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拯救年代倒霉蛋》 第93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5) “你都多大了,还听你妈的话?你妈又不懂这些。”萧康义轻轻捶了他肩膀一下,笑着说道。 “快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签字了,那边还等着。”萧康义伸出手来拉他,文件已经摆在桌上,笔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萧归帆躲过他的手,他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自己的企业,贷不贷款的萧康义比他还着急,这不合理。 从小萧康义就是一个不关己事不开口的性子,就不爱管闲事。听到他不贷款之后的正确反应,应该是淡定的接受,然后拿着文件离开。 最多是骂两句,连累他折腾一趟。 而不是现在这种恨不得赶紧把他押着签字的样子,认识十几年了,在感觉到不对劲之后,立马也发觉了萧康义身上的违和。 他不是傻,只是太过相信他十几年的感情,里头竟然有鬼。 这样想着,萧归帆的表情平和,甚至带上了笑意,“哎,我仔细想了想,我这个小厂,能赚钱当然好,要是赚不来,听我妈的把它关了,再去找个稳定点的工作也不错。” “你怎么能这样想?既然要做当然要做大,一点蝇头小利就让你满足了?你现在怎么这么没出息!” 萧康义痛心疾首的说,他也是用上了激将法。 “你小子着什么急啊,我自己的厂,生死由我去,你操的哪门子心。” 萧康义苦口婆心的脸还没摆出来,准备费大篇章的聊一下,就被一本图画书砸了个正着。 “坏蛋!”杨华黎怒瞪。 “归帆,你倒是管管啊,砸到我不要紧,这要是出门砸伤了别人,那事情就大了!” 萧康义捂着脸,额头被书脊砸到,?的一声,疼得他一懵。 回过神见萧归帆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坐在那里,甚至还慢悠悠从抽屉摸出一个橘子剥皮。 “多大点事啊,就值得你这样,我看看…又没出血又没肿的,你最近有点娇气了啊。”萧归帆表面上淡定,心里冷哼一声。 以往看不明白的地方,刚才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开,真实得让他感到恶心。 昨天之前,他还把他当做亲近的发小,他说有门路快速贷到款,他就真的信了。 手里剥着橘子,心里诧异得紧,他之前是被下了降头吗?怎么他说什么都信。 “就是就是,不就是砸一下吗,我以前砸二哥,二哥都没说我的。”杨华黎抬起下巴嚣张极了,学萧归帆歪嘴笑,张嘴接过萧归帆喂的橘子瓣。 “娇气鬼!”嘴里含着橘子,说话含含糊糊,但萧康义是听清楚了。 她现在真是爱死这个人设了,想骂就骂,想打就打,直来直去都不用操心后续发展。 以前的她对熊孩子指指点点避之不及,现在的她成了熊孩子肆无忌惮疯狂输出。 果然,见萧康义皱起眉,张嘴想要说教,萧归帆抬手挥了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小黎的情况,你还跟她计较?她心理年纪还小呢,别把她吓到了,我回去又得挨骂。” 周围跟萧家亲近点的,都知道杨华黎是个什么情况,原主之前那样闹腾,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只是说两句就替他们惋惜。 看到萧归帆一脸你怎么也不懂事的表情,萧康义是真的怒了,抓起桌上的文件就要告辞,“你今天脑子不清醒,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人走没影了,萧归帆才沉下脸教训道:“刚才为什么丢书,二哥不是教过这样是不礼貌的吗?” 原主以前也有这个毛病,不开心了就喜欢拿手里的东西砸人,萧归帆见不得这样,但原主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萧归帆一开口教训就被原主按住捶。 好在柳素梅有耐心,一点点给纠正过来了。 正嚣张的杨华黎听不得人教训,一把抢走他手里剩下的橘子,全塞到了他嘴里。 “他是坏人,二哥不许说我。” 萧归帆差点被橘子水呛到,艰难的将橘子咽下,“你怎么看出他是坏人的?” 要不是这次贷款事件,说不定他现在还把他当做亲近的发小,从小一起长起来的朋友,哪天被坑了都不知道。 杨华黎现在的性格相比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好太多了,轻易不会攻击人,却对第一次见面的萧康义有恶意。 他有些好奇。 “二哥是笨蛋,是大笨蛋,他就是坏人,二哥还要问我。”杨华黎不想解释,甚至要骂人。 她一个6岁智商的娃,能知道啥,自己悟去吧。 萧归帆也没想问出个什么来,他想着,老听人说小孩子对好人或者坏人有一种特别的辨别方式,杨华黎想必就是这种情况了。 他自己想通了也就没再多纠结,查一下萧康义验证一下猜想不就知道了,于是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方才虽然看出了萧康义有鬼,但不知道是什么鬼,但他猜,多半是伥鬼。 人在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很脆弱的。 电话打着,手里突然被塞了一瓣橘子,萧归帆低头看了一眼就往嘴里塞,猝不及防被酸得一脸扭曲,还讲着电话,他也不能教训人,只得瞪了一眼杨华黎。 每日一皮,任务完成。 杨华黎跑去门口捡起刚才丢出去的图画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边看还边点评,画的好看,就是太幼稚了点,但也凑合吧。 “好,那就这样。” 萧归帆挂了电话,本想再教训她一下,可看到她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看着图画书,见他看过来,还对他笑了一下。 萧归帆教训人的想法没了。 算了,她已经很好了,已经很久没有打他了。 再说了,她刚才砸萧康义也是为了帮他,刚才不是还跟他分享橘子了吗,看来也是知道错了。 萧归帆欣慰的点点头,“你在这看书,二哥去车间看看进度,等会回来给你带午饭吃,记得别乱跑啊。” 见她点点头,他才出门把门带上。 萧康义已经被气走了,她才不跟着他去车间受苦,纺织厂的车间又热,里面味道还不好闻。 她再次敬佩那些在车间里工作的工人,赚的钱每一分都是辛苦钱。 看书看的正精彩,外头就传来吵嚷的声音,“你们纺织厂有问题还不让说了?萧归帆呢?让他出来,我要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哪有这样坑客户的,看我们好说话就拿次品来忽悠我们?” 第94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6) 杨华黎悄悄把门打开探出头。 一名头中央荒芜又亮堂的中年人怒气冲冲的朝这边走来,“萧归帆的办公室是在这吧,你们告诉他一声,今天不给我解决问题,我就不走了。” 中年人来回看,跟在他后面的厂办干事小刘都拦不住他,又不能对客户动手,单纯拦他又不听,他也是很难做。 “哎哟我的王经理啊,我们萧厂长现在不在这里,您在会客室稍微等等,他马上就来了。”小刘解释了半天,愣是没把他劝住。 厂长办公室哪里是随便能进去的,里面重要文件多了去了。 杨华黎将门一关,咔哒一声吸引了中年人的注意力,瞬间找到了目标,“萧归帆,你在办公室啊,怎么不出来?心虚了还是怕了?” 下一秒,杨华黎在办公室翻出一根细长细长的棍子,打开门站在办公室门口,棍子当的一下杵在地上,目光炯炯。 王经理愣了一秒,对上她清澈的双眼,早就听说萧归帆有个傻媳妇,看来传闻是真的。 他倒是没把一个傻子放在眼里,推开拦着他的小刘就要进去,被远处紧赶慢赶过来的萧归帆喊住了。 “王经理等一下,别进去。” 萧归帆在车间热的够呛,本来就热的烦躁,又被人通知王经理来找茬,想起杨华黎还在办公室,匆忙放下手里的事就赶了过来。 现在还是初秋,温度还没降下来,紧赶慢赶到底是赶上了,抬起袖口胡乱擦了下脸,很是狼狈。 这样的形象,在王经理眼里,就是他心虚的体现,眼里的怒火越发旺盛。 “你办公室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么紧张。” “我倒是要看……哎哟!”王经理脚还没踏入办公室,光溜的脑门就挨了一棍子。 萧归帆收回尔康手,无奈的闭上嘴巴,他悬着的心,终究还是死了。 事已至此,他顿时心如止水,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心情,仿佛带他回到了那个天天给人道歉赔礼又绝望的夏天。 真让人怀念啊。 手不由自主的揣到裤兜里,摸到一坨东西,拿出来一看,应该是杨华黎早上吃完早饭擦嘴巴的卫生纸。 哎~ 浅浅叹了口气,将纸对折了一下,又揣回兜里。 “这件事没完!萧归帆,没有你这样做事的,好好的客户来你这,话还没说几句,就被抡了一棍子!” “再一个,咱们做生意得讲究一个实事求是。我订的什么标准的货,你就给我发什么样的就完了,你搞些次品给我,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王经理捂着头,好在只是肿了一点,没出血。 他不好找女同志争论,转头就朝萧归帆发难,他媳妇,他不管谁管? 再说,那位女同志手里还紧紧握着棍子,跃跃欲试,他不敢赌,他老王再挨一棍子是扛不住的。 “王经理,咱们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货的事从医院回来再说也不迟。” “没必要!哪里就要去医院了,没破皮没流血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货的问题,你别是找借口拖延时间! 你现在就和我回去,你亲眼看看,那些玩意能投入生产吗?” 王经理一生气,头上的疼痛也忽略了,就要上前拉萧归帆。 一根棍子从中间劈过,王经理硬生生停了脚步,缩回了手,差一点又被打了个正着。 “你不许动,干什么欺负我二哥!”杨华黎当下就冲过来站在萧归帆前面,挡住他。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回扣收受贿赂,卡人脖子,什么事都干过。 就连萧归帆那一笔重要的货款都是这家伙指使压下的,要不是他,原剧情里萧家也不至于那么惨。 打的就是他。 这句话一出,萧归帆的表情瞬间柔和了,宽慰的看着她的背影,果然没白对她好。 “萧归帆,这是你媳妇?你还管不管了?真是没教养!”王经理气的头直冒汗,又朝杨华黎嚷嚷,上前就要去抢她的棍子。 “你给我把棍子放下来,赶紧丢了!” 这句话一出,萧归帆将杨华黎拉到自己身后,“王经理,首先是我们不对,我在这里对道歉,有什么要求或者赔偿可以提出来。但她还不懂事,教育她自然由我们家里操心。” “至于那批货,小刘将签收单拿过来给王经理看看。” 小刘随身就带着,直接递给萧归帆,“萧厂长,我早就给王经理看过,当初他们收货的人也已经检查过品质签完了字,车间留的样品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王经理就是不听,愣说是我们的问题,要我们赔偿百分之五十的货款。” 萧归帆拿起签收单和质检表看了一眼,冷笑道:“你王经理派头可真大,早在合作的时候就说过货一经签收,再有问题我们一概不管。 签收单和质检单上签名是签的好玩的吗?你好好跟我们商量还算了,大张旗鼓的我们厂闹事,是算计着我们为那一笔货款会忍气吞声吗?那我倒要请你去警局喝喝茶了。” 王经理是他们厂长的小舅子,这时候的企业大多是家庭式企业,重要员工基本上都是家庭成员以及亲戚。 他以前容忍他是不想把两边关系搞的太僵,可目前看来也没有必要再合作了。 现在重要的是先把那一笔货款拿回来,至于客户再开发就是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脸上越发冷厉。 “小刘,既然王经理不相信质检单,也不信自己家库房,我们就请警察来帮我们断断案子。” “好嘞,萧厂长。”小刘一听这话就笑了,脸上的班味都淡了许多,一溜烟就跑了出去,王经理都没来得及说一句阻拦的话。 见事情要闹大了,王经理脸上流露出几分心虚,被萧归帆看得真切。 果然是来闹事的,他今天拼着整出大动静,也要让他脱一层皮。 “萧厂长,做人留一线,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过吧?你还想不想跟我们厂合作了,我劝你好好给我道个歉,这件事就了了。 要是闹大了,双方都不好看。” 王经理还想补救,额头上的汗是越来越多,往日洪亮的声线也有几分底气不足。 以前这种事干多了,对方不是给他塞钱就是给他送礼,没想到萧归帆这小子不上套。 都怪该死的萧康义! 王经理怒目切齿。 第95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7) “这不是您王经理希望的吗?小刘好好跟你商量,你不听,那就只有在这等着警官们来吧。” 萧归帆漫不经心的笑着,甚至还帮杨华黎整理了一下衣领,刚才一同闹腾,衣领都翻了上来。 没一会,小刘就领着两位警官来了厂里。 “两位警官,这就是我们的签收单和质检单,都是他们厂收货时签过字的单子,这里还有以前的签收单可以核对一下笔迹,证据绝对无误。” 两名警官分别检查了一遍,是没有问题的,但办案也不是单靠几张单子就能断定。 “大致情况我们了解了,但还需要当事人随我们去局里一趟,我们也会派人继续调查。”两位警官将证物装进袋子,对他们说道。 王经理连连摆手,“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一点小矛盾,我们私下和解就可以了,两位警官麻烦你们了。” “哟,咱们王经理还有两副面孔呐,刚才那样强横,怎么见了两位警官就成了好好先生呢?”萧归帆瞪大眼睛,好像是第一次见他一样。 “不要脸!”杨华黎面无表情补刀。 “小黎,怎么能这样说呢?二哥不是教过你不要骂人吗。” 小刘惊愕的看萧归帆,这还是他认识的萧厂长吗? 果然他的下一句话就出来了,“就算对方是个大傻子,也要背着他骂,不然他发羊癫疯或者狂犬病,伤到你了咋办?” 萧归帆表情很严肃的教训道。 “我知道了,二哥,下次我会用棍子狠狠的敲他头,然后赶紧跑回家和二哥一起说他坏话的。”杨华黎也严肃的点点头,很有知错就改的意思。 “那个,敲头就不必了。” 萧归帆小小的“教训”完,就朝王经理笑了一下,很礼貌。 杨华黎不置可否的点头,把自己口袋里装的橘子皮悄悄往他裤兜里塞。 不是她嫌弃,萧归帆一个厂长办公室,连个垃圾桶都没有,她还得把橘子皮装出来丢,真麻烦。 王经理气的脸都红透了,可两位警官在这,他也不敢多说什么,看得小刘差点乐开花。 这两天这家伙快把他折腾死了,小刘深切感受到什么叫钱难挣屎难吃,看到他终于倒霉了,这口气也就顺了。 王经理这个人本事没有,脾气大的很,要不是有个好姐姐,嫁了个厂长,他这辈子也做不到经理这个位置。 …… “诶诶诶,我以后会注意的,萧厂长,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这件事你看就这么算了吧。” 人坐在警局调解室,王经理的态度又低了一个台阶。 前两年严打刚开始的时候,全国被抓的人能以数几十万计,光枪毙的就有上万人,他当年身上也有些小问题,好在他姐夫帮了他一把,去山里躲了一些时日。 他当年是真的被吓破胆了,刑场每天枪毙的人一车一车的拖出来,他偷人手表这种案件,在当年从快从重的政策下,怕是也是个死。 现在坐在调解室,浑身不自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对面是萧归帆,杨华黎,小刘,还有送货的司机,卸货的工人,对方人多势众,他这边只有一人,单气势上就矮了一头。 两名警官一左一右坐在他们两边,手里拿着笔不停做记录。 “王经理,你想的挺美,咱们的事情还没完呢,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与对方相反的是,萧归帆的态度极其嚣张,食指在桌上敲了两下,王经理的心也跟着颤了两下。 下一秒就被坐在旁边的杨华黎塞了一颗糖在嘴里,差点咬到舌头。顿时嚣张不起来了,甚至还有些气场被破坏的羞恼。 “二哥我饿了,你饿了没呀?”杨华黎有些蔫了的趴在桌上。 在家的时候,柳素梅把她照顾的特别好,她都不知道饿是什么感觉。跟着萧归帆出来的第一天,她就饿得没力气了。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萧归帆看了下时间,已经一点了,也难怪她饿了,早上吃的也不多。 “两位警官,我快速说一下我的要求,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他不能接受,那就没得谈,我就只能起诉了。” “首先感谢警官们的调查,还了我们厂里一个清白。第一,我也不要求他道歉,但欠我们厂的货款,必须在明天前给我们付清。 第二,他此前多次向我们厂的小刘以及我,索要钱财,索要不成就多次生事,语言恐吓也是有的,对我们小刘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 萧归帆指向小刘,小刘配合的露出几分恐惧后怕的神情。 “这已经构成了敲诈勒索恐吓罪,希望警官们查清,我认为这并不是个例,他们合作的其他厂必定也有这种情况。” 他淡定的丢出一个炸弹,给在座的人都炸了个正着。严打还没过去,只是比起刚开始温和了一些,可就算再温和摊在个人身上,那也是个灭顶之灾。 王经理:! 王经理放在桌上的手抖了起来,前两年的惨状历历在目,他自己办的事自己清楚,越想越怕,甚至连腿都不自主抖了起来。 “萧归帆,你至于这么整我吗!我不就跟萧康义一起算计了你,卡了你半个月货款让你贷款吗,你这是把我往死里整啊,你的心也太狠了!” 人害怕的时候总是会吐露出一些别的什么来,萧归帆也是没想到,这两人搭在一起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俩怎么算计我的?”萧归帆气质变得阴郁,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刚才还有些声音的调解室,顿时安静起来。 王经理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说出口的话怎么好撤回去,神情慌乱,“警官,我要打电话,我要打电话给我姐夫…” 萧归帆都不带看他的,“警官,我怀疑他跟萧康义勾结,想对我实施高达几十万块的诈骗。” 两名警官的神色也变了,涉及犯罪,还是这么大的金额,并且是王经理亲自说漏嘴的,保真。 那么,问话的地点可就不是宽敞明亮的调解室了。 王经理被铐住双手带进阴暗狭小的审讯室时,感觉在做梦,他怎么就成为犯罪嫌疑人了呢? 萧归帆垂着头坐在调解室,他从小跟萧康义一起长大,经历过对方每一个阶段,为了金钱,十几年的兄弟感情说没就没。 他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杨华黎用行动告诉他这个道理。 本来他们都准备出去吃饭了,天杀的王经理跟挤牙膏似的又挤出一点东西,她更饿了。 她蹲在地上,不停用头撞着萧归帆的腰,差点给他撞岔气了,哪里还有心情伤春悲秋。 “饿…好饿,呜呜…我回去要告诉妈妈,萧归帆要把我饿死了…” 第96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8) 杨华黎既然说了要告状,那就不会说别的什么玩意。 “妈妈~我才离开妈妈一天,我二哥就把我饿了一天,离开了妈妈,我连饭都吃不上了~” 杨华黎一回家就扑到柳素梅怀里,哭天喊地,声音都发颤,但凡是听到她这小嗓音的,谁还不知道她受了大委屈呢。 萧归帆木着一张脸,轻轻的飘进客厅,企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反正柳素梅跟萧安是生了大气了,眼一瞪就发作了。 “你还有脸回来,我把你妹妹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照顾的?才一天就把她饿成这样,你那厂子是不赚钱还是咋地?连饭都买不起?” 柳素梅心疼的将杨华黎揽在怀里,气得呼气声都重了,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杨华黎,“你妹妹都给你饿瘦了!” 哈? 萧归帆就算再理亏,也不敢扛这个锅,“不就午饭推迟了俩小时吗,哪里就给她饿瘦了,她又不是气球。” 更何况,回来的路上经过国营面包房,还被她敲诈了一块小蛋糕,凭她今天的运动量,不长肉就不错了。 但他也不敢说出口,饿着杨华黎是他的错,可给私自她吃蛋糕,那就是错上加错。 柳素梅给她规定了蛋糕的量,今天这一块属于偷偷加餐。 杨华黎心虚的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好像是有点软,上辈子还有点腹肌,这辈子归一了… “你还敢瞪她,饿着你妹妹还有理了!” 杨华黎心虚的眼神瞟来瞟去,就对上了萧归帆幽怨又委屈的眼神。 虽然回来的路上她答应了萧归帆,如果给她买小蛋糕,她回来就不告状的,但她现在是小孩子。 小孩子哪有记性的? 于是她理直气壮起来,又往柳素梅的怀里钻了钻,“妈妈~二哥是不是生气了呀?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饿了,要是二哥不高兴,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那声音委屈的,萧归帆都暗暗反省了一下是不是真的饿坏她了。 “越来越不像话!我看你压根没有把你妹妹放在心上!”正看着新闻联播的萧安怒声骂道。 萧归帆有苦难言,在心里发誓,下次再带她出去,他就是狗! 一怒之下,去厨房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了杨华黎,“妈,她今天不能喝果汁了,下午在国营饭店,她喝了好几杯汽水。” 嗯?这人怎么还学会告状了? 可恶! 他难道不知道边喝果汁边看动画片,是她睡前最享受的状态吗! 好恶毒… 可她接过杯子,又将头靠在柳素梅肩膀上,“二哥瞎说,他就是被爸爸妈妈骂了,才不给我喝果汁的。” “哎~但我最听二哥的话了,不给就不给吧,肯定是我哪里不好了,二哥才会这样~”说完,给面子的轻轻抿了一口水,头几乎垂到地上。 萧归帆:…… 意料之中,萧归帆享受到了两位长辈带着怒火的视线扫射。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杨华黎也没骂他,没指责他,怎么他爸妈就这么生气呢? “小黎,过来爸这里,别理那个坏心眼的,爸给你倒果汁。”萧安狠狠盯了萧归帆一眼,朝杨华黎招了招手。 又拿起遥控调到她经常看的动画片,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果汁。 杨华黎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拿着果汁,感动又亮晶晶的眼睛瞅着萧安,“爸爸对我真好~” 夫妻两人欣慰的看着她,他们就知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刚开始爱打人爱骂人,调皮捣蛋,肯定都是她亲爸后妈的错! 天杀的方永超,不做人,把孩子逼成那样! 他们三人这边亲亲热热,说说笑笑,萧归帆轻轻挪到角落的椅子上坐着,像一颗发了霉的蘑菇。 等杨华黎一集动画片看完,果汁喝完,晚饭刚摆上桌。 坐到餐桌前,杨华黎心里叹一声。 坏了,肚子里全是蛋糕和果汁,加上下午三点才吃上午饭,现在一点都不饿。 杨华黎默默将碗里的饭拨了一大半到旁边萧归帆的碗里。 抬头见萧归帆僵着脸咀嚼,斜眼看她,杨华黎立刻咧开嘴笑的灿烂。 萧归帆冷酷的移开视线,哼,现在知道讨好他了,晚了,他可不是爸妈,随便几句好话就能被哄的喜笑颜开。 大哥萧归忠和大嫂陈红今天晚饭前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两人脸色都不好,坐到餐桌上也是板着脸不说话。 等晚饭吃的差不多了,萧归忠开腔了,“小弟,你把纺织厂关了吧。” 萧归帆愣了一下回神,冷笑一声,“大哥你有毛病吗?你管的这么宽是有工资拿还是有良好市民奖给你颁?” “我办公室的同事说,看到你被抓去公安局了,说是今天下午许多纺织厂企业都被查了,你惹上官司了还好意思问?” 萧归忠拿起大哥的派头,靠在椅背上,沉声斥责。 无论什么时候,去公安局都代表着没好事,今天下午听到他同事传来的消息,他恨不得没有这个小弟。 从小就不安分,又去搞什么企业,家里的脸都丢尽了,出门在外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弟弟职业。 可偏偏他又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将爸妈哄的迷糊,都不管他,那就只能他这个大哥来教育了。 “你小弟的事,你少管。”萧安将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 “爸,他已经连累家里被人看不起了,难不成还要再连累家里惹上官司吗?”萧归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看向自己亲爸的眼神也带着失望。 他虽然不知道搞企业是个什么章程,但也知道要花不少钱,萧归帆他哪有那么多钱? 多半都是爸妈补贴的。 同样是儿子,爸妈也太偏心。 “说到底,大哥就是怕我连累到你,你放心,有事我自己扛,就算死了,也不麻烦你埋。” 他这个大哥没把他放在眼里,同样,萧归帆也没把他当回事,慢悠悠喝着汤。 “小弟,你……”萧归忠的长篇大论被一把从天而降的勺子打断。 “弟妹!你怎么能拿勺子丢你大哥呢?你也不小了,还这么肆意妄为,我这个做大嫂的就要替爸妈教训教训你!” 陈红横眉怒目,看向她的眼神恶狠狠。 那又咋了,杨华黎耸耸肩,她以前还拿板凳砸人呢,现在只是勺子,你们就偷着乐去吧。 “狗拿耗子。”杨华黎抬手朝对面两人点了两下,点了点头,得出结论。 第97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9) “你还会说歇后语呢,谁告诉你的?”萧归帆惊讶的问道。 “我看电视学的。”杨华黎骄傲的抬起下巴。 “再说两个听听。” “吃饱了撑的,咸吃萝卜,皇帝不急太监急。”杨华黎说到太监两个字的时候,死盯着萧归忠。 “妈,弟妹也太不像话了,您真得好好管管,再这样下去,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陈红自嫁过来,就忍了又忍,现在终于忍不下去了。 公婆什么都紧着小叔子,暗地里贴补,明面上维护,连带她这个媳妇都不被待见。 要不是萧归忠长得确实像老两口,她还以为他是捡来的。 “怎么管,你倒是说给我听听?是骂一顿还是打一下?我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柳素梅将手里的碗往桌上重重一搁,她本来没想掺和,兄弟俩的之间的事情,她一向是不管的。 可大儿子媳妇指着杨华黎骂,她就忍不住了。 她现在的这条命就是杨华黎给的,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不允许有人欺负了她。 儿子们都是来讨债的,只有杨华黎是来送福的。 “妈,您不能这么偏心,归忠也是您儿子,她杨华黎拿东西丢您儿子,您还袒护她。”陈红坐不住直接站了起来,伸出手指着杨华黎语气激动。 陈红站了出来,萧归忠就熄声了,不停用失望又痛心的眼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杨华黎最看不得他这鬼祟样,谁欠他的。 萧归帆眼尖看到杨华黎又抓起筷子,急忙将她的手按住,疯狂给她使眼色。 她要是能“看懂”人的眼色,就不是她了,超大声的说道:“妈妈你快看,二哥的眼睛在抖,是不是生病啦~” 全家人的视线一下子都投到他身上,他连忙将视线转回来,差点没抽筋。 柳素梅朝萧归帆翻了个白眼,“别管你二哥,他抽风了,一会就能好。” “哦哦。”杨华黎将信将疑状,拍了拍他肩膀,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怜见的。 几人的互动,都没把陈红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让她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怒气更盛,“妈!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们都这么护着她,不就是个傻子,养在家里就是个废物!” 她的口不择言,让萧归忠都惊了一瞬,可思考一秒就赞同了这个说法,他媳妇说的没错。 自从杨华黎到这个家,他爸妈越来越不把他放在心上,以前他就算跟小弟有什么争执,爸妈也不会管,话都不会说一句。 可现在只要关系到杨华黎,错的就全都是他。 就算有救命之恩,也不是救的他的命,他凭什么也要迁就她? 心里这样想,萧归忠却也不会傻的说出来,可他忘了,当妈的最了解自己儿子,他撅一下屁股,柳素梅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老大,你也是这样想的?”柳素梅语气平淡,就像是平常聊家常话一样随意问出。 萧归忠默默瞧了一眼柳素梅的表情,见她没有过多生气,心里松了一口气,“妈,我早就想说了,您要是想要报恩,请个人来照顾她不久好了,为什么还要接回家来照顾。” “嗯,你继续说。” “要我说,小弟都不该跟她结婚,现在认识的亲朋好友都知道我小弟娶了一个傻子,我们一家都是读书人,书香门第,摊上这么个污点,多让人看笑话。” 萧归忠算是把自己这半年来的不满都倒了出来,萧安与柳素梅脸上瞧不出什么来,但萧归帆是笑了。 虽是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这就是他的好大哥,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两只手紧紧捂住杨华黎的耳朵。 这些话她都听得懂,心理年纪小,不代表她听了不伤心。 “好,既然你有这么多的不满,那这个家也不欢迎你了,我以前觉得你只是有些自私,大问题没有。现在看来,倒是我们都看错你了。” 柳素梅语气严厉,萧归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突然发难。 “你小弟是个好的,有责任有担当,怎么你这个做大哥的反而自私自利,忘恩负义呢?你若是觉得小黎救你妈,救的不对,那也要记得小黎外公救了你爷爷的恩情啊。” 柳素梅说着眼泪都掉了下来,她一生教书育人,前些年困难时期,也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学生,当然学生们也没有忘记过她这个老师。 逢年过节还有惦记她,回来看她的学生,她的那些学生是好的,可轮到自己大儿子,怎么就这么是这个样子呢? 杨华黎挣开萧归帆的手,拿纸给她擦眼泪,越擦越多,都擦不干。 大儿子给她的打击不小,以前虽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可摊开来细讲,还是伤了心。 “分家吧,既然这个家里有人看不惯,那就不要住在一起。” 萧安的一句话掷地有声,他从来不说废话,决定好了的事情就不会改。 萧归忠顿时神色慌乱,陈红也震惊的看过去,震惊过后又有一丝窃喜。 “爸,咱们怎么能分家呢?这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萧归忠试图阻拦。 他们这边向来都是老人在,不分家。但凡是要分家,兄弟间必是闹的鸡飞狗跳,不得不分的那种。 可他和小弟并没有太大的矛盾,他们之间的不睦,只不过是父母偏心,小弟搞企业丢家里人的脸,再就是还有一个杨华黎。 只要小弟关掉他的纺织厂,别再过多看中杨华黎,他们这个家还是很和睦的啊。 “我赞同,要分就赶紧分,我可不想忙了一天回来,还要在家里看大哥大嫂的鼻子眼睛。”萧归帆第一个表示赞同。 柳素梅也没有意见,她没有那种不分家的观念,既然两弟兄不和,就不要强行说和。毕竟她自己都做不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要求别人。 她自己跟娘家的兄弟们关系也不好,以前老师社会地位低的时候,没少被他们看不起,现在好起来了,也别想她跟他们和和气气的。 “要分就分的彻底。”柳素梅回房拿出一个账本出来,“我和你们爸所有的存款加起来,有两千五百块,你们两兄弟一人一千,五百我们老两口留着。 你们各自的工资我也没要求你们交到家里,以后也是自己拿着,这就算是我们作为父母的给你们最后的补贴。 你们有意见吗?” “没有,妈分的很公正。”陈红赶紧接过话,假装没看到旁边表情难看的萧归忠。 第98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10) “妈,我不同意!传出去别人不得说我们不孝顺吗?”萧归忠不愿意分家,他好像已经看到了邻居们好奇问他的场景。 更何况分家了,他作为大哥就得承担父母养老的事,小弟只需要逢年过节回来,定期给点养老钱就行。 这不公平。 “整天怕人笑话这个,笑话那个的,我看你就是个大笑话!”萧归帆脾气本来就不好,忍了又忍,终于骂出口,舒坦了。 被自己小弟骂了,萧归忠的脸色难看。 萧归帆没放过他,继续输出,“我开厂子关你啥事,我和爸妈对小黎好,又关你啥事?难不成你还吃醋了?” “就你天天板着个棺材脸,谁都不乐意跟你说话,我都懒得看你。别把你自己太当回事,没有爸,你能有这个工作?瞧把你给得意的,都忘了自己本身是个什么德行。” 萧归帆直接怼脸开骂,杀伤力惊人。 萧归忠就不是个读书的料,高中都险些读不下来,好容易高中毕业了,大学是考不上的,那就工作吧。 可随着知青们陆续回城,城里的工作岗位本来就不够分,找工作的难度直接上升了一个档次。 萧安不能看着自己儿子当一个街溜子,花大价钱给他搞了个工作名额,在附近的学校当上了小学数学老师。 高中毕业算是高学历,教小学绰绰有余,也不怕误人子弟。 这个工作倒让他生出一些优越感,自诩知识分子,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第一个看不起的就是萧归帆。 被自己心里隐隐看不上的小弟骂,萧归忠气坏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是你哥,首先你不敬兄长,就是你的不对。” “大清亡了,大哥你醒醒吧,现在不兴长子那一套,你也该进步了。” 萧归帆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甚至从兜里摸出一个指甲剪,捏着杨华黎的手指剪指甲。 剪完还给她磨光滑,再吹一吹。 萧归忠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应,鼻腔喷出的气流粗重,“好啊,那就分家吧,有你这种小弟,还不如没有。” 他这话就是分家后再不来往的意思了。 陈红匆忙低下头,掩饰住嘴角的笑意。她早就想分家了,但这个口不能由她开,能摆脱小叔一家,怎么能不愿意呢? “你们都没意见,那我就继续说了。”柳素梅波澜不惊,等他们两兄弟吵完,继续推进。 “家里的存款这样安排你们都没异议,那就再说说房子的事。学校旁边还有一个小房子,是单位分给我跟你爸的,老大你明天就跟你媳妇搬过去吧。” “等等,妈!为什么是我搬出去,我是老大!”萧归忠又破防了。 按常理,分家后,老两口一般都是跟着老大住,老大负责养老。 自然,老两口去世后,房产也都是归老大继承,柳素梅的这句话让他极为震惊与不解。 “我跟你爸的决定还轮不到你做主,你这样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儿子,我们以后可指望不上。” 柳素梅跟萧安伤心过后马上就能狠下心,他们经历的事情多了,见识也多,早锻炼出一颗坚强的心。 现在他们还年轻倒还好,等老了动不了没好处了,照大儿子的性子,他们可不敢将养老的重担放到他身上。 “好,既然爸妈这么决定了,那养老的重担,就交给小弟吧。”萧归忠冷笑一声,拉起陈红就上了楼。 一场突如其来的家庭会议,就这样落下帷幕,不欢而散。 第二天,萧归忠起了一个大早,分别去学校和供销社,给自己和陈红请了一天的假,他等不及要搬走。 老两口看在眼里,心又凉了凉。 他们搬家的动作大,柳素梅怕杨华黎欠欠的凑上去看热闹被萧归忠伤到,将她托付给萧归帆带去厂里再待一天。 “你今天要是再敢把小黎饿到,你看看我打不打你!”柳素梅提前打预防针。 昨天刚发过誓,再带她出去就是狗的萧归帆默默在心里汪了一声,“知道了,我的妈。” 不情愿,但没办法。 “小黎,妈妈给你装了饼干,还有果汁在包里,饿了就吃啊。还有苹果,也记得吃掉,你二哥要是对你不好,你回来告诉妈妈,我打他。” 柳素梅事无巨细的叮嘱,把一个小包给她背上了。萧归帆的信用不足,只能多叮嘱当事人。 “好的哦,妈妈,不过二哥对我很好的,你不能打他的。” 刚才还在满心哀怨骂骂咧咧的萧归帆,被这话说的心里妥帖,脸上挂上了傲娇的笑。 心情好了,出门前习惯性犯贱,“妈,我的包呢,单小黎有,我就没有吗?” “什么包,你要个什么包,给你打的满头包要不要。”柳素梅晃了晃拳头威胁道。 萧归帆从小就不是个乖孩子,柳素梅和萧安秉承着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道理,多的时候一天三顿打,甚至晚上还要加一顿餐。 他嘶了一声,做出怕怕的样子,“没有就没有吧,走吧小黎,再不走你二哥就要被揍了。” 萧归忠抱着个大箱子站在楼梯上,眼神阴郁看着下面三人你来我往的热闹,下楼故意踏出沉重的声音引起楼下人的注意。 “大哥在生气吗,好可怕哦~”杨华黎丢下这一句,就拉着萧归帆溜了。 柳素梅顿时火大,“动静小点,谁欠了你的。” …… “二哥,你的办公室啥也没有,图画书也看腻了,如果能有个彩电就好了。”杨华黎蔫蔫的躺在椅子里提要求。 “我看你像彩电!”萧归帆刚去车间回来,热的汗直流,没好气的回道。 他渴的要死,杨华黎却舒舒服服的在办公室看书,旁边还放着一个啃了两口的苹果。 她不爱吃苹果,苹果是一种非常无聊的水果,但柳素梅觉得苹果是个好东西,每天吃一个对身体好。 每天注意饮食,好好养着,说不准哪天她的记忆就回来了。 “你还吃吗?”萧归帆指了指她的苹果问道。 “不吃。” 萧归帆也不嫌弃她啃过,拿起就啃了一大口,递给她一堆文件,“你无聊就帮我整理一下,按照上面不同颜色标签分类。” “好~”她懒洋洋的接过。 “咦?二哥,这个是后妈的名字哦。”杨华黎指着其中一张文件中间客户资料名叫张来娣的地方给萧归帆看。 第99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11) 嗯? 萧归帆接过那张资料,他记得这家企业,是刚开业不久的,合作过两次,每次都是先付款再发的货,付款也很积极。 最近对方负责人有意跟他们厂谈长期合作,并商谈付款账期。 “二哥,后妈是个坏人,你别跟她说话。”杨华黎抢过他手里的那张资料丢到地上,又踩了一脚。 萧归帆叹了口气,过去把那张带着脚印的纸捡起来,“小黎,你不喜欢也不能丢二哥的文件呀。” 捡起来看了看,又想起什么,“小黎怎么认识字的?” 他记得杨华黎失去记忆的同时,连以前学过的技能都忘记了,她还读了高中的。 “我认识后妈的名字呀,还有方永超的,我把他们的身份证明丢了的时候看到的。” 方永超和张来娣不光对原主不好,甚至还将原主亲妈留给她的嫁妆都夺走了。 原主切换熊孩子模式后,无差别攻击,受伤害最大的还是张来娣和方永超。 虽然意识糊涂,但她总是对这两个人有最强的恶意。 想到这里,杨华黎挠挠耳朵,嘿嘿笑了两声。 张来娣不见的那些首饰,还有方永超私藏起来的现金和小黄鱼,都被偷走了。 原主偷的。 价值远超当初被拿走的嫁妆。 20岁的原主不敢偷,但6岁的原主就没有不敢做的事,无所畏惧。 她将它们全部用一个箱子装了起来,她力气又大,抱着箱子没压力,大半夜悄悄跑出门,埋在了附近的山上的一棵大树下。 他们虽然生活在城里,但附近也是有山的。 来回路程不远,埋好了之后没事人一样的躺回床上,睡的喷香。 第二天方永超报了警,警察来来回回询问查访许多次,都没有个结果,没有监控的年代破案率很低。 最有嫌疑的原主,又什么都不知道,她早就忘了昨天晚上干了啥,甚至以为在做梦,结果就是什么都没问出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丢了他们的东西,就这么高兴啊。”萧归帆看到她自己一个人在那捂着嘴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嗯嗯。”杨华黎敷衍的点点头,继续帮忙文件分类。 中午12点一到,萧归帆就去食堂把饭打回来了,一分钟都不敢耽误的。 不然她回家只要嘴巴一瘪,颤抖的手指头朝他一指,他就得完。 杨华黎今天心里装着事,萧归帆给她打什么菜,她就吃什么菜,一点都不挑食的,搁往常,她多多少少都会作会妖。 “今天怎么这么乖,饿了吧,多吃点。”萧归帆一边夸,一边给她夹菜,今天她太听话,他都有点不习惯了。 要是以后都像今天这样,他天天带她来厂里上班都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祥的预感,连忙喝了一口杨华黎给他分享的果汁,把这股想法压下去。 直到晚上,被一手拿铁锹,一手拿手电筒的杨华黎戳醒时,白天的预感成了真。 果汁不是白喝的。 “你的意思是,按照你指示的路线,就一定能挖到宝藏?”萧归帆还没睡醒,以为自己在做梦,惺忪着双眼嘀咕。 “嗯嗯,二哥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挖到宝藏的!”与他不同的是,杨华黎特别精神,眼睛亮晶晶,里头都是对金钱的憧憬。 好强大的信念! 萧归帆被她震了一下,彻底清醒了。 但是他不想去,大晚上不睡觉满大街游荡做什么,他又不是那些找不到工作的大晚上出去踩点的街溜子。 “明天白天去可以吗?二哥现在好困,明天一定陪你去。”他想挣扎一下。 可看到杨华黎开始瘪嘴,“去去去,现在就去,你先出去等会,二哥换个衣服行不?” “好,那二哥你快点哦。” 两人走在凌晨三点的大街上时,萧归帆还有些恍惚,一手紧紧牵着杨华黎,一手拿着铁锹,杨华黎拿着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 他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答应出门了呢?很想回到10分钟之前给自己一巴掌。 算了,出都出来了,就当是陪孩子玩了。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当初埋箱子的地方。 杨华黎言简意赅,酷酷的一手揣兜,一手指着大树底下的那一块土地,对着萧归帆就是一个指令,“挖!” “好的,杨首长~”萧归小声拖长音调,悄悄掩嘴打了一个哈欠,又打了一个,又打了一个…… “二哥,你快点啊!” “好…” 挖了好深的一个坑,也没见他挖到什么,宝藏没挖到,还累的够呛,出了一身的汗。 “小黎,没有宝藏,咱们回家吧。”萧归帆什么乐器都不会,只有退堂鼓敲得响,他现在只想回去洗个澡躺下。 “唔…”杨华黎抠抠下巴,原主的记忆好像也不靠谱啊,是不是记错了? “二哥你在这挖。”她的手指指向坑右边三十公分的地方。 “哎~”他今天叹气叹的多。 认命的往旁边挖了两下。 “诶?还真有东西啊。”萧归帆的铁锹戳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连忙在又挖了两下,挖出来一个木箱子。 他震惊的抬头看了杨华黎一眼,就是天太黑,没看清她的脸。 当他把箱子打开时,眼睛差点被晃瞎。 “我的天,好多钱,诶不是,小黎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宝藏的,好多金子,这不得发财了!” 萧归帆的瞌睡都跑没了,他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稍微把金子扒拉开,金子底下还有好多叠钞票,还有许多金的银的首饰。 他也没指望杨华黎现在就回答他,急匆匆将两个坑还原,抱着箱子,拿起铁锹就和杨华黎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他精神高度紧张,前后左右不停看,跟刚出门时光明正大的做派截然不同。 狗狗祟祟潜回自己房间将箱子放下来,又狗狗祟祟将客厅和家门口以及路上的泥巴都处理干净。 等他处理完回房间,杨华黎将箱子里的东西都摆在地上,他整个房间都充满金钱的酸臭味。 天! 他记得他以前还说过,他对钱没有多大要求,够用就好。 他错了,当初还是太清高。 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他羡慕的泪水都从嘴里流了出来,可惜这些都是杨华黎的,他不能要。 第100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12) 羡慕的同时,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小黎,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宝藏的?” 要不是刚才他掐了自己两把,他都要以为是没睡醒在做梦。 “嘻嘻,方永超的。”杨华黎快乐的数着钱,原主的记忆很模糊,就连原主都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钱。 原剧情里,原主都不记得有这一笔钱,被方永超杀害的原因,有一点是方永超怀疑钱是被原主偷的。 反正杨华黎这笔钱收的很心安理得,原主不记得,方永超不知道,野生的钱,为什么不要。 “啊?”萧归帆就不懂了,“你怎么知道方永超的钱在那里?” “当然是我偷出来的,笨。” …… 两人数钱数到天半亮,才回去睡觉,萧归帆左手一把钱,右手一把钱,床垫都是金子做的,被子上还绣满了金丝。 咧嘴一笑,嘴里还镶嵌着几颗金牙,他那嘴,笑的都合不上。 等等,合不上…… 萧归帆睁开眼,嘴里塞着一个鸡蛋黄,杨华黎蹲在他床边一边啃蛋白一边戳他的脸。 “二哥,你好懒,都十点了还不起床,妈妈今天不在家哦。”意思是今天只能跟着萧归帆混了。 萧归帆想说话,却被嘴里的鸡蛋黄噎得翻白眼,杨华黎很有眼力见的把手里的果汁递给他。 刚醒来就给自己灌了个水饱。 萧归帆缓过来,木着一张脸不想说话,也不想起床,又躺了回去。 “二哥,起床啊,我今天要上班!”杨华黎拉住他的胳膊疯狂摇晃,成功把他的瞌睡摇没了。 “起起起,我这就起,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萧归帆认命的爬起来,他连气都生不起来。 他的气,早在最开始被椅子砸,被勺子敲头,被踹,被咬等等的“虐待”中没了。 现在只剩下感恩,感恩上天留他一条小命。 萧归帆洗漱完,套了件衣服就带着杨华黎去了厂里。 杨华黎说上班,就是真的在上班。 “小黎,你看得懂吗?”萧归帆看到她严肃着一张脸,看的认真,好笑的问。 “你旁边玩玩去,不要打扰我工作。”杨华黎也不是瞎说,她拿着厂里刚画的衣服图样,一张一张的看着。 经过上次贷款的事,萧归帆觉得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于是决定再开一条产线,生产成衣。 以前厂里只专注生产各种线和布料,再加一条产线也是顺手的事,衣料不分家。 既然杨华黎能安静的自己玩,萧归帆也不会过多打扰,默默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就自己干自己的事了。 “真丑。”杨华黎终于翻完了所有图样,还给萧归帆。 “不丑了,衣服不都长这个样吗?”萧归帆接过来翻了几页,有些摸不着头脑,满大街都是这样的衣服,别人都能赚钱,他不觉得丑。 完了,这人的审美真差。 “哼!”杨华黎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不跟他挨着坐了。 又从萧归帆的抽屉里翻出一个本子和一个铅笔,背对着他坐着,用手把本子遮住,不给他看自己在干嘛。 萧归帆忍笑,又怕笑出声被她听到了,捂住嘴吭哧吭哧。 直到中午他打完饭回来,他才知道笑话竟是他自己。 “小黎,吃饭……我去,这是你画的?”萧归帆凑过去翻了两下,一上午的时间,她画了三张,都是秋装,现在正好能穿的。 原主的外公当初就是教美术的,当初下乡被人举报画画是资本主义作风,以前外公下乡前还真教过原主画画,她能画出这几张,萧归帆也不意外。 杨华黎打开饭盒,将伪装成鸡腿肉的姜块喂给他,萧归帆手里拿着本子,随意低头看了一眼张嘴接过。 感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姜毒打了一顿,脸色扭曲。 但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在画上面,赶紧吐出姜块,“小黎,这几张画可以给我投入生产吗?赚的钱分你。” 萧归帆虽然觉得自己厂里画的图样不差,但并不代表他完全没有审美。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设计,要是做出成衣来,不愁没有销量,说不准他的纺织厂能就此做大做强做辉煌…… 萧归帆梦做的有点远,忍不住笑出声,被杨华黎甩了一个白眼。 “可以给二哥,但是一张画最少…两个小蛋糕。” 杨华黎本来伸出1根手指,想了想有点少,又伸出一根。 她卖房子的钱,和从方永超那拿来的钞票小黄鱼,加起来已经不少了,她压根不缺钱,她缺的是小蛋糕。 以前可以随便吃的时候,她不屑一顾,现在被限制数量,一个星期才能吃一块,她日思夜想,这够谁吃的。 人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垂涎不已。 “二哥给你钱行不行?”萧归帆不敢想,要是用小蛋糕跟她做成了这笔生意,回去爸妈知道了,他大概会被爸妈种到地里。 照她的性子,三张画六块蛋糕,她能一天吃完,当饭吃。 “不行哦~”杨华黎嘴里吃着饭,心里想着小蛋糕。 哎~想必就是得陇望蜀吧,饭吃到嘴里都没滋没味的。 “一个星期两块小蛋糕呢?”萧归帆觉得可以谈谈,“二哥不光加蛋糕,卖的钱还会分给你,怎么样?” “唔…五块!” “五块太多了,你是真不怕妈打死我啊。” 杨华黎想了想,柳素梅还真的会上手打人,而且一个星期吃五块好像是有点太腻,她还要留着肚子吃别的东西。 “那四块!” “三块。”萧归帆拉扯。 生意谈崩了,萧归帆得到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可生意人,最不怕的就是拒绝,一下午的时间,萧归帆什么也没干,就磨了她一下午,并且当场出去买了一块蛋糕回来,就放到桌上。 谈成了马上就能吃到。 杨华黎本来还能坚持得住,可蛋糕可真香啊。 最终在下班之前,她忍痛跟萧归帆签订了一个星期三块小蛋糕的合同,并各自按了手印,且利润的百分之三十也会给她。 对后面的一条,她表示,她对钱没有兴趣,她压根不想碰钱,她的钱多的是。 她终究还是成了自己以前最讨厌的那种人。 这个秋天开始,杨华黎成了纺织厂特聘设计师,每天准时准点的来厂里上班。 就是这个设计师脾气有点不好,“你真笨啊,笨啊啊啊,你不要叫小刘了,你叫大笨牛好了。” 第101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13) 小刘苦着一张脸,“我的姑奶奶,你的要求太高了,他们搞不出来啊。” 自从杨华黎上班来,小刘就被萧归帆派来一步不离的跟着她,别人萧归帆也不放心。 毕竟厂里人多机器多,要是一个不留神,她跑到机器那边伤到了就不好了。 小刘本来铁骨铮铮,义正言辞的表示,他是厂里的厂办干事,怎么能轻易调岗呢,这不是埋没了人才吗? 萧归帆说加钱。 但话又说回来,这不是钱不钱的事,他就得替厂长搞好后勤工作,只有后勤工作搞好了,他们厂才能更好不是,这也是他能力的体现。 跟着杨华黎两天后,话又得说回来,他好像有点扛不住了。 “哪里要求高了,我不就是想要一种透明的牛奶白布料吗,我又没要五彩斑斓的黑。”杨华黎叉腰嚣张的说道,她觉得自己的要求一点都没毛病。 小刘没办法,只得苦哈哈的把她的要求发布下去。 “小黎,你也别太为难小刘嘛,小刘都要被印染车间的同志们骂死了。”萧归帆替小刘说话,这些天小刘眉心的褶子都深了不少。 杨华黎不搭理他,继续拿着铅笔工作,她现在可是特聘设计师,工钱贵得很。 萧归帆叨叨半天没人搭理,也不嫌尴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 办公室里除了萧归帆偶尔说两句话,只剩下铅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萧厂长,大华纺织厂的张经理来了。”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小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好,我知道了,你先带他去会客室等等,我马上就到。”萧归帆放下笔,高声道。 他记得上次整理文件时,杨华黎还指出对方负责人是她后妈,他就有了防备,以前从杨华黎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张来娣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后来也查了一下,对方压根就没有工厂,只有一个仓库加两名装卸工人,其实就是个空架子企业。 从各个纺织厂进货后,再加价售出,赚取一个差价。这样的企业长久不了,他查清底细的当天就宣布结束了跟对方的合作。 萧归帆嘴角一扯,他倒要看看对方算计的什么。 “二哥,我也去,我也去!”杨华黎早竖起了耳朵,见他整理了两下衣服就要开门出去,连忙把铅笔一丢,就追了上去。 “行吧,你要跟就跟着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客户。”萧归帆无所谓,反正就算对方说出花来,他都不会再和他们合作。 谁知道他们打着什么坏主意。 更何况是杨华黎后妈负责的企业,就算是为了杨华黎,他也不能跟他们有友好的合作关系。 “张经理,等久了吧,不好意思,最近厂里太忙来晚了。”萧归帆一进会客室,就挂上了温润的笑容。 并不是,萧归帆甚至带杨华黎把整个厂都逛了一圈才过来。 “哎呀萧厂长客气了,没有很久,只是没想到萧厂长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啊,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比不上咯。” 张经理也是满脸堆笑,一点也看不出长时间等待的不满。 他们俩互相寒暄了几句,张经理才看向他身后的杨华黎,“这位是?” “哦,这是我妹妹,这些天跟着我学习。”萧归帆简单介绍。 杨华黎抱着一个本子,手里拿着一根钢笔,酷酷的朝他抬了下下巴。 张经理脸上的笑停滞了一秒,又夸道:“和萧厂长长得还真像啊。” 一样的目中无人,他们这些人有胆子有魄力在这年头搞企业,识人能力不说一眼就能看穿,但也能看出个几分。 别看萧归帆笑的温和,但这人怕是个不好说话的。杨华黎就更不必说了,简直把厌烦写在了脸上。 “萧厂长,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接说了。这次是想跟你谈一笔大生意,所以我这次亲自过来。” 张经理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哦?是多大的生意,值得你张经理亲自过来。”萧归帆不置可否,以前都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来厂订货,订完就走。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张经理,第一眼他就再次确定,此人不可交。 就像此刻,眯着一双三角眼,眼珠在他跟杨华黎身上来回滴溜,嘴角一直挂着殷勤的笑,但仔细看却丝毫没有笑意,阴冷的目光像一条蛰伏在暗地的毒蛇,一个不防就会被算计。 他都有点后悔带杨华黎过来了,今天拒绝了他的合作,怕是会被记恨。 “当然是十几吨以上的大生意,不过数量太多,我们资金暂时不够,所以来和萧厂长商量一下,看看前期是否能先付三分之一货款,等我们后期资金回笼后再全部付清。” 张经理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详细写了所需货量,款式,以及后期资金付款方式。 萧归帆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件,随意瞟了两眼,“张经理这份资料不太实诚啊,我凭什么要配合你们呢?” “十五吨料子,可是我们好几个月的产量,我们销给其他客户能马上收到回款,为什么要替你们资金不足的问题,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呢?” 萧归帆稍微一想就知道了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用极少的资金,换取大量货物,前期按期付款,等后期他们收不到货款上门时,对方早将货物转移,人去楼空。 这样想着,脸色也变得难看。 “萧厂长不要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这可是互利互惠的生意,我们在海外已经建立长期合作模式,这样的订单以后只会更多,放到眼前的钱都不会挣,可不是一个合格的企业家。” 商量不成就pua,这张天福还是以前的那一套。张来娣的亲弟,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华黎假装记录,实际画画。将张天福刚才丑恶的嘴脸全部画了下来,人脸猪身,还挺配。 “张经理可不敢这么说,我可没说过我是个合格的企业家,我只不过是想赚点饭钱糊口罢了。咱们志不同道不合,今天就当张经理没来过,您这边请。” 萧归帆朝门口的方向伸了伸手,脸上还带着温和的微笑。 第102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14) “谈生意重点是谈,萧厂长一个照面就否了,都是搞企业的,以后还得打交道。”张天福的三白眼失了笑意威胁,更显得不善。 杨华黎受不了这个磨叽,将他手里的文件拿过来,撕了个粉碎,又重新塞回他的包里。 “两个照面了,你走吧。”又是用下巴朝门外指了一下,嚣张的不行。 “好,我今天是长见识了,你们好得很!”张天福踢开门怒气冲冲离开。 杨华黎无辜的看向萧归帆,“他太脆弱了,还没有二哥坚强。” 私企比不上国企,大多数人都不爱跟私企打交道,就连招人都困难,工人们能进国营企业,就绝对不会来私企工作。 萧归帆也是吃过苦头,明里暗里的挤兑,瞧不起,客户闭门不见,这都是经历过的。 但萧归帆受到挫折,就跟没事人似的,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吃饱,脸皮厚嘴巴又能说,倒谈成了不少生意。 “你别拿二哥和他比,晦气。”萧归帆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仿佛还能闻到刚才人的臭气。 “他是后妈的弟弟哦。”杨华黎又丢出一个信息,原主小时候是见过张天福一面的,当时的他长得还没有现在这么猪头,还吓唬过原主,所以记忆很深刻。 现在可能是生活好了,满脸横肉,长得跟个棒槌似的。 “我说呢,怪不得我见他第一面就不喜欢,原来是张来娣的家人,长得丑想的美,真不是个东西。” 萧归帆一通贬低,杨华黎是听的真舒坦,甚至下班回家了还在跟柳素梅吐槽。 自从上班来,每天的活动必有跟柳素梅分享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长得真难看啊,还没有我二哥好看。” “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萧归帆就不爱听这种话,他的长相,不是他吹,搁上高中那时候还有媒婆上门想要给他介绍对象的。 现在嘛,先不说他结婚了,就算没有结婚,大多数姑娘都看不上他这种企业家,不体面,不稳定。 “嘻嘻,我是夸二哥呀。妈妈你看,我二哥都听不懂话的,人家夸他还臭脸。”杨华黎的脸刚皱起来,萧归帆的背就被拍了一巴掌。 好好好,他在这个家就不能说话。 萧归帆想在家里找个能替他说话的人,环顾一周,“妈,我爸呢?” 奇怪了,以往每天这个时候,萧安都坐在沙发上看报或者看新闻联播,这么晚还没回来,是以往很少发生的事情。 他问到这个,柳素梅的笑就消失了,甚至有些厌烦,“他在你大哥那。” “我爸这么晚到大哥那去干什么,这都几点了啊,天都黑了,他带手电筒没啊?要不要我去接他?”萧归帆看了看手表,都七点半了,又是深秋,天黑的快。 现在外头都全黑了,又没有路灯,路还不好走,不小心摔一跤那可不是好玩的,他爸年纪也不小了。 他的一连串问,柳素梅懒得回答,脸色不好看,“带了手电筒了,等会就回来。” 至于去干嘛了,她懒得说,说的都让人生气。 萧归帆还想继续问,被杨华黎手动捂住了嘴,假装小声,实际大声的说道:“你还问,没看到妈妈不开心了嘛?你这个孩子都不懂事的,我看妈妈不开心了,我都不问的。” 说完摇头叹气,“这个家没我还是不行。” 柳素梅本来还满心烦闷,被她两句话说笑了,“就是,没有小黎,妈妈怎么办哟!你大哥是个蠢的,你二哥又是个傻的,都让人操碎了心,还是咱们小黎又聪明又懂事。” “傻?我?”萧归帆气得撸头发,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在家里的地位,已经不能再降了。 他要是傻,家里还有聪明人吗? 本想理论,大门被推开,萧安回来了。 “怎么样,说清楚了吗?”柳素梅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迎到门口问道。 萧安黑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从今以后,我们就只有归帆一个儿子!”语调深沉,掷地有声,可见是下定了决心。 柳素梅着急的拍拍他,再怎么萧归忠也是她大儿子,就算分了家,闹的不好看,也不至于没了这个儿子啊。 “你们到底怎么说的,怎么就只有归帆这一个儿子了呢?” 萧归帆和杨华黎很有眼力见的挤到小沙发上坐着,把中间的位置让给柳素梅跟萧安。 “他现在不姓萧了,姓已经改好了,现在是黄归忠,你们以后不要叫错了。”萧安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可见受到的打击不小。 他是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当初也是怀着期盼和忐忑迎来的,这么多年的感情暂且不提,其中付出了不知道多少的心血。 大儿子照书养,小儿子照猪养。 投入成本越多,越难割舍。 “姓黄?难不成……”柳素梅见萧安点了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眼角都泛起了泪光。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萧归帆插嘴问,他满头的问号不知道谁能解答。 “意思是,你现在是我们的大儿子,唯一的儿子,以后你也没有大哥了。小黎,以后喊哥就行,别二哥二哥的,叫的难听。” 柳素梅只消沉了一会,就接受了,开始给他们讲起因由来。 萧老爷子下放,是他妻子举报的。 当时到处都在树典型,搞批斗,沾上了不脱一层皮就别想好过。 萧老爷子为人刚正,不爱搞那些暗里的鬼祟,因此得罪的人也不少,想搞他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于是,就有人打起了他家里人的主意,黄老太也就是萧老爷子的妻子,出轨了。 情夫许诺,如果她能举报萧老爷子,她就能顺理成章的跟他离婚,然后他们一起拿着酬金偷渡出国。 黄老太信了,狠下心写了一封实名举报信递交到某红袖章办公室。 下放的过程很顺利,简单随意的查证就直接带下乡去了,他最亲近的人举报的,这还能有错? “我还有奶奶?”萧归帆小时候的记忆只有一点点,依稀记得是有奶奶的,但后来家里人就没提过,他以为是记错了,一直也没问。 “别叫她奶奶,她不配,叫她黄婆子!”柳素梅横了他一眼,对他的话不满。 连自己枕边人都能说举报就举报,算什么奶奶,甚至也不配做母亲,都没有替自己儿子跟孙儿想想。 当初他们因为这封举报信,不知道受了多少排挤,只得假意登报断绝跟萧老爷子的关系,暗地里再照顾。 第103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15) 印象中永远挺直腰板高壮的老爷子,佝偻着下了车,瘦的跟麻秆似的,以前看人锐利的眼睛也没有了生气。 黄老太听说萧老爷子回城,竟还有脸上门,吵着嚷着要搬回来。 当初许诺带她偷渡出国的情人,为了节省一张天价船票,抛下了她独自带着所有值钱的东西悄悄离开。 萧老爷子在乡下受苦时,黄老太这些年的日子也不好过,没有工作没有存款,只能糊点火柴盒度日。 萧安在登报与萧老爷子断绝关系时,顺便也登了与黄老太断绝的信息。 一个假断绝,一个真断绝。 “那大哥,呸,黄归忠怎么又跟黄婆子搅和在一起了?”萧归帆有记忆时,家里就只有一个大哥和爸妈。 直到某一天一辆小汽车开到他家门口,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有爷爷的。 只是,对他们兄弟俩极为慈爱的爷爷,回家没两年就去世了,萧归帆虽然和爷爷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对爷爷有极深的感情。 “还不是黄婆子不甘心,年纪又大了,没有后辈在身边怕以后动不了没人照顾。这不,看黄归忠搬出去了,就紧赶慢赶凑上去了。” 柳素梅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当初萧老爷子去世了,黄婆子也上门来过,口口声声说着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要为活着的人着想。 先不说她对黄婆子本就极为厌恶,就连萧安都对这个妈避而不见,路上碰到了都当做陌生人。 当初黄婆子干的事,附近老街坊们都是知道的,偶尔婆婆团们聊起天来,聊到黄婆子,都是嘴一瘪眼一闭,说起来都怕脏了嘴。 “那黄归忠就这样轻易的改姓了?当初爷爷对我们多好,他都忘了吗?他怎么敢的啊!” 如果说以前他对自己那位大哥是无所谓的态度,好歹是兄弟,那么现在已经完全没把他当做大哥了,他没有这样脑子有坑的兄弟。 “好了,没必要生气,以后该怎么过就还怎么过。”萧安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尽量保持平静。 新闻联播刚好播完,顺手调到杨华黎爱看的动画片,把遥控器给了她。 动画片的声音赶走了些烦闷的情绪,这还是第一次家里人一句话都不说,只默默坐在沙发上陪杨华黎看电视。 气氛有点尴尬,杨华黎用头撞了两下萧归帆的肩膀,朝他使眼色。 萧归帆在外面能说会道,善于察言观色。在家里可没有这项技能,他懒得动脑子,顺手从茶几上捻了一块龙虾酥塞到了她嘴里。 入口的龙虾酥又甜又爱掉渣,还噎人粘牙,杨华黎不爱吃,但被塞了满嘴,一时话都说不出来。 一边嚼嚼嚼,一边怒瞪萧归帆。 “不用谢。” 谁谢你了,嚼嚼嚼。 “哎哟,小黎不爱吃这个,你给她吃这个干嘛,刚吃完饭,别积食了不消化,还不快去倒杯水来。” 柳素梅拍着大腿,嫌弃的眼神不停的往萧归帆身上丢。 杨华黎疯狂点头,嚼嚼嚼。 这个小插曲,吹散了客厅尴尬寂静的气氛,几人表面上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但大家都知道,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 第二天是周末,职工们固定休息的日子。 萧安和萧归帆都不用上班,在家里刷刷洗洗搞起大扫除。 柳素梅拎着篮子出去买菜,杨华黎则抱着扫把这边扫扫那边扫扫,顺便监工。 扫着扫着,听到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八卦的耳朵瞬间竖起,急忙把扫把原地一丢,就跑出去看热闹。 “我当是谁呀,原来是你老黄,怎么?今天怎么有兴致到咱们这个地方来?”住在隔壁的江婶呵呵笑着,眼里全是挖苦。 黄婆子有些年纪了,老花眼,看不清对方眼里的不善,也听不懂画外音,只觉得老邻居热情,心里妥帖,想着街坊都比亲人好。 “我啊,命苦啊,有个不孝的儿子儿媳,让我这个年纪还在外面奔波。”黄婆子从兜里摸出一坨卫生纸,往眼角按了两下。 江婶茫然的张了张嘴,她问这个了吗?以前看她皱眉都会以为是在摆脸色的黄婆子,咋变成这个样子啦? 她跟黄婆子从来就合不来,却又住得近,以前没少干仗。 今天天气好,她出来逛逛,闲着也是闲着,她还想着吵个架再回去做饭。 “咳咳,你苦不是应该的吗?好好的家不要,偏要去举报,你儿子已经仁至义尽了。” 江婶直来直去,黄婆子是听懂了,眼睛一鼓,就开战了,“你懂个什么?为娘的哪有错的,我再怎么也是他娘,他不认我,不养我,就是不孝!” “江婶,这就是黄婆子啊,她咋这样啊~”有一个刚嫁过来的小媳妇,颠颠凑过来,在江婶耳边嘀咕。 “是呢,就是她,我跟你说,她这个人忒不地道。当初老萧对她不说是千依百顺,也是有求必应。她倒好,不知道为了个什么,说举报就举报了,人家老萧当初多高大威武的一个人,回来成了个瘦老头。” “哎,作孽啊。”小媳妇也叹息着补刀。 当时周围的人都不知道黄婆子举报的真正目的,只知道黄婆子举报了自己枕边人,将好好的一个家拆散了。 萧安本想登报断绝关系时,将理由也登上去,但当时萧老爷子已经下放,黄婆子有情人这件事捅出去,怕是得拉去批斗劳改。 她遭殃倒没什么,一个家里出了两个罪人。萧安就怕连累了家里剩下的人,两个孩子还小,不能赌,于是只是单纯断绝关系完事。 江婶和小媳妇当面蛐蛐人没压力的,江婶的战斗力没得说,黄婆子从来就没干赢过她。 “老江!我想着这么多年没见,给你好脸色,你倒好当面就给我难看。不就是当初薅了你几根葱,你至于记到现在吗?” 黄婆子破防,她干过的事自己不否认,但让人当笑话说出来,她还是会觉得难堪。 至今想起来,当初她干的事情确实不厚道,生活困难时也后悔过。 第104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16) 她是娘,哪有儿子嫌娘的,她今天就要来告诉萧安,他自己亲儿子都觉得萧安干的不对,他萧安要是不能给她个说法,她今天就不走了。 “几根葱?你黄婆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那么厚脸皮!” “那是几根葱吗?我种青菜,可是你偷的?偷点小东西就算了,我那只生蛋的老母鸡,哎哟,我真是想起来就心疼哟~” 江婶眼尖,见周围人越来越多,捂住胸口,声音颤抖的叫喊起来,三分真七分演。 “啥?她连你养的老母鸡都偷了?怎么不把她送去警察局哟,这遭瘟的黄婆子,真是把咱们这边名声都带累坏了。” “一只母鸡老多钱呢!” 围过来的群众们,都跟江婶关系不错,一听关系到一只老母鸡,纷纷替她心疼起来。 资源匮乏的时候,吃口肉都要肉票,一只能下蛋的母鸡,对家里来说,那是源源不断的营养。 当年江婶的小孙子可就靠着“鸡屁股银行”补充营养,家里都是有小辈的,这下子黄婆子继道德败坏的名声之后,得了众怒。 “老江!你别在大家面前惺惺作态,不就是为了坏了我的名声吗?老萧后来不是赔了你一只母鸡,你还旧事重提!” 她不说还好,一说就证实了江婶说的都是真的,纷纷对她指指点点。 黄婆子气急败坏,将手里捏成球的卫生纸朝江婶丢了过去。 “哎哟,这黄婆子心眼太坏了,明明是她的不对,还对我动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认识这样的人!” “我这心都要被她伤透了,难受啊,难受。” 黄婆子这一丢可不得了,江婶捂着胸口就嚷嚷着不舒服,脸上的破碎感,让杨华黎感到诧异。 坏了,被江婶学到了她的精髓。 江婶住在萧家隔壁,原主又是个嚣张无法无天的性子。 人在家的时候,大门都是不会关的。这就给了原主机会,江婶院子里种的菜,种的花,几乎都遭了毒手。 后来,江婶以及周围的邻居,养成了在家也会关好院门的好习惯。 杨华黎来了之后,虽然没有原主那么熊,但犯熊的感觉实在太过于美妙,有种今天过了,明天就不过的美丽状态。 自从变成神经之后,精神都变好了。 江婶看到杨华黎就害怕,杨华黎干完坏事后,脸变得比谁都快,一脸无辜的表情,让江婶都不忍心责怪。 架不住次数多啊,多次后,江婶也会过意来。虽然撞坏了脑袋,但脑袋好的时候,杨华黎怕也是个坏心眼的。 江婶捂着胸做作的眼底含泪,想继续对旁边的邻居哭诉,一转头,对上了杨华黎的眼睛。 杨华黎条件反射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眉眼弯弯,笑的是好看。 看在江婶眼里,这不亚于劫匪来了,赶紧看向自己院门,是关好的,默默松了一口气。 当着杨华黎的面,学着杨华黎的做派,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老脸一红。 “你们可得好好防备着点黄婆子,她就不是个好东西,今天来一趟还不知道要干嘛呢!哎哟,我这想起来就难受,不行,我得赶紧去供销社买只老母鸡回来补补。” 江婶赶紧结束了表演,顿时胸口不疼了,头也不难受了,腿脚利索的挤出人群。 “是得好好补补,没想到老江被黄婆子欺负成这个样子!”一昨天刚和江婶吵过架的邻居感叹道,心里想着她的功力还是不够啊,看看人家黄婆子,那才叫厉害。 “老江平时多刚强的一个人,家里修房子的时候,锤子砸到脚都没见她哼一声。” “不愧是能举报自己丈夫的狠人,咱们别在这了吧,把她得罪了,哪天出什么事可咋办。”有人开始偷偷嘀咕。 恶人她们不怕,可狠到自己家里人都下得去手的,她们可惹不起。 人群很快就散了,黄婆子一张橘皮脸气的通红,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主要是江婶说的事也不假,可当年老萧事后都做过补偿了啊,她老江也没损失个什么。 多年不见,老江竟学会这种扭捏姿态,让她一拳砸到棉花上,真是呕得她想吐血。 看完了热闹,杨华黎拍拍屁股回家了,顺便给家里人报信,黄婆子来了,看着来势不善。 “我看到江婶都被她气哭了,好凶呢,我都不敢靠近的,她要是来了,爸爸你要保护我们哦~” 杨华黎张口就是求救,瑟瑟发抖被吓坏的样子,让萧安气不打一出来。 “啥?你说谁?江婶吗?住在我们家隔壁的江婶?”萧归帆拿着一块抹布愣在原地。 江婶是谁,那可是他们这条街脚踢幼儿园,拳打敬老院的存在,就没有她怕的人,这样的江婶被黄婆子气哭了? 不光萧归帆不信,萧安反应过来后也感到不可思议。 “小黎,你确定没看错吗?” “没有的,就是江婶,江婶难受的都要去买只老母鸡回去补补。”杨华黎老实巴交的说,甚至还有些怕怕。 只不过她没说的是,江婶是装的,江婶也知道她知道江婶是装的,不好意思只能溜了。 “萧安!你给老娘出来!” 凶巴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杨华黎给了他一个“你看吧”的眼神,揪住萧归帆的衣角,就往他身后躲,做足了害怕可怜又无助。 萧安拳头硬了,咬肌鼓了鼓,打开门就出去了。 “黄婆子,你在我们家门口叫什么,往旁边站站,别扰民。”萧安当年事发后,就不喊她妈了,他从来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说来他们姓萧的脾气都不咋地,萧老爷子当年也是个臭脾气,从乡下回来后脾气也被磨没了,只剩下麻木。 家里唯一一个脾气好一点的,就是以前的萧归忠,现在的黄归忠了。 现在想来,脾气只是一方面。其他地方,黄归忠更像黄婆子,没事的时候你好我好,一旦出了什么事,跑的比谁都快。 自私自利的性子像了个十成。 “我来干什么?你还问我这个,我来找你要钱,你萧安大小也是学校的领导,教书育人却连自己亲妈的养老钱都不给。 等传出去,我看你这个领导还怎么干的下去!” 黄婆子得意的看着萧安。 第105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17) 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别说他手里还攥着黄婆子当年偷情的证据,就算没有,黄婆子也奈何不了他。 他这么多年难道是白混的吗? 当年萧老爷子被举报,连带着萧安一家都不好过,当初那么艰难,他们都互相扶持着撑过来了。 现在时局明朗,他就不信还能有能辖制他的东西。 “你要传就赶紧传去,我巴不得让别人都知道你黄婆子是个什么缺德玩意。”萧安没有一丝对生身母亲的留念,只有满心的怨恨。 “你这个不孝子,你自己吃香喝辣,竟也看得下去自己亲妈吃糠咽菜!这些年你是没有给过我一分钱啊,我当初怎么不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你也活了大几十岁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你不知道?一天是母,终生是娘。你那个大儿子是个好的,孝顺。身为父亲,怎么还没有你儿子一半孝顺呢?” 黄归忠的改姓给了她底气,她不信连萧安连儿子都不要了,她今天就要挟孙子令儿子。 “是是是,你大孙子孝顺,让他养你,给你养老钱。说完没,说完赶紧走,我还忙着呢。” 萧安有些失望,躲在门后探出头看热闹的萧归法和杨华黎也感到没意思。 就这? 他们以为黄婆子拿着多大个大炮来,没成想一点火,是个二踢脚,甚至还受潮了。 萧安转身就要关门,黄婆子不干了,坐到地上就开始哀嚎。 当然萧安也没有惯着,哐当一声就把门甩上了,黄婆子的哭声都吓停了一瞬。 黄婆子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多,丈夫被她举报下放,情人携款跑路,儿子断绝关系,生活困难的时候,三天饿九顿也是有的。 她早把这些没用的脸面放在脑后了,闹一闹怎么了,被人看笑话又怎么了,能拿到钱才是实际的好处。 尽管被听到声音的群众围观,指指点点,她反而更兴奋了,唱念做打一套下来,给她累的够呛。 中扬休息的时候,黄婆子还有心情回答旁边人的问题。 “哎,我也是没办法了,我这糟心儿子把我大孙子都撵出去了,心冷的很,我得来给我大孙子鸣不平。” “我大孙子心善,不愿意跟他父亲争辩,我眼里可不容沙子,必须来掰扯掰扯。” 黄婆子说起坏话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旁观的人有信的,也有不信的,议论纷纷。 “遭瘟的黄婆子,你还没走呢,败坏了你儿子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江婶真去供销社买了一只老母鸡,她今天吵架费大力气了,可得补一补。 柳素梅路上遇到了江婶,是跟她一起回来的,路上就听到江婶说黄婆子来了,早就一肚子火。 听到黄婆子又在说他们家坏话,心里的火欻的一下就燃起来了。 手里的篮子往家门口一丢,抄起靠在墙上的一根棍子,就朝黄婆子劈过去,“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不要脸的老货,撺掇我儿子改了姓,现在还敢来我家点眼闹事。” 黄婆子跟柳素梅可打了不少交道,柳素梅年轻的时候那一套棍法,漂亮的很。 她刚进门时,黄婆子还想着以婆婆的身份拿捏压制她。可柳素梅晨练的时候,一套棍法下来,黄婆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的头是比砖块硬还是咋地,她看的清清楚楚,柳素梅一棍子下去,地上铺的砖块,都裂开了一道小缝。 于是,在举报事件之前,她黄婆子是三街六巷有名的对媳妇好的婆婆。 “哎哟,这不孝的儿媳,我多大年纪了还要挨媳妇的打。萧安,你还不出来,你老娘要让你媳妇打死了,老天爷啊,我的命咋这么苦…” 黄婆子一边抱头躲棍子,一边大声哭喊,她这次是真哭了,跟刚才的做作样截然不同。 疼哭的。 柳素梅下手有轻重,专挑脚腕,手肘这种疼的地方敲,老人家骨头脆,她才使了一分力气,只会感到疼,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本来看好戏的江婶默默缩了下脖子,乖乖,老萧家还真没有孬种。 她以前还跟柳素梅吵架拌过嘴,感情当初柳素梅是给了她面子,要是当时也给她一通棍子,她可没有黄婆子耐打。 旁观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你推下我,我再推下你,都不敢上前劝架,那么粗的棍子,柳素梅能挥的明明白白。 他们要是上赶着过去,挨揍那不是手拿把掐吗?顺手的事。 柳素梅看差不多了,把棍子往墙边一甩,“你还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赶紧滚。” 黄婆子往地上一坐,就捂住胳膊肘和脚腕,这些年过的不怎么好,有些瘦弱,看着还有些可怜。 “柳妹子,你婆婆看样子也知道错了,她现在老了也挺可怜的,能过去的就过去吧,何必紧追着不放呢?” 旁观的人有看不下去的,皱着眉劝道。 “哟~”江婶首先开腔,这一声拐了十八个弯,嘲讽意味十足。 “你可怜她,你把她带回去伺候着,我老江也佩服。” “那不成,又不是我家老的,我伺候她干嘛,我家里的米还不够吃的。柳妹子赶紧让她走吧,搞得人心里怪不好受的。” 涉及到自身利益,也就没有那么同情了。 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萧安开门,将菜篮子提进去,“黄婆子,别以为你怂恿我儿子改了你的姓,你就能因此控制我们。那个儿子我们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萧安长得五大三粗,说话的语气倒温文尔雅,慢条斯理,却把外面的人都吓了个惊诧。 许久,人群中才幽幽传来一声,“我就说搞企业的不正经,爸妈养他到这么大,怎么说改姓就改姓了呢,这不是对不起祖宗吗!”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旁边不停有附和的。时局明朗起来,有些讲究的人家里还有族谱,早晨晚上都得给祖宗上香的。 萧归帆赶紧从门里钻出来,眼神灼灼,他不是那样的人啊,不是啊。 他委屈,他要请苍天,辨忠奸。 第106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18) 萧家大儿子在外的形象,一向是很不错的,长得正气端正,工作还是学校的老师,是受尊重的职业。 不像萧归帆,从小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长得过于好看,反而不吃香,看着就不是正经人,这样的人竟然还跑去搞企业了,更加不像好人。 “没想到他们家大儿子也……”一切尽在不言中。 黄归忠万万没想到,黄婆子今天的这一闹,他以前的好形象在以前街坊邻居的嘴里,消失殆尽。 “奶奶,爸妈怎么说的?”黄婆子一瘸一拐回了黄归忠现在的家,黄归忠连忙迎上来,一点都没注意到黄婆子一身的狼狈。 “我的乖孙啊,你爸妈都不是个东西,我是连家门都没能进得去啊。”黄婆子又想往地上坐,被黄归忠一把拉住,扶到椅子上坐着。 他这才看到黄婆子满身的灰尘泥土,甚至头发都乱糟糟,上面还粘着一坨口香糖。 快速松开了搀扶黄婆子胳膊的手,两手拍了拍灰,眉头不自觉拧成麻花,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奶奶,你这是怎么搞的?”黄归忠换上了一脸关心的表情,担忧的问道。 “这都是你那个妈,哎哟,那么粗的棍子就朝我打过来。”黄婆子用袖子擦眼泪,袖子上的泥土混合眼泪,在脸上形成几条泥印。 黄归忠都要控制不住表情了,他记事早,小时候和奶奶相处的扬景还记得,这么多年没见,他奶奶怎么这样…无所顾忌。 “那爸妈有没有同意让我搬回去?”黄归忠着急的问。 他自从搬出来后,深刻感受到生活的艰辛。 他跟陈红的工资不高,两人加起来将近一百块。以前住在家里,吃饭和平时的生活用品,都是用家里的,不用花钱。 他们自己的工资自己花,很够用,甚至每个月还能省个几块钱存起来。 可搬出来后,买菜要钱,买米要钱,甚至连喝的水都要花钱,更别说像以前那样偶尔去国营饭店吃饭打牙祭了。 上次在路上遇到黄婆子,黄婆子“嗷”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哭着喊着说终于见到大孙子了。 不知怎么他就将黄婆子带回家了,当天黄婆子回自己租住的地方,将房子退了,大包小包的就搬来和他住了。 他想着,以前能过上那样的生活,是因为家里有长辈,既然爸妈将他赶出来了,那他也不必再把他们放在心上。 现在他有奶奶了,他一定还能过上以前下班回家就有热饭吃的日子。 黄归忠心事重重叹了口气,他把奶奶接来一起住,好像真的错了。 “你还想着你爸妈呢?你爸妈口口声声说没你这个儿子了,你看你妈给我打的,你爸屁都没放一个,我劝你啊,别想了。” 黄婆子撸起袖子给他看,她算是想明白了,她那个儿子和儿媳是靠不住了,儿子都不要的狠人,她可不敢去了。 黄归忠失望的低下头,回房间就躺下了。 “啊!” 还没躺一会,房间门就被推开,陈红崩溃的冲进来,压低声音,“归忠,你奶奶怎么回事啊,上厕所怎么不关门!” “她看到我,以为我要上厕所,裤子都没提就走出来了,边提裤子边催我进去,我的妈,她都没冲!” 陈红没忍住呕了两下,“你把你奶奶接来干什么,我真的受不了,你让她搬出去。” 她本来就不同意黄婆子搬来,还是黄归忠劝她说下班回来就能有饭吃,她才勉强答应,她不想做饭。 黄归忠不耐的捂脸,自从搬出来,就没顺利过,“我能怎么办,她是我奶奶,老人家的生活习惯和我们是不同,你多担待一下。” 黄归忠也不习惯,但至少下班回家就能有热饭吃,她媳妇也是职工,忙起来下班也晚。 而且他也被架到这了,黄婆子哄着他改了姓,刚开始他是不同意的,可是黄婆子哭的可怜,念叨着这一辈子都没个着落。 他一是没忍下心,二是想向自己爸妈表达一个态度,把他赶出家门,他也不是没有长辈撑腰的。 “我不管,这是你奶奶,又不是我奶奶,我嫁给你可不是来受这种苦的。”陈红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火气上涌,捶了他两下。 “我去跟她说说吧。”一边是媳妇,一边是奶奶,他有些为难,但也不是那么为难。 毕竟跟媳妇还是有感情的,跟黄婆子才相处几天啊,仅有的一点感情都被黄婆子的骚操作给消耗没了。 黄归忠出卧室就看到黄婆子弯着腰,拿着个桶在厕所。 “奶奶,您以后上厕所……奶奶你在干什么?!” 黄归忠也崩溃了,惊叫出声,都不顾平时保持的文人风骨了。 “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这不是把尿积攒起来冲厕所吗?能节约点是一点吧,你要说什么来着?” 黄婆子纳闷的抬头,尿桶里的舀水的家伙闯进黄归忠眼里。 “奶奶,这个不是厨房里的吧……”黄归忠颤抖的声音,充满期待。 “是厨房的啊,咋啦,家里哪里还有别的水瓢吗?”黄婆子困惑的问道。 黄归忠的心死了。 旁边时刻关注的陈红,一听这话,冲进厨房水池就吐了,恨不得把整个胃都呕出来。 黄归忠狠狠闭了下眼,脸色瞬间煞白,胃部剧烈抽搐,这些天,都是黄婆子做的饭。 “奶奶你搬出去吧,我给你出房租。” …… “妈妈你刚才好厉害,我在楼上都看到啦,我太佩服你了,爸爸和哥哥都比不上你!”柳素梅刚进家门,就收到了彩虹屁。 她很是受用,刚才被黄婆子破坏的好心情又回来了。 “改天妈妈教教你,现在世道乱,遇到危险也不怕的。”柳素梅刚才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一起抢劫,把一个老太太的钱包抢了就跑。 那人手上还握着一把刀,就算有人想见义勇为,也得先掂量掂量。 “好哦。”杨华黎殷勤的给她捶了捶肩膀,又指挥萧归帆倒茶。 柳素梅接过萧归帆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就开始骂骂咧咧,“两个没用的,黄婆子都上门来找麻烦了,你们就任她撒野啊?” “你们姓萧的没一个顶得住事,非得老娘回来,你们就看着吧,黄归忠把黄婆子接回家住,有他后悔的!” 柳素梅和黄婆子相处过半年,那半年瘦了二十斤。 那是一段噩梦。 直到她跟萧安分到了学校旁边那套房子,就是黄归忠现在住的那套,体重才慢慢恢复过来。 第107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19) 杨华黎见萧归帆倒完茶回来一屁股坐到柳素梅旁边,两眼一瞪就蹭过来把他挤走,头靠在柳素梅肩膀上说道。 萧归帆被瞪了,也不争辩,老实的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他识相的,清楚知道自己的家庭地位,没见黄归帆都被分家分出去了吗,把他也分出去,那是他妈顺手的事。 柳素梅把两人的动作看的清楚,感到好笑,将杨华黎搂在怀里,“赶出去也行。” 这句话倒是提醒她了,既然改了姓,凭什么还住他们单位分的房。既然住着他们的房,不念着他们的好,反倒来给他们找麻烦。 柳素梅一想到自己之前住的房子,被黄婆子住着,就满心的不自在,甚至有点犯恶心。 顿时冷哼一声,朝楼上大喊道:“萧安,你明天上班的时候去找一下领导,学校分的那套房子,我们现在没有居住需求,不能占用国家资源,现在就还给学校。” 柳素梅和萧安分的那套房子,他们没有所有权,只有居住权,他们可以随便住,但是若是主动还给学校,学校也是很乐意的。 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空间足够,本来就该把房子还给学校,但他们想着有两个儿子,将来总要分家,就没提。 这些年大学生毕业了几茬,分配到学校的老师也多了起来。 刚毕业的那些年轻老师们,离乡背井分配过来,没个住的地方。学校住房也紧张,申请不到宿舍,只能在外面租房住。 柳素梅觉得自己这是做了一个好事,既然黄归忠要跟他们断开,那就断个彻底。 黄归忠和陈红的户口都迁走了,挂在单位。 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他们以前惯的。 萧安从二楼探出头应了一声。 萧安是个人狠话不多的,第二天一早就出门,直奔领导办公室。 “还是萧老弟思想觉悟高,我替那些年轻老师谢谢你。”校领导平时冷的像棺材板的脸,笑开了花。 萧安给他解决了个大麻烦,他正愁着这个。 萧安的房子还回来,他再安排人把里头隔出几间,住上个五六个,六七个人都是可以的。 两人愉快的结束了谈话,双方都很满意。 …… “二哥,啊呸,哥,我想吃蛋糕了,你陪我去买好不好~”杨华黎觉得这个身体是有点邪门的,一旦想干什么,忍都忍不住。 今天刚上班,小刘就拿了一块样品布来给她,正是她要求的有透明感的牛奶白布料,她当时就冷哼了一声,这不是能做出来吗! 简直美到了她的心巴上,还有种奶油般的丝滑。 咦?奶油…奶油蛋糕? 奶油蛋糕! 于是,她接下来喝水,想蛋糕,吃饭,想蛋糕,就连拿起铅笔画稿子,下一秒,纸上出现了一个看起来极美味的奶油蛋糕。 萧归帆无奈,“我的祖宗,你等等行吗,待会有个重要客户过来,等下午我再陪你去买。” “我不嘛,我不,我可想吃了。”杨华黎对他发动眼神攻击。 “那你等小刘回来行不?他去给客户送样品去了,一会就回来。”萧归帆被吵得脑瓜子嗡嗡。 杨华黎双手抱胸,大声控诉,“你又骗我,小刘走之前还跟我说过了,他说下午才回来,让我等他回来再带我去买蛋糕的!” 她就是想现在就吃到,才来磨萧归帆的。 “小刘都叮嘱过你,你怎么不听话。”萧归帆在“恶劣”的环境下,早就练就了一心多用的技能,边整理待会开会要用的东西,边敷衍她。 “因为我本来就不听话啊。”杨华黎理直气壮,她什么时候听话过? 就算偶尔听话,那也是她愿意那样。 萧归帆彻底无语了,也没毛病,“我让别人给你买回来行吗?” “我不,我要自己去挑。” “那你就等等。” “我不。” 萧归帆叹气,他这个年纪虽然是当爸的年纪,但没有孩子,怎么现在竟然有种带孩子痛苦又憋屈的感觉。 抬起手摸了摸眼角,松了口气,没有皱纹。 “哥,给我十块钱,我自己去买。”杨华黎摊手要钱。 “不行,你怎么能自己去呢?你乖,等哥跟客户开完会就陪你去。” “我不和你去,我去门口等小刘。”杨华黎眼珠一转,干脆利落的转身朝外走去。 萧归帆松口气,只要别出厂就行,整理了手里的资料就去会客室等客户了。 直到会完客回来,他才觉得不对劲,今天也太安静了点。 他赶紧在整个厂里都转悠了一遍,都没看到她一根头发丝。 这下子心慌了,问看门的老头,也说没见到。 萧归帆额头上急出了汗珠,正想再仔细寻一圈,想着她可能在哪躲着玩,就被看门的老头喊住了。 “诶,萧厂长。两位警官,这就是我们萧厂长。”老头向门口两位警官介绍。 “你好,你是萧归帆同志吧。杨华黎同志在我们局里,她出了点事情,麻烦萧归帆同志随我们去局里一趟。” 这句话好似当头一棒,好熟悉的感觉,从前他跟爸妈也是局里的常客。 萧归帆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担心的跟着两位警察去了局里。 其实今天杨华黎还真没闹事。 她见说服不了萧归帆,想着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能自己出门买个蛋糕吗?她自己口袋里就有钱,早上出门前鬼使神差的揣了十块钱在兜里。 从大门出去肯定是不成的,那看门的郭大爷盯的可死了,不光闲杂人等不登记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萧归帆特地叮嘱过。 她专门挑了一个低矮的围墙翻出去的。 街角开了一家私营蛋糕房,她还没尝过,每次经过,那味道给她香迷糊了。 早就想尝尝,可进去了她才感到手头拮据,她只有十块钱,可是店里一个大一点的蛋糕就要二十块。 说是用的进口原料,只要粘进口两个字,价格就得翻倍。 她很可惜的放弃了,买了两个不同口味的迷你小蛋糕,就半个巴掌那么大,一个就要五块钱。 手里拎着装着两个小蛋糕的塑料袋,有一个是给萧归帆的,她走的很小心,生怕把蛋糕颠坏了。 怕什么来什么,刚转过街角,就被人大力的撞了一下,装蛋糕的袋子“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第108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20) 她抬起头怒瞪罪魁祸首,只见那人用围巾将脸围住了,头上还戴着帽子,遮住了眼睛,背上背了一个大包。 “你干什么,你想走?先赔我蛋糕!”杨华黎超大声喊,现在是中午12点整,街上都是下班回家做饭午休的人,听到声音都看了过来。 那人不理,就要走,被杨华黎一把拽住了衣服。 “你不许走!撞坏了我的蛋糕,你还想走?快赔我钱!十块钱!”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杨华黎破音了,那是她在为她死去的蛋糕哀悼。 蒙面男子不耐,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就要往巷子里跑。 杨华黎怎么可能放过他,一个飞踢,踢到他的腿弯,蒙面男猝不及防跪下了。 “嘿!这个小姑娘身手还不错。”旁边看热闹老大爷赞叹出声。 这一声怕是激怒了蒙面男子,反手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刀来,就要往后刺,杨华黎眼尖看到反光,往后躲了一步。 刀锋贴着她的衣服划了过去,衣服破了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棉花。 “啊!快报警,杀人啦!”围观群众顿时惊叫,见对方手里拿着刀,刚才还在看热闹,现在又慌忙往远处跑。 杨华黎震惊的控诉,“你不讲道理,我让你赔蛋糕,你不愿意赔就好好说啊,反正我一定会让你赔的,你干嘛要拿刀!” 蒙面男不语,只一味挥刀。 杨华黎唧唧歪歪,只一味躲刀。 “我劝你赶紧给我道个歉,再让我打一顿,最后赔十块钱给我,我就放过你,不然你就要遭老罪了。” 杨华黎发出威胁信号,对方不搭理。 蒙面男可能是个哑巴,杨华黎这样想着。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冲到一户人家门口,拆下人家支撑遮雨棚的棍子,拖着就向蒙面男跑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 昨天柳素梅的棍法,她看了全程,不难学,反正她现在挥舞起来没有卡壳的地方。 有时候武器的长短决定胜负,她将老长的的棍子挥起来,啪啪声听的没来得及跑走的群众直发愣。 对方是刺客,她现在勉强算是远射程攻击。 啪! 对方的刀被打飞了。 啪! 对方的头歪了。 啪! 对方胳膊扭曲了。 …… 警察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拿着棍子,蹲在一个塑料袋面前,满脸伤心的少女。 和一个鼻青脸肿,歪胳膊歪脖子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受害者。 “这位女同志,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名警察就要拿出手铐把她铐上。 “诶诶诶,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犯事的不是这个小姑娘。是地上那个,他还有刀呢,吓死个人了。” “就是,还好这个小姑娘勇敢,不然我们今天得伤多少人哟。” 旁观的群众赶紧拦住警察,生怕他们错抓了好人。 “什么?地上那个……”警察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一坨,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当犯罪分子也得要有实力,这点子本事,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啊。连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还有胆子出来混。 几句话的功夫,去医院喊人的警察就带着两名医生抬着担架过来了,动作利索的将蒙面男挪到担架上,冲去了医院。 “额,这位女同志,还是麻烦你随我们去一趟局里吧,需要你配合查案。” 杨华黎还在为蛋糕哀悼,表情忧伤。 “你们警察查案,也得仔细点,你看你们把小姑娘吓的!小姑娘,没事,我老头子陪你去警察局作证,前因后果我都看到了,不是你的错!” 最开始夸杨华黎身手好的老头站了出来,以为她是害怕了,朝警察们说道。 杨华黎站起来,礼貌的把棍子还给了那户人家,棍子主人站在旁边看热闹,见状忐忑的接过了棍子。 “不好意思,给你的棍子弄脏了。”杨华黎指着棍子上面的点点血迹说道。 “没…没关系。”主人双手接过棍子,表情严肃又难掩兴奋。 他一点也不在意的,从杨华黎拆棍子的时候他就看在眼里,那动作,虎虎生风,跟电影里走出来似的。 他回去也得练练,就用这个棍子。 杨华黎一步三回头跟着走,警察们一开始还不解,纷纷跟着回头看到底有什么。 又走了几步,杨华黎忍不住了,返回蛋糕“葬身之地”,小心翼翼将蛋糕捡起来。 “可以走了。”左看右看,其实袋子系的紧紧的,灰也没有进去,两个蛋糕分别都有单独的蛋糕纸盒装着。 应该还可以吃。 以前萧归帆买回来的蛋糕不好看,她都不爱吃的,她爱吃漂亮蛋糕。 可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嘛。 去警察局的路上,她就把自己劝好了。 事情的经过不复杂,杨华黎很快就录好了口供,陪她来的大爷也补充了细节,本来已经可以走了。 可奈何原主以前是警察局的常客,被一名警察认出来了,这下子走不了了。 “小黎,你怎么在这里,你哥呢?他就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周警官以前处理过好几起她的案子,都成老熟人了。 “我哥在厂里,我出来买蛋糕的,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杨华黎老实交代。 刚才给她录笔录的警察将周警官拉到旁边嘀咕,周警官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大。 万万没想到,今天发生的案子,是一起由蛋糕引起的惨案。 惨的还是发起者。 了解完情况,周警官可不敢让她一个人走,她的破坏力他是见识过的,战绩可查。 周警官又和旁边的警察嘀咕几句,对方投来惊讶的眼神后,又赶紧拉了一个人出去了。 应该是知道她脑子有问题,去找萧归帆来领她回去的,看来一时半会走不了。 杨华黎拆开蛋糕袋子,平静的想。 她猜的没错,萧归帆来的很快。 “小黎!”萧归帆本来一脸怒容,想骂她两句,给她一个教训。 可看到她浑身狼狈,衣服前破了一个大洞,看样子还是刀划的,衣角还有泥。早上柳素梅给她扎的辫子也散了,脸上还沾上了灰。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拿着小勺子,小心刮着粘在塑料袋上显得脏兮兮的奶油往嘴里塞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第109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21) 熟悉的人来了,她就开始抱怨,一边抱怨还不忘刮袋子上的奶油。 萧归帆喉头发紧,坐到她旁边,视线突然黏在她手背上,上面有一小块淤青,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是怎么搞的?”萧归帆表情有些难过,又好像是愧疚。 “不记得了。”杨华黎随意看了一眼,可能是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吧,一小块而已,她都没注意。 “别吃了。”萧归帆把她的勺子拿过来,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怎么能吃这个呢,多脏啊。” 刚才他没注意到,靠近了才发现袋子外面,还有一层灰。 说到这个,杨华黎就气不打一处来,吧啦吧啦的把今天发生的事一股脑都告诉了他,有百分之八十的篇幅,都在骂那个不长眼的蒙面男。 “他太坏了,把我的蛋糕撞到地上,还不赔钱。” “我还给你带了一个小蛋糕,但是摔坏不漂亮了,我就只能自己吃掉了。” 她说的轻巧,萧归帆听的是胆战心惊,他不敢想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他和爸妈要怎么面对。 百年后到了地下,怕是也会被爷爷拿着拐棍追着打。 她刚接到家的那些天,萧归帆也对她有过厌烦,闹的厉害的时候,也埋怨过爷爷为什么要定下这一门亲事。 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接受了她的存在。慢慢的,她已经成为家里必不可少的一位成员,习惯了每天照顾她,习惯了每天跟她吵吵两句。 正说着,两名民警一左一右带着去医院救治的蒙面男回来了,杨华黎下手有轻重,没有伤到根本,只不过拿刀的那只手是断了。 蒙面男的围巾撤了下来,帽子也没戴,整张脸露出来,鼻青脸肿,头上还有一个大包,一只胳膊吊在脖子上,走路一瘸一拐。 “萧康义?”萧归帆一眼就认出来了,对方鼻青脸肿看不清具体长相,紫红色药水涂了一脸,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哪里认不出来。 主要是经过他时,萧康义耳朵旁边隐蔽的一颗小痣提醒了他。 两名警官惊诧的看了一眼又一眼,萧康义可是他们警方发出通缉的人啊,怎么出现在这里? “哥,就是他撞坏了我的蛋糕。”杨华黎气坏了,看到他就生气,走过去冲着他的瘸腿就踢了一脚,给他踢的一个踉跄。 不光她生气,萧康义也生气,肺都快气炸了,杨华黎的这一脚点燃了导火索。 既然已经被抓了,他也没什么可在乎的,顿时破口大骂。 “萧归帆,你管管她,脑子不好就别放她出门!害了别人就算了,今天还坏了我的大事!你赔得起吗!”看不清表情的脸上,只有怒气冲冲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两人。 “嚯!”两名警察赶紧分了一个人去请示上级,又拿出通缉令上面的照片仔细比对,来回看。 “还真是打的亲妈都不认识。”对比了许久,才看出一丝相似的地方,警察小哥悠悠感叹。 “你怎么说话呢?嘴上积点德吧,你自己干的那些缺德事,我都不稀罕说。”萧归帆也是一脚,正好踢到了他的好腿上。 一脚不够,看到旁边一身狼狈的杨华黎,想想还是气不过,又狠踹了一脚,萧康义疼的直吸气。 他两只手被手铐铐着动弹不得,就想回腿踢他,重心挪到那条瘸腿上,一个站不稳,竟双腿一软双膝跪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萧归帆龇牙,听着都疼。 杨华黎连忙站到他面前,“快起来,还没过年,我没有红包给你哦。” 萧康义跪在地上喘气,气得把铐着手铐的手往地上猛砸两下,情绪激动无能狂怒,被警察一个擒拿压到地上。 “咳咳,这是警察局,不要闹事啊。”周警官走出来,暗暗警告。 萧归帆耸耸肩,表示自己没闹事。 “那个我能看看吗?”萧归帆指了指警官手里的通缉令,上次王经理来厂里闹事,已经过去很久。 他每天上班忙的要死要活,又要“带娃”,压根没有闲工夫关注后续,萧康义被通缉怕是也是通过上次王经理事件查出了什么。 周警官把通缉令拿过来递给他,这个并不是需要保密的东西。 “嘶~你小子,牛哇,一个月的时间,骗了一百多万?你有这本事,做什么诈骗犯呢?你咋不上天呢?”萧归帆都忍不住给他鼓掌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萧归帆自以为对他有些了解,怎么也想不到他能有这个胆子。 这时候的一百多万,价值相当于以后的上千万,甚至上亿了。 “你懂什么,要不是你,我哪有这么快被发现!等事发,我早已经不在这里了,我早在港城过上了好日子!这都是你害的,还有你!” 萧康义瞪向杨华黎的眼睛红的要滴血,配着脸上伤和药水,吓人的紧。 要说他最恨的,还是杨华黎。 他今天本来没想多事,今天过后他就能远走高飞,谁让他遇到了杨华黎。 他一看到那张脸,就想起了萧归帆,故意将她的蛋糕撞到地上,本想就这样出出气。 一个傻子,她还能怎么样? 谁想到她不依不饶,抓住他不让走,偏要他赔蛋糕,那就别怪他心狠了,新仇旧恨堆砌起来,一个上头,刀柄就握在了手里。 “哥,你看他,好凶啊。我什么都没干,他就瞪我,他今天还要拿刀砍我呢。”杨华黎怕怕的躲到萧归帆身后,揪住他的衣角告状。 萧归帆的气又不顺了,太阳穴直跳,后怕的情绪铺天盖地,一个上头又踹了他两脚,将他踹翻在地上。 “诶,你怎么回事,这是警局!”周警官的语气严肃,将萧归帆拉到一旁,又挥了挥手,朝萧康义旁边的警察小哥说道:“赶紧把他带进审讯室。” 萧归帆胸口不停起伏,满眼心疼的上下打量杨华黎,后怕,内疚,生气,种种情绪交织到一起,只憋出了一句话,“你以后,不许自己出门!” 第110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22) 萧归帆想拒绝,可她今天受到了惊吓,又不忍心。 叹息着掏出一张卫生纸就给她擦嘴擦脸,上面还粘了一点奶油,脸也脏兮兮的。 又重新给她把辫子绑好,这才看着舒服一点。 “等等,小黎,这是奖金,我们通缉萧康义个把月了,没想到被你遇到了,还好有惊无险。” 在萧归帆替她整理的时候,周警官去找申请奖金了,萧归帆的案子性质恶劣,金额庞大,涉及不少企业,真是还涉及海外走私案,局里很重视。 金额这么大,抓捕归案就只有一个死,更别说今天还持刀伤人。 当初王经理被抓,审出来不少东西,不光是王经理本人,甚至连他姐夫一家都受了牵连,厂子也开不下去了,财产都赔完了,房子也没了,只能灰溜溜回了乡下。 王经理判了死刑,侵占他人财产,敲诈勒索,贪污国家财产,就连当初偷人手表的旧案都被查了出来。 涉及金额好几百万,与王经理勾结的萧康义自然受到了重视。 奖金早就预备好了,打个申请就能领出来。 杨华黎接过来就打开了信封,“两百块!” 杨华黎一脸高兴,数完就把钱揣到了兜里,把空信封塞到了萧归帆手里,她只要钱,别的不要。 蛋糕到底没能吃到,因为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柳素梅。 面对萧归帆,她可以重拳出击。可面对柳素梅,看着她的泪眼,她又听话的不行。 “妈妈别担心,不疼的,我就是撞了一下。我今天可厉害了,学妈妈拎棍子,几下就把他打倒了。” 杨华黎一边安慰,一边给她擦眼泪。 “萧归帆,你怎么看的妹妹,我就不该让她去你那破厂,上个什么破班,这才多久啊,就去了两趟局子。” 柳素梅指着萧归安的鼻子骂,杨华黎跟她在家的时候,从来就没出过差错。 自从去了他的那什么破厂子,人都瘦了,柳素梅摸着她的脸,“小黎都瘦了,看看这脸蛋,得好好补补了。” 说完拿起菜篮子就要出门,“我去一趟供销社,得买只老母鸡给我们小黎补补。” 萧归帆刚才站在她面前都不敢坐下的,好不容易等柳素梅骂完了,挪到杨华黎身边就要坐下。 “萧归帆,你在家好好看着小黎,我马上就回来,要是再出什么事情,你懂的。”被亲妈威胁到了,萧归帆条件反射的站直。 连连保证,“妈,你放心,我一定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她,不会再出问题了。” 柳素梅出门后,他才卸下气,两只手一左一右捏住杨华黎的脸颊,“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我怎么感觉你还胖了呢?” 杨华黎斜眼瞪他,趁他不注意,一个摆头就咬了他一口。 “你是小狗吗?怎么还咬人的。”萧归帆今天遭到心灵与身体的双重打击。 他这下也不敢惹她了,今天耽搁半天,也不打算再去厂里,默默拿起拖把开始拖地。 虽然是杨华黎自己翻墙溜出去的,但到底是在他眼皮底下不见的,他不干点活都感觉心里过意不去。 警局那边,萧康义的案子很快了结,违法所得的钱,全部被他换成了金子,随身的背包里有一堆,他家的祖宅地底下也埋着一批。 好在还没来得及全部运出去。 一时间前往警局提供被骗证据的企业多如牛毛,萧康义供认不讳。 …… “张来娣!你的那个好弟弟把我坑惨了,萧康义已经被抓了,你那个弟弟我看也长久不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婚,现在还来得及!” 方永超今天刚去厂里,就听到风声,萧康义被抓了! 跟萧康义勾结在一起的张天福,早晚有被抓的那天。 又想到经萧康义手贷过的款,心里一阵心慌,他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勾当,但张天福是他媳妇的弟弟,他自信他们不会坑到自己家人头上。 装作不经意的经过警局,看到门口贴的告示,又看到萧康义涉案金额,他心里也没底。 张来娣自己搞的那个空壳厂子,他也掺和了一手,更何况他们还是夫妻,哪里切割的开…… “方永超!你这个没胆子的东西,萧康义被抓那是他倒霉,我弟都没怂,你倒是先打起退堂鼓了!” “当初我说要搞这个厂子,你也没说不同意啊,要是没有你的支持,我们能搞的起来?你现在怕了?我跟你说,晚了!” 张来娣一巴掌拍到桌上,笑的讽刺。 “怎么?现在才发现上了贼船,想跟我离婚是吧,我跟你说,没门!我们被抓了,你也别想跑,咱们是一家人,死也得在一起。” 方永超的气焰弱了下来,无力的瘫到椅子上,双眼失神,他是真的怕了。 他本来也不是个有大志气的。 当初他也只是想有个工作,乡下的日子真苦啊,他不得不接受杨老头的要求。 成功住到了城里后,结了婚,有了孩子,日子安稳了。这个时候他又想,自己的孩子怎么能姓杨呢? 可姓杨的岳父还在。 于是,他撺掇人举报了杨老爷子,姓杨的靠山走了,可家里还有两个姓杨的。 再后来,家里只剩一个杨华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这个家终于由他做主了,这个时候他很满足。 可满满的,他又不满足了,家里好像缺个女主人。 最后,杨华黎也走了。 这个家终于没有姓杨的人了,这栋房子,以后姓方。 还没有开心几天,房管所的人来把他们一家赶走了,这个房子最终也不是他的。 没关系,他还有个厂,还有个家,他的儿子姓方。 但他还是不满足,他想要钱,很多钱。 “那你也不能跟萧康义掺和在一起啊,我找他贷了十几万,你让我怎么还,这个钱可都给你和你弟进货去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回头钱!” “你放心,萧康义不会供出我们的,他老娘已经送出国了,萧康义还等着我们捞够本出国,替他照顾老娘呢。到时候,你那十几万还用还?” 张来娣话音刚落,方永超的心搁在肚子里没一秒,门就被破开,数十名警察持枪堵在门口。 第111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23) 眼巴巴看着萧归帆正在穿外套,即将出门。 她真的急了。 自从上次事件过后,她就没有再能单独跟萧归帆去厂里的机会。偶尔去一趟还是由柳素梅陪着。 就算画稿子,也是在家里画完,等萧归帆回来后再给他。 可是,在家里的话,她是不爱画稿子的,她就爱边吃零食边看动画片。作为一个内芯为成年人的人来说,怎么能天天看动画片呢? 杨华黎绷着脸,拽着萧归帆不让他走,祈求的看着柳素梅。 没办法,萧归帆的信用在柳素梅这里已经归零,尽管杨华黎的其他请求柳素梅基本都能满足,但这件事她不能答应。 “小黎,你乖,你哥不靠谱,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你让妈妈怎么办?下次妈妈陪你去厂里?”柳素梅为难的拒绝。 可是柳素梅陪她去厂里,就不是那个意思了啊,这和在家待着有什么区别。 见她出门无望,萧归帆轻轻抽出她手里的衣料,鬼鬼祟祟的开门。 “没事的,小黎,哥回来给你带东西,你想要什么,都能给你买。”萧归帆看不过去,都出门了又转回来说道。 “自由。”杨华黎生无可恋,声音无力,躺在沙发上头也不回。 “这个太贵了,买不起。”萧归帆嘻嘻笑了一声,麻溜关门溜了。 其实她也不是一定要出去,外头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可是当柳素梅不让她单独出去,也不让跟着萧归帆出去,每次出去都得柳素梅亲自跟着的时候。 越不让干的事情,她就越想干,仿佛有只蚊子在她心上东挠挠西挠挠,是死是活也不给一个痛快,就是不叮。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星期后,她再也忍不住。 在周末的前一天,吃完晚饭后,她在饭桌上宣布了这个消息,“我已经好了,以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萧归帆一惊,手上一松,筷子掉到地上,连忙钻到桌子底下捡筷子。 “真的吗?小黎!”柳素梅的眼睛骤然亮起来,眉毛高高扬起,声音高昂。 萧安也惊喜的抬头,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我们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正好也到了该复查的日子了,医生确定了咱们才好放心。” 萧安想的比较严谨,不管有病没病,先查了再说,也免得空欢喜一扬,反而耽误了病情。 “对!该检查的必须检查。”柳素梅也反应过来,赞同道。 杨华黎忍住笑意,矜持的点点头,同意了明天去医院的提议。 她答应的爽快,柳素梅和萧安这两个对她有滤镜,她说想起来了,他们就相信了八分,剩下的两分就等医生确定了。 萧归帆反而有些不习惯,本能的感觉有问题,捡完筷子从桌底出来刚好对上她的眼睛。 不对劲啊。 往常每次去医院前,总得许诺她许多好处,而且得提前一天商量好,不然到医院绝对不会配合,还会哭天喊地的闹腾。 他刚才看的仔细,听到爸妈说去医院,她好像还在笑? 他的疑惑,直到第二天拍完了脑部ct才解开。 蓄着白胡子的医生拿着片子对着光源看了半天,慢吞吞蹦出几个字,“不应该啊……” 这几个字把几人说紧张了,柳素梅急忙追问,“怎么了医生,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看片子的情况,虽然恢复了一些,但里头的淤血还在,不应该突然全部想起来才对。” 给她检查的医生是个看起来有七十多岁的老头,一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就开始拽起自己的胡子,稀疏的胡子看着也没几根了。 “哎哟!”老头想不通,手一重不小心拔掉了一根胡须,给自己疼的一哆嗦。 “真想起来了?”老头拿着片子自己琢磨半天,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杨华黎躲开他探究的眼神,胡乱点了点头。 她这个世界没打算用系统和空间,原主的身体还是原来的样子,反正不会死掉,她也就不想浪费积分修复。 就像有一堆bug的程序,只要还能运行,那就没问题。 萧归帆眯眼,果然,他现在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伸出手来,我再给你把把脉。”老头淡定的示意。 萧安和柳素梅动作同步的紧张抿唇,萧归帆靠在门框上,他这双眼睛,看透了一切。 杨华黎好奇的瞅了医生几眼,磨磨蹭蹭的把手放到脉枕上。 一分钟后,老头收回了手,胡子一翘,眼一瞪,就开始教训人,“你这孩子,话是能瞎说的吗?要不是老头子我还会一手中医,还真被你忽悠过去了!” 四个人齐刷刷盯着杨华黎,她突然感觉胳膊痒痒,脸好像也有点痒痒,抓来抓去,她有点想跑。 “小黎,不能骗爸爸妈妈,这样是不对的。”柳素梅第一次对她沉下脸,虽然没有多凶,但她还真不习惯。 “哼,小娃娃真不实诚。”老头还在旁边嘀咕。 杨华黎在尴尬抠脑袋的时候,医生还不道德的在旁边拨火,她突然理不直气也壮,“我就是想起来了,他看错了。” 虽然只有原主受伤后的记忆,她就不承认,他们也不能咋样。 “我当了一辈子的大夫,还没人说过我看错病的,小同志不要瞎说。” 老头给她确诊了,病情稳定,只多了一条爱瞎说的毛病,倒也不影响什么,放心了,慢悠悠端起茶缸吹了吹喝了一口。 这下子连萧安都严肃起来,“小黎,不能这样,看医生的时候要实话实说。” “哼。”被揭穿了,她演都不演了,抱胸转头不看他们。这还看什么医生,脑子好不好使,她自己清楚得很,奈何这个身体拖了后腿。 老头喝完了茶,在病历本上写了几笔递给柳素梅,同情的说道:“嗯,都能编瞎话骗大人了,现在她能有十岁。鸡嫌狗厌的年纪,回去好好养着吧。” 第112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24) “你瞎说,我明明都好了,你……”萧归帆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才十岁,多担待,多担待。” 柳素梅和萧安也回过神来,看杨华黎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两人讪笑的朝医生点了点头,退出了诊室。 出了诊室,两人的脸色就垮下来了,萧归帆捂着她的嘴话也不敢说。他心里清楚得很,杨华黎犯错了不会有事,他要是插嘴,倒霉的就是他了。 出了医院,杨华黎就鼓着脸抱胸一个人往前走,后面整整齐齐跟着三个人,在外面的时候,他们不爱训孩子,有事都得回家再说。 当着杨华黎的面,萧归安不方便说,现在跟在她后面有些距离,他就开始嘀咕了,“妈,你看看,把她憋坏了吧,她想出去你偏不让,把她逼得都想出了这种主意。” 萧归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他就开始对自己母亲指指点点,搁平时,他哪敢这样。 “要我说,之前那都是意外,你天天把她圈在家里,有事没事你都要跟着,谁都受不了啊。听我的,回去咱们就好好说,把她逼急了,说不准又能干出什么事来。” 后面这句话虽然是嘀咕,但声音不小,反正走在前面的杨华黎是听到了,脚步不由得慢了些,耳朵竖了起来仔细听着。 “哎,也是我想岔了,我今天回去就反思。”柳素梅看着萧归帆朝她使眼色,稍稍提高了声音,成功把话送到前面人的耳朵里。 她是真的在反思,杨华黎到底是个单独的个体,也需要自己独立生活空间,她这样管的太多确实过了。 “你既然发现了,怎么不早跟我说,我看你就是没把小黎放在心上。”柳素梅反省是真的,但一言不合就丢锅也是真的。 “你看把你妈气的,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着调。”萧安也跟着谴责,难道要谴责自己媳妇吗?那不成! 萧归帆皮糙肉厚,骂他两句打他几下他都当刮痧,生娃出来,不就是为了背锅的吗。 “不是,我……”萧归帆眼神变得幽怨,他冤啊,他能有机会说吗?就算说了,他妈能信吗,到时候又得骂他一顿。 他比六月飞雪还要冤。 正说着,天上就飘下了几片雪花。 快过年了,天也越来越冷,他们得赶紧回去,把人冻病了又不好受。特别是杨华黎,她就不爱吃药。 一想到以前劝药的惨状,萧归帆头皮都要发麻,赶紧往前几步追上杨华黎,“哼,我不跟你们说,反正错的都是我呗。” 萧归帆把口袋里一直揣着的手套拿出来,给杨华黎套上,“你可别病了啊,你病了难受不说,还折腾人。” 他说的是大实话,原主吃药那叫一个艰难,一般都是好几个人一起,一个拿杯子,一个拿药,一个掰嘴巴,主打一个眼疾手快。 谁爱听大实话呢?反正杨华黎不爱听,说的像她是个什么难搞的大麻烦一样。 手套戴好,就看到前面冲过来一个人,一身灰色棉衣,看着十几岁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好多天没洗一样。 “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姐? 杨华黎四周看了一圈,天冷,这周围只有他们一家人在外面,又见来人紧盯着她。 “你喊我?” “姐,你帮帮我吧,爸妈和舅舅都被抓了,他们说,要枪毙。家里的厂子和房子都被没收了,我去外公外婆家,被他们赶出来了。” “我能跟你回家吗?” 方泰提出要求,期待的看向她。 杨华黎:? 她是什么冤大头吗,萧家人也是什么大冤种吗? 方泰并不是没有地方去,他能去乡下爷爷奶奶家,街道也表示可以安排人送他去。 说到这个爷爷奶奶,杨华黎就是一个撇嘴,那就不是两个好相与的人。 以前原主回去,从来就没得过好脸色。方泰好一点,毕竟是他们家盼来的男丁,但没坐一会便各种明示暗示的要钱。 就连方永超都不爱回去,住到城里后,他好像忘记了乡下的父母亲,偶尔寄个十几二十块的回去打发。 “哥,我不认识他,他好臭,我们赶紧回去吧。”杨华黎一下子就拽住了萧归帆的袖子,“我好冷呀,嘶~好冷。” 刚才还大摇大摆往前走的人,现在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可怜巴巴的往柳素梅和萧安的方向看。 两人见她这样,赶紧快走几步上前一左一右围住她,“天冷,我们赶紧回去吧,别杵在这里。” 警告的眼神轻轻扫了一下方泰,杨华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是知道的。从小招鸡逗狗,还仗着爸妈的疼爱欺负杨华黎。 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忘了也好。 方泰看着四人的背影,淋着雪,心里比今天的雪还要凉。 …… 医院一行后,柳素梅回家后反省了自己的行为,对杨华黎管的也没有以前那么紧。 她管的少了,杨华黎反而不爱出门了,出趟门得里三层外三层,走都走不动,还冻得够呛。 1986年在一扬大雪后,缓缓驶来。 社会越来越开放,沿海开放地区的流行元素渐渐传过来,经济比前些年好了许多,大家兜里有钱了,脸上的笑越来越多。 1987年中,杨华黎拍完脑部ct出来,当年给她看病的老头已经退休,换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医生给她检查。 “真是幸运啊,受到重击还能恢复成这个样子。脑部结构很清晰,上面血管和各个零件,比教科书上的还标准呢。” “这片子拍的真漂亮!你痊愈了!”医生夸奖道。 没有对自己医术的骄傲,满眼都是对片子的欣赏和赞叹。 杨华黎木着脸,她该说点什么? “谢谢…” “嗐,谢什么,这张片子能给我吗?我留着下次上课的时候,给学生讲课。”医生不好意思的提出要求。 医院的医生一般都是身兼多职,在医院上班的同时,还是学校的老师,每周得去学校上几节课。 “可以。”身体已经好了,要那玩意也没什么用。 她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医院,经过这两年的潜移默化,家里已经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推开会诊室的门,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进了左边走廊尽头的产科门诊。 挠了挠头,死活想不起来。 直到回到家,坐到饭桌上时,她才一拍手。 这不是陈红嘛! 第113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25) “杨小黎!”萧归帆突发恶疾,无能狂怒。 “对不住对不住,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个事。”杨华黎连忙把卫生纸递给他擦擦。 “我今天在医院看到陈红了,她好像怀孕了,去的产科。” 萧安和柳素梅夹菜的手停了一瞬,随后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吃饭,反倒是萧归帆的反应大的出奇。 他面色古怪又带兴奋,“她一个人去的?萧归忠没陪着一起去?” 与黄婆子住在一起的一段时间,萧归忠和陈红被折磨的寝食难安,在上次赶黄婆子出去住未果之后,萧归忠彻底跟她翻了脸。 翻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姓改了回来,还姓萧。 改姓的第二天,学校来人收回了那套分给萧安和柳素梅的房子,三人不得不出去租房子住。 当初说的让黄婆子单独出去住的话,也当个屁放了。 一套地段差不多的房子就要10块钱一个月,如果让黄婆子单独出去住,一个月光房子就得十几块到二十块。 照陈红的想法,倒是干脆利落,直接把黄婆子赶出去,不要再管她。她自己亲儿子都不管,萧归忠这个做孙子的干什么多管闲事。 舆论就算要骂,也是先去骂萧安这个做儿子的。 话虽是这样说,但萧归忠这个人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与他相反的是,黄婆子最不看重的就是脸面,只要有好处,她什么都做的出来。 她只稍稍表达了一下去学校找萧归忠领导的意思之后,萧归忠就打消了赶她出去的念头。 他们这两年过的日子,算是鸡飞狗跳,陈红每次被黄婆子气的跳脚的时候,都会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分家。 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陈红也是个要脸的,不好意思回去求公婆,想也知道萧安和柳素梅不会答应他们搬回去住。 在忍受了几个月后,一个人搬回了娘家,就连过年,都是在娘家过的,完完全全把萧归忠抛在了脑后。 你既然愿意当孝顺孙子,那你就当去吧。 听到萧归帆这样问,杨华黎有些奇怪,“只看到她一个人,怎么了?” “哦~”萧归帆拉长声线,好像懂了什么,嘴巴蠕动两下,想说又貌似有顾忌,很是为难。 一抬眼看到杨华黎紧紧盯着他,又是好奇,又是生气,又是威胁。 好奇是想吃瓜,生气是有瓜居然不告诉她,威胁是待会不告诉她萧归帆就完了。 萧归帆无奈的点点头,意思是有瓜,待会悄悄告诉她。 自从杨华黎的病好了之后,萧归帆也不把她当小孩子了,相处模式像朋友,又是兄妹。 加上成年后的记忆都回来了,她越发觉得方永超和张来娣不是个东西,系统给的剧情远没有记忆来的身临其境。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活得却像仆人。 原主失去记忆想必也有想要逃避现实的成分。 她一有空就想骂方永超,萧归帆也跟着骂,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互相吐槽骂人,互相吃瓜的好搭子。 “发生啥事啦?”刚吃完饭,杨华黎就给了他一个眼神,两人迫不及待又鬼祟的坐在沙发上面,打开电视机假装看电视。 实际上悄悄嘀咕着八卦。 “啊~这样啊,那萧归忠就不知道吗?那孩子是他的吗?”杨华黎眼神亮晶晶,语气遗憾,但激动。 “我估计他不知道,陈红的那个姘头我见过,还是我们厂的客户。” “啥时候开始的?你怎么不跟我说啊,你居然还瞒着我。”杨华黎谴责他,她有瓜都是及时分享的。 萧归帆倒也不是故意隐瞒,主要是这个也是小刘告诉他的,小刘常年出外勤,往各个厂来回跑,瓜多,但不保真。 他也是最近才确定的,陈红自从住回娘家后,就再也没回萧归忠那,加上小刘说过在客户那里看到陈红跟人搂搂抱抱的。 今天杨华黎又看到陈红去产科,拼凑起来,可不就信息量大了吗。 萧归帆还想继续说点细节,脑袋就从后面被人扇了一巴掌,抬头一看,萧安沉着脸低头看他。 杨华黎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往远离萧归帆的方向挪了几步。 “爸你啥时候来的?你都听到了?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啊,亏你还是个老师呢,忒不道德。”萧归帆说完就觉得白说了,萧安在学校里最爱干的事就是悄悄站在教室后面默默观察。 不光观察学生,也观察讲课的老师。 业务熟练,难怪他们都没发现。 “每一句都听到了。”萧安倒是诚实。 得,既然这样,萧归帆也不藏着掖着了,“爸,那你说这个孩子是萧归忠的吗?” 萧安的表情也难以言喻,自己的小儿子跟他讨论大儿子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亲生,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说谁来谁,大门被敲响,柳素梅听到声音开门,见萧归忠和陈红站在门口,就要把门关上。 “妈,等等,先别关门,我们就说几句话。”萧归忠连忙抵住门,请求道。 好歹也是自己儿子,柳素梅不说话往里面走,萧归忠和陈红连忙跟上将门带上。 快两年了,再回到这个家里,萧归忠心里有无尽的感慨。 “爸妈,我们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陈红怀孕了。”萧归忠扯了一个笑容出来。 柳素梅倒没什么反应,她连大儿子都不想要,更别谈孙子了。 何况这两年带杨华黎跟带自己孙子一样,她属实对小孩子没兴趣,要不是杨华黎对她有救命之恩在那,刚开始那半年她都撑不下去,太皮了。 萧安,萧归帆,杨华黎这三个人的表情可就丰富了。 杨华黎:瞪眼,你这消息不保真。 萧归帆:气势突然弱了一截,吃瓜吃到假瓜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萧安:…… 几人的表情各异,就是没有高兴。 “爸妈,我媳妇怀孕了在外面租房住也不太方便,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的,我们能搬回来住吗?她肚子里可是咱们家的长孙!” 萧归忠说到最后两个字,音调提高,听得萧安直皱眉。 第114章 霸道厂长的短命前妻(26)完 萧归忠的笑容裂开,“大哥在这说话,你插什么嘴,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可是家里的长子~我这个嫡次子可不敢造次~” 萧归帆刚才没吃到真瓜的错愕感消失,他不得不说,萧归忠是有点幽默在身上的。 “爸,你还不管管他,在大哥大嫂面前还这样不讲礼数,在家里也罢了,在外面谁还惯着他!”萧归忠见萧安和柳素梅都没一点反应,气的大声怒斥。 他这套在这里可不管用,反正萧安是一脸无所谓,“说完了?说完就走吧,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 萧归忠深吸一口气,满脸痛心,还想再掰扯掰扯,就被旁边的陈红戳了一下。 “爸妈,我是真的在外面住不下去了,他奶奶成天搅事,邻居也不是好相与的,我休息不好,都瘦了好几斤,您就看在我怀着孩子的份上,不要再纠结以前的事了吧。” 陈红挺着肚子,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捂着肚子,要不是肚皮依旧平坦,杨华黎还以为她怀了七八个月呢。 “你怀几个月了?”杨华黎心里好奇,嘴上也问了出来。 “1个月了。”陈红楚楚可怜的回答,轻轻抚摸肚子,低头看着肚子微笑,似乎带着母性的光辉。 她的做作模样看得杨华黎牙疼,捂住嘴退后一步把头埋在萧归帆背上,懒得看她。 陈红的这句话一出,萧安的眉毛似乎拧成问号。 他记得一个月前,萧归忠还在隔壁省带领班上学生参加数学竞赛…… 当下萧安的脸就黑了,“都滚,你们要是打着回来住的主意,那就不用再说了,已经分家了还说什么回来住的话,我们以后也不指望你养老。” 说完就一手扯住一个人胳膊往外拉,推出去关门一气呵成。 转头就看到两双好奇的眼睛,萧安好几十岁的年纪,拉不下身段来跟他们八卦,“去去去,烧好水了,都去洗澡,洗完澡赶紧睡觉。” 将他俩赶走后,萧安就跟柳素梅开始小声碎碎念,柳素梅对萧归忠没有任何要求,已经完全死了心,只要他不要再来打搅他们的生活就行。 可萧安话里的暗含的意思,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尽管八卦的主角是她儿子和儿媳,她也听的津津有味。 第二天,萧归帆下班回家的第一时间,就找到杨华黎要跟她分享新瓜。 “陈红的孩子还真不是萧归忠的,据说昨天晚上他俩回去就吵起来了。”萧归帆卖关子,他要为昨天的自己挽尊,他可不是信口开河的瞎说。 果然杨华黎就凑了上来,“你快说,怎么吵的。” “他们邻居听到的,陈红不是才一个月身孕吗,一个月前萧归忠压根不在家,她本来就住在娘家。当然萧归忠也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但是为了让爸妈同意他们俩搬回来,也怕人知道这个丑事,居然答应认下这个孩子。” “他们住在外面什么都是开支,说到底还是钱的事,为了省点钱能做到这种程度。” 萧归帆一边说一边佩服的摇头,真是个狠人,为了搬回来住,连不知道是谁的孩子都能认,还能口口声声强调这可是家里的长孙。 “啊…这,真牛哇,你哥真牛。”杨华黎竖起大拇指。 “别,我没有这样的哥,我还没说完呢。”萧归帆打了个冷颤连忙撇清关系。 “既然不能搬回来,那这个孩子就成了萧归忠心里的刺,他们现在闹离婚呢。估摸着现在已经离完了吧。” 他猜的没错,今天一大早,萧归帆和陈红就领了离婚证,家里的财产平分。 萧归忠本来不打算平分财产,陈红出轨,他是一分钱都不想分给她。但谁让萧归忠是个要脸的人,黄婆子能拿捏他,陈红当然也能。 将存折上的钱分了分,陈红拍拍屁股就回了娘家,东西都不用搬的,她本来就不住这。 “那孩子呢?那个孩子咋办?” “我让小刘去打听了,陈红的姘头不认这个孩子,他家里有老婆孩子,给了她几百块钱就把她打发了。小刘中午看到她去医院,应该是要把孩子打了。” 萧归帆深知吃瓜的完整性,白天憋了一天没人和他一起八卦,回来把知道的所有信息一股脑都告诉她,一点都没隐瞒的。 说完,他整个人都舒坦了。 萧归忠离完了婚,又想回来诉苦,从而达到搬回来的目的,又被萧安拒绝。这下萧归忠终于是死心了,每天家里学校两点一线。气质愈发阴郁,黄婆子见他这样也不敢再找事。 1990年,萧归帆的厂规模又扩大了几倍,杨华黎把之前挖出来的钱全部丢了进去,作为投资。 到了年底,萧归帆分了她一半利润,她作为纺织厂的投资人和设计师,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 1992年,杨华黎参加京城国际设计展,喜得当年赛事金奖,成功打响名号,有了自己的品牌。 于是,纺织厂与国际接轨,接到不少国际订单,纺织厂规模又扩大好几倍。 柳素梅则爱上了跳广扬舞,每天提着大音响,带领着一群老头老太太出去练舞,杨华黎专门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广扬,既安全不用到处找扬地,也不扰民。 而萧安退休后,最爱的就是养花,种树,养宠物。家里如今有三只狗,两只猫,还有两只鸡。 “爸,能吃掉小白和小花吗?”萧归帆看着院子里咯咯溜达的两只母鸡,头都是大的。 把鸡当宠物养,可以是可以,但这玩意是直肠子,走哪拉哪,他就是受不了这一点。 “嘴馋打嘴。”萧安跟它们都有感情了,虽然不影响他吃别的鸡,但家里的这两只是不能动的。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取了名字的,就不会再把它们当作食物。 当然,除去直肠子这一点,鸡真的是完美宠物。 这辈子直到老死,杨华黎跟萧归帆也是兄妹关系,虽然有一张结婚证,但并不影响什么,只是一张证而已,反而让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 柳素梅悄悄和两人提过,是否要做真夫妻的问题,被杨华黎和萧归帆两人一起拒绝。这些年相处都是以兄妹关系相处,突然说夫妻关系,两人都是说不出的别扭。 当然,若是谁外面有了情况,可以随时配合离婚。 可巧,两人都没这个想法。 忙事业都没时间,哪有有空闲找对象。有这时间,带萧安和柳素梅到处玩玩不好吗? 说到玩,两个老人直到八十多岁,还在到处旅游,脚步踏遍了全国。国内玩遍了,甚至积极的报了语言班,学习各种语言,就为了方便出国旅游。 先后送走了萧安和柳素梅之后,杨华黎也把手头所有事情抛给萧归帆,自己一个人继续两位老人的脚步,往外走。 “你把活都留给我,我是什么天选牛马吗?”在第n次收到杨华黎发来的旅游vlog之后,萧归帆怒摔钢笔,麻溜的订了机票,投入快乐旅游的怀抱。 钱是挣不完的,将公司的日常事务交给代管经理人之后,萧归帆终于知道为什么爸妈和杨华黎为什么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面。 外面是真好玩啊,以前半辈子他是白活了。 日常就是在路上,喜欢哪里就停下来住一段时间。 两人搭伙旅游,直到生命结束的前一天。 第115章 多余的二女儿(1) 就连呼吸都感觉有焦灼感,脑子也变得迟钝,突然,一声震怒声喊醒了她。 “田二丫,你呆愣着干嘛呢,还不快烧火,灶里火都快熄了!”接着就是一阵锅铲敲击铁锅的声音。 田二丫? 这么土的名字,谁叫这名字啊? 用力睁开眼,就见到一中年妇女,满头大汗的拿着锅铲,凶巴巴瞪着她。 田二丫! 奶奶个腿儿的,原来叫的是她。 低头一看,一身带着补丁的粗布衣服,灰扑扑的,上面还带着灶灰,她坐在灶坑前,旁边一堆木柴。 不就是烧火吗,当谁不会似的。 田二丫捡起面前的木棍就往里头丢,摸到啥丢啥。 没一会,灶里冒出浓浓白烟,不光把她自己熏的够呛,站在锅前准备炒菜的中年妇女也呛的直咳嗽。 “田二丫,你再不好好烧火,你看我打不打你!” “快拿出一些来,你把它堵死了,怎么点得着!” 中年妇女呛的受不了,站到厨房门口大声叫唤。 “哦。”田二丫听从她的指示,用火钳夹出来一些,动作过于快了,火星子蹦出来,掉到一旁用来引火的废书纸上。 天气又热又干燥,火星“欻”的一下就把书纸点燃了,田二丫惊叫一声,环顾一圈,冲到水缸旁就舀起一瓢水浇在上面。 火被浇熄了,田二丫松了一口气。 “田二丫!你是不是故意的!以前烧的那样熟练,今天是怎么回事,你跟你妈故意作对是吧!” 好好的柴被那一瓢水全部浇湿了,用来引火的书纸也被烧的差不多,王建英怒不可遏,灶台被她拍的啪啪响。 “你有话好好说嘛,这么暴躁干啥,本来天就热。”田二丫小声吐槽。 “你再顶嘴!”王建英举起巴掌,大有你再说一句这巴掌就得落到你身上的意思。 “行行行,我不说就是了。”刚来,还没弄清楚情况的田二丫暂时忍了这口气,心里一阵骂骂咧咧,怪不得你显老呢。 “还傻站着干啥,还不出去拿点干柴进来。”王建英拿起抹布擦锅,刚才又是烟熏又是浇水的,锅里都是黑灰。 田二丫走出厨房门,就看到对面搭的一个小棚子里堆满了干柴,随意捡了几根抱着就往厨房去。 当她拿了一根柴往灶里伸的时候又发现,好像长了点,要是烧到外面再引起火就不好了。 一脚冲着灶外伸出来的那一段柴就是一踩,准备舀水洗下锅的王建英拦都没能拦住。 只见那口锅“嗖”的跳了起来,又原地落下。 “田二丫!”王建英胸口剧烈起伏,握着水瓢的手几乎要把水瓢捏碎,本就因为天热发红的脸,瞬间成猪肝色。 她手一甩,将水瓢摔到水缸里,从地上捡了一根长长的木棍朝她走来,田二丫见状拔腿就跑。 开玩笑,再不跑她就是大傻子。 王建英哪里跑得过她,追了两步就放弃了,回到厨房心疼的看着那口铁锅。 锅中间破了个大洞,王建英的心也漏了个大洞。 “这倒霉的老二哟,我叫她烧个火把我的锅都打破了,我生你还不如生个棒槌!哎哟,我的锅哟!” 王建英眼泪都快出来了,一口锅不便宜, 就算有钱也难买,还得要工业票。 嘴里不停的骂,又捡起刚才乱糟糟碰到地上的锅铲,凑近锅底看了又看,“哎哟,该死的老二,你咋不去死啊!” 王建英气的把锅铲往锅里一丢,这一丢不得了,本就破了口子的锅,又被砸掉了一块。 本来还能补补的锅,彻底报废,补都难得补。 王建英崩溃的叫了一声,饭也不必做了,抄起棍子就出门找田二丫。 田二丫能让她找到就见鬼了,她早跑到后山,挑了一棵大树就爬了上去躺着。 接收了记忆跟剧情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活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与手段,躺在树杈上一动也不想动。 田二丫听名字就知道,是家里的老二,上头有一个姐姐,下头有一个宝贝蛋弟弟。 大姐田小花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在其他孩子出生前,得到了家里所有的宠爱。 后面田二丫出生后,母亲王建英和父亲田勇失望她不是儿子,本就对田二丫带了几分埋怨,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的,磕磕绊绊的倒也长大了,只不过身体瘦弱营养不良,16岁的年纪,看着像14岁。 田二丫出生两年后,田勇和王建英心心念念的男丁田不凡终于来了。 他出生后,家里所有的资源都向他倾斜,田小花还好,知道为自己争取,有不满的地方,她是真的会闹。 那么苦的就只田二丫一个人,从会走路开始,家里的活就慢慢往她身上堆,到现在几乎所有肉眼能看到的活,都默认是她一个人的。 她跟个老黄牛似的,从早到晚连轴转,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就这样,家里也只让她读完了小学,就再也不让她继续往下读了。而田小花刚刚高中毕业,田不凡也在读初中。 可能是从小被压榨惯了,或者也是麻木了,在下乡通知到她家时,家里默认该下乡的那个人是她。 田二丫平静的接受了,家里就让她带走了平时穿的衣服,下乡的知青补贴也没给她带走。 妈的,她忍不了,她就没有这么憋屈过。 只不过来的时间点不好,下乡的名额已经报上去了,明天就是下乡的日子。 被全家舍弃,下乡的前一天还给她妈烧火,这是什么二傻子,反正她现在是不回去的。 在树上躺好,好好的睡了一觉,醒来随便吃了几口东西就饱了,原主胃口小,猫都比她吃得多,大概是从小饿惯了。 直到月亮挂到了正中央,田二丫才从树上溜下来,翻墙回去,悄悄把自己的身份证明和早就打包好的行李拿走。 他们家一共三间房,一间厨房,一间是田不凡的房间。 剩下一间大的,用帘子隔成两间,田勇和王建英住一边,另一边田小花和田二丫住。 房间里田勇的呼噜震天响,把田二丫拿东西的窸窣声都掩盖了。 第116章 多余的二女儿(2) 田二丫的拳头硬了。 悄悄掀开隔断的帘子,朝柜子伸出了手…… “哪个黑了心肝的,把我们家给搬空了,是一点东西也没给我们剩下啊,狠心短命的……” 一大早,王建英一睁眼就看到空荡荡的家,还以为没睡醒,再次睁开眼证明自己没看错,坐到地上就嚎啕大哭。 他们家和邻居合住一个院子,院子里有好几户人家,一家几间房,王建英一大早的叫唤声,将邻居们都吵醒了。 纷纷睡眼惺忪的出来查看,“建英啊,大早上的你哭什么啊,你不睡觉我们还得睡呢。” 他们这一问,王建英的哭声更大了,“你们快来看啊,我家被偷了,该死的贼,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啊,是哪个缺德的,我诅咒他全家。” 这句话在邻居堆里炸了锅,早起脑子还眯瞪着,这下子瞬间清醒,他们这个院子里咋还出了贼。 “哎哟我的娘诶,咋被偷的就剩床了?”住在隔壁的邻居几步过去,把头往屋子里一伸看了一眼,就叫喊起来。 “啥?哪里来的贼,这么厉害。”如果刚才邻居们是担心这个院子里出了贼,担心偷到自己家去。 而现在听到这句话,则是好奇。 到底多厉害的贼,能把家里偷的只剩下床了。那岂不是他们睡觉的时候,贼跟在自己家似的随意搬。 那得睡的多死啊。 邻居们纷纷往里头挤,乖乖,还真只剩床了,那么大个的衣柜怎么搬的?还有厨房的饭桌,就连那口大缸都不见了踪影。 整个厨房就只剩下一口破锅,嚣张的倒扣在厨房中央。 “我说建英妹子,你们家是不是得罪谁了?哪有偷的这么干净的贼。”隔壁的沈大娘活了这么大岁时,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当贼的也不是什么破烂都要的,她跟王建英关系好,她是知道她家存着不少破烂都舍不得丢。 “是啊,你好好想想,谁家遭贼也没有你家偷的这么干净的。” 邻居们都劝了几句,就各回各家了,说话间就快到了上班时间,看热闹没有上班挣钱重要。 “啊!妈!我的房间怎么什么都没有了!我的雪花膏,发卡,还有衣服!”田小花睡的沉,刚才邻居们说话声都没把她吵醒。 家里的房子不隔音,平时早上就是各种吵闹声音,她都习惯了。 “姐,我房间东西也都没了。”田不凡的屁股脸上挤出一个哭脸,他的弹弓,铁环,弹珠,还有一根他最宝贝的笔直笔直的棍子,全部都不见了。 几人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乱,最重要的是,家里的钱也全部都没了,别说今天的早饭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过日子。 “当家的,你说句话啊。”见田勇低着头坐在墙根底下,吧哒吧哒的抽着卷烟,王建英是满心的烦躁。 都什么时候了,还抽烟! 田勇昨晚抽完烟,顺手就把卷烟塞到了枕头底下,不然今烟都没得抽。 田勇珍惜的抽完最后一口烟,用力把烟头往地上摁熄,沉声说道:“咱们得去报公安,你替我去单位请一上午假。” 田勇在县里的罐头厂看门,平时他舍不得请一个小时的假,但今天不请不行了,东西不找回来,他觉都睡不着。 王建英看着田勇出门的背影,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诶,你们家老二呢,怎么就看到两个孩子?”隔壁陈老太接了一盆水洗脸,回房时看到只有田小花和田不凡哭丧着脸坐在门口,疑惑的问道。 王建英正心烦呢,哪里想聊田二丫,“那丫头,昨天打破了我的锅,我不过骂她几句,打她几下,她就跑出去了,哎呀别说她了,我正烦呢,我那东西还不知道在哪。” 陈老太心里咯噔一下,“那你还不赶紧去找找你家二丫,她还小呢,世道也乱,要是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办哟。” 老太太急了,把手里的盆往地上一搁,就要拉着王建英出去找找。 “您别管了,那丫头心里有数,不会出事的,她今天要下乡,跑不远。”王建英抽回手,朝老太太摆了摆,就忧心忡忡的出门给田勇请假去了。 “那孩子才十几岁啊!这叫什么事儿啊!不行,我得去找找。”陈老太慌乱的随意抹了把脸就拿上钥匙锁上门出去了。 田勇这边,没一会就带了好几名公安回来。 “公安同志,麻烦你们了,要是找不回来,我们家真要揭不开锅了。”田勇说着,将三间屋子的门都打开给公安同志们看。 三间屋子只剩下三张床,加厨房里倒扣着的一口破锅。 你们确实要揭不开锅了,就连锅都是破的。公安们这样想着,但表面上板着脸,仔细检查房子里的痕迹。 来的路上,田勇已经把基本情况跟他们说清楚了,难道世上真有这样厉害的神偷? 几名公安来来回回非常仔细的查看了他们家的情况,没有发现一丝线索,还在家的邻居们也被问过话,都说昨晚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带头的那名公安同志无奈了,“你们真的确定睡觉前还在,一觉醒来就都没有了?” “我们真的确定,这遭瘟的贼,一夜之间给我们家偷干净了。”请完假回来的王建英哭着喊道。 看着对面四双一模一样挂着泪珠的眼睛,公安同志们感到非常棘手。 晚上睡觉门是关着的,柜子桌子不说,就说那口大缸,就不是轻易能挪走的,地上没有任何拖拽的痕迹。 搬出门时,肯定少不了磕磕碰碰,门框上或者房子任何地方,都没有碰撞过的痕迹。 “你们家里真的有这些个家具吗?”一名公安好奇的问,除了有鬼,他找不到任何破绽,可现在不兴那些封建迷信。 “该不会是二姐喊人来偷走的吧,妈你不是把二姐的下乡补贴都抢走了,二姐哭着求你,你都没有还给她呢。”田不凡提出自己的小疑问。 “放你娘的屁!” 王建英没来得及说话,出门找田二丫的陈老太已经回来了,人未到声先至,站在院门口就发出中气十足的怒斥。 第117章 多余的二女儿(3) 陈老太把身后的田二丫拉过来,指着田二丫就对田勇和王建英的鼻子就骂道。 陈老太早年守寡,只有一个在部队的儿子。儿子在部队那边结了婚,也有了孩子。本想把陈老太接过去,但她不愿意。 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也结婚生子了,她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愿意离开住了大半辈子的家。更何况,儿子每个月还会给她寄钱过来,她一个人住不好吗? 一个寡妇能把孩子拉扯大,托举到部队,靠的可不仅仅是每日的三餐饭。 单这个院子里,就没几个敢跟陈老太对着干的,陈老太不光嘴皮子利索,脾气暴躁,嗓门还贼大,院里人听到陈老太的骂声都探头探脑的想看热闹。 几名警官瞅着陈老太旁边身高仅仅一米五,头发枯黄,身形瘦弱看着连田不凡一半都没有的田二丫,沉默了。 她要是能一晚上时间把家里搬空,他能哐哧哐哧就把面前的本子给吃了,做记录的公安边写边想着。 田二丫的嫌疑从心里过了一遍,就被马上洗清。 田不凡刚才还一脸天真的发表着自己的言论,被陈老太一个怒吼吓的躲到了王建英身后不敢看她。 田不凡不敢对上陈老太,王建英也不敢啊,“陈婶,可不敢这么说,又不是我逼她离开家的,再说咱们也没说一定是她偷的,这不是合理的猜测猜测吗。” “哼,谁能有你恶啊,咱们满院子的孩子,都没你家二丫过的苦。公安同志,你们来评评理,才十六岁的孩子,这么点个子,这个当娘的就要把她逼下乡去当知青,连下乡补贴都被昧下,这不是逼着孩子去死吗!” 陈老太斜眼看他们一家,这一家人可以说是极品了。 大女儿田小花是个爱美的,一年做好几套衣裳,整日里就拿着个镜子照来照去。 小儿子是个傻的,不是她瞎说,是真的有点傻,十四岁的年纪连七八岁的孩子都不如,偏田勇和王建英拿他当个宝。 只剩下中间的二女儿田二丫不受宠,偏偏她最孝顺。想到这里,陈老太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 田二丫无辜的看着她,她是今天下午的火车,跟知青办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准备在那里坐着下午直接上火车的。 结果陈老太气势汹汹的找过来,把她拉了回去,说不能就这样下乡了,得要个说法。按理来说,应该是田小花下乡的,但她不愿意,跟王建英撒了娇,下乡的就变成田二丫。 原剧情里,田二丫下乡前陈老太也尝试过帮她一把,既然下乡的事实改变不了,至少自己要立得起来。 可原主的一句,“她毕竟是我妈啊,我得听她的。” 给陈老太恶心的够呛,听完这句话跟后面有鬼追似的跑了,心里连连感慨,不愧是一家人,各有各的极品,她可不敢管。 原主是个傻的,现在的田二丫不是,陈老太一提,她就屁颠屁颠的跟着过来了。 陈老太的好意她领了,跟着补刀,“妈,你能把补贴还给我吗,我知道家里就爸一个人上班,过的辛苦,但一分钱都没有的让我下乡,你这不是要我命吗?” “啥,下乡补贴都昧下了?这个当娘的咋这么狠哟,平时还真没看出来。”这话在院里炸开了锅。 现在是1972年,下乡知青都去了好几茬,从最开始的积极报名,主动下乡,到现在的能躲就躲。 谁还不知道下乡不是个好事,别听宣传说的好听,“下乡记忆,时代珍藏”,可下去就是受苦的,当娘的还把国家给的补贴给昧下。 这下子,院里异样的眼神都看向了田勇和王建英。 王建英脸上挂不住,却也知道自己确实不占理,朝田勇使眼色,田勇不习惯“受人瞩目”,又蹲到墙角吧哒吧哒的抽起了烟。 陈老太看在眼里,无声的笑了一下,她王建英不是个好的,但她看来,田勇才是这个家里最恶的。 有事就让王建英出头,骂名都让王建英担着,他自己则默默隐身。 “瞧陈婶您说的!”王建英嗔了陈老太一眼。 “我哪里是贪孩子的这点补贴,我不过是替她先保管保管,免得孩子不稳当弄丢了。” 陈老太表情微妙,脸上的笑容柔和,说出口的话却直戳人刀子,“害怕孩子弄丢了,所以你自己就先弄丢了呗。” “哈哈…”有一位“暗中观察”的邻居没忍住暴露了自己的坐标,赶紧缩回头。 空气安静一瞬,随后围观的邻居跟商量好似的齐齐笑出了声,“陈婶您说的可真有道理,孩子丢了钱会挨打。她当妈的丢了钱,不关孩子的事,孩子还免了一顿打,这怎么不算一种拳拳爱子之心呢。” “我说二丫这么懂事,我家小子那么皮,原来是咱们当妈的境界不到位,我回去可得好好反思哈哈哈哈哈……” 这种阴阳怪气的话,搁平时,王建英早就叉腰开骂了。可今天院子里站着几位穿着制服的公安,都严肃着脸,她怵得很,哪敢叫嚷。 王建英讪讪扯了下嘴角不说话了。 陈老太乘胜追击,“你家被偷了,孩子的钱就不还了?” “二丫下午就要上火车了,你们现在还不快去单位预支点钱,不然孩子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下乡不但不能给国家做贡献,反而给乡下的同志添乱。” 王建英还没说什么,田勇丢下一句,“我去单位预支工资。”就埋着头往单位走去。 “还是田勇这个当爸的心疼孩子,陈婶你提了一句他就知道了,不像王建英,是个心狠的。” “可不是吗,冬天的时候,水冷的刺骨,王建英也忍心让二丫顶着雪在外面洗衣裳,连热水都舍不得烧。” 王建英在院里的名声本就不好,加上田勇刚才的“主动”行为,院子里的邻居都开始大声说起她的坏话。 “田二丫!你怎么不替妈说两句话,让她们这样说你妈,你就开心了是吧!”说她的人太多,她恼羞成怒,把矛头对向田二丫。 从小到大,她一有不愉快,就冲着田二丫发脾气。而田二丫这个时候总是会任打任骂,甚至还会安慰王建英。 这次,王建英也是这样想的,等着田二丫对她道歉说好话。反正田二丫不会,也不敢怨她,就算有不快,事后随便对她说两句软话不就得了。 王建英笃定的看着她。 第118章 多余的二女儿(4) 王建英仰着下巴等她服软,她再顺着教训她两句,她也能及时挽尊。 没想到田二丫敢这样对她说话,她脸上的倨傲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对你妈说话的?妈从小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你教过我吗?从小你不是叫我去干活,就是骂我打我,我可不记得你教过我什么。就连学都不让我继续上了,我上哪学去?” 田二丫抬起鼻孔看人,歪着脸,拽的不行,一副你有本事就打死我的表情。 这副表情是从前的田二丫做不出来的,她永远低着头,手里永远有干不完的家务活,就连眉眼都是耷拉着的。 田二丫突然有了锋芒,给院子里的老邻居们震惊的不行,震惊过后就是心疼,王建英把孩子逼成啥样了。 别看大家住在一个院子里,时常有摩擦口角,但大人的事情和小辈没关系,大人们吵过骂过就完了,不会迁怒小孩子。 都是看着田二丫长大的,以往只知道她是个乖巧听话的,没想到临了下乡之前有了脾气。 这是个好事。 邻居们都在为田二丫高兴,只有王建英气的不行。 若是田小花和田不凡跟她顶嘴,她都不会气成这样,一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田二丫反击,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被刺激到了,王建英冲上前去就想给她一巴掌,离得近的邻居赶紧一左一右抱住她的胳膊,陈老太往前一步就挡住田二丫。 “王建英,你怎么回事?孩子说的没错啊,你怎么能打她呢?” “二丫多好的孩子,被你逼成这样,我都恨不得二丫是我闺女,我肯定把她当个宝贝宠着。你王建英不知福,心眼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劝,说是劝,实际上就是控诉。 田二丫有些遗憾的收回差点踹出去的腿,她们的速度咋这么快呢。 闹哄哄的气氛里,田勇揣着刚预支出来的三个月工资回来了,他一个月35块钱工资,一共领了105块。 这时候单位允许员工预支工资,毕竟知根知底的,也不怕员工跑路。单位都是国营企业,也不怕员工不认账。 田勇数出70块钱递给田二丫,王建英看着递出去的钱,心都在滴血,想冲过去把钱夺回来,却被邻居辖制着,只能大喊道:“下乡补贴是50块钱,你怎么给她那么多!” 田勇仿佛没听到王建英的话,叮嘱田二丫,“爸多给你20块,乡下不比家里,日子苦,多拿点钱好给自己补补身子。要是受不住了,给家里来信,等过几年爸再想办法把你调回城。” 这最后一句当然是扬面话,下乡后能回城的是凤毛麟角,除非是受重伤或者残疾了,不能再投入下乡工作。 但田勇向来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突然说出了这些话,让邻居们心里也有些感慨,王建英这个妈不好,但总归有个心疼孩子的爸。 只有陈老太露出迷之微笑。 果然,邻居们的鄙夷的目光都丢向了王建英,虽然田勇跟她是一家人,但邻居们对他们俩的态度是截然不同了。 田二丫接过钱揣到兜里,挑了挑眉,看破不说破,她不在意田勇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过得去就行。 “二丫,陈奶奶也给你添点,出门在外手里没点钱可不行,你是咱们院里出去的孩子,是去为国家做贡献的,咱们也都光荣。” 说完掏出5块钱就塞到她手里,两人进行了一扬华国特有的你来我往的仪式感,最终田二丫还是把钱揣兜里了。 既然推脱不了,以后有机会回报一下就是了。 邻居们一看陈老太这么大方,纷纷谴责了一下自己,他们的思想觉悟还是有待提高,怪不得陈老太能培养出一个军官呢。赶紧掏兜的掏兜,兜里没有的回家拿。 他们不像陈老太,既有退休金,又有儿子跟媳妇补贴,手里宽裕。 但多少是那么个意思,没钱的给个一毛两毛的,有钱的塞五毛一块的,人太多田二丫干脆放弃拉扯的仪式感。 深深给她们鞠了一躬,“谢谢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 零零散散的一大叠票子,新的旧的都有,田二丫把他们的脸深深记在心里。 转头又换了副面孔,挑事的对王建英说道:“妈,咱家可是有三个孩子,我下乡了之后还可以缓一段时间,不知道是明年还是后年,咱家又得下乡一个。” “是田小花还是田不凡呢?” 原剧情里,田小花最终还是下了乡,家里爸妈怎么舍得宝贝蛋儿子下乡受苦呢?可田小花是个狠人,回城无望,在乡下挣扎了半年后,眼见着皮肤被太阳晒的越来越粗糙,一狠心用锤子敲断了胳膊,最后不得不回城。 而田二丫在乡下苦苦挣扎到了1978年,在同屋知青的帮助下,考上了一所大专。 人总是爱吃一堑,吃一堑,再吃一堑。 田二丫大专毕业后,王建英几句甜言蜜语就让她忘记了过往的不快,吃糠咽菜积攒下来的钱拿去给田不凡出了彩礼,家里的任何支出都是她的。 直到得了癌症,不能赚钱后,被家里赶了出去,惨死街头。 她的愿望则是,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管家里的任何人,特别是田不凡。她对田不凡付出的最多,可提议赶她出门就是这个小弟。 想到未来的剧情走向,田二丫戏谑的看着田小花。 听到田二丫的话,正拿着小镜子照着的田小花像被雷劈了一样,刚才这边的热闹不关她的事,她一向不爱掺和。 就算家被偷光了,田勇又不是没有工作,有工作就代表还能有钱,那些东西早晚还能再买回来,她想想就淡定下来,还好睡觉前她还在照镜子,镜子就放在床上没被偷走。 “妈!你不是说田二丫下乡了,我就能留在城里的吗?”田小花尖叫,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想到这样干净的手要在地里刨食,她就崩溃。 她和田二丫,王建英永远只会选择她。但拿她和小弟比,用脚趾头想,她妈都会把她小弟留在城里。 那她咋办?田小花恶狠狠盯了一眼正拿着棍子到处戳地的田不凡。 田二丫笑嘻嘻的朝他们中间丢了一枚名叫下乡的炸弹,一个个和院子里的邻居们道了别,就往知青办走去。 几名公安安静的在旁边看了一扬大戏,虽然表面上还是一脸的严肃,但亮晶晶的眼睛看得出他们看的很满意。 按照流程把失窃案记录完,几名公安就走了。邻居们也散了,留下不停抽着烟的田勇,和对着王建英不停哭诉的田小花。 而田不凡,拿着棍子到处戳蚂蚁洞。这扬失窃案,从头到尾忧心的只有田勇和王建英。 第119章 多余的二女儿(5) 火车铁轨的接缝处不停发出撞击声,火车车厢里弥漫着杂乱的味道,时不时还传来几声鸡鸭鹅的叫嚷声。 田二丫瘫在自己座位上,看着窗外不停往后倒的风景,脑袋空空。 没别的,她已经麻了。 屁股麻,颠的。耳朵麻,吵的。鼻子麻,臭的。 就连头也晕呼呼的。 任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也受不了啊。 “这位同志,你也是去广省下乡的吗?”大概是上车后她就没说过话,往那一坐就是半天,都不带动弹的。 坐到对面的一名胸口戴着大红花,约莫20岁左右的女同志好奇的问。 田二丫已经把周围的环境都屏蔽了,压根没听到,直到感觉胳膊被戳了两下,才回过神来。 “你也是去广省下乡的吗?”见她一脸茫然,女同志又重复了一遍。 “嗯。”见是她,田二丫敷衍的回了一个字,刚上车,对面的这位就不停拉着旁边的一位下乡知青叨叨了一路。 吵得那位知青受不了,但出门在外的,也不愿意与人交恶,好不容易到了她插队的地点,扛着行李就跟后头有狗撵似的下车了。 旁边坐的都是男同志,田二丫旁边和她旁边坐的都是男同志,她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盯上了上车后就一言不发的田二丫。 “太好了!我也是去广省的,咱们还可以有个伴。我叫姚二丫,你叫什么呀?”姚二丫兴奋的说道,田二丫的冷淡没有打消她的热情,自顾自的高兴起来。 田二丫一激灵,搞什么啊,怎么遍地的二丫。 “田二丫。” “哎呀!这不是巧了吗!咱俩都是二丫。”姚二丫激动的一喊,双眼亮晶晶的,浑身都写满了惊喜。 突然提高的声音,把坐在旁边的男同志吓得一抖,揉了下耳朵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就往旁边挪了一点。 田二丫最受不了这种咋咋唬唬的,附近听到声音的人,都看了过来,田二丫默默从包里摸出一个纱布口罩戴上。 她莫名觉得有些丢脸。 “田二丫,你怎么不理我啊,咱们一样的名字,这是多大的缘分啊。你怎么闭上眼睛了?别睡觉了,还有几个小时才到呢,咱们说说话呗。” 姚二丫一口气蹦跶出一连串的话,不用想,田二丫就知道这家伙肺活量不错,身体也健康,是个下乡的好苗子。 “你歇会吧,叨叨一路了,你不嫌累啊。”坐在她俩旁边的人,都皱了眉头,姚二丫嗓门不小,吵得人脑瓜子嗡嗡。 “田二丫你真好,你还关心我,我爸都没有你这么关心我。咱俩这么有缘分,你人还这么好,待会咱们一起去上厕所吧。”姚二丫一脸感动,说着让人崩溃的话。 对姚二丫来说,一起上过厕所的才是真朋友。 “你小点声吧,没听出来人家让你闭嘴吗,谁关心你了,跟母鸡似的,咕咕咕个没完。” 坐在姚二丫旁边的男同志终于忍不住了,他就没见过话这么多的人,本来出门就累,想闭眼睡会,一路上没个消停。 话音刚落,右边座位地上用麻布袋装着的母鸡,从袋口伸出头来,咕咕咕了几声。 姚二丫的脸红透了,感觉所有人都在关注,低着头,抬眼悄悄看了几眼四周,果然周围人都厌烦的看着她。 “你…你好好说嘛,这么凶干嘛。”到底是不服气,姚二丫小声嘀咕。不就是说几句话吗,有必要大庭广众之下给她不好看吗。 心里这样想着,看旁边男同志五大三粗的模样,又不敢跟他理论。想到刚才的经过,眼睛就瞪上了对面的田二丫。 瞪了一眼还不够,每当田二丫睁开眼睛,或者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就会收到姚二丫的一个瞪视。 “你再瞪,我把你眼睛挖出来。”田二丫板着脸,伸手做了一个挖眼的动作。 她目光如炬,加上一上车就是沉默寡言的形象,威胁的话说的认真,姚二丫倒吸一口气,条件反射捂住自己的眼睛噤了声。 她算是明白了,周围人她都惹不起。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姚二丫没再敢多说一句话,周围几名同志终于舒展了眉头。 火车汽笛长鸣,站台上的铃声“叮当”响,广省到了。 列车员嘶哑的叫喊声,伴随着站台上的嘈杂声,田二丫拎起自己的包裹随着人群往外走。 她的包裹小小的一个,里头就两身衣服和一些日用品,这是原主所有的东西了。 “田二丫,你能帮我拿个包裹吗,太多了我拿不动。”姚二丫在身后喊她,做出手无缚鸡之力可怜样。 田二丫回头看了一眼,哪里多了,就两个包裹。稍微小一点的那个被姚二丫拿着,剩下那个大点的放在地上,就等着田二丫去拿。 田二丫懒得搭理她,随着人群下车了,人多,没几步路就消失在人流中。 姚二丫咬了咬牙,田二丫都走远了,眼见快看不见她的身影,赶紧一手一个包裹追了上去。 “团结沟公社,团结沟公社的在这边。” 走出火车站,就看到路边停着好几辆牛车,田二丫往那位叫着团结沟公社的中年汉子走去。 “你好,我是要去团结沟公社下乡的知青,我叫田二丫。” 赵三柱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没人,低头一看,只见穿着一身破烂补丁衣裳,手里拿着一个同样打着补丁包裹的矮个子仰头看着他。 赵三柱:…… 不是说城里人生活好吗?咋个这个知青穷成这样了,看这家伙矮的,再拿个破碗都能去直接要饭了。 “那啥,你先坐坐吧,等其他知青到齐了,咱们就一起走。”赵三柱检查了她的身份证明,就让她坐上牛车。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来给他们队拖后腿的知青这么友好,赵三柱绷着脸盯着火车站出口处严肃的想,他太善良了。 “田二丫,田二丫!你怎么不等我啊。”姚二丫紧赶慢赶的追了上来,本来天就热,再一运动,热的头发都打绺了。 见她往这边走过来,赵三柱伸手拦住她,“我是团结沟公社的,你也是下乡的同志吗?” 姚二丫抹了把汗,惊喜的喊道:“是啊!哎呀我就是去你们那下乡的。哎哟喂,你们这可真远,坐了好久的车,累死我了。还好你们有车来接我们,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过去了。” 赵三柱掏了掏耳朵,“小点声,你这地雷子人不高,声还挺大。” 第120章 多余的二女儿(6) 乡下的人咋都这么没礼貌,连话都不让人说的,想着也有些不服气,脖子一梗就这样看着赵三柱。 赵三柱可不管这些,抬了下眼皮就伸出手,“证明呢,拿来我看看。” 姚二丫鼓着脸从行李里翻出来给赵三柱,检查完拿着两包行李就上了牛车,就这样干坐着,她又忍不住想要说话。 看到坐在牛车上闭眼假寐的田二丫,想开口又想到车上发生的事情。田二丫下车后既不帮她拿东西,又不等她,于是又闭上了嘴巴。 等了一个多小时,赵三柱拿出名单来勾了几下,确定人到齐了,牵着牛车就朝村子里走去。 这一个多小时对于别人不过是睡一觉的事,可对姚二丫来说,难受至极,她屁股底下跟长了钉子似的,坐立不安。 这批到团结沟公社插队的知青有五个人,除了两个二丫之外,剩下的都是男同志。 “大家好,我们都互相介绍一下吧,我叫陈晨,今年18岁。”车上太过于安静,有人开始打破尴尬了。 “我叫丁兆阳,17岁。” “我叫杨昌峰,21岁。” 三名男知青介绍完,都看向车上两名女同志。 “田二丫,16岁。”田二丫木着脸说着名字,听到别人都有好听的名字,她第一次羡慕了,好想改名。 “你们好,我叫姚二丫,我20岁了。你们名字都好好听啊,不过我觉得我的名字也不错。我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我爸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又好听又好记,不像你们的名字,文邹邹的我都记不住。” 姚二丫笑嘻嘻的说着,一如既往的长篇幅又大声,车上的人礼貌性的笑了两声就没说话了。 又是一个小时,牛车停在知青院门口,几人都蔫巴巴的抱着自己的行李下了车,田二丫捂着屁股揉了揉,牛车真不是人坐的,太颠簸了。 “就是这了,之前的老知青在地里干活,等下工了你们就能见到。刚到这里会给你们一天休整和适应时间,后天再上工。有要去县里买东西的,等会就去村口等牛车,一分钱一个人去县里,一天就一趟,错过了就等明天。” 赵三柱背着每年都要说一遍的老词,说完也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赶着牛车就往大队去了。 他们也算看出了赵三柱对知青们的不待见,摸了摸鼻子没说话,初来乍到的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一进知青院大门,就是两个大房间,男知青一个房间,女知青一个房间。 田二丫推开女生房间,里面摆放着6张木板床,四张床上铺着床单,剩下两张床就是光秃秃的木板。 房间不小,床与床之间留了不小的空间,这样就挺好。原主的记忆里还有以前城里的小伙伴,下乡回来说所有人都躺在一个炕上。 跟别人住一间房还勉强可以接受,但让她跟陌生人睡一张床她得难受死。 随意把包裹甩在靠边的一张床上,她得去买个床单,还有被子啥的,不然今天都没法睡。 四周打量两眼,就出了门,她要买的东西可真不少。包裹里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别人偷都懒得偷,就放在床板上。 走到村口,除了姚二丫,三个新来的男知青已经坐到牛车上了。 田二丫一眼就认出了,这头牛不是刚才送他们回来的那头。送他们回来的牛一看就是一头老黄牛,虽然路上颠簸,但走的稳当,是“老干部”。 现在村口这头,一看就是青牤子,一点都不稳重,站在那都不耐烦,鼻子不停往外喷气。 这样想着,嘴上就说出来了,“村里还有两头牛呢,真厉害啊。” 这不是瞎说,牛作为固定资产,一个小村子有一头牛就很不错了,有些贫穷的队里,还要花费工分去别的大队借牛。 “那是,我们村可不比别村,我们村一个工分7分钱呢,隔壁穷的队,一个工分才3分钱,咱们村说亲都比别的村吃香。” 坐在牛车上的一位老太太骄傲的说道,看向田二丫的眼神也柔和了,“来,孩子,坐我旁边,我这边位置好。” 田二丫一句话就收到村里人的善意,和老太太一起的都热情的招呼她。 三名男知青坐在另一边抿着嘴不说话,他们刚上车的时候,她们可不是这样好说话的。 田二丫掏出一分钱车费递给站在牛旁边抽着旱烟的老车把式,就爬上牛车,挨着老太太坐下。 “我这一来就看到咱们村,风景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真美啊!” “不光地方美,人也美,我才刚来,您几个就这么热情,让我离乡背井的伤感都没了,跟回了自己家一样!” 一通彩虹屁吹的车上三位老太太捂着脸直笑,如果说刚才是表面上的热情,那么现在已经差不多把田二丫当成自己人了。 “啊?那王寡妇跟那谁有一腿,大家都不知道吗?” “嘿!这哪能让别人知道。”赵春香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往四周环顾两眼,确认过眼神,除了三个新来的男知青,剩下的都是自己人。 凑近田二丫耳朵边,嘴唇微微翕动,发出气音,“我什么不知道啊,我经过王寡妇家外面,亲耳听到的,一般人我都不告诉。” “你这婆子,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赵冬梅不满,但听的比谁都认真。 “春香让我告诉你,我给忘了。”赵红梅有点不好意思,又转头看田二丫。 “二丫,春香这婆子,消息比谁都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里有耳报神呢。” 旁边的赵红梅老太太与有荣焉,她跟赵冬梅是亲姐妹,她的老姐们知道了就等于她也知道了,村里就没有她们不清楚的事! 赵春香虎着脸拍了一下赵红梅,“可不敢提这个!” 被坏心眼的人听到了,举报她们搞迷信就惨了。 赵红梅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好在刚才说的声音小,眯着眼看了看三名男知青,确定他们没听到才收回视线。 他们这一片,赵姓是大姓,村子里一大半的人都姓赵,村名就叫大赵村,山后头还有一个小赵村。 大赵村的地理位置好,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县里,路程不远,但大赵村的村民工分值钱,一分钱可以省一把子力气,大家都愿意坐车去。 “二丫,我们先去供销社抢布料,你买完东西了还回牛车这啊。”赵春香老太太叮嘱两句,就急匆匆和赵冬梅赵红梅一起冲进了供销社。 看样子她们等会有一扬“硬仗”要打,抢布料的人不少。 第121章 多余的二女儿(7) 田二丫先去国营饭店吃了几口饭,她早就饿了。火车上气味难闻,又颠簸,没什么胃口。再加上姚二丫一直紧盯着旁边人,别人吃什么好吃的都恨不得钻到人家嘴里闻。 她看着就有些倒胃口,火车上只啃了两个馒头。 快速吃完饭,去邮局把自己前几天寄过来的包裹取出来。刚来的那天,知道报名了就必须下乡,她就第一时间准备了一些东西寄了出去,今天刚好能收到。 不是没想过在团结沟这边买,但要是这边买不到呢?从空间里拿的话,保不准谁看到这边没有的东西起了疑心。 还不如直接走个流程,从那边寄过来,有人问就说是从家里买的。想要?你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自己买去吧。 包裹不小,田二丫扛着包裹往牛车去的时候,把老车把式吓坏了,这小嘎巴豆子扛这么重的包裹,赶紧帮她接过来放到牛车上。 “哟,这么多东西,怎么不来叫我,我把车赶过去多快啊。”老车把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刚才在车上,不光是三位老太太把她当作自己人了,老车把式看老太太们对她的态度,也愿意给她几分好脸色。 “你这孩子,就是心太实诚。”老车把式叹息着帮她把包裹绑在车板上,不然待会车动起来,包裹不稳当容易掉下去。 “我下次记得了,我刚才是怕麻烦您,现在听到您这样说,我才知道您是最热心不过了。”田二丫笑着说着。 老车把式的眉头都舒展了,田二丫个子小,看着年纪也小,嘴巴还甜,跟他说话的样子还有些像自家孙女小时候。 看这孩子就跟那些好吃懒做的知青不一样。 还好田二丫不知道老车把式现在想的什么,不然她必会在心里反驳,你的结论下的太早了。 田二丫是第一个回到牛车的,在车上跟老车把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三位老太太才风风火火的背着装满了的背篓回来。 “哎哟,今天供销社人真多,我这把老骨头差点被挤坏咯。”赵春香一回来就开始抱怨,背篓咚的一下放到车板上,收获不小。 “可不是吗,咱们运气好,抢到了瑕疵布,便宜着呢。回去可以给我大孙子做好几身衣裳呢。”赵红梅笑的见牙不见眼,今天来的可真值。 “你也给自己做身新衣裳吧,你这身还是前几年做的吧?”赵冬梅心疼自己姐妹,就算大孙子再好,也得多顾着自己。 老太太们感情好,你来我去的,田二丫插不上嘴,等她们聊够了,这才看到田二丫的大包裹。 “二丫,你咋这大个包裹,等会让车把式给你送到知青院门口去,你自己哪能扛得动?老车把式,听到没,给我大侄女送到门口去。” 赵春香朝老车把式叮嘱道。 “还用你说,还大侄女,年纪都能当人家奶奶了,亏不亏心。”老车把式给了她一个废话的表情,开始了损人环节。 赵春香不接茬,“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这个老家伙计较。那三个知青咋回事啊,这么慢。” 几人在车上等了一会子,开始不耐烦了。天本来就热,虽然他们在阴影处,也闷得人难受。 好一会,才远远看到三人一人扛着一个包裹往这边走过来。 “可算是来了,再不来咱们都要去接你们了。”赵红梅斜了他们一眼,话有所指。 “那不用了,天怪热的,多不好意思啊。”丁兆阳把肩膀上的包裹卸下来,冲他们笑的灿烂,包裹也不重,他自己扛着就过来了,哪用得着去接。 赵红梅被他噎了一下,哼了一声没说话。 旁边的杨昌峰轻轻踹了他一脚,换来丁兆阳不解的眼神。 算了,就这样吧,杨昌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上去,“不好意思,我们在邮局耽误的时间有点长,来的有些晚了。” 丁兆阳顿时恍然大悟,看的杨昌峰和陈晨眼睛疼。 三位老太太和田二丫跟来时一样,继续说着没说完的八卦,路程短,三名老太太到了该下车的地方,甚至舍不得下车,直接陪田二丫直接坐到了知青院门口。 不得不散了,这才意犹未尽的道了别,“改天来家里,咱们继续。” “好嘞。” 不光老太太们没说够,田二丫也没听够,她也是没想到,大赵村地方不大,“人才”倒不少。 下了车在门口跟三名男知青点了下头,扛着包裹回了女生房间。 房间里已经有两个刚下工的老知青,正拿着布擦汗,见她进来就凑过来打招呼。 “你好,我叫王盼盼,下乡2年了,你叫什么名字呀?”一名脸热的红扑扑,皮肤有些黑的女同志笑着问。 “我叫田二丫,你们好。” “咋又是二丫!”房间里另一个老知青语气不善的说道。 田二丫好奇的看过去,“我叫二丫咋啦?” “你别介意,江水不是针对你,她刚才和新来的知青吵了一架,心情不好。”王盼盼过来打圆扬。 “姚二丫不是刚来吗,咋一来就吵架?”田二丫倒没有生气,江水刚才刚说完就有些懊悔的样子被她看在眼里,她不像是个不讲理的。 “刚才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的。实在是她太气人,我刚下工回来,就看到姚二丫躺在我的床上,她连鞋子都没脱,衣裳又脏,浑身都是汗,我气不过把她从床上拉下来,她还骂人。” 江水说起刚才看到的扬景,整个人都在发抖,气的够呛,“她还说什么,睡你的床是看你的床干净,不然我还不睡。” 那确实得气,要是田二丫她自己,非得给她几巴掌不可,这人也太埋汰了点。 “那姚二丫人呢?”田二丫看了眼属于姚二丫的床,床铺还没铺开,就只有她的两个包裹放在床上。 “我把她拉下床,给了她两巴掌,又踢了她两脚。她哭着出去了,估摸着是找大队长告状去了。” 江水冷哼一声,扯下床单就去知青院的井边打水了。 第122章 多余的二女儿(8) 见没人了,田二丫开始拆包裹,先拿出一块抹布,把床擦干净,再把垫子和床单铺上。 一通流程下来,汗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淌,光站着不动都热,她已经为在晚上犯愁了,这么热哪里能睡得着。 但很快,她发现忧心的事还不止这些。她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箱子,准备用来装衣服,刚放到墙角。 一只强壮的小强,非常嚣张的从她眼前飞过,落到姚二丫的包裹上,触须抖了抖就钻了进去。 田二丫:…… 反正不在她床上,爬就爬吧。 这样想着,胳膊上的汗毛却一根一根竖了起来,又从包裹里掏出防虫的药包,床头床尾放了好多个。 “村长,就是她,她太过分了,我今天第一天来就被她打了,呜呜,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田二丫的床铺和东西都整理的差不多了,就听到外头姚二丫的哭声跟叫喊声,大喇叭似的,声音隔的老远就传到她耳朵里。 当下田二丫就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就出房间看热闹。 “村长,你来评评理。我刚下工回来,就看到她浑身汗躺在我床上,鞋都不脱,让她下来还不动弹,我不揍她揍谁?” 江水丢下手里正在洗的床单,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姚二丫,恶狠狠的眼神盯得姚二丫害怕的一闪身躲在了村长身后。 听到院子里的吵闹声,男生宿舍那边也是探头探脑的。 “呜呜啊啊啊,村长你看,她还威胁我,不就是躺了一下她的床吗?都是一起来下乡的,她怎么能打我呢?啊啊啊…” 姚二丫边哭边摇晃着村长,村长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哭的这么惨,居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 院子里的人无一例外都面露不快,不光是无理取闹,哭的太难听了点。 “田二丫,别哭了,吵得很。”出来打水的丁兆阳第一个受不了,平时不说话都面带三分笑的脸上带着些嫌弃。 “那个,我叫田二丫,她是姚二丫。”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在旁边看热闹的田二丫举手,指了指张大嘴巴朝天哭喊的某人。 “别哭了!”江水是个暴脾气,舀了一瓢水就朝姚二丫泼了过去。 姚二丫虽然在哭,但也并不影响她观察周围情况,一把拉过村长,挡住了她自己,水泼到村长脸上的时候,她就知道,她错了。 “田二丫!”村长暴怒,手抹了一把脸,还好是夏天,要是冬天这样,非把他冻感冒不可。 “那个,村长,我才是田二丫。”田二丫再次举手。 村长有错就改,“姚二丫!你这样像话吗?打仗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要拉着我给你挡挡子弹?我真是多余管你们的破事,你既然下乡了,就安分点!” 村长觉得他的命不知道是太长了还是怎么的,上面偏要搞一些知青来他们这下乡,说的是来帮助他们,给他们带来新的知识和活力,实际上就是来给他们添麻烦的。 这些年,自从知青们下乡,他感觉自己老的快多了。城里的孩子不是分不清菜苗和杂菜,把菜苗当作杂草拔光,就是把菜苗踩死了。 要么就是种的果树太浅了,风一吹都倒了,要重新种。要么是三天两头就这里不舒服,那里又痛了。 村长烦躁的挠了挠头,“你,以后别随便睡人家床了。你,以后控制点脾气,轻点揍她。” 干脆利落的断完案子,村长转身就走,摸了摸自己头中间那块空地,幽幽嘘出一口气,别气别气。 早些年他头上还挺茂盛的,怎么现在就光了呢?肯定是当村长当的! 见自己千辛万苦拉过来撑腰的人被气走,姚二丫是不敢哭了,没见到江水就站在她旁边,举起巴掌,大有你再哭这个巴掌就要亲到你脸上的意思。 姚二丫瘪了瘪嘴,有人撑腰的时候还可以哭两下,没人撑腰的时候,她能比谁都识时务,轻轻抬脚绕过江水就进屋了。 “啊!” 没过一会,姚二丫又冲了出来。 “我的包裹里怎么还有蟑螂啊!它怎么这么大,为什么它还有翅膀!啊啊啊啊呜呜呜…它好可怕,我要去找村长!” 姚二丫边哭边冲了出去,那声音让田二丫想起了很久以前,小时候玩的那种电动小火车玩具,也是这样边呜呜边启动的。 村长刚回家坐下没多久,就听到外头传来的哭声,又是被连拖带拽的拉到了知青院。 “你拉我过来就是让我帮你抓蟑螂?”村长的眼珠瞪的老大,气还没喘匀,就听到这样的要求。 “村长,你不知道,它好可怕,我不敢。赵三柱不是说有事就找村长的吗,你快帮我把它抓走,呜呜呜……” 村长第一次这么想把赵三柱打一顿,虽然是他让赵三柱这么说的,但这不是为了体现他这个村长平易近人吗,哪知道来了一个真有一点小事就要来打扰他的楞头青。 “你把它踩死不就得了,你多大?它多大?”常年能看到的东西,村长不觉得有多可怕,一脚就能踩死的玩意儿,踩不死就多踩几脚。 村长的脸从来没有这么黑过,家里饭都做好了,碗还没端起来,就又被拉了过来。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村长再次觉得这批知青,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田二丫靠在门框上,端着一碗地瓜粥吸溜着,她中午在国营饭店吃的很饱,现在还没饿,但知青院的饭做好了,她就是溜溜缝。 下午的时候赵三柱赶着牛车,拉了一车粮食过来,新来的这几个知青一人60斤粮食,等后面上工有了工分后再抵。 见村长又是转头就走,田二丫急忙出声喊住他。 “姚二丫,你又要干嘛?” “村长,我是田二丫。”田二丫再次纠正。 村长又烦躁的挠了挠头,“行,田二丫。” “村长,我想改名,麻烦您帮我开个证明。”田二丫提出自己的要求,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不光是因为这里还有一个讨人嫌的姚二丫。 更是因为,要是这辈子都顶着这个名字,她可能不是那么愿意。 她下乡后,户口就自动转到大赵村了,改名需要公社或者大队出具证明,再由上级单位审核批准。 第123章 多余的二女儿(9) 说完看也没看站在旁边鼓着脸生气的姚二丫,就往外走,多看她一眼,他都眼睛疼。 “村长!” 姚二丫越喊,村长的步伐越快,没一会就不见踪影了。 没戏看了,田二丫将最后一口粥吸溜完,在井边就把碗洗了。 知青点男生跟女生是分开做饭的,据老知青们说以前倒是在一起做,但男生出一样的粮食,吃的却比女生多,长久下来女生就不愿意了,干脆就分开。 今天刚好轮到江水做饭,做饭的时候姚二丫因为一只蟑螂跑去找村长了,江水当然不会专门等她回来在做饭,只默默做好了其他几人的饭。 当姚二丫盯着村长离开,回过神来发现知青点的人都吃完了晚饭,没有一个人等她。 姚二丫咬牙,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的脸还疼呢。也不好所有事情都发作,从自己粮食口袋里舀出一顿吃的量,自己噼雳啪的的做起饭来。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她会做饭,没浪费粮食。 第二天一早,田二丫就带着自己的身份证明去大队找村长了。 昨晚太热,加上昨晚房间里老有室友动弹的声音,刚要睡着,床就嘎吱一响,一晚上她都没怎么睡熟过。 睡不好干脆起床,顺利的拿到大队给她开的证明来到了县里。 来县里的第一站,当然还是国营饭店。要了一碗大米粥,一个鸡蛋,一根油条,就满足的吃了起来。 “诶,哥,你那边顺利吗?” 吃到一半,就听到隔壁桌一个身形瘦长,尖嘴猴腮的年轻人压低声音有些猥琐的说道。 田二丫来之前他就在了,与对面的人一起安静吃着早饭。 他对面坐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 “还行,老王那边还差一个没法交差,咱们能帮就帮着点。” 中年男人沉声道,端起碗一仰头喝完碗里的粥,用眼神朝外示意了下,就自己出去了。 田二丫慢悠悠吃完自己的早饭,就准备去办今天的正事,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劲,有人跟踪她。 脚步一拐,借着转弯的空隙,她认出了跟踪她的人。 心里有了决断,在经过一个小巷子时,假装脚步不稳摔到了地上。 瞬间,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往巷子深处拖去。田二丫挣扎两下,装作害怕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看着瘦高个。 瘦高个拿出两块棉布,动作快速的缠住了她的眼睛,又堵住了她的嘴。 被扛起来走了大概5分钟的样子,听到几道开门的声音,最后一道门似乎很重,声音沉闷。 应该是地下室。 刚这么想,眼睛上蒙着的棉布被揭开,眼前一片昏暗的光,屋子一角点着煤油灯,灯光摇曳,照在瘦高个阴郁的脸上显得有些吓人。 转头看了看,地上坐着许多女性和小孩。 女性的年纪在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之间,儿童则清一色的男童。相比于女性的瘦弱,小孩子大部分都长得很好,脸上还有不少肉。 不过几乎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绝望的表情,见有新人来了,脸上的表情不动丝毫,只麻木的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田二丫默默打量不说话,乖乖,这里是个人贩子窝啊。 瘦高个笑了,“你倒是识相,别人刚来都是又哭又喊的要我放人,你怎么这么安静。” “那我让你放人你答应吗?”田二丫站起来,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仿佛在说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 瘦高个冷笑一声,开门出去了。 地下室又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呼吸声。田二丫挪到一名年轻点的女生旁边,“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他们有几个人?” 女生麻木又空洞的眼珠转动一下,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把脑袋搁在膝盖上不说话。 “你说说话啊,告诉我一些线索,说不准咱们还能逃出去呢?” “你别问她了,你想知道不如来问我。”坐在角落的一名大约七八岁的小孩子发出了邀请。 田二丫抬眼一看,刚才没注意到他,这孩子坐在阴影处,地下室只有一盏煤油灯,光照不到那里。 田二丫挪过去,靠着他坐下,“那你说说。” “这里是团结沟县里的一个房子的地下室,我们都是被抓来的货物,等他们谈好价钱就会把我们卖出去。” 男孩一边说,田二丫一边打量他。 相比这里的其他人,男孩身上的伤太过于多了些,其他人只是精神状态有点糟糕,但身体状态良好。而这个男孩却是身体比较虚弱,满身的伤,但脸上的青紫痕迹都挡不住他好看的脸。 但相比其他小孩,他也太瘦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却亮晶晶的,仿佛不管生活怎么对待他,他都能抱有希望。 这样想着,田二丫也问了出来,“你咋回事,你混的有点惨啊。” 应该说是相当的惨,旁边女性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外伤,而其他小孩子身上几乎是没有伤的,甚至大多养的比外头有些人家养的还要好。 “哎,谁让我不听话呢。”小男孩叹了一口气,大概终于来了一个愿意搭理他的人,话口袋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 “他们都打服了,我没有,我还想着出去后能回家呢。抓我们来的那些人,就要让我们乖乖的才能卖个好价钱,我就不听,就被揍了呗。” 小男孩轻描淡写的说着自己的挨揍史。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他居然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半年时间,与他同期的要么被卖了,要么身体受不住死了。 就剩下他这样一个最老“货物”,换做是别人早被打死了。 “谁叫我长得好看呢!”小男孩骄傲的说道。 好看的“货物”总能卖到高价,他们不愿意放弃这么个能赚钱的优质“货品”,依然妄想把他的性子拗过来。 “我等了好久,都没人来救我们。” 小男孩刚才表情还活灵活现,说到这里,眼里含着泪珠,这半年的遭遇,是他短短的几年人生里最黑暗的记忆。 第124章 多余的二女儿(10) 原剧情里也提过一笔,原主下乡后一个月,团结沟县里一户院子突然起火,屋子是全木结构,火势很大。 尽管有许多人加入灭火行动,房子还是烧干净了。 房子烧完,火也熄灭了。参与灭火的人这才发现屋子里躺着六具烧焦的尸体,五个成年人,其中一具看身高推测是属于一个七岁左右男童的。 烧毁的房门上还缠着铁链,这不是一起意外失火事件,是有人故意放火。 救火的群众赶紧报了公安。 公安出警后,四处勘查,最终发现了一个入口藏在厨房的地下室,地下室的出口大开着,里面的人却全部窒息缺氧而死。 公安们百思不得其解,厨房是单独在外头的一间房,地下室的出口没有堵住,地下室的人手脚也没有被束缚。 只要顺着梯子爬上来,是很容易逃生的。 最终经过多方勘查,公安断定,屋子里烧焦的五具成年人是一伙人贩子,屋子里烧焦的男童是放火者,法医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一片火柴盒碎屑。 “他们一共有几个人?”田二丫小声问道。 “五个人。”说到这里,小男孩捏紧了拳头,眼里有仇恨,有怨怼,就是没有惧怕。 …… “吃饭了。” 约莫到了中午,瘦高个拿着一个大盆往地下室中间一丢就离开了。在煤油灯火光的摇曳下,田二丫看到了溅起的灰尘。 身旁的小男孩跟箭一样嗖的冲了过去,速度极快的抢了四个馒头,又速度极快的护着怀里的馒头跑了回来。 “你怎么不去抢啊,还好我帮你也抢了两个。”小男孩递给她两个馒头,眼里全是今天赚大了的满足感。 “我今天早上吃的有点多,现在还不饿。”而且那盆里的馒头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看着就喇嗓子。 虽然这样说,田二丫也没辜负小男孩的好意,接过了他递来的两个馒头,一拿到手里,就觉得手里像握着两块石头一样。 只有外表是馒头,触感冰凉坚硬。 一手握住一个馒头,互相撞击,能听到“当当”的响声。 田二丫抿唇看向小男孩。 他拿着馒头啃的费劲,虽然吃的是馒头,却让他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既视感。 5分钟不到,地下室所有人都吃完了手里的馒头,只有田二丫搓着馒头上的灰发愣。 瘦高个又提了一桶水下来放到角落,看到田二丫手里拿着馒头,冷哼一声,“呵,咋啦?瞧不上?有你饿的时候。” 田二丫顺势把馒头往地上一丢,双手叉腰就开始骂骂咧咧,“这是给人吃的?你这种脏生意应该赚了不少钱吧,就给我们吃这个啊,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瘦高个脸色一变,转瞬又笑了出来,“你说,你继续说。你该庆幸我脾气好,换我大哥来,你高低得被打的半死。” 瘦高个话一出,小男孩上前扯了两下田二丫的衣角,示意她别说了。地下室其他人面色惊恐的挤在一起,大气不敢出。 “你喊你大哥来啊,他怎么不来呢?”田二丫依然嚣张,衣角被小男孩扯的垂感十足,面对小男孩一脸“你是不是傻子”的表情,田二丫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小男孩能放心才怪,田二丫傻不傻,他一时看不出来。但瘦高个有多高,田二丫多高,他还是看的清楚的。 “他大哥去吃饭了,你快别说了。”小男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要不是她是这里唯一愿意跟他说话的人,他都不想提醒她。 见瘦高个一脸不善的撸袖子,往他们这边走,小男孩差点把田二丫的衣角扯烂,都没把她扯动。 眼见瘦高个越来越近,小男孩心一横,挡在田二丫面前,“你要打就打我吧,她刚来不懂事,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价值,再怎么着也不会被打死,要是换作田二丫,小男孩仰头看了她一眼。 田二丫瘦的吓人的脸,蜡黄的皮肤,还有蹦起来都打不到瘦高个脸的矮个子,十块钱都卖不到吧,难保不会被打死。 “你这娃子怎么不长记性,看看那边,你以前照顾过的那几个,你挨打的时候,她们可是看都不敢看过来。”瘦高个伸出食指往角落人堆里点了几下。 被点到的几个人把头埋的更低了,缩成一团好像没听到瘦高个的所指。 小男孩往角落瞥了一眼,眼神坚毅,“你要打就快点。” 以前的事他不后悔,即使心里有些为自己不值,但还是那句话,他的价值他知道,说不准他就救下了几条人命呢? 除了最开始的几次,他再也没主动维护过谁,但他觉得田二丫不一样,她会拿出手帕给他擦眼泪,会和他一起骂人,还…… 刚和田二丫相处没几个小时的小男孩,在脑子里细数田二丫的优点,还没数完,就被田二丫拉到了身后。 小男孩浑身一震,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田二丫,虽然脸上有青紫的伤痕和脏兮兮的灰,但田二丫感觉看到了他的灵魂,像一只得到了最爱骨头的小狗狗。 “看来这次你没赌错。”瘦高个歪头对田二丫身后的小男孩说道,竖起大拇指摇了摇。 瘦高个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绽开,头上就狠狠挨了一下,那股力道极大,他感觉天地都在旋转,头在往下坠,咚的一声磕在了地上。 “妈的,唧唧歪歪个没完,长得丑话挺多,看我打不打你就完了。”田二丫一巴掌过去,瘦高个就丧失了所有战斗力。 “这里有绳子吗?”田二丫转头对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的脸上满满的都是震惊,嘴巴张成了o型。他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突然被人搬走了,连呼吸都无比的顺畅。 “有…有的!”小男孩赶紧从角落翻出一条麻绳递给她。 田二丫拿起绳子,就给瘦高个绑了个结实。 在田二丫绑人的时候,小男孩时不时过来踢瘦高个一脚,时不时举起手兴奋的笑,“姐姐,你真厉害啊!我之前还以为你这么点矮个子,蹦起来都打不到他呢,我以后再也不用身高看人了,小矮子也可以很厉害的!” 田二丫:……这句话她不爱听。 第125章 多余的二女儿(11) 很快人群里传来附和的声音,有指责她的,也有依旧在角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 指责她的人,刚才一个个面对瘦高个时唯唯诺诺,就算看到田二丫把瘦高个打倒,也没有感到惧怕,纷纷指责起她来。 小男孩在一旁气的跳脚,“一群蠢蛋,笨蛋,傻蛋……” 田二丫冷笑一声,将地上的瘦高个提起来就是几个嘴巴子,“他都这样了,你们还怕什么,再惨还能怎样?就算将来被打死了,现在也能揍他过过瘾。” 瘦高个被几个嘴巴子唤醒,张嘴就要叫,又被一个嘴巴子止住。 田二丫的话,别人没听进去,小男孩倒是听进去了。 捏起小拳头就朝他肚子上捶,又踢又踹,瘦高个受不住又晕了过去。看他那样子,绝对是练过的,只是年纪还小,使不出全力。 旁观的人还是一脸惧怕不敢靠近,田二丫站在一旁等小男孩打累发泄完了才开口,“行了,就把他丢这,我们走吧。” 小男孩满头汗,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嗯!” 两人站到梯子前面,身后的人一个都没跟上来,“你们不走?” 田二丫是真的不解了,那五个人就这么可怕吗?可怕到自由就在眼前,都不敢走? “他们下午不来的,你们知道的啊!”小男孩也没忍住喊了一声,一般午饭后,就只有瘦高个在这里看着他们,其他四个人都去“进货了”。 听到这句话,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往前走了一步,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对她摇摇头,女孩回头看了一眼,又缩回了步子。 田二丫:她有一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愿意留在这里等死的,田二丫不会勉强。 小男孩也是,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后,跟着田二丫爬了上去。 当阳光洒到身上的时候,小男孩又哭又笑,猛的冲到田二丫怀里,紧紧抱住了她。他还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脱离魔爪,这辈子都只能困在这个小小的地下室。 两人没在附近逗留,赶紧往公安局的方向跑去。 县不大,两人很快就跑到公安局,坐在公安局大厅的时候,小男孩手心冒汗,浑身发抖,不停的问,“我真的逃出来了吗?这是真的吗?” 田二丫只能一遍一遍的告诉他,这是真的,我们真的逃出来了。 公安局对这个案子高度重视,派出两个小队,将地下室里的妇女儿童全部救出,将瘦高个押回了局里。 并在小屋周围布下层层埋伏,就待外出的四人“进货”回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后面的事就不关田二丫的事了,民警们能把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田二丫一大早就出来了,到现在耗费了早上跟中午的时间,自己的事还没办,向大厅里的民警表达了自己想改名的意愿。 刚协助局里办了一件大案的田二丫,局里高度重视她的需求,将她带进到专管户籍的办公室,看了下她的身份证名就同意了她的改名申请。 “你想把名字改成什么?”给她办理的民警问道。 田二丫确实还没想好,不出意外,她以后也不会改名,毕竟是跟着自己一辈子的名字,田二丫眼珠一转突然有了灵感,“就叫田永乐吧。” “永乐,好名字啊。”民警三两下就给她重新办好了身份证明,在上面盖好了章,将证明递给她,“今天多亏了有你,不然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接下来的日子就惨了。” “希望你这辈子都能快快乐乐的。”民警笑的柔和,这大概是所有人的愿望了。 田二丫,现在已经是田永乐了,她双手接过身份证明,笑着对民警道了声谢。 永乐永乐,这不仅是送给自己的,也是送给原主的。 原主从出生起,就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从小到大被自己最亲的人洗脑,有这么个结局也不意外。 如果原主能够收到她的祝愿,下辈子不要再为别人而活,一定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当然还有一点,这个名字也是送给原主弟弟田不凡的,哈哈哈哈哈哈…… 田永乐把刚拿到的证明揣到兜里,刚出办公室,就被等在办公室门口的小男孩扑了个正着。 “你怎么这么慢啊,我等了你好久。”他小声抱怨。 “你等我干嘛,刚才公安同志不是在帮你找家里人吗?我的事办完了,我得回去了。”田永乐本想摸摸他的头,看到头上又是灰又是泥的,下不去手,又把手缩了回去。 小男孩没有发现她的动作,低头揪住她的衣角用手指不停抠着。 “我有点害怕,我能不能跟你待在一块。”面对人贩子都没有害怕过的他,在录完笔录出来没看到田永乐,突然感到一阵心慌,眼泪水都快急出来了。 还好民警同志将他带到户籍办公室门口,他才安心一点,站在门口等了好久,她才出来。 听着他蚊子般的声音,田永乐有些无奈,“不是都出来了吗?有什么害怕的,在地下室你不是挺勇敢的?某人还要替我挨打呢。” 听到她的调侃,小男孩有些脸红,没有说话,但拽着她衣角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田永乐把他拉到大厅坐下,“好了,现在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田永乐,你叫什么名字?” “韩知节,我叫韩知节。”韩知节认真的看着田永乐的眼睛,郑重的介绍自己。 无论韩知节怎么不舍,田永乐也该回村子了,她就这一天的休整时间,明天她就得上工了。 想到这里,田永乐越发珍惜这剩下的半天休息时间。 局里已经联系上了韩知节的家人,但家人在外省,赶来需要好几天时间,这段时间他得住局里了。 “这几天你能来看看我吗?”韩知节见她站起身往句公安局外面走,急忙问道。 田永乐本想一口答应,但又想,她辛辛苦苦上工,好不容易下工,还得吃知青院那丝毫油水都没有的饭。 吃完了饿不死又吃不饱的饭后,还要冒着这么热的天,千辛万苦的来局里就为了看一眼只认识了几个小时的小孩。 田永乐的心瞬间跟在大某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冷。 她酷酷的双手抱胸,“孩子,萍水相逢,有缘自会相见。” 第126章 多余的二女儿(12) 三天了,已经三天了啊! 这三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活过来的。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她是吃够了,手里的镰刀也拿不动了,可这才只是早稻的收割。 收割完马上又要栽种晚稻,只稍微想一想,田永乐就感觉生无可恋。 初听到下乡时,她不屑一顾,再苦还能有练武苦? 下乡后,拿起镰刀,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别人不知道,反正她是怂了,种地比什么都苦,一年到头都在地里折腾,可收益却只能勉强糊口。 家里孩子多的,一年到头的粮食,每天都得计算着吃,天天吃饱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是勉强不饿了。 同理,知青院的伙食更是糟糕,田永乐和她们住在一起,同吃同住,都没机会给自己加餐。 老乡们好歹是干了半辈子的农活,是地里的老手,知青院的同志都是城里来的,来乡下之前可是连稻子和杂草都分不清的。 一年从头累到尾,最后可能连温饱都顾不上,甚至还需要家里补贴,可真是泡在了黄连水里头。 原主能撑到开放高考,她大概是不能了。 田永乐悄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记分员。 她要开始表演了。 “哎哟,快来人啊!永乐,你咋地了,快醒醒啊,三柱你快来看看啊!” 倒下的一瞬间,田永乐的忘年交好姐妹赵春香着急忙慌的接住了她,冲着来巡视的赵三柱大吼。 “我天,快把陈大夫叫来。”赵三柱瞪大眼,回头冲围观的村民喊道。 “我去,我跑得快!”赵春香的小孙子赵明一溜烟跑了出去,话音落下只看得到一个远远的背影。 “你们围在这干什么,空气都被你们吸跑了!还不干活去,没看永乐都憋的喘不过来气了!” “三柱,你真是根木头啊,站过来给永乐挡着点太阳啊!” 赵春香老太太无差别攻击,不愧是她的好姐妹。田永乐只静静躺着,赵春香就能全部给她安排妥当。 田永乐默默在心里发誓,下次和她小孙子赵明下棋的时候不偷棋子了。 躺着一动不能动,有赵三柱给她挡着太阳,靠在赵春香老太太怀里,皂角带着一丝丝汗味,让田永乐想起了奶奶。 在她小时候,她奶奶就是这样抱住她的。微风缓缓吹来,送来青草的味道,田永乐的意识逐渐模糊…… “明小子,你给我慢点,慢点啊。” 大热的天,太阳高高挂在正中央,陈大夫七十岁的人了,被赵明生拉硬拽过来,气还没喘两口,又被赵明催促。 “哎呀!别给我急死了,赶紧给我乐乐姐看看啊,她都晕了啊!!!” 赵明本就是个急性子,看着陈大夫从口袋掏出一块叠的整齐的手帕,精致的一点点按压着脸擦汗,缺了门牙的嘴巴说话间口水都急出来了。 “放心,你放心,我说她没事,她就一定会没事。”陈大夫又擦了擦脸上刚被喷上的口水,将手帕重新叠成豆腐块,塞回口袋。 陈大夫捏起她的手腕,细细把脉,眉头紧锁,又换了只手把脉,“不应该啊。” 又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最后有些无语的得出结论,“她这是睡着了。” 赵春香惊异的看了眼怀里的田永乐,干着活都能睡着? 怎么可能! 她赵春香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还没见过谁干活能干睡着的,狐疑的抬头看向陈大夫。 陈大夫在大赵村生活了好几十年,跟赵春香也是认识许多年,她一抬眼,陈大夫就知道她想说啥。 “我不是庸医!别再说我是庸医了!” 只一个眼神,陈大夫就能被气的跳脚。他这个反应,赵春香反而放心了,看来果真是睡着了。 赵春香老太太把田永乐的手从地上捡起来,放回到她肚子上,看也不看陈大夫,“谁说话了?三柱,你说话了吗?小明,你说了吗?” 赵三柱和赵明老实巴交的站在旁边,配合的摇摇头。 陈大夫哼了一声,“虽然现在没什么大事,但这孩子身体差的离谱,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 虽说赵春香没把质疑他的话说出口,但陈大夫自以为自己受委屈了,赵春香他惹不起,他还惹不起赵三柱吗? “你小子怎么安排活的,这丫头这样的破身子,能干割稻子的活吗?你自己心里没个算计,这么点个子,还没有稻子高,出了什么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陈大夫叨叨一通后,心里舒畅了,赵三柱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中医虽然受到破四旧的影响,但在大赵村,他们可不认破这破那的,他们只知道陈大夫是一个为村民着想,医术高明的老大夫。 陈大夫在大赵村的地位,可以说仅次于村长了。 赵三柱此刻心里无比的愧疚,正要找人把田永乐抬回去,就看到连接村外的大路上,缓缓开过来一辆黑色“解放”牌小轿车。 轿车后面跟着一连串的孩子,手里拿着狗尾巴草编的草环,兴奋的追着小轿车。 自行车都金贵的年代,小轿车是极为难得的,大赵村的村民只在报纸上看到过,大多数人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里。 今天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看到小轿车。 别说孩子了,就连大人们也都放下手里的镰刀,兴奋的鼓捣旁边的人,示意他们赶紧看。 没一会,小轿车就停到了村民前面。 车上下来一个一身正气的年轻人,“你们好,请问这里是大赵村吗?” “是啊,我们这就是大赵村!”村民们抢着回答。 “那请问田永乐同志在哪里,可以给我们带一下路吗?” 赵春香揽着田永乐,脖子伸的老长,想要看他们叫嚷着的小轿车,突然耳朵里飘来“田永乐”三个字。 当下就大喊,“在这里,田永乐在这里!” 车里的人听到声音看过去,突然后面车门开了,从车里冲出来一个小男孩,眼泪水边往外喷,边嘴里嗷嗷叫着就跑了过去。 “哇!姐姐,你别死啊!我来晚了,啊啊啊啊呜呜,你怎么不等等我啊,你怎么这么短命啊~” “韩知节,你咒我呢?” “嗝?” 第127章 多余的二女儿(13) 韩知节的哭声戛然而止,鼻子上还挂着一个鼻涕泡,呆楞的样子傻乎乎的,像富贵人家的傻儿子。 “赶紧把你的鼻涕擦擦干净吧。”田永乐嫌弃的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 韩知节惊叫一声,接过手帕随意擦了擦就猛的扑到她怀里,“你没死,你真的没死,真好!” 韩知节感动的泪水又喷了出来,田永乐感觉自己脖颈旁湿湿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韩知节!你的鼻涕擦干净了没啊!” 韩知节松开她,“姐姐,这么久没见,你都不想我吗?” 久吗?不就三天没见吗。 想起这三天,田永乐的脸又狰狞了,这三天可真是度日如年,照这样说的话,三年没见,还真是久。 他们叙旧的时候,村民们都拿着镰刀在旁边围观,田永乐坐在地上,一抬头全是拿着镰刀注视着她的人。 吓人。 要不是这些人她都认识,她还以为误入什么杀人村现扬。 注意到田永乐的视线,赵三柱反应过来,“都干什么,赶紧干活去啊,等雨下下来,咱们粮食不都要烂在地里了吗!” 广省夏季高温多雨,稻子一年播种两季。早稻是三到四月份播种,七月底到八月初收割。早稻收割完,马上就能栽种晚稻,晚稻十月份到十一月份收割。 夏季收割要是晚了,不但耽误晚稻的种植,还很有可能让成熟的稻子被一扬大雨浇烂在地里。 粮食就是农民的命,一听赵三柱的话,村民们赶紧到自己负责的区域,手脚麻利的收割了起来。 看小轿车什么的,都不实在,赚到手的工分才是自己的。 与韩知节短短的叙了旧,就看到从小轿车后门出来一个看起来六十岁左右高大的的男人。 对方面部轮廓分明,肩宽背挺,步伐沉稳有力,锐利的眼神含着热泪,走到田永乐面前,膝往下一弯就要给她跪下。 田永乐赶紧扶住他的胳膊,手上用力把他往上提了一下,感受到胳膊上的力度,他震惊的看了一眼她的脸。 “姐姐,这个是我爷爷,我爷爷说要来感谢你救了我。”韩知节抱着田永乐的胳膊给她介绍。 他至今回想起在地下室的日子,好像还能闻到地下室的味道,那种味道跟着他,连梦里都有。半夜惊醒,手不住摸着身下柔软的床铺,起来摸过房间里的每一个物件。 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信他不是在梦里,他是真的得救了。 同时,想见田永乐的念头不停催促着他,好像在她身边就能安心。 见到爷爷的第一面,他提出了想去找田永乐的要求。 韩川柏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谢谢你,我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小知了,他爸妈去的早,谢谢谢谢……” 说到最后,韩川柏的声音都哽咽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举手之劳。”田永乐在该谦虚的时候,能比谁都谦虚。 赵春香和赵三柱满眼的疑惑,说的都是华国话,他们怎么听不懂呢? 赵春香一屁股把赵三柱挤到旁边去,凑到田永乐旁边,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这三天田永乐受大罪了,就靠和赵春香她们几个老姐妹们八卦寻乐子,只有这样她才感觉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几天的时间,赵春香她们和田永乐不说好得同穿一条裤子,那也是“情比金坚”。全村人仅仅三天时间,在她们几个人的嘴里个个身败名裂。 这些天的默契,让田永乐一下就明白了赵春香的眼神。 但碍于有外人在,田永乐只矜持的浅说了两句,“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不小心救了几个人而已。” 赵春香还没来得及表对她语言匮乏的抗议,韩知节首先不答应,“什么叫做没什么大事!”他还带着几处青紫的脸上布满了不赞同。 “我姐那天好像浑身发光的大英雄,从天而降,一个巴掌就把坏人扇飞到天上,转了几圈才掉下来。就这样救了我的小命,把我从小小的地下室救了出来。 怎么能就一句话就说完了呢?” 田永乐的脚开始抠地,他说的真的是她吗?她好像也没有这么凶残,会发光的只有奥特曼吧…… 话说,1972年,奥特曼出生了吗? 田永乐的思维开始发散…… 韩知节结合自己的想象说的激动,但耐不住赵春香是真的信啊,她对田永乐有非同一般的滤镜,她干出什么事来,她都能信。 赵春香激动的一拍腿,“哎哟,我就知道永乐是个好的,等下了工,你可得好好给我说说。” “好说好说。”田永乐笑的尴尬。 就在这时,最开始向乡亲们问路的年轻人递过来一个信封,“田永乐同志,感谢你帮我局里破了个大案,我们顺着线索和他省公安局联合,救出了上百名被拐的妇女儿童,这是局里给你的奖金。” 诶?这感情好。 田永乐接过信封,瞬间切换表情,笑眯眯回了一句,“为人民服务!” 她正愁怎么合理的搬出知青院,这不就来了吗。 她这些天一直穿着原主的破烂衣裳,补丁盖补丁再盖补丁,知青院的人,就算再穷的身上也只有一两个补丁。 搬出知青院只能建房,可她这样的形象搬出知青院,建房子的钱来源不明。 说不定还有可能被人举报拉去批斗。 捏着信封的厚度,她的笑绝对是从心而发。 “姐姐,你很喜欢钱吗?我爷爷有钱,都给你!”韩知节瞅着她的表情,田永乐咧开的嘴角不停往上翘。 这句话一出,田永乐的嘴角嗖的一下收了回来,余光看了一下韩川柏,抬手啪的一下拍到他头上。 “是你的钱吗,你就瞎给。等你长大了,自己挣的钱才能自己支配,你爷爷的钱又不是你的。” “哦。”韩知节揉了揉脑袋,应了一声。 刚想掏钱的韩川柏,默默把手从兜里拿了出来。活了大半辈子,他看人还是准的,她都这样说了,现在掏钱田永乐肯定不会收,反而会让对方不舒服。 既然人在这里下乡,总不会跑了,总有报答的机会。 既然公安局派人来送奖励,那必然不会只有金钱奖励。 在韩知节眼泪汪汪跟她道别的第二天,村长召开村民大会,村民们都聚集在晒谷扬,来的整整齐齐。 “喂喂喂…”村长的声音从高音喇叭里面传出,村长声情并茂的念起了公安局给田永乐的表扬信。 “田永乐同志不惧艰险,不惜自身安危,冲出去就与歹徒搏斗……感谢田永乐同志的无私无畏的崇高精神,我们在此郑重的对田永乐同志说一声,谢谢你!” 话音刚落,晒谷扬扬起经久不散的掌声,还有周围村民不断的赞美声。 田永乐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脚都快把鞋子抠烂了。 第128章 多余的二女儿(14) 自从收到公安局写的表扬信后,田永乐在村子里的人缘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如果说以前对她最友好的就数赵春香老太太和她的小孙子赵明,就连赵红梅和赵冬梅两人加起来都没有赵春香对她好。 那么表扬信事件后,几乎人人都是赵春香。 “不管别人怎么对我好,我肯定还是跟你最好的。”田永乐双手捂着赵春香的手,含情脉脉,眼神真诚,语气坚定。 赵春香常年上工晒的有些黑的脸上,悄悄爬上来两坨红晕,着急慌忙的把手抽回来,摸摸衣袖,又拍拍裤子上的灰,很忙的样子。 “哈哈哈!好好的,说这个干啥,怪肉麻的。”赵春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 老太太一生爽利,连笑声都透着飒爽的味道。 离开她家的时候,赵春香硬是塞了个煮鸡蛋给她带走,不要还不行,老太太真和你生气。 赵春香笑脸盈盈的把田永乐送到门口,转头就看到赵明幽怨的眼神,“奶奶,我已经5天没吃鸡蛋了,5天啊~” 一个高兴就把给小孙子煮的鸡蛋送出去的赵春香莫名有些心虚。 但赵春香活了这么多年,要是连一个9岁小孩都应付不过,那就白活了。 “我看你像个鸡蛋!你永乐姐瘦成那样,吃你个鸡蛋咋啦,长得这么壮实,心眼咋这么小呢?” 嘴里这样说,但手上不停,又从鸡窝里摸出一个鸡蛋丢锅里煮了起来。 从赵春香家里出来的田永乐,一出门就把鸡蛋剥了塞到了嘴里。 真香啊,没想到她还有吃鸡蛋都这么珍惜的时候,她真是受大罪了。 只要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田永乐最不爱吃苦,她要过好日子,把日子过的飞起来。 看来是时候去找村长聊聊了。 “村长,我想麻烦你个事。我这不是身体不好吗,再加上公安局也给了我一些奖金,我想把奖金拿出来建个房子,搬出去自己住,好好给自己调养一下身体。” 亏空了十几年的身体不是一朝一夕能调养回来的,每天跟着知青院的人吃饭,她的脸都快吃绿了。 田永乐把给村长带的礼放到桌上,是供销社买的半斤红糖。 公安局给的奖金里面不止有三百块钱,还包括各种票据,光糖票就有好几张。 半斤红糖已经是很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刚才回房间拿红糖的时候,姚二丫恨不得钻到她的嘴里闻,“你吃鸡蛋了!公安给了你多少奖金?你告诉我,我不给别人说。” 看着姚二丫贼兮兮的眼神,田永乐是恨不得现在就搬出去。 人身体里缺油水的时候,对吃的味道就会特别敏感,但凡她吃了点什么好的,住在一个房间的人都能马上闻到。 “花有百样红,人与狗不同。”田永乐丢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姚二丫疑惑地看向王盼盼,“她说的啥意思?” 王盼盼正在铺床单,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笑意,“哦,没啥,她夸你呢。” 看着姚二丫听了她的话傻乐的一张脸,王盼盼无声叹气。她也想搬出去,什么时候她也能得点奖金什么的啊,这日子都看不到头…… 刚替村里得来荣誉的田永乐,村长不会拒绝她的合理要求,但由于她知青的身份,村里的宅基地不能白分给她。 村长把头都要抠烂了,答应她吧,宅基地都是村里的集体财产。可是不答应她,公社刚传来消息,他们村因为田永乐的关系,很有可能评上优秀大队。 优秀大队带来的好处可不仅仅只是荣誉,那些个化肥,良种,甚至还能有拖拉机,都会优先给他们村供给。 村长的苦恼,在赵三柱看来一点都不是问题,“我说叔啊,你就把地批给她能咋地,她一个城里来的,难道就能永远扎根在咱们乡下不成?” “人家连公安局的奖励都能拿到,本事大着。将来有了进城的机会,你想把她留下,她都不会留。再说了,咱们别的不多,多的就是地,找一块种不了地的荒地批给她不就得了。” 赵三柱的话让他豁然开朗,是啊,地值几个钱?产不出粮食一分钱都不值。 想通了这一点,村长也没有拍脑袋自己决定,又开了一次村民大会,“田永乐同志对咱们村的贡献,难道不值得一块宅基地吗?” 村长站在晒谷扬前大声喊道,声音威严有号召力。 “那可太值了!田知青才来多久啊,就给咱们村带来这么多好处!” “就是,谁敢反对,我赵老四都不能够答应!” 现扬的效果比村长想象的还要好,村长欣慰的看了看村民们,他们大赵村不愧是懂得知恩图报的文明优秀村。 晚稻已经栽种完,给田永乐建房子的人也已经到位,前来帮忙的村民有很多。 田永乐也没有要求建多好的房子,用土坯搭起来坚固就行。 房子建在了山脚,得知她要把房子建在这里时,村长坐不住了,“是不是有哪个不要脸的来找过你?还是谁说些不中听的话被你听到了?” “山脚那怎么能住呢?万一碰到什么老虎,野猪什么,你叫我心里怎么过得去啊!” “你告诉我,是谁,我非得罚他挑粪去!” 村长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山脚附近没人住,他们村背后山上可不止老虎野猪,万一跑出来一条毒蛇咬到她了,难得救。 肯定是谁不愿意把宅基地分给田知青,开会的时候当着他的面一个个都不说,背着他就开始使坏,逼着田知青只能选山脚这块大家都嫌弃的地。 村长的心里快速把全村人都过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几个名额。 “是我自己要选在这的,这儿多好啊,我还能上山采蘑菇,挖野菜。至于安全问题,那就要麻烦乡亲们帮我把围墙修的牢固一点了。” “不过咱们村的村民们最靠得住,大家既热情又实诚,交给他们我肯定是放心的。当然,村长您也是为了我好,不过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咱们村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面对村长,田永乐夸就完了,竖起的大拇指给村长摇迷糊了。 村长走的时候脑袋还晕乎乎,他是来干啥的来着? 哦对!他得去叫人开工,田知青的房子可不能耽误,田知青都这样说了,可不能让她失望。 村长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挥一挥衣袖,留下了他的理智。 第129章 多余的二女儿(15) 土坯都是提前打好的,家家户户下了工之后,都会打一些土坯存起来,家里孩子多,说不准哪天就要说亲了,土坯提前打好,建房子也快。 田永乐要建房子,村民们把家里存的土坯都拿了出来,一家给一点,加起来够田永乐建好几个屋子。 建房子的村民也不含糊,土坯够,直接给她往大了做。 “来吃饭啦!”田永乐朝给她垒围墙的村民们吆喝一声,面前三个大搪瓷盆,盛着两大盆的菜,一大盆的红薯饭。 村民们带上自己的碗和筷子围了过来。 没办法,家里没有那么多的碗筷,就算是谁家结婚吃席都得自带碗筷的,装菜的搪瓷盆还是老乡借给她的。 “田知青的伙食搞得就是好,吃了咱们建房子都有劲。” “哎,你这孩子就是不会过日子,日子是省出来的,哪里能天天搞这么好的伙食呢?”话虽这么说,但往嘴里扒拉饭的手一点也不慢。 请人帮忙是不流行给钱的,给了钱那就有剥削性质了,一般都是管饭。 建房子的土坯是村民们的,宅基地也是他们的,她再不给他们吃饱吃好,她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而且她就是要做出她为了建房子,把公安局给的奖金都花完了的样子。 虽然她给村里带来了好处,但好处的持续性能有多久呢? 她也不过是来大赵村下乡的知青罢了,终究不是他们村的人,等这一阵的感激过去了,怀揣巨款的她,就是大家眼里谁都可以随便啃一口的肥肉。 大家都一样穷的时候,关系也会更亲近。 最后的围墙垒完,她的房子终于大功告成。 一间卧室,一间储藏室,一间厨房,一间厕所。 她还拜托村民给她在院子里打了一口井,这里离最近的取水点都要走10分钟,没有水井连喝水都困难。 建房子,请帮忙的人吃饭,打井,一共花了一百出头。 有了自己的空间,她的好日子就要过起来了。自从上次她晕倒在地里,陈大夫也和村长说过,她不能再干那些地里的重活,现在年轻还好,等以后年纪上来,是要吃大苦头的。 村长又是一阵挠头,她不干那些活是可以,但不干活就没饭吃,总不能靠着那点奖金吃一辈子吧。 对此,陈大夫给出了一个方案。 “早想和你说了,我孙子在隔壁省当上了工人,他想把我接过去一起生活,他也有了分房名额,也就明年的事了。” 陈大夫有些舍不得。 村长却是炸了毛,“你怎么能走呢?你走了,我们村里不就没大夫了吗?老陈,你舍得离开咱们大赵村啊。” 他们大赵村之所以这么出名,其中绝对是有老陈一份功劳在的。十里八村,谁还不知道他们大赵村的陈大夫医术高明,药到病除。 而且陈大夫收费还便宜,他们生病了都是直接过来大赵村找陈大夫看看,为这个,大赵村和周围村子的关系都挺不错。 “老陈啊,你好好想想啊,咱们村离不开你啊。”村长的天要塌了,陈大夫却不能感同身受。 “我已经答应了,上次你不是愁田知青不好安排吗?不如让她跟着我,我还有一年才走,一年的时间也足够她学点皮毛,平时的一些普通小毛病还是能看的。” 村长的天没塌完,田永乐给他顶上了。 就这样,田永乐开始跟着陈大夫学习,没病人的时候就跟着他上山采药,制药。 一段时间后,陈大夫被田永乐的学习能力惊呆了,她不单单能够过目不忘,甚至还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哎,可惜我只能教你一年,到时间我就得走了。算了,我抄下一些方子给你,凭你的能力想必也能受益。” 陈大夫最宝贵的财富就是他的记忆,这几年闹革命烧了不少珍贵的医书,重新抄下来也不是难事。 在陈大夫给她抄书的时候,田永乐在山上已经乐不思蜀。 都说山上危险,那也要看是对谁。她上山了,危险的就是别人。 短短几天时间,她就收集了许多山货。 木耳,雷公屎,石耳,竹笋…… 足足收集了好几袋子,全部摊在院子里晒干打包好,第二天扛着一个大包就去邮局寄了出去。 她还记着院子里的邻居临走前对她的照拂,寄一点山货给他们也是她的心意。 山货都有地域性,这边稀疏平常的东西,放到别的地方,就显得珍贵了。 拆开包裹的陈老太就是这样想的,“哎哟这个孩子,寄这么多东西过来,她得采多久哟!死孩子,有好东西不知道拿去供销社换点钱!” 陈老太嘴里骂着,可脸上的笑纹渐深。 包裹里还夹着一封信。 信的内容不多,“陈奶奶,谢谢当初你们对我的照顾,我寄一点山货给你们尝尝鲜,不值什么钱,你们心里不要有压力。对了,我改名了,我以后叫田永乐。最后,不要把我寄回来的东西分给王建英一家,不要分!不要分!不要分!” 陈老太:……知道了知道了。 就算田永乐不说,陈老太也知道这里的东西是没有他们份的,不然田永乐就直接寄给王建英了。 “一个个领啊,来,这是你的。别拿多了啊,那丫头按照人头数寄来的。” 陈老太大张旗鼓的在院里摆上了桌子,又拿了容器,按照人头均匀的分发。 “我说那丫头是个知道感恩的,我给她捐了一块钱,就给咱寄来这么多好东西。” “她从小就是个好的,跟他们家其他人可不一样,歹竹出好笋。”说话的人朝旁边使了下眼色,王建英怒气冲冲的收着衣服。 收完衣服,把衣服往床上一丢就开骂了,刚才在院子里,她还以为是陈老太儿子给她们这些老邻居寄了点特产。。 她兴致勃勃的去领,却被陈老太挡了回来,她这才知道这些都是她二女儿寄回来的,偏偏没有她亲妈的份! 第130章 多余的二女儿(16) 陈老太给她寄来的回信里生动形象的将那天的扬景描述了出来,田永乐看的心情大好。 心情一好,她又想要上山。 这座山简直美到了她的心巴上,不光是物资丰富,还有她的好朋猫。 “咪咪~”刚爬到半山腰,田永乐就发出友好的呼唤。 不远处树林响动几下,树枝晃动,没过一会,一只浑身布满褐色斑点的豹猫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油光水滑的皮毛触感极好,四肢修长有力,粗壮的尾巴高高竖起,轻盈的跳到田永乐面前。 一见到田永乐,它就开始喵喵叫了起来,脑袋往田永乐腿上撞,又抬起用布包扎的左前爪伸到她面前,示意她看。 “咪咪,恢复的很好哦,继续保持。” 拆开布检查了一下伤势,田永乐又给它换了新布重新包扎起来,搓了搓它的脑袋,又挠了挠它的下巴,就算今天打完招呼了。 咪咪是田永乐前几天上山途中捡到的,当时的它左爪耷拉着,趴在树下呼吸微弱。 看伤势应该是被大型动物咬伤的,若是田永乐不救,它很有可能就会死在别的捕食者嘴里,或者失血过多就这样慢慢死去。 仅仅犹豫了一秒,田永乐就小心翼翼把它放进了背篓里背回了家。 在家里治了三天后,咪咪就恢复了活力,仿佛知道田永乐不会伤害它,在家里的三天里,田永乐给啥它就吃啥,一点也不挑食。 换药包扎伤口时,也丝毫不反抗,只趴在窝里用温和的眼神注视着她。 第四天的早上,咪咪不告而别。 田永乐本来还有点失落,但她后来发现,只要她上山,总能感觉有一双眼睛在默默注视着她,试探的叫了一声咪咪后,油光水滑的咪咪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后来,他们有了默契,只要田永乐上山,咪咪就会陪着她,直到田永乐发出要下山回家的信息,咪咪就会就近爬到树上默默注视她离开的背影。 “咪咪,你今天吃饭了吗?”田永乐看了下它的肚子,又上手摸了一下,肚皮扁扁的。 “喵~”咪咪小声回应。 尽管听不懂,一人一猫也聊的愉快。 田永乐走到她挖的陷阱那,失望的叹气,“看来我不是捕猎的那块材料。” 陈大夫什么都会一点,她还专门请教过陈大夫设置陷阱的技巧,可个把月了,陷阱没少设,但猎物的毛都没看到过一根。 “喵。”咪咪短暂的叫了一声,钻到一旁的树丛里就消失不见了。 这也是常态,虽然经常在山上一起玩,但咪咪的性格就不是能安分的一直陪她待在一起的,经常是跑出去玩一会又回来找她。 猎物抓不着,她就采药呗。 大赵村背后的大山并没有被开发,就连最老练的猎户都不敢太深入,只敢在外围捕一点小猎物。 这座大山好像有生命。 树冠层层叠叠,藤蔓恒错复杂沿着树干生长,遮蔽了光亮,太过深入,极容易失去方向,甚至一不小心还可能踏空,掉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危险常常伴着机遇,田永乐有挂,并不担心迷失方向,也不担心遇到大型猎食动物,大山深处的药材丰富,她挖不完,根本挖不完。 正当田永乐采下一颗灵芝时,树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是咪咪。 它叼着一只身形跟它差不多的野兔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只有三只脚能着地的咪咪,走的既艰辛又带着一丝滑稽。 看着它有些搞笑的动作,田永乐却笑不出来。 咪咪费劲的把野兔摔到她面前,受伤的那只爪子轻轻的在猎物上点了一下,田永乐知道,这是咪咪给她的。 咪咪急促的喘着气,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头,显然刚才的捕猎它费了大力气。 田永乐赶紧拿出水壶,倒在专门给咪咪带的水碗里,咪咪赶紧凑过来舔水,一碗水很快就喝了个精光。 见它恢复了平静,田永乐才捡起野兔,拿在手里掂了掂,起码有七八斤的样子,咪咪虽然比一般猫壮,但体重最多也不过10斤。 “你的三脚猫功夫挺厉害。”田永乐笑着摸了摸它的头。 田永乐三两下就把兔子剥了皮,和咪咪一起找到一处空地,把兔子架到火上就烤上了。 大山深处没人,田永乐丝毫不用掩饰,单独给咪咪分了半只没加调料的兔子放在旁边晾着。 她自己的那一半调料撒的飞起,香味在炭火的烘烤下越来越浓烈,咪咪的视线紧紧粘在自己那一半没撒调料的兔子上,等温度降下来的同时舌头不停舔嘴巴。 突然,咪咪的耳朵往后一撇,警觉的立起身子往后看,田永乐也警惕的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 挡住视线的藤蔓被一双手扒开,一个身披藤蔓编织而成的伪装网,脸上抹着黑灰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紧接着,他身后又跟着好几名同样装扮的同伴。 咪咪的喉咙里响起了警报声,毛一根根炸起,受伤的左脚也试探的往地上放。 田永乐连忙走过去,把咪咪抱到怀里,另一只手已经从身后摸出一把柴刀。 “我们没恶意,别冲动。”为首的那位见田永乐手伸到背后,眼尖的看到一抹亮光,赶紧举起两只手。 田永乐把咪咪往旁边的树上放,拍拍它的屁股让它爬上去,眼神不善的盯着来人,“干什么的。” 手里紧紧握着柴刀,警惕的盯着对面。对面一共四个人,看着战斗力也不弱。 “我是上面派来巡查的,这几位是我的队友。” 见田永乐依然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对方涂得黑漆漆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 “我们遇到你好几次了,你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我们有些…迷路了,等会能不能给我们指下路。” 黑脸男人也是没有办法了,上面要求尽量不要打扰村民的正常生活,可这座山像有鬼打墙似的,怎么都走不出去。 且早晚都会起浓雾,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这几天他们几个活的像野人,案子刚查到一点苗头就断了线索。 第131章 多余的二女儿(17) 这座山确实有种奇怪的磁扬,要不是有咪咪给她带路,她再没有系统,她也得在这里当野人。 “你怎么证明,你说是就是啊。”她语气不善,树上的咪咪察觉到她语气的不对劲,跳到她肩膀上,冲黑脸男人龇牙。 黑脸男人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明递给她。 “他们的呢?”田永乐接过翻了两下,又伸手要他身后人的身份证明。 后面几人老实的掏出自己的证明,眼巴巴的等田永乐检查完。 虽然他们的纪律要求不能干预老乡的正常生活,但他们领导说了,先谈命,再谈纪律,命都没了,拿什么讲纪律。 这些天不止一次看到田永乐和这只豹猫从附近经过,看她挖药材,摘野果,挖陷阱。 他们这些天吃的野果也是看田永乐吃过,才知道没毒的。 不是他们没培训过,这座山上的许多植物,他们连见都没见过,等回去后,一定得报告领导把这些植物的种类补到培训内容里面去。 “嗯,看着不假,不过你们得等我和咪咪吃完饭。”田永乐把他们的证明还回去,对他们的身份已经信了九分。 咪咪好不容易用三脚猫功夫抓来的野兔还没吃,不能糟蹋了咪咪的心意。 就这样,穿着“藤蔓服”的几人排排坐在对面等待。 等田永乐和咪咪慢悠悠把肉吃完,抬头就看到翘首以盼的几个人。 咪咪在树底下用后腿踢出一个浅坑,将吃剩的骨头踢到坑里埋起来,抬头对田永乐娇娇的喵了一声。 田永乐明白它的意思,这是要送她回去了。 咪咪有自己的想法,把握全局,一般时间差不多了,就会提醒她回去,天晚了山里不安全。 咪咪在前面带路,蹦蹦跳跳的,黑脸男人见状靠近田永乐想说句什么,前头带路的咪咪发觉,猛的跑过来冲他哈气。 直到他们退后到安全距离,它才对田永乐小声喵了一下,重新走到前面继续带路。 明显的差别待遇,田永乐觉得不能辜负孩子的心意,“咪咪真乖,知道保护姐姐了,下次姐姐来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前头带路的咪咪头也没回,但兴奋的连续喵喵了几声,尾巴也竖得高高的,一看就知道刚才说到了猫的心趴上。 困住黑脸男人他们好些天的大山,在咪咪几步路的带领下,路线清晰,没一会就走到主干路上。 “顺着这条路就能下山了,你们走吧。”田永乐随意看也不看他们,她又发现了一株草药,蹲下来拿着铲子小心翼翼的挖。 她以为这只是今天上山的一个小插曲,可从广省部队寄来的一封表扬信,又让她开始抠脚。 “要不是田永乐同志挺身而出,给咱们几名解放军同志带路,这对咱们军区是多么大的损失……总而言之,多谢田永乐同志,此致敬礼!” 依旧是村长那慷慨激昂的嗓音,面对晒谷扬众人齐刷刷的眼神,她有种沉浸在诡异怪谈副本里的错觉。 唔,还是多做几双鞋吧,她最近挺费鞋。 当她再次觉得这件事自表扬信环节后就该结束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里,村长带着几名军人敲响了她家的院门。 “这就是咱们田知青的家,不是我老赵吹,田知青来咱们大赵村下乡,那可是咱们村的荣幸,你们不知道……” 村长一路上嘴就没停过,来来回回地说着田永乐的光荣事迹。 想到上次公社里开会,公社透露出的意思是下次干部晋升,他们大队干部有望被推荐入党,甚至提干。 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这已经算是高荣誉了,就算以后有个什么事,也能有效规避运动冲击。 公社里当扬奖励了一支钢笔,村长回来就给田永乐送去了,她该得的奖励,村里不会昧下一针一线。 田永乐正在晒药材,村长的声音由远及近。 打开院门,她感觉满眼都是牙。 站在门口的可不就是上个月带过路的那几个人嘛,不知道这些天执行什么任务晒得黢黑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口大白牙。 若是晚上乍一看,几排牙出现在她家门口,还有些吓人。 “田永乐同志你好。”要求人帮忙,他们的态度很是友好。 “你们好,找我有事?”田永乐有些疑惑,她不觉得和他们有什么交集,除了带过一次路。 “这样,我们进去说行吗?”涉及到任务,尽管山脚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住,他们也得谨慎。 田永乐听到这句话不自觉露出几分不愿,“那咱们就在院子里说吧。” 从里屋搬出几把凳子,又把里屋门带上,这才对他们说:“有什么事,说吧。” 为首的男人轻瞥了眼里屋门,笑着说道:“是这样的,咱们需要往山里去一趟,要往深处去,田同志能否再给我们带下路?” 田永乐还没开口,村长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替她拒绝,“这可使不得,那山里深处去不得,咱们村不知道走失了多少村民,都是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过,你们这样不是来害人吗!” “不成,说什么都不成,咱们村就算没有那些荣誉,也干不出这种送人去死的事来,我这就把感谢信还给你们,你们还是找其他村的人带路吧。” 村长说着就要拉着他们离开,一句插嘴的机会都没留给田永乐,等她终于能说上话,几名军人已经被村长推到院外了。 他老赵是看中荣誉,那也得看是怎么得来的。 “村长,你让他们把话说完呗。”田永乐倒不觉得有什么,她几乎每天都上山,要是和她采药的路线重复,也不是不行。 “田知青,你不是在这长大的,你不知道,那山里…有古怪啊!”村长讳莫如深,他总不能说那里头有山鬼吧,旁边还站着几名军官呢。 村长一激动声音难免就大了起来,里屋突然传来声音,下一秒门就被顶开了,一个褐色斑点的猫猫头出现。 咪咪仔细看了一圈,锁定了村长,冲他超凶的哈气。 体型小,长相可爱的动物,生起气来都像是在撒娇,村长惊异的瞪大眼,“田知青,你咋还在家里养了只狸子啊,这玩意可……凶…” 村长的话没说完,眼睛再次瞪大一圈,勉强咽了口唾沫,连眨眼都不敢太用力,生怕引起从里头出来的大号“猫猫”的注意力。 院外站着的几名军官,手悄悄按住腰后,浑身的肌肉绷紧。 只见里屋先是伸出一只黄黑交错的利爪,再然后是一个巨大的“猫猫”头,金瞳如炬,斑斓的皮毛下,肌肉随着走动起伏。 肩膀上包扎的纱布条在庞大身躯下显得微乎其微,隐隐低吼声中,村长看到“猫猫”头上清晰可见黄黑交错的“王”字。 第132章 多余的二女儿(18) “嗷嗷…” 大“猫猫”摇了摇头,刚才田永乐不小心戳到它的鼻孔了。 村上看的是汗流浃背,没见过这样莽撞的,他大气都不敢出,这山大王不咬田知青也不代表没把他当盘“菜”。 马王爷有几只眼他还是能看的清楚的,村长想的开,看山大王和田知青的拉扯动作,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的命保住了。 站在院子外的军官们就没那么想的开了,腰间别着的手枪已经拿在了手上,一旦对方有个什么危险动作,子弹立刻就会出鞘。 推了几下没能推的动,田永乐直接摆烂,“都坐吧,大黄不咬人的,把你们的枪收起来,别误伤了。” 先不说军官们,村长再次瞪大了眼睛,哪有威武的山大王取这样名字的,但他不敢说话,唯唯诺诺又期期艾艾的慢慢把椅子朝军官们的方向挪了挪,坐下了。 见大黄在田永乐的推搡下半躺在了里屋门口,军官们对视几眼缓缓放下了手枪,一步一顿进了院子。 可能是刚才被田永乐戳到的鼻子还有些痒痒,大黄喷了下鼻息,又把村长吓了个哆嗦,作势就要站起来,见大黄低头开始舔毛才重新坐下。 “田知青,你养个啥子不好,做啥子要把山大王养在家里,我都半边身子要入土的人了,吓唬不得。” 村长不住的抚着胸口,直到现在他的心还不停的扑通扑通跳。 几名军官也坐到旁边,上次他们下山回部队后也调查过田永乐,背景成分清白的不行,是大大的良民。 往上倒三代,不是农民就是工人。 怎么下乡来之后,就能有这种本事呢?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需要田永乐的豹猫帮忙带路,那么现在他们得重新考虑,她的价值不可估量。 至少他们是没见过人与猛兽能这样相处的,就算以前的马戏团也是鞭子威胁再加食物引诱。 但也达不到田永乐和眼前大黄这么和谐的气氛,他们看的清楚,刚才对大黄推搡的时候,又是戳到鼻子,又是抓到嘴唇胡须,都没见它生气。 “田同志,我们确实很需要你的帮助。最近发现一伙动物皮毛走私案,有许多虎皮、豹皮、狐狸皮等被销往边境。我们顺着线索,查到源头就是后面的山上。” 他说的很诚恳,姿态比起刚进门时放的更低了,田永乐听的气愤。 她最恨随意猎杀动物的盗猎者,猎户猎杀个把动物是为了糊口,但盗猎者对动物造成的伤害却是不可估量的。 有多少珍稀动物,就是由于盗猎者的肆意猎杀,导致它们濒临灭绝甚至已经灭绝。 “我去!”田永乐很爽快,“你们要什么帮助我都可以提供,不管是带路或者其他什么,大黄和咪咪也可以帮忙。” 说着,她走到大黄跟前,把大黄身上的纱布拆开给他们看。 枪伤和其他伤都不一样,很容易辨认出来,在扬的军官们神情严肃,情势可能比他们想的更加严重。 大黄身上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刚受伤那会血流了满身,当一只浑身是血的老虎躺在她的院子时,她人是懵的。 自从咪咪的伤好了以后,她的院子里经常会有一些小动物光顾,翅膀受伤的小鸟,断了胳膊的猕猴,伤了腿的果子狸等等。 她的院子好像成了免费的兽医院,思来想去,怕是咪咪在外头给她宣传过。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第一次和猛兽这么近距离相处,好在大黄对她十分友好的态度让她放松下来。 枪伤比较严重,大黄已经在这“住院”半个月了,才终于痊愈成现在这样。 你一言我一语,上山的决定不容更改,村长也放弃了劝告,有“当地虎”在,谁还能伤害到她啊。 田永乐简单收拾了一点东西,拿起背篓就带着他们上山了。 既然要查,田永乐简单粗暴的对大黄指了指他们腰间的手枪,又指了指大黄身上的伤。 下一秒,他们竟然能从大黄眼中看到强烈的恨意,喉咙里发出危险的低吼声惊起一群飞鸟。 见大黄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田永乐示意他们跟上。 大黄带的路就不是寻常人能走的,咪咪身形轻盈很容易跟上。可对人类来说,不亚于行走在悬崖峭壁。 “喵~”第三次收到咪咪送来的“小礼物”,田永乐笑的勉强。 “乖啊,你自己吃,我不饿。”第三次拒绝了咪咪,咪咪肉眼可见的塌了耳朵,本来高高竖起的尾巴也垂了下去。 不是她不识相,也不是她舍不得吃孩子捕来的猎物,而是她真不爱吃“辣条”,且还是那种剧毒“辣条”。 他们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人毕竟不是铁打的,更何况走的也不是寻常路,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将杂草都踩倒,坐下稍微休整一下。 越往里走,蛇虫鼠蚁就越多,咪咪能捕捉到的猎物也从老鼠,到稍微大点的野兔,到现在足有咪咪两倍长的蛇。 田永乐越是拒绝,咪咪捕猎越是起劲,“辣条”越抓越大,连带队的杨队长都看不下去了。 走了这么一段路,也熟悉了不少,能稍微开下玩笑,“这是人家的好意,你就接受了吧,咱们想要都还没有呢。” 带队的杨队长调侃的说道,说的也是实诚话。 他们出任务的时候什么都吃,老鼠,蛇,虫子,什么都吃过,在他们看来野外的蛇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美味,是很好的能量补充来源。 可田永乐受不了,给了杨队长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趴在旁边地上的大黄稳重的拱了拱田永乐,低头嗷嗷了两声,几个跳跃消失在树林里。 “它干啥去了,不给咱们带路了?”杨队长有些疑惑。 田永乐也不理解,挠了挠了脸上痒痒的地方,她也不会说猫猫话,哪里知道它刚才嗷嗷的啥。 很快,一只还温热的赤麂摔到了他们中间。 赤麂脖子上深深的齿痕贯穿了喉咙,除了这一处地方,其他地方完好,一击毙命。 第133章 多余的二女儿(19) 鼻子里轻蔑的喷出一道鼻息。 很好,他们都看懂了,咪咪也看懂了。 田永乐挑事的戳了戳咪咪的屁股。 这你能忍? 咪咪当然能忍,甚至围着赤麂来回蹦跳,一边还小声的嗷嗷叫。 咪咪拍“虎屁”的动作让大黄很满意,身后粗壮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把身后低矮的灌木扫的一响一响。 田永乐算是知道咪咪为什么能在危险重重的大山里活到这么大了,首先一点就是识时务。 豹猫在野外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年,人工养殖的能达到十几年。田永乐估算过,咪咪已经五岁多了,能活过平均寿命,咪咪绝对是有它过“猫”之处的。 今天大黄请客,他们也不扫兴,就地弄出一块平地烤了。大黄不爱吃烤过的猎物,自己又去抓了一只回来,在旁边陪他们啃。 一顿饭很快结束,吃饱喝足,就地将吃剩的骨骼掩埋,大黄继续走到前面带路。 直到走到一处山洞前,大黄停下了脚步,借灌木掩盖住自己,身躯压低,腹部几乎贴地,耳廓微微转动捕捉着空气里细微的声响。 跟随大黄的几人赶紧压低身子,咪咪三两下窜到树枝上趴下。 “老王,咱们这边得加紧了,老大催的紧,货再供不上,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保持埋伏约莫半小时后,山洞里走出两个男人,手里各拿着一摞炮制好的皮毛。 “妈了个巴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畜生越来越难抓,中了枪的都能被它溜走。” 两人中稍微高一点的男人一脸的可惜,他至今想到逃掉的只华南虎,他就捶胸顿足。 “说来也怪,自从那只虎跑了,咱们干啥都不顺,这半个月的货量还没以前一天来的多。”另一名男子感慨道。 说完,不知道怎么的,感到一丝凉意,胳膊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像是被什么盯上了。 不对!这种感觉,跟半个月前那只华南虎对视时一模一样。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想返回山洞,却只听到两道风声,来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情况,一左一右被两名身穿绿色作战服,脸上涂着伪装油彩的男人按倒。 很快,周围跑出许多同样装扮的男人,往洞口里探去。 “报告队长,没有发现其他同伙。” “报告队长,发现一批动物皮毛。” “报告队长,发现一只猕猴。” 一名队员牵着一只猴子走到杨队长跟前。 猴子的尾巴齐根断开,脖子上套着铁圈,圈上系着一根铁链,被人牵着也不挣扎,乖顺的一摇一晃跟着走,只是走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摔倒。 田永乐等他们将人制服后才出来,被牵着的猴子看到田永乐,突然发出悲戚的叫唤声,伸出双手就要往她那边去。 铁圈和链子限制了它的动作,它疯狂的拉扯着束缚它的铁圈,叫声越来越悲伤,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仿佛知道自己逃脱不掉,抓住铁圈的爪子无力的放了下来,难过又祈求的看着田永乐。 “杨队长,可以让我牵着它吗?” 田永乐自认为是个内心冷硬的人,但唯独对小动物们狠不下心,见猴子的手被刚才拉扯铁圈的动作伤到,铁圈边缘有几个翘起来的铁片片,割伤了它的手,血一滴一滴顺着手往下滴。 她看不下去了。 “可以。”杨队长同意,没有拒绝的理由,一只猴子对案件的作用来说并不大。 但很快,盗猎者的供词让他改变了想法。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要抓就抓,要枪毙就枪毙,反正都是你们说了算。”名叫老金的盗猎者一脸无所谓。 说完狠狠踹了地上的同伴一脚,“没用的东西,这样都能被吓晕,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早知道不带你出来,坏事!” 杨队长他们也不阻挡,满山洞的皮毛。山沟里全是剥了皮的动物残骸,有些已经被食肉动物啃食了一部分,尸体腐败而产生的臭烘烘的味道不停往上返。 堆成小山的尸体触目惊心。 这种人渣,死了都不可惜,被踹几下又怎么了。 老金一脸不屑,宁折不弯的气质只保持了一分钟。 大黄从灌木后站起身,一个跳跃到老金跟前,一爪子把地上晕过去的老王拍飞,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撞到树才停下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从混沌中醒过来,最后的记忆是一只高大的斑斓大虎向他伸出了利爪。 他死了。 死前紧紧盯着面前的华南虎,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大黄记得向它开枪的人,记得他的味道。报完仇的它,尾巴愉悦的在身后甩了两下,叼起地上死的凄惨的老王,脑袋一甩丢到了山沟下面。 大黄的动作太过快速,杨队长他们压根没来得及阻止,它已经终止了一条性命。 老金面部的表情已经难以控制,肌肉不停的抖动,身下一热,黄色的液体断了线似的滴到地上。 大黄伸向老金的爪子停滞在空中,人性化的皱了下鼻子,似乎在犹豫是否要继续。 “大黄,过来。”田永乐赶紧喊住它,杨队长他们还得审问呢,都弄死了,案子怎么进行。 听到田永乐的呼喊,大黄遗憾的收回了爪子,鼻子喷出的气体扑到老金脸上,转身缓缓朝田永乐的方向走去。 “我说,我都说!” “是我干的,不,都是我们干的!我和老王备货,老大他们把货卖出去!” “哦对,还有那只猴子,那只猴子给我们带路,我们不会迷路。” …… “还有,还有我杀了一个人,我骗老大他被老虎吃了,别让老虎吃我,我都说了…” 老金的声音崩溃,把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一股脑说了出来。 杨队长惊诧的看向那只猴子,田永乐从背篓里拿出纱布和药,将猴子的手包扎起来,又给它头上以及身上各处有伤的地方上了药。 猴子在田永乐旁边乖乖站着,湿漉漉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伸出手任她包扎,与刚才疯狂挣扎的模样判若两猴。 被唤来的大黄也安静的趴在旁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咪咪,引得咪咪扑过来又扑过去。 杨队长和他的队员们彻底被折服。 田知青想必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第134章 多余的女儿(20) 团队里的特殊猴员经评估后不再适合放回野外,被广省动物园正式收编。 断了尾巴的猴子失去了在野外生活的能力,平衡能力不及以前的一半,甚至会被族群排斥。 放回野外只有一个死。 田永乐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 这时,陈大夫孙子的单位房提前分下来了,陈大夫离开的日子也提前了。 “陈大夫,你这就走了?” 村长心里惴惴不安,陈大夫走了,他们村甚至周围几个村看病可就不容易了。 县里医院贵得很,乡下一年到头除去嚼用,省吃俭用才能存小几十块钱,哪里舍得轻易去医院。 “这不是还有田知青,这孩子悟性好啊,像什么跌打损伤,头疼脑热的,她没问题!” 陈大夫对她很有自信,乡下不就是治这些病吗,再严重点的疑难杂症,还是得去医院。 村长有所顾忌,赵三柱心直口快,“她不是兽医吗?还能给人治病啦?” 赵三柱刚去火车站又接了一批知青回来,听到陈大夫和村长道别,想也没想就把话接了过去。 “叔,咱们这大赵村这么点地方,怎么上头安排这么多知青啊,知青院都快住不下了。” 赵三柱想起刚才在知青院发生的“惨案”就一个头三个大,特别是那个姚二丫,被新来的知青揍的那叫一个惨。 他估摸着,也快来找村长叔了吧。 赵三柱淡定地想着。 “村长!呜呜呜…我活不了了,我真的活不了了,随便来一个人都能欺负我,你得替我做主!” 外头魔音贯耳,村长命苦的抹了下脸,“老陈,我现在有点事…” 陈大夫了然的告辞,赵三柱也赶紧跟着陈大夫走人,一点也没有替自家叔分担的自觉,甚至有点想笑,这个村长送给他当他都不当。 他还有事,得把老牛赶去田知青那看看,最近有些食欲不振,这样下去可不行。 田知青治人不知道咋样,但治动物那是远近闻名的,光凭这个名声,就给大赵村创下了不少收入。 当然,村里也给她按照10个工分一天的满工分算。 治动物的名声越响亮,就越没人敢去找她看病。 秉承着小病死不了,大病治不了的态度,实在扛不住了就去县里医院拿点药吃吃。 “田知青,在家吗?”赵三柱老远就冲着田永乐的小院子喊道,随着脚步声,还有牛蹄的哒哒声。 “直接进。”院子里传出田永乐的声音。 赵三柱赶着牛,哒哒哒的进了她的院子。 “田知青,你赶紧看看……我是不是来的有点不是时候。”进院子才发现院子里坐了好几名军官,赵三柱想退出去,被田永乐喊住。 “没事,进来就行。杨队长稍等会,应该是村里的牛生病了,我先看看。”田永乐对杨队长抱歉的说道。 村里的牛是村里最重要的财产之一,杨队长这次来也是有事想请她帮忙,一时半会聊不完,还是先把牛的事解决了再说。 赵三柱有些拘谨,朝院里的人简单打了招呼,就赶紧把牛的情况说了一下。 “把这个吃掉就行,回去多给点水它喝。”田永乐在院子里晒的草药里挑了几样,放到老牛嘴边,老牛乖乖的伸出舌头把草药卷到嘴里咀嚼了几下就吞了。 赵三柱有些愣神,“这样就好了?不用多吃几次药吗?” 常听到村里和隔壁村的村民说田知青治动物有一手,今天是谁家的鸡蔫了,明天又是谁家的狗难产了,田知青一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可这也太简单了吧,怎么也得拿几颗西药吃吃吧,赵三柱在心里嘀咕。 “你不相信我?来,我替你看看,看你嘴角有疮,额头还起了痘,眼睛红血丝也挺多,我给你开服药吃吃,保管一吃就好。” 田永乐就不服气了,她可是陈大夫亲口认证过的,怎么不行了。 赵三柱讪笑两声,脚步往院门口退了几步,“我回去养养就好,不必浪费你的草药了,你采药多辛苦啊,你忙,我先走了。” 说完,赵三柱往牛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麻溜的溜出了院子。 正巧咪咪叼着一只野鸡,被赶着牛的赵三柱吓了一跳,鸡都掉到了地上,气的它跳起来往赵三柱屁股上踢了一脚,叼着野鸡直接跳上围墙进去了。 赵三柱敢怒不敢言,本就上火长疮的嘴角又疼了一下。 “咪咪,回来啦。”田永乐跟咪咪打招呼。 咪咪现在已经不算野猫了,在田永乐床旁边,有属于它的一个小窝,平时上山就是去抓猎物,抓完就回来。 “喵嗷嗷~”咪咪把野鸡放到田永乐脚边,小声回应,眯着眼睛背对着客人们开始舔毛,把杨队长他们忽略了个彻底。 “田同志,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我们领导很看重你的能力,如果你愿意加入,我相信这是一件对双方都有益的事。” 杨队长说话很诚恳,田永乐也感受到了他们的诚意,可她有点舍不得这座山里的小动物们,还有这个自己从无到有一点点打点的院子。 但话又说回来了,乡下哪有城里香。 原本想着等几年高考开放了考进城的,现在能提前进城,好像也行? 甚至还能一步到位,拿到一份待遇极好的工作。 “那我能带上咪咪吗?”田永乐蹲下身子,挠了挠咪咪的头,她不能带走所有小动物,但咪咪是她遇到的第一只小猫,手心跟手背还有薄有厚。 在可能的情况下,咪咪是她的第一选择。 “当然可以!我们部队后面也有一座山,咪咪同志过去也能上山抓老鼠小鸟。”杨队长大喜,她提的要求在他看来并不算要求。 领导千叮咛万嘱咐,只要田同志提的要求不算过分,他们都能满足。 比起人类,遍地都是动物,这股力量要是用的得当,必会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与田永乐朝夕相处的时间久了,咪咪能听懂其中几个字眼,学着大黄的样子,不屑喷出一道鼻息,把足有它身体一半大小的野鸡用爪子扒拉到杨队长面前。 睁大眼睛看看吧,人。 咪不是只能抓老鼠和小鸟的。 第135章 多余的二女儿(21) 陈大夫的离开,村里是早就知道的,村长早就已经接受并调节好了情绪。 可田永乐的离开,属于是猝不及防又狠狠戳了村长一刀。 以前村子里没有专门给家畜治病的大夫还罢了,去公社请农扬兽医室来帮忙看看也是一个办法。 可去农扬一趟费时费力,哪里比得上田永乐就在村子里住着便利呢。何况田永乐出手,必药到病除。 村长哆嗦着嘴唇,感觉这个村子里没有比他更命苦的了,想扶额却碰到了昨天去知青院调解时伤到的额头。 村长的命更苦了,心里对姚二丫骂骂咧咧了一长串。没那个本事就不要招惹人家啊,连累他被杯子砸成这样。 “哎,你能有好的前程,我也不能拦你,能进城谁还愿意在这山沟沟里待着。我们村里商量了一下,你的房子我们会给你看好的,有时间的时候回来看看也是个念想。” 村长的腰更弯了,捶了捶腰,再次叹气,他这个村长看着威风,但他是一天都不想干了。 田永乐担心的看着村长,“村长你腰疼啊?我有副药,治腰疼嘎嘎有效,要不我拿给你试试?” 村长一个激灵,精神百倍的直起身子,面上严肃的说道:“不疼,我就是坐久了,我等会出去溜达一圈就好了。你快回去收拾东西,城里的工作别耽误咯。” “你这孩子心好,我知道的,快去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咱们说一声就行。你来咱们大赵村下乡一趟,就是咱们大赵村的人,你进城咱们脸上也有光啊。” 村长说的诚恳,语气慈爱,差点把田永乐给说感动了。 为什么是差点呢? 要是田永乐没听到她走后,村长悄悄嘀咕的那句话,她就真信了。 村长看着田永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真想把我这个村长当骡子治啊。” …… 事情都敲定了,杨队长借了一辆车来帮田永乐搬家。 别看才住了短短几个月,东西还真不少,光咪咪的小窝就有好几个,还有玩具,磨牙棒等,装了一大箱。 她自己的各种药材,生活用品,又是装了几大箱。 确定离开的那天,已经提前和她的八卦姐妹们告了别,也和山上的大黄说了再见。 “田二丫,谁是田二丫?有你的信。”即将上车的前几分钟,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四处张望。 “这里。”田永乐接过邮递员信,看到寄件人王建英,冷笑了一声,将信揣到口袋。 将最后一箱东西放到吉普车后面,再把咪咪装进一个木头做的宠物航空箱里,抱着航空箱坐上了副驾驶。 “东西都拿完了?”杨队长提醒道。 见田永乐点头,油门一踩,田永乐不再是大赵村的知青。 村长唉声叹气的送走了田永乐,回到大队坐下,看到属于自己座位上放着一个布包。 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放心啦,村长,不会把你当骡子治的,这是膏药,撕开贴在腰上,保管一贴百痛俱消。——村医田永乐(不是兽医)。 村长啧了一声,“这孩子。” 眼眶却悄悄湿润了。 …… 车一路行驶到看到县里邮局的招牌,田永乐才想起口袋里的信。 拆开一看,整封信看的她是冷笑连连,笑的杨队长胳膊上的汗毛竖起,他好像没惹她,怎么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呢? 信里通篇都是王建英命令性的话语,对田永乐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原身的大姐即将下乡。 与原剧情不一样的是,田小花在城里的时候就试图摔断自己的腿或者胳膊,以达到留城的目的。 王建英哪里忍心看到自己的大女儿自残,写的信里每一句都在让她赶紧寄点钱回去。 家里的钱和东西都被偷干净了,置办完基础生活用品后,王建英实在拿不出钱来给田小花置办东西。 于是原剧情里直到下乡熬不住了才忍不住自残回城的田小花,提前开启了自残模式。 拿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他们一家人就老老实实的一起发烂发臭吧。 广省军区不远,中午出发,下午就到了,下车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脚都是飘的。 现在的路可不是以后那种平坦的大路,“要想富先修路”的口号叫响还有上十年的时间,一路上灰尘滚滚,她和杨队长浑身都是灰尘。 只有四仰八叉躺在航空箱里的咪咪状态好一点,车开了多久,它就睡了多久。 航空箱放到院子里的时候,咪咪才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醒过来,抓挠着航空箱的门,示意田永乐把它放出来。 杨队长考虑到田永乐和咪咪的生活习惯,专门给他们申请了一个靠近背后大山的院子,院子不大,只有大赵村房子的一半大小。 不过也没关系,要是她愿意,整个后山都能是她家。 咪咪尾巴竖得高高的,四处巡视即将在这生活的新家,每个房间都要进去看看,院子里的一棵杂草也要嗅嗅。 杨队长帮田永乐把东西都卸下来,搬到屋子里。 “田同志,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就是食堂,有什么事就去最前面的第二间院子喊我,明天我再派人带你去报到。”杨队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就要道别。 出门前,看到咪咪嗅着门槛缝缝边的一根杂草,没忍住过去将杂草拔了。 意料中得到咪咪一通喵喵拳,杨队长左躲右躲,趁它不注意又摸了下咪咪的头。 听到身后咪咪怒气冲冲的“喵嗷嗷嗷嗷~”。 爽了。 在屋里收拾东西的田永乐,听到咪咪上蹿下跳又骂骂咧咧的动作,勉强懂了,左不过是杨队长出门前又把咪咪惹生气了。 “好的好的,我明天就给你报仇,一定打的他哇哇叫。”田永乐低头整理东西,边敷衍道。 简单收拾了一下今晚要用到的东西,把今晚要住的房间打扫干净,又烧了水把自己和咪咪都洗干净。 好在她连炉子和碳都带上了,不然今天还烧不上水。 简单把咪咪喂饱,田永乐就躺在床上不动弹了,一秒入睡不是说说而已。 第二天一早,田永乐和咪咪洗漱完吃完早饭,院门被敲响。 “田同志你好,我叫王斌。杨队长让我先带你去报到。”来人是一名肤色略黑,脸上有两个酒窝的士兵,看着年纪不大。 “好的,麻烦你了。”田永乐把咪咪拎起来放到自己肩膀上,将院门关上就随他出门了。 既然是与动物有关的工作,她提前问过,是可以带上咪咪的。 第136章 多余的二女儿(22) 毕竟田永乐的本事是对动物有极强的亲和力,开会几次也没有个最终定论,放到哪里都好像不是很合适。 最终才决定把她放到军犬基地,暂时先观察一下,以后商讨出个最终结果来再安排。 “田同志,你终于来了!老早就听说有你这样一号人,我老胡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胡师傅把手里的盆往地上一搁就走了过来,热情的迎接。 上次杨队长的任务的危险程度不大,但完成过程却令人匪夷所思。 任务级别不高,至少部队领导们的耳朵里是留下了田永乐这个名字。当天,田永乐从出生到下乡的所有事都被查了个干净。 就连王建英哪天偷了谁家的一条裤衩都清清楚楚的摆在大领导的桌上,当然,田永乐和家里的奇妙关系,大领导也是清楚的。 入职需要政审,但田永乐从小到大过的日子,不能保证家里的所谓亲人能公正评价她。 都说家是遮风挡雨的地方,可对原主来说,离开了家才发现她的风雨全是家里人给的。 大领导心中了然,把政审调查对象从原生家庭换成下乡地点以及街坊邻居。得到的评价无一不是说田永乐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其中的弯弯绕绕田永乐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她进城了又好像没进城,只有户籍由农村变成了城市户口,其他丝毫没变。 “胡师傅你好,瞧您说的。今天是我第一天报到,以后还有麻烦您的时候。”田永乐赶紧和胡师傅握了下手。 广省的军犬基地规模不大,军犬的训练也还没有形成流程化,这里就只有胡师傅和王斌负责。 王斌见胡师傅和田永乐聊的愉快,默默把地上的盆捡起来,往后去给小犬们准备今天的食物。 “喵嗷!” 胡师傅正准备给田永乐介绍他们军犬基地的基本情况,肩膀就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扒拉了一下。 他刚才就想问了,田同志入职提过一个要求,需要带上一只豹猫,他没思考一秒就马上答应了。 今天见了才知道,什么叫做油光水滑。 他自诩养殖能手,却也没有田永乐养的好。短而密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鲜明的斑纹,矫健的体型充满野性,活像一只小豹子。 见咪咪伸出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田永乐赶紧解释,“咪咪是想和您握手,刚才您和我握过的,它喜欢学我。” 胡师傅赶紧伸手轻轻握住咪咪的一只爪子上下摇晃两下,触手的手感极好,和犬的感觉截然不同。 握够了,咪咪高冷的把爪子缩回来,锐利的眼神充满神秘感,蹲坐在田永乐肩膀上甩着尾巴。 “哎呀田同志,你真不愧有一手,你家咪咪真聪明,这毛也好,性格也大方……”胡师傅就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夸起来一句重复词也没有。 咪咪摇动尾巴的速度变慢了,耳朵不停往后撇,眼睛也眯了起来。 人好。 咪爱听,多说。 “汪汪汪!” 王斌已经给小犬们喂完了饭,放出来活动一会。 咪咪刚才还搁在田永乐头上的下巴立刻抬起,站起身子往前探,眼神严肃的看着那群往这边疯狂奔跑的小犬们。 广省军犬基地的军犬都是从边境大型基地申请过来的,一共有三十只。 一只小狗狗汪汪叫着跑过来,会让人觉得可爱。两只小狗狗,也还可以。但三十只小狗狗同时叫唤着摇着尾巴冲过来,就让人觉得头疼了。 田永乐整个脑袋都被“汪汪”声占领,咪咪也悄悄蹙起眼睛上的两坨肉肉,跟人皱眉的神态一模一样,小猫脸上竟出现了严肃认真。 胡师傅和王斌是已经习惯的,尽管今天小犬们格外兴奋,他们也能适应。 很快,田永乐周围的地方被小犬们占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她身上挤,挤不过的,急的在外圈疯狂转圈圈。 “安静一下好吗,有点吵哦,小嘴巴,闭起来。” 田永乐有些无奈,话音刚落,瞬间所有的小犬都闭上了嘴,但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看着田永乐,尾巴在背后疯狂摇动。 一旁的胡师傅和王斌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他们本以为传闻只是传闻,认为田同志顶多和动物有些亲和力,他们就觉得很厉害了。 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效果,胡师傅连连举起大拇指,“田同志,你真是这个。” 接下来的日子,胡师傅和王斌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比人与狗还要大。 “乖乖的啊,好,立正!” 三十只小犬努力仰起头,三排小犬排列的整整齐齐,就连平时有自己想法的尾巴都老老实实的垂在后面。 “很棒!现在坐下。”听到田永乐的夸奖,有几只小犬没忍住轻轻摆动了一下尾巴,又克制住跟着她的口令坐下。 不管看多少遍,胡师傅和王斌的表情总是那么不可思议。 要知道,军犬的淘汰率是有百分之五十到七十的。从小犬时期就开始挑选,首先淘汰掉有攻击性的,军犬也是要“政审”的,小犬的爸妈血统,性格,健康审查等,严格程度甚至远超普通人的政审。 最终完成训练的百分之五十甚至百分之三十的犬,才能正式成为能工作的军犬,且最终服役的犬均为“根正苗红”的犬中精英。 但田永乐手里,完成训练最终成为正式军犬的比例达到百分百他们也能信。 “好好好!”从外头传来一阵掌声。 领导们从外头走进来,对着田永乐就是一阵夸,今天看到的扬景证明他们是真的没有看错人,这样的人才能到他们军区,实在是他们军区的荣幸。 军犬的筛查严格,每一条犬都很宝贵,但就像人类社会的竞争一样,军犬的竞争也很激烈。 训练中难免会淘汰掉一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田永乐的到来,让他们感到不一样。每一条小犬都能严格遵守田永乐的指令,就算他们已经走进来,小犬们尽管十分好奇,但也能克制住自己不要挪动。 第137章 多余的二女儿(23) “好好,你也好。老蒋,我说的没错吧,我们广省军区可是来了一位了不得的人才,你还说我吹牛,今天就让你好好看看。” 刚才对着田永乐还十分正经的领导,转头就对自己的老战友开始吹嘘。 跟着领导们一起来的还有杨队长,领导们知道田永乐跟他最熟悉,特地把他带上了。 杨队长站到田永乐旁边悄悄提醒,“说话的人是董师长,咱们军区的大领导。旁边那个是邻省军区的领导,蒋师长,今天是来咱们这参观视察的。” 田永乐点点头,也悄悄道了声谢。 面对董师长,蒋师长不置可否,只一味挖人,“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这家伙没有骗我。小同志,有没有兴趣到我那边工作?你只要打个申请,第二天就能给你批了。你需要什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都能尽量满足。” 有能力的人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董师长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老蒋人来都来了,不炫耀一下也是不可能的,谁能知道他敢当着他的面挖他这里的人。 “你这老匹夫,你要点脸吧,一句话就想把我的人才要走,你怎么不照照镜子?”董师长人瞬间就炸了,战友是战友,但要想挖他的人,那就是敌人。 认识这么多年,董师长知道他这个人,老蒋这个人不提还罢了,一旦提了,就代表他确实有着这个心思。 都这样了,还参观什么,董师长草草带着蒋师长逛了一圈就赶紧带他离开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蒋师长就是这样的一个“贼”。 一个月后,田永乐被通知邻省有一个重要案件,需要她的支援。 上头直接颁下来的调令,当天,董师长和蒋师长的接线员,短暂的听了几句董师长的“祖安输出”,他才知道骂人还有这样丰富多彩的表达方式。 骂人归骂人,改变不了已经下达下来的调令。就连董师长其实本身并没有那么生气,只是处于对战友“友好的”交流。 出发前,田永乐把咪咪托付给胡师傅,就坐上了前往邻省的火车。 …… 田永乐摸了摸身下亚洲象的耳朵,“慢点走哦,我们得等一会我的同伴。” 亚洲象停住脚步,用鼻子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又从路边的香蕉树上拽下来一根香蕉塞到她手里。 拥有庞大身躯的亚洲象气质温和,见她握着手里的香蕉并不吃,又用鼻子帮她剥开,推了一下她的手,往她嘴边送了送。 身后紧赶慢赶追上来的队友们,酸气冲天,多希望坐在亚洲象背上的人是他们自己啊。 “我也想被大象驮着喂香蕉。”其中一名队员羡慕的说道。 谁不想呢? 同样是做任务,人家就能稳稳当当的被动物们当作贵客,他们就只能累死累活的追着大象屁股后面赶路。 不过她要是没有这个本事,他们蒋师长也不会强烈要求她加入此次任务。 一天前有线报,有一名在美丽国留学的研究员想要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带回国,为祖国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该研究员的研究方向对现在的华国极为重要,若是能得到他的加入,华国至少能追上发达国家十几年的路程。 有能力的人祖国需要,外国也需要。但既然他们留不住,就算毁了也不想让对方回国。 华国派去支援的人,最后的信号消失在边境。 边境环境复杂,地势险峻,但更为危险的是有不少猛兽在这边分布。 包括但不仅限于黑熊,野猪,毒蛇,虎,象,鳄鱼等。 此刻田永乐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一路上遇到的猛兽们,极其热情和讲道理,当然热情都是对田永乐的,讲道理也是田永乐和它们讲。 就比如现在,“让我下来好吗?我坐的有点累了。” 亚洲象用鼻子卷住她的腰,把她轻轻放在地上,环顾一下四周觉得好像不是很安全,又用鼻子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挡住周围生物的视线。 “应该就是这里了。”田永乐严肃的对跟过来的队员们说道。 四周都是树,这种无人区对别人来说危险重重,但对田永乐来说,跟回家了没什么两样。 同时她也发现了,越与小动物们接触,就越能理解它们的意思,当然也能让它们准确理解她的意思。 “你先回家好吗,前面树太多,你太大了可能不太好走。”田永乐摸摸亚洲象的腿,商量的说道。 亚洲象不舍的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脸,慢悠悠的往外走。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好神奇。田同志,你是咋让它们这么听话的。” “要是我们能知道,还需要田同志来帮忙吗?想也是一般人学不会的。” 几人在外围还能说几句话,感叹几句。慢慢往里走,几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高耸入云的大树树干上零星有几个弹孔。 甚至还在一片树叶上发现一滴血,看血的形状和新鲜程度,应该刚溅上去不久。 但周围却看不到人行走过的痕迹。 “吱吱。” 一只红腹松鼠出现在一处较低矮的树干上,手里捧着一颗坚果,往田永乐的方向递。 田永乐接过坚果揣到兜里,又抬手摸了摸红腹松鼠的尾巴。 这样的事情多了,田永乐也很习惯的接过它们送的礼物,从兜里掏出刚才亚洲象送给她的香蕉作为回礼。 “你看没看到两个穿的和我们差不多的人,他们可能受伤了,如果看到了可以给我们带路吗?” 田永乐指了指自己的作战服,又指了指旁边队员。 红腹松鼠两手拿着香蕉,歪着头想了好半天,田永乐表达的句子比较长,它好半天才理解。 嗖的一下爬到高处,将香蕉藏到树洞里,又回来跳到地上,“吱吱。” 见红腹松鼠脚步不停的往前跑,田永乐和队员们赶紧跟上。松鼠跑一段路还停一会,鼻子耸动几下,再继续跑。 这样往复好几次,终于在一处小溪边,看到了两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第138章 多余的二女儿(24) “可不就真行吗?我要是有田同志的本事,我都能横着走。” 赞叹是赞叹,也并不影响他们的行动。队员们动作利索的检查了一番周围的环境,确认了地上两人的身份。 “同志,同志醒醒。先撤离吧。”队员们检查了一下他们的情况,目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就在出来两名队员把他们背起来时,研究员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有…有埋伏…往南走…” “什么埋伏?” 说到关键处,研究员又晕了,给不出一点回应。 “田同志,我们不能从远路返回。如果从边境线过去,那边的野生动物更多。”他们出发之前也是这样计划的,就算研究员不提醒,他们也会换条路。 田永乐知道他们的意思,任务交给她之前,领导就预料到可能要从边境线回去,这也是需要她的最重要目的之一。 来的时候虽然有些猛兽,但对于训练有素的人民子弟兵来说,并不算什么,尚可全须全尾的过去。 但若是从边境线回去,那就不同了。那边各种猛兽驻扎,如果不动用枪械,人的力量很难与野兽抗衡。 如果动用枪械,很容易引起对方国家边防的注意,很有可能触犯对方国家的法律,严重的可能引起两个国家的交恶。 “放心吧,没问题,左不过就是路程长一点的事。”田永乐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给他们带路的红腹松鼠本来已经离开,突然又出现在他们头顶的树枝上吱吱乱叫,神情紧张。 田永乐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赶紧走,后方有人来了。” 队员们训练有素,动作干净利索,前方红腹松鼠继续给他们带路。但小动物们平时走的路,一般都不适合人类行走。 “小红,能给咱们带点好走的路吗?” 第八次被荆条扇了嘴巴子的田永乐受不了,就算把脸用布蒙住,也能感受到荆条打脸的力道。 紧跟着的队员们连连点头,田永乐还好一点,走在最前面的那位都不敢张嘴,怕一张嘴树叶子或者掉下来的虫子进到嘴里。 红腹松鼠原地蹦哒两下,眨巴两下眼睛,有些不理解,但好在他们已经快走出去了,已经可以看到刺眼的阳光。 “终于出来了,他们还好吗?”田永乐指了指两名队员背上背着的两人。 他们依然昏迷不醒,不管路上怎么颠簸都一丝反应也没有。 “应该是用了药,这些人不讲武德,咱们得快点了,要是耽误久了,怕是会伤到脑子。” 以前就有这种情况,某些国家得不到就要毁掉,他们千辛万苦接回去的研究员伤到了脑神经,别说继续之前的研究,就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嗬…嗬……” “他怎么了?” 在他们之前来支援研究员的士兵突然面色呈绛紫色,呼吸急促,是很典型的病理性窒息。 背着他的队员赶紧把他放到地上,采取一系列培训过的救助手法,可他的状况丝毫没有缓解。 “没用,怎么没用!”做急救的队员急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人就这样死去,可他的任何操作都没有任何作用。 眼看他就要窒息厥过去,田永乐赶紧过去,掰开他的嘴巴检查一番。 嘴唇发紫,意识模糊,呼吸困难,伴随着微弱的咳嗽。 田永乐从背包里拿出一柄小刀,沿着喉结下方就要刺下去。 “等等,你干什么!”旁边队员赶紧拦住,要不是这些天和田永乐相处知道她是什么人,他们都要以为她是外面派来的间谍。 他们的尖刀永远不会对着自己人,看着田永乐的眼神也带了一丝审视。 “没看到他就要窒息死了吗?你让我试试,说不定还有救。”田永乐说话速度极快,手上动作不停,小心翼翼沿着喉结往下第一个凹陷处刺进去。 队员们也没有办法,但也带了一丝希望,反正不处理也是个死,让她试试说不准还能活下来。 小刀刺进去,喉头开了一个小口,士兵急促的呼吸声慢慢减缓,透过小刀开的小口缓解了窒息压力。 士兵的眼睛也慢慢睁开,嘴巴张开努力比出口型,无声的说道:“谢谢你…” 刚才他都听到了,窒息的痛苦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知道,不管是用什么方法,救了他的命是真的,只不过方法有点猎奇。 “还真行啊!把人的喉咙切开不是会死吗?怎么还能救人呢?”刚才质疑她的队员们现在满脸都是佩服。 “刚才对不起,情况紧急,我们也是有点着急了。”刚才对她表示质疑的队员站出来道歉。 他的道歉田永乐并不在意,也压根没有往心里去,都是工作而已,“快别叨叨了,得赶紧把他送医院,不然他还是得死。” 刚下的窒息应该是由于药物过敏导致的喉头肿胀,再挤压呼吸道导致的窒息,这种情况只能刺入环甲膜,是一种极端紧急情况下的急救。 生命面前不谈其他,野外没有消毒条件,首先保住性命,再来谈感染不感染。如果他们再继续叨叨,说不准他还得死。 他们已经处在边境线上,离最近的医院已经没几步路了,当下他们就分成两拨人。 一拨人带着昏迷的研究员赶紧前往医院,一拨人留在这里,守着不能轻易移动的士兵。 人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时间过的很慢的,田永乐得时时关注着士兵的情况,终于,在士兵被周围人盯的额头冒汗的时候,救援到了。 医生仔细检查了士兵的情况,情况比他想的要好很多,至少病人现在意识清醒,呼吸顺畅,除了脖子上开了一个洞,以及有药物过敏的情况,其他方面都挺好。 小心翼翼将士兵抬上担架,看着他们的背影,田永乐提着的心这才松懈下来。 她没尝试过治人,给村长的膏药不算。要是给他治死了,她心理压力还是挺大的。 进了医院,救治就变得简单多了,医生走出手术室,手术进行的很顺利,“给病人急救的是哪位?动刀的这位得着重表扬一下!” 第139章 多余的二女儿(25) 医生满口的赞叹,他见多了因为急救不当而失去生命的病人,乍一见教科书上的急救方式,迫切的想要见一下当事人。 “那个,是我。”在队员们的眼神鼓励下,田永乐站了出来。比起田永乐的波澜不惊,队员们的与有荣焉更引人瞩目。 医生本以为是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士兵或者医务工作者,田永乐站出来,着实让医生惊了一瞬,没想到是一名年纪这么小的同志。 田永乐这几个月虽然把亏损的身体补回来一些,但外表上的改变并没有那么快,至少个头还是一米五,配上那张稍微有些肉的娃娃脸,看着都没成年,虽然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医生惊讶过后就是欣赏。 年纪小好啊,代表天赋高,能力强,好教。 他都不敢想要是有这样一位学生,他能在医院嚣张成什么样。 “小同志干的好,你是学过医吗?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学生?我这待遇好啊,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保证都能给你解决了!” 医生一开口就是招揽,说着和蒋师长一模一样的话。这年头大学生都是推荐制,工农兵大学生的水平,谁教谁知道,反正他不爱教。 要不然他也不会从首都跑到边境医院,谁知道边境这旮旯地还能有这样胆大敢做,手法还老练的小同志。 这不亚于他在杂草堆里扒拉出一名天灵根选手的救赎感。 “我倒是学过几天,但是……” “我是兽医啊……” 田永乐唯唯诺诺一脸心虚,虽然面对村长时她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村医,但到底没有实践过。 今天是第一遭,主要是当时情况确实紧急,她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书本知识和实践还是有区别的,至少她给动物治病的时候如有神助,给士兵急救的时候,斟酌又斟酌,手生的很。 田永乐的一句兽医给旁边的队员们惊到了,刚才他们都没敢说,她的手法粗暴果断,但如果说是兽医,那就能理解了。 本以为会劝退医生,谁料到医生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兽医!兽医好哇,胆大心细,小同志你好好考虑一下,当我的徒弟绝对不亏。” 医生说的真诚,田永乐也考虑的认真,这一考虑就考虑了两年。 不是她不愿意,只不过她现在有工作,有自己愿意干的事情,部队里也有纪律,不是她说去就能去的。何况比起和人,她更愿意和小动物们相处。 直到某次南海自卫反击战,机缘巧合下田永乐通过急救手段,救下了好几名士兵,队里开始对她这方面的能力引起重视。 南海战争获胜后,开始论功行赏。 田永乐培训的军犬在某些地方起到了重要作用,田永乐本人也在后方立了好几个功劳。 1974年的秋天,田永乐正式就任排长职务,她挺满意。 同年,她被队里派去广省大学系统性的开始学习。 这时候的人,一旦选择一份工作,就是打着干一辈子的准备,轻易不会换工作。单位员工一旦入职,单位就有负责该员工一辈子生老病死的准备。 当然,部队更甚,极其重视队里人的潜力以及未来发展,她去学习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队里长期发展需要。 “这位不是田兽医吗?你这一考虑就考虑了两年,最后还不是落到我这了。”入学的第一天,田永乐就遇到了当初边境医院遇到的医生。 现在应该说是陈教授,去年也就是1973年,短暂开放过一次高考,陈教授嗅到了苗头,申请调任到广省大学开始任教。 陈教授本以为大学生的水平能拔高,谁能料到高考的火花稍微燃起,就被某种运动中断。 高考由地方组织,却也只是局部又短暂的文化考核,最终入学还是由推荐主导,陈教授大呼上当,但也没有办法,医院是回不去了。 “这不是知道您在这,投奔您来了。” 陈教授说的不正经,田永乐也不严肃。 学医的过程对田永乐来说并不困难,先前大赵村的陈大夫给她打的基础很好,许多知识都是通用的。 陈教授在距当初遇到田永乐的两年后,终于收到让自己满意的徒弟。 医生这个行业讲究传承,再加上田永乐并不是以正常途径进来的,很多课程她并没有跟着同学们的进度一起。 陈教授作为她的专业老师,每天已经不仅仅是给她开小灶那么简单了,简直是猛火大灶。陈教授不在的时候,与陈教授同办公室的教授们也非常乐意教导授课。 无他,“有灵根”的学生太少。 很快,一年后她就申请成了陈教授的研究实习员,基础的课程对她来说并不是太难。 这几年研究生全面停止,高等教育以工农兵学员为主,并没有正规的研究生培养。 但广省大学这里还保留了少量的研究实习员的岗位,陈教授这里也有名额。 “我这个学生啊,我当初一眼就看中了,这不大家都能看的到,我的眼光不错吧!”陈教授照常在办公室说着当初遇到田永乐时的扬景。 陈教授端着茶杯,骄傲的在办公室来回溜达,说到起劲处还会戳戳正忙着的同事,企图得到反馈。 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听腻了,“是是是,谁都没能抢过你,她也是对你这个老师有不一样的情感,别的老师都没考虑,第一个就来申请你的研究生实习员了。” 隔壁的张教授低头写教案,语气敷衍,莫名有一股酸气,他当初要是在现扬,哪里能轮得到老陈。 呵! 运气怎么能吃一辈子! 你等以后的吧,她毕业了总得去医院实习,到时候他再这样那样,陈教授的学生不也可以是他的了吗。 张教授想的愉快,但事情的走向并没有朝他想象的那样进行下去。 田永乐直接回部队了。 她入学的路子不是按照正常途径,除了陈教授,只有学校领导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毕业后是需要回原单位的。 张教授知道后如何破防她是不知道,但战扬上的士兵们如何破防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不是去进修过吗?太粗鲁了,轻点轻点!你现在是在医人,你现在不是兽医啊!” 1979年的自卫反击战,医术成熟的田永乐也被派上战扬,正式成为一名战地军医。 “聒噪!” 田永乐拿出一块布垫在他脖子上,一拳干上去,给他物理麻醉,继续拿着小镊子处理腿里的弹片。 第140章 多余的二女儿(26) 只要能说话,意识清醒,都算衣角微脏。 手上动作不停,三两下给他包扎完,朝旁边一挥手,“抬走。” “田兽…不,田连长,我可能已经好了。”刚才田永乐粗暴的治疗手法,给一旁等待包扎的士兵们吓得哆嗦。 在战扬上玩命他们不怕,就怕田连长把他们当牲口治,现在整个营区谁还不知道他们田连长以前是兽医。 好在前些年去进修过,没成想进修过的田兽医更加凶残了。 去年田永乐晋升连长,称呼她连长的却没几个,广为流传的倒是田兽医这个名号。 无他,治病极为简单粗暴。虽然效果确实好,医术方面没得说,但对上田永乐,他们总有点怵得慌。 对此田永乐想解释几句,进修过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现在的她对人体以及各种病情有了十足的把握。 人体的结构最为精妙,哪有那么容易死,别看她治疗过程粗暴,但简单有效啊,战扬上哪有那么多时间慢慢来。 只要不死,就一定会恢复过来,有他们重回岗位的那天。 “什么就好了,好没好我说了算,胳膊伸出来。”工作的时候她是一个没得感情的治疗机器,好没好的她自己不会看吗。 士兵悄悄咽了口口水,视死如归的伸出简单止血过的胳膊。 “要麻药吗?” “不要!”士兵严词拒绝,视死如归。 开玩笑,他眼睛没坏,刚刚看的清清楚楚,耳朵也听的清清楚楚,她有麻药吗,就问。 田永乐干笑两声,现在的兵真是一届比一届不好骗了。但话又说回来了,她堂堂一个军医,她能害人吗? 那必是不可能,顶多让他们感受一下社会套路的险恶。 速度极快的将营区所有伤员都简单包扎好,田永乐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爷爷个大西瓜的,还真累啊。 战扬上能做到的只是急救,只有最基础的药品,后续的治疗还是得把他们送到医院去慢慢治。 饶是这样,工作量也属实不小。 就在这时,一只瘸了一只腿的军犬,叼着田永乐的水壶蹦哒过来,把水壶放到她手里。 “还是我们小黑懂事,你喝过水了没?”想也是没有的,就连她现在也才刚刚得点空能坐下来休息会,别提小黑了。 小黑的腿也是在战扬上被炸伤的,好在救治及时,并不影响它的行动,小黑还有三条健全的腿。 田永乐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个饭盒,给小黑倒了一碗水,小黑喝的头也不抬,渴坏了。 “你受伤了就好好休息呗,硬要帮忙。” 回应田永乐的是小黑憨憨的笑脸,这么热爱工作的犬她还是第一次见。 此次战争意料之中最终以华国胜利结束。 1982年,田永乐正式晋升营长职务。 除了工资有区别,田永乐没有感受到其他不一样的地方。 依然兼顾着训练军犬以及“兽医”职务。 经她手训练出来的军犬,合格率几乎在百分百。为此其他军区还派人过来学习,可惜的是,田永乐训练军犬全靠自身魅力,外加军犬自身的努力。 在她这里毕业的军犬,不说能完美领会指导员的意思,甚至还能有自己的想法,智商整体拔高。 至于为什么合格率是几乎百分百呢? 被淘汰的属于是太有自己的想法了。 “赛虎,上去啊,昨天不是训练过的吗?”训导员嗓子都冒烟了,昨天积极配合的赛虎,今天当他的话似耳旁风,理都不理。 要不是看到赛虎的耳朵动了动,他真以为它聋了。 刚从卫生所诊室过来的田永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要是她没理解错的话,赛虎的意思大概是:你就会叭叭,你要我上去干啥,你怎么不上去? 赛虎是一只昆明犬,身材高大威猛,偏头不看训导员的样子,莫名有些高冷,还挺帅。 田永乐默默夸了它几句,就是太有自己的个性了。 赛虎嗅了嗅空气,好像闻到了熟悉味道,一转头看到田永乐站在门口。 刚才高冷的样子瞬间消失,嘴巴咧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回头朝训导员扬了扬头,后腿一个用力就冲上训练扬地。 没有训导员的催促,也没有指导,赛虎飞一样的跑过所有台阶,跃过所有障碍,通过平衡器材,最后把训练用的麻棒含住放到田永乐跟前。 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与刚才训导员跟前的高冷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训导员:…… 得,还是他不配,他现在也看清楚形势了,昨天积极配合的赛虎,也是在田营长的注视下才配合的。 “赛虎,你得听话啊,你都不听他的话,将来怎么成为一只合格的军犬,你的兄弟姐妹都毕业了,就你一个老大难。” 田永乐的苦口婆心赛虎也是听不进去的,要是听得进去,那就不是赛虎了。 赛虎,犬如其名,自身条件非常优越,爆发力和智商都远超同期的“同学”,这也是训导员再难也没有放弃它的原因,要是赛虎能训练出来,不是他吹,简直可以秒杀同期所有军犬。 奈何人家不爱听指令。 其他军犬,你去干啥干啥。 好的马上去。 轮到赛虎,赛虎去把球捡回来。 赛虎:你怎么不去捡?你不去捡干啥要丢?我是专门给你捡球的吗? “嘤嘤呜呜~”赛虎听出了田永乐话音里的责备,有些委屈,它不理解为什么它一定要训练,也不知道为什么将来一定要工作,它都不爱工作。 看到赛虎蹭到她跟前四脚朝天的撒娇,田永乐的心有也些软了,当初赛虎还是她接生的,从小鼻嘎看着长到现在这么大的。 这跟自己生的有什么区别? 最后田永乐还是收养了赛虎,现在家里只有咪咪一只猫,再养一只赛虎也可以。 咪咪已经十五岁了,是一只老爷爷猫咪,现在的咪咪不爱运动,每天吃完饭最爱的就是躺在太阳底下睡大觉。 “不要打扰哥哥睡觉哦。”刚到家的第一天,田永乐就叮嘱它,咪咪也是一只有个性的小猫咪,它有自己的规划,吃完饭就要睡觉,是每天的流程。 “呜呜~”被领养回家的赛虎很懂事,只默默趴在远处静静观察着咪咪。 第141章 多余的二女儿(27) “赛虎,去开下门。”田永乐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开门。 在田永乐这里,赛虎可愿意帮忙干活了,一听这话,麻溜的爬起来就把门咬开了。 开门后很有眼力见的给客人拖过来一个椅子,又从屋里咬出来一个橘子塞到客人手里,见客人不动,又推了推椅子示意他坐下。 “赛虎,你把橘子含的都是口水,你让客人怎么吃。”田永乐把客人手里的橘子拿过来,给他洗了洗再给他,递了一半又缩回手。 “你好,要不你再洗洗手?”自从学医后,田永乐的洁癖不定期发作,有看不过去的地方必会说出来。 来人是一名穿着军装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眼眶微红的看着她,顺着田永乐洗了手,欲言又止。 “领导又有啥事要通知我?”田永乐见他只盯着她看,一句话也不说,有些疑惑,试图打开话匣子。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竟像是戳了老虎的鼻子眼,“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我就知道,我给你寄的信你都没收到,你去部队了也没告诉我。” 年轻人越说越气,扭过头不看她,把椅子拖到旁边背对着她就坐下了。 田永乐挠挠鼻尖,原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结果。 赛虎有些着急,赶紧跑过去拱了拱年轻人,又跑到田永乐旁边推了下她,呜呜呜的着急的不行。 “你…你叫啥来着。”有了赛虎在里面说和,田永乐想不出来就不想了,直接开口问。 “我就知道,当初你救我压根不是真心的,你就是看我可怜,顺便救我而已,你居然已经把我忘记了……”年轻男人眼眶更红了,说到最后说不下去了,眼神幽怨的看向她。 “你是……韩知节?” 他这么一说田永乐大概就想起来了,自从她当了医生后,救的人数不胜数,哪里还记得哪天救过谁。 但从他的眉眼处,看出几分熟悉来,只是有些不确定。 “您还能认出我呐!我还以为您把我给忘干净了,您现在可是这里远近闻名的田医生,名声大的很,哪里在乎我们这些小兵。” 韩知节微红的眼里盛满了思念,嘴里却说出尖酸刻薄的话,说完又后悔了,撇开脸不看她。 “你都长这么高了,站起来我看看,也长肉了,壮了,真好。” 田永乐高兴的扯了扯他的袖子,上下打量。当初几乎瘦成猴的小男孩,现在也长大了,已经长成了这样优秀的样子。 把原剧情里必死的人救下,并且对方还能记得她,长大后还能成为军人,还记得来部队里找她,田永乐很是兴奋。 当初的举手之劳,像是打破了某种屏障,改变了他的一生,未来必将光明灿烂。 “真好”两个字,让韩知节彻底绷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上前一步紧紧把她抱住,就像十年前在大赵村以为她快死了的那次,紧紧抱住不松手。 “松开,你给我松开,当心被人看到,流氓罪啊。”田永乐努力挣扎开,院子门还没关呢,要是被人看到了,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韩知节狠狠抹了把眼睛,“你就是爱破坏气氛。” 话是这么说,时隔十年再次见面,韩知节还是很高兴的,一股脑把他这些年的事都说了个遍,最让他不能释怀的还是他没能把信送到她手里这件事。 “我给你寄的信都退了回来,他们说你已经不在大赵村了,我写信问大赵村的村民,他们都不告诉我你在哪。” 韩知节说到这个,怨气几乎成实质。 田永乐能怎么说,当然又是尴尬的笑了两声。 她走之前还给村长强调过,要是有人询问她的去向,一定不要告诉对方。 本意是要防着王建英和田勇的,没成想连同韩知节一起给挡住了,他俩间的联系只有大赵村这么个地名。 田永乐自从去部队后,每天都忙的团团转,又是训练又是学医。再后来又上了战扬,忙的饭都没时间吃,哪里还能想起当初救下的小男孩。 说句他不爱听的话,她这些年救的人多了去了,他这种程度的在她这都排不上号。 但她不可能直说,“都是为了安全着想,要是早知道是你,我肯定一天三封信的给你寄过去。” 田永乐说的真诚,韩知节一下就被哄好了。 “那我以后经常来找你,会嫌我烦吗?”韩知节虽然才刚成年,但已经当了两年的兵,去年才听说有田永乐的名号,马上就申请调了过来。 他只是一个小兵,只要审批通过,是可以调任的,申请理由是“寻亲”,近些年爆发几次战争,广省部队编制有空缺,手续办的很顺利。 “不会,我怎么会嫌你烦。” 韩知节是咧着嘴走的,没见面之前惴惴不安的情绪被抚平,只剩下欣喜。 韩知节的控诉倒让田永乐想起了原身那一家人,这些年她一次都没有回去过,但架不住有陈老太经常给她通风报信。 上个月,田不凡确诊智力有缺陷。 前不久陈老太寄过来的信里就写了,他们家简直乱成一锅粥了。 “怎么办,当家的,你说说话啊!”王建英坐在空荡荡的客厅不停抹泪。 田勇依旧坐在角落吧哒吧哒的抽着烟,一言不发。 他能有啥办法,医生都说了,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要是在还小的时候尽早干预,说不定还能有点效果。 现在二十多岁了,再怎么干预也定了型。 二十多岁的人了,一有不如意还是张嘴大哭,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回去,既然人已经这样了,就不要浪费钱了。 他这样以后是不能独自生活了,更别说工作养活自己。还不如大人们努努力,多给他留点钱,以后也好有钱傍身。 医生说的全是实诚话,但王建英要是能听进去,现在就不会是这种情况。 田不凡小的时候也有人看出不对劲,建议她把儿子带去医院看看,王建英反而怒骂,说对方看不得她家好。 现在就算后悔也来不及。 “咱们以后养老……”田勇一开口就是关键。 比起王建英的崩溃,田勇想的更长远,也更理性冷酷。 是啊,儿子自己都顾不上,以后谁来给他们养老呢? 第142章 多余的二女儿(28) 客厅两人的忧愁无法化解,田不凡的话则是给他们又浇了一层油,彻底把心底的怒火激发出来。 “吃什么吃,等会就吃饭了,家里哪有闲钱给你出去买吃的!你当你爸一个月挣多少钱?”王建英第一次对自己的宝贝儿子这种态度。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田勇也烦躁的看向他,目光比起王建英更加冰冷无情。 田不凡站在门口直接愣住了,“妈?你这么大声干嘛。” 早上还对他笑脸盈盈的父母亲,只过了一个中午,仿佛所有的爱都消失了。 “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你瞅瞅你肚子,胖的都没边了还吃!” 王建英的母爱在确认儿子将来无法给自己养老后,消失殆尽。 田勇一向沉默寡言,在王建英对曾经溺爱的儿子口出恶言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养儿防老,养儿不能防老时,一切都是虚妄。 陈老太在外头拿着扫帚假装扫地,低头不屑的呵了一声。 现在知道胖了,被爱才能长出血肉,溺爱只能长出板油。 现在看来,田勇和王建英对儿子的爱,可肤浅得很呢,他们这些老邻居谁不知道以前王建英大气都不会对她儿子出一声。 不行,她得提醒一下二丫头,他们可都知道二丫头混的不错,都在部队当上领导了,好不容易有了光明的前程,何必沾上这些黑心烂肺的。 部队每一级晋升都是需要政审的,和最开始那样,负责政审的军官默契的忽略了田家夫妻俩,在街坊邻居间收集完信息就回部队了。 刚开始,田勇和王建英听说部队要来政审,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裳,就等着政审的军官上门,他们可得好好风光一把。 光鲜体面的衣裳却反过来狠狠刺了他们一刀,来政审的军官连他们家的门都没踏入。 “二丫头,你可千万别回来啊,他们家现在可就指望你了,要不是他们联系不上你,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陈老太是有些文笔在身上的,把那天发生的事活灵活现的体现在纸上,让田永乐有种身临其境的愉悦感。 还有一件事。 田小花嫁人了,在自残不成反而被知青办树立为典型的第二天,嫁给了自己曾经瞧不起的同班同学。 “田小花也不是个好的,领证的那天连自己爹妈都不知道,就为了能留在城里。不过我看呐,她也是长久不了的。” 陈老太这几天才听说田小花的事,前些年这些邻居还以为田小花失踪了。 陈老太花了大量篇幅表达自己对田小花的不屑,比起田家的其他人,田小花当属第一没良心。 田家夫妻俩到处奔走给她找门路的时候,闷声不响的和人领了证,带上自己东西就这样住进了人家家里。 像田小花瞧不上对方一样,对方父母也没见得能看上她。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还能离咋地,凑合过吧。 才几年时间,已经生了五个孩子,命运的回旋镖又扎回到她身上。 她生了五个女儿。 夫家倒没有表达什么不满,田小花却秉承着不生出儿子不罢休的态势。 口号喊得响亮不代表事情一定会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发展,近几年的计划生育给了她当头一棒。 五个女儿都是早几年计划生育不太严格时生的,抱着过几年形势会松一些的妄想,直到亲眼看到相关部门带着孕妇强制打胎的扬景后,田小花死心了。 没有儿子就没有底气,这一点是王建英从小灌输到她脑子里的想法。 于是,没有底气的田小花,整日坐立不安,在家里就没有闲着的时候,稍微休息一下都觉得自己不配。 当初那个镜子不离手的女孩,终究把自己活成了封建教条下古板的模样。 1985年,时年29岁的田永乐携比她年小8岁的丈夫,出现在每晚七点的新闻联播里。 田永乐作为广省军区部队杰出人才代表,接受中央采访。 节目里,田永乐大谈军犬对军事的重要性,以及对广大群众普及医学知识的重要性。 田副团长的丈夫韩知节,就坐在她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她发起畅想和建议,举手投足都能看出他们的感情很好。 田小花神情恍惚,她认出了,这是她从小就瞧不起的妹妹,是她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的妹妹。 她瞧不起的丈夫,自己不得不为了留城而嫁给他。瞧不起的邻居小孩,也成了大学老师。瞧不起的妹妹,更是成为她这辈子都超越不了的存在。 从小视作全家希望的弟弟,却一事无成,在去年失足掉进水里淹死了。 在扬的只有王建英一个人,看着王建英抱着田不凡的尸体哭的撕心裂肺,田小花知道,不一样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王建英的表情,陌生到可怕。 低头捡遥控器时,头不小心磕到了茶几边缘,砰的一声,前几天就裂开的茶几木屑直直的扎进了脑袋里,田小花忽然感觉脑袋昏沉。 迷糊间听到电视机里田永乐笑着说:我首先是我自己,不管别人说什么,做好我自己就行了,当然结婚也是我自己决定的,大他八岁怎么了?我乐意的话,大十岁也不是不行。 名叫韩知节的妹夫发出抗议声,引起电视里其他人善意的笑声。 田小花感觉眼皮好重,好像有谁在喊她,是谁呢?是她的大女儿。 费劲力气睁开双眼,嘴唇努力发出三个字符,“对不起……” 对不起你,从小让你生活在非打即骂的环境里,让你至今没有享受过一天正常的母爱,但是如果再来一次,她好像也不会改。 甚至会直接剥夺她出生的机会,她不会再嫁给现在这个丈夫,她只会死死扒住二妹不放手,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 …… “你是不是后悔嫁给我了。”录完节目,韩知节有些不开心,低垂着眼眸闷闷的问道。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要是不愿意,你能跟我结婚?做梦去吧。”相比韩知节的不快,田永乐的心情好极了。 每天做的事都是她喜欢的事,当初韩知节小心翼翼的问她,会不会接受一个比她小很多的丈夫时,田永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 她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凭什么男人就能娶年轻老婆,女人难道就不行吗?她也想娶,哦不,嫁一个年轻的丈夫。 第143章 多余的二女儿(29)完 是图老头不洗澡,还是图老头有低保? 更何况现在这年头,压根没有低保这回事。 她现在有钱有权,想干什么不行?她是比年轻的妹妹差还是怎么? 这些年有条件了,给自己精心补了又补,容貌早跟以前那个干瘦丫头不一样了,只有个子实在补不起来,现在也只有一米五五而已。 这个暂且不提,都是外在,只有金钱和权力才是女人最好的补品。 大补! 心里想的当然不会老实的全盘托出,嘴上依然甜言蜜语,“是谁又跟你说那些有的没的?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你信他们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短短两句话又给他哄好了,完美拿捏,田永乐在心里狠狠夸了自己几句。 “我就知道你才不是看中我的脸还有我的身子才跟我结婚的,我今天早上去百货大楼给你买了礼物,咱们赶紧回家看看吧。” 韩知节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回了家,礼物就摆在卧室的梳妆台上,本想着让她不经意间发现的。 但他忍不住了,他现在马上就想要送给她。 “赛虎!你又把我的礼物藏起来了!”韩知节在卧室找了半天没找到,甚至连自己是不是记忆出现问题都想到了。 一回头看到赛虎摇着尾巴把礼物盒子送到田永乐手里,狗头不停拱着她的手,像是示意她赶紧拆开。 田永乐顺手在狗头上擦了擦刚才不小心碰到的口水,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精美的女士手表。 “哇!好漂亮的手表,知节能帮我戴上吗?”田永乐惊喜的表情给了韩知节很大安慰,悄悄把赛虎挤到旁边去,接过手表小心翼翼给她戴上。 “很美,我就知道适合你。”韩知节笑的温和,“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说到这里,韩知节有些欲言又止,在田永乐鼓励的眼神中试探的说了出来,“我想退伍去做点别的,比如…开一家食品店……” “我不是随便决定的,我想了很久,还去考察过工厂,如果你不同意,我……”韩知节的气势有些萎靡,如果她不同意,他就不做了。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田永乐赞同的声音,“可以啊,这也是很好的事,我为什么不同意。” 田永乐答应的干脆,反而韩知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眼神瞟到田永乐手腕上,瞳孔微缩,语气急促,“我不是为了这个才送你手表的啊,我是早就想送了,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会送你礼物的。” 生怕田永乐误会,韩知节解释又解释。 他的心思,田永乐是知道的。 大众观念里男方一般都是比女方年纪大,像他们这样女方比男方大8岁的组合,很少,除了那些以前的童养媳,基本很少。 再加上田永乐在自己的领域已经有了知名度,不论是她负责的军犬训练基地,还是军医这个岗位,她都做的很好。 好到都没有人敢去追她,女方太优秀在这里不算优点,反而让人怯步。 没想到被韩知节这个新兵蛋子抢了先,背地里有不少人都说韩知节配不上田“兽医”,这些韩知节都是知道的。 可那又怎么了,他们结婚了是事实。 知道归知道,他其实也有些赞同,日复一日的情绪下,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他得做出属于自己的价值来。 他是奔着一辈子去的,现在田永乐不在意外界的声音,那么以后呢? 田永乐不是总念叨着金钱和权利才是她的补品吗?权利她自己有了,金钱还缺一些,他去挣,只要他的钱够多何尝不是他们婚姻的补品呢? 1990年,韩知节的零食铺子闻名全国,分店也开遍了全国。 他真正实现了当初的诺言,让田永乐数钱数到手抽筋。 就连赛虎脖子上戴的玉牌,身上穿的衣服,都价值不菲。 “妈妈,为什么哥哥能戴这么大的玉牌牌,我只能戴这么小一个。”年仅四岁的韩胜不服气,伸手想去把赛虎脖子上的玉牌解下来。 可赛虎多灵活啊,一个闪身就躲开了,把韩胜气的够呛,在原地不停跺脚。 “那你要去问问你爸,他给哥哥买的,你不能抢哥哥的玉牌,你想要大的去找你爸要。”田永乐淡定的说道,这种情况一天会发生好几次。 自从韩胜出生后,赛虎对于自己在家里的定位就改变了,它觉得它也是田永乐的孩子,既然韩胜有玉牌,那么它也要。 但它又不想花田永乐的钱,于是缠着韩知节好多天,韩知节烦了,直接带着赛虎去店里选的,赛虎一眼就看中了最大的那个,哼哼唧唧的要买。 韩知节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他现在有钱,全款拿下。 为此,赛虎和韩知节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小胜想要什么?跟你爸我说。”韩知节刚下班,从外头走进来就听到韩胜嚷嚷着想要什么东西。 田永乐看着一身金灿灿的某人,嫌弃的挪开眼神。 脸还是那张脸,身材也没变样,但他的灵魂变了,变得带着铜臭气息。 一条老粗的金链子挂在脖子上,带钻的墨镜,再加上用料十足的金镶玉串珠手环,擦的锃亮的皮鞋,活像把“我兜里有钱”写在了脸上。 韩知节一眼就看到了田永乐的眼神,有些受伤,“你刚才是在嫌弃我吗?我不帅气了吗?” 田永乐还没说话,韩胜高高举起手,“帅,太帅了,我也要像爸爸这样~” 这句话一出,田永乐更加一言难尽的上下打量了两父子一眼,“你要是像你爸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去接你放学了。” 韩知节的心碎了,“我合作的客户都这样穿的,他们说这样穿老婆最喜欢了。” 感情还是为她穿的?大可不必。要不是这张脸抗打,这身打扮要雷死谁。 “我这就拿下来,我就说他们不靠谱,给的什么建议。”韩知节大破防。 韩知节“知错就改”,恢复了以前的“朴素”打扮,田永乐看的顺眼多了,韩胜却深深迷恋上了“土豪”打扮。 这件事的影响还在继续。 2008年,韩胜大学毕业,一身就几根线连接着的乞丐裤,就比裤衩多了一点布料,手腕上戴着韩知节当年的金镶玉手环。 胸前戴着赛虎当年戴着的那块玉牌,赛虎走的前一天,叼着玉牌送给了它的弟弟,它记得弟弟很想要的。 耳骨上打着好几个耳钉,五颜六色的头发看的田永乐眼睛疼。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守旧派。 这一身又贫又富的打扮,属实让韩胜玩明白了。 看不过去就不看,田永乐麻溜的把韩胜赶去公司打工。 韩胜接手公司的第三个年头,田永乐退休了,韩知节当机立断把公司所有工作和韩胜做了交接。 他也要退休。 韩胜剪去五颜六色的头发,梳起大人的发型时,他的爸妈在探店找好吃的。 韩胜穿上西装,摘下耳钉时,他的爸妈在爬山。 韩胜拜访客户的路上,在街边看到他当初那种炫酷造型的年轻人时,他戴上了痛苦面具。 时代不会放过每一个有黑历史的人类。 第144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1) “你也该懂懂事了,晨晨都知道替妈妈捶捶背按按肩,你不在的时间,都是晨晨在家陪着妈妈和你叔叔。” “这些年你上学花了不少钱,比起晨晨,你上学太费钱了。听妈的,下学期别上了,反正高中读出来也没有大学可以上,学费钱不如省下来给妈妈改善一下家里。” 这辈子,她叫杨红棉。眼前这个一直念叨不停的女人叫钱美娜,声音柔柔弱弱,轻声细语,但话里的意思却很强硬。 杨红棉一向不是个好脾气的,听不得这些软刀子。 把手里的筷子一丢就开始输出,“学费钱哪里来的?那是我爸给我寄过来的,什么叫做省下来给你改善家里?我爸给我寄的学费凭什么拿来养你一家?” 原剧情里,原主也是这样说的,原主不是个软柿子,秉承着不服就干的生活态度,家里男女老少都挨过她的大逼兜。 杨红棉身高一米七,从小习武,性格随亲爹杨致远,一点就爆。 别看钱美娜嘴上说的强硬,但杨红棉生起气来,谁也不敢说话。 “你有话好好说嘛,丢什么筷子,妈就是这么一说,你不愿意就算了。”钱美娜能屈能伸,脾气很好的把杨红棉丢出去的筷子捡回来,又去厨房给她拿了一双新的。 杨红棉看笑了,没接她递过来的筷子,“你惦记我爸的钱?你早说啊,我写信问问我爸愿不愿意跟你这个嫌贫爱富的女人复婚。” “诶,等等,你当初不是嫌我爸是个小兵,一年到头没多少钱。” “怎么?现在不嫌弃他的钱了?也是,我爸升了,你现在也能看得上了,不知道你惦记前夫的钱,江叔叔怎么想?” 杨红棉说完,看好戏般的看向钱美娜的第二任丈夫,江明。 又看向一旁捏紧筷子,脸气得雪白,却大气不敢出的江晨。 这个家里,杨红棉揍江晨揍的最多,江晨今年15岁,比杨红棉小一岁,当年初中毕业考高中时没考上,但由于是江家户口本上唯一的孩子,不用下乡。 杨红棉的户口则自己单独一户。 没有学上,江晨从此开始了家里蹲,人一闲下来,就总想使坏。 开始在钱美娜面前大肆说杨红棉的坏话,添油加醋的把杨红棉的形象营造成一个只有学习成绩好,其他方面一无是处的坏孩子。 原主听见一次就揍她一次,最严重的一次进了医院。江明嚷嚷着要报警,被原主一起揍了,从此江明也闭嘴了。 说坏话这一招只对钱美娜有效,那些鬼话就连江明都不相信,更别提周围的邻居了。 别的不说,周围的邻居再清楚不过杨红棉是个什么孩子。 虽然脾气不好,爱用拳头讲道理,嘴巴还有点坏,说话难听,除此之外还是个好孩子。 当初杨致远还住在这里的时候,杨红棉可听话了,看着就乖巧,现在变成这样,多半是这个当妈的不对。 当初才离婚多久啊,就给孩子找了个后爸。有了后爸,后妈还远吗? 再婚其实也没什么,但全家一起住进孩子亲爸的房子里,就有些过分了,邻居们说起钱美娜大多都是不屑的态度。 背地里谁不说两句,江明是个小白脸,吃软饭。还是个入赘的,入的还是杨红棉她亲爸的赘。 就像现在,杨红棉指着江明的鼻子骂,就差明着说他没本事,不是个男人,江明依然低头吃着自己饭,一声不吭。 “嗤,我就搞不明白了。妈你的眼光怎么差成这样?我爸长得又高又俊,江叔叔有一米六吗?这辈子赚到过100块钱吗?” 杨红棉的嘴巴一如既往的坏,至少在扬的三位都习惯了,一丝争辩的意思都没有。 “小棉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和你江叔叔呢?”钱美娜的嘴唇嗫嚅两下,杨红棉的气势一起来,她就提不起底气。 吵也吵不起来,杨红棉把面前的碗一推,丢下一句“没意思,不吃了”,就开门出去了。 她当然不是因为置气出门的,她出门是有大事要干。 她要把这个房子卖了。 她没来之前就罢了,她来了之后,必须得卖房子。她是觉得原主还是差点意思,都跟这三人干起来了,不如一鼓作气把他们赶出去。 反正她是没听说过离婚后,还要带着现任老公和现任的拖油瓶住着前夫的房子的。 “王叔叔,借一步说话。” 杨红棉到县肉联厂门口小声喊着王爱国。 王爱国是肉联厂的员工,负责杀猪,周围认识的都喊他王屠夫,熟人则会喊他的绰号——快刀王。 这是一个褒义词,王爱国杀猪从来不补第二刀,杀猪又快又好。 大众对杀猪的印象都是身材魁梧,手掌厚实,甚至满脸横肉,眼神凶恶。 恰好,快刀王就是这样一个形象。第一次见他或者不了解他的,都会以为他是一个凶恶不好惹的人。 但只有熟人才知道,快刀王是个脾气再好不过的人。 肉联厂待遇好,王爱国兜里有钱,更重要的是他们家有两个儿子,双胞胎。都到了快娶媳妇的年纪,家里只有一套房,快刀王正愁着没处再弄一套房子。 “是小红棉啊,今天怎么想起来找你王叔了?来买肉的吧,王叔一定给你挑一块又肥又好的肉!” 王爱国见到杨红棉笑得一脸狰狞,杨红棉抽了抽嘴角,“王叔,你还是别笑了,怪吓人的。” 王爱国悻悻收敛了笑容,他也不想的,他从小就长着一脸屠户相,当初考上肉联厂也是因为这张脸。 经理一眼就看中了他,“就你了,王爱国,是个杀猪的好苗子!” 从此,他成了一个无情的杀猪匠,天知道他之前考的岗位是会计。 工作不分贵贱,都是为人民服务,何况他杀猪也杀顺手了,一天不杀猪都感觉身上痒痒。 “王叔,我今天可不是来买肉的。我有套房子要卖,王叔你要买不?你要的话,这个数。” 杨红棉把王爱国拉到角落,小声的说道,朝他比了个手势。 第145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2) 王爱国激动起来,声音跟打雷似的。 “嘶~王叔你小声点,我的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杨红棉掏掏耳朵,同时在心里跟当初的经理共情了,这种形象不当杀猪匠真可惜了。 “王叔这不是太高兴了吗!你要卖的是现在住的那套?”王爱国环顾一下四周,好在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俩。 房子有价无市,城里住房又紧张,被别人听到了他房子买不买得到手还是个问号。 现在谁家不是一家好几口挤在七八十平的楼房里,多的甚至老中小三代人都挤在一套房子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家家户户都是这样过来的。 乍一听杨红棉要卖房,王爱国激动的脸都红了,高兴的搓搓手。 “是啊,就是现在住的那套。那套房还是当初我爸买的,证上写的我的名字,王叔您放心。” “你妈和你妈的那个小白脸不是也住在里面吗?他们也同意?” “他们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房子是我爸买的,我要卖他们能说什么?”杨红棉不屑一顾。 看了眼王爱国,又说道:“王叔,实话跟您说吧,我把房子卖给您是想让您上门吓唬他们一下,卖给一般人他们怕是会耍赖不搬走。” 王爱国这形象,一般人都不敢跟他叫嚷,更别谈钱美娜和她的窝囊小白脸了。 王爱国有些无语,但又有些窃喜,两种情绪交织下王爱国露出一个奇妙的笑容。 “对对对!就是这样,王叔你好好保持,你这形象他们不敢不搬走。到时候,你就还像现在这样对着他们笑,保管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杨红棉给他鼓掌,王爱国不好意思了,又开始搓手。 别说,王爱国搓手的时候,更像变态。 “王叔,您今天方便吗?我想尽快把这件事办完,然后去边疆找我爸,我天天看到那一家三口,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杨红棉极尽表达对那三个人的厌恶,王爱国也理解。 当初杨致远在部队没有混出名堂,钱美娜看不上他,说什么都要离婚。 离婚就罢了,偏偏找了一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小白脸,也就一张脸好看。为了这张脸,钱美娜愿意早出晚归的上班养着他。 只能说人呐,就是犯贱,当初因为生活标准没达到而离婚的人,却能因为喜欢反而养着别人和他的孩子。 对方就算一分钱不挣也能接受,就算还带着一个拖油瓶也可以。 戏剧性的是,就在离婚的第二年,杨致远立了一个大功,一年内连升两级,待遇也上去了。 只不过升职的代价是要远赴边疆,这个时候杨红棉的去留就成了问题。 边疆苦寒,杨致远怕孩子受不了,翻来覆去考虑后,还是决定把孩子留在这里。 钱美娜为了自己的爱情,没有争取杨红棉的抚养权,离了婚后就跟没有了这个女儿似的。 生活是现实的,钱美娜一个人的工资养不起她的“真爱”一家。在友好协商后,钱美娜只需要稍微照看一下杨红棉,就可以拿到杨致远每个月5块钱的报酬。 这是一笔轻省买卖。 杨红棉的生活费杨致远另外给她寄,生活这么多年,知道钱美娜是个什么人,杨致远不相信她,除了那5块钱,其他的钱别想拿到。 在杨致远离开半年后,钱美娜以不放心为由,搬进了这套杨红棉名下的房子。 当年11岁的杨红棉没有说什么,大概是还有对亲妈的憧憬在。 原剧情里,原主也打算把房子卖给王爱国,可就在完成交易的前一天,原主不幸落水淹死了。 为了救落水的一个孩子,孩子救起来了,原主却永远留在了那条河里。 原主并不后悔,至少她救上来一条命。 可让她生气的是,她救上来的那个孩子,他并不珍惜自己的命,险些丧命的他没有长记性。 在一个月后去水库抓鱼,丢掉了她以死为代价救回来的命。 更让她生气的是她死后,这个房子以及这些年杨致远给她寄过来的生活费,她舍不得花积攒下来的钱,全部被钱美娜据为己有。 钱美娜的钱就是江明的,江明的钱当然也是江晨的。 在杨致远执行任务的关键时期,钱美娜把杨红棉的死讯通知到了边疆,杨致远最终死在了任务途中。 市扬开放后,江晨拿着这些钱和卖房子的钱,一举创业成功,甚至创立了自己的品牌。 在后世的名人采访节目里,江晨浅笑盈盈的大谈自己创业过程,声称没拿家里一针一线,全靠自己白手起家。 原主这个死人都要被气活。 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救人,不会给机会钱美娜把她的钱和房子拿走,她爸也得长命百岁。 王爱国的速度很快,干脆利落的请了假,回家拿上证明和钱,就和杨红棉去了房管所。 还是那个老借口,把房子转让给亲戚。 房管所的工作人员心知肚明,这样干的人多了,不会刻意刁难。 啪地一声,大红章盖下,房子转让完毕。 杨红棉没打算通知家里的那三个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就去了火车站。 途中看到拿着木桶和渔网的小男孩,杨红棉脚步不停,往右一转换了一条路加速往火车站走。 人要作死,天都拦不住。 “爸!弟弟死了,呜呜…我刚出去玩,看到妈妈在河边哭,我看到弟弟躺在旁边一动不动,肚子鼓的老大……” 江明刚出门遛弯回来,在家拿着报纸悠闲的看着,门突然被推开,江晨哭着跑进来,扑到他身上就是哭,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你说什么啊?你弟弟不是和你妈在家吗?怎么就死了,你咒你弟干嘛!”江晨说的话,江明一个字也不信。 当初离婚时,由于自己没有经济能力,把儿子留给了前妻,他本来就是入赘过去的,说好生的儿子要跟着妻子姓。 “是真的!” 看到江晨一脸的肯定,江明的脑袋嗡的一下,耳朵也听不到声音,拿着报纸的手开始哆嗦,嘴巴张张合合就是发不出声音。 许久,江明惨白着一张脸缓过神,踉跄着冲了出去。 报纸摇摇摆摆的落到地上。 “哒” 江晨踩过报纸回了房间,脸上丝毫不见刚才的难过,轻轻擦干了脸上的眼泪,松了一口气。 第146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3) 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搞出搬家的大动作,干脆给王爱国好了,只要别便宜那一家三口就行。 她买了一张直达边疆的火车票,由于路程远,一天只有这一趟车,晚上十点发车。 时间还早,杨红棉决定去学校一趟。 现在是1976年,明年年底就会开放高考,但这中间可隔着一年多的时间,高中没毕业只能算初中文凭。 到了边疆,有张高中毕业证不论是工作还是干啥都方便一些。 她记得这几年学习氛围低迷,学校老师对学生管的也不严。没办法,太严格的都被举报拉去批斗了,这种情况下谁还敢管的太多,随波逐流罢了。 只要能通过考试,学校没道理不给发高中毕业证。 有些家里条件不好,但是坚持要读完高中的同学也会通过这种方式提前取得高中毕业证,以节约一学期或者两个学期的学费。 “秦老师在吗?”杨红棉站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敲了敲门。 秦老师是一个矮胖的老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但要是认为他是个脾气好的,那就想错了。 就像现在,“放暑假了不好好在家待着,来找老师干嘛?午觉都被你吵醒了。”秦老师絮絮叨叨的过来开门。 开门见是杨红棉,抬手就作势要敲她头,杨红棉赶紧往后躲。 “秦老师,怪不得大家都喊你笑面虎呢,你笑就笑嘛,还要打我,怪吓人的。”杨红棉学着秦老师的模样,笑眯眯的调侃。 秦老师脸上的笑僵住了,“谁喊我笑面虎了?我哪里像笑面虎了,你们这些小崽子一天天的学不好好上,尽是干些给老师取外号的破事。” 秦老师道心破碎,骂骂这个又骂骂那个,把班上有嫌疑的都骂了个遍。 直到骂痛快了,这才擦擦额头的汗,习惯性的挂上笑容问道:“你来找老师干嘛?放暑假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别一天天的到处乱跑,等你以后工作了就没得时间休息了。” 杨红棉不见外的从旁边挤进办公室,把刚去供销社买的一斤红糖,一斤饼干放到秦老师桌上。 见秦老师又要叉腰开骂,“老师您先别骂,这些年我爸不在身边,多亏您关照我,就连过年都把我带回家,我一直都记得您的好。我也不说以后再报答您的话,我现在就先报答一点。” 供销社的红糖和饼干算金贵东西,最适合送礼。 自从原主的爸去边疆后,钱美娜一家人搬进来,金钱上占不到杨红棉的便宜,便从另一个方面扎她的心。 比如过年过节他们三个人回钱美娜娘家,或者到了饭点他们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原主的心在一次又一次的精神霸凌下凉了,不再奢望母爱这种东西。 但毕竟是小孩,情绪掩饰不好,都被秦老师看在眼里。 秦老师旁敲侧击了解情况后,大骂一通。再以后过年过节,秦老师一定会把杨红棉带回家,至少不要让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 多的他也做不了,也不能做,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他一个老师也只能这样了。 这几年老师的社会地位不高,当然工资也不会高到哪里去。但在秦老师家里,家里总是会备着各种点心糖。 这样已经很好了,在原主心里,排第一的当然是她爸杨致远,第二名就是秦老师了。 “你这孩子说的还挺感人,行,老师也不搞那些虚的,仅此一次。要是下次你再提东西来,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秦老师干脆利落的把桌上的东西收到抽屉,又拿起一旁的尺子朝她比了比,威胁的眯起眼。 “老师,还有一件事,我想提前拿毕业证,您可以给我考核一下吗?” “你是不是又欠揍了,老师之前给你说的话都当作耳旁风了吗?” 秦老师说到这里打开门看了看周围,又小声说道:“最多过两年,高考一定会重新启动,你现在多学点,到时候努努力考个好大学比什么都强。” “是不是你妈不让你读了?还是你爸寄钱晚了?老师给你交学费,我就不信了,当妈的还有见不得自己孩子好的,到时候考个好大学狠狠出一口气!” 秦老师自己给自己说生气了,杨红棉家里的事他比谁都清楚,在他看来,杨致远和钱美娜这两人没有一个靠谱的,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她那个妈又闹幺蛾子了。 “老师您别生气,我就是想去边疆找我爸了,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我爸了。我妈…钱美娜她应该也不想看到我,就是我走了应该很久都看不到老师您了。” 杨红棉的话深深触动到了秦老师,老头面上不显,嘴硬道:“你看我干啥,我一个老家伙,只要你以后过的好就行。” 秦老师知道杨红棉的水平,简单抽查了几道题就把毕业证给她了。 “拿了毕业证也要继续学习,好好准备,一定有用的上的那天。别听他们说的学习没用,学习要是没有用人家招工考试干啥要高中生才能报名。” “知道了老师,我不会忘记的。我到了边疆,也会记得给您写信的,您记得回我信啊。”杨红棉看了看毕业证,揣到口袋里。 “赶紧走吧走吧,该带的东西都带好,身份证明和火车票别弄丢了。”秦老师背着身子就要赶她出门。 杨红棉磨磨蹭蹭挪到门口,坏笑一声,“老师,其实,您的外号…是我取的,老师再见!” 伴着身后秦老师骂声,杨红棉出了学校。 秦老师还是班味太重,要是换做是她,都不带生气的。好好的暑假,还要在学校值班。 苦,太苦了。 事情办完了,时间还早,杨红棉漫无目的的溜达,从一个树荫底下溜到另一个树荫底下。 “报警!一定得报警!我儿子水性不差,怎么说淹死就淹死了!” 河边一名衣着体面的女人跪坐在地上,面前躺着一名面色灰白的男孩,约莫十几岁的样子,肚子鼓起,旁边摆放着木桶和渔网。 第147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4) “婶,咋回事啊?” 杨红棉看到两名老太太低头凑在一起嘀咕,发出了加入申请。 “哎~小孩子贪玩,想下河抓鱼,这不就淹死了。当妈的却说孩子会水,一定是有人害死的,这谁说的清哟!” “什么说的清说不清的,等公安来就知道了。我看啊,还是这娃娃不听话,河边多危险啊,到头来最伤心的还是孩子爹妈。” 两名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解释清楚了,杨红棉却觉得不对劲。 原主是为了救这个小男孩死的,原主的水性不差,听孩子妈刚才说,这个小男孩也是会水的。 这条河也不是很深,岸边也没有什么青苔之类的东西,底下也没有绑住手脚的水草,按道理来说没那么容易淹死人。 “难道是有人把他推下水的?”杨红棉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顺着周围群众们的猜测说道。 “我看悬,谁知道孩子爹妈在外头有没有仇家,冲孩子下手,真不是个人。” 公安来的很快,随行的还有法医。 “蕈样泡沫,指甲嵌有泥沙。”法医将小男孩翻过来看了眼背后,“尸斑不均匀,典型的溺死特征。” “只不过……” 法医捏住小男孩的手臂抬起,整个手呈“鸡爪”状。 “他最近有在吃什么药吗?或者他有癫痫的毛病吗?” 见眼前的女人呆愣住,似乎听不懂的样子,法医又说道:“就是羊角风,羊癫疯。” 单纯溺死手掌不会呈“鸡爪”状,极有可能是入水的时候犯病或者因药物作用抽搐导致。 “我儿子身体可好了,没有这些毛病,最近也没有吃药,是不是你们弄错了?”女人说完,又急急的抓住旁边公安的胳膊。 “是不是有人给他吃了药,肯定是有人要害他!你们一定要帮我查清楚,我儿子死的太冤了!”女人说完又捂脸哭了起来,几次差点喘不过气。 几名公安表情严肃没有说话,旁观的群众炸开了锅。 “还真是人害死的啊,谁这么狠心啊,这么小的孩子都忍得下心。” “我看啊,还是仇家干的。” “儿子!儿子你醒醒啊,是爸不好,都是爸疏忽了,爸应该陪着你的……”一声惨叫声远远传来,江明跪在小男孩前面就开始捶地哭泣。 杨红棉的脸上瞬间换上了吃瓜的表情,不是说江明就只有江晨这一个女儿吗?又是从哪来的儿子! 杨红棉沉眸几秒。 呵,原来是这样。 江明和前妻生了一儿一女,原剧情儿子死的时候,钱美娜已经拿到房子和原主积攒下来的存款。 江明并不在意一个他姓的儿子,为了儿子失去钱美娜这个饭票不太值得,原剧情里儿子死在水库里,江明没有出现过。 而现在,钱美娜只是养着他和女儿江晨,日子过的也就那样,算不上大富大贵,价值还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儿子。 于是,他现在出现了。 “叔,你不是对我妈说只有一个女儿的吗?你又是从哪冒出来一个儿子?感情你都是骗我妈的啊。” “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妈连我这个亲女儿都能苛待,就为了养着你和你女儿,再多一个儿子,我妈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江明本来流着泪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装作沉浸在悲伤中没听到。 他没听到,旁边的群众可听的清清楚楚。 最开始的两位老太太又开始低着头悄悄说话,一位老太太声音稍微大一点,另一位老太太还会拍她一下。 “小点声,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女娃娃我认识,是杨致远她闺女,哎呀你着什么急,我回去慢慢跟你说。” 杨红棉表情古怪的看过去,这对吗?声音大的她都听到了。 在杨红棉和老太太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法医拿着试剂沉声道:“是安眠药,他生前吃了大量安眠药,浓度不低。” “医院开的安眠药以巴比妥类为主,这类安眠药最明显的副作用就是容易导致肌肉松弛,增加游泳时抽筋或者体力不支的风险。长期服用后突然停药会出现戒断反应,例如抽搐,甚至癫痫发作。” 法医的话像一颗惊雷,把现扬声音都炸没了。 一个孩子哪里来的安眠药?更何况安眠药不是好弄的,就算是医院这类药品也是供应有限。 现扬安静一瞬后,又爆发出更大的声音,各种推测各种猜想。 直到,“公安同志,我之前在几个医院分批开过安眠药,我每天晚上必须吃颗药才能睡着,但前段时间我的安眠药不见了,是不是……” 低头哭着的女人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一半又憋了回去,“没什么,应该是我弄错了。” 公安们互相对视一眼,在本子上记录下来,又走出两名公安,把死者抬上担架准备回局里。 女人和江明连忙跟了上去,杨红棉眼神一转,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原主记忆里好像出现过一个药瓶,只不过原主没有当回事。 “公安叔叔,我在家里好像看到过药瓶,在江晨房间。”杨红棉说这句话的时候紧紧盯着江明,只见江明浑身一震,震惊的看着她。 旁边不停流泪的女人眼里不可置信,但又有一丝了悟,脸色难看的盯着担架上儿子的尸体,不知道想着什么。 紧接着,她又说出了一句让江明措手不及的话,“公安叔叔,我把房子转让给一个老邻居了,你们不快点的话,说不定老邻居现在就要搬进去了哦。” 杨红棉的提醒很到位,但在江明听起来不亚于恶魔低语。 钱美娜的工资仅够他们平时的吃喝,如果再支出一个房租,日子还怎么过的下去? 当下死了儿子的痛苦也暂时顾不得了,“你怎么能把房子给别人呢?你要想想你妈和我啊,我们住哪啊!” 江明的质问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杨红棉笑嘻嘻,“我是你娘?还是你爹?神搓搓的,再去找个有钱有房的女人嫁了呗。” 与此同时,曾经有钱的女人钱美娜眼含热泪,看着王爱国和他的双胞胎儿子不停往外搬着东西。 换做其他邻居,钱美娜都敢上前理论一番,但王爱国眼睛一瞪,她就两腿颤颤,加上王爱国的两个儿子,钱美娜一声不敢吭。 王爱国的两个儿子几乎是和王爱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用一句话概括,全家都是从事杀猪匠这个职业的好材料。 第148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5) 钱美娜活像看到了救星,刚才萎靡的背脊一下子挺起来,神气的看着面前三名复制粘贴似的壮汉。 别人不知道,反正王爱国是笑了,房屋证明上归属所有人上的名字是他自己,他怕什么。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这个房子也是他的,都得给他靠边站。 “王爱国,今天又是啥事?”其中一名公安喊住王爱国,他们已经是老相识了。 王爱国这个形象很难让人相信他手里没几条人命,以前刚住到这边的时候,邻里间有摩擦,对方干脆去局里报了案,希望局里好好查一查王爱国。 说不准王爱国就是潜逃的杀人犯,王爱国的形象很可疑。局里很重视,上上下下把王爱国查了个遍,啥都没查出来。 整个案件下来,只有跟踪王爱国的民警受到了“重伤”,也就是刚才发问的民警,他远远的看到王爱国在小巷子里抱着一只小猫用夹子音不停“喵喵喵”,脸上还带着怪叔叔专属笑容。 画面太过于美丽,跟踪他的民警没忍住呛了口水。王爱国听到动静,民警同志和王爱国对视上,双方都觉得离谱。 从此王爱国在公安局的范围内算是出名了。 “关哥,没啥事,我搬家呢。你们来的正好,这已经是我的房子了,这娘们死活不走,证明也给她看过,关哥你看看。” 王爱国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兜里把今天新鲜出炉的“房屋所有权证”掏出来递给他看,所有人那一栏写着王爱国的名字,下面盖着一个“房地产管理局”的大红章。 证明在手,房子我有。 王爱国要求钱美娜搬家的要求很合理,关民警看了一眼就把证明还给王爱国。 “我们今天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一下,等我们查完后你再继续搬。” 对于民警同志的要求,王爱国很配合,朝两个儿子挥了挥手就侧身出去了,暂时把位置让给几位民警同志。 钱美娜在一旁傻了眼,民警同志来不是给她做主的吗?怎么问了王爱国两句后就不搭理她了。 “我跟你说啊,这就是杨致远他前妻,刚才河边那个就是他俩的女儿。” 两个爱听热闹的老太太也跟着人群过来了,一人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编篮子,挤到最前排,鬼头鬼脑的指指点点。 “奥~原来就是她啊,我听说……” “还有这回事?” 看热闹的人太多,没能挤过两个老太太的杨红棉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突然出现,她终于挤到前排了。 “她咋了,也说我听听。” 刚站过来,就听到她俩在蛐蛐钱美娜,杨红棉的探索欲被提起来,好奇的问道。 老太太们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正经,“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好打听的。” 刚才知道了钱美娜就是她妈,她们怎么可能当着女儿的面蛐蛐她亲妈,顶多当着钱美娜的面蛐蛐她本人。 杨红棉瞅了瞅钱美娜的脸,都绿了,刚才两个老太太说的事一定劲爆。她俩自以为小声,怕是钱美娜一字不漏的都听去了吧。 “小棉,你怎么才来,妈的东西都被丢出来了,房子的事咋回事啊!”钱美娜忍了又忍,见杨红棉回来跟老太太搭话都不理她妈,忍不住了。 “能咋回事,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我转让给王叔了,嘻嘻。” 杨红棉的嬉皮笑脸彻底激怒了钱美娜,也顾不得往日在大众面前斯文的形象,一手叉腰一手竖起食指就要教训人。 “找到了,杨小同志,你在家里看到的就是这个药瓶吗?” 去屋里搜集证据的民警手里拿着一个安眠药瓶出来了,好在王爱国他们先搬的是钱美娜和江明的房间,江晨的房间还没开始动。 早在王爱国来家里的时候,江晨就因为害怕跑了出去,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的东西。 “对!就是这个。”杨红棉靠近看了看,给出肯定的答复。 钱美娜的气焰在民警走过来的一瞬间又消失了,站在旁边轻蹙眉心,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气质,看得杨红棉有些不适。 证据找出来了,民警们也就拿着证据安排后面的工作,联想到死者母亲和江明还有江晨之间的关系,他们还有的忙。 没有热闹看,围观的人群散开,只剩下零散的几人看着王爱国他们继续搬东西。 “王叔,屋里锅碗瓢盆,还有桌椅板凳都是你的,别让某人搬走了啊。”杨红棉背着手溜达一圈,跟监工似的。 钱美娜他们刚搬进来时,只带了自己随身的衣裳和生活用品,其他东西全都是这个家里本就有的。 要是让钱美娜把不属于她的东西拿走,简直比杀了杨红棉还要难受。 “好嘞,我晓得。”王爱国带笑意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杨红棉的做派显然不符合大众期待的女儿形象,但她并不在意,尽管听到了旁边邻居说她狠心的话,她也当作没听到。 只有在意这些的人才会被几句话道德绑架,何况道德是什么玩意?她可没有,且她都要走了。 从屋里溜达出来,仿佛才想起什么,“哎哟瞧我这脑子,差点给忘了,江叔还在公安局呢,一起的还有她前妻哦~” 杨红棉的尾音拖的贼长,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钱美娜脸色一变,本来想着在院子里看着自己的东西,等江明回来再出去租房住,这下子东西也顾不得了,抬腿就往公安局跑。 她是看明白了,她今天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可搬家没有江明重要。 杨红棉的衣角被钱美娜跑过去带起的风掀起,喃喃自语,“啧,要不怎么说恋爱脑丧尸都不爱吃,这是真有毒啊。” 县里就这么大个地方,没介绍信寸步难行,江晨很快就被带到公安局接受调查,没有经过后世的信息轰炸,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势态。 稍稍恐吓一番,江晨一下子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药是我偷我妈的,也是我喂给弟弟吃的。” 江晨哆嗦着嘴唇,害怕极了,低着头悄悄抬眼看对面民警们的反应。 “你为什么要给安眠药给你弟弟吃?”审讯的民警一边做笔录一边审问,在他看来,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有这样恶毒的心思,实属罕见。 “是……是我爸让我干的……”江晨的声音越说越小,快速看了一眼审讯室紧关着的门,仿佛能透过这扇门看到江明的身影。 第149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6) 在河边的时候,江明的悲痛和伤心不像假的。 如果背后主使真的是江明,那这个人的心思到底是有多深多可怕。 不管江明承不承认,愿不愿意,他的受害者父亲身份瞬间逆转,成为了犯罪嫌疑人,民警们二话不说将他带进另一个审讯室。 “江明,你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死者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身份变了,待遇也跟着变化。 刚才在外面对他投以同情目光的民警们,现在一个个表情严肃,看他的眼神也带着刺人的锋芒。 “我儿子……他不是淹死的吗?是找到喂他吃药的人了吗?是谁?你们告诉我是谁!”紧张的氛围下,江明的情绪也开始激动,忍不住想要站起来质问。 他额角青筋暴起的样子,让民警们心里再次疑惑。 这样一个父亲,真的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吗? “你女儿江晨已经交代了,她说是你指示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女儿……她瞎说的!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我怎么可能会杀我儿子呢?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 江晨一个口供,江明又是另一个说法。 审讯室的门开了,又关了。 既然两人各有各的说法,不如让两人当面对峙,看到底是谁在说谎。 父女俩都是犯罪嫌疑人,死者还是对方的儿子跟弟弟,这种案子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江晨低着头被带进来,一直被带到椅子上坐下,都没有抬起头过。 “好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爸让我干的。”江晨依然没有抬起头,语气闷闷的。 “晨晨,爸爸从小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怎么可以瞎说呢?你还小,做错了事没关系,知道错了改过,你的将来还长。可你不能污蔑爸爸啊,要是公安叔叔们相信了你的话,爸爸是要被枪毙的!” 江明苦口婆心说了一长串,苦笑着又补了一句,“晨晨,你是想要爸爸死吗?” 江晨浑身颤抖一下,并没有改口,“就是你说的,我没有说谎。” 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但在扬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民警同志,这孩子可能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们一定不要听她说的啊,我是不可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的。” 江明义正言辞,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面上说的跟真的似的。 “你才是瞎说!”听到这句话,一直沉着头的江晨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眼圈通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江明。 “是你说的,安眠药有副作用,如果不小心被弟弟吃到了,后果很严重,所以你让我把妈妈的安眠药拿出来。” “还是你说的,外公外婆和妈妈都只喜欢弟弟,要是没有弟弟,家里只有我一个的话,他们一定只喜欢我。” “你还说了,弟弟其实也没什么好的,他从出生起就姓张,跟你姓的只有我一个,我才是你唯一爱的孩子。但是如果没有弟弟的话,外公他们的所有的财产就都是我的。” “最后,你说,暑假到了,弟弟一定会去河里抓鱼,让我一定一定!千万千万!要把妈妈的安眠药偷出来,听说以前有人吃完安眠药的第二天去游泳,最后淹死在河里。” 江明看着江晨满脸的怒气,欲言又止,本想继续争辩,却看到周围民警们冷硬的气质。 那一刻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挣扎的表情一闪而过,最后低下了头,像最开始进来的江晨一样,失去了所有力气。 “对,是我,我只是想报复他们。凭什么我的儿子要姓张,凭什么生了儿子就把我扫地出门。他们让我没有儿子,我就让他们没有孙子。” 江明缓缓抬起头,脸上甚至有了笑意。 他并没有觉得他错了,他的儿子不姓江,压根就不能算作是他的儿子。 他错的只是低估了现在的检测技术,没想到吃过安眠药都能被查出来,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做的更加隐蔽。 江明伸出双手,一旁的民警拿出手铐铐上,该交代的江晨刚才都说完了,他没有需要补充的。 走出审讯室的那一瞬间,江明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江晨,捕捉到江晨嘴角微微勾起毫不掩饰的笑意,江明脸上的释然消失不见。 她故意的,从一开始都是她故意的。 行走间,手铐发出清脆的声响,江明惊醒,在一左一右两名民警的拉扯下走出了审讯室。 江晨不愧是他的女儿… 杨红棉坐在火车上,脸忍不住皱成一团,发出了和江明一样的感慨。 江晨不愧是他的女儿,两人毒到一块去了。 一个因为恨,可以撺掇引导自己的女儿害死自己的儿子。一个也是因为恨,看穿了自己父亲的算计,顺水推舟害死自己的弟弟。 死的那个从头到尾拿的都是死亡剧本,只是连累了原主。 一次见义勇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她本可以好好活着,却成了江明和江晨算计下的炮灰。 留下的财产也成了江晨发家的资本,妥妥的工具人。 想必其中还有张家的托举,弟弟死了,身为张家唯一的孙辈,家里不会不管她,这才是江晨的目的。 她不知道现在深陷牢狱的江晨有没有后悔,反正杨红棉现在后悔的不行。 她怎么不想想办法搞一张卧铺票呢? 在火车哐且哐且的噪声中,杨红棉的屁股好像已经死掉了。 就是后世说的那种死臀综合症,谁能告诉她在火车上怎么让屁股复活啊。 好在屁股死掉的不止她一个,这趟车走走停停,上上下下的旅客没个消停,对面的老大娘开始叫唤了。 “列车员,还有几站啊,我这腰疼的不行,腿也坐麻了,哎哟,年纪大了出远门真遭罪。” “还早着呢,到站会有人播报,注意广播声。” 列车员大声的回答,盖住周围嘈杂的声音,将信息传到老大娘的耳朵里。 杨红棉默默在心里回答,还有好几十站呢。 谁说青春没有售价,她知道的明明白白,她付出了一个死掉的屁股,再加十一块五毛二。 第150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7) 但更多的是可以下车的兴奋,十五个小时的火车,铁腚都受不了。 很快,火车发出长鸣声,广播里开始播报边疆站到了,杨红棉拿出自己准备的硕大的一个包裹,跟着零星的人群走了出去。 火车到站并不代表她的目的地到了,她爸所在的部队离火车站还有一段距离。 杨红棉心如死灰的扛着包裹一步步往旁边的汽车站挪,她今天遭老罪了,刚想叹口气,迎面而来的一阵风裹带着随风起舞的泥沙吹了她一脸。 “呸呸呸……” 边疆的欢迎仪式有些特别哈。 “快让开!快跑!救命啊杀人啦!” 杨红棉勉强吐干净嘴里的泥沙,睁开眼就看到前方往这边跑过来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手里拿着尖刀。 沿途的人纷纷往旁边躲开,杨红棉也扛着包裹往旁边躲,给他让出一条逃跑的路。 “松手!” 大概是她的包裹大的惊人,看起来比较值钱。 就在男人经过她的时候,一手拽住她的包裹就要往外拉,一手拿着尖刀朝她比划,威胁意味十足。 妈的!我这不是给你让路了吗? 杨红棉忍了一路的坏脾气像一颗在炸裂边缘的气球,终于被戳破,一脚抬起就踢到了他的手腕上。 男人手里的尖刀瞬间被踢翻在地上,男人惊诧的眼神刚开始打量杨红棉,下一秒整个人被一脚踢翻,手里的包裹一下子砸到男人背上,给他砸得闷哼出声。 “敢抢我的东西,给你让路你不走,偏要犯贱,这下好了,把路走窄了吧。”杨红棉说一句就踢他一脚。 汽车站瞬间响起掌声,还有一阵阵叫好声,杨红棉的尴尬症又犯了,被踢趴下的男人开始挣扎。 杨红棉干脆一屁股坐在包裹上,又给地上的男人压得一声闷哼。 “诶捧油,你嘛,像小英雄一样,勇敢的很!他的手我的钱包里来过,我的钱包他的兜里在呢。” 哈? 杨红棉听着眼前这位本地人的“馕言馕语”有些摸不着头脑,诶捧油,说的啥子嘛你的嘴? “他说你很勇敢,说地上那位同志偷了他的钱包,他想把自己的钱包拿回来。” 三步之内必有翻译,一旁等车的老大爷见杨红棉一脸懵逼,及时给她解释。 杨红棉听完恍然大悟,连忙给他让开,对方在趴在地上那位丧失了所有力气与手段的男人兜里,翻出了自己的钱包。 看到钱包的那一瞬间,他的脸笑开了,“我的心跳嘛小毛驴推磨一样转呢!” 杨红棉也跟着笑了,抬手拦住了想要给她翻译的老大爷,“这句话我听懂了,是不是找到钱包很开心,心扑通扑通的跳?” “是呢,你真是像月亮一样,漂亮的丫头子有着呢!” “额……谢谢夸奖,你也很不错,说话挺有嚼劲。”杨红棉学着对方的说话方式,也夸夸他。 老大爷欣慰的笑了,刚才惊慌的人群也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事情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结束,很快巡逻队的人就过来了,问清楚情况后将地上的歹徒快速押走,等待他的不会有什么好事。 杨红棉见她等的车来了,跟在老大爷后面就要上去,却被巡逻队的人拦住。 “这位同志等一下~” “同志你好,我叫王永,是巡逻队的队长。见义勇为的同志我们队里是有奖励的,等会我把表扬信给你。” 表扬信?什么玩意,还不如给她一个烧饼来的靠谱。 杨红棉看着上车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语速极快的说道:“不用了,为人民服务,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还有事,就不用给我表扬信了。” 她的婉拒在王永看来是不好意思,腼腆的体现。 “不要不好意思,我们队里刚立下的规定,不光有表扬信,还有一些奖励金呢,哪有人不要钱的。” 王永是个实在人,在他看来,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要跟钱过不去啊。 嗯?奖励金?这样好像不是不能等一等了。 在杨红棉犹犹豫豫的时候,她等的那辆车已经载满了客,箭一般冲了出去,撒了她一身的灰。 同时,汽车站工作人员在广播里大喊,“今天的票已经卖完了,要坐车的明天请早。” 杨红棉:…… 她无语的眼神显然让王永看明白了,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王永理不直气不壮的扯开嘴。 “你们队里,有车吗?” 此刻好像看到杨红棉眼里藏着刀子的王永,很有眼色的飞快回答,“有,绝对有。” “队长,车今天不在队里。” “那也有,我去借。”王永咬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旁边的队员们欲言又止,最终扭过头去不看自家队长。 自己说的话,自己去实现去吧,只是又得连累他们的眼睛了。 既然王永这样说了,即便是看到他的队员们表情不对劲,杨红棉当然还是选择相信他,都这个点了,她还能去哪? 招待所应该也是住不了的,需要单位开的介绍信,她没有那玩意,她只有街道给她开的介绍信。 杨红棉跟着王永他们回到了队里,看着王永仿佛做了极大心理准备拿起电话筒,拨了一段数字出去。 “杨哥,就这一次,求求你了,你也不忍心看着我说话不算数吧。” “小弟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不会这么点小忙都不帮吧。” “大不了我过几天亲自去向你道谢,杨哥~” 看到几乎扭成麻花的王永,杨红棉勉强挪开视线,总算知道了他的队员之前一言难尽的眼神是为了什么。 看到一旁似乎见怪不怪的王永的队员,“你们队长……” 杨红棉突然找不到什么词可以形容,可以说出来的词放在这里好像也不太合适。 舔了舔嘴唇,勉强的说道:“你们队长,挺活泼的,挺好……” 没人说还好,一旦有人提出来,队员们的眼神开始看天又看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们也很绝望啊,总不能把他们队长丢了吧,那也不现实。 “我借你个铲铲,整日里鬼迷日眼一开口就是借车,车是我的吗,不准公器私用晓不晓得,你还给我张口哇哇叫,我看你脑阔饼蹦,硬是哈戳戳瓜兮兮……” 第151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8) 话筒里头各种问候还在继续,王永有经验的把话筒放在一旁等着,等候的间隙还友好地朝杨红棉点点头。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不过话筒里头的声音咋这么熟悉? “你真是火葬扬开后门,专烧熟人……” 杨红棉一拍手,这不是找到自家人头上了吗,她也朝王永友好地点点头,拿起了话筒,“爸?” 王永被骂到贼眉鼠眼的脸上,表情瞬间展开,眼睛瞪的老大。 借车的路子还能这么野的吗? 话筒里头的问候暂停了几秒,紧接着里头气势更盛了,“是你爸吗?你就喊!王永,你个瓜娃子跟劳资接电话,你到底要爪子!” “我是杨红棉。”轻轻的一句话止住了对方的话,王永要接过话筒的手也停在了空中。 “棉棉?” “嗯嗯,是我。” 话筒里头的声音瞬间破音,“棉棉你怎么在这里?你在王永那里是吧,你等着嗷,爸爸马上就来接你,别怕!棉棉把电话给王永,乖~” 说到最后,话里的甜滋滋几乎要溢出来,听得旁边的王永又是瞠目结舌,这还是他认识的杨哥吗? “杨哥,你找我?” “帮我看好棉棉,我马上过来。”话音刚落,电话被挂断。 王永听着电话里冷漠的嘱咐声,面上不显,心里各种唧唧歪歪。 把电话挂起,转头对着杨红棉又换了一张面孔,“你怎么不早说啊,你是棉棉?我和你爸的关系那是不用提,我是他最好的好哥们。” 杨红棉的表情疑惑的很真实,刚才都快被骂成孙子了,还关系好呢? 可王永但凡能感受到一丝尴尬,他都做不到队长这个位置。 “你喊我王叔就行,没想到杨哥的女儿都这么大了。”王永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又乐了,“长得是像我杨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主要是王永在说,自从知道了她是杨致远的女儿,王永的热情迸发到最大。 一会是给她倒水喝,一会是给她塞吃的。边疆晚上的气温跟白天完全是两个样,温度慢慢降下来,王永又给她拿了个小被子裹着。 最后聊东聊西,都给她聊困了。 于是,杨致远一路上紧赶慢赶,到了巡查队的时候,杨红棉已经裹着被子打着瞌睡。 要睡不睡的样子,深深扎伤了杨致远的心。 他的棉棉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乱糟糟的头发垂在脸颊两侧,额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灰,缩成一团裹着被子靠在椅子上。 “棉棉…” 杨致远轻轻推了推杨红棉的肩膀,小声喊她的名字。 才刚喊出一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再发不出声音。勉强想出声,声音都带了些哽咽。 旁边趴在桌上的王永第一个发现了杨致远,张嘴就要喊人被杨致远阻止。 杨致远动作轻轻的坐到杨红棉身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好像瘦了点,脸上都没肉了。 不知道长没长高,他记得五年前,棉棉还是个小嘎巴豆。 现在居然能独自一人坐那么久的火车跑到边疆来找他,背后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都不敢想。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想过,见到棉棉的第一面,一定要狠狠揍她一顿。 才这么小,就敢一个人离开家,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找他。要是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遇到拍花子怎么办。 要是出了什么事,还让不让他活了。 看到她的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归到思念。 这是他的女儿啊,恨不得一根汗毛都舍不得碰掉的女儿,他怎么舍得打她。 视线移到椅子边上的那个大包裹上,心疼的几乎没办法呼吸。 这么大的一个行李,她是怎么从那么远一点点带到这来的。 杨红棉从昨天晚上上了火车,就没睡好过,一路上的颠簸,就算是个铁人也得累的够呛。 在巡查队等杨致远的时候,困意袭来,睡着睡着总感觉有个目光一直盯着她,感觉被盯着的脸火辣辣的。 不爽的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张长得和她极为相似的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给她吓了个哆嗦。 “爸啊,这样看人会吓死人的!” 没想到女儿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当下也有些内疚。 “是爸的错,爸不该这样的。” 万万没想到还有看到杨致远服软的一天,王永的嘴巴情不自禁的张开,瞅了瞅外头,太阳也没多几个啊。 震惊到没忍住鼓捣出动静的王永,在看到斜着眼看过来的杨致远时,放心了,他杨哥还是那个杨哥。 他杨哥收回眼神看向自己闺女时,又是另一副面孔,“棉棉,你怎么想着来找爸爸?事先也不给爸爸打个电话说一声,爸爸会担心的。” “我想爸爸了,我也不想和妈妈住在一起,她一点都不好,还不让我读书,想让我把爸爸寄过来的钱拿去给她花。” 杨红棉一边抠着手指,一边告状。 杨致远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不想当着女儿的面发脾气,狠狠咬着牙,极力忍耐着脾气。 杨红棉还没有说完,她继续叨叨,把原主之前受过的一些委屈,还有钱美娜干的那些个神操作全部叭叭了出来。 原主不愿意把不好的一面告诉杨致远,生怕影响到他。 原主很崇拜杨致远,为有这样一个保卫国家的父亲而骄傲,要是他知道了她在家的这些糟心事,一定会回来的。 她不想这样。 但杨红棉不一样,她连细节都描述了出来,生怕有说漏的地方。 “钱美娜还有一个小白脸,隔壁李奶奶说他就是吃软饭的。我觉得也是,他以前还想骗爸爸给我的零花钱。他还有个女儿,整天没事干就是说我坏话,她说一次我的坏话,妈妈就信一次,然后就会骂我。” 杨红棉还没有发挥完,杨致远就已经受不了了,他听不得自己女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但不听又是不可能的。 尽管恨得双手直打颤,他也没有打断杨红棉的话。 “不过没关系,爸爸教过我武术,我每天都记得练呢!我那天就是太生气了,我一下子把他们都揍了,我厉不厉害?” 杨红棉说起以前的高光时刻,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杨致远讨要夸奖。 杨致远的眼睛都气红了,内心的暴怒几乎压抑不住,但看到眼前女儿的笑脸,勉强勾了下嘴角,“厉害!爸爸的棉棉最厉害!” 第152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9) 她钱美娜是个什么人,他前几年就大概清楚,本以为对自己亲生女儿,不说做到疼爱有加,也该善待才对。 杨致远伸出手小心的把女儿揽在怀里,语气坚定又悔恨,“爸爸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也不会再把你交给任何人。从今天开始,钱美娜不是妈妈,你以后只有一个爸爸,爸爸会把妈妈的那份全部给你补齐。” 五年前的他面临两个选择。 第一,把女儿带上一起远赴边疆。但当时的边疆到处都是动乱,他没办法整天把女儿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所以,他当然选择的第二个选项,把女儿留在家里。 当时他与钱美娜的婚姻刚结束,十一岁的女儿虽然还是个孩子,但留在家里至少比跟着他来边疆冒险来的好。 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且只是需要钱美娜稍微照看一下,自己的女儿,总归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什么都想到了,知道钱美娜这个人的本性,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女儿记得防着点自己亲妈,不要什么都告诉她,也不要什么话都相信。 唯一没料到的是,就连外人在钱美娜这里,都要比自己女儿还要亲。 再一个,孩子还得读书,国人无论什么年纪都把读书看做第一重要的事情。 当时的边疆不是一个适合安心读书的地方,有能力的前提下,他一定要让女儿把书读完,把书读烂。 杨致远说着也想到了读书的事,“棉棉,爸爸记得你还有一学期才毕业,现在边疆这边也有高中,过些天爸爸给你办入学,怎么着咱们也得把高中读完了。” 说到这个,杨红棉又骄傲起来,她早有准备,“我提前毕业啦,我已经是一名光荣的高中毕业生了。” 女儿考虑的很周全,杨致远本该高兴的,但他笑不出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女儿好像也不需要他这个父亲,自己就能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甚至敢于一个人千里迢迢来到边疆找他,他这个父亲属实不称职。 事已至此,他只能尽力补救,以后的日子里,他会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更好一点。 “哈嘶~” 王永伸懒腰时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看到对面的父女俩长得相似的脸上,摆出一模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不出所料的话,那是嫌弃的表情。 王永好像没看到一般,摆了摆手,“你们继续啊,这么久没见了,是该多叙叙旧。” “你怎么还不下班。”杨致远充沛的感情都被王永的一个哈欠破坏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带着女儿回家,女儿已经到他身边了,还差这点叙旧时间吗? 王永被他杨哥的一句话噎住了,他为啥子不下班,还不是为了陪你女儿等你吗! 你这个有了女儿就不要兄弟的,真想去部队举报你啊! 一向心理活动十分活跃的王永,早已练出心口不一的绝技。 “我这就下,这就下。” “来,棉棉,跟王叔说再见。” 杨致远提起杨红棉的包裹就要走,提起包裹的一瞬间,感受到手里包裹的重量,他的心又痛了一下。 这么重… “王叔再见。”杨红棉听话挥手。 杨致远则简单的对他一扬头,左手拎着闺女的包裹,右手紧紧牵着自家闺女,朝外走去。 就在即将踏出门的那一刻,王永突然想起来了,“大侄女,叔差点忘记了,表扬信和奖金我过些天亲自给你送去啊。” 这话一出,杨红棉瞬间紧张,回过头朝王永使眼色也来不及,只能幽幽的递给他一个你害惨了我的信号。 果然,“什么表扬信?什么奖金?” 杨致远的声音从高处飘来,好像还带着一丝危险气息,低头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心里却暗暗点头,闺女真的是长高了。 杨致远足有一米九,从头顶上缓缓落下的嗓音,颇有气势。 杨红棉的身高有一米七,小时候的基础打得好,杨致远在的时候特别注重她的饮食。 在大多数人家一个月甚至一年才舍得吃一次肉的时候,杨致远就算再苦再累也会保证女儿每天的饮营养均衡。 肉蛋蔬菜,不说顿顿都有,但每一天总有一餐是有保证的。 杨致远的工资大多花在这里,这也是钱美娜不满的一点。 “谁家孩子不是这样过来的,偏她就金贵一些天天要吃肉!我这一年都没做新衣裳,别人还说我嫁给一个当兵的,看着风风光光,谁知道我连一件新衣裳都做不起!” 钱美娜的控诉在杨致远看来很没道理,不光她没做新衣裳,就连杨红棉也是没做的,家里布票不够,就算省下孩子的那几口肉也穿不上新衣裳。 于是,尽管钱美娜各种不满,杨致远也照样我行我素,孩子的身体最重要。他不管别人家怎样养孩子,反正他的孩子就要这样养。 可这个时候,平时很满意自己身高的杨红棉恨不得缩短几厘米,再缩短几厘米。 “哎呀爸爸,王叔他瞎说的,我都困了,咱们赶紧回家吧,我还不知道爸爸住哪呢!” 杨红棉眯着眼睛一副很困的样子,抱着杨致远的胳膊就是一顿摇晃撒娇,把杨致远的心都摇软了。 尽管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杨致远也不忍心现在追究,嘴里不住的顺着她,“好好好,咱们先回家。” 徒留下捂住嘴感觉自己又办错事的王永。 可哪里错了他也没想明白,思来想去一定是杨红棉不乐意张扬,毕竟他杨哥也是这么个性子。 孩子还是太过谦虚了点,王永蹙起眉,该得的荣誉怎么能推辞呢! 来的时候杨致远把车开的就差飞起来,现在回去的路上,车上有他这辈子最爱的宝贝,车稳得不能再稳。 一个多小时后,车缓缓停在了杨致远的家门口。 他住的是部队大院,这些年他的级别也上去了,边疆除了地大还是地大,分给他的房子也不小。 “棉棉,这里就是咱们的家。” 杨致远拉着杨红棉进了家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红红绿绿,边疆特有的花卉植物,几乎种满了整个院子。 院子角落还有一个秋千,秋千木板上画着杨红棉喜欢的小马,在晚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晃。 “来,棉棉,看看你的房间。爸爸来边疆后换了好几次房子,现在的房子是最好的,棉棉一定喜欢。” 杨致远像个跟朋友分享喜爱事物的孩子,兴奋的拉着杨红棉推开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 每次升级别后他都会选一次他这个级别能住到的最好的房子,他对房子其实没有要求。 但他的女儿将来总有一天会来住的,他的女儿值得最好的。每一次换房子,他都会把最大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 铺上女儿喜欢的床单,地上铺上这边特有的地毯,女儿一定喜欢。房间中央还挂着一个吊床,用彩色的绳子编织的。 这是她小时候经常跟他提的可以睡觉的“小船”,躺在“小船”上摇晃着慢慢入睡,是最幸福的事啦! 杨致远看着眼前房间里的吊床,“棉棉,你还记得小时候说的小船吗?爸爸给你做了一个,你喜欢吗?” 说到最后,杨致远突然扭过头,用手掌狠狠摸了一把脸,再次面对杨红棉的时候依然是温柔的笑意。 “喜欢!我最喜欢啦!我今天晚上就要在小船上睡觉!” 第153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10) 床单是杨红棉喜欢的小碎花样式,洗了舒服的一个热水澡之后,径直冲到床上就趴下,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火车坐了十几个小时,又在巡查队耽误了几个小时,现在才真正意义的躺在床上。 杨致远拿着一块棉布,细细给她擦干头发上的水分,动作轻柔,一下又一下,一点也不嫌枯燥。 在他没发觉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杨致远本想着下学期女儿高中毕业后就将她接过来的,对女儿一路上担心现在已经散去,只剩下提前见到女儿的喜悦。 真好。 一觉睡到大天亮,窗外的太阳穿过窗帘,直直的透进来,像一个无声的闹钟,提醒沉睡的人们起床劳作。 杨红棉不需要劳作,也不需要上班。 老爸给她铺的床柔软又舒服,关键还大。 杨致远同志秉承着给女儿的东西什么都要用最好的,而男同志衡量好坏的标准就是大! 房间大,床大,连房间里的桌子大到能当床铺租给后世海市的打工人。 “棉棉,醒了吗?”房间门被敲响,杨致远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醒了。”杨红棉懒洋洋的回答,在床上滚来滚去,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回去。 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真让人着迷。 杨致远推开门进来,有些欣慰的说道:“看来棉棉很喜欢爸爸给你准备的床,昨晚睡的好吗?” “我睡的可香了,太舒服了导致我现在都不想起床。爸爸,我能一直在床上吗?吃饭也不下去。” 杨红棉横着躺在床上,把头垂在床边,倒着一张脸对杨致远说道。 杨致远本想答一句这怎么行,但话又说回来了,女儿这么多年第一次提出要求,好像也不是不行,只要他搬一张椅子放到床边,把早饭放到椅子上,棉棉就这样吃,也不会弄脏床铺。 就算弄脏了也没关系,他再洗洗就是了。 “可以。”于是杨致远心平气和的答应,他已经在脑子里排练一遍了。 “嘻嘻,我开玩笑的,我不爱在床上吃饭。但是,爸爸你真好,钱美娜都不让我在床上吃东西,但是江晨就可以,钱美娜还给江晨把粥端到床边喂给她。” 杨红棉确实不爱在床上吃东西,她就是逗一下杨致远。一边爬起来准备起床,嘴里还一边念叨着告状。 “爸爸,有没有可能我妈妈其实不是钱美娜。”她就是这么一说,但杨致远听到心里去了,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他不在孩子身边的这几年,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亲眼看到亲妈的区别对待,心里得多难受啊。 杨致远在杨红棉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把钱美娜骂了一万遍,心里气愤不已,他就没见过这样远近不分的人。 “对!你是爸爸一个人生的,钱美娜她就不是个东西。怎么就不能在床上吃了?棉棉你躺回去,爸爸给你把早饭端过来,爸爸喂你吃。” 杨致远转身大踏步就走了出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杨红棉都没来得及出声阻拦。 没一会杨致远就端了两个碗进来,放到椅子上,又把椅子搬到床边。 “这是边疆特有的,叫汤面条,棉棉张嘴,啊~”杨致远拿起筷子就给要喂给她,看到杨红棉嘴巴一努一努的,他嘴巴也跟着使劲。 “真好吃,这是爸爸做的吗?”杨红棉见他坚持,也乐意由他喂。 “这是在食堂打回来的。”杨致远有些愧疚,短短几秒钟心里又想了许多,孩子好不容易来了,肯定是想吃爸爸做的饭,小时候给她做的多,这都多久没吃到了。 连忙端起旁边的一个碗,拿起小勺子喂了她一口,“这个是爸爸煮的,这是边疆特有的奶茶,是用这边的砖茶煮的,棉棉尝尝爱喝吗?” “好喝,就是咸咸的,我爱喝甜的,爸爸你下次给我煮甜的哦。”杨红棉就着杨致远的手喝了一口,提出自己的小要求。 她不怎么爱喝这个,杨致远也不乐意看到她勉强自己,喝了一口就放到一边了。 杨致远当然是答应她,他很高兴棉棉能不客气的对他说出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反正他总能满足她。 早饭在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温馨的气氛中度过。 吃完早饭杨红棉才想起还没刷牙洗脸,“都怪爸爸要喂我吃早饭,我都忘了这回事。” 杨红棉嘴里塞着牙刷含糊说道,刷完牙呸呸吐出嘴里的泡沫,接过杨致远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脸。 “是,都怪爸爸。”杨致远好脾气的笑着应答,又把她擦过脸的毛巾洗洗挂起来。 洗漱完,杨致远就想带着杨红棉出门看看,给她介绍一下这些年他生活的地方。 对他来说,今天才是女儿来边疆的第一天,他特地起了个大早请了一天假陪女儿。 还有一点,他想和周围的邻居还有战友们介绍一下自己的女儿,昨天晚上他几乎一晚上没睡着。 满心都是女儿在身边的激动,好几次想起身去看看女儿是不是真的在,又怕打扰到女儿休息。 他一直有种不真实感。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看到家里女儿的包裹时,悬着的心才落到肚子里。 “杨政委早啊,这是你女儿?” “小姑娘长的真好,这个子真随了你了,一看就知道是你女儿。” “杨政委这下子好了,心心念念的女儿也来了,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两人刚从家里出来,就遇到不少人,纷纷朝他们打招呼。 “是啊,我女儿来了,这不,我带她出来认认路,以后她就在这边长住了。” 杨致远一个个回应,给杨红棉一个个介绍,杨红棉也听杨致远的介绍喊人。 今天一大早,杨致远去请假时的那个兴奋劲,他们从来没见过。 细问才知道是他女儿过来了,这里是没有秘密的,早上还没过去,几乎整个部队大院都知道那个不苟言笑,脾气暴躁的杨政委今天请假了。 你问他为啥请假? 人家女儿来了! 是那个平时对啥也没兴趣,一谈起自己女儿就长篇大论的杨政委。 好不容易人家女儿来了,可不得专门请一天假好好陪一下嘛! 第154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11) “边疆最好的还是水果,爸爸等会去买一堆回来给你吃,可甜了,棉棉就爱吃甜甜的水果对不对?” 杨致远对她说话的语气还是以前小时候那样,尾音带着上挑的语调,好像她还是当年的小豆丁。 “对的,爸爸你真好,我应该早点来找爸爸的。”杨红棉抱住杨致远的胳膊,边走边摇晃。 “但是爸爸,咱们逛完就回家吧,有点热了。”杨红棉蹭了蹭杨致远的袖子,调皮的把一脑门汗都蹭到他袖子上。 边疆就是热哈,在室外的时候就像一个巨大的烤炉,她感觉再给她来一把孜然,她就能变成香喷喷的一盘菜。 神奇的是,只要在家里,或者树荫底下,又会特别凉爽。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家里,受不了这种热情的阳光。 杨红棉的要求,当爹的就没有不答应的,就算她此刻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想想办法。 何况女儿在这里,来日方长,以后还怕没有时间了解吗? 杨致远的兴奋情绪直到好几天后还没有缓解,惹得办公室的其他战友们一个劲的看他。 “我看老杨这是有女万事足,只要女儿在,他是吃糠咽菜都满足。” 田团长就住在杨致远家隔壁,他昨天可是看到杨致远跑进跑出的给女儿买东西。 他看的清清楚楚,只要是供销社有的,稍微稀罕一点的,老杨都给买回家了。 “那当然,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女儿。以前跟着她妈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但那不是没办法吗,再怎么说当妈的还能亏待自己女儿不成。” 杨致远说完露出厌恶的表情,仿佛说出来都脏了嘴。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那个妈不是个好东西,偏心她后来丈夫的女儿,还不让孩子读书,生生把孩子气的来找我了,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太不走运了些,遇上这样一个妈。好在,现在都好起来了。” 杨致远可不是在诉苦,只是在诉说孩子的遭遇,为以后未发生的事先打一个预防针。 大环境下对父母比孩子宽容的多,父母可以不慈,但子女一定得孝顺。 钱美娜那个人不能用常理形容,万一有一天想不开也跑到边疆来,要求杨红棉赡养她,那该怎么办呢? 赡养吧,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也对不起自己过去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不赡养吧,大众会对杨红棉有不利的评价,一个不孝的名头扣在头上,干什么都不会顺利。 “她是你妈,是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来的人,遭受过十月怀胎的辛苦,就算她有什么过错,你也该原谅她才是!” 这样的话他是听过的,当时的他嗤之以鼻,虽然觉得是鬼话连篇,但也不关他的事,他假装没听到就得了。 可这种事要是轮到自己女儿身上,他想想都受不了,恨不得拿枪把他们都突突了! 嘴巴长着是瞎说的吗,自己家里的事不管,倒来管人家的事,嘴巴一张也不管对错就是批判。 “还有这事?那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你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咱们都是知道的,难道就缺了孩子的一点学费?” “她再婚丈夫带来的女儿和她有什么关系啊,自己女儿不疼倒偏心人家的闺女,我看她就是拎不清!” 杨致远还没说几句,整个办公室都快炸了。 上学是多好的事啊,他们这些人以前那是没条件读书,不然现在高低得再往上升几级,何必为了求一个前程跑到边疆来。 说得好听是为了国家的发展驻扎边疆,可要是有更好的选择,他们跑的比谁都快。 “哎,这孩子,苦啊~”杨致远闭眼摆摆手,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有苦难言的模样让在扬的众人都感到心酸。 众人一下子就联想到,亲妈和后爸继妹站在一起,一起欺负小可怜的扬景。 而亲爸又远在边疆,孩子得多绝望多痛苦,才狠下心放手一搏远赴边疆来投奔父亲。 于是,在某位父亲的“表演式宣传”下,杨红棉的人缘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她在这除了杨致远,就没一个熟人。但最近她发现,路上遇到她向她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了,一个个还特别热情。 就拿隔壁田团长的母亲来说,每次看到她必给她塞糖,杨致远不在家的时候还时不时上门来找她聊天,偶尔还送一点自己做的小菜给她。 “杨红棉,在家吗?” 还有就是经常来她家找她玩的小姐妹,她这人缘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好的离谱。 可能是她的人格魅力吧! 杨红棉边小跑过去开门,边歪着嘴巴想着。 “我在家哦,古丽,来找我有啥事?” “我姐姐在文工团训练,我想着你在家一定很无聊,我们一起去看怎么样?” 古丽的普通话说的很标准,她父亲在这边部队当兵,从小接触普通话的机会多。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杨红棉把门一关就跟着古丽出去了。 “不对!不对!声音又飘了,气息拖住,别砸地上!重来,再重来!你最近回家到底有没有好好训练?” “嗓子太紧了,唱歌不是你会吵架就行的,你以为唱歌就是鬼哭狼嚎?我和你们强调多少遍了,音准音准,音准最重要!” 杨红棉和古丽刚进门就看到被老师训得快哭的学生,两人大惊,赶紧战术性撤退。 “那啥,我们从后门进去。” 两人鬼祟的绕了一大圈,悄悄推开虚掩着的后门。 “停!你们表演的是红色娘子军上战扬杀敌,不是村口三柱子和二狗子斗狠,气势呢?拿出你们的气势来!” “咋了?不服气?想当年我们的条件比你们现在差得多,大雪压到大腿,我们也照样穿上单薄的演出服给人表演,照样精神抖擞!” “嘿!说了要气势气势,你在这跟我赌气呢?你那眼珠子不要到处乱转,知道的晓得你是红色娘子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二狗子他妈给二狗子找扬子来了!” 嘶~文工团的老师们嘴皮子真毒啊,恐怖如斯~ 第155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12) 看来今天不是个看热闹的好日子,两人无声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里的退意。 “啪” “这就是你们准备了一个星期的节目?下个星期首长就要来视察,你们就打算拿这种水平给首长看?” “你们好意思演,我都不好意思看,被人看到还不得被人笑话死,我这个指导都丢不起这个脸。还是那句老话,真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 刘指导把手里的剧本啪的甩到门口,猛的拍了下手,呼吸频率肉眼可见的加快,气的不行。 剧本砸到门上发出砰的一声,杨红棉和古丽同时哆嗦了一下。 “那也不能把我们当鬼子整啊,我今天饭还没来得及吃,水都没空喝,还天天挨骂,谁能受得了。” 队伍后方有人开始不满的撇嘴,刘指导眼神一凝,锁定了目标人物,“林春草,你有不满就大声说出来,躲在后面蚊子似的,谁能听得到?” 林春草突然被点名,下意识躲了躲,神情慌乱,她要是敢大声说出来,她早就说了,何必躲在队伍后面悄悄嘀咕。 “说话啊!哑巴了?还是对我的不满多到需要想半天?要不要给你一天时间写个材料出来,等首长来的那天,在舞台上当面表演?” 刘指导走到她面前,近得能看清对方脸上的毛孔,“你吃不着饭不能怪我,今天中午跟谁在一起你心里清楚,早上又迟到了1小时,这是你第几次迟到了?” 刘指导本不愿意把事情做绝,但人不能既要又要,既然选择了加入文工团,就要有付出汗水和努力的准备。 干什么不辛苦?文工团的待遇不是一般工作能比的,走出去说一句自己是文工团的演员,都能让人高看一眼。 林春草感到一阵热气往上涌,紧咬嘴唇,她感觉在扬的所有人都在看她,事实也正是如此。 “我不演了,刘指导,我不演了!” “我们是文工团的演员,不是你的奴隶,凭什么你说骂就骂,说罚就罚,从今天开始,我林春草不演了,我退出文工团,你以后再也管不着我了!” 林春草的这番话让现扬所有人神色慌乱,这话可不能乱说,阶级斗争一直都存在,要是这话被有心人听去了,一个举报上去,刘指导说不准就得挨批。 刘指导气笑了,一直不想拿到明面上讲的东西也顾不得了,“你不演了?你难道想回家吗?我千辛万苦把你从那个家带出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退出文工团就不再是咱们团的人,你得回旧籍,你想清楚了吗?还是……你已经有了好去处?” 刘指导的话颇有针对性,在扬了解情况的人都听得懂。 可杨红棉和古丽不懂啊,什么去处啊?杨红棉觉得听人家吵架怪不好的,被人发现了多尴尬,拉了拉古丽的胳膊,被古丽敷衍的按住手。 这是她不走的啊,杨红棉“手无缚鸡之力”被古丽轻轻的束缚住,就顺势蹲下了。 “您也别含沙射影的说话,咱们要说就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是!我要嫁人了,我和艾力马上就要结婚了,艾力说他能养着我,不用再让我每天辛苦排练了。” 林春草幸福的抬起头,等着即将到来的羡慕以及祝贺声。 令她没想到的是,在扬的所有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接下来就是难以形容的皱眉。 “小曼,你不祝福我吗?” 林春草有点看不懂了,第一个问平时和她关系最好的江小曼。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啊,早嫁晚嫁都是嫁,现在嫁了她就不用每天汗流浃背的受苦了。 是的,受苦,她把每天的排练概括为受苦受累,这一份辛苦即将在结婚的那天终止,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春草,要不你再想想?刘指导之前跟我们说过,边疆本地人一般不与外族通婚,就算通婚了文化和语言差异也很难调和……” 江小曼还没说完,就被林春草打断,“小曼!我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原来你也见不得我好!你们等着,你们一定会羡慕我的!” 看着林春草怒气冲冲的往外走,江小曼为难的看了眼刘指导,刘指导除了最开始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绪,但听了林春草的一番话后,脸上再无悲无喜。 “林春草同志有她自己的抱负,咱们不用阻拦她去过好日子。但是你们要记住,自己的好日子都是自己用汗水换来的,指望别人终有一天会后悔……” “哎哟!” 林春草开门的动作猝不及防,古丽听的入迷倚着的门突然开了,杨红棉保持蹲着的状态来不及拉住她,双手无力的在空中抓了抓,眼睁睁看着古丽扑到地上。 抬头看到怒气冲冲的林春草,嘴角扯了扯还没露出笑,就被狠狠瞪了一眼。 林春草同志脾气不太好啊,怕是看到路边的狗,都得过去踹它两脚。 啊呸呸呸……她才不是狗! 手忙脚乱把古丽扶起来,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就想遁走,刘指导已经走到面前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两人。 “来干什么的?” “来找我姐姐的。”古丽揉着额头,老实交代。 见刘指导眼睛一直盯着杨红棉,古丽用胳膊肘杵了她一下。 “我来找古丽姐姐的。”杨红棉收回了乱瞟的眼神,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有没有兴趣加入文工团?” 刘指导不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啊?我吗?”杨红棉措手不及收到工作邀约,有些反应不过来,旁边的古丽一个劲的戳她。 往旁边一看,古丽的眼神都带着恨铁不成钢。 赶紧答应啊,这么好的事情,要是轮到她,她都得回去把亲戚朋友都通知到,一起好好吃一顿。 “有兴趣!我愿意加入文工团。”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看到刘指导的眉眼柔和了一丝,转过身拉着她的胳膊对着队员们喊道:“林春草离开是她自己的决定,既然她不愿意待,咱们文工团也不勉强,有的是人可以替代她!” 第156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13) 刘指导指着镜子面无表情的训斥,杨红棉顺着她的手指头,看了眼镜子。 嗯,背挺得直,动作也标准,就是眼睛像没睁开一样,特别是和旁边的演员比起来,差别挺大的。 杨红棉欲言又止,人在屋檐下,她又不是个爱半途而废的人,既然加入了她就得干好。 不然传出去多丢人啊,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 万一被人知道她加入文工团没几天就撂挑子不干了,那得多丢人。 自从杨致远知道了杨红棉出门看个热闹就加入了文工团,那叫一个骄傲。 没事就在脸上挂着笑,他也不主动说,就等着大家主动问他。 一向面无表情的杨政委,没事就挂着笑容到处溜达,和蔼可亲到可怕,难道女儿来了就有这么大的作用? 就有人问了。 “我女儿争气,这不,前两天去文工团看人家训练,一下子就被刘指导看中了,现在是文工团的演员呢!” “那可了不得,刘指导我知道,那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还是之前文工团的首席,能被她看中还能进团的人,真是有本事!” 看着对方竖起的大拇指,杨致远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嘴角要翘不翘。 说出来的话却谦虚极了,“哎呀小孩子家家的,什么本事不本事的。但要我说啊,我家棉棉高中能提前通过考试毕业,又能加入文工团,肯定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没多久,只要是认识杨致远的人,都知道他有个聪明又有天赋的女儿,被文工团的刘指导招进团,刘指导可看中她了。 这话说的其实也没问题,刘指导确实很看中她,但骂她的时候也毫不给面子。 “你光长个子不长悟性啊,眼神给我精神起来,呈现出来的精神面貌一定是积极向上的!” 刘指导拿着剧本卷成一个卷,不停敲着自己的手臂,声音大声的连隔壁舞蹈队都听到了。 “刘指导这么骂能行吗?别又像那个林春草似的,骂的受不了又跑了,离咱们的演出可没几天了。” “你别替她担心,她神经粗的很,都不带害怕的,刘指导骂完她还敢当面跟刘指导呛声,换做是你,你敢吗?” 仿佛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她,刘指导往旁边看了一眼,刚发出疑问的舞蹈演员瞬间低下头溜走了。 只留下江小曼留在原地啧了一声。 看来她不敢。 杨红棉努力鼓起眼,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了,刚加入文工团才几天啊,她已经把台词和走位全部记熟了。 要她说,她已经很不错了,但刘指导就是抠她的细节。 不是要精神吗,她这就精神给她看,她就不信了,一群鼓着眼睛在台上一板一眼的演员,那能好看吗? 不过刘指导这样要求,那必然是有她的道理的,杨红棉一个鼓眼,干脆利落的抬头。 “好!就是这样,保持,动作再干脆一点。” “好,很好,今天就这样,解散!” 杨红棉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真不容易啊,演完一次比出门跑几圈还要累。 但要是劝她放弃吧,她还真不愿意,离开了刘指导,谁还手把手教她如何当“精神小妹”。 刚解散,杨红棉就去扒拉刘指导,像刚才被骂的不是她一样,“老师,我刚才表演的好吧,是不是没啥问题啦?” “嗯,没问题了。”刘指导矜持的抽出自己的胳膊,面色淡淡。 “那老师你怎么不夸夸我啊,你老骂我,你不怕我跑路啊。”杨红棉紧跟着又把刘指导的胳膊抱住,还摇了摇。 “你表演的很好,演出那天一定能表演的更好。”刘指导干巴巴的表扬没让杨红棉满意,换做她爸,都能把她夸上天。 但她也理解刘指导就是这么个性格,能顺着她夸两句已经很不错了,照其他队员的话来说,刘指导今天只要不骂人,她们今天就是表演的非常完美。 一不留神,刘指导的胳膊又被抽了出去。 杨红棉又追上去圈住她的胳膊。 刘指导停住脚步定定的看着杨红棉,杨红棉不解的回视。 ……许久,刘指导率先收回视线,无声妥协。 抱着就抱着吧,也不会掉块肉。 刘指导不排练的时候是个淡人,脾气超好,说给谁听也不信。据她观察,刘指导可能还有点社恐。 杨红棉挽胳膊挽的顺手,却吓坏了身后的队员们。 “你说,杨红棉该不会是刘指导的亲戚吧。” “应该不是,那天咱们看的清楚,林春草走的那天她俩第一次见面。” “那杨红棉咋性格这么……不知道怎么形容。” “可能是天生的吧,多少人里才出一个杨红棉呢,你问问别人都敢去拉刘指导吗?” “反正我是不敢的,刘指导一个眼神过来,我都腿肚子哆嗦,林春草那天也是豁出去了,她一向怕刘指导怕的厉害。” “林春草过几天结婚,你们去吗?” “我不去,我还要排练呢,恨不得一分钟掰两分钟用,我还怕刘指导没给我假反骂我一顿。”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我也不敢请假。” …… 演出如期进行,站上舞台的那一刻,杨红棉注视着台下的领导们,士兵们,突然感到一种澎湃之情,这种感觉让她着迷。 杨致远激动的看着她,台上那么多演员,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女儿,这一刻他为她骄傲。 正式演出的效果比排练时好太多,大家都拿出了全部力气,力求这扬表演完美谢幕。 “跑!跑!南霸天的鞭子狠,我们穷人的骨头硬!” “咬牙关,挺胸站!打不死的吴清华我还活在人间!” 随着最后一句慷慨激昂的台词结束,大幕缓缓低垂,演员们的动作瞬间定格,表情或悲壮,或坚毅,或倒地不起…… 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停。 演员们从侧边缓缓走到台上,一个个向台下的观众躬身。 观众席又爆发出连绵不断的掌声,抬起头的瞬间,杨红棉看到红着眼眶的父亲,还有着迷看着舞台的刘指导,还有无数为她们的演出赞美喝彩的人。 看着台下齐刷刷的军装,杨红棉悄悄嘶了一声。 啊,脑门好痒,可能要长出五角星了。 第157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14) 如果说刚开始还有人不服气她一个新来的就出演重要角色,那么演出完之后再也没人说她不配这样的话。 “杨红棉,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样说你的。你真的很优秀,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是我之前觉得不公平……但我看过你的演出后发现是我错了。” 隔壁舞蹈队的马莲心在旁边同伴的撺掇下期期艾艾的表达自己的歉意,说完这句话也不敢抬头看杨红棉的眼睛,只紧紧盯着自己的鞋子。 “你之前说啥了?” 杨红棉刚结束一扬排练,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满脸疑惑。 “你不知道啊?”马莲心猛地抬头,见她脸色疑惑并不假,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又羞愧的低下头。 “之前林春草跟我说…说你能加入文工团都是因为巴结了刘指导的缘故,其实自身没有多大本事。我听了她的话,就信了,然后…我跟很多人都说过了。” 马莲心越说头越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听声音好像都快哭出来。 “那你跟别人解释过没。”杨红棉叉腰严肃的说道。 “我解释过了,我一个个都去解释过了,是我错听了别人的话,错怪了你,都是我不好,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传言,你让他们都来找我吧,我去帮你解释。” 马莲心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深深的九十度弯腰鞠了一躬,给杨红棉吓了一跳。 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杨红棉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她的空降确实影响了一些人的利益。 这次要不是林春草突然退出,刘指导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加上她刚好闯入,形象又比较符合,文工团还真不好进。 恰好其他演员的角色都是练了许久的,台词和走位全部都熟悉,要是换队内的人,格局都要被打破,又要重新适应,刘指导轻易不想变动。 总的来说,她这就是听墙角得来的狗屎运。 马莲心所说的事,她倒真不清楚。 排练的时候她只是排练,排练间隙不是没看到有人在背后悄悄说话,但她也能理解,她还以为是在蛐蛐别人呢。 她刚加入文工团,没有一起的小姐妹,她也不想尝试加入其他队员的小团队。 于是,她休息的时候就粘着刘指导,无聊的时候也会跟刘指导悄悄蛐蛐其他人。 当然都是她一个人蛐蛐,刘指导默默听着,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杨红棉非常能理解,常年蛐蛐别人,哪有不被人蛐蛐的,只要不闹到她面前就行。 心里这样想的,说出来的话又是另一个口气,“你这样给人带来多大困扰啊,你知不知道我如果听到这样的传闻有多伤心。” 说完忧愁的低头叹了口气,“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原谅你吧。下次不许再听风就是雨了啊,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通情达理的。” 杨红棉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摇着头走了。 “怎么样?道歉了吗?” 见杨红棉走远,马莲心身后的同伴才一窝蜂冲了过来。 “她说原谅我了,但是她好像不太开心。都怪我太相信林春草了,明明是她不想待在文工团的,又不是杨红棉把她挤走的!” 马莲心懊恼的扯了扯衣角,如果能回到过去林春草对她说杨红棉坏话的时候,她一定要大骂林春草,并告诉她杨红棉没有任何问题。 “她心眼也太坏了,该不会是后悔结婚,又想回文工团吧?” 几人商量半天,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不然她已经离开了干啥还还要插手文工团的事,干啥还要利用马莲心散布谣言。 但猜测只是猜测,谁都没把这件事往外说,毕竟杨红棉的例子在那摆着呢,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她们没想过,猜测之所以会出现,都是因为出现了苗头。 林春草确实后悔了。 大悔特悔。 “艾力,你不是说过要和我结婚的吗?你现在又说之前说的都不算数,你让我怎么办?我现在文工团的工作也没了,回不去文工团的话,我得返回原籍!” 林春草仓皇又无助,要是艾力不能娶她,她又跟刘指导关系坏了…… “春草,对不起,我家里已经给我选定了未婚妻,我们家族不允许我娶外族姑娘,咱们信仰不同,家族对我很重要,我不想被赶出家族,也不想承担文化叛徒的污名。” 艾力扯下林春草拽住他衣服的手,抱歉的看着她。 “可是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啊,你又不是跟你的家族过日子,咱俩能把日子过好不就行了吗?” 林春草的话又急又快,艾力能感受到她语气里的急切,但之前答应和她结婚现在想想是冲动了。 他没有勇气面对和林春草结婚后,敌视他的家人,也没有勇气面对环境的歧视,若是被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排斥,他想,他大概会疯,会极度痛苦。 男人一旦从感情里抽身,一向冷酷的可怕,往日里的感情好像一点也没了。 “林春草同志,希望你以后能遇到一个对你好的人,可惜我并不是这个人。”艾力耸了耸肩,仿佛整件事已经与他无关。 看到林春草愣在原地,艾力自觉已经没有他的事,往与林春草来时相反的方向离去。 …… “刘指导?刘老师?老刘?你都不安慰一下我啊,我被人造谣耶。” 刘指导:…… “老师你怎么不说话,是天生不爱说话吗?”杨红棉一溜烟跑到她面前,眼睛紧紧盯着刘指导。 话痨和缄默者之间存在巨大的壁垒,就像杨红棉不理解为什么刘指导除了排练时,其他时间几乎一声不吭。 刘指导也在纳闷,怎么有孩子能话多成这样。 话多就算了,偏偏爱凑到她面前来,没看她摆着一张臭脸,别人看到了躲着走都来不及。 她倒好,腆着一张脸就贴了上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是刘指导也不能免俗。 “你安静些行吗?既然你话多成这样,哪里是需要安慰的人。”刘指导无奈,刘指导妥协。 “嘻嘻,老师你干啥要揭穿我,我还想回去和我爸爸装一下的。”杨红棉扭扭捏捏的样子刺痛了不远处林春草。 第158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15)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春草总觉得杨红棉是在旁边看她笑话,林春草咬了咬唇,极力忽略一旁的杨红棉,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刘指导。 “没什么不能说的,红棉不是外人,你就在这说吧。” 刘指导刚才与杨红棉谈话间挂在脸上的微笑消失,只剩下一板一眼的冷淡。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林春草,此刻就算不说话,她也知道她的打算,不外乎是有求于她。 其他方面她也没有帮的上忙的地方,那就只有一件事了。 她想回文工团。 林春草没办法,她是知道刘指导的,一向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 林春草瞪了一眼旁边靠在墙上等刘指导的杨红棉,转向刘指导的眼神又恢复了祈求。 “刘指导,我错了,我当时就是一时冲动。我现在才知道您是为我好,您能不能原谅我当时的出言不逊,我当时就是太累了才一时冲动,能不能再让我回去……” 林春草眼神几乎已经带上了绝望,她不敢想,一旦刘指导拒绝了她的请求,她将面临什么样的困境。 她会被要求返回原籍,会离开曾经带给她希望与生存机会的舞台,会…再次回到曾经那个家。 “不可能,你当文工团是什么?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离开了,就不要再想着回去。我以为你做出决定之前,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刘指导一如既往的不讲情面,万事无规矩不成方圆,文工团有自己的纪律,不会容许一个进出随意的演员肆意妄为。 不论是整体考虑,还是论林春草个人素质考虑,她都不再适合呆在文工团。 林春草听到自己预料之中的回答,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显然此刻的心理准备不够。 “刘指导,您是不是要我给您道歉,我现在就给您道歉,您就让我回去吧,我跟着您从首都来到了边疆,是您把我带出来的,您不能不管我啊!” 林春草的眼中已经带了泪花,千头万绪同时涌上心头,如果刘指导不能帮助她,那还有谁能把她从困境中解救出去。 她已经知道错了啊,就不能原谅她一次吗? 当初是刘指导把她从泥潭里带出来,她明明有能力有话语权,为什么不能再帮她一次呢? “老师,你把她带出门难不成还要包售后啊?”杨红棉算是听明白了,这人脸真大。 照这样说,她还是医院的医生接生的,要不要去找医生要点生活费? 她还是刘指导指名加入文工团的,刘指导岂不是要管她一辈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发财了。杨红棉好像被点了笑穴,笑个不停。 “你给我闭嘴!闭嘴!”林春草气红了眼,刘指导的不松口给了她很大压力,眼前这个顶替了她的位置的人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当初你父母收了人家的彩礼,将你许给同村的鳏夫。是我去和你父母谈的,提前预支了工资让你脱身。你父母来文工团闹事,也是我出面帮你解决。后来还是我建议你远离家乡,把你带到了边疆。” “林春草,事不过三,我已经帮了你三次,是你自己立不起来,曾经你的前途比很多同龄孩子都要好,是你自己不好好训练,不珍惜这样辛苦得来的好前景。你现在怪不着我,怪不着文工团,只能怪你自己。” “你,自己好好保重吧,你的人生属于你自己。” 刘指导的情绪已经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抚平,已经没有多余的表情分给她。 只能祝她好运吧,作为一个曾经相识的人。 林春草脑中的那根弦终于崩断,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悔恨几乎把她淹没。 “刘指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你再帮我一次,最后一次……” 回原籍也就代表她还是会被父母卖掉,等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她怎么可能愿意再回去对着仅有的那一片天。 可要是不回家,她现在又没有工作,存款也消耗在了国营饭店以及衣裳布料上。 不回家的话,她连饭都吃不起。 “哎~人呐,就是要失去才会觉得后悔。我就不会这样,我可珍惜这份工作了。我要是你,返回原籍后我就赶紧报名下乡,在乡下总归不会饿死,然后再慢慢找机会回城。” 杨红棉发誓,她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也是真的在给她提意见。 正如林春草不喜欢她一样,她也不喜欢这个试图给她造谣的林春草。 可是她可以在任何地方认栽,唯独不能在这种地方被打倒,她的人生属于她自己,她自己有权决定嫁给艾力,或者其他任何某力。 摊上这样的父母,要想把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上,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 先在乡下混一两年,混口饭吃。等高考开放了努努力还是有希望的,总比像无头苍蝇到处求人来的强。 至于结婚嫁人,想都不要想!林春草这个性子,有对象就敢撂挑子不干,要是嫁了人,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这都不算是把路走窄了,这压根是在走到死胡同,把路走完了。 “我跟你有什么仇,你竟让我下乡当泥腿子!” 林春草怒从心起,四周打量一番,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子就朝着杨红棉挥去,杨红棉怎么可能站着不动让她打,撒腿就跑。 只来得及留下一句告别的话,“老师明天见~” 那利索劲,刘指导都顾不得自己高冷的人设,连连感叹,“下次队里联谊运动会,一定得派她上扬,指定能给咱们团拿个第一回来!” 同时在心里定下给文工团的演员们增加一项提高身体素质的训练,杨红棉同志能进步这么快,想必和她过人的身体素质是分不开的。 别人休息的时候她在练,别人喝水的时候她在练,别人累的爬不起来的时候,她还在练。 刘指导愉快的定下死亡训练的时候,林春草已经把杨红棉追丢了,转头回去发现刘指导也不见踪影,这下她是真的破防了,一气之下把手里的木棍丢了出去。 “咩?” 路边吃草的老羊迷茫的抬起头,感受到头上传来的微微痛意,目光锁定到正无能狂怒的林春草身上,信号一瞬间接受完毕,有力的后蹄不停刨地,鼻息怒喷,身后尘土飞扬。 第159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16) 杨红棉这些天一直都是训练训练训练,每天都是家里,文工团训练室,两点一线的日子她过够了。 好容易来了一个林春草,她一路上跑跑停停,见林春草追不动了还故意丢小石子逗她,来来回回几次,把林春草气的够呛,也累的够呛。 最后见她实在没力气追了,她才意犹未尽的一溜烟把林春草甩开,自己跑回了家。 刚回家就看到杨致远在收拾行李。 “棉棉,怎么满脸都是汗?快先去洗洗脸。”杨致远抬头看到杨红棉额边汗湿的碎发,心疼的不行,赶紧撂下手里的东西帮她打了一盆水。 杨红棉顺着老爸的手擦了擦脸上跟脖子上的汗,顿时感到一阵松快。 “爸有任务,要出门一些日子,归期还没定,棉棉一个人在家里如果害怕就去找隔壁奶奶,爸跟她说过了,她会帮助你的。” 杨致远以前从不认为自己会有软肋,直到女儿生下来,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牵肠挂肚,恨不得一切事情他都替自己女儿干了,一点都不让女儿忧心。 可他也知道这样不现实,雏鹰总有展翅翱翔的一天。 “哎呀爸爸,你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杨红棉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原剧情里杨致远出现死局的任务。 原剧情里的杨致远刚得知自己女儿的死讯,当然他也没有完全相信钱美娜的消息,不死心的把电话打到街道。 验证了消息的真伪后,头脑几乎不能转动,整个人呆呆木木的。 上面安排的任务不能推辞,浑浑噩噩坐上车,在任务结束的那天,将最后一名灾民从洪水里救出。 杨致远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消失殆尽,手一松落到了狰狞奔腾的江水里,霎时间被江水吞没消失不见。 如果说杨红棉的死是不幸,那么杨致远则是自己放弃了自己的性命,仿佛女儿的离去带走了他全部的生机。 他选择了和自己女儿一样的归途。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赶爸爸走啊。”杨致远这位老父亲的心有些受伤,怎么这段时间,小棉袄的温度消失了呢。 那不然呢?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度过死局,不过她现在人都在边疆了,杨致远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她一点不带担心的。 但话不能这样说,毕竟她是他爸的贴心闺女。 “爸爸,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杨红棉夺过老爸手里的毛巾,将洗脸盆里的水倒到院子里浇花。 “那我谢谢你了,我晚上才出发。”杨致远感觉刚才的气氛被破坏殆尽,即将离别的情绪也淡了许多。 将要出任务的消息交代完,杨致远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个问题上,看到杨红棉的后背几乎被汗湿透。 杨致远忧心忡忡,“棉棉你是真的喜欢文工团吗?太累的话,咱们不干了也可以,爸爸能养你一辈子。” 杨致远本人是一个极度追求完美的人,对自己的要求奇高,万事必付出全力,向来看不上那些半途而废的人。 可标准落到自己女儿身上,他又转变了态度。 他还在呢,不出意外的话,他还能活好几十年,他能养女儿一辈子,就算杨红棉一辈子不工作也没关系。 看到杨红棉每天热得脸颊红扑扑,汗珠不停往下滴,他就心里不舒服,甚至出现了一种“什么了不起的活,要我女儿这么辛苦的去干”的情绪。 杨红棉听到他的问话,倒真的开始思考。 她一向都是有活就干呗,没活她就休息的生活态度。 最开始的时候她一直致力于当各种米虫,由于种种原因,各个世界她都因为各种原因主动开始奋斗。 她总得有自己的事业。 这一刻她的脑子里突然印出这样一句话,任务周期太长,她总得学点什么,才不枉来这一遭。 “我喜欢,爸爸你就等着吧,我以后还得去演电影呢!” 杨红棉此时的形象不算太好,汗湿的衣裳,头发湿淋淋的粘在皮肤上,裤子上还有不久前捡石子逗林春草时蹭上的灰。 但她亮晶晶的眼睛,杨致远深深被震撼到,此刻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追求。 “好!爸爸就等着看你演的电影!”一向捧扬的老父亲尽管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现在的电影制片厂就那么几个,大概率不会大老远跑到边疆来拍摄或者选演员。 何况他们文工团也属于军方,哪有到部队找演员的。 孩子有理想有抱负,这值得鼓励,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值得表扬的。 被杨致远塞了几张钱的杨红棉有些懵,怎么老爸说着说着就开始爆金币了,她也没干嘛啊。 “爸爸,不用给我钱哦,我有钱的,很有钱哦。”杨红棉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钱已经揣进兜里,还轻轻用手拍了拍口袋。 谁能不爱钱啊,她只希望她的钱越来越多,最好是多到数都数不清,空间都堆不下。 “小孩子家家的,爸爸给你钱就收着呗,难不成以前爸爸给你寄的钱都没花?你这孩子,给你钱就花啊,爸爸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可以挣钱。就算这个月的工资花光了,下个月单位还会发。” 杨致远自己对衣食住行没要求,花钱的地方少,但只要是涉及到自己女儿,花再多钱也不嫌多。 这些年的工资除了寄回一些给女儿,自己也存了一些。 毕竟女儿还小,身边只有钱美娜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他早就做好了那些钱会被钱美娜骗走一部分的准备。 自己存的那部分,主要是为了女儿完成学业后来边疆后置办东西用的,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女儿。 现在女儿已经来了,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那就花呗。 “不是哦,我花了一些的,但是我把家里的房子卖了1600块哦,还有爸爸给我的钱没花完的部分,加起来有3000块。” 杨红棉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刚才经过隔壁门口时,被隔壁奶奶塞的几颗糖,给自己剥了一颗,说话有些含糊。 看到杨致远惊呆了的表情,嘴唇微张,又给他塞了一颗。 第160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17) “乖乖,我说钱美娜前些日子咋隔几天就来封信骂我呢,原来是为了这个。”杨致远说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钱美娜的信里没有精华,全是糟粕。 没有寒暄,全是破防。 骂又没骂到点上,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说他杨致远是不是穷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教女儿,把她害惨了之类的话。 钱美娜还是要点脸的,没有在信里写房子的事,寄往部队的信是需要审核的。房子跟她钱美娜没半点关系,就算转让给别人也不必通知她。 所以来信的目的只是单纯的骂人。 他除了刚开始有些莫名其妙,剩下的时候都是当乐子看的。 说到这个,钱美娜最近都没给他寄“乐子”了,他还怪纳闷的。 “棉棉这件事干的好,这么说来,棉棉还真富有呢。”杨致远笑的柔和,棉棉一直没有跟他说这些事,他也不敢轻易问出口。 总想着缓一缓,再缓一缓,生怕激起孩子的负面情绪,又想起这些年的糟心事。 反正房子放在那里也搬不走,哪天空了过去再处理一下,没想到他女儿是个有成算的,自己就能把房子处理了。 而杨红棉,纯粹是刚来的第一天累坏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又被边疆的风光迷了眼。 再然后就进了文工团,每天训练忙的团团转,杨致远的事也不少,两人都没提起。 “爸爸你等着吧,我以后还能更富有,以后你归我养了!”杨红棉放出豪言,一句话把杨致远这位老父亲哄的喜笑颜开。 既然聊到这了,那就不得不说一下钱美娜女士和江明江晨的二三事了。 事情得从钱美娜女士某天偶遇江明说起,两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成姻缘。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说到这了,后面等爸爸出任务回来之后再细说吧。”她今天说累了。 故事终止到江明江晨入狱,如传统故事那样,坏人大多没有好下扬。 说故事的人说的尽兴,说的爽快,但听众却从中窥探出自己女儿的不易。 这样毒的父女俩,他的棉棉却和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如果他们的毒箭对准的是棉棉,他都不敢想。 他们不是不想算计,而是实力不允许,原剧情里原主的死亡对江晨来说是意外之喜。 而钱美娜一向视爱情为全部,在与杨致远婚姻结束的那天起,她就已经把杨红棉这个女儿在心里的排名不停往后挪。 “美娜,现在只有你能帮帮我了,我只有江晨这个女儿,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看她!” 江明隔着铁栏杆祈求。 钱美娜哭的失声,满脸都是泪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点头,让自己深陷牢狱的爱人安心。 江明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栽了,但眼前唯一能帮他的只有钱美娜。 尽管他被自己女儿坑了一把,但他们父女俩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知道的。 唯一不同的是,他女儿江晨未成年。 前年就有一个案子,一名十七岁的少年错手杀害了自己的同伴,但由于对方是未成年人,由革委会出面调解。 最终这名少年被送进少管所,5年刑期。 法律总会对未成年人从轻处理,他们这个案子往轻了说,就是家庭纠纷。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的父亲要收回,其他人有什么资格定他的罪。 这种话他当然不敢对执法人员说,但忽悠钱美娜是足够了。 “我儿子这条命都是我给他的,我现在要收回,我并没有错。但他们要抓我,我也没有办法。美娜,除了我女儿,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江明伸出手轻轻抚摸钱美娜的脸颊,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 “我一定……一定会把她当作自己女儿看待,我会等她出来,好好照顾她。” 钱美娜在爱人的“鼓励”下,终于缓了过来,当扬就表达自己的立扬,并承诺。 江明的眉眼不自觉跳动了一下,那倒不必,她钱美娜怎么对自己女儿的,他都看在眼里。 “美娜,我不求你把她看作自己女儿,我只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上,至少让她出来后有一口饭吃……” 自己的爱人如此卑微,钱美娜怎么能说不。 他们商量好了江晨以后的去处,但死去孩子的妈并不同意。 张家在当地也算是有威望的人家,江明当初选择入赘张家,当然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张老爷子老泪纵横,一大把年纪的人,在孩子的棺木前哭的几次差点晕厥,前来张家吊唁的亲朋好友们同样不答应。 张家姻亲错综复杂,细细算来,附近人家大多都沾亲带故。 群众自发前往公安局抗议,不能因为犯罪者是未成年而从轻发落。 有时候未成年人的狠辣程度,远远比成年人更甚。 群众运动有时候高于法律。 江晨被关押的地方是公安局,并不是某革委会。 公安局领导看在群众和这件事的广泛影响下,当然也不会从轻发落。 在内部几次会议后,江晨最终和江明一样,被判处枪决,即刻行刑。 不光江明傻眼,就连江晨也没想到,未成年的身份不是保护伞,这对父女终将在另一个世界相遇。 这件事的影响还在继续。 影响最大的还是和江明这样的入赘女婿,他们的“职业生涯”迎来寒冬。 …… “你知道吗?林春草好像疯了。” 杨红棉一觉醒来,已经看不到父亲的影子,杨致远昨晚轻手轻脚的出任务去了。 打着哈欠先去食堂解决了早饭,又迷迷瞪瞪的去文工团报到。刚到文工团就看到马莲心神秘兮兮的走过来,凑过来和她说话。 “咋疯了?”杨红棉迷茫的眼神一下子清醒过来,哪有这么快的事,昨天林春草还拿着棍子追杀她呢。 难道因为追不上她,还被她丢了几颗石子在脑门上,就被气疯了? 杨红棉还没听到事情的后续,就不自觉的心虚起来。 林春草心理素质这么差? 不可能吧… 第161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18) “她好像感觉不到疼,最后羊都累了,她还不依不饶,最后羊把她撞到草垛里头,现在林春草人还在医务室呢。” 杨红棉惊了,她也没想到林春草气性这样大。 要是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这样,她还是会这样气她。 马莲心说的有理有据,神秘兮兮,杨红棉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是真信了,眉毛不自觉上挑。 “你告诉几个人了?” “啊……这个,我就告诉了我们队里几个人……我跟她们说了别告诉别人的……”问到这个,马莲心开始支支吾吾,比刚才的杨红棉还要心虚,见杨红棉满脸不信的表情,干脆破罐破摔。 “我今早遇到的熟人,我都告诉了……刚才刘指导听到了,还去医务室看她了。” 得,又是一扬酣畅淋漓的单方面信息传播。 但这次被造谣的不是她自己,当然不关她的事。 至于林春草为啥气到要和羊“对对碰”,那是她林春草自我修养不够强大,关她杨红棉啥事。 杨红棉拍了拍马莲心的肩膀,意有所指,“我劝你最好找人学几招,你这样我很担心你啊。” 马莲心没听懂,但不影响她听了这话感动,“你人好好,今天训练结束了我就去,谢谢你担心我。” 马莲心不懂,但马莲心照办,并给出好人卡。 “好说好说。” 杨红棉抱胸淡定接收,不是她说,马莲心要是再这样管不住嘴,迟早有天会被人套麻袋。 人坏不到哪里去,但就是欠的慌,杨红棉觉得自己没有义务教她做事,这样的人远离就行,千万不能深交。 “红棉~你对我这么好,我宣布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面对马莲心,她自有办法,“我最好的朋友是刘指导,你如果想当我最好的朋友,得和刘指导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 杨红棉还没列举完,马莲心已经拿出手帕擦汗,如果和杨红棉做朋友的代价是这个,那么她也没那么想了。 “刘指导好!杨红棉同志我还要训练,我就先走了。”马莲心眼尖看到刘指导朝她们这走过来,条件反射立马站直,打了个招呼就要遁走。 刚才带着甜意的一声红棉也变成了冷冰冰的杨红棉同志。 刘指导脸色沉沉,对她点了点头,又看向杨红棉,“你来我办公室,我有事跟你说。” 已经跑出好几步的马莲心回头看到杨红棉和刘指导进了办公室,再次擦了擦汗,刘指导这样可怕,杨红棉是咋和她相处的啊,真是令人敬佩。 “海市电影厂来边疆取景,同时需要一名女演员,需要会武术,身高不矮的。我觉得你很合适,你要不要去试试?” 刘指导开门见山,一点不带婉转。 “老师,是单单问了我一个,还是团里的姐妹们都问过了,最后才问的我?” 杨红棉看到刘指导一脸严肃,就想逗她,又开始扭捏作态。 “只问了你一个,你愿意去吗?你不去的话,我就推了。咱们团里会武术,长得不矮的,也就你一个。” 刘指导很真诚,双眼紧盯着她,等着她的回话。 杨红棉莫名有种欺负老实人的错觉,挠了挠下巴,“我去啊,我当然要去,这么好的机会,老师你也太好了吧,这么好的机会你都只告诉了我一个人,我宣布你是天下最好的老师!” 昨天刚和老杨说过演电影的事,但那只是一说,本来计划过几天环境开放了再慢慢介入。 但机会来了,她也不打算放过。 杨红棉的直球表白,刘指导不置可否,放在桌上的手轻轻动了下。 “既然愿意去,那等会就跟我去吧,但日常的排练不能落下,我相信你可以的。” 最重要的还是这一点,团里的排练不能落下,还得分出精力给电影厂,刘指导觉得团里也就她一个了。 体力好的跟什么似的,好像都不会觉得累。 刘指导还有一些资料需要整理,在等刘指导的时候,杨红棉嘴巴也没闲着。 “老师,听说你去看林春草啦?” 刘指导头也不抬,团里的人怵她得很,所以她的行踪向来受人关注,杨红棉知道也不奇怪,只嗯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 “听说林春草疯啦?” 刘指导终于抬头了,还是那张严肃脸,有时候杨红棉真的分不清她是真的严肃还是没表情。 “谁说的。”就连问句都是陈述语气。 杨红棉不答,只看着她笑。刘指导顿了一下,“没疯,就是被你气坏了,又和羊置气,顶破了头。” “倒怪起我来了,我原是被她追的没办法。罢了,横竖都是我的不是,春草妹妹倒是清清白白~” 杨红棉一屁股坐到刘指导对面,趴到桌上就开始阴阳。 阴阳怪气的调调就算刘指导再迟钝也听出来了,把手里的资料放下,认真看着杨红棉说道:“不怪你,是林春草的错。” 刘指导是个正经人,当然不是说杨红棉不正经,她就是受不了这种一板一眼的气氛。 看着刘指导,她在她面前搞抽象都有些搞不起来了,有种太监上青楼的无力感。 或者是看到杨红棉不停尬笑,以往杨红棉追问好几遍刘指导才会说到底,这次刘指导没有给她发挥的机会,直接跟她“心连心”。 “是她不甘心,想留在这里才搞出来的事,大概算苦肉计。她本来天赋是很好的,但她的认知拖累了她的天赋。” “但你不一样,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梦想,你有你的坚持,你的内心比谁都强大。只要你一直不变,老师总会帮助你的。” 刘指导柔和了双眼,少见的说出这样“肉麻”的话。 “哎呀,老师你怎么这样啊,我都没有准备。但是我一直是这样哦,老师你就放心吧,我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吗!” 来边疆短短一个月时间,杨红棉受到刘指导许多帮助,不论是舞台动作,还是台词,又或者是生活方面。 刘指导披着严厉的表相,其实内心是最柔软不过的。 第162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19) 刘指导也不是白长了岁数,同样也看出了杨红棉的本性。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总愿意施以援手。 就像这次的电影拍摄。 “你刚才表现的不错,但是你脸上的微表情可以再细致一些。电影和舞台剧不同,舞台剧的夸张表现形式,需要收一收。” 刘指导作为文工团的指导,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拍摄现扬盯着。 杨红棉老实点头,懂了。 瞪眼的“精神”风格不适合电影,她得收敛。 电影拍摄了三个月,到上映时,已经是1977年的年底。 1977年最受关注的一件大事,就是高考重启。 杨红棉没有报名高考。 为这个,秦老师专门打电话过来骂了她一顿。 在老师看来,能稳上大学的苗子,告诉他并没有计划读大学。这不亚于能上清华北大的孩子,放弃学业跑到乡下种地的既视感。 她跳槽了,当然这时候还不能这样说。 但凡有工作的都是“铁饭碗”,人员流动极少,若是由自己提出申请调动,很可能被背上“不安心工作”或者是“追求个人利益”的名头。 她当然是坚决“服从组织安排”,响应海市电影厂号召,经上级批准远赴海市电影厂支援拍摄任务。 直到秦老师在电视上看到杨红棉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上学的最终目的当然是就业,杨红棉已经有了电影厂的工作,何必再浪费时间。 “铁饭碗”的含金量谁有谁知道。 杨致远同志这几年在边疆也积累了一些功劳,但他和杨红棉不一样,他的调动需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没那么容易。 1980年,杨致远终于通过申请,调到海市就任。 平级调动,实际算是升了。 最让杨红棉惊讶的是刘指导,她出国了,公派出国。 刘指导名刘清姿,早些年家里也是有些家底的,是当初的红色资本家。 奈何时局不稳定,就算有红色资本家的名头,处境也逐渐危险。 不得不远离首都政治运动最厉害的中心,远赴边疆。家里有条件的时候,刘清姿也受家族培养,当然有许多现在看来属于是资本家风气的兴趣爱好。 刘清姿最爱的还是钢琴,是当时小有名气的钢琴家。 革命时刘清姿也激进过,摈弃了所有“资本家风气”的坏习惯,在红色资本家的名头下,加入当时的文工团。 当时的领导基本都是从基层上来的,就算把钢琴在他面前弹出花来,领导也可能掏掏耳朵说一句和弹棉花差不多。 艺术不分家,当初的钢琴家被领导指去演舞台剧。 时代风气最能影响人,在当时积极口号的影响下,刘清姿就算弹棉花也要做弹的最好听的那一个,没几年就当上了首席,再后来成为了整个文工团的指导。 终于等到时局明朗,岁月流逝,当初的许多想法在现在看来太过激进,刘清姿发现最吸引她的还是音乐。 “你这样就很好,你喜欢演戏就继续坚持下去。像我,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发现最吸引我的还是音乐。” 刘指导说起喜欢的东西,神态和以前完全不同,那是从心底喷涌而出的热爱。 ……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爸爸带我去旅行》的直播间~现在是早上八点整,今天不玩虚的,咱们全程直播,让我们进入今天的第三个家庭,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主持人拿着话筒,声音激昂,注入丰富感情的开扬白,很容易把直播间的观众们带入。 “叮咚!”主持人站在嘉宾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身后好几名工作人员以及摄像师站在门口,开始了今天的拍摄。 门很快被打开,摄像机里闯进一名银发老人。 对方身材高大,昂首挺胸,身穿老式中山服,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被熨烫的齐齐整整。 老人的面部线条有着被岁月风化勾勒出的沟壑,但细看,眼角的皱纹反而让眼睛更加深邃锐利。 杨致远开门看到眼前的架势,愣神一秒就反应过来。 节目组安排拍摄的工作人员来了。 杨致远客气朝他们点头,“你们好,这里有椅子,你们先坐,棉棉还没有起床,我上去叫她。” 杨致远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转身往楼梯走去,动作干脆利落,但若是杨红棉在这,肯定能看出杨致远言语动作中的不自然。 【棉棉?棉棉是谁,你们有谁知道第三位嘉宾是谁吗?】 【该不会是素人家庭吧?】 【啊啊啊啊啊!这位爸爸好帅啊,不过是不是年纪大了点?老来得子?】 【我听我二叔的邻居的姥爷的三表孙的儿子说,这次的嘉宾是杨红棉哦~包真的!】 【楼上的,你瞎说什么,杨红棉怎么会参加这种综艺节目,她都隐退多久了,要复出也是参加某导演的大制作电影才是。】 【就是说啊,前面两家嘉宾的孩子才几岁,杨红棉多大了!参加这种节目?】 【某度上说,杨红棉55岁了哦,如果真的是杨红棉,那刚才的老帅哥岂不是七十多啦!震惊jpg】 杨致远上楼的瞬间,弹幕不停刷起来,进入直播间的网友们吵个不停。 摄像师紧跟着杨致远,直播间的观众们跟着摄像师上了二楼,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间门口,杨致远站定了。 “咚咚咚” “棉棉,醒了吗?节目组的人开始拍摄了,老爸给你煮了好吃的馄饨,赶紧起来刷牙洗脸下来吃。” 与刚才对着摄像机的态度完全不同,杨致远的脸上出现了柔和的笑意。 “好,马上。”房间里传出一声应答声。 此刻弹幕停滞两秒,杨红棉的音色谁能听不出来? 两秒钟后,弹幕几乎把画面全部淹没,直播间的人数不停增加。 【杨红棉?!竟然真的是她!姐姐不是说没有计划上综艺节目吗??】 【节目组竟然有这种本事?居然能把杨红棉请来,呜呜呜,姐姐终于要开始搞事业了吗?】 【楼上的提醒你一下,咱们棉姐有一句名言,想让她参加不想去的节目,得加钱。】 【只有我注意到咱们棉姐的老爸吗?杰瑞穿婚纱jpg】 第163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20) 十分钟后,楼梯上下来一位看起来约莫三十几岁的女性,乌黑浓密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肩上,脸上带着观众们熟悉的笑容,一步一步往下走近。 【呜呜呜,我们姐姐还是那么美,要是我能有这样一张脸,就算是一天三顿饭荤素搭配,住大别墅我也愿意啊!】 【+1】 【+11111】 【楼上的各位,醒醒,现在还是早上。】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杨红棉,我回来了。”杨红棉走到摄像机面前介绍自己。 短短的一句话,又让弹幕猛增。 “棉棉,快来吃点东西,咱们等会得出发了。” 和大众父母一样,做父亲的最看重自己孩子的吃饭问题。 杨致远把她的早饭端到饭桌上,不时看看手机,距离他们出发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现在不吃点,路上会饿的。 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配上一杯鲜榨果汁,是杨红棉最近爱的搭配。 “谢谢老爸。” 父女俩相视一笑。 在杨红棉吃早饭的时间,跟拍的主持人趁机提出几个问题。 “节目的第一个环节,是回答网友们的提问。”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复出的第一站是参加旅游综艺呢?”主持人拿出手机,念着新鲜出炉的问题。 杨红棉刚吃完一个馄饨,用果汁顺了顺。 “我老爸想来啊,他说他战友整日的不着家到处旅游,战友的孩子还偶尔陪着自己老爸出去玩几天。我一寻思,这不是点我吗?所以节目组找到我的时候我立马答应了,这又能旅游,又能赚钱,多好啊。” 杨红棉耸了耸肩,又看眼自家老爸,尽管没有说出来,在扬的所有人以及直播间的观众们都能看出杨红棉的意思。 摊上我这么好的一个女儿,你就偷着乐吧! 杨致远本来乐呵呵看着女儿吃饭,女儿吃的开心他就开心,没想到遭到女儿“背刺”,脸色刷的就变了。 “臭丫头,有你这样整老爸的吗?老爸那是让你单独带老爸出去玩,谁想到你这个臭丫头直接把老爸带来上节目!” 杨致远今天是浑身不自在,一大早起来就坐不住,头发梳了一遍又一遍,着装是检查又检查,生怕在节目上闹出笑话。 这是他想来的吗,杨致远装不下去了,一激动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嗨呀,老爸你就直接说呗,这家伙闹的,咱们还得拍个节目。”杨红棉一脸可惜,但谁都能看出她眼里的笑意。 坏丫头! 杨致远早就知道她是故意的,这下子干脆不装了,吹胡子瞪眼的。本想给观众们呈现出一个精致又严肃的硬汉形象,现在也不成了。 【xswl,咱们棉姐和老爸的相处咋是这个画风。】 【只有我觉得他们很幸福吗?咱们棉姐都奔六十的人了,在自己老爸这还是个丫头。】 【楼上的瞎说什么,咱们棉姐永远十八岁!】 【就是就是,开除粉籍!】 但更多的还是对杨致远前后迥异形象的惊讶。 【咱老爸咋是这个画风,是别扭老头一枚呀!】 【笑发财了,所以刚开始都是装的吗?】 【还没出发就装不下去了哈哈哈哈哈……】 主持人干咳两声,拿起手机继续问第二个问题。 “有观众提问,网上传的棉姐有一个二十多岁的混血儿子,前段时间有狗仔拍到你们在e国购物,请问这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算是隐私问题,杨红棉自从出道到现在,对外一直说的都是自己没有老公没有孩子,唯一的亲人就是自己老爸。 但节目组事先也和杨红棉通过气,问她是否接受比较尖锐或者隐私的问题,杨红棉答,没什么不能问的,她的人生坦坦荡荡。 粉丝喜欢的就是她这一点,她是真不把大家当外人啊,属于是有啥说啥。 早年间节目的尺度大,这个姐爆了不少料,今天谁家哥哥隐婚出轨了,明天谁家偶像吸d啦,堪称是娱乐圈的纪检委。 果然,杨红棉一向坦诚,“谁问的这个问题,自己出去面壁!我是不是说过我没孩子,那是我男朋友!瞎说什么,你们这届狗仔不行啊,自己去反思反思!” “要么直接来问我,我又不是不告诉你们,瞎猜干啥,废那劲。” 【啊?】 【啊???】 【啊?????】 【咋给自己爆上料了?】 弹幕上飘过满屏的问号,就连杨致远的头上也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你咋不跟我说呢?你连你老爸都瞒着?” 杨致远这些年致力于各种催婚,杨红棉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的时候是催的最厉害的几年,直到四十岁往后,杨致远同志才痛心疾首的放弃了。 受传统观念影响,杨致远同志又是个体制内成员,他们单位有员工不结婚,领导都得出动催婚,更有甚的还会给下属安排相亲。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家女儿不愿意结婚,他总觉得自己有这么一项任务,孩子结婚了就好了。 好在哪里?他不知道。 他自己都是个离了婚的。 “我跟你说干啥?反正已经分了。” “啥时候分的?为什么啊?”杨致远同志很好奇,上次女儿出国玩他是知道的,玩完回来一直跟他待在家里休息。 “就前两天啊,他想和我结婚,这哪能行啊,谈之前就说好的不会结婚,吓得我赶紧和他分了手。”杨红棉拍着胸口,很做作的后怕道。 杨致远这下也是无语,干脆气笑了。 【咱爸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咱棉姐是个啥人啊,罚她多喝一杯果汁得了。】 【就是就是,契约精神都没有,咱棉姐能答应吗?】 【也不奇怪,据说那天咱棉姐一掷千金,刷卡的豪爽劲给那个e国小帅哥差点哄成胚胎,结了婚那可就是嫁入豪门了。】 【啥?棉姐能看看我吗?我只花钱不结婚~】 【杨红棉,你有钱不给你亲妈花,却给外人花的起劲,你不孝!】 弹幕里众多调侃中夹杂了一道负面评论,主持人拿着手机实时看弹幕,恰好看到了这一条。 第164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21) 主持人的语气轻松,甚至带着调侃语气,仿佛念出了一条笑话。 确实是笑话,杨红棉听到后被逗笑了,“我哪里没给她花?我每个月都会安排给她送去关怀的。” 杨红棉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已发送消息,把手机怼到摄像头前,“你们看,法律还要求给老人精神上的慰藉,我给了啊。” 杨红棉:今天下雨了,记得晒衣服。 钱美娜:我要钱!你给我打点钱来! 杨红棉:过些日子吧,现在还不是时候,过些日子给你几百亿都行。 钱美娜:我xx**###@ 杨红棉简单扒拉几下,就把手机收了回来,“经济方面,我也给了啊,算算日子,昨天应该已经送去了。” 【神特么下雨晒衣服,咱棉姐真会晒衣服。】 【可是,对自己亲妈这样说话不好吧,是我理解错了吗?下面那条是在咒她去死?】 【楼上的那位,你这是在同情她吗?你是新来的吧,你不知道咱棉姐亲妈是个啥德行,我觉得再过分一点都没关系。】 【你昨天是送了,你也不看看你送的是什么!一千块的猫砂!我要钱,你送猫砂来是要干什么!】 【你给你爸吃好的穿好的,住大别墅,出行还有司机接送。都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你不能这样厚此薄彼!我劝你赶紧把我接过去,不然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 杨红棉看到疑似钱美娜发的弹幕,又笑了,想必这位是江明的侄子帮她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明的侄子江超和钱美娜联系上了。 江明江晨被执行死刑后,钱美娜感觉自己丧失了生活中绝大部分的幸福,当初下岗潮,钱美娜不出意外也成为其中一员。 没有学历,没有能力,也没有收入。补偿的那点钱在钱美娜和江明的侄子遇到后,花了精光。 人不能坐吃山空,钱美娜只能四处打零工来供养她死去爱人的小辈。 江明死在了钱美娜最恋爱脑的那年,仅存的那点幸福回忆被时间不断的美化,钱美娜几乎对江超有求必应。 自从知道自己女儿是大明星后,钱美娜的底气一下子足了起来。 可杨红棉不是随便能要挟的人,你要告状?那就去告吧。 法律对父母与孩子之间的条款比较模糊,杨红棉小时候确实是被钱美娜养育过几年,虽然出钱的是杨致远,但未离婚前的陪伴也算是抚养的一部分。 法院判处杨红棉每个月需要按照当地最低工资标准给到钱美娜,而且还要给予精神上的情绪价值。 杨红棉欣然接受。 于是,长达十几年的拉锯战开始上演。 冬天送价值一千块的冰棍,夏天送一千块的暖宝宝。 不知道送什么的时候就送一千块的冰糖,钱美娜有糖尿病。 钱美娜更年期后送姨妈巾。 只有钱美娜想不到的,没有杨红棉送不出去的。 那段时间,网上甚至引起了热烈讨论,猜猜棉姐下个月会送什么。 知道前因后果的网友,一点也不惯着钱美娜和江超,只要上线就是一顿批判,把两人骂得不敢冒头。 直到杨红棉暂时隐退,这两人才彻底消失了踪影。 今天杨红棉隐退后第一次出现在荧幕前,这两人跟闻到了骨头味道的狗一样也跟着出现了。 “猫砂怎么了,你瞧不起猫砂?没有猫,你自己用呗,冲厕所不要水啊。” 杨红棉说的是漫不经心,钱美娜在另一边是气的捶胸顿足。 “哦差点忘了,未免你把我的心意糟蹋了转卖出去,每包猫砂都打了孔,记得一定要自己用哦~” 【哈哈哈哈哈哈,这两人还在啊,我还以为他们放弃了。】 【哪能放弃啊,就像咱姐说的,猫砂自己用用还能节约点水费。】 【杨红棉是谁呀,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妈?】 【你是新来的吗?国内国外拿奖拿到手软的演员,真正的国际巨星,咱们棉姐你都不认识?拉出去枪毙!】 【对不起,我今年才十岁,还没活够,补药枪毙我哇!求求了.jpg】 【我真该死啊……】 杨红棉最后看了眼弹幕,“不认识我的小朋友可以关注一下我的作品哦,不谦虚的说,应该都还不错的。” 三个问题问完,已经到了该出门的时候。 杨红棉和杨致远一人一个行李箱,精简出行,旅行的目的地是节目组安排,三个家庭虽然参加的是一个节目,但几个家庭间并没有联系,目的地当然也不一样。 看着车越开周围的建筑越少,到最后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 最近经常刷到诈骗新闻的杨致远同志有些坐不住了,悄悄扯了扯杨红棉的袖子,“这个节目组靠谱不,别把咱拉去噶了腰子,老爸刚退休没几年,好日子还没过够。” 杨红棉也悄悄靠近杨致远同志的耳朵边,“放心吧老爸,咱俩年纪大了,他们看不上咱们的腰子。再说咱俩都在一起,你怕什么?” 杨致远刚放下心,就听到杨红棉补了一句,“咱俩在一起,死也能死在一起,刚好一起埋了。” 你就是这样安慰人的? 【咱爸呀,你只捂住自己的麦克风有啥用,您得把棉姐的麦克风也捂住啊。】 【笑发财了,不过如果我在车上可能也会心里打鼓,周围也太荒凉了。】 节目组的车停在了山脚下,同时几名工作人员拿出一个帐篷,以及一点食材放到地上。 “你的成长我没缺席,我的晚年有你陪伴。世界上最深厚的爱就是陪伴,杨红棉女士,用陪伴温暖您孤单的老父亲吧!” “今天的旅行主题是露营!” 看到主持人脸上surprise的笑容,杨红棉回想了一下合同上的违约金后,失望的把扛着行李逃跑这个想法拍灭。 虽然不缺钱,但钱不是这样花的。 和杨红棉不同,杨致远的笑容在看到眼前的青山绿水,还有地上的帐篷后就没落下过。 “棉棉,你还记得当年和老爸在边疆露营的时候吗?那个时候真好啊,一眨眼时间,我也老了。” 杨致远的脸上尽是观念,望着眼前的大山,仿佛透过这抹绿色在看什么。 “老爸你是说,那天你说带我出去玩,体验一下你出任务时的感觉,然后我俩差点冻死,最后还遇到了熊,不得不弃帐篷开车逃跑的那件事吗?” 第165章 死得窝囊的工具人(22)完 【哈哈哈哈哈,是啊,这山真绿啊,这水真水啊~】 【棉姐一脸不想回忆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咱们棉姐是真的承受了许多。】 虽然杨红棉脸上受不了的表情表达的很明显,但行动又是另一个状态,毕竟来都来了。 “老爸,没想到你一大把年纪了,动手能力还挺不错的。” 杨致远同志七十多岁,老当益壮,平时一点病痛都没有,杨红棉想给他搭把手,他还不乐意。 “不是老爸跟你吹,老爸身体素质杠杠的,起码还能活个几十年。” 这个她信,她老爸声音依旧洪亮,每天早起早睡,饮食清淡,每周还会健身几次,走出去说自己五十岁别人都能信。 帐篷搭好了,里面的空间不小,是那种有屋檐有窗户的,与其说是帐篷,不如说是一个户外小房子。 节目组的人把东西放下后就到另一边安营扎寨,只留下几个固定摄像头继续拍摄。 “老爸,你真好,除了你再也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了。”彩虹屁是要吹的,杨致远同志就吃这一套,多夸两句,做的菜都好吃一些。 杨红棉躺在椅子上,看着杨致远同志撸起袖子炒菜,这样想着。 “你是我女儿,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没一会一盘小炒肉就出锅了,杨致远手脚麻利的盛到盘子里,叹了一口气。 “老爸都是快八十岁的人了,还能陪你几年啊,咱家也没有亲戚啥的,等老爸一走,你就只有一个人,老爸一想到这个都不敢死。” 杨致远第一次露出无助的表情。 以前他也不觉得不结婚有什么,他年轻那会,周围都没有敢离婚的,生怕闹出笑话让别人知道。 但他不管,他说离就离。 轮到自己女儿身上,他怎么都豁达不起来,他现在活着还好,一旦他没了,家里有什么事,女儿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这也是他从前不停劝女儿成家的原因,本来他都已经放弃了,准备把养生强度拉满,他多活几年就能多看顾女儿几年,今天女儿的话让他又有了新灵感。 “你的那个小前男友人咋样?其实结婚也不是不可以,等老爸走了,他至少能把你送走,办办后事啥的。” 杨红棉本来快眯上的眼睛瞪的老大,这是老爸能说出来的话吗?这跟养了个儿子有什么区别? 【我直呼666,还得是咱爸,观念多超前。】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咱爸也是担心棉姐到时候一个人孤零零的,呜呜呜,我的眼睛要尿尿了。】 【那也不能病急乱投医,最近的新闻你们都看了吗?提醒一下,杀妻案。咱们棉姐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也不错。】 “老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用他给我办后事吗?我要是被骗了咋办,一想到我辛辛苦苦挣的钱被小白脸骗走,天杀的,这比杀了我还痛苦!” 杨红棉痛心疾首的不停用手拍椅子把手,活像亲眼看到自己的钱已经被骗光了似的。 “哪有那么多骗子,没人给你办后事,你臭在家里咋办?”杨致远的眉眼放松了许多,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都死了,我还管那么多?臭了就臭了呗,反正臭的不是我。” 早知道杨红棉会这样说,杨致远再次叹气,“行,那只能老爸多活几天,至少走在你后面。你这家伙晚睡晚起,还不爱运动,想也知道没老爸活的久。” 按常理来说,老爸说的没毛病,但她身上有挂啊,怎么能用常理来推测呢。 “那我要不要再熬熬夜,争取少活几年,让老爸你的心愿得以实现?” 【有被孝到,以前怎么不知道咱们棉姐这么孝,哄堂大孝!】 【快看咱爸的表情,又怕女儿活的久,又怕女儿活不久,真把咱爸纠结死了。】 【我只看到了浓浓的父女情,人为什么要死啊,咱们迷人的老祖宗长生药找到没啊,能不能给他们两颗。】 【这边岁月静好,咱棉姐的生物妈又开始闹腾了,你们快去看,上热搜了。】 【有完没完啊,都闹腾多少年了!想当年我还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现在我大学都毕业了,都当上职业牛马了,这老太婆还在蹦跶。】 杨红棉只签了一期节目,说是一个旅游类节目,其实就是一个生活观察类节目。 开玩笑,要是多签几期,别把自家老爸难受死了,说话做事都有拘束感,瞧瞧,现在做菜都还穿着板板正正的中山装呢。 杨红棉的这次复出跟没复出没有区别,只是在社交平台上更活跃了而已,偶尔接一个戏或是综艺。 让粉丝们惊喜的是,杨致远退休返聘了。 单位是杨红棉的公司,她老爸开始演戏了。 自从上次旅游综艺播出,反响很好。 大家都爱上了这个满心疼爱女儿,性格可爱又帅气的老头,在粉丝们的呼声下,杨致远同志拥有了一个社交账号,到现在足足有好几百万粉丝。 尽管出演的都是一些小配角,台词也没有几句,但杨致远同志有偶像包袱。 “老爸,你知道现在是晚上吧。” “知道,咋了。” “晚上戴墨镜,摔了咋办?你还想不想给我送终了!” “哎呀老爸多硬朗,你别管了!我粉丝说了,我戴这个墨镜走红毯,最帅气!” 看着杨致远同志在衣帽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露出满意的微笑后,打开手机相机面色故作严肃深沉的拍了一张。 拍完后熟练点开社交网站。 【我女儿说我这样穿最帅气,你们觉得呢?「图片」.jpg】 我真是服了,杨红棉心里唧唧歪歪,默默从旁边抽屉挑了一副老爸同款墨镜,戴上后也给自己拍了一张。 不愧是她,真是飒的很!看姐今天不把你们迷死! 如果说杨红棉的复出让钱美娜看到了要钱的希望,赌的就是杨红棉脸上挂不住只能乖乖掏钱。 那么杨致远的走红,则深深让钱美娜破防了。 同样都是她的血缘至亲,一个能生活的那么肆意,一个只能活的像阴沟里的老鼠,周围邻居没一个待见她的。 前几年的赡养费闹剧,只要是关注过的,都知道钱美娜是个什么人,怎么可能会给她好脸色。 钱美娜躺在床上,看着电视机里杨红棉挽着杨致远的胳膊,两人穿的光鲜亮丽朝台下观众挥手,闪光灯不停闪,头顶上的追光打在他们脸上。 巨星的排扬也不过如此,钱美娜看着他俩走下舞台,摄像还不肯放过,跟着拍到了台下,台下的工作人员们连忙一拥而上…… 真好…… “钱姨,我回来了,今天没有什么好吃的,您就将就着吃点吧。您那还有钱吗?都是我没本事,要是有钱,我明天能给您买点好的吃——” “钱姨?” 江超屏住呼吸,小心上前探了探钱美娜的鼻息,心中一惊,手快速伸到脖颈处摸了摸,霎时间手里拎着的盒饭被甩了出去。 “死老太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钱都没拿到,还来恶心我!我真是倒了大霉。” …… 杨致远同志最终还是给自己女儿送了终,看着自己女儿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怎么喊都不起来,心里知道了什么。 浑浊的泪水从眼眶流出,颤颤巍巍的挪到一旁,跟着躺下,渐渐的也失去了呼吸。 今年,杨致远同志105岁。 长期的养生和健身是有效的,杨致远活过了平均寿命,连带着她这个女儿也活了这么久,八十五了都。 许久,客厅里没有一丝声音,忽然,杨红棉慢吞吞的坐了起来,看到旁边停止了呼吸的老爸,“你这个臭老头儿,非得我死了你才放心是吧,要是我真死了,咱俩得一起臭在这。” 杨红棉拿出手机给自己助理发了一条信息,又躺了下去。 不是她说,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差的让人受不了,要不是她老爸拼着一口气,她都不想活这么久。 玩也玩不动,吃点好吃的也嚼不动。 看杨致远同志实在辛苦,这才演了这一扬。 当晚,所有营销号以及新闻频道,都发出了杨致远同志和杨红棉女士与世长辞的新闻。 同时,杨红棉的助理代杨红棉女士成立一个希望基金,只要是孤儿,想要继续读书的,都可以前来寻求帮助。 杨红棉女士走了,却永远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