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疯狂拔剑》 第78章 对比是偷走幸福的小偷 少年还是那副温润模样，不过脸色还略有些苍白，看着像没彻底好透。 梅青时看见池素一愣，有些抱歉道：“叨扰姑娘休息了。” 池素摆摆手：“在屋里看书而已，算不上休息，你是怎么找到我住的客栈的？” “因为我也在这间客栈暂住。” 梅青时掩着唇角咳了几声，默不作声地擦掉咳出的血，对池素弯弯眼。 “上次从矿洞里出来伤的有点重，之前的住处有些不方便，索性来客栈了。” “昨天下楼刚好看见姑娘出门，只是姑娘走的太急，我没有追上。” 昨天她确实出去了一趟，是带的符纸不够，她买回来好画屏蔽魔气的符箓。 池素：“那你之前住哪儿？” 梅青时：“树上。” 池素：“？” 梅青时笑眯眯道：“我开玩笑的。” “之前暂住在城郊一户闹鬼的小屋里，那里出过人命，据说夜里经常闹鬼，租金很便宜。” 池素：“……不害怕吗？” 梅青时摇头：“对我而言没什么可怕的。” 他神色平静：“我本来就患有心疾，说不定哪天睡一觉就死了。睡在那里，死了还能有鬼魂做伴，不至于一个鬼孤零零的飘荡。” 池素：“……”好超前的思想。 池素回归正题：“找我有什么事吗？” 梅青时看了眼四周，确认没人后说：“昨天我在客栈里感应到一丝魔气，就在客栈最上面几层，我怀疑这里有魔。” 池素假装惊讶：“此话当真？” 梅青时把两张符箓递给池素：“当真，姑娘可以把符贴在屋里，或者佩戴在身上，这符箓专克魔族，很好用。” “另一张是给姑娘师弟的。” 池素撞入他的目光，梅青时那双眼眸潋滟得动人心魄，只是带了点池素看不懂的情绪。 他微微笑着：“在矿洞中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这符算是一小点偿还。” 池素见他坚持，只好收下。 梅青时把符递过去，不经意间露出袖口处的血迹，池素注意到他白袍上的血花，皱眉。 “你受伤了？” 梅青时立刻用手遮住那点血迹，他手指修长纤细，骨节分明，搭在上面极其好看。 “咳疾犯了，不碍事的。” 池素看了眼他苍白的脸，欲言又止，但还是接过符箓，说：“注意身子。” 梅青时微微一笑：“多谢姑娘挂心。” 池素关上门，立刻把那两张符纸收起来。 她不知道，梅青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在不远处静静站了很久。 最后，梅青时摸了摸袖口的血，露出一抹笑，转身离开。 池素走到里间，刚拉开门就看见了宋南烛。 他似乎一直等在里屋的门后，眉眼十分不耐烦，蛇尾也在轻幅度地拍打地面。 但在池素出现时，所有不耐烦和焦躁都瞬间消失了。 宋南烛那双金色的蛇瞳眨了眨，乖巧地移开身子，给池素让路。 屋里贴的符箓屏蔽了声音和魔气，外人听不见屋里的动静，但屋里的人能听见外人的动静。 宋南烛魔化后听觉敏锐，池素和梅青时他不可能听不见。 但他却问：“谁来了？” 池素跨过他的蛇尾，坐在椅子上：“梅青时。” 宋南烛假装不解：“他来干什么？” 池素喝了口茶：“他说他在客栈里感应到了魔气，应该是昨天我出门时泄露的，给我两张符箓，说是专克魔族。” “目前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进一步行动，不过若是他真要动手，我会帮你隐藏。” 宋南烛突然上前，蛇尾摩擦地面的窸窣声响起。 他的蛇尾一圈又一圈的缠在椅子周围，看起来像是要把池素紧紧圈在尾巴里，但他却没有碰到池素丝毫。 宋南烛知道答案，但他还是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想再听一遍。 池素说：“因为你是我师弟。” 宋南烛顿了顿又问：“冷清秋是你师兄，你为什么不这样帮他？” 池素背光而坐，宋南烛逆着光看她，蛇瞳竖起，像尖针。 他蛇化变成了成年男子模样，但按理说在池素面前应该与她平视，但此刻却故意矮了池素一头。 如果他下半身不是蛇尾，宋南烛这个姿势更像是跪在池素面前。 他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滚。 池素缓缓道：“第一，冷清秋不是魔族，我自然用不着帮他隐瞒。” “第二，冷清秋是我师兄，但你是我亲师弟。” 池素不解：“冷清秋他欺负过你吗？为什么你老是提起他？还拿他跟自己做对比？” 宋南烛垂下眼，握紧手，指甲陷入肉里，他试图用疼痛缓解自己激动的情绪和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要把池素缠起来的念头。 “他没有欺负我。” 宋南烛闷声道：“是我觉得自己不如他。” 池素一愣：“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宋南烛不说话了。 池素看他那委屈样忍不住道：“不要拿自己跟别人作比较。” “对比是偷走幸福的小偷。” “你想想，小时候别人拿你和其他孩子做对比的时候你心里有多失望，但是你现在却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 “不要对自己那么严苛，这世上没有完美无瑕的人。” 池素看了眼莫西林新发来的历练地点，说：“好了，新的历练地点发过来了，你要不要选选接下来去哪儿？” 宋南烛凑过去看了看，目光在最后一行停下。 东海浪琴。 是他的家乡。 来摇光宗后他已经很久没回家看过了，也很久没给他阿娘烧过纸了。 “想回家看看你阿娘吗？” “想。” “那我们就去。” 第79章 梅氏家主 梅青时正在坐在窗前画符。 窗外淅淅沥沥下了小雨，空气凉爽清新，不似平常那么闷热。 风吹过，凉意裹挟着湿意扑面而来。 梅青时突然开口：“这次找我什么事？” 一道暗黑人影从梁上跳下来，对他行了个礼，取下面具，是位娃娃脸的少年。 “家主，族老托我捎信，让你快点归家。” 梅青时温声道：“不回，让他们滚。” 娃娃脸：“……家主，您不回去族老滚不了，我是一定会滚出去的。” 梅青时放下笔：“南海第一刺客还愁没钱赚？” 娃娃脸摸摸鼻子：“没办法，他们给的太多了。” “没出息。” 梅青时又开始画另一张符：“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 娃娃脸咳了两声：“那时候属下不知好歹，您就把当年那一刀忘了吧。” 梅青时放下笔，突然笑了笑：“怎么会忘呢？” “你要是没捅我一刀，我就不会昏迷，不会被那群老头子绑着扔到陌生女人床上，不会在失去清白前醒来，不会留着血逃跑，不会差点死翘翘了。” 娃娃脸移开视线：“哈哈哈家主记性真好。” 梅青时扭头，看向娃娃脸。 “你回去跟那群老不死的说。” “要是再催我归家，我就回去把他们都丢到猪圈里派人按着他们跟猪配种，然后把他们浑身上下的骨头一根一根敲碎，把他们的脑浆挖出来喂狗，内脏丢进海里喂鱼。” “我活一日，梅氏便由我做主一日。” “再僭越，我就送他们归西。” 他还是那温和可亲的模样，眼里带了点森然的笑意。 “梅氏养着他们，供着他们，真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以前在我爹眼皮子底下贪了多少钱吗？” “不过是帮过我父亲一些小忙，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群脖子埋到黄土里的人，仗着自己年纪大倚老卖老，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这么爱管闲事是不是门口路过一辆粪车都要尝尝咸淡？” 梅青时收起杀意，转过身继续画符：“好了，就那么多，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娃娃脸半天没动，梅青时回头，发现他哭了。 梅青时：“……你怎么了？” 娃娃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猛地朝梅青时扑过去，搂着他大哭：“家主你终于熬出头了！” “家主你终于不用过那窝囊生活了，终于不用看那群老头脸色讨日子了，终于不用整天提防着被绑到女人床上了……” 梅青时拍拍他的背：“我之前就是好脸色给他们太多了，他们才把我当狗耍。” “好了别哭了，这衣服你再扯就要破了。” 娃娃脸抬头，泪眼朦胧：“家主你为什么当了家主还这么节俭啊？” 梅青时：“我又活不过二十五，花那么多钱浪费，不如给有需要的人。” 娃娃脸又搂着梅青时哭：“就是因为命短才要好好享受啊家主，你命苦就算了怎么还对自己那么苦。” 梅青时：“……” 娃娃脸搂着梅青时哭了好一顿，他走前想起了什么事，突然扭头问梅青时。 “家主，你这次为什么住客栈了？我记得你之前都不愿意住这种地方。” 梅青时说：“我受伤了，需要静养。” 娃娃脸眼睛红了：“你确定不要我跟着你云游吗？” 梅青时想了想：“之前的话可以跟着我，不过现在还是算了吧，你跟着我只会受苦。” 娃娃脸又哭了：“家主你对我真好。” 梅青时把桌上画好的符箓递给他：“好了，你该走了，拿着这符回去，能辟邪。” 娃娃脸看了眼桌上的符箓，很心酸：“家主你又开始卖符挣钱了吗？” “不是，这客栈有魔族。” 娃娃脸瞬间警惕起来：“魔族？魔族不是已经很久不出世了吗？” “不知道。” 梅青时说：“你回吧，我能对付，不必担心。” 娃娃脸恋恋不舍地走了。 梅青时把桌上的符整好，看着窗外细密如针的雨丝出神。 昨天碰见池素时，梅青时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浅淡的魔气。 她接触过魔族。 池素是元婴期修士，不可能不会察觉到魔气，那魔气既然能染到她身上，少说也是个大魔。 被挟持了吗？还是被迫的？ 他昨天晚上起了一卦，卦象上显示她很健康，状态也很好，那魔族应该没对她做什么。 但梅青时却偶然窥见池素的灰败的命星。 寻常人的命星都是闪耀的，五颜六色的，代表着生机与活力；但池素的命星却很黯淡，甚至比他的命星都要暗。 梅青时冒着反噬的风险窥探，发现池素在二十岁前有死劫。 至于因什么而死，他压根窥不到。 有东西在阻拦他窥探。 梅青时按了按太阳穴，压下心中的不安。 他掐诀，给娃娃脸传讯：【帮我查个人。】 娃娃脸很快回他：【说吧说吧，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查的清清楚楚。】 梅青时：【池素，十八岁，摇光宗弟子，修剑道，身边跟了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儿，应该是她师弟。】 娃娃脸没多问：【没问题，最迟后天给你。】 * 池素打了个喷嚏，继续看莫西林发来的传讯，上面写着历练地的信息。 浪琴城的地理位置很奇特，准确来说它不该叫东海浪琴，应该叫东南海浪琴，它在东南方向。 因为是离南海离得最近的一座城，模糊不清的地理位置导致这里鱼龙混杂，南海人东海人都有。 浪琴城怪事多发，因近临七月七，城中新婚夫妇颇多，但无一例外被人杀害。 新郎死状可怖吓人，新娘死时则面带微笑，极其诡异。 凶手动作利落，推断是团伙作案，曾在一夜之间杀害了三对新婚夫妇，并丝毫没有踪迹。 专杀新婚夫妇吗？ 不会是心理变态吧？ 第80章 你不会 夜深了。 寂静的客栈突然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是小厮的高声呼喊。 “走水了！走水了！快起来！” 熟睡的住客被惊扰，慌乱地穿好衣物跑下楼，小厮逆着人流跑到楼顶层，挨个通知天号房的住客。 宋南烛睡眠浅，听到小厮的呼喊声后他起身，用尾巴轻轻打开外间的门，走到池素床边，喊醒她。 “师姐，外面有人说走水了。” 池素一下醒了，脑子还有点昏沉，拍门声随即在门外响起。 小厮很急，门被拍的哐哐响：“走水了！走水了！别睡了！” 池素跳下床跑过去，应了一句：“好！知道了！” 她转身，看着宋南烛，大脑飞速运转。 要想个办法带宋南烛出去。 “能变成蛇型吗？” 宋南烛一愣，池素比手画脚道：“就那种细细长长的小蛇，你能吗？” 片刻后。 一道纤细黑影从客栈顶楼跃下，身轻如燕。 池素左手手腕上缠着一条细长的黑色小蛇，身上披着宽大的外袍，里面贴的全是抑制魔气的符箓，她在夜色中跑得飞快。 宋南烛隔着衣服布料在她手腕上环着，蛇眸竖成尖锐的细针状。 池素感觉手腕越缠越紧了。 “新客栈马上就到了，别怕。” 她说完这句话后，加快速度朝最近的客栈奔去。 明黄色符纸突然在夜中突现，池素猛地停下脚步，她回头，梅青时正站在她身后。 “池姑娘，你身上有魔。” 梅青时开门见山。 他视线有意无意扫了眼池素的手腕，池素能感觉宋南烛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又再次缠的更紧。 池素的右手放在了剑上：“客栈走水是你纵的火？” 梅青时对她笑了笑：“一张可以让人看到幻境的符箓罢了，不会有人受伤的。” 池素的手还是没有放下来。 梅青时注意到这点，出声询问：“被威胁了吗？还是有难言之隐？” 池素的剑出鞘一截。 梅青时感受到池素的杀意，突然后退一步。 “我不问了，姑娘请回吧。” 他还是那温温和和的样子：“今夜是我唐突了，抱歉，这件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 梅青时态度转变太突然，池素不敢轻易相信他，剑没有收回去。 气氛安静下来，双方心思各异。 梅青时没说话，他拿出一张符，池素神经瞬间紧绷，以为他要动手。 但梅青时只是把符贴在自己身上，那张符变成金色的链条，紧紧捆住他的双手。 缚灵符，被符选中的修士半个时辰内无法使用灵力。 梅青时没说话，池素转身离开。 她衣袍如薄薄一层夜雾，随风缱绻，袍下贴满了压制魔气的明黄符纸，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梅青时确认她彻底跑远后才慢悠悠离开。 池素往身上贴了张隐匿符，她回到客栈一看，发现果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那冲天的火光又不止一人看见。 大堂内闹哄哄的，众人议论纷纷，池素迅速从人群中穿过，转身上楼。 回屋后，池素扯下外袍。 黑色小蛇慢悠悠地从她手腕上爬下来，宋南烛又变成人身蛇尾的模样。 池素把怀里睡的跟死猪一样的系统扔到床上，撂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 “我去找梅青时，你待在屋里不要乱跑。” 她离开客栈，沿着回来的路走，很快就碰见了梅青时。 梅青时正慢慢地往回走，束缚在手腕上的链子散发出耀眼的光，依旧无法完全驱散他身上的黑暗。 只有在看向池素时，他的眸子才染上了一层薄光。 池素率先发问：“你想要什么？” 他说：“我没什么想要的。” 池素的手又按在了剑上：“那你帮我是为了什么？” 梅青时笑眯眯道：“我不想跟你打起来。” “剑修打人那可是很疼的，我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脆皮符修打不过你。” 元婴大圆满打不过一个元婴初期，这话说出去是可以堪比鬼故事程度。 “况且你藏的那只魔，应该没那么坏。” 梅青时温声道：“魔气那么浓郁，应该是只大魔，如果真想害人，不至于一直动手。” 池素：“那你为什么出手？” 梅青时眨了下眼：“我以为是那只魔威胁你替它办事，所以才用了幻境，让小厮以为客栈走水，想逼出那只魔。” “万一我是那只魔的帮凶呢？” 池素看着他：“万一那只魔迟迟没有动手是有其他阴谋等着我做呢？” 梅青时笑了：“你不会。” “你不是那种人，你也不会那样做。” 他说：“如果那只魔真的想干点什么，你会阻止它，能对石精说出那番话的人，不是一个助纣为虐滥杀无辜不辨是非的人。” “我相信你。” 池素沉默了很久，最终她拔剑，朝梅青时走过去。 铿锵一声，池素用剑砍断了他手上的链子。 少年白皙的手腕被链子勒出了红痕，梅青时垂下眼，摸了摸手腕，模样看起来颇为可怜。 池素看都没看，她利落收剑：“记住你说的话。” 梅青时见故意弄出伤痕的没起效，也没气馁，脸上还是挂着浅笑，再次向池素保证道： “好，这件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少女再次转身离开。 池素走后，梅青时脸上的笑意消失，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走水时，客栈中所有的住客都出来了，只有跟在池素身边的那位少年没出来。 是魔吗？ 但之前接触时并没有什么不对劲，身上也并无魔气，模样和举止也十分正常。 性格也跟魔族的暴戾不同，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只是经常会看偷偷看池素。 既然能保持人形藏好魔气，为什么现在藏不住了？ 梅青时脚步突然一顿。 半魔。 第81章 这竞争有点激烈 池素回到客栈。 宋南烛见她回来立刻上前：“梅青时说什么了？” 池素关好门，接过宋南烛尾巴递过来的茶杯：“梅青时可能知道你魔族的身份了。” “应该我出门买符纸的时候，他察觉到了我身上的魔气，他说可以保密，就是不知道能保多久。” “他就说那么多？” 宋南烛上前，二人之间的距离猛地拉近，池素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意。 宋南烛看着池素：“他就没说其他的吗？” 池素想了想：“他还说，我身边的魔没有动手杀人，是个好魔，不像旁人口中的魔族那么……” “我指的不是这个。” 宋南烛打断池素的话，他不知在想什么，睫羽轻敛，但很快又看向池素，眼中情绪交织翻滚。 池素后退一步，踩到了他的尾巴上，低头一看，宋南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用蛇尾把她圈起来了。 池素：“……那你指的是什么？” 蛇尾环紧了点，却不小心碰到了她。 像被火灼烧了一样，宋南烛的尾巴瞬间松开，又立刻把她圈起来，生怕她会跑走。 宋南烛眸色暗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他有没有说关于你的话。” “说了。” 池素简单概括了一下梅青时的话：“他说我是个好人。” 说完她跨过宋南烛粗壮的尾巴，捞过熟睡的系统，转身往外间走。 “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池素打着哈欠走了，宋南烛静静站在原地。 良久后，他低头，看着蛇尾上那一小片翘起并呈花朵状的鳞片，颤抖着手，用力地把那些鳞片压下去。 之前宋南烛还可以说，他对池素的态度和感情很一般，池素只是他的师姐。 无论是不听话的尾巴，还是时不时看向池素的目光，他都可以找到各种理由。 但现在情鳞已经翘起，别人再问起时他百口莫辩。 身体骗不了人。 他喜欢上了池素。 他怎么配喜欢上她？他这种肮脏的东西怎么可以喜欢上她？ 宋南烛抖着手，看着那些抚平又再次翘起的鳞片，伸出手，一片一片把它们拔掉。 魔族再生能力很强，用不了多久鳞片又会重新长出来，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害。 但宋南烛不希望池素知道他不洁的心思。 一旦她知道，她就会立刻远离，然后划清界限，当初冷清秋是如何被拒绝的，他都看在眼里。 更何况他是池素的师弟。 现在跟他有多亲近，知道后就有多冷漠。 池素对待感情的态度很绝对。 不喜欢，就绝不会给希望。 对外人如此，对亲近之人也是如此。 坚硬的黑色蛇鳞片片落下，原来生长鳞片的地方隐隐渗出血丝。 宋南烛眼眶通红，体内发高烧似的传来一阵恐怖刺骨的寒战。 如果他是正常人类，他还能在池素身边待久一点，可他是半魔，是不人不蛇的怪物。 梅青时知道他的身份，可以帮忙隐瞒，可修真界不可能人人都是梅青时。 他在池素身边，就随时有可能给她带来危险。 * 后面几天相安无事。 就是池素不知道为什么宋南烛又开始抵触她了。 池素躺在顶楼小花园的躺椅上，看着悠悠白云叹了口气。 她伸手，掐住了正在偷吃糕点的系统。 系统从善如流地认错：【我错了池素，我再也不偷吃了。】 池素很无语：“我都没怪你偷吃，你这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你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摸着又胖了，该减肥了。” 系统歪头：【减肥？我回总部重制一下身材指数就好了，不用减肥啊。】 池素：“……行行行，你是高科技你牛逼。” 她狠狠摸了把系统蓬松柔软的鸟毛，问：“现在宋南烛的救赎值多少？” 【宋南烛的救赎值目前为60。】 系统一边吃一边说：【石精的事过去又涨了点，池素你真的太厉害了，不愧是我们老板选中的名校高材生。】 池素呵呵：“名校高材生不还是被你们拐过来当牛马？” 三人中曲天歌的救赎值依旧最高，宋南烛其次，最低的就是柳向何，目前只有35。 池素打算历练结束后把柳向何的救赎值拉一拉。 一道虚弱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池素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梅青时也上来了。 系统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哇塞，这位小哥的屁股看起来很翘哇，脸长得也不错。】 梅青时走过来对池素打了个招呼，他脸上带着轻柔笑意。 “池姑娘，好巧，又见面了。” 其实不巧，梅青时蹲点蹲了好久，才在今天碰见池素一面。 池素简单回了一句：“梅道友。” 梅青时看见桌上的系统，伸出食指戳了戳它：“这是你的灵宠吗？” 池素瞥了一眼完全被梅青时吸引住的肥鸟，气笑了：“不是我的鸟。” 梅青时弯弯眼：“是吗？” 他伸出手指跟系统玩，轻轻蹭着它的羽毛，满眼含笑，身上还有股清苦的药味儿。 系统已经被迷的找不到北了。 梅青时一边逗鸟，一边回想前天娃娃脸给他发来的传讯。 【池素，年十八，摇光宗宗主池衡独女，修剑道，修为元婴初期，师从玉宁锋峰主莫西林。】 【曾跟池衡座下亲传弟子冷清秋定过亲，于前不久取消，二人从小相识。】 【摇光宗中二人的绯闻不少，但大多都是空穴来风，可以确定是冷清秋依旧在追求池素。】 【池素曾在十几天前去过一次冰域，在夜氏府里小住过一段时间，刚开始的关系还很缓和，但后面不知为何闹掰了。】 【夜氏少主曾在池素历练前亲自找过她，但自那次过后消沉了很久，现不在府中，似是要出门找人。】 【池素曾在冰域救下一位女孩儿，只是那位女孩儿后面突然消失，毫无踪迹。】 【她身边跟着的男孩儿是她师弟，叫宋南烛，来自于东海浪琴某个小渔村里，无父，母早死。】 【历练第二个地点是东海浪琴。】 梅青时收回手。 一个是定亲又被退亲却仍然不死心的旧相识，一个是甘愿放低姿态求人的少主，还有一个是隐瞒心意的半魔师弟。 梅青时想，这竞争有点激烈。 第82章 素素打人很香的 “姑娘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明翠城？” “明日。” “那祝姑娘一路顺风。” “谢谢，我有事，先回了。” 池素捞过看傻的系统，起身离开。 系统的眼睛恨不得粘梅青时身上，直到看不见了才回头。 系统感叹道：【穿进小说就这点好，美女美男遍地走，看不够，压根看不够。】 池素瞥了它一眼：“你知道你看见帅哥时的样子有多不值钱吗？” 系统整了整不存在的领带：【色吗？不清楚，只是花开的正艳，我不去欣赏倒显得我不解风情了。】 池素：“……” 池素用力薅了一把系统的毛，抱着它去敲宋南烛的房门。 宋南烛散完魔气后池素就单独开了一间房，之前住的房间让给了他。 “宋南烛？” 门很快开了，宋南烛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浓密的睫羽垂下，他面色苍白，看起来有些颓废，头发也有些乱。 宋南烛：“什么事？” 池素微微皱眉：“你没事吧？怎么虚弱成这样？” 宋南烛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没事。” 池素有点怀疑：“我来跟你说我们明天出发前往浪琴，你身体熬得住吗？熬不住就再推迟几天。” “熬得住。” 他这句话说完门就关上了，池素抱着系统很懵逼：“他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系统的绿豆眼眨了眨：【可能身体不舒服？他会不会是到叛逆期了？】 池素想不出来索性不去想，转身走了：“不知道，他说他没事。” 少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宋南烛靠在门上，低着头，神色不明。 良久后，他走到外间。 宋南烛放下遮光的帘子，屋内顿时暗了下来，他在池素曾经睡过床上躺下，用被子裹住自己。 衣袍一件一件从被褥中滚下床，凌乱地堆散在地上。 他伸出手，丢掉最后一件衣物。 少年小臂肌肉微微隆起，线条流畅而有力，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不过依旧有些青涩。 手腕上绑着金色发带，而往上看，还有数道浅淡的割痕，疤已经脱落掉，露出粉白的新肉。 骨节分明的手重新收回被子里，朱栾花香彻底包裹住他全身，从头到脚，每处不落。 宋南烛呼吸有些困难。 也许是因为心跳太快，也许是因为太闷。 这几天他一边在心里痛恨自己不洁的心思，拼命让自己远离她；一边又忍不住靠近，想要触碰她，死死缠住她。 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说话的语气，她的喜怒哀乐，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躲着池素避着池素，终于筑好心理防线，却在她声音响起的那刻分崩瓦解，不堪一击。 他对她毫无抵抗力。 心神受损，宋南烛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裹紧了被子，他侧躺着，蜷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是在池素怀里一样。 那些肮脏的、不洁的想法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宋南烛闭上眼，任由自己坠入黑暗。 …… 第二天清晨。 池素和宋南烛踩着晨露离开了明翠城。 故人已去，相宜庙也被摧毁，城中如从前那般热闹。 宋南烛静静走在池素身侧，恶欲得到抒发，他内心得到暂时的餍足和平静，滔天的欲望和占有欲被死死压在心底。 池素见宋南烛今天状态不错，便放心赶路。 浪琴城在东边，明翠城在西边，乘飞行灵船要差不多一天半左右。 池素在船上的房里待了半日，觉得无聊，索性出去透透风。 下楼梯时，池素与一道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 二人停住，同时回头。 “梅青时？” “池姑娘？” 梅青时眼里的惊讶不似作假。 他往下走了几步，站到池素正站着的转交平台上。 梅青时与她平视，然后笑了笑，语气温和：“又碰见姑娘了，好巧。” 池素没说话，她有点怀疑梅青时是在跟踪她。 梅青时见池素没说话，主动挑起话题：“姑娘是要去新的历练地点吗？” 池素嗯了一声，抬眼看他：“不过梅道友也在灵船上是我没想到的，三番两次遇见道友，巧的有些过头了。” 梅青时弯弯眼，听出她话里的意有所指。 “可能是缘分吧，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池姑娘。” 他笑容无害，语气温和：“前日接了东海的单子，老板是个好心人，给我出路费，没想到能在船上遇见你。” “池姑娘，我们很有缘分。” * 冰域夜府。 夜洛川正在屋里收拾东西。 “好，这件衣服带上。” “这条项链也戴上。” “戒指也带几个。” …… 夜洛杉靠在门口看自己大哥忙活，她慢悠悠开口：“大哥，你打扮的再花里胡哨池姐姐也不会看你的。” 夜洛川没回头：“我见她就要漂漂亮亮的见，邋里邋遢像什么样子？” 夜洛杉敷衍地点了点头：“那你去吧，去了池姐姐再给你一剑。” 夜洛川的手一顿，转而继续收拾东西：“给了我就受着，她给的怎么样都是好的。” 夜洛杉好奇道：“那要是池姐姐打你呢？” 夜洛川回头，不以为意道：“我又不是没被她打过。” “她今天敢打我，明天就敢打天下。” “这样的女人我跟定了。” 夜洛川又说：“打是亲骂是爱，雷霆雨露俱是感情，她打我说明心里有我，她怎么不打别人只打我？” “虽然她现在讨厌我，但是我可以改，我可以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再说了，素素打人很香的。” 夜洛杉：“……” 夜洛杉：“大哥你真的，你真的活该被打。” 夜洛川没在意妹妹的话，他加快速度收拾东西。 “冷清秋估计也要去东海找素素，我要赶在他之前到那里等素素。” 正在前往东海的冷清秋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他摸了摸鼻子，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说他。 金色的传讯灵蝶飞来，冷清秋打开，发现是池衡发来的传讯。 【你怎么又翘课？这次去干什么？】 风撩起他的长发，冷清秋垂眸，掐诀回信。 【去见心上人。】 第83章 务必要亲自打开 池素站在船边往下看，可以看到小块小块的土地和村庄。 系统站在船栏上张开翅膀，假装自己是一只可以飞起来的鸟。 池素看着它欠揍又享受的模样，有种想把它推下去的冲动。 【池素我们马上就要见到海了！】 系统高兴地像是内陆孩子第一次去海边：【我还没见过修真界的海呢，你说会是什么样的？】 池素：“蓝的。” 系统：【……】 系统：【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激动？】 池素戳了一下它的鸟屁股，发现软软热热的，很Q弹：“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我要去干活。” 系统捂住屁股跑远了点。 池素叹了口气：“城里死了那么多小夫妻，搞得人心惶惶，又临近七月七，小情侣的幸福婚礼就要靠我了。” 系统：【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池素撑着下巴：“死去的夫妻中只有丈夫的死状是最凄惨的，我感觉像是泄愤。” “杀手可能受过情伤，被丈夫伤害过，导致对婚姻彻底失望，憎恶上丈夫这个角色。” “新妇的死状也很奇怪，面带微笑，看起来很安详……算了，到时候去看看吧，给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系统歪头，期待地看着池素：【那弄完这些事情可以去看海吗？】 “当然可以。” 系统立刻雀跃起来：【我就知道池素最宠我了！】 池素笑笑没说话。 透完气后一人一鸟打算回房间。 池素走上三楼，却听见紧挨着楼梯底口的那间房里传来女子的痛呼声，还有孩子的哭声。 路过的小厮和侍女低着头，假装没有听见屋里的动静，只有池素停下了。 有道声音在哭喊哀求：“别打了！爹你别打娘了！爹！” 男人的暴怒声传来：“滚开！” 一声闷响后，女人的尖叫声猛地响起：“月儿！” 池素礼貌地敲了敲门：“请问需要帮助吗？” “救命！月儿她啊——！” 巴掌声打断了女人的话，男人冲着门吼道：“滚远点！” 话刚落，池素一脚踹开了门。 屋里凌乱不堪，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各种摆件全都在地上，碎瓷片和血迹混在一起。 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怒目圆睁，他手里拽着女人的黑又长的头发；而原本求救的女人右脸高高肿起，左眼似乎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眼白已经全红了。 他们的右边，躺着一个晕过去的女孩儿。 男人不耐烦道：“滚远点！谁让你进来的？！” 女人突然大喊出声，她边哭边叫：“求姑娘救救月儿！她的头撞到了桌角！” 男人的手猛地用力：“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下一刻，握着女人头发的手突然松开，男人的惨叫声响起，池素的剑刺进了男人的手臂里。 池素抬脚把男人踹倒。 她掏出丹药给女孩儿服下，抱起她往外走，女人踉踉跄跄地跟在池素身后，她的右腿被打断了，走不利索。 宋南烛是最快赶到的，池素见他来了，说：“背着她跟我一起去找医师。” 这种载客的灵船上配的都有医师，池素随便揪了一个侍女问，那侍女被她的眼神吓到，哆哆嗦嗦地指路。 “一楼，一楼正中间的就是。” 医师是个白胡子老头，正悠哉悠哉地躺在摇椅上喝茶，门突然被人踢开，把他吓得一哆嗦。 看见是什么人来了后，医师露出复杂的目光，他指了指帘子后的休息室。 “把她们娘俩放那儿吧，我看看。” 池素把女孩儿轻放在床上：“听她母亲说是头撞到了桌角，我给她喂了颗回元丹。” 医师点点头：“可以，那她脑袋就不碍事了，皮外伤处理处理就好了。” 他招手，立刻有位侍女过来给女孩儿上药。 女人伤的是最重的，腿被打断了一条，裸露的皮肤上几乎全是伤。 她对池素和宋南烛道谢，泣不成声。 池素从女人呜咽痛苦的话中，勉强拼凑出这场家暴发生的原因。 男人在外面受了气不高兴，回到家拿妻子和女儿撒气。 老医师叹了口气：“这娘俩天天被打，昨天夜里还被打了一顿，那男的就是个畜牲。” 池素对女人说：“你想不想他死？” “你要是想让他死，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女人猛地拽住池素的手，拼命摇头，泪大滴大滴落下：“别动手！姑娘你别动手！” “他是南海梅氏的座上宾！他死了梅氏是要找你的！这件事绝对不能牵扯到你！” “梅氏座上宾？” 梅青时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池素回头，看见他站在门口。 梅青时嘴角微扬，笑意却未触及眼底，反而透着丝丝凉意：“您说的是真的吗？” 女人抽噎着说：“真的，梅氏族里的族老经常跟他联系。” 她又拽住池素的手：“姑娘你别杀他，你杀了他你要死的，梅氏东南两海独大，你那么年轻，不值当因为那个畜牲丢了命。” “我也想过杀了他跟他同归于尽，但是我的月儿还小，我不能让她跟着我去死。” 池素想了想说：“我可以护住你们。” “我是修士，我可以帮你，再这样下去你会被他打死。” “你若是死了，他的拳头就落在了你的女儿身上，她会变成下一个你，所以杀了他就好了。” 女人有一刻的动摇，但还是拒绝了。 池素看起来年纪不大，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朴素，女人以为她是个清贫的修士，没背景没依靠，杀了丈夫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 池素见她不同意，表面上应好，其实背地里打算今天晚上偷偷动手。 梅青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他站在混乱的屋里，白袍被血染红，左手提着男人死不瞑目的头，脸上毫无笑意。 梅青时把男人的尸体分割好，整整齐齐地放进密实的木盒里，又把割下来的头放进去，最后盖上盖子。 此时正好灵船降陆，他清理好身上和衣服上的血迹，下船。 城郊的密林外，梅青时走到无人处，往上空扔出一张符，淡蓝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不久后，跟娃娃脸穿戴一样的黑袍人出现在他身后，恭敬行礼：“家主，您怎么来南浮了？” 南浮是灵船停靠的城市。 梅青时把那个沉重的木盒子递给他：“帮我把这个送回南海。” 他笑眯眯道：“这是我给族老的谢礼。” “一定一定要送到他们面前，务必要他们亲自打开。” 第84章 素素！ 母女俩暂时待在医师那里休养，池素和宋南烛上楼时，突然发现家暴的男人消失了。 房门半开着，除了地上混乱不堪的杂碎外，没有任何他留下的血迹和踪迹。 池素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南烛：“他跑了？” 池素说：“家暴男不会跑的，他是被人杀了，有人比我更先动手。” 系统啧啧：【有人跟你抢人头。】 池素移开视线，转身离开：“梅青时干的。” 能在短时间内把人迅速杀掉，还能不引起小厮和侍女的注意，只有修为高的人能做到。 梅青时恰好在那段时间离开了。 宋南烛的房间离楼梯很近，他跟池素告别后就回屋了，池素走到自己房门前，刚拿出钥匙，就见对面房的门开了。 梅青时从屋里走出来。 他换了一身新衣服，依旧是白色，但样式和材质明显与之前不同，看着更华贵一些。 梅青时弯弯眼：“池姑娘。” 池素没有看他，转动房门钥匙：“梅家主。” 梅青时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固，他没想到自己掉马掉那么快。 梅青时语气温和：“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呢？” 池素回头看他：“你自己告诉我的。” “当你向那位母亲确认她的丈夫是否是梅氏座上宾时，我只是怀疑。” “但当你杀了他之后，我可以确认。” “梅氏在东南两海的影响力很大，如果你是个毫无身份背景的普通人，你压根不会杀他，因为杀了他你就要死。” “但你要是梅氏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梅青时反问她，但态度依旧柔和：“那如果说我是故意杀死他的呢？” “他虽然有背景，但我得了心疾活不久，玉石俱焚也不是不可能。” 池素笑了：“梅家主。” “一个真想放弃自己性命的人，是不会告诉别人他的速效救心丸在哪里放着的。” 梅青时脸上的微笑面具再次破碎。 “大部分的人，都是贪生而怕死的。宁可苟延残喘存活，也不愿化作一捧黄土。” “再说了，” 少女眼神戏谑，十分狡黠：“梅家主接的单子还没干完呢，不拿到钱怎么甘心跟别人玉石俱焚？” 说完这些池素就回屋了。 这是梅青时头一次当上家主后在别人手里吃瘪，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那男人本来就该死，他之所以亲自杀人，一是不想脏了池素的手，二是他觉得十分丢人。 梅氏的族老跟人品恶劣的人来往，极有可能给池素留下坏印象，不仅丢了梅氏的面子，也让他脸上无光。 破天荒的，梅青时突然为自己曾经做出的决定感到有些后悔。 这其实不符合他的性格。 一个优秀的棋手不会懊恼曾经放下的棋子，更何况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思量再三过的。 如同他嘴角扬起的微笑。 精准、正确、完美。 之前他步步为营，从血雨腥风中拼死把梅氏家主之位拿下，一步都没走错。 但现在梅青时却有点懊悔。 他不应该送那个装满尸体的木盒子。 他应该挑个黄道吉日送那群老不死的归西。 廊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宋南烛静静站在门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手腕上的发带。 房间隔音效果还算不错，但宋南烛这次魔化后五感敏锐了不少，池素和梅青时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梅青时对池素有了感情。 宋南烛脸上没什么表情，脑子里两道声音在互相吵架。 “关起来！把她关起来！让她只能看着你！让她只能把眼神投在你身上！让她只能对你说话！让她只能对你露出微笑！” “闭嘴！你这样会吓到她的！你要尊重她要爱护她要对她好！你是想变成石精那样被她厌恶吗？！” “杀了梅青时！杀了他！池素是你的！她只能是你的！缠住她！嗅闻她！让她只染上你的气息和味道！里里外外都要染上！” …… 宋南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胃部一阵紧缩，喉咙发干，几乎无法呼吸。 夕阳西下，少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脊背却在微微颤抖。 直到窗棂边的余晖变暗，天地之间都光影交错颠倒了个遍，他终于把那不洁的念头死死压下去。 魔族粗鲁强暴的血液在他的血管里唰唰流淌，动物占有和原始的天性被他尽数掐灭。 他又变成了那个清俊沉默的少年。 * 第二天正午，灵船飞到浪琴。 池素走到甲板上，咸潮的海风扑面而来，可以看见远处那片广袤的蓝色海洋。 梅青时似乎已经下船了，池素没多注意，她正跟之前被家暴的母女说话。 “你丈夫被人杀了，你可以带着孩子去其他地方好好生活。” 池素直接把男人的死告诉了女人：“杀他的人在修真界位高权重，梅氏未必会找他的的麻烦。” 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女人脸上消肿了，虽然伤口和淤青还在，她坐在轮椅上，她的小女儿推着她。 她拉着池素道谢，哽咽道：“谢谢你姑娘，那么多人听见他打我骂我，可你是唯一踹开门帮我的人，谢谢你。” 女孩儿眼眶也红了：“谢谢姐姐，我以后也要成为像姐姐这样的人，这样就没人能欺负阿娘了。” 池素揉揉她的头，跟母女二人告别后下船。 池素和宋南烛下船后直奔城主府。 摇光宗弟子的历练其实是修真界各地人递来的求助信，一般都是当地出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怪事，请宗门弟子出面解决。 递信人基本上都是当地城主或者村长，但上次明翠城的递信人却是匿名的城民，池素怕出事，干脆就先没去城主府。 池素把帷帽戴好，问好路后和宋南烛一起去城主府。 东海的集市很有特色，街上卖的大多是海鲜产品和本地特产，海鲜的腥味儿和咸味儿扑面而来。 而且这里民风开放，穿着跟内陆不同，异常清凉。 池素戴着帷帽走在街上，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甚至有胆大的想跟踪她，但很快就被宋南烛的眼神吓跑了。 城主府门前停着一辆眼熟的马车，金银配饰在阳光下足以闪瞎人眼。 等等，夜氏的马车为什么会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人朝她跑来。 “素素！” 第85章 嘬嘬嘬 玉石和宝石饰品的相撞声响起，银发在阳光下闪耀，泛着丝绸般光泽。 夜洛川两三步走上前，那双艳丽的金眸惊喜地看着她。 池素没想到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夜洛川也能认出她。 她后退一步，跟夜洛川保持距离，摘下帷帽：“你怎么在这里？” 夜洛川眨了下眼睫毛：“我来东海玩，没想到你在这里。” 池素简单道：“行，祝你玩的愉快。” 说完就往城主府里走，池素把摇光宗弟子令牌递给看守，立刻有侍女恭敬地前来带路。 夜洛川紧紧跟在池素身后。 “素素你为什么来浪琴呀？” “素素你用了易容丹吗？你用易容丹也很好看。” “素素，我一会儿可以请你吃饭吗？” 夜洛川“素素素素”的喊了一路，池素压根没搭理他；宋南烛忍着杀意跟池素来到正厅，却发现梅青时正坐在里面悠哉悠哉喝茶。 梅青时完全忽略夜洛川和宋南烛，对池素微微一笑：“池姑娘，好巧。” …… 城主坐在主位上。 池素坐的离城主最近，她身边是宋南烛，对面是夜洛川和梅青时。 夜洛川说他是来东海玩，结果好巧不巧地选了池素历练的地点浪琴城。 梅青时说城主就是那个出路费的好心人，请他过来协助池素抓出凶手。 池素：“……” 还好池素不是傻子，不然她就真信了。 正事要紧，池素看向城主：“您能详细讲一下城中的新婚夫妇被杀的怪事吗？” 城主姓周，浪琴城本地人，四十岁左右，长得很老实憨厚。 夜氏少主和梅氏家主都在，他压力有点大，侍女刚好在这时奉上茶，他战术性喝了一口，将城中的怪事娓娓道来。 新婚夫妇被杀最早发生在三个月前。 城东一户富贵人家的儿子娶妻，原本应该甜蜜恩爱的新婚之夜却变成二人的忌日。 男孩儿惨死在床上，脸皮被扒掉，舌头被拔掉，牙齿被敲碎；女孩儿则坐在桌边的椅子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床上死去的丈夫。 刚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除了惋惜就是唏嘘，觉得那户人家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被别人报复。 可后来，城中惨死的新婚夫妇多了起来。 一模一样的作案手法，一模一样的杀人对象，一模一样的凄惨死状。 有对小夫妻不信邪，在家里偷偷成婚，派侍卫守在门口，结果还是被杀害了。 凶手全程没有留下痕迹，作案时悄无声息。 守在屋外的侍卫全程没有听到异动，甚至还能听见小夫妻的调笑声。 原本定下婚期的人家拼了命的往后推，但凶手迟迟没有抓出来，总不能一辈子不成婚吧？ 七月七即将来临，浪琴城有在七夕成婚的风俗，城主希望能在七月七之前把凶手抓出来。 城主恳求道：“还请仙长帮帮我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一定配合。” 池素点头：“好，您把受害者的住址给我吧，我想过去看看他们的婚房。” 侍卫守在门外都没察觉到异动，凶手一定是提前待在屋里等着下手的。 城主一口应下，府里的管家很快列出一份名单，池素扫了一眼，发现有十几户。 她接过名单，带着宋南烛离开。 夜洛川和梅青时跟在池素身后，池素走他们也走，池素停他们也停。 池素回头：“干什么？” 夜洛川：“我出去玩，跟你顺路。” 梅青时：“干活呀，城主要我帮你。” 池素：“……” 池素突然笑了，她易容后容貌平平无奇，但还是之前那冰壶气质秋月魄骨，笑容晃了两个人的眼。 池素看向二人，眼神柔软，语气温和，是从未向外人流露出的娇俏模样。 “那你们两个，听我的话嘛？” “听。” 二人异口同声道。 池素瞬间收起笑，面无表情道：“那你们都给我滚回去。” 说完就带着宋南烛走了。 夜洛川和梅青时站在原地，直到池素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离开。 夜洛川冷冷道：“短命鬼。” 梅青时笑眯眯：“大傻缺。” 夜洛川停下脚步：“梅家主这么能装，家里产麻袋的吗？” 梅青时看向他：“夜少主说话这么好听，上完茅坑一定擦过嘴了吧？” 夜洛川嗤笑：“哪里哪里，比不上你，嘴一张苍蝇以为到家了，狗都要凑过去闻一闻。” 梅青时：“嘬嘬嘬。” 夜洛川：“？” 夜洛川：“！” 就在夜洛川想继续跟梅青时激战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夜洛川？你怎么在这儿？” 冷清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狐疑地看着他，眼里有敌意也有警惕：“你也来找素素？” 他又看了眼梅青时：“这位是谁？” 自此，两人激战变成三人激战。 …… 池素不知道远处正有三个男人为她吵得不可开交，她正在回顾案情，试图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系统倒是预料到了一点：【我感觉夜洛川和梅青时要因为你吵架。】 池素：“怎么说？” 系统：【他们喜欢你。】 池素：“可我跟他们不合适啊。” 系统不解：【哪里不合适？是因为他们是小说世界的人吗？】 池素：“不，因为我喜欢男的，他们喜欢女的，所以我跟他们不合适。” 系统：【……池素你告诉我，学校里有没有人追你？】 池素听了直摇头：“什么追不追的，天天满课就老实了。” 谈话间池素已经到了第一户受害者的家里，她走上前敲了敲门。 “您好，屋里有人吗？我们是摇光宗的修士，来查浪琴城新婚夫妇被杀的案子。” 没人应。 池素又再次重复了一遍，还是没人应。 宋南烛突然嗅了嗅，神色猛地变了：“院子里有血腥气。” 池素没闻到，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宋南烛，一脚踹开了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池素直奔屋里。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满地鲜血，混合着碎片状的物质，像是人皮。 池素没来得及看到尸体，因为宋南烛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黑暗来袭，池素下意识就要后退躲开，结果撞进了宋南烛的怀里。 他明明才16岁，个子却与池素一样高了。 察觉到身后人的僵硬，池素试着喊了一声：“宋南烛？” “没什么。” 宋南烛看着床上死不瞑目的中年夫妻，努力压制住快要失控的音调，静静道： “有尸体，脏。” 第86章 假夫妻？ 听到有尸体，池素身体僵住了。 宋南烛问她：“要出去吗？” 要出去吗？ 转身离开就不用面对鲜血和尸体，很轻松就能避开恐惧；可这是第一案发现场，说不定能在屋内发现线索揪出凶手。 这是她的历练。 池素深吸一口气：“我不出去，你把手放下吧。” 宋南烛慢慢把手放下了，与之消失的还有池素面前的灵力屏障。 没了屏障阻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池素看见床上的尸体时，还是忍不住扶着门框干呕。 受害人的死状可以算得上是相当凄惨，脸皮全被剥掉，死前似乎受过非人的折磨，浑身上下都被利器割伤。 池素捏着鼻子，在屋里小心翼翼地检查，尽量不去看床上那两具死尸。 门窗都是禁闭的，没有人撬开的痕迹，屋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凶手没有留下线索。 池素闭了闭眼，鼓起勇气看向尸体，死者血肉模糊的脸上依稀可以分辨出表情，但并不狰狞。 不行，看久了还是想吐。 池素去院子里缓了缓，她扶着树，呼吸急促，后背冷汗粘腻，手也在不自主的颤抖，但脑子却意外的清醒。 这对夫妻应该是在睡午觉，但在睡梦中惨遭毒手。 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睡的有多沉，才能对那种惨无人道的虐杀毫无感觉？ 池素去厨房看了一圈，午饭就是普通的三菜一汤，饭菜并没有被下药。 没有闯入的痕迹，没有下药的痕迹，根据血的颜色和温度来看，尸体很新鲜，凶手说不定在她和宋南烛到的时候刚结束行凶。 等等。 池素突然想到一个细节。 她第一次敲门时，宋南烛并没有告诉自己闻见了血腥气，是在第二次敲门时才告诉她的。 死了两个人流了那么多血，宋南烛不可能闻不到。 除非有人不想让他闻到。 有人隔绝掉了院子里的血腥气，不想被外人知晓。 宋南烛感受到血腥气的那一刻，隔绝血腥气的屏障也消失了。 凶手是在那时候逃跑的。 那这样一来，之前派侍卫守住婚房，却无人察觉小夫妻被杀的事就说通了。 金色传讯灵蝶翩翩飞来，池素打开，发现是梅青时的传讯。 【出事了，速归。】 …… 池素匆匆回到城主府，发现大厅中又多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宽肩窄腰高马尾，黑袍长剑红发带。 ——是冷清秋。 冷清秋看见她眼睛一亮：“师妹！” 池素：“……你怎么来东海了？” 冷清秋坦诚道：“因为我想见你，你不用担心，你和宋师弟在历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宋南烛看了冷清秋一眼没说话。 不添麻烦是最基本的，但是冷清秋太过碍眼了。 不，这屋子里的人都太碍眼了，那三个男人光是呼吸都让他感到很烦躁。 夜洛川把一杯温茶递给池素，关心道：“素素喝点茶？你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 池素没接：“不用了，我没事。” 她转而看向梅青时，用食指轻轻敲了敲他身侧的桌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梅青时说：“城主刚刚收到消息，说之前城里又死了人，好像是之前被杀害新婚夫妇的父母。” 池素一愣：“什么时候？” 梅青时：“我给你发传讯的时候，杀的人刚被发现。” 凶手前脚刚走后脚就去杀了另两个人？ 那么短的时间里，要想连杀两户人家很难，但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凶手能在两个地方迅速来回变换位置。 池素不觉得是团体作案，团体作案的动静太大，且容易被人发现。 “我再回去看看。” 池素匆匆带着宋南烛离开，夜洛川想跟上去，但是被冷清秋拦住。 “你干什么？” 夜洛川神色极冷，不耐烦道：“让开。” 冷清秋抱臂：“你瞎掺和什么？池素不喜欢你跟上去，能有点距离感吗花孔雀？” 夜洛川金眸微眯：“你眼睛是瞎的吗？素素脸色那么差，不用猜就知道出了事，她那个师弟修为不高压根护不住她。” “她不想让我管她的事，可我不能不担心她。” 冷清秋嗤笑：“你要是能护得住她，上次神山是怎么回事？” 梅青时喝茶的手一顿：“神山的事？” 夜洛川没好气道：“夜氏的私事，你这个病秧子少管。” 冷清秋的剑已经出鞘：“夜少主，我师妹不喜欢你靠近她，至于为什么不喜欢，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 黄金伞出现在夜洛川手上：“我靠近素素，要赶也是她赶我，要打也是她打我，你凭什么替她决定？” 他一字一句道：“你不过是个被退货的，你狂什么？” 大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然后是冷清秋杀意暴涨的剑气。 夜洛川不甘示弱，直接跟冷清秋对上。 城主府的管家很快就到了，看见眼前的混战差点两眼一黑没晕过去。 “住手！住手啊！别打了！你们要打出去打啊！！” 冷清秋：“怕什么！东西坏了我赔！” 夜洛川：“离远点！城主府毁了我建！” 管家：“……”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梅青时在一旁看戏，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他甚至有心情剥荔枝，冰碗里堆满了剥好的荔枝肉。 管家干脆去求梅青时：“梅家主您劝劝他们吧，这样打下去不行啊。” 梅青时捂住心口，柔弱道：“我心疾犯了，不方便动手，抱歉。” 管家：“……” 管家嘴角抽了抽：“心疾犯了您还剥荔枝呢？” 梅青时温温柔柔道：“给素素剥的，自然可以忍一忍疼痛。” 管家：“……” 管家摆烂地走了。 打吧打吧，最好把城主府打塌了，这样他就不用上班了。 * 池素很头疼。 两户受害人的家里她都查看过了，压根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甚至用灵力把屋子里各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凶手到底是怎么出现在屋里的？ 现在城中没有新婚小夫妻，凶手为什么要去杀受害者的父母？ 是无人可杀？还是有别的动机？ 一直沉默的宋南烛突然开口：“其实，要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很简单。” 池素看向他，宋南烛神色平静，但瞳孔却有一瞬间竖成了细细的尖针。 “只要再有新婚夫妻出现，就能搞清楚凶手到底是什么了。” “师姐，我们可以假扮成新婚夫妇。” 第87章 四男嫁一女 池素觉得宋南烛的提议可行。 实践出真知，结一次婚就知道是谁在暗中作妖了。 池素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好，没问题。” 宋南烛垂下眼，仅仅是池素同意他的提议，他就餍足得胸腔发涨，酸酸麻麻的热流涨满了身上每一个毛孔。 但池素压根没注意到宋南烛的小心思，她满心眼都是如何揪出杀人凶手。 回到城主府时，冷清秋和夜洛川还在打。 剑光和灵力乱飞，梅青时在一地狼藉里，头都不抬地剥荔枝。 池素：“……” 冷清秋注意到池素来了，瞬间收起剑跑过去：“师妹！你回来啦？查的怎么样？” 夜洛川的伞冷不丁戳了个空，见池素回来了也跑过去：“素素！” 两个人在离池素一米时停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池素没来得及说话，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 池素回头，看见城主满眼震惊地看着一地狼藉，站都站不稳。 管家瞬间跑过去扶住他：“老爷！不要担心！夜少主和冷公子说了会赔我们！” 冷清秋和夜洛川避开池素看过来的目光，一个看左边一个看右边。 “我们就……我们就打了打。” “我们就切磋一下，会赔的。” 剥好荔枝的梅青时慢悠悠地走过来，他端着冰碗，温声道：“池姑娘回来了啊。” “外面热，姑娘吃点冰荔枝吧，我剥好了。” 池素：“……” 池素：“还是给城主吃吧，感觉他要晕过去了。” …… 一地狼藉被下人收拾干净，拿到赔金的城主情绪暂时稳定下来，眼神有种看破红尘的麻木。 “两户人家遇害的时间挨得很近，都是之前遇害新婚夫妇的父母，死状也一样，暂时没有线索。” 池素简单说完，开门见山：“城主，我想假结婚，然后趁机揪出凶手，您能配合吗？” 城主很犹豫：“会不会太危险了？我之前曾经托人干过，但都没有抓到。” 池素说：“风险高收益也高，我是修士，有自保能力。” 城主犹豫再三，最终点头：“好吧，那仙长既然假结婚，新郎的话……” 宋南烛刚想开口，就被冷清秋抢先。 “我来！我来当新郎！我是池素师兄！我跟她从小相识！” 夜洛川紧随其后：“我来！我样貌英俊有钱有权，是最配得上素素的人！” 梅青时温和道：“还是我来吧，我是城主雇来帮池姑娘破案的助手。” 宋南烛：“……” 宋南烛面无表情道：“这是我和师姐的历练。” 城主看向池素：“仙长，这怎么办？” 池素：“……” 凉拌算了。 冷清秋突然开口：“要不然——我们四个都嫁给素素？” 城主大惊：“这成何体统！！哪有女子同时娶四个丈夫的！” 冷清秋不解：“这有什么？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为什么女人不可以？” 夜洛川也说：“对啊，素素那么好，四个男人伺候她是应该的，她怎么不能同时娶四个男人？那是她的自由，她喜欢就好。” 梅青时也说：“池姑娘没杀人没下毒，她只是同时娶四个男人而已，她又没做错什么，这个世道还是对女人太苛刻了。” 宋南烛沉默了一下，说：“我师姐值得。” 城主：“……” 池素：“……” 系统倒是为四人疯狂爆灯：【好！这才是大女人该有的待遇！】 说完又满意道：【这群男人很有觉悟嘛，不错，很识相。】 * 城主府的下人步伐匆匆，四处都挂上了红帐和红灯笼，窗上也贴好了喜字剪纸。 小厮和侍女胸前都挂了一朵红绢花，但神色却十分凝重。 来给新妇梳妆的嬷嬷被管家领着进府。 管家斟酌再三还是道：“李嬷嬷，这次成婚的新婚夫妇有些不同。” 因为浪琴城的怪事，李嬷嬷已经很久没开张了，城主府的管家亲自上门请她来给新妇梳妆，她不得不来。 李嬷嬷没问不该问的：“怎么不同？” 管家欲言又止：“这次……额，是四个男人嫁一个女人。” 李嬷嬷以为自己听错了：“四个男人嫁一个女人？” 管家点点头：“其实是老爷请来的仙长，为了抓出凶手扮成了新婚夫妇，大家都说您嘴严，所以才请您来。” 李嬷嬷无措道：“可这新妇妆是梳给女人的啊，男人要怎么梳啊？” 管家叹了口气，摆烂道：“我也没见过这种，嬷嬷看着来吧，把他们画漂亮点应该就行了。” 李嬷嬷还是同意了，毕竟她只负责梳妆，梳完妆就拿钱走人。 干生意的碰到的离谱事不少，但四个男人嫁一个女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李嬷嬷跟着侍女来到新妇，不，是新夫的房间，刚开门就看见了四个帅得各具风味的美男。 李嬷嬷见过很多好看的男子，但面前这四个的长相是最出众的。 一个是意气风发少年郎，一个是倾国倾城的大少爷，一个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哥，一个是眉眼阴郁的小帅哥。 李嬷嬷承认她有一瞬间羡慕那个女子。 这颜值，这身材，吃的真好啊。 夜洛川走上前：“梳妆的嬷嬷来了？” 他把一大颗东珠塞进李嬷嬷手里：“嬷嬷一会儿可以把我画好看点吗？我想漂漂亮亮地进婚房。” 冷清秋猛地挤开他，对李嬷嬷微微一笑：“嬷嬷手艺那么好，不用你说也会把我们画的很漂亮。” “嬷嬷，我想一会儿想把这条发带戴在头上，可以吗？” 夜洛川站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冷清秋你有病吧？挤我干什么？” 冷清秋呵呵：“离我远点，我怕被你感染上女装癖。” 梅青时坐在椅子上喝茶，没去掺和这事。 宋南烛坐在他旁边，神色阴沉，心情非常不好。 梅青时喝了口茶，说：“你藏得很好。” 宋南烛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但你不适合待在池素身边。” 宋南烛神色不明：“你想说什么？” 梅青时微微一笑：“等你变强了再来争吧。” “冷清秋也好夜洛川也罢，把家世抛开还有修为，可你什么也没有。” 梅青时温声道：“你现在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还是个混血的孩子，被发现后只会连累池素，你想她跟你一起死吗？” “你应该回去，如果我没猜错，你身份没那么简单，你父亲在那里应该是个实力强大的首领。” 宋南烛意外地平静下来：“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就应该知道回去等着我的是什么。” 半魔不被人族容纳，同时也不被魔族容纳。 回去要么被同类吞噬绞死，要么被他那个烂货父亲亲手杀死。 梅青时笑了：“是吗？” “那你更该回去了。” “你能不能活，靠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你有价值有能力，别人自然不会让你走；可你要是什么都没有，那你活该被淘汰。” “回去吧，置死地而后生。” “起码那时候再回来，不管怎么样，你都可以护住她了。” 第88章 吵够了吗？大小姐们？ 李嬷嬷给四个人画完新夫妆，迷迷糊糊地走出来，看见普通男人都觉得对方长得丑。 她又被侍女领去池素房间。 李嬷嬷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到那四个男人的青睐，她终于有机会见一面了。 侍女恭敬地敲了敲门：“池仙长，梳妆的嬷嬷到了。” “请进。” 少女穿了一身红色喜袍，肩要比平常女子宽一些，腰身十分纤细，佩着一把长剑。 她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眼睛微微往上挑着，属于是那种让人看了就过目不忘的长相。 李嬷嬷夸人来回就那几个字，但是碰见这姑娘，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她长得的确好看，清洌洌水灵灵的，让人看了觉得十分舒服。 池素见李嬷嬷愣住，放轻声音道：“嬷嬷进来吧，不用那么紧张。” “哦哦，好的好的。” 梳妆到一半，李嬷嬷要戴金冠金钗，被池素拒绝了。 “这些东西就不用了，太重了，戴在头上压的脖子疼，一切从简吧。” 李嬷嬷不解：“女子嫁人都要戴这凤冠的，你这样坏了规矩。” “戴吧姑娘，这凤冠多好看啊，亮闪闪的一看就很富贵。” 池素问她：“那为什么男子不戴呢？” “这样华丽又贵重的东西，也可以戴在男子头上呀，反正都是长发，为什么男子不戴非要女子戴呢？” 李嬷嬷想了想说：“新郎官要敬酒，戴那不方便。” 池素笑眯眯地看她：“是的，这就是为什么要给新妇戴凤冠。” “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在家庭和社会中的活动范围受到限制，敬酒等社交活动多由男子承担。” “新妇主要职责是完成婚礼仪式，尽快融入夫家，而不是参与社交敬酒。” “所以他们才会给新妇戴上厚重的凤冠，因为他们认为新妇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乖乖等着丈夫就好。” “可既然要她们轻松，为什么要顶着那沉重的凤冠，一直等待夫君回来才能取下呢？她们这中间虽然坐在床上，却还是累着的。” 池素笑了：“而且嬷嬷，我不一样。” 她指节轻轻扣了扣剑鞘：“我不是什么新妇，我是来抓凶手的。” “我连厚重的婚服都没穿，嬷嬷，这些东西是好看，但对我来说就是累赘。” “就算我是新妇，我也不会戴那沉重又令人不舒服的凤冠，因为我自己的感受远比一个凤冠重要。” 李嬷嬷还是很迷茫。 池素知道跟她说不通，索性让她快点上妆。 李嬷嬷把池素的头发全都高高竖起来，又在她脸上化了点淡妆。 也许是因为刚刚那番话，她故意把池素的五官往硬朗那方面画了画。 上完妆后，池素让侍女送李嬷嬷离开，自己去铜镜前照了照。 是张十分英气的脸，但不失少女原本脸的特色，眉心点了一颗红痣，美得雌雄莫辨。 系统看着她的细腰啧啧：【楚宫腰，夺命刀。】 池素：“这次夸的挺有文化。” 过了一会儿，侍女在外面催促她，说四位新夫已经准备好，可以成婚了。 池素走出去，侍女看见她一愣：“池仙长？” 池素整了整袖口：“是我，走吧。” 侍女的脸红了，她低头慌乱道：“好的仙长！请随我来。” 拜堂的地方在空旷的院里，新婚夫妇的五方父母都不在场，五个人只好拜天地。 城主见池素来了，给她递上牵巾。 普通人成婚都是夫妻二人各牵一端，到池素这她自己牵着一端，另一端四个人牵着。 四个人都盖着红盖头，池素却能很清楚的认出他们是谁。 个子最高的是冷清秋，最花里胡哨的那个是夜洛川，腰最细的那个是梅青时，手腕上绑着金发带的是宋南烛。 池素一愣，这小子原来不那么讨厌她送的礼物啊。 “一拜天地！” 池素收回思绪，深吸一口气。 假结婚假结婚假结婚……安慰完自己，池素带着她四个假老公，对天地鞠了一躬。 “夫妻对拜！” 傧相直接省略了二拜高堂，跳到夫妻对拜环节，池素转过身，跟那四个人一同鞠躬。 “送入洞房！” 池素牵着她四个假老公走进了房里。 床很大，四个人在床边排排坐，十分安静乖巧地等着池素挑盖头。 池素在四处查看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门正常，窗户正常，桌子正常，板凳正常……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池素压根没看那四个眼巴巴的美男，满心眼都是她的历练。 她若有所思。 池素拔剑，剑气横扫，四张红盖头同时被挑开，飘飘然落地。 四张帅脸露出来，除了系统惊呼，池素连看都没看，继续检查屋子。 依旧一切正常。 池素收回剑，走到桌边，倒了五杯酒，对她那四位眼巴巴的假老公说： “过来喝合卺酒。” 四个人走过来，不等夜洛川伸胳膊，池素自顾自喝完了自己杯子里酒。 夜洛川：“……不交杯吗？” 池素摆摆手：“走个过场而已，别那么当真。” 夜洛川心里快难受死了，脸上还是挂着笑：“好的，都听素素的。” 盖头挑了，合卺酒喝了，凶手还没出现。 池素皱眉。 她想了想，侧头，对喝完酒的四个人说：“上床。” 四个人的表情可谓十分精彩。 池素一看就知道他们想歪了，纠正道：“正经睡觉。” 床很大，但容纳五个人还是有点勉强，四个人只好靠着坐在墙边。 池素把烛火灭了，屋里顿时黑下来。 四个人刚坐下，夜洛川闷哼一声，恼怒道：“冷清秋你坐到我头发了！滚开！” “让你披散头发，活该。” “你就是故意的，你看不惯我就使阴招。” “我确实看不惯你啊，所以你能不能滚远点？你跟梅青时坐一起去。” “我不去！他命盘走衰，就是一短命鬼。” “夜少主，我拿你当人的时候，你能尽量装像点吗？” “梅家主嘴这么臭，哪天去世连棺材板都盖不上吧？” “你们好吵。”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帘子猛地被人掀开，池素静静站在床前。 她面无表情：“吵够了吗？大小姐们？” 四人瞬间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