泛起的不是铺天盖地的喜悦,而是彻底的心慌意乱。 白薇见其久久不语,复昂起头看向燕行云,俨然一副受伤模样。 “王爷,您可是不愿?” 第92章 泪水,是美人的武器 哒哒哒—— 啾啾啾—— 影一捡捡捡…… 时不时还要回头偷望高台上的绯衣男子。 好家伙! 裴在野手上拿着一根粗长的军用望远镜,正直直朝他看来。 吓得他赶紧转回身子,佯装埋头捡手边的箭矢。 他是洪水猛兽还是采花大盗啊,用得着这么防着嘛! 苏烬欢见他高高撅起扭来扭去的屁股,开怀地笑了笑,装作无聊地与他唠嗑起来。 “影一,你是王爷的贴身护卫,不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吗?” “一般情况下都是要时刻守着的,但如果主子有不想属下知道的私事,便不会带我们在身边。” 影一拿着箭回来,解释道。 “这样啊……” 苏烬欢漫不经心地揉了揉玉狮的头,浅瞳静静地望向天边那朵小白云。 燕行云的私事,现下除了白薇还能有什么? 她决心试探一下。 “影一,你觉得我和白小姐比,谁更适合王爷啊?” 突兀的话题被她轻飘飘地说了出来,影一登时怔住。 苏烬欢直直地望着他,睿智平静的眸子像是知道主子去找白小姐一样。 “这……” 影一踌躇,还是照实直说:“属下觉着,苏小姐更好。” 白薇待主子总是冷冰冰的,两个话少的人如何凑一块去? 主子总说她性子高洁宽和,可自己却觉着她只是需要主子的权势财力名声来满足虚荣心罢了。 反观苏小姐,人长得极美,对待旁人也是温声细语的,还舍身救过王爷,无论哪点都比白薇强。 可惜,主子当局者迷。 苏烬欢观其神色,知他没说谎,旋即扬起甜笑。 她朝影一勾了勾手指,神神秘秘地附到他耳边轻声问:“那你想白小姐当你主子的王妃吗?” 她记得在梦里,燕行云的暗卫私底下都对白薇没有好感,认为其配不上自家天人之姿的主子。 笑语盈盈暗香拂来,琥珀色眸子纯洁无瑕,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无辜。 影一下意识回答道:“自然是不想的。” “那你告诉我,王爷是不是去找白小姐了?” 温柔绵软的声音轻轻诱哄着,直叫人想把心底秘密全说个干净。 “是……” 影一忽地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捂嘴慌张地看向她。 苏烬欢嘴边划过一抹暗喜,眼眶却顿时雾气弥漫,眉宇露出伤悲之色。 心里快速盘算着事情缘由。 白薇断不会无缘无故主动找燕行云。 有什么事,能让她放弃长久树立的高冷人设和若即若离的姿态,也要亲自约他呢? 苏烬欢眼里泛着泪花,眼前事物逐渐变得模糊,心里的镜子却越发明亮。 她欲擒故纵不外乎想坐上正妃之位,那么如今截然相反的举动也势必只能因为这个。 “苏小姐,你听我说,我刚刚就是一时嘴快,其实主子他不是” 影一瞧着马背上神情破碎的的女子似要落泪,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一通。 苏烬欢玉手哀戚掩面,示意他不必再说了。 掌心下的嘴角高高扬起。 白薇,你休想如意。 她不顾影一劝阻,挣扎着要从马背上下来。 脚踝本就扭伤,她又故意从半路上跳下来,脚下一软,就要摔在地上。 影一大惊失色,赶忙冲上去滑躺在地上当人肉垫子。 好在她身量纤纤,高度也小,砸在背上不过是比扛着一袋米要重上些许。 两人坐在地上,他赶紧询问她是否伤到哪了。 要老命了! 但凡蹭点皮,主子和少将军都能把他嘎了! 苏烬欢娇嫩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满是委屈伤心地看向影一。 “影一,我脚好痛……” 她说完咬着唇,楚楚可怜地垂下美眸,睫毛上悬挂着晶莹泪珠,如同完美精致的瓷娃娃不小心沾上一滴白色琉璃。 “这可如何是好!” 影一心里焦灼如万蚁爬过,恨不得痛的是自己。 他似想起什么,猛地朝身后高台望去。 结果,人不见了? 胸中咯噔咯噔猛跳,少将军该不会是赶来嘎他了吧! “小姐,你先别哭,我现在立马喊少将军来背你去看大夫。” 他说着就起身欲走,苏烬欢赶紧扯住他衣角,水汪汪的眼睛四周红彤彤的,倔强地昂起头看他。 “我不!” 染上泪意的腔调变得湿湿的,“我要王爷背我去。” “这……” 影一为难地杵在原地,先不说王爷能不能来,这距离有个几里地,她能痛这么久吗? 苏烬欢抽噎着,赌气似的松开指尖,转而小心翼翼地摸着脚踝。 “他不来,那痛死我好了。” 她忽地又昂起头,粉唇高高嘟着,娇嗔道:“到时候我就说是你不管我,我才摔下马的!” 轰隆—— 影一感觉头顶似乎响起了一道惊天旱雷,瞬间将他劈了个外焦里嫩。 想不到,他压根想不到,事态竟会发展成这般! 另一边,白薇略带质问受伤的眼神演变成忐忑不安。 她攥紧手中帕子。 他不应该是激动兴奋地抱住自己,或是立刻答应求之不得的吗? 眼前人慌乱中分明带着无措的表情,手臂僵硬地任由她牵着,薄唇微张,却挤不出一句话来。 “那个,薇薇……” 燕行云轻轻将手臂抽回,复杂的星眸落在她刻意装扮过的妆容上,那抹妖艳的红唇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她清丽的脸上。 气氛陷入无边的寂静,白薇眼中的光慢慢黯淡下去。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此刻尴尬的氛围,燕行云只觉心底蓦地松了口气。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告!” 影一不等马停,直接从背上跳到地面,长腿快速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燕行云肉眼可见地慌了心神。 “薇薇,本王必须立刻赶回去,今日之事兹事体大,容后再议。” “可是王爷!” 白薇不甘出声,想要他当下便给出承诺。 谁知对面人恍若未闻,扭头转身上马一气呵成。 马鞭落下,人瞬间扬长而去。 她怔怔地看着阳光底下扬起的灰尘,满眼错愕,周身血液仿佛泡在雪天冰河里,凉意透心彻骨。 藏在角落里的青霜探出头,“小姐,王爷怎么说,事情是否成了?” 她凑到身前,方才看见白薇惨白一片、不甘愤恨的脸色。 “小姐……” 她心知事情不顺,只得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脸色。 白薇红唇紧抿,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拂袖转身,“回府!” 另一处角落里,瘦削的人影一闪而过。 第93章 有人坐不住了 “当真是废物一个,关键时刻是半分都不能指望。” 白琳琅手持玉轮,冰凉圆润的白玉一下又一下地滚动在如花的脸颊上。 汇报的手下直直跪着,等候吩咐。 贴身大宫女金枝柔柔地给她按着小腿。 “娘娘,表小姐本就是为了勾着宸王才特意留下的棋子,如今不能完成您的差事,此前的功夫岂不都白费了。” 白琳琅眼角余光落在前方跪着的人身上。 “你方才说,宸王有急事匆忙离去,可有跟上前瞧清楚是何事?” 她心中好奇,这么多年来他仅仅对白薇一人表现得与众不同,今日居然能抛她而去? “回禀娘娘,宸王离开后直奔长公主的广袤场,属下花些银钱从洒扫小厮口中得知,今日马场只有少将军以及他带来的貌美女子。” 他想了想,又补了句:“那名女子据说是苏府二小姐,影一护在她身旁两人瞧着很是熟络。” 白琳琅垂下眼睑,金枝接过她手上的玉轮放回木盒中。 “早就听闻宸王从江南回来时,身旁便带有一女子,原以为是她长得和白薇有几分相似,性子又是会取悦男子的,宸王才会对她上心,” 她说着,慢悠悠从榻上起身,走到能照出全身样子的偌大铜镜前,细细端详里头美艳不减当年的自己。 “谁知传回来的画像,竟比本宫风华正茂时还要美。想来世间男子的感情皆是不牢靠的,对别的女子冷淡疏离不是因为专情,只是还没遇到足以撬动心绪的美人罢了。” 她像是有感而发,不免多说了些。 “娘娘,若宸王真的变心,还会将表小姐纳回府里吗?” 金枝不免担忧,这可是娘娘精心挑选将来要布置在宸王府的重要眼线。 “男人啊,能享齐人之福又岂会纠结于选择哪一个。” 白琳琅分析道:“空有美貌出身不高原是不足为患的,怎奈她居然能勾得宸王撇下白薇去找她,可见心机手段了得,已成气候不得不除。” 她看了看手上刚染好的红色蔻丹,金枝心领神会。 “娘娘可是要出手帮帮表小姐?” 白琳琅转身走到书桌前,唰唰写下几行字。 金枝将纸折好交到地上跪着的男子手上。 “去铁树胡同交给老罗,他知道该怎么做。” 白琳琅重新坐回榻上,指尖指了指木几上的葡萄。 金枝连忙给她端到跟前,小手细细剥了皮去了核,银制叉子扎好送到唇边。 酸甜的汁水在口腔蔓延,她惬意地望向门外湛蓝无云的天空。 多亏了白薇的无能,否则她都想不到还能借机将苏国公府一并除去。 哪怕一击不沉,也能元气大伤。 广袤场上人去楼空,连马的影子都见不着。 燕行云望着空荡荡的马场,语气骇然:“人呢?” 身后的影一恨不得化身土行孙,嗖地一下钻进地里离开这个是非地。 苏小姐这是又耍他好玩了吗!!! 她知不知道可能会闹出人命的? “主子,许是少将军比我们早回来,将人带走了。” 他低着头,脑细胞快速运转。 “再说了,苏小姐伤了脚等不得,定是要尽早送去看大夫的。” “你!” 燕行云腾起的怒火霎时顿在半路。 按理说,他应该生气影一打断自己与薇薇谈话的。 可等他焦急过后,居然是暗自庆幸他能从菊田处脱身。 影一战栗地等待训斥,结果他只是冷冷地说了句:“回御马场。” 就在不久前,苏烬欢不过是佯装脚再度受伤的委屈模样。 裴在野一来,她便抹掉眼尾泪水恢复成往常眉眼含笑的娇俏。 这会,他刚将她送回府,正准备从角门进。 小桃不知从哪闪出来,吓两人一跳。 “少将军万福。” 小桃先是规矩地朝对面男子行了一礼,后又激动地挽起她手臂兴奋道:“小姐,你真是料事如神,我们真的换院子了!” 弯起的眼睛还不忘瞥了几下裴在野。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他看向小姐时眼里多了点东西,亮晶晶的。 苏烬欢歪着头,苏瑾言动作这么快? 按理说,秦氏不会如此轻易便答应给她拨别的院子。 原以为还要等上一阵呢。 裴在野慢悠悠地跨过门槛,凑到她身旁,“你那小院子早该换了,要是在这住的不舒服,我将军府的院子随你挑。” 小桃鼓腮叉腰,一副护犊子的表情。 “少将军你想得也太美了,单凭一个院子就想把我小姐骗去!” 她忽地又转过头,语重心长地握住苏烬欢的手。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呵呵!” 裴在野双手抱胸,语气佯装严肃恐吓道:“爷第一个就把你骗去卖了。” “小姐你看他!” “好了,你别吓她。”苏烬欢笑着,“姑姑呢?” “在和华安一块整理新的院子呢,她担心小姐回去原来的院子扑了空,特地喊我候着等你回来。” 三人嬉笑间,秦氏身边的大丫鬟春华突然出现。 “二小姐,夫人有请。” 苏烬欢微笑地点了点头。 看来,她终于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