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鹈鹕渴症候群》
1. 第1章
立夏已过,刺眼的阳光透过头顶层层的树叶仍旧不减强烈的紫外线,狠狠打在女生泛白的肌肤之上。
许程韵眉头微皱,半眯起双眼。
“程韵,安安喊我们快点去,班长已经开始点名了。”一旁的赵焕生拉起女生纤细的手腕,不禁加快脚步,“今天校长要讲话,我们可不能再偷偷摸摸溜进去,上次实在是太惹人注意了。”
还记得上次学校的硕士开学典礼就她们两个来的最晚,尽管安安提早帮忙占好了位置,赵焕生还是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同手同脚走完了全程。许程韵倒是一脸的气定神闲,脚步不慌不忙,甚至还有精力四处张望。
当然,要是赵焕生也顶着这么一张绝美的脸,让她横着走都行。
许程韵叹了口气,语气中多了份娇嗔:“可是真的好晒。”
别说男人听了受不了,就连已经住在一个宿舍快三年的赵焕生都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克服一下,很快就到了。”
班主任一个星期前就在群里转发了通知,所有学生都要在今天下午两点前到达校报告厅,参加这次的“传承仪式”。
紧赶慢赶,两人终于在两点差三分钟时到达报告厅。
许程韵前脚刚踏入,大门就跟着关上,紧接着厅内的灯光也开始缓缓暗下来,只剩下舞台上的几束照亮的面光灯。
赵焕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在地上,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边时不时回头叮嘱许程韵跟在自己身后。
走着走着,身后的脚步声忽的消失,赵焕生急忙回头,手机一个没拿稳,电筒的光跟着四处乱晃起来,最后停留在许程韵的身上。
“不好意思,有没有撞疼你?”
男人的声音十分低沉,带着粗粝的沙哑。
赵焕生只看到男人的背影,这人穿着一身考究的正装,却一点也不死板,更显成熟男人的魅力。被挡住半个身影的许程韵面露不悦之色,就在她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却难得地失去了表情控制。
她怔怔地看向男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随意挽起的衣袖之下是因为微微发力而显现的青筋,还有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不好意思,我舍友有夜盲症,厅里太暗她看不清路。”赵焕生挽过许程韵的肩膀,“我先带她去找座位了。”
男人再次出声,“真的没有撞疼你吗?”
许程韵回过神来,淡淡地回过头瞥了一眼,轻声道:“没有,我没事。”
安安看到才落座的两人,松了一口气,小声地说:“你俩可真行,差点又要赶不上。刚才班长点名我说你们去上厕所了,待会记得给她发个微信,说已经回来了。”
赵焕生点头,正要把话传给许程韵,一转头却看见这人的双眼正死死地望向舞台左侧的角落。
她顺着方向看去,那里站的不就是刚才撞到许程韵的那个男人吗?
“程韵……”赵焕生拍了拍旁边这人的肩膀,“你认识那个人?”
许程韵没有回答,反倒是另一旁的安安听到她们在谈论的人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忙不迭地介绍起来:“他是这个学校的毕业生,比我们大好几届的学长,目前事业有成,这不,前几年捐的楼终于落成,被校长喊回来领头衔来了。”
“原来‘传承’是这个意思啊……”赵焕生的眼神中多了份佩服,后知后觉睁大了双眼,问道,“你是说——那栋宽敞全新、仪器齐全的实验室楼,是他捐赠的?”
简直是他们的福星。
A大的文理不分伯仲,各有各的优势,学校在设备这方面没有对任何一方的偏袒。以至于他们每天做实验都要从东区赶到南区,公交车坐两站路的距离。
路程远就算了,仪器也老旧的不行,一堆人挤在一间狭窄的教室里,有时候转个身都怕碰倒谁的器材。
那栋新楼就在离宿舍楼最近的东校区,前不久还在想什么时候能够落成使用。
只知道是优秀校友捐赠的,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这么年轻。
捐赠实验楼大概是在几年前,算算落成时间刚好赶得上他们这届研究生用。
赵焕生眨了眨眼,开心地对许程韵说:“程韵,太好了,算是终于给我们捡到好事了哈哈!”
“嗯。”
许程韵或许根本没有听身边的人在谈论什么,甚至听不到陈旧话筒的啸叫声。
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耳朵的时候,她却仍然保持呆愣的姿态,看向站的笔挺的那人。
“今天有个好消息值得与大家一同分享,想必各位同学也在无比期待我们的新实验楼,历经数年的修建,终于,能够以全新的面貌迎接各位同学!”
校长笑得合不拢嘴。
“全新的设施和充足的教室空间,这些都是为了能够让每位同学更加投入到学术研究中去,不仅仅是我们老师、后勤和施工队的功劳,最应该感恩的,是这栋实验楼的捐赠者,也是我们的优秀毕业生。”
“接下来,我们掌声邀请这位学长为我们简单致辞,欢迎——”
许程韵张嘴,喃喃道:“徐轩洲。”
是他。
很久没有见的徐轩洲。
那个一句话都没有和自己说就离开的徐轩洲。
明亮的聚光灯下,男人优越的五官轮廓愈加锐利,眉骨之下的双眼尤为深邃,浅色的眼眸之中没有任何激荡。
一如既往的平静,以及——
冷漠。
“各位同学、老师好。”
徐轩洲的声音没了先前的沙哑,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十分清冷。
他微微一顿,继续道:“感谢校长的支持,学校各部门的配合,才能让新楼顺利落成。也期望各位同学能够在新楼中努力学习,有所成就。”
说完,徐轩洲撇过头,定定地看向人群中的一个方向,只一瞬,又很快地收回视线。
“没了?”赵焕生有些惊讶,“这怎么说也是为他办的仪式,两句话就结束了?”
只有许程韵知道,这已经是徐轩洲给校长最大的面子,不然十个字都算多的。
台下掌声雷动,伴随着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好帅,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帅的学长?”
“他是哪个系的?肯定也是理科的吧,不然怎么会捐栋实验楼呢?”
“不知道诶,估计比咱们大好几届,不然多多少少也会听过他的名字才对。”
……
安安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唯独钟爱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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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心里明白像徐轩洲这种男人不可能是自己能够接近的了的,她也不会放过任何欣赏帅哥的机会。
“你们猜他是哪个学院的,我猜计算机。”
安安一边发消息问学姐,一边自顾自地开始猜测起来。
“我猜——”赵焕生想了想,“我猜他跟咱们一样,是化学系的。”
见许程韵今天出奇的安静,她捅了捅这人的胳膊,追问:“程韵,你觉得呢?”
“啊?什么?”
她堪堪回过神来,丝毫没有参与到刚才的讨论之中。
“怎么还溜号呢?”赵焕生没想那么多,“我们在猜这位学长是哪个系的,安安猜计算机系,我猜他是化学系的,你猜猜看呢?”
许程韵不需要猜,她知道正确答案。
“雕塑系。”
她刚说完就被另外两人以绝对的语气否定:
“不可能。”
赵焕生根本就没有想过雕塑这个选项,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徐轩洲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搞艺术的,完全一副理科生的模样。
“我靠。”安安低声没忍住,“还真是雕塑系的。”
赵焕生一脸狐疑:“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许程韵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因为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她怎么会忘记。
那间堆满了他的作品的储物间是许程韵每次回家都会去的地方。
每每抚摸那些坚硬的、毫无生气的雕塑时,她都会回忆起曾经坐在椅子上的徐轩洲专心致志的神情。
每一处细小的指纹都能够成为他存在的证据。
靠着这些冰冷的雕塑,许程韵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
徐轩洲两句话结束了自己的环节,接下来再次聚焦到校长身上。
没有什么意外的剪彩环节之后又说了十分钟的话才结束这次的仪式。
许程韵特意在座位上等待许久才起身,每次活动退场都是乌泱泱的一片,她最讨厌和陌生人产生肢体接触,宁可多等一会。
赵焕生见人走得差不多了,也跟着拉安安一起站起来。
“要不要去买杯奶茶再回宿舍?”安安提议,“今天好热,我想喝杯多冰的。”
赵焕生赞同,许程韵没有喝奶茶的想法,但还是点头。
她们才刚走出报告厅的门,许程韵的脚步一顿,对两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起来有个实验结果要查看,得先去一趟教学楼。”
两人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追问,在门口告别就离开。
“她的实验结果不是早就上交了吗?”
“也许是被打回了?你知道的,刘教授那叫一个严格。”
许程韵转身,走向报告厅另一侧的安全出口,那里是常人不会走的后门楼梯。
昏暗的楼梯间内,徐轩洲脊背挺立,似乎猜到她会来找自己。
许程韵没有踏进楼梯间,隔着那道门,她缓缓开口:“徐轩洲,你怎么回来了?”
“喊我什么?”
徐轩洲没有回答,却反问。
许程韵扬起嘴角,笑得很乖巧,声音还是印象里那般脆脆的:
“哥哥。”
2. 第2章
“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
踏进徐家大门时,母亲对许程韵介绍的第一个人就是徐轩洲。
“对人要礼貌。”
还有一句对她的警告。
许程韵站在一楼客厅,不耐烦地抬头,看到的是藏在楼梯后的一双冰冷至极的双眼。
就这样,没有任何感情地瞥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他好像更没礼貌。”
许程韵把自己整个人摔进沙发里,拿出手机打开Q.Q界面。
【Xu:我感觉我的屁股都要坐麻了,老头貌似还在公司忙,家里只有他儿子在。】
对面是从幼儿园开始就和许程韵在一个班的夏筝凝,小学三年以来一直都霸占着她的隔壁座。
【夏天的晚风:那你有哥哥了?多好啊,我就想要个哥哥,结果只有一个每天哭得我烦的弟弟。】
许程韵脑海中闪过方才的那张脸,笑了笑。
【Xu:好什么?一点都没有礼貌,不过……】
【Xu:长得不错,挺帅。】
今天是她们母女俩正式成为徐家人的第一天,为了添些仪式感,徐民道特意提早回家,带着一家人来到订好的星级酒店包间。
偌大的包厢内除了他们四人,还有很多不认识的大人,大概是徐民道的一些亲戚,看妈妈的样子似乎跟他们还算熟悉。
等待上菜前的时间莫名令人有些难捱。
不过这份尴尬丝毫影响不到许程韵。
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玩着贪吃蛇。
“程韵马上要上四年级了吧?”徐民道笑道,“轩洲等到下半年就初二了,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题目可以多问问他。”
每当家长没有什么话题可以继续发挥时总会拿小孩子来说,就连徐轩洲也不例外。
许程韵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轻咳,她收起手机,抬起脸面向徐民道笑得很标准。
“谢谢叔叔,不过我开学才上三年级,因为之前总是搬家所以中间留级了一年。”
准确来说,是被母亲带着去国外追求那个金发的叔叔才耽搁了学业。
既然母亲让自己这么说,她也不至于对着干。
“这样啊……”徐民道并没有很关心,淡淡道,“如果学习上有碰到问题,可以找轩洲,他成绩很好的。”
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吗?
许程韵心里默默吐槽。
“嗯,好的。”明面上还是摆出一副甜美的笑容,声音脆脆的,“谢谢叔叔,也谢谢哥哥,以后可能会多麻烦你了。”
原本一直低着头无聊摆弄碗筷的徐轩洲在听到这声称呼时指尖忽的停顿两秒,慢悠悠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不用客气。”
菜上得很快,多是许程韵不喜欢的大菜。
什么海鲜拼盘、生鱼片之类的。
“不喜欢吃也多少夹一点,咬两口。”
许涟晟微微侧身凑到许程韵的耳边叮嘱道。
“嗯。”
许程韵夹了一片三文鱼放在碗里之后再没有动作。
她难道连自己对这个过敏都忘记了吗?
身边的眼神似有若无地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对她只夹到碗中却不吃的动作十分不满。
许涟晟一边对身边的人社交,一边不忘推了推许程韵面前的小碗。
接收到指令的许程韵重新拿起筷子,咬了一小口,在嘴里嚼半天才缓缓咽下。
吃的不多,回去顶多发点红疹,痒一晚上差不多自己就能好。
才刚咽下,许程韵立马端起面前的杯子,把满满一杯水尽数喝下。
或许是由于包厢里的人太多,也有可能是这里的空调制冷太慢,许程韵只觉得身体开始渐渐发热。
低头一看,自己的胳膊上面已经开始泛起红点。
要是她现在和母亲说的话一定会被周围人看到,问起之后会不会以为是母亲的失职,万一让母亲在大家面前丢脸,之后的遭遇她不用细想都清楚。
“爸。”
徐轩洲扔下餐巾,冷冷地说。
“我吃完了,让司机先送我回家吧。”
徐民道从大家的欢乐声中敷衍地回过头,抬手晃了晃:“去吧。”
许程韵急忙跟着问:“我、我也想一起回去,趁早收拾一下行李……”
许涟晟巴不得她赶紧离开这里,免得自己还要分神来照顾。
征得同意之后许程韵连忙起身跟在徐轩洲的身后。
走出包厢后她的身体稍微感到一丝放松,身上的燥热也减轻许多。
只是红疹依旧没有减缓的症状。
这家星级酒店的环境很好,走出包厢就是一片竹林,只是许程韵没有机会停下脚步观赏。
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跟不上徐轩洲的脚步。
昏黄的路灯将徐轩洲瘦弱的背影拉得很长。
许程韵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踩在他的头影之上,很听话地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徐轩洲打开副驾的车门,抬脚走进,关上门。
一套动作没有任何的停顿,行云流水程度就如站在身后的许程韵压根不存在一样。
司机小跑到后座,打开车门。
“小姐,请上车。”
酒店距离徐家还算有些距离,开了十分钟后许程韵终于忍不住把车窗打开,不是因为闷热,而是因为她今天的过敏症状有些不太一样。
明明只吃了一小口,却比以前还要严重。
一开始只是微微泛红的胳膊此时已经变得通红,甚至逐渐蔓延到脖颈。
很痒。
痒得她快要受不了。
司机听到后座的动静,看了眼后视镜,“小姐,你是晕车了吗?”
车内光线不足,他看不到身上的异样,只以为是因为刚吃完饭而产生不适感。
“没事,我不是晕车。”许程韵下意识地推开陌生人的善意,“待会路上如果有药店的话可以停一下吗?没有就算了。”
司机听到药店两字瞬间慌张,连忙发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车内常备晕车药,我给您拿。”
小孩子刚接触新环境都会不自在,司机只当做许程韵只是因为不想要麻烦自己而不好意思。
“她不是说了不是晕车吗?”
徐轩洲撇过头看向窗外,他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能吹散似的。
“前面有药店,待会停一下。”
“哦,好的。”
司机愣愣地点点头。
“西替利嗪和氯雷他啶。”许程韵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请等我一下。”
她跑回到车旁,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
“不好意思叔叔,你可以借我一点钱吗?我的钱包好像落在行李箱上了。”
司机点头,“可以的,小姐你要多少?”
“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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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钱,她又跑回到药店里,没过多久提着一个塑料袋出来,回到后座。
轿车再次启动,借着窗外的路灯,许程韵艰难地打开药盒包装,把药片攥在掌心。
徐轩洲咳嗽两声,哑着嗓音:“张叔,我有点渴。”
司机拿出一瓶水递给徐轩洲,又拿了一瓶递给许程韵。
“小姐,要是不渴的话放在旁边就好。”
“谢谢。”
许程韵打开瓶盖,就着水把药片吞下。
她望向右前方,看到的仍旧是徐轩洲的后脑勺,看不清他的脸,更不知道此时他脸上的表情。
应该和到家上楼时的表情一样吧?
冷冷的,淡淡的,毫无任何情绪的。
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她。
回到自己的房间,果然在行李箱上看到了蓝色小猫造型的钱包。许程韵从里面拿出一张红色纸钞就往外跑去。
“张叔,还你的钱。”
张叔摇头,打开车门回到驾驶座,“刚才少爷已经把钱给我了,小姐这钱你拿着吧。”
徐轩洲一直以来对任何人都很冷淡,没有任何情绪,虽对人礼貌,但这份礼貌带着明显的距离感,让人清楚的知道他们的关系仅限于这一层。
可是今天却格外反常。
“我还要去接徐总,先走了,小姐你们早点休息。”
推开大门,许程韵望向空荡的一楼愣神。
房子再大有什么用,这么冷冰冰的,还不如二十平米的出租屋。
下午的时候她早就已经把该收拾的行李收拾好,先前在包厢内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回来罢了。
许涟晟也很清楚。
徐民道拿捏不准许程韵的喜好,所以没有对这间房进行过多的装饰,是很寻常的奶油色风格。
来到书桌前,她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在上面写上今天的日期。
“2010年5月7日……”
剩下的话她没有念出声:
【她还是嫁给了老头,恶心。不过好歹他的儿子长得不错,很帅。】
【今天吃了一口三文鱼,过敏得却比之前还要严重,好在路上有药店买了药吃下好了不少。新家很大,比之前的房子都要大很多,我的房间也很大,打开窗就能看到外面的小花园。】
【不过有钱人家的小孩子都是这么高冷的吗?】
写完日记,她合上日记本放进抽屉里,用钥匙锁上。
门外忽然想起敲门声。
“小姐,这是刚做好的牛肉面,还有牛奶。”
“啊,谢谢。”许程韵的肚子正饿着,“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察言观色?未免也太夸张。
“少爷说的。”中年妇女把面和牛奶放在桌上,“他说今晚的菜不合胃口,没怎么吃,让我们煮点夜宵,我就猜到小姐你应该也饿了。”
吃完夜宵,许程韵再次拿出日记本,把最后一句已经写上的话用笔划掉。
……
“哥哥,今天回家吃饭吗?”
许程韵还是没有踏进安全出口指示牌下的那道门。
徐轩洲摇头,“不了,还要赶飞机回新加坡。”
楼道内传来脚步声,许程韵知道这人说走就会走。
她连忙开口:“那我们去吃碗牛肉面吧。”
脚步声顿住,寂静半晌过后——
“好。”
3. 第3章
一直紧紧跟随在许程韵身后的人忽然顿住脚步,抬起头看向小店的招牌。
陈记牛肉面。
“怎么了?”许程韵察觉到身后的人忽的愣住,“这家店看起来小,但是味道很好,上菜也很快,你不是还要赶飞机吗?”
她扬起嘴角笑了笑。
“哥哥,我请你吃。”
徐轩洲冷淡的扬了扬头,以几乎听不到的鼻音闷闷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直到女生已经走进坐下,他才缓缓抬起脚步迈进。
“老板,两碗牛肉面,帮我都加一份牛肉。”
许程韵用手抽出几张餐巾纸,擦拭着桌面。
“一份不要加香菜,一份多加点香菜。”
她是这家店的常客,大学城周边的餐馆就这么几家,时间久了哪家好吃哪家不合胃口也都清楚。偏偏这家算不上火的牛肉面店最受许程韵的青睐。
“好嘞。”老板的声音从后厨传来,“稍等啊。”
面很快就端到两人身前,徐轩洲出乎意料地没有摆架子,拿起筷子直接吃了起来。
只是,他吃的是加香菜的那碗。
“你……”
许程韵张着嘴,很快又闭上,紧咬下唇想了一会。
“没事,好吃吗?”
徐轩洲放下筷子,待嘴里的面细嚼完之后咽下才开口评价道:“味道不错。”
碗里的面还剩一半,徐轩洲却一副已然吃饱的模样,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好几下,他看了几眼屏幕上的消息提示,并不打算回。
许程韵挑起碗里的面,吹了吹,“要是忙的话你先处理,我很快就吃完。”
“不急。”徐轩洲伸手,把手机直接翻面覆在桌上,“你慢慢吃。”
许程韵的嘴角似有若无地动了一下。
她正极力地掩饰内心突然涌起的雀跃,这种感觉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
暗恋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可能犹如经历一场海上的风暴,也可能是品尝一块不知内陷的小蛋糕。
在许程韵看来,她的暗恋就好像——
在一片无人的草地上淋一场太阳雨。
湿润的草地只是轻轻一踩便会带起一脚泥泞,晴朗的天空之上飘着无数云朵。
算不上洁净。
也不能说光明正大。
“最近有回过家吗?”徐轩洲问道,“家里还好吗?”
差点忘了,他自从到新加坡之后每年只有在春节那段时间会回来,有时甚至只待两三天就离开。
走的时候极其潇洒,似乎家里没有任何能够让他牵挂的。
许涟晟从不会对他施以关心,毕竟她是连自己女儿都一点也不会在意的人。
徐民道更是,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许程韵却对这种只对外维系表面平和的家庭关系十分满意,没有那些冠冕堂皇的关心,也不需要对两位家长做敷衍的报告。
她只要每个月拿着准时打到卡上的生活费过好自己的人生,不给他们惹出事端就好。
所以,对徐轩洲的发问,她只能点头:“最近学校事情多,没怎么回家,家里一切都好。”
没发生什么大事,应该就还算好吧?
可是什么才算大事呢?许涟晟和徐民道离婚?还是许涟晟终于受不了打算和那些小四小五们正面对决?
不,不会的。许涟晟不会蠢到去做这些事。
“那就好。”
徐轩洲淡淡道。
“学业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总吃没营养的。”
哥哥这个角色,徐轩洲一直扮演得很好。
“嗯。”许程韵以为他意指面前的牛肉面,小声辩驳,“这不比食堂饭菜差……”
声音虽小,徐轩洲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冷哼一声,“确实是在你吃的那些东西里面难得有点油水的了。”
但看外貌许多人都会给许程韵贴上标签——花瓶。
中看不中用的那种。
可事实却是,这个人是化学系尤其难得的优等生,不仅能够每年都稳稳拿到系第一的成绩,奖学金更是不在话下,这次本校保研还被一众教授抢着要。
做到这个地步要是还说没有任何付出的话,她未免装的太过。
图书馆的那个座位可以几年如一日地每天准时看到一个黑色的包,就算她有时候会迟到,但不会不出现。
在期末那段时间,图书馆人满为患的日子,许程韵就算没有约到第二天的座位也会在馆内走廊找个空闲的角落背书。
没有人不佩服。
赵焕生和许程韵不在一个班都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毕竟长得好看的女生总是格外惹人注意。
直到看到她的名字连续几次出现在排名表第一个后,她才彻底对这位美女改观。
“家里有钱,长得好看,学习努力,成绩优异。”赵焕生言简意赅,“简直是buff叠满了。”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许程韵发疯似的学习只是为了逃避。
逃避一旦静下心来就会无法克制地去想徐轩洲。
她渐渐开始习惯这般高强度的学习日程,吃饭也是简单对付。
距离图书馆最近的是学校食堂,可许程韵总是会忘记时间,直到饭点才想起,可偏偏这时是食堂人最多的时候。
为了省去排队的时间,加上她本身就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大部分时间都会跑到隔壁的学校超市买点毫无营养、充满添加剂的面包。
“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的。”
面对徐轩洲的冷语,许程韵的反驳毫无底气。
她瘦削的手腕在徐轩洲眼里轻轻用力就能掐出印子。
许程韵喜欢吃辣,小时候家里做的菜十分清淡,少盐少油的,不怪她吃得少,是真的吃不出什么滋味。
上了大学之后再没有人能管她,在外面吃饭时不论吃的是什么,必须有盘辣菜。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喜欢上这家牛肉面店的原因之一,老板自己做的辣椒酱格外美味。
为了防止徐轩洲等急了,许程韵等面稍微冷了些之后加快吃面的速度,一个没注意碗里的辣油点子飞到脸上。
她正想伸手去拿餐巾纸,却发现徐轩洲的手快一步。
“都跟你说了,慢慢吃。”徐轩洲擦拭脸颊的手尤其小心,“我不急。”
许程韵盯着他还攥着纸巾的手,骨节一如往日分明,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顺着血管往上蔓延,逐渐隐藏在衬衫之下。
忽然,她的眼神一顿。
“我以为这只手表你扔掉了。”
徐轩洲眼皮轻轻下敛,视线同样停在手表上面,随后把右手轻轻盖在这只和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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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西装丝毫不搭的表上。
“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为什么要扔掉?”
对啊,他戴一块表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反倒是自己一惊一乍的才怪怪的。
“没有。”许程韵飞快转动脑子,“很少见你戴这么便宜的表而已。”
说是便宜,却也花了她攒了好几年的压岁钱。只不过当时她送的这个小小礼盒被一堆其他的礼物压着,就算是最后丢了也正常。
徐轩洲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中,这块表是最不起眼的。
和一起拍合照时,被挤在角落里的她一样。
“哦。”
徐轩洲摸了摸表带,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打开他的开关,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但是很好看,跟我今天的西服挺搭的,不是吗?”
搭……搭吗?
许程韵第一次怀疑徐轩洲的品味。
她淡淡点头,“算、算搭吧。”
许程韵没有抬眼,耳边传来对面这人的一声轻笑。
原来这块表他没有扔掉。
原来它也有被他戴上的一天。
原来他知道是自己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十八岁,象征着正式从少年迈入成为大人,该有的仪式徐民道不会少。
许程韵记得很清楚,九月二十六日,那天徐家从早上就开始陷入忙碌之中,唯有当事人徐轩洲破天荒地睡懒觉到中午才出房门。
一楼被布置得很精美,徐民道还请了专业的甜点大师来家里为他现场制作生日蛋糕。
她那时才十四岁,许涟晟从不会克扣她的零花钱,可对于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就算攒着零花钱不花又能攒多少呢?算上这几年的压岁钱,她忽然后悔当初拿部分钱去买新电脑了。
抠抠搜搜攒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把那块手表买回来,却没有多余的钱再去买好看的包装纸。
最后在班级美术课上求了夏筝凝半天,终于把她的那份卡纸一起带回来东补西补包了个很丑的外壳。
下午徐轩洲的朋友陆陆续续来到家里,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礼物,比她的小盒子大好几倍。
有些人甚至还准备了两个礼物。
“徐轩洲,生日快乐。”
许程韵记不起名字的女生递给徐轩洲一个包装很好看的礼物,上面还用丝带系了个蝴蝶结。
徐轩洲瞥了一眼,礼貌微笑:“谢谢。”
随后把礼物放在一旁,堆在其他礼物的上面。
这么多人送他礼物,最后肯定分不清哪个是谁送的。
抱着这个想法的许程韵在所有人都去花园准备切蛋糕时悄悄地独自溜回来,把自己的礼物塞到那堆礼物的最下面。
事成还露出自信的笑容。
要是徐轩洲知道那块表是她送的说不定这辈子都看不到被他戴在手腕上的一幕,毕竟——
他那么讨厌自己。
不过现在他估计会以为是哪位朋友送的,既然是好友送的礼物,就算不喜欢也不会扔掉。
最后匆匆跑向花园,正好赶上拍合照,她被挤在角落。
笑得很开心。
谁知第二天,许程韵在家门口的垃圾桶旁看到了被揉得皱巴巴的包装卡纸,还有放手表的盒子。
就这么孤零零地和其他的垃圾堆在一起。
4. 第4章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许程韵抬头望着徐轩洲的脸,“过年?”
老实说,能够在年中的六月看到徐轩洲站在自己面前,已令她欣喜。
可是这份欣喜却不能表现得太过。
“嗯。”
淡淡的一声回应算是他的回答。
“不出意外的话。”
意外?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次回到母校参加仪式就是他口中的意外?
原来这次回国并不是徐轩洲的本意,他和自己的见面对这个人来说只能以“意外”两字形容。
许程韵的双眼微垂,睫毛无力地耷下。
她很会伪装自己,却总是败在徐轩洲面前。
眼前忽然出现那双黑色的男士皮鞋,熟悉的古龙水气味萦绕在她的鼻尖,下一秒,一只大手悬停在空中。
清楚地听到男人轻叹一口气。
徐轩洲的手不轻不重地覆在许程韵的头顶,揉了几下。
“记得好好吃饭。”
留下这么一句,他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直至车尾再也看不见。
“少爷,时间其实还够,去见下徐总再去机场也完全赶得上。”开了一段路之后司机缓缓开口,“毕竟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您不想徐总吗?”
“不想。”
徐轩洲冷着脸,声音很轻。
“去机场。”
司机本就是准备直接开往机场,但看到后视镜中那双疲惫的双眼时,还是没有忍住。
“少爷,新加坡那边的公司已走上正轨,平时您也要好好休息。”
七年,整整七年。
当初记得也是他送徐轩洲去的机场,只是那时的少爷脸庞还带着青涩,现在却越来越有徐总的影子。
“对了。”张叔想起来,无意提起,“小姐在旁边的抽屉里放了一个小礼物,我猜是送给您的。”
上次接许程韵回徐家时,他瞥见女生怀里抱着一个小盒子。
“小姐,这是什么?是要送给徐总还是夫人的礼物吗?”
张叔也算是看着许程韵长大的,眼里充满对待孩子般的关心。
“嗯……是礼物。”回答得有些磕绊,“但、但是不是送给他们的,我就是看着特别,随便买的。”
说完,许程韵匆匆塞到抽屉里。
之后再没有从抽屉里拿出过,就好像忘了一样。
徐轩洲在听到许程韵之后眼角沉了沉,默不作声地伸出右手,轻轻按了一下圆形弹扣。
抽屉打开,里面除了太阳眼镜之外,确实还有一个木盒子。
不大,光看做工,挺粗糙的。
徐轩洲把盒子握在手中,翻了个面,看到盒子背后贴了一张标签。
上面用黑色的水笔写了什么,因为时间久远都已有些褪色。
【14级雕塑系徐轩洲作品】
“嗯?”
注意到身后的疑惑,张叔问道:“怎么了?少爷?”
“没事。”徐轩洲摆摆手,“不用管我。”
盒子已经打开,里面是一个立体的平安扣造型木雕,刻的很粗糙,上色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乱七八糟。
这是徐轩洲第一次接触木雕,大一时期由于好奇选了木雕作为他的公选课,本着自己的基础功想来不会难,没想到跟心中预期截然相反。
第一节课便是直接上手操作,一边听老师讲解一边跟做,最后只做出了这个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的平安扣。
算是他的期中作业,尽管老师给的评价很高,分数也不低,他却仍旧不满意,随便找了个盒子塞到教室的角落就没有再管。
徐轩洲不知道的是,许程韵在学校举办的义卖活动里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平安扣。
在没有看到署名的情况下,心里莫名兀自断定出自于他的手。
“是什么呢?”张叔还是好奇,忍不住问道,“我看小姐宝贝得很。”
“平安扣。”
徐轩洲把东西放回到盒子里,又把盒子放回原位,关上抽屉。
“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给她的好。”
张叔没有理解徐轩洲这句话的含义,以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冷漠,不论对谁都一副冰冷模样。
徐轩洲经过机场VIP休息室时脚步并未停留,他来到等候大厅,和其他一行前往新加坡的旅客坐在一起。
窗外偶尔划过庞大的飞机,带起轰隆的发动机响声。
今天天气很好,几乎没有什么云,蓝的晃眼。
他的西服外套被随意搭在身旁的空位之上,和他的旅行包挤在一起。
这次回来本意只在学校出席一会,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带,里面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之外,再没有属于徐轩洲自己的东西。
包却还是塞得满满当当。
电话在此时响起,徐轩洲接起。
“小徐总,飞机几点落地?”对面是徐轩洲的秘书,话语间却并无严谨的上下级意味,“我亲自去接你,顺便不知道有没有空赏脸一起吃个饭?上次求婚帮我忙还没正式谢谢你呢。”
王枫是中国人,大学去新加坡留的学,学成之后便一直待在那里。
徐轩洲抬起手腕看向表间,“不延误的话,晚上八点到机场。要是来得及的话可以一起吃顿饭。”
“对了,我老婆问起上次买的那些东西你妹妹喜不喜欢?”王枫忽然提起,“那个品牌最近又出新品了,我老婆收到不少样品,喜欢的话她和公司说一下再要一份。”
许程韵尽管在吃住方面很随便,可在穿着上面还是有自己的要求。她的零花钱算不上多,但也够她花在刀刃上。
有一个品牌是她最喜欢的,衣服、包包、鞋子,甚至连发圈都会最先选择这个牌子的。
可这个品牌只能算是国外的小众品牌,国内要想买到只能找代购或者溢价许多才能买到,还格外容易断货。
王枫的未婚妻是个模特,和不少品牌有过合作,其中就有许程韵喜欢的这个品牌。
在新加坡,这家店的货很齐全,不存在买不到的情况。
徐轩洲看向自己的旅行包,里面装着一双鞋子和一件上衣加上一条短裙。
“先不用了。”
他婉拒道。
在昏暗的报告厅里,在许程韵撞向自己的那一刻,他就借着那位朋友的手机电筒光看到她脚上穿着的,正是这双鞋。
【为什么偏偏就我买不到它!】
还记得她在朋友圈发的这一条消息,配图就是这双鞋。
最后还是买到了。
最后还是不需要他。
徐轩洲很欣慰,可也很担心。
尤其是在黑暗中对上那双茫然的眼神时。
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夜盲症,还是在那个稀松无奇的晚上——
许程韵刚来到徐家的前一个星期还算乖巧,每天只在自己的房间、学校和饭桌之间打转。除了吃饭时间,两人很少会在家里见到。
晚上九点过后,家里寂静无比,许涟晟和徐民道早就陷入熟睡,而许程韵大概也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是睡觉就是在学习。
家里的阿姨们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徐轩洲偶尔会在这个时间悄悄地溜出房间,来到别墅的后花园,把藏起来的肉放在空碗中。
他没有养宠物的习惯,徐民道也不会允许他养这些,只认为不务正道。
这片小区再高档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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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小猫小狗的到来,徐轩洲便偷偷买了几个宠物碗,每天晚上过来放点食物给那些流浪猫狗吃。
就算被发现,徐民道也拿他没有办法。
放完食物回到房间的路上,徐轩洲忽然听到沉重的脚步声,是从楼梯上方传来的。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靠在一楼的楼梯旁。
仔细一听却又觉得很奇怪,这个人走路走得很慢,每一步却又踩得很重。
出于好奇,徐轩洲小心地探出半个头,发现这个人竟然是许程韵。
“她不会都看到了吧?”男生皱起眉头,“想拿这件事要挟?”
考虑了种种情况之后,他选择面对面说清楚。
走到一半,徐轩洲看清楚许程韵的脸上表情才察觉到不对劲,这个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接近。
盲人摸象这一典故开始具象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许程韵伸出自己的双手,尤为谨慎地摸着周围的建筑,直到碰到可以支撑的物体之后她才会舒口气,缓慢移动双脚往前行。
“你在干嘛?”
徐轩洲率先发问,打算先一步掌握主动权。
被声音忽然吓一跳的许程韵前脚歪向一侧,正好是楼梯的方向。
她整个人由于踩空身形一倒,就要朝下摔去。
好在徐轩洲眼疾手快,两脚一迈飞奔踩上几阶楼梯,伸出左手,把她死死搂在怀里。
“你是瞎的吗?!”
他没有控制住,声音有些大。
“脚下踩空都不知道?!刚才那么高摔下去你命都没了!”
许程韵呆愣地坐在地上,她茫然地往四周转了一圈,对着空气说:“对不起,我真的看不见。”
徐轩洲把两只手搭在女生的耳旁,轻轻用力把头转向自己。
“我在这里。”
“哦。”许程韵的声音不咸不淡,“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徐轩洲承认,他今天的话有点多了。
“你……有夜盲症?”
许程韵看不清,但还是认真地看向眼前的黑暗,点头:“嗯。”
徐轩洲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他止住了,只是叹了口气,问她:“算了,你要去哪里,我带你过去。”
许程韵扭着手指,尽管看不见,她还是羞红了脸。
“厕所。”
哦对,今天她的房间厕所水管好像出了点问题,修理工要明天才能来。
徐轩洲才想起这件事。
“我带你去。”他轻咳一声,“牵着我的衣角,不要松手。”
“嗯。”
女生听话照做。
“谢谢哥哥。”
徐轩洲脚步一愣。
“不用客气。”
-
回到很久没有踏入的徐家,许程韵涌出的回忆竟然和许涟晟无关。
“小姐,我现在去高尔夫球场接夫人回来,您在家里休息一会。”
张叔转身走向另一辆车,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礼盒。
“这是徐总和夫人特意准备的礼物。”
“谢谢张叔。”
许程韵接过,自顾自地上楼。
大理石楼梯从一楼弯曲蔓延至二楼,她把手轻轻覆在二楼楼梯旁的护栏,笑了。
徐轩洲在知道自己有夜盲症的第二天,许程韵看到正在忙碌的杨姨和另一位小姑娘,她们一边干活一边谈论起来。
“家里又没有养狗,装这个防护栏做什么?”
“少爷吩咐的,照做就是。”
“真是奇怪。”
……
许程韵喃喃道:
“不如直接变成一只小狗算了。”
5. 第5章
“小姐,想喝点什么?”杨姨刚打扫完书房从里面走出,就看到站在楼梯口的许程韵,“我去榨杯芒果汁?”
相处多年,杨姨早已熟记她的爱好。
“好的。”许程韵没有拒绝,“帮我直接送到房间来吧。”
她的房间看起来每天都有被打扫,就连无人在意的角落都没有落灰。靠墙的柜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奖杯与奖状,紧挨着塞满中英文课本的书柜。
房间底色是柔和的奶油色,所有装饰的风格却是清一色的公主风。
可爱的蕾丝边随处可见,家具也换成了复古宫廷风。
和许程韵很搭。
她把礼物扔在角落的地上,丝毫不在意里面装的是什么。反而径直走向衣柜,在最下面的抽屉里翻找起来。
直到把叠的整整齐齐的袜子尽数翻乱,她才松了口气。
许程韵紧紧捏着手里的铭牌,慢慢关上衣柜门,起身顺手就塞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要是徐轩洲知道他高中时佩戴的铭牌在自己手里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她坐在床上无聊地晃动着双脚,脑海中忽然开始闪过他的那张脸。
震惊?生气?反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不过话说回来,徐轩洲好像又瘦了。
他本来就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眉骨似乎更深了些,下颌看起来愈发锐利。
是工作太累了吗?还是在那边吃的不好?
“还叮嘱我好好吃饭,我看他自己一个人过的比我还随便……”
许程韵低头喃喃道,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自己怎么能够这么坚定地断言徐轩洲还是单身?
七年,可不是七个月。
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会被注视,当时只是在学校短暂地出席一场活动就已经引起轩然大波,更何况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呢?
许程韵和徐轩洲并不是完全断联,他们偶尔也会在微信上发些消息,只是从来没有谈论过感情这个话题。
或许是因为感情这种事情对于徐轩洲来说太过私人,他从不会对她说起。
而许程韵只是单纯害怕,担心从对面得到不想听到的回答。
她拿出手机,点开徐轩洲的朋友圈开始翻看起早就看过无数遍的照片。
有人出镜的照片没有几张,拍的还都不是他自己。
其他的除了风景照就是办公桌,再没有别的。
许程韵甚至放大照片开始认真审视任何一点细节,带着蛛丝马迹都不打算放过的气势。
没有。
没有女人的痕迹。
她心中的怀疑却没有消失。
杨姨敲响房门,端着芒果汁走进来,脸色有些不好。
她抬头看向许程韵,扯动嘴角,又说不出话。
“杨姨。”察觉到异样的许程韵先开口,“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小姐,刚才小张回来了。”杨姨叹了口气,“说夫人临时和朋友去聚餐了,徐总今天估计也会在公司忙好一会,午餐大概是要取消了。”
担心许程韵会感到失望,她急忙替两人找补道:“不过徐总交代了,晚饭会在家里一起吃,我们也会给小姐准备你最喜欢吃的菜。”
“哦。”
许程韵点头。
“那我待会出去一趟。”
家庭聚餐取消而已,对她来说简直求之不得。
只是不得不多装会直到晚饭结束。
望向欲言又止的杨姨,许程韵释然地笑了笑,反倒安慰起她来:“杨姨,你放心,我没事的,你们去忙吧。”
回到一楼的杨姨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对张叔说:“小姐太懂事了,懂事得都让我心疼。”
张叔跟着附和:“是啊,以前还有少爷和她作伴,现在却只剩下小姐一人了。”
在他们眼里很可怜的许程韵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休闲服,轻快地下楼。
她拒绝张叔要送自己的好意,从车库里挑了一辆车直接开走。
扎眼的跑车停在路边的空位,许程韵一下车就引起不少人注意。
尽管这条街不在市中心,却因为独特的风格吸引众多人来这边游玩。
各种网红店紧挨着,来打卡的也多是追逐潮流的人。
许程韵戴了一副太阳镜,她的脸很小,眼镜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
“好漂亮啊……”
“啊疼疼疼,宝宝我说的是车,是车!”
“你最好是在夸车漂亮!”
……
打开甜品店的大门,同时响起的是一声清脆的铃铛声。
“宝贝,你下次能不能开辆低调点的车?”
夏筝凝从柜台后面抬起头,眼角弯弯的说道。
她探过头看了眼窗外的车,眼底多了份戏谑:“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不是徐轩洲的车吗?他舍得让你开?”
许程韵把车钥匙和挎包随手一丢,精准地扔到无人的沙发上。
随后整个人一下扎了进去。
“他根本不会在意。”她自嘲一笑,“人都快在新加坡扎根了,哪里还会记得在云城的我。”
“别这么说。”夏筝凝做了一杯美式放到许程韵面前,“谁让你才刚出新手村就碰到了这么个满级大BOSS,不是我说,徐轩洲这种人谁都吃不下的好吗?”
夏筝凝可以说是跟许程韵从小长大的,深知徐轩洲是重组家庭的哥哥,也见过面。
对于外貌,她的确挑不出什么刺。
可是这个男人也只有外表能够看,性格简直烂到极点,也只有许程韵能耐着性子和他沟通。
对谁都是一副性冷淡的神情,丝毫没有想要接近他的欲望。
“你真的不考虑换个目标?”这已经是夏筝凝不知道第几百次劝说许程韵了,“凭你的样貌学识性格,什么样的找不到?偏偏就要吊死在这课不开花的树上。”
“筝凝。”
许程韵忽然转向一副认真的模样。
夏筝凝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同样严肃地看向她:“你说。”
这小孩终于要开窍了吗?
“你帮我看看他的朋友圈。”许程韵小心地点开徐轩洲的朋友圈,“我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女朋友,你心细,帮我再看看。”
“呵。”
夏筝凝一时竟然不知这个人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毕竟自己身上是有着手撕三任渣男的战绩,还都是被她察觉到出轨之后掌握了证据,把他们都锤得死死的。
“拿来吧。”
就算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兄妹的关系,夏筝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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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妥。
又不是亲兄妹。
她看完了所有的朋友圈,最后把手机还给许程韵。
“我说了,他就是性冷淡。就算真的有人看上徐轩洲这副皮囊也会因为受不了性格落荒而逃的。”
听到夏筝凝这么说,许程韵悬着的心稍微落了些。
她还是很好奇地发问:“为什么你好像很讨厌他?”
要说跟徐轩洲的见面从小学时候就开始了,可是那个时候夏筝凝并没有表现得这么明显。
夏筝凝回答得很干脆:“没错,我就是讨厌他。”
但是问及理由,她却只是搪塞而过。
“我出去抽根烟。”
夏筝凝对柜台的兼职生说了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许程韵跟着起身,“我也去。”
两人来到甜品店后门的小巷中,夏筝凝熟练地点火,吐了一圈烟之后缓缓道:“离我远点,身上别染上烟味了。”
“嗯?”许程韵疑惑地抬起头,“没事的,他们对我还没有关心到这个程度。”
许程韵不会抽烟,也不喜欢烟味,但是此刻就是想要和夏筝凝在一起,起码身边还有一个朋友在陪着她。
“对哦。”
夏筝凝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徐轩洲已经不在她的身旁,也没有人会揪着她的衣领警告自己不准在许程韵身边抽烟带坏乖巧的妹妹了。
这是夏筝凝讨厌徐轩洲的其中一个理由。
什么样的男人会这么粗暴地对待一个初中生?还是女孩子!
想起那天自己正躲在回家路上的小巷里和朋友一边聊天一边抽着烟,忽然就看到徐轩洲冷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走来。
他直接把夹在自己指间的细烟扔在地上,抬起白色的运动鞋狠狠捻灭。
眉头皱的好像她犯了天条一般。
“她身上的烟味都是你给染上的?”
徐轩洲看了眼周围,拎着夏筝凝书包的背带直接把人拖走。
“跟我过来。”
换到无人的角落,他把手松开,冰冷地直盯向这人。
夏筝凝抬手整理乱作一团的衣领,口中大骂:“你是疯子吗?”
早就看这个人不爽了,每次去徐家找程韵玩的时候都会被徐轩洲冷眼相待,今天居然还专门从高中跑到这里来逮她?
神经病啊啊啊啊!
才刚理好的衣领下一秒就又被一双手揪起,夏筝凝只觉脖间被勒的很难受,窒息感愈发深重。
而面前的男人却丝毫没有想要放手的想法,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可眼底却聚集了一片令人见了足以害怕的怒意。
“再敢在她身边抽烟试试。”
徐轩洲的手劲加大,声音哑哑的。
“更不准带她抽烟。”
……
神经病。
变态。
夏筝凝吐息困难,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新鲜的空气突然涌入鼻腔,她大口喘息,双手捂在胸口前,断断续续道:“还、还以为你对韵韵一点也、也不在意的,没、没想到……”
徐轩洲打断她:“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说完,他停顿两秒,再次强调:
“不准带坏我的妹妹。”
6. 第6章
坏学生的定义是什么,夏筝凝不好说。
但若是以正常家长们的标准来判定,许程韵是个好孩子。
成绩优异,不抽烟不打架,这不是好学生是什么?
可要是说那些出格的事,许程韵又没少做。
夜不归宿?好像有过几次。
打架这种事情确实没有参与过,毕竟那次根本算不上打架。
一把椅子砸到对方头上直接送进医院。
她不抽烟不是因为抽烟这件事是“坏孩子”才会做的,而是因为她单纯不喜欢抽烟罢了。
夏筝凝见过所有的许程韵,唯独没有见过在徐轩洲眼里的许程韵。
“宝贝。”她捻灭地上的烟头,拿出分装瓶香水往身上喷了喷,“你都等七年了,谁知道徐轩洲会不会就这样一直待在新加坡,以后怎么打算?”
许程韵低下头轻轻扇动睫毛,紧抿双唇。
夏筝凝清楚,这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反应。
她并不是真的想从许程韵的嘴里听到对未来的安排,只是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以免等到这天真正到来时毫无准备。
“算了。”夏筝凝叹了口气,“回去吃个小甜品?”
许程韵抬眸,笑着点头。
回到室内,夏筝凝先回到里间洗手,从冷柜里拿出芝士小蛋糕,放到许程韵面前的桌上。
“我先去帮客人打包,你在这里坐着慢慢吃。”
“嗯。”
沙发的位置偏角落,大部分客人都更愿意选择靠窗的座位。许程韵没有负担地独自享受宁静的私人空间。
可越是她降低存在感的情况下,越是能够吸引奇怪的人。
“小姐姐,你一个人吗?”
许程韵平时没少碰到搭讪的,面对这种情况已经十分游刃有余。
“不好意思。”她露出礼貌的微笑,“我在等朋友,她马上就过来了。”
“哦哦。”穿着潮流的男人似乎没有听出话里的意思,继续问道,“我觉得你很好看,气质也很好,想加个联系方式,不知道方不方便?”
到这一步还没有放弃的男人只能用一种手段解决——
“不方便,我男朋友要是知道会难过的。”
“你有男朋友了啊?”男人半信半疑,一副开玩笑的口吻,“可是看你的表情很像是随便找的借口哦~”
很好,面前这个男人被许程韵自动分类为死皮赖脸群类。
既然如此,她只能拿出杀手锏。
为了彻底消除这个人的疑虑,并让他心甘情愿地远离自己,许程韵点开手机,亮出微信的聊天界面。
“这是我男朋友,难道还要我打个视频才相信吗?”
正是徐轩洲的微信。
许程韵承认,这是她的私心,反正远在新加坡的徐轩洲不会知道,她嘴上逞一时之快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次,貌似玩砸了。
“好啊。”男人笑得很戏谑,“这是你哥哥吧,备注都没改呢。”
尽管手机屏幕在他眼前没有停留很久,但是这个人还是眼尖地注意到最上方的名字——
轩洲哥哥。
没见过这么难缠的。
许程韵的耐心就快要消失殆尽,她瞥了眼柜台,夏筝凝正在忙着对单,应该是没有时间来帮她处理这种小事的。
“只是加个联系方式,就当做朋友呗。”
男人从下车的时候就开始注意到许程韵,有钱又好看的富婆自然不会简单放过,不加上微信绝对不出这个门。
许程韵虽然还是学生,但在这种事情方面看得很透,也许是因为经历多了积累不少经验,只要看一眼对方的眼神就能猜到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这种男人不是靠几句简单的话就能够打发的。
她默默吸了一口气,拨通视频通话,一边在心里祈祷徐轩洲千万不要接。
这样起码还能找借口说他没空搪塞过去。
徐轩洲的铃声是微信初始默认的设定,差不多响了有十秒,在许程韵以为马上就要自动挂断时,屏幕上忽然出现那张想念许久的脸。
“怎么了?”
许程韵担心他会露馅,急忙接道:“宝贝你在干嘛呀,是不是很忙,这个时候给你打视频有没有打扰到你~”
对面沉默一秒。
而后是一阵轻笑。
“不忙。”徐轩洲的眉头肉眼可见地舒展许多,“正好没什么事,今天怎么突然打视频过来?”
许程韵把手机摄像头偏了偏,“还不是有个朋友好奇我男朋友长什么样嘛,说是一定要见见……”
她演的自己都差点信了。
“现在见到啦。”
徐轩洲看到屏幕中出现的陌生男人,微微敛眉,语气蓦地变得生冷:“这个朋友……是你新认识的?”
他怎么没有印象有这个人的存在。
许程韵把手机重新对准自己,甜甜地点头回复:“嗯,刚认识的,你没见过他。”
她说完转头看向搭讪的男人,“你不是说还有事要忙,我和我男朋友再聊会天,你先去忙你的吧。”
话都说到这了,男人只得认命地离开。
直到这个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许程韵终于卸下所有演技。
“我以为你不会接的。”
她舒了口气,尴尬地眼神乱瞟。
“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别的借口,只能拿你做挡箭牌。”
徐轩洲早就猜到会是这种情况,听到本人的解释并不惊讶,反而多了份笑意,“这也是我作为哥哥的用处之一。”
这两个字再次刺痛了许程韵的心。
他总是冷不丁地冒出这个称谓,无时不刻地在提醒着她两人之间的关系。
“嗯。”她低下头,闷闷道,“那我挂了。”
“程韵。”
对面忽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下意识地抬起头,许程韵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与徐轩走四目相对。
“还有什么事吗?”
“下次要是还遇上这种事情。”徐轩洲半眯起眼,嘴角似笑非笑,“记得再给我打视频。”
不对劲。
她的大脑极其不对劲。
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散发出莫名的雀跃之感?
明明这只是一句十分寻常的叮嘱。
她用最后一丝理智压抑住即将溢出的喜悦,控制已经扬起一半的嘴角,“好的。”
夏筝凝终于忙完,疲惫地坐到许程韵身旁,奇怪地看了好几眼。
“怎么回事?笑得有些变态。”
“啊?”许程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夏筝凝越发好奇,逼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许程韵也没想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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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照实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说给她听。
末了,问了一句:“筝凝,你说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就因为他一句话能开心成这样。”
“呵。”夏筝凝见这人一副不值钱的模样,只能从鼻尖冷笑一声,“你能喜欢上徐轩洲就已经很不正常了。”
说完,她停顿一会,又接道:
“还喜欢了十几年。”
夏筝凝嘴中的男人此时站在会议室门外,刚收起手机,就听到身后传来王枫的催促。
“徐总,你这会还开不开了?”
“小心说话。”徐轩洲的心情不错,没有和他计较,“王秘书。”
“是是是。”王枫面对这个决定他工资的资本家自然是敢怒不敢言,“私事要是处理好的话先进来继续会议呗?大家开完会还有一堆活要干呢,他们可不会加班的哦。”
开完会已经是下午四点。
徐轩洲回到办公室,王枫把整理好的会议内容交给他,转身就要出去继续处理其他事情。
“王秘书。”
一个声音把他叫住。
“你当初是怎么追求你的未婚妻的?”
“啊?”
怎么突然问起这种事情?
王枫对他的发问很莫名其妙,但还是言简意赅地回答:“我好像以前说起过一次?几年前的一次演唱会上遇到的,我主动问她要了联系方式,后面自然而然就熟悉起来,一起出去玩啊吃饭约会。”
“我先表的白,她答应成为我女朋友,后面就是求婚成功,现在是未婚妻准备结婚事宜了。”
说完,他好奇地发问:
“怎么了徐总?突然对我的爱情史这么感兴趣?”
“啧。”徐轩洲没由来地发出一声不悦,“没眼力见的男人可真多。”
啊???
你是在说我吗???
我追我老婆怎么就碍你事了???
王枫先是被人主动问起,后又被人无故骂了一通。
这秘书简直不是谁都能做的。
“行了,你出去吧。”
徐轩洲冷起脸下达赶客令。
“王秘书,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王枫一走出办公室就有人投来关切的问候。
“徐总是不是对会上的报告不太满意啊?我看下半场会议他一直板着脸,一个笑容都没有。”
王枫摆摆手,“没事,你们继续你们的工作。”
他开始羡慕其他员工了,起码人家只需要老实本分做好手头的工作就好,不像他,时不时地被老板骂,还总是没有任何理由地差遣来差遣去。
最后还落不到好。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钟表走针的声音。
安静又嘈杂。
徐轩洲点开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许程韵的聊天界面。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视频通话。
看到来电的那一刻他的心差点停止跳动,担心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或是遇到紧急情况才联系自己。
抛下正开到一半的会议来到门外接通,攥紧的心在看到好好的人时默默舒展不少。
却又在看到陌生男人时再次揪紧。
“哈……”
他把手机熄屏,翻面盖在桌上,沉重地吐出一口气。
“徐轩洲,七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7. 第7章
天幕渐暗,窗外的一切街景沾染上浅浅的橘橙色调。
昏黄之中带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光晕。
许程韵整个下午都耗在甜品店,夏筝凝有时忙碌起来她自己倒也很会自娱自乐。
不是随便拿本书看会就是拿起手机拍拍外面的街景。
徐轩洲的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迟迟没有消散,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合格的好哥哥。
可在许程韵的心里,这句话意义重大。
“我这里忙完了,收店有人看着。”换好外出服的夏筝凝身上终于有了一丝活人感,“出去吃饭再回校?”
许程韵摇头,嘴角的笑意忽的消散:“今天要回家吃晚饭。”
“哦。”夏筝凝一下子就猜到许程韵来这里找她的理由,“想吃夜宵的话随时找我,明天正好是休店日,我有空。”
在那个家里,她能吃得下饭才怪。
许程韵拎起包,把太阳镜放到包里,挽起夏筝凝的胳膊,“我送你回去吧。”
“都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这车里还有股徐轩洲的气味?”
夏筝凝把靠近自己这边的车窗打开,皱起眉头。
“你不是说他上次回来只去了一趟学校就直接回新加坡了吗?不可能正好坐的这辆车吧?”
当然不是。
没有他们的命令,张叔是不会开他们的跑车,徐家有专门对外接送的车辆。
越是靠近他们这种阶层的人,对车辆的使用似乎也更讲究些。
许程韵不理解,但也不会去说什么。
她指了指车载香薰,解释道:“也许是因为这个吧,和他惯用的古龙水是一个牌子的。”
“哦。”
夏筝凝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身旁的人,敷衍地应了一声。
人都去新加坡七年了,车载香薰早就用干了,除非某个人一直在换新的。
许程韵适时转移话题:“夏阿姨前两天还问我最近你过得怎么样,你是不是也很久没有回家了?”
“回家干嘛?”夏筝凝在这个话题上和许程韵有着莫名的共鸣,“上赶着挨骂?”
夏筝凝和家里人的关系也不好,但还是比许程韵要好些。夏父在女儿大学毕业之后有意安排她到自己家的公司里,好为之后继承家业打基础,只是夏筝凝并没有这个意愿,她心里深知自己就不是女强人那种类型的。
和家里大吵一架之后带着身上仅剩的一点生活费就跑了出来。
所有银行卡都被夏父停掉,她也不是会用信用卡超前消费的人,毕竟现在这种处境就算提前消费日后也还是会还不起。
许程韵知道后,把她带到一个出租屋里,说让她安心住在这里,其他的不用去想。
夏筝凝一直在这个出租屋里住到现在,她不清楚这里的租金是多少,问许程韵也从没得到过答案。
刚开始的几个月她没有那么多钱能够用来付房租,便偷偷在记账本上记录下来,以免日后忘记。
现在的夏筝凝换个房子连眼都不需要眨,咬咬牙买个不大不小的房子也不在话下。
可是很莫名,这个出租屋住得很舒服,位置距离甜品店也不算远。
拉风的跑车停在狭小的巷口,很是惹眼,来往的大妈大爷们时不时就往这个方向瞟。
尤其是几位还和夏筝凝认识。
“小夏下班啦?哎哟上次带来的那个小蛋糕我孙子一直嚷嚷着还要吃呢,你明天有空没有,回来时候可不可以帮姨带一个回来,姨把钱转你。”
她一边说一边把视线放在许程韵身上来回扫视。
“我明天休息呢,后天可以吗?”
夏筝凝偶尔会在家里自己研发新品,有时做多了就直接分给楼下坐在一起聊天的叔叔阿姨们。
久而久之,找她订甜品的人越来越多。
这也是赚钱的一种方式,自然不会拒绝。
“可以可以。”大妈笑着点头,把话头转到许程韵身上,“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夏筝凝猜到下一句她会说什么,急忙把许程韵拦在身后,点头:“嗯,她是我的朋友,现在还在念书。”
“哎哟还在读书啊?”
大妈眼底闪过几不可见的失望。
“那还是学业要紧,不过说起来我的小儿子也才刚刚毕业,年纪应该差不多哦……”
许程韵礼貌微笑:“阿姨,我在读硕士,说不定还要比你儿子大呢。”
这么一算,好像还真的比他儿子大一岁。
不过这个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家里面看起来也蛮有钱的,大个一两岁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看年纪大小啦,只要不是差个十几二十岁的又有谁会在意啦。”大妈不想放过这个近水楼台的机会,“小姑娘还没有谈男朋友吧?阿姨认识好多单身的小伙子,给你介绍一下?”
最先介绍的肯定是自己的小儿子。
“不用了阿姨。”许程韵抢在夏筝凝开口前先礼貌回绝,“虽然我现在没有男朋友,但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大妈的失落肉眼可见地溢出双眼,她只好点点头,随便又寒暄几句就匆匆离开。
“行了你快回家吧,要继续在这里站着,全小区的大爷大妈们都要围上来了。”夏筝凝把人往车里推,“他们可是很难缠的。”
许程韵坐在车里,对夏筝凝摆了摆手,“嗯,你也快上楼吧。”
她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视线却愣愣地停留在四楼右侧的那一扇窗户。
看不真切,可她知道,那盆翠绿的是君子兰,看来被养的很好。
而放在旁边的,是小小的仙人球。
尾气消失在单元楼下,夏筝凝从阳台上默默收回身子,她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看来要去趟超市了,不然晚点她过来都没有吃的。”
回到徐家,许程韵停好车直接从车库坐电梯到一楼,和正在沙发上看杂志的许涟晟打了个照面。
“回来了?”女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去,“又去找筝凝了?”
“嗯。”
许程韵点头,没有隐瞒的必要。
“以后少和她玩。”许涟晟淡淡的语气就好像正在沟通的不是她的女儿,只是一个陌生人似的,“抛下公司自己去开什么甜品店,这么多年了还跟个小孩一样,一点也不懂事,没看夏总现在一点也没提起过她吗?”
没有利益可得的项目许涟晟从不会花费精力去维持。
这就是她想要传达给许程韵的。
“您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许涟晟冷笑一声,“那你不也从来没听过我的话吗?”
她收起杂志,冷冷地摔到桌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那家甜品店是你借钱给她开起来的。”许涟晟能够容忍许程韵花钱大手大脚,可无法接受把钱花在这种没有任何回报的投资上,“程韵,你的眼光真的很差。”
“应该多跟你哥哥学学。”
心脏突然绞痛。
“什么意思?”许程韵只有在关于徐轩洲的事情上面会刨根问底,“他的确很会管理公司,我不是这个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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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许涟晟勾起嘴角,笑了笑,“我说的不是事业。哦对,你还不知道吧,民道已经把赵家的千金介绍给你哥哥了,好像两个人相处得还算不错。”
她似是故意,又添了一句:“或许过段时间我们要去新加坡一趟了。”
饭桌上,杨姨做的都是许程韵喜欢吃的菜,她却没有动一口。
脑海中满是刚才许涟晟的话。
“程韵?”徐民道唤了她一声,“今天没有胃口吗?”
“不是的叔叔。”她牵强地扯起一抹笑容,“下午吃了点心,有点腻。”
杨姨一听急忙说:“小姐您稍等,我去给你泡杯苹果醋,这个时候就先别吃太多,缓一会,吃点好消化的。”
许程韵点点头:“嗯。”
她最终还是选择抬头问向徐民道:“叔叔,轩洲哥哥他,是交了女朋友吗?”
徐民道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忽然问起徐轩洲,停顿一秒之后才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深了些。
“嗯,赵紫音是赵总的独苗苗,宠爱得很,又刚好最近在新加坡拓展项目,我和赵总算是熟识,就拜托轩洲多照顾照顾这个小姑娘。”
……
后面的话许程韵已经完全听不进去。
好像是在说他们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还是他们现在已经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她只知道,徐轩洲有一个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比自己要优秀几百倍。
夜晚的风一点也不够凉爽,气压低得见底,闷得人喘气都费劲。
夏筝凝正在一边吃炸鸡一边吃火鸡面,面前的电视屏幕上还在放着最新的搞笑综艺,整个人被逗得就差笑晕过去。
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心知应该是许程韵,可是看了下手机,并没有消息发过来。
她一边起身一边喊道:
“谁啊?”
这个小区有点偏旧,夏筝凝一个人住,难免谨慎些。
门外的人没有说话,又是敲了两下门,还带着奇怪的嘟囔声。
夏筝凝正想看猫眼,突然响起一阵喊声。
“开门啊!”
夏筝凝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惊觉这是许程韵的声音。
“徐轩洲!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为了防止惊扰到邻居,夏筝凝连忙开门,把人带进来。
“徐轩洲不在这里,只有夏筝凝在。”
“筝凝……”
许程韵的双眼半眯,眼神很迷离。
“徐轩洲不在吗?”
“不在。”
夏筝凝把喝醉了的许程韵抱在怀里,声音很轻柔。
“他在新加坡呢。”
“筝凝,我困了。”许程韵把挎包丢在地上,随手把宽大的外套脱下,抱在怀里,“我想睡觉。”
“我带你去洗把脸,你今天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夏筝凝把门反锁好,转身的功夫就看不到许程韵。
她听到阳台传来动静,小跑过来,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画面。
许程韵直接躺到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明显的男士针织衫外套和那盆君子兰,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鼻尖偶尔耸动,贪婪地嗅着衣服上残存的丁点气息。
夏筝凝蹲在她身边,轻声劝她:“我们去床上睡觉好不好?”
“不要。”
许程韵的双眼没有睁开,微微张开双唇,几乎是以吐息说出这两个字。
下一句则是带着淡淡的哭腔。
“筝凝,徐轩洲不要我了。”
8. 第8章
夏筝凝索性也直接躺了下来,单手覆在许程韵的背上,轻轻拍着。
今天下午在店里还好好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件针织衫夏筝凝有印象,是徐轩洲以前最喜欢穿的,至于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只有一个理由——
衣服上面已经起了球。
徐轩洲对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要求格外高,衬衫类必须提前一天熨烫地没有任何褶皱,毛衣和针织衫类只要起了球就会立刻被他扔掉。
不论是什么品牌,也不管它们是贵或者廉价。
在他眼里,价格并不是决定这件衣服去留的标准。
可偏偏这件针织衫,起球到肉眼可见的程度他都还留着。
此时正被许程韵死死地攥在手里,她把头埋进衣服中,恍若在渴求徐轩洲的怀抱一般。
只是,就连这件衣服上残存的气味都几乎散尽。
一切和徐轩洲相关的东西都在慢慢退出自己的世界。
“发生了什么事?”夏筝凝的语气带着哄,“可以告诉我吗?”
其实许程韵并不经常对她讲述对徐轩洲的情感,更准确地说,她不愿意和其他人分享。
别人不会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徐轩洲。
换个说法,他们无法认同自己会做出爱上自己哥哥这种违背伦理的事情。
唯独夏筝凝除外。
许程韵从未和她谈起过任何与徐轩洲相关的事情,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主动告诉她自己喜欢徐轩洲。
毕竟夏筝凝每次来徐家时的表现很正常,只把他们两人当做寻常兄妹对待。
夏家和徐家在一个别墅区,两家人来往很是方便。夏筝凝从小就和许程韵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好到无法形容。
许程韵和许涟晟搬进徐家的第二天,夏筝凝就带着一堆礼物来和“新邻居”打好关系。
许涟晟在知道她是夏家女儿后脸上的谄媚更盛,嘴里不断念叨两人要好好相处。
真是搞笑。
她是自己女儿最好的朋友这件事竟然都不清楚。
许涟晟和徐民道本就不怎么着家,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家里只有许程韵和徐轩洲在。
在得知这点之后,夏筝凝来的次数越来越多。
前几次过来时还会买点小甜品,越到后面越跟来自己家似的,做派比许程韵更像是徐家的大小姐。
对徐轩洲的称谓也从程韵哥哥变成了他的大名。
但许程韵也只当是她的性格本就大大咧咧,没有感到奇怪。
直到她们初三那年的暑假,夏筝凝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和许程韵在路边散步时,这个人抬眼看向还没有亮起的灯泡,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程韵,徐轩洲有什么好的?”
“嗯?”
许程韵没有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追问她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脾气那么臭,规矩还一大堆,见谁都板着一张脸,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夏筝凝收回视线,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你知道上次我不小心把果汁撒到他的脚边这件事吗?”
许程韵点头:“知道,可你不是道过歉了?而且貌似只是撒到了地毯上,没有碰到他的鞋。”
“对啊!”夏筝凝气急败坏地愤愤不平道,“结果那天我刚出你们家门,就看到地毯被扔在门口,而且!”
她长吸一口气,单手抚了抚胸口。
“下一秒就看到徐轩洲冷着一张脸,当着我的面把那双鞋重重地扔在面前。”
“嗯……”
许程韵沉默半晌。
“他大概只是刚好穿腻了那双鞋。”
“啧。”
夏筝凝无奈地抬头望向天空。
“你就这么喜欢他?”
“嗯。”
……
…………
嗯????
面对许程韵震惊的眼神,夏筝凝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拜托,很明显好吗?”
她发出一声长叹,神情很是怅然。
“我只是觉得你太可惜了,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他?”
这句话一直在接下来的十年间不断被重复提起,不论两人在谈论什么事情,夏筝凝都能扯出这一句话。
无非就是想要拉许程韵回头。
可是这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许程韵,从小开始学习就很认真,成绩说不上优秀,但是老师们光是看到她刻苦的模样也不愿再苛责。
上了高中之后不知道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还是得到高人指点,成绩突飞猛进,不仅被老师强制要求参与大大小小的竞赛多场,还总能拿回奖状奖杯。
长相更不用说,完完全全是男生女生见了都会沦陷的一张脸。
情书从初中起就没有断过,每到情人节时尤为夸张。
最后满满一桌的巧克力都被夏筝凝收下解决进肚。
只要许程韵愿意,找一个和徐轩洲一样帅的男生根本不用花费什么力气。
说不定脾气还比他要好得多,最重要的是——
爱她。
“程韵。”
夏筝凝没有听到许程韵的回答,但耳边的啜泣声并没有停止。
“徐轩洲他从来就不是你的,你也不是他的。”
这句话很伤人心,可却是事实。
他们之间只有兄妹关系,没有谁是谁的这一说。
果然,这句话一进许程韵的耳朵,她呆愣得连哭泣都忘了。
“我知道。”
她喃喃道。
“可是现在我连肖想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的身份只是徐轩洲的妹妹。
“唉……”
夏筝凝除了叹气也说不出别的安慰的话,只能心疼地抱住她。
能够让许程韵这么难过,只有一件事——
徐轩洲他,恋爱了。
就算许程韵不愿说,夏筝凝也猜得到。
可就算猜到了原因又如何,她无法减轻怀里这人的痛苦。
哪怕只是一点点。
夏筝凝平日里总是表现得没有什么负担似的,让许程韵放弃徐轩洲这种话也是张嘴就来。
现在真到她该认真劝说的时候,喉咙就像被死死堵住似的,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单元楼下的葱郁树木带来清爽的自然气息,却成为了恼人的夏蝉栖息地。
一边为他们带来舒爽,一边又无时不刻地将聒噪传入到人们耳中。
“要是我是蝉就好了。”
许程韵轻声开口。
“生命会随着夏天的过去而凋谢,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经历痛苦。”
夏筝凝拨了拨她耳边杂乱的发丝,“可是你在地下待十七年才换来存活一个夏天,不会觉得很亏吗?”
她喜欢徐轩洲已经十五年了。
要是能够换徐轩洲喜欢上她,哪怕只是短短的一个夏天。
“不亏。”
“可是蝉长得很丑。”夏筝凝顺着她的话胡说八道起来,“而且每只蝉长得都很像,我怎么认出哪只是你呢?”
“那我变成小狗好不好?”
许程韵勉强笑道。
“小狗可爱,长得也不一样。”
“不要。”
夏筝凝的声音忽的沉闷下来。
“你就是许程韵,不要变成其他的东西。”
“就算徐轩洲最终会离开你的世界,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不知道许程韵有没有听到这句话,当夏筝凝再次探过头时,发现怀里的人已经陷入熟睡。
浓密的睫毛还在轻轻打着颤,呼吸比来时要均匀许多。
-
彼时的新加坡也已是夜晚,员工们陆陆续续地拎包下班,徐轩洲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处理工作。
“徐总,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下班了。”
王枫叩响他的办公桌面,挑了下眉。
“赵小姐在外面等你,你们今天约了一起下班回家?”
下属本不该如此随意地打探上级的私事,尤其是徐轩洲这种级别的人物。
可是王枫不怕,他的胆子向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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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徐轩洲眉眼中的疲惫似乎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愈发深重,他摘下眼镜,右手轻柔眼间。
没有什么感情地说:“我这里倒还有些工作你可以帮点忙。”
“不了不了。”
王枫紧急撤回八卦的心。
“我老婆还等我回家吃饭呢,我先走了啊,徐总你也早点下班。”
溜得很快。
徐轩洲点开手机,才看到一个小时之前赵紫音发的消息。
【我待会去公司等你下班,今晚一起去喝一杯,别说你没空,明天是周末休息日。】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弹出一条新消息。
【我看到你秘书刚下班,你还要加班?】
徐轩洲抬手正在手机键盘上慢慢打字,对面飞快地弹过来消息:
【我来你办公室了,外面空调都关了,热死我。】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席紧身黑色中长裙的赵紫音出现在面前。
语气中尽是娇嗔:“啊~怎么你的办公室比外面还热啊?”
“嫌热的话可以继续在外面等。”徐轩洲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电脑屏幕上,“记得帮我把门关上。”
赵紫音撇了撇嘴,随手把门关上,整个人没有什么仪态地直接瘫倒在沙发上。
“可是你这里的沙发要比外面的软。”
静谧的空间中除了时钟的嘀嗒声,就是徐轩洲敲击键盘的响动。
赵紫音望向被电脑遮挡住一半的脸,以及无边框眼镜中反射出的白色光芒,不禁微微眯起双眼。
她起身,缓缓凑近。
“徐总,我这个正牌女友正在翘首以盼你的陪伴,这种情况下你真的还能认真工作嘛?”
徐轩洲连眼皮都没有抬起,视线紧紧盯向电脑,手中打字的速度照旧很快。
“我的工作量很大,不像你。”
赵紫音倚靠在办公桌旁,不小心把笔筒推移了位置。
她没有注意到,仍旧不依不饶:“是,我看起来是比你要轻松不少,可是我的工作也很多啊,这不正好说明我的工作效率比你高?”
徐轩洲不满地发出轻啧声。
伸手把笔筒放回到原位。
赵紫音看到他的动作,回了个白眼。
“无趣的男人。”
她回到沙发上,划动手机,像是下达通知一般语气僵硬道:“这家酒吧很难约的,我预约的九点半,迟到超过半个小时就默认取消。”
“所以。”赵紫音一字一句强调说,“再给你十分钟。”
十分钟后,还在加班的员工看到赵紫音和徐轩洲一同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赵小姐最近来公司找徐总的频率好高哦。”
“刚才赵小姐笑得好开心,我看他们是好事将近了。”
“确实,这么多年来除了赵小姐我就没在徐总身边看到过别的异性。”
……
经过他们时,赵紫音亲昵地挽上徐轩洲的胳膊,顺势用指尖上下蹭了蹭。
进入电梯后,徐轩洲立即把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随意攥在手里。
“我都跟你说外面热了吧?”赵紫音不满地抱怨,“这么大个公司开个冷气还这么抠搜,真不知道你这个老板怎么当的。”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那层,她看到徐轩洲特意绕远路很是不解。
正想发问就看到这个人毫不犹豫地把外套扔进垃圾桶里。
……
神经。
赵紫音是知道他这个人多半有点不正常的。
可是没想到会这么有病。
以至于走到车旁,她自觉地打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汽车发动之后,赵紫音还是没有忍住。
“只要是异性碰你一下就要把衣服扔掉,那这些年你都扔了多少啊?”
“是不少。”
徐轩洲打开车窗,想要消散车内过于浓烈的香水味。
“天哪……就你这性子,哪还有衣服能幸存下来……”
徐轩洲不语,沉默几秒后才艰涩地说出口:
“有的。”
9. 第9章
赵紫音若是订的餐厅徐轩洲只会选择直接回家,但她很明智,预约的是新加坡很火的一家酒吧。
她早就来过多次,但带着徐轩洲还是第一次。
“Aix-en-ProvenceMartini。”
赵紫音连菜单都没有翻开,直接叫了杯她最喜欢的酒。
随即转过头,问身边的人:“你呢?”
徐轩洲扫视了一眼菜单,随便点了杯招牌:“AtlasMartini。”
服务员点头,把他们手里的菜单收起放在桌子的角落,离开前没忍住回头又看了两人好几眼。
这间酒吧的风格十分复古,典型的ArtDeco风,不论是椅子还是酒杯,都精致到无法形容。
金碧辉煌却又不落俗套。
在这种场景之下,他们就好像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一般。
旗鼓相当地般配。
赵紫音身形颀长,长相美艳,明亮的眼眸中隐隐藏着肆意的洒脱。
她的身上无不在散发着野性的美。
这么一对比,徐轩洲就显得内敛许多,可只要多关注一会就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这份内敛仿佛能够吞噬人心。
他的双眼天生薄凉,深色的瞳孔永远都是懒懒散散地轻扫众人。
矜贵、高冷。
可远观却不敢亵玩的高岭之花。
酒吧生意正好,没有一张空桌,他们的酒等了二十多分钟才被端上。
赵紫音举起酒杯,俏皮地朝徐轩洲这边微微一扬:“敬我们徐总。”
徐轩洲脸上表情疏淡,“敬我?”
他们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差也不至于。顶多只能算是酒搭子。
“当然要敬你啊。”女人浅尝一口手里的酒,“要不是你的帮助,我怎么能过上自己真正想过的人生?”
她单手撑在下巴上,笑得很开心。
“所以我很感谢你。”
这句话乍一听很敷衍,却是她的肺腑之言。
徐轩洲喝了一口自己的酒,刺激的酒精味瞬间席卷齿间,很快滑落入胃,激起一阵不适。
空荡的胃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的第一餐居然会是酒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饮食开始变得这么不规律起来?
哦,对了,好像是从初中开始吧。
每次一到饭点,徐轩洲的房门总会被敲响,三秒过后传来许程韵的声音。
“吃饭了。”
徐轩洲出生之后的每一个脚步都是在徐民道的操控中踩下的,仿佛他的人生已经被预定好。
外人眼中的锦衣玉食在他身上却是挣脱不开的枷锁。
连每日三餐都没有办法选择。他不挑食,因为他不能。
徐民道给予自己的一切他必须悉数接受。
久而久之,徐轩洲全然已变成了众人口中的天之骄子。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没有任何悬念地顺利按照剧本演完。
直到大学毕业,他第一次反抗徐民道,却以失败告终。
想到以前自己在房间里看书忘了时间没有按时吃饭的那些日子,耳边总会响起那个人不满的抱怨。
还总是翻来覆去地说那几句。
“不吃饭长不高。”
“杨姨做饭很辛苦,不可以浪费。”
“多吃肉才能长肌肉,不然干干瘦瘦的没有女孩子会喜欢。”
……
“呵。”
徐轩洲自嘲地一笑。
赵紫音对徐轩洲算不上了解,也没有进一步深入探索的欲望,现在的关系对他们两个来说正正好。
不会妨碍到她的事业,也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
算是……朋友吧。
“不用谢我。”
徐轩洲把话题拉了回来。
“各取所需罢了。”
“我的需求很明了,从一开始我就说的很清楚。”
赵紫音好奇地问他。
“可是你的需求是什么呢?”
新加坡是最适合她事业发展的国家,而成家则是会阻碍她前进的绊脚石。
所以她需要一个国外的挂牌男友来搪塞家里的联姻安排。
赵紫音和徐轩洲的公司刚巧有个合作,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也是在那次报告会议前。
初见时,她确确实实地有被这个男人的外表震撼到。
见过很多富家子弟,也接触过不少长相帅气的追求者,但徐轩洲这种菜系的,还是第一次见。
可惜不是她的菜。
合作谈得很顺利,王枫的脸上就差写上两个大字——
崇拜。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另一个徐轩洲事业版。
最重要的是,性格一看就要比本人好太多!
要是能够在这样的老板手下做事,简直不要太幸福……
正想到一半,就被徐轩洲打断。
“在想什么?有事快说。”
“哦。”王枫传达赵紫音的请求,“赵总想要和您单独聊聊,不知道……”
徐轩洲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点点头:“可以,让她进来。顺便,咖啡帮我加满。”
王枫拿起放在桌上的空杯子,好心提醒:“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杯了,要不给你换绿茶?”
哪有人天天喝这么多咖啡的。
“不用。”
刚开完会议,徐轩洲的嘴角有些泛干。
“我不喜欢喝茶。”
这么多年,王枫还是第一次从徐轩洲的嘴里听到他自己说不喜欢喝茶。
那之前跟其他公司代表谈合作时他怎么能够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赵紫音一进办公室就开门见山地直说:“徐轩洲,我有个合作想跟你谈谈。”
徐轩洲不冷不淡道:“说说看。”
“做我男朋友。”
赵紫音坐在正对面的单人沙发椅上,和徐轩洲面面相视。
“挂牌男友。”
对面签字的手一顿,半晌过后继续写完剩下的内容。
而后把文件夹合上,放在一旁。
他微微一笑:“赵总,这对我们刚谈下的合作不利。”
“哦?”赵紫音微微颔首,眼中冒出盛气,“徐总,我可不是家养的宠物猫,要是别人随随便便说一句话就能影响到我,我就不会从家里跑到新加坡来了。”
她笑的恰当好处,标准的微笑,“实话实说,就算现在你不答应,日后你老爸也会让你多跟我接触,与其到那时闹得不愉快,不如我们提前友好成为战略伙伴。”
“你不会亏的。”
商人之间就算是寻常的沟通都与利益相关。
徐轩洲被这句话说笑了。
他思考了两分钟,最后点头算是答应。
赵紫音愉快地从办公室离开,望向紧闭的大门,徐轩洲分明的指尖无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他答应下这个人的合作也算是带了点私心。
如此之后,自己是不是就不再会那么想她。
“叩叩。”
指节敲打桌面的声音再次响起。
“徐轩洲,你未免太敷衍,冰块都要化完却没喝几口。”
赵紫音已经要了第二杯酒,同样是店里的招牌。
她在新加坡也有不少朋友,但还是徐轩洲最适合拉过来一起喝酒。
这个人不会问东问西,也不话痨,准确来说,是根本不愿说话。
只会自己独自默默喝酒,有时想到什么还会难得地愣神好久。
但她只要和徐轩洲搭话,他倒也会蹦出几个字算是回应。
“听说你前几天回国了一趟?”赵紫音尾音上扬,带着些不满,“怎么不早说,我还想让你帮我带点东西回来。”
徐轩洲单手撩了撩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拿起被冰块稀释的酒喝了一大口。
“你想要什么东西还买不到?”
酒精被冰块化成的水稀释不少,入口比一开始要清爽许多。
他丝毫不顾空荡的胃,又喝了一口。
“我想吃小笼包啊!”赵紫音发泄地嚼了口冰块,“还有奶茶,我知道奶茶不能过安检,可是冲泡的茶包总能带吧?这里的奶茶我就算点无糖都甜的要命,而且一点茶味都没有,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说到最后,她摇了摇头:“你花了多久才彻底适应这里的饮食?”
“适应?”徐轩洲很疑惑,“只要是能下肚的直接吃就好了。”
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适应不适应一说。
“……”
赵紫音感觉这个人简直是天选留子。
“徐轩洲,我佩服你,我都快把我家楼下商场那家烧腊店盘圆了,你快给我介绍几家好吃的店。”
“没有。”
徐轩洲开始喝酒之后就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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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还没吃饭。”
简而言之,他进食只为了存活,好吃与否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天哪。”赵紫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急忙喊服务员过来加了两道小吃,“那你还喝酒,也不怕胃穿孔?”
这种找死之人她也是第一次见。
“你可千万别出事,不然我俩的爹肯定又要找麻烦了。”
本来就只是维持表面关系而已,要真的需要她照顾对方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赵紫音并不打算做亏本的买卖。
“不会。”
徐轩洲用纸巾擦了擦手。
“不是第一次。”
这么折磨身体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他也觉得神奇。
反而是另一个人,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却是一身的病。
不是胃炎就是骨折,身上的每个器官多少都带着些病根。
明明他才是应该被病痛折磨的人。
酒杯被没收,徐轩洲没有要回的打算。
他们的位置是室内最靠近户外的一桌,选择户外的那些客人不是想要看外景就是为了抽烟方便。
从门外飘进烟味,徐轩洲不悦地蹙眉。
“闻不得烟味?”赵紫音轻笑出声,“看来以后我可不能在你面前抽烟了。”
“嗯。”
徐轩洲叉起刚送上桌的切片火腿,送入口中。
“别抽。”
他对烟味其实并不敏感,徐民道应酬时烟酒是不断的,从小跟在身边的徐轩洲自然耳濡目染。
为什么现在会对别人在自己身边抽烟如此敏感?
可能是因为他下意识讨厌这种行为习惯了。
“我接个电话。”
徐轩洲拿起不断震动的手机,从门口走出绕到没有人的另一侧。
他注视屏幕许久,缓缓按下接通键。
“夏筝凝,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家里的窗户被她全部大开,晚风吹拂到身上,却没有一丝凉意。
夏筝凝更是急得满头大汗。
“程韵好像又过敏了,全身起很多红疹。”她的膝盖跪倒在瓷砖地上,用手背测了下躺倒之人的额头,“还有点发烧,我从包里找到过敏药给她吃下,可是好像没有用,反而更严重了。”
过敏药是半个小时之前吃的,就算没有那么快起效,可现在却变得更加严重,这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她知道许程韵对海鲜过敏,对她的用药也很了解,包里随身带的是她一直吃的。
只是这次的症状要比以往严重得多。
情急之下她只能想到寻求徐轩洲的帮助。
许涟晟本就不在意许程韵,徐民道更是,说不定知道之后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给我打视频,我要看她现在的情况。”
徐轩洲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夏筝凝挂掉语音,又打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对面秒接。
徐轩洲眯起双眼仔细盯着屏幕:“红疹起到哪里了?”
“胳膊上都是,背上也有,本来只到胸口的,我刚才看已经顺着肚子蔓延到大腿根了。”
夏筝凝把摄像头凑近了些。
“而且更红了。”
看到许程韵怀里的针织衫时,徐轩洲明显一愣,好一会才回过神。
心跳却不会撒谎,尽管他表现得多么镇定。
异常跳动的胸膛无不在诉说——
他在意。
“你给她吃的药是哪个?”
徐轩洲的声音没有之前那般清冷。
“把名字告诉我。”
夏筝凝拿起放在一边的药盒,念出声:“氯雷他定。”
忽然,躺在地上的蜷着身体动了下。
许程韵拧着眉,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哑着嗓子问:“我好像听到徐轩洲的声音了。”
“筝凝,你骗我,你说徐轩洲不在这里……”
“没有骗你。”夏筝凝把手机听筒默默靠近许程韵的耳边,“他在新加坡呢,刚才是他在电话里说话。”
“是吗?”许程韵挣扎地睁开双眼,视线却一片模糊,“徐轩洲,是你吗?”
看着屏幕里明显红肿着双眼的许程韵,徐轩洲艰难地滚动喉结。
他注意到除了那件针织衫,还有一盆君子兰。
苦涩瞬间蔓延至眸中,他轻轻点头:
“是我。”
10. 第10章
“我的胃好痛。”许程韵稍微恢复了点神志,身体各处的感官开始放大,让她切身地感受到不适,“脖子好痒。”
“你过敏了。”
夏筝凝眉宇间的担忧都快要溢出,抬手制止这人接下来的动作。
“别挠。”
手机里的徐轩洲出声问道:“你家里有消毒酒精和棉片吗?没有棉片的话湿巾也可以。”
夏筝凝想了想,点头:“有的,有酒精,棉片……好像没有,但是有湿巾。”
她把手机顺势放在地上,起身去找这两样东西。
许程韵还未完全清醒,耳边依稀捕捉到徐轩洲的声音,急切地抓住这个机会。
“徐轩洲,你能和以前一样帮我降温吗?”
空气瞬间凝结,沉默半晌后,她隐隐约约听到从手机里传来:
“不能。”
泪水从眼角滑落,掉进针织衫中,很快就把痕迹隐藏。
许程韵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间蹦出,极力克制身体的生理反应,“徐轩洲有女朋友了吗?”
对面没有回答。
她换了个问题。
“徐轩洲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次没有迟疑,几乎是下一秒他的回答就传入到耳中。
“有。”
许程韵把头埋入针织衫,直到差点透不过气都不愿松手。
窒息感几乎要将她的全身彻底裹挟,明明只是鼻息间缺少氧气,怎么身体的所有细胞都像失去养分萎靡凋谢一般?
许程韵再次陷入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知不清的状态中。
夏筝凝带着酒精和湿巾回来,眼前的场景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你干嘛?!”她急得把针织衫从这人手里扯出,气呼呼地扔在一边,“你疯了!?”
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徐轩洲的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怎么了?”
夏筝凝看不得许程韵如此难过,便把气撒在徐轩洲这个罪魁祸首上。
她对徐轩洲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像今天这么生气,还是头一回。
“徐轩洲,你听好了,刚才她差点缺氧,等会我就把你这件破衣服扔到楼下垃圾桶里。”
狠话说出口,她身心都舒爽不少。
“我自己会帮她用酒精降温,但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她过敏的事,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有。”
徐轩洲吸了吸鼻子。
“我已经发消息给之前在国内的私人医生,他会把药送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
通话还没有断,就先接收到了夏筝凝发来的地址。
山石门小区7栋2号楼,402。
“你现在住在这个地方?”
徐轩洲的眼中出现不寻常的讶然。
“是你自己租的房子?”
“关你什么事?”夏筝凝不放心,想让他把那个医生的微信名片推给自己,“你把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或者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到我这要多久?”
许程韵短暂地清醒过后又变得和之前一样,陷入沉睡中,嘴巴偶尔张张合合,听不清在说什么。
“很快。”
徐轩洲再次确认好。
“还有十分钟到。”
“那就好。”
这个时间勉强能接受。
“我挂了。”
“等等。”
徐轩洲从未在外人面前失态,今天却很反常。
他垂着眸,深色瞳孔在漆黑的夜晚看不真切,只能模糊看到眼睫下的一片阴影。
嗓音低沉但清晰,隐约中似乎还藏着几不可闻的祈求:“再看一眼。”
夏筝凝越来越搞不懂他了,许程韵喜欢徐轩洲连她都看得出来,就不信本人会察觉不到。
可他总是似有若无地以各种方法想要打消女生的这种念头。
现在又可怜巴巴地在这里说出这种话。
她的心还没有狠到如此程度,默默把手机后置摄像头对向躺在地上的人。
嘴巴依旧跟淬了毒似的:“真不知道程韵前世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这辈子摊上你了。”
还有好几句恶毒话没说完,被夏筝凝堵在喉间。
因为——
屏幕里的徐轩洲露出了和许程韵一样痛苦的神情。
“哈……”
她没留神,直接问出了心里话。
“徐轩洲,你那个女朋友是真的吗?”
要是真的,那他就是个渣男。
要不是真的,那他就是个混蛋。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徐轩洲拉回到现实,刚才那痛苦的表情好像不是他展露出来似的。
“挂了,医生到了之后记得告诉我一声。”
徐轩洲逼着自己收回视线。
“还有,别让她着凉。”
夏筝凝还没有说话,视频就被对面挂断。
原来徐轩洲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敲响,夏筝凝站在门后问:“是医生吗?”
“是的。”门外的男人声音低沉,“我把药带来了,请让我先看看许小姐的情况。”
门被打开,刘医生一眼就注意到阳台上躺着的人,身上泛红的部分越来越大,还伴随着深色的点点。
他抬头问向夏筝凝:“她今晚是不是喝酒了?”
夏筝凝摇了摇头,又点头:“我没有看到她喝酒,不过来的时候是犯着迷糊的,估计是醉了。”
刘医生长舒口气,脸上的愁容却并未消散半点。
“小姐常吃的过敏药不能在醉酒状态下服用,不然会更加严重。”
啊……
看来都怪她,早知道在找到药的时候先把人喊醒问清楚再喂。
再不济问下徐轩洲说不定就不会害人变成现在这样。
“而且小姐以前吃太多次,已经对这类的过敏药物产生抗性,我之前和她说过了,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吃。”
刘医生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针筒和一瓶透明的试剂瓶,动作和利索地往许程韵的胳膊上扎了一针。
“现在最保险的是不服用任何药物,我刚才打了一针,应该能让红疹消退一些,需要麻烦你在身旁观察一段时间,四个小时后再喂她吃这个。”
说罢,他递过一个药盒。
“剩下的药让小姐随身携带,以前的药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刘医生做完这一切便离开,没有过多停留。
夏筝凝懊悔地低下头,视线落在那件被扔在一旁的针织衫上,没有多想,捡起往外走去。
挂掉电话的徐轩洲靠在花坛的外围栏上,任凭脏污的泥土沾染自己的衬衫。
今晚的月亮明明很亮,却被云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微弱的一圈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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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就算那边出了再大的事,就算他有多么着急,也没有办法立刻出现在她的身边。
当初他在选择来到新加坡时就已做好这样的准备。
人是矛盾体,下定决心时有多么果断,面对结果时就有多么痛恨当时的自己。
赵紫音双手环抱在胸前,兀的出声:“徐轩洲,我好像猜到你答应合作的原因了。”
清冷的视线从黑暗中投来,很快又转向另一旁。
“看来你也没有心情继续喝酒了,我们各回各家吧?”
赵紫音没有兴趣盘旋在感情的纠葛中,手中的酒都会变的不好喝起来。
“我打车回去。”
等待电梯的间隙,赵紫音对着电梯门整理下头发。
“待会还要跟朋友打会游戏。”
在旁人看来她完全不会和电脑游戏搭边,听起来就是个很奇怪的组合。
可是赵紫音才不会去管这些会说什么,她喜欢什么就会去做。
徐轩洲淡漠地点头,伸手摁下负二楼。
赵紫音默不作声自己摁下一楼的按钮。
回到车内,徐轩洲发动车子,只是把手搭在方向盘上。
直到手机开始震动。
【见过小姐了,她喝醉了。】
【打了一针等红疹稍微褪去再吃新的药。】
徐轩洲回道:【嗯。】
心里的石头落地,他才缓缓开出停车位,驶向地段最好的住宅区。
徐轩洲从来到新加坡的第一天起就住在这里。
当然,这也是徐民道安排的,不然凭他初来乍到身无分文怎么住得起这样的豪宅?
空荡的三居室在他的到来之后更显冷清。
家里只有他发出的声响,坐回到沙发上不动时。
房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徐轩洲的耳旁蓦地响起熟悉的吵闹声。
那是在出租屋时楼下经常会传来的大爷大妈们吵架的声音。
他仔细竖起耳朵,却发现是自己的幻听。
这里哪里会有穿着大裤衩的大爷,也没有做头发做到一半从理发店跑出来吵架的大妈。
只有和他一样的精英人士。
记得刚搬进那间出租屋时,他都有些被自己吓到。
竟然瞒着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在那里住了三个月。
那是他过得最开心的三个月,也是距离许程韵最近的三个月。
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抛下新加坡的一切飞回国呢?
他忘了。
只记得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云城机场。
山石门小区,好奇怪的名,但是周围环境很不错,房屋的风格有些过时,但这不是问题。
自己本来也不打算长住。
徐轩洲每天早上都会被楼下的嘈杂声吵醒。
就算关紧窗户,大爷大妈们的声音还是会从窗缝只中钻进。
老年人觉少,起得早,闲着没事就坐在楼下闲聊各种。
不论是自己的家事还是别人的事情,都别想从他们的嘴下逃脱。
他睡眼惺忪地来到阳台,给君子兰浇了点水。
君子兰?
是视频通话时她抱在怀里的那盆?
徐轩洲可以确信。
许程韵知道。
知道他的秘密。
11. 第11章
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薄被之上,渐渐移动着方位。
直到一束金色光芒打在许程韵的长睫上,她低声呜咽一声后缓缓张开眼。
还没有彻底清醒,身体就已经把疼痛和不适从各处通过神经迅速传输到大脑。
她身上穿的是夏筝凝的睡衣,此刻正躺在床上,另一旁的房间主人正在熟睡中。
许程韵半直起身背靠着,艰难地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头疼。
喉咙也好痛。
最奇怪的是,眼睛怎么会肿成这样?!
“醒了?”夏筝凝被她的动静吵醒,哑着嗓音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昨晚又是给她洗漱换衣服又是哄着拖上床,可没把她累坏。
今早一睁眼四肢酸痛的要命。
“没有。”
许程韵咽了口口水,紧张地询问起来。
“昨天晚上……我都做了什么?”
她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只要一喝醉,自己总会惹出大乱子。
夏筝凝回答的却很轻描淡写:“你昨晚喝醉跑到我这里来,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结果突然出现过敏症状。”
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把和徐轩洲的视频通话告诉她。
“我给你喂了放在包里的药,但是没有用,最后只能找徐轩洲帮忙,他联系了一位私人医生过来。”
夏筝凝边下床边嘱咐她:“新的药放你包里了,医生说以后吃这个,以前的就别吃了,没用。”
…………
许程韵完全呆傻住。
“他不知道我喝醉了吧?”
夏筝凝神色复杂,理了理刚睡乱的枕头,安慰她:“谁不会偶尔喝醉一回?再说,难不成徐轩洲还能从新加坡飞过来教训你?”
许程韵不是这个意思,她担心的是——
自己在徐轩洲面前营造了十几年的乖妹妹人设正面临崩塌的风险。
她的长相乖巧,再配上轻声细语的嗓音,谁见了都会说是一直在家里被宠大的小公主。
既然是公主,又怎么会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
夏筝凝说的又很对,她就算再做多少与身份不符的事情,徐轩洲也不会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啊——”
许程韵大喊一声。
“头好痛,筝凝,我要吃泡面,给我煮泡面——”
夏筝凝留下一句:“先去洗漱。”
转身离开卧室。
等她端着碗从厨房走出,看到正在对着包翻找东西的人。
夏筝凝随口一问:“找什么呢?”
“眼镜。”许程韵拿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眼睛不舒服。”
她是近视眼,只是近视的度数很低,不戴眼镜也能看得清的程度。要不是今天起床后眼肿得过分,她也不会戴眼镜。
两人边看电视剧边吃着泡面,夏筝凝吃的很快,她放下筷子,默默注视仍在小口进食的人。
“你是时候该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了。”
她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
“年轻人也该拓宽一下自己的社交圈,多交点新朋友也好。”
许程韵明白夏筝凝说这些话的意思,她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真的。”夏筝凝以为她没当回事,着重强调,“我这次很认真的,徐轩洲都能交女朋友,你谈个恋爱又怎么了?”
许程韵抬起头,面露惊讶。
“别看我,是你昨晚自己说出来的。”
夏筝凝解释完,不服气地添了一句。
“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新时代,你也不需要为这么一个人守身如玉到这个地步。”
她没有办法原谅,更不会去试着理解徐轩洲。
就算他心里对许程韵有其他的情感,可为什么又会和别的女人谈恋爱?
不管这个女人是真是假,她的身上已经披上了徐轩洲女朋友这个身份。
而这一点足以令许程韵痛苦。
他出于什么理由已经都无所谓。
许程韵见敷衍不过,便换了个借口:“可是我现在还是想以学业为重。”
"嗯嗯嗯。"
夏筝凝实在是说不出别的话。
“系第一长年擂主,偶尔抽点时间出去社交并不会耽误你的学习好吗?”
又不是让她去参加什么局,只是多去认识点新的人,最多吃个饭喝个咖啡而已,每天拿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
鬼才信。
许程韵在这一点上很难被说服。
却又找不出其他的理由回绝。
她清楚夏筝凝是一片好意,是为了她好。
房门被敲响,很明显,门外的人脾气有些不太好。
夏筝凝嘀咕着:“最近我这里怎么忽然这么热闹了?老有人来敲我门。”
还没等她开口,门外就响起熟悉的声音。
“夏筝凝!还不快点给我开门?!”
这个声音连许程韵都听出来,是夏竺凇。
“你吵死人了。”夏筝凝打开门就是一顿输出,“现在几点啊就在这里嚷嚷,来了几次还不知道这里住的都是些大爷大妈们,小心打扰他们睡觉。”
话头顿住,看到站在夏竺凇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下一秒马上切换亲切和蔼的语气。
“小齐你怎么也在呀?快快,进来,不要客气。”
夏竺凇冷笑出口,嘴角带着自嘲的笑容:“呵,你到底是谁的亲姐?”
边说边拖鞋走了进来。
突然,空气中的所有声音戛然消失。
又过去半分钟,夏竺凇伴着讶然,“小许姐,你也在啊?”
他冲身后那人眨了眨眼。
“好巧啊——”
夏筝凝无语。
“眼睛抽抽就去看医生,搁这发什么疯?”
许程韵把嘴里的面嚼完才抬起脸笑了笑,“好巧,你怎么过来找你姐了?”
夏竺凇把手里大包小包放在地上,叹了口气:“还不是我妈,说家里的水果没人吃,硬要我给她送过来,还有一些入夏用品。”
什么薄被、防晒衣乱七八糟的。
这些东西夏筝凝都买得到,可是夏母就是爱操心,一定要说买新的她会睡不习惯。
于是就差遣难得休息一天的夏竺凇特意跑一趟。
“别看她和家里关系现在闹得这么僵,估摸着再坚持两年也差不多了。”
家里那两个人什么脾性他还能不知道?
“要是我姐愿意服个软,现在早就是其乐融融一家子了。”
许程韵深表赞同。
夏筝凝又拿出一双家居拖鞋放在地上,“进来帮我关下门。”
许程韵才发现还有一个身影,也是认识的人。
“齐闻?”
她带着些许不确定。
“是你吗?”
齐闻微笑点头:“嗯,好久不见,程韵……姐。”
“的确很久没有见到了。”许程韵说,“变了好多,一下子差点没认出来。”
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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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瘦小小的男孩子已经长大,脸上的青涩褪去,带上了男人该有的成熟气息。
不过那双充满活力的眼睛倒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忽然位于被人围观的情况,许程韵看向桌上的泡面,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吃。
但是昨晚喝了酒,又没有吃东西,现在的胃急需热乎的食物填充。
她再次拿起筷子,夹起一点放进嘴里。
“怎么就吃泡面?”
齐闻学着许程韵的姿势,双腿交叉盘坐在地上。
夏竺凇正在帮夏筝凝把一堆东西整理出来,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此起彼伏。
许程韵不以为意,“这个方便,还好吃。”
整个徐家都找不到一包泡面,要是被家里人看到她现在这幅模样,肯定免不了一顿絮叨。
“可是……”
齐闻犹豫一会,还是说出口。
“你有胃炎,这个口味还是辣的,早上吃它太刺激了。”
他怎么会知道?
可能是夏筝凝无意间说出去的吧?
“先别吃了。”
齐闻拧起眉头,自顾自地去厨房看了下还有什么材料。
他很快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等我八分钟。”
期间,温热的牛奶先被端出来放在面前。
“你先喝点牛奶。”
也许是因为刚才齐闻的话,许程韵竟然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胃开始涌出淡淡的灼烧感。
她听话地喝了口牛奶。
真的好多了。
再次感叹自己实在是太不会生活了。
直到齐闻端着一碗炒饭和一盘鸡蛋饼出来时,许程韵不禁发出一声赞叹。
“好厉害。”
齐闻没有没收她的泡面,只是伸出手推到一旁,说:“先把这些吃了,要是还吃得下再吃泡面也没关系。”
他知道,许程韵喜欢吃辣,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吃辣的。
当然,她只吃了一半就已经撑得不要命,更不要说那碗才吃了三分之一的泡面。
夏筝凝那边刚好收拾完,一副即将赶客的表情。
换做以前,夏竺凇大概在她张嘴之前就先润了。
今天的他却一如反常,直接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怎么?今天想赖在我这里了?”夏筝凝站在一旁,双手抱胸,“你不是大忙人吗?”
“我今天休息。”夏竺凇回答的很快,“刚帮你整理那么多东西,让我歇会怎么了?”
许程韵吃饱喝足之后也开始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附和道:“对啊,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我看小凇都要累死了。”
“倒也没这么夸张。”
夏竺凇着急为自己正名。
“其实没那么累。”
夏筝凝:…………
“好家伙,我这里都快成动物园了。”她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小窝有一天能这么热闹,“小猫小狗,还有一只猪。”
夏竺凇反驳:“你说谁是猪呢!”
夏筝凝:“谁应谁是。”
夏竺凇:…………
安静许久的齐闻忽然问向许程韵:“对了,你想不想去动物园玩玩?我今天下午刚好要去市动物园谈点工作。”
女人面露迟疑,她本来准备下午直接回学校的。
“去!”夏筝凝替她回答,“去去去,我们都去,不然在家里躺一天我可受不了。”
齐闻依旧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人,想要听到她的回答。
许程韵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12. 第12章
“我们只是去动物园,不是去参加什么宴会。”
许程韵看向摆满化妆品的桌子,还没有动手就已经开始感到一阵疲惫。
夏筝凝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化个妆跟去哪里又没有关系,你化妆更好看,气色也会好一点。”
许程韵摸了摸脸,盯着镜子里的黑眼圈,觉得夏筝凝说的没有错,昨夜宿醉,貌似还……哭了。
眼睛稍微消了一点肿,可是脸色瞧着是不太好。
十分钟后,本来只有两人坐在沙发上等待,变成了三个人。
夏筝凝一边嘴里嚷嚷着不好意思让他们再等一会,一边手里的刷子用到快要起飞。
“不着急!你慢慢来!这集还有十几分钟就看完了。”
夏竺凇早就习惯,手机界面停留在计时的界面。
他转过头,认真地疑惑起来:“小许姐,为什么你每次都那么快化好妆,我老姐却要在那边耗那么久?”
许程韵同样认真地回答:“因为我不会化,筝凝的技术都可以去做美妆博主了。”
夏筝凝要不是热爱做甜品,真的有可能会加入自媒体美妆博主赛道。她的五官极其深邃,很适合化明艳的妆容。
而本人自己也喜欢每次出门都化不同的妆。
对许程韵来说,那些化妆刷可比化学仪器要难用得多。
她怎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步骤都是一样的,同样的妆容在自己脸上和在夏筝凝脸上完全是两模两样。
索性直接就不挣扎,每次出门不是涂个防晒霜就是最多打一层底就结束。
脸色苍白时还会多加一点腮红增增血色。
夏竺凇点头表示赞同:“的确,每次夏筝凝都跟大变活人似的,小许姐你虽然好像没有怎么变,但是好看很多。”
他看了眼坐姿过于僵硬的齐闻,把话茬丢了过去。
“你说是不是?齐闻?”
“啊?”齐闻刚正在愣神,顿了一会才道,“嗯,是,很好看。”
夏竺凇:…………这小子根本就没在听自己讲话是吧?
“谢谢。”许程韵笑着接受赞美,“对了,你说去动物园是有个工作要谈,我们一起过去的话会不会影响到你?”
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齐闻急忙开口:“不会不会,一点也不会影响。”
察觉到自己失态,他缓了缓语气,慢慢说:“今天的工作不会很耗时间,主要是先去踩个点。”
“所以不会影响到的,放心。”
夏竺凇替他解释,“小许姐,他有一档新综艺正在筹备中,市动物园是其中一个地点,齐闻今天是过去提前顺一下路线。”
许程韵之前似乎在看电视时听夏筝凝提起过齐闻的名字,只是那时的她没有放在心上。
“你?新综艺?”
她睁大了双眼。
“你是导演?拍过什么综艺?”
齐闻说了几个最近正火的综艺节目,其中有几个还是夏筝凝推荐给自己的。
“嗯????”
许程韵听完十分震惊。
夏竺凇嘿嘿一笑,也跟着自荐起来:“小许姐,你不知道吧,他这档新综艺我可是最大的投资方,是不是很有眼光?”
还没等到对方回答,就被夏筝凝狠狠敲了下头。
“那也是老头有眼光,你不过就是个在他收下打工的,还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干嘛啊,这个项目提案可是我做的。”夏竺凇不满地抱怨道,“爸他也是看了我提案才决定投资这个项目的。”
夏筝凝一副鬼才会相信的表情。
齐闻的年纪不大,却凭借第一个资金有限的小节目瞬间走红。
观众们对现在许多的综艺节目已经审美疲劳,忽然横空出世一个不着调却格外有意思的节目,这谁不会关注?
业内一时之间蹦出不少同行想要跟他一起合作,也接到几位不温不火的明星抛出的橄榄枝。
不过都被他一一拒绝。
就这样,他带着自己的初始团队和好不容易拉到的投资,又做了一档播出即巅峰的综艺。
齐闻听过无数人的赞扬,可还是会在许程韵面前乱了阵脚。
“好厉害呀。”许程韵没有想到以前的小弟弟现在已经是成就斐然的大导演了,“这两天我可要去补功课了,好多我都囤着还没看呢。”
一般来说这样的综艺节目都是被她当做下饭视频来看的,可是众所周知,许程韵吃饭速度极快,有时候人物还没全部出场,她就已经吃完了。
久而久之,节目越囤越多。
齐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身上丝毫没有任何负气,“没那么好。”
“已经很棒了!”
许程韵摆摆头。
“不可以妄自菲薄!”
夏筝凝领起夏竺凇的衣领,“小齐,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姐姐还是想让你多教教这小子。”
夏竺凇挣扎着拍开那双爪子,为自己辩解:“我怎么了?我哪里不如他了?我现在工作也很勤奋,不仅要在公司做牛做马,回家了还要被咱妈差遣着过来给你送东西,我容易么我?”
齐闻不打算掺和进这对亲姐弟之间的争吵中,他起身,说:“准备好了的话就下楼吧?我车停在小区门口。”
“嘶——”
夏筝凝倒吸一口凉气。
“你开的应该是非常非常非常普通的小轿车吧?”
说完,她抬眼看向许程韵,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齐闻不明白,点点头:“是很普通,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车了。”
四人才刚走出单元楼,夏筝凝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独属于小区大爷大妈们的八卦元素。
果不其然,小区门口一辆扎眼的迈巴赫G级正被人围观。
夏筝凝抬手打了下齐闻的胳膊,“你也不知道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停!就停在正中间,是不是存心的?!”
许程韵遭受过大妈的盘问洗礼,看今天这架势,他们几人估计又免不了一顿交涉。
夏竺凇艰难坐上后座,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仿佛看到救世主般紧紧挽住夏筝凝的胳膊,语气尽是谄媚:
“感谢老姐的救命之恩!你到底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生活的?”
夏筝凝有气无力地说道:“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烦恼,感谢你们几位,我以后的生活都会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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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艰难起来了。”
回过神来,她忽的惊坐起来,一掌拍在夏竺凇的手背上,“你干嘛坐我边上?去,和程韵换个位置,我还要跟她一起看视频呢。”
夏竺凇可怜地看向车外,“我着急上车哪里还看前座后座的。”
说完,又把目光转向右前方,“要是小许姐想换的话……”
许程韵理了理衣服,她瞥见窗外那几位随时待发的大妈,摇摇头:“不换了吧,好不容易保住了你们两个的联系方式,再下去一趟可就真说不准了。”
大妈们的战斗力她是见过的,非常人能够反抗的。
夏竺凇再次朝夏筝凝贴了过去,嗓音夹到他自己都快要吐出来,“老姐,亲爱的老姐,你要看什么视频呢,我也可以陪你一起看呀……”
“滚。”
齐闻默默开动汽车。
许程韵放下镜子,认真地对着自己的眼睛看了又看。
红肿消退不少,要是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肿胀的眼皮。
可还是比寻常的眼要肿,最凸显的还是不适感,总会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揉眼睛。
“不要用手揉。”齐闻递过一个小盒子,“滴点这个,也许会舒服些。”
是人工泪液。
许程韵想起来刚才在等夏筝凝化妆的时候他开门拿了个快递。
难道是特意为她买的?
可是齐闻又是怎么注意到她的眼睛不舒服?
“谢谢。”
她轻声道谢,接过人工泪液。
滴进眼睛后她闭上舒缓眼球,靠着椅背静静听着齐闻放的歌单。
身后偶尔会传来夏筝凝吐槽某个明星的声音。
她正打算重新睁开眼,身旁的人赶忙说道:“前面有副墨镜,今天太阳大,又刚滴了眼药水,你先戴上。”
许程韵眯着眼伸手,一下子就摸到了墨镜,等她看清时明显一愣。
杂牌墨镜的镜架上贴着很多小白的贴纸,几乎把镜架都完全盖住。
还记得小时候她很喜欢看蜡笔小新。
许程韵戴上之后眼睛确实舒服不少。
好奇地发问:“这副眼镜……你怎么还留着?”
齐闻没有转头,也没有回答。
半晌过后,他扯起嘴角,笑道:“你送的,为什么不留着?”
很好,以问句回答问句。
再次把问题抛给许程韵。
“很久了。”她找了几个借口,“小卖部里买的也不值钱,还被贴满了皱巴巴的贴纸……”
要是换做别人,大概第二天就会扔掉。
“你送的。”
齐闻再次强调。
“所以留着。”
他还保留着这副墨镜,只是因为眼镜自带的价值。
而这份价值,是人赋予给它的。
更直白一点。
齐闻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日后能够睹物思人而留个“物”而已。
许程韵看向窗外,他们似乎开始逐渐远离市中心,路上的车辆变少了许多。
直到她看到路边的指示牌指向市动物园的方向。
或许。
她的人生路牌也该重新换个方向了。
13. 第13章
周末是出行的高峰日,尤其是在天气很好的今天。
光是排队进停车场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夏竺凇,请我们喝奶茶。”
夏筝凝一下车就拉着弟弟往奶茶店直奔。
却被店外的人等待的人群吓了一跳。
动物园地处偏僻的郊区,只有一圈围在门口的几家店铺,偏偏其中只开了一家奶茶店,其余的都是些小卖部或是卖纪念品的。
今天带着孩子来玩的家长又格外的多,大多数都被闹着在进去之前买一杯奶茶。
夏竺凇扫了下墙上的点单码,显示前面还有一百多杯,预计等待时间四十分钟。
“额,要不我们还是买一瓶水算了?”许程韵对奶茶不太感冒,但是知道夏筝凝极其喜爱,“或者我们正常点单,点完之后先进去逛逛?显示奶茶做好了再过来拿。”
麻烦是麻烦点,不过这样就不用站在门口干等。
停好车最后赶来的齐闻径直走向取茶处,亮了下手机上显示的二维码,接过一个纸袋。
他拎到众人面前。
“开到半路想起来今天人多就提前点了。”齐闻解释道,“不过大家都在睡觉就没喊你们,自己看看想要喝哪杯?”
说完,他先取出一杯果茶。
“这杯是柠檬茶,不另外加糖,去冰。”
许程韵看向完美符合自己口味的柠檬茶,轻声道谢后接过。
夏筝凝只顾着挑选奶茶,没有注意到这边奇怪的氛围,反倒是夏竺凇对着齐闻挑了下眉,表示认可。
他随便从剩下的两倍里拿出一杯喝了起来。
“老弟,你能不能多跟小齐学学。”夏筝凝轻飘飘地来句,“就你目前现在这表现,以后可怎么跟女孩子相处?”
别说跟女生相处,夏竺凇现在好不容易能有点私人时间,不是被夏妈差遣就是被齐闻拉着开各种小会。
他是投资方,夏爸又全权把对接项目的重担扔给自己。
快要累死了。
夏竺凇一边感叹工作比读书要累上几百倍,一边又不得不佩服齐闻充沛的精力。
明明同样是昨晚开会开到凌晨的人,他在车上已经昏睡到不知天地为何物了,而这个人此刻却精神奕奕,路上还不忘给所有人点了奶茶。
“知道了。”
夏竺凇第一次没有反驳夏筝凝。
“他确实很厉害。”
听到这个回答的夏筝凝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猜测。
是不是因为自己总是打压他,害的这个人都开始变得不自信了?
“倒也不用自卑,你也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她急忙开口找补。
动物园的入口设置了许多闸机,他们很顺利地进园,先看了眼地图,大致记了几个方位。
“对了小齐,你这次的这个节目全部都是外景真人秀吗?”
夏筝凝走到一半忽然发问。
夏竺凇提前预判:“关于节目的任何细节我们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切。”她气呼呼地转过头,不以为意,“谁好奇了?不过就是想知道都有谁会上这个节目而已,万一有我喜欢的明星说不定……”
“还没定呢。”齐闻笑着看向打闹的两人,最后却把视线停在许程韵的身上,“你有特别喜欢的明星吗?”
夏筝凝默默把头凑过去,低声提醒:
“不要有负担,尽管说,我上次让他帮我找哥哥要十张to签,小齐眼睛都没带眨的。”
“明星吗?”许程韵遗憾地摇摇头,“我不追星的。”
说起来实在很难令人信服,街上随便抓一个路人问他都有好几个喜欢的明星。
平时看电视剧或是追综艺总能说得上几个有好感的名字。
毕竟娱乐活动在目前人们的生活中已经算是占比较大的一项日常了。
可是在许程韵的脑海中,要论能够站在聚光灯底下熠熠生辉的——
第一个蹦出来的名字永远是徐轩洲。
他是独属于自己的偶像。
“那是有点可惜。”夏竺凇接道,“齐闻现在的人脉可比以前要广多了,本来要是小许姐刚好有喜欢的偶像还能让他替你要个签名之类的。”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许程韵真的开这个口,齐闻会帮她去要吗?
喜欢的若是女明星还好,可如果是男明星。
估计他又要找各种借口推脱了。
夏竺凇在心里默默编排起这个人,别看他齐闻这个人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里头的芯子黑得不行。
尤其是在自己暗恋许久的人面前。
他甚至记不起第一次见到许程韵是在什么时候,只依稀记得那天似乎正好在放假,她和老姐在家里的花园玩了很久。
齐闻的妈妈买了最新的游戏机作为他期末考第一的奖励,被夏竺凇缠着一定要带到家里来给他尝尝鲜。
夏家并不是没钱买游戏机,只是夏竺凇实在太调皮,期末考排名还是倒数第三。
尤其是他和齐闻在一个班,两人之间的对比更加明显。
“哟,小齐来了。”夏妈看到齐闻满脸开心,“小凇在楼上,我去叫他下来啊。”
“不用了阿姨,我上去找他就好。”齐闻急忙拒绝,心里一直谨记夏竺凇的交代,“外面太热,刚好去他房间凉快一会,顺便看看书。”
一听到看书夏妈就差撵着齐闻上楼了。
她每天都在心里祈祷着夏竺凇有一天能够得上齐闻的脚后跟就行,不期望他有什么大成就,但也别成为只会一味让人操心的笨蛋。
夏竺凇警觉地打开房门,又探出头朝四周看了看,“没让我妈瞧出什么端倪吧?”
“没有。”齐闻从书包里拿出游戏机,递给夏竺凇,“你放心。”
这人一接过游戏机就开始玩起来,连话都顾不上说。齐闻觉得无聊,从书柜里抽出几本书自己看了起来。
“哎哎哎,怎么又死了。”
夏竺凇不小心大喊出声。
“差一点点!我就能通关了!”
齐闻低着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淡声提醒:“你再大点声信不信阿姨下一秒就冲过来。”
“妈呀。”夏竺凇急忙捂住嘴,“太沉浸了,刚才很大声吗?”
齐闻点头:“嗯,要是窗户没关的话,估计外面的路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夏竺凇心虚地瞥了一眼窗户方向,忽然看到两个身影,嘴里发出疑惑的声响。
“小许姐怎么突然过来了?”
“嗯?”
齐闻同样回以疑惑的反问。
“哦,我姐的朋友。”夏竺凇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游戏机上,开了一把新游戏,“我听大人们说最近小许姐家里好像出了点事,还以为她这段时间不会来找我姐玩了。”
“出事?”齐闻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但还是忍不住朝窗外看了一眼,“那位就是……小许姐?”
许程韵身上穿着淡蓝色的雪纺长裙,黑长直发随意地披在身后,笑脸盈盈地看向正在苦苦往花盆里栽土的夏筝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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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就连阳光都在偏爱她,一小束浅金色的光芒正好打在她的发顶。
晃得刺眼,却令齐闻移不开视线。
“嗯?”夏竺凇回答得极其敷衍,“嗯嗯。”
“啊!”
夏竺凇完全把先前的提醒抛之脑后,再次大声喊叫起来。
“又差一点点!我不信!”
砰——
房门被直接踹开。
“夏!竺!凇!”
夏妈双手叉腰,目光在夏竺凇手里的游戏机和齐闻面前的书不断来回扫视。
“好啊你,现在都敢藏私房钱买游戏机了是吧?”
…………
夏筝凝看着欲哭无泪的弟弟,脸上全是嫌弃的表情。
“你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妈妈生气?”
夏竺凇一边弯腰给花园除草,一边扁着嘴委屈道:“玩游戏机被抓了。”
“活该。”夏筝凝一点也不意外,却很快回过神来,“不对,你哪来的游戏机?不会是……”
她转头看向齐闻。
“嗯。”齐闻点头,“是我的。”
夏竺凇免不了又遭一顿骂。
夏筝凝把种子埋好,再往花盆里浇水。
“程韵,你说多久能发芽?”
许程韵眨了眨眼:“如果你每天都记得给它浇水晒太阳的话,估计四五天就可以看到芽了。”
齐闻插嘴:“小夏姐,你种的是什么?”
“向日葵。”
许程韵替她回答。
“我们在路上买的种子。”
夏筝凝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忘记的。”
她说完才想起齐闻和许程韵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
“哦对,这是我弟的朋友,齐闻。”夏筝凝介绍道,“这是许程韵,从小就跟我在一个班,她的成绩可好了。”
说到学习,夏筝凝的成绩算不上好,但每次提及许程韵却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齐闻的成绩也可好了。”夏竺凇也不愿被比下去,“他这次期末考试又是第一名。”
夏筝凝反驳:“程韵也是第一。”
“齐闻还有三好学生的奖状。”
“呵,程韵也有。”
夏筝凝冷笑一声。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倒数第十,你,倒数第三。”
夏竺凇闭嘴:…………
“所以还是我赢了。”
许程韵不知道她是从何得出的这个结果,但还是捧场地鼓了鼓掌。
齐闻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夏竺凇:“齐闻,你不说点什么?”
齐闻叹了口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几人留到晚饭吃完才回家,齐闻坐上自行车,正准备骑车回家时,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齐闻!”
许程韵气喘吁吁地朝他跑来,手里递过一个东西。
“你的游戏机,我帮你要回来了。”
“谢谢……”齐闻愣了半晌,“其实……”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打游戏的。
许程韵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如果拿不回来的话你会被骂的吧?”
其实不会。
“嗯。”
齐闻点头。
“谢谢你。”
“不用客气~”
远处的天际还泛着一抹白,不明显,却是夜晚到来之前的残存光亮。
一蹦一跳回家的女孩背影。
齐闻记了十几年。
14. 第14章
“程韵!转头!”
夏筝凝眼疾手快摁下拍照键,连拍了好几张才停手。
许程韵和齐闻两人靠在栏杆前,一个正无聊地看着只有寥寥几只猴子的偌大猴山。
一个则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笑得过于幸福的男人。
“你的手机里应该有很多我的丑照了。”许程韵淡淡开口,“每次都能抓拍到我最猝不及防的表情。”
夏筝凝看向这张已经引起无数人回头的漂亮脸蛋,心想就算她做鬼脸也只会被夸可爱,怎么会有丑照?
她默默把视线收回,悄悄凑到夏竺凇的耳边。
“老弟,我问你个事,可绝对不能骗我。”
夏竺凇满脸轻松:“你问呗。”
“齐闻,是不是喜欢程韵?”
“咳……咳咳咳……”
夏竺凇差点被奶茶里的波霸刺杀。
他左右乱瞟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呢,老姐,看来你和小许姐有着差不多的迟钝。”
夏筝凝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毕竟谁都想不到弟弟辈的小孩会喜欢上自己吧?”
“弟弟辈?”夏竺凇不服气地辩解起来,“我们就比你们小一岁而已,这年头年龄差四五岁的都大有人在,这有什么的。”
别说差四五岁了,不还是有黄昏恋这种情况存在吗?
再说,光看外表谁能看得出来齐闻比许程韵还要小一岁?
“说的也是。”
夏筝凝降低音量,低声嘀咕着。
“徐轩洲不也比程韵大四岁吗?”
“徐大哥?”夏竺凇没有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只听到徐轩洲的名字,“对了,徐大哥最近还一直待在新加坡吗?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徐轩洲在这些人当中时年龄最大的,不仅自带着一股成年人的威严,更是夏竺凇心目中的标杆。
说出国就出国,说开展国外业务就干的风生水起。
就好像没有这个人做不来的事。
不论是多么艰难的挑战,徐轩洲都能够冷静地完美处理好。
一切困难他都能够游刃有余地解决。
都说一个男人的真正魅力不在于他长得有多么帅气,或是他的身价,而是处理事情的能力。
徐轩洲却能够同时拥有以上三点。
“嗯。”夏筝凝从鼻尖冷哼一声,“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自家老姐没有由来地莫名讨厌徐轩洲,这点夏竺凇清楚,却无法理解。
长大之后猜测或许是因为徐大哥太过于完美。
完美的人总是会遭受别人的嫉妒与厌恶。
“不过老姐,你说小许姐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夏竺凇虽然有心帮助齐闻,可那也要看是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不然做一堆无用功是小事,还耽误小许姐的时间。
夏筝凝默默小口吸着奶茶,轻啧一声。
就算她再不想承认,这也是事实。
“身高一米八以上,不胖不瘦的。”
嗯,齐闻一米八五,身材也很不错。
“近不近视倒无所谓,但不会一直戴眼镜,认真工作时候会戴一会。”
嗯,齐闻视力5.2。
“有钱、有工作、事业上成就斐然。”
嗯,齐闻除去富二代这个身份之外凭自己已经赚了不少,也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综艺导演。
“然后……我想想……”
夏筝凝吐出一口浊气。
“比她……大?”
完蛋。
齐闻不会真的折在年龄上吧?
“开玩笑的。”夏筝凝拍了拍自家老弟的肩膀,“让齐闻多多加油,虽然希望渺茫,但也不一定。”
她不信。
徐轩洲总有一天会从许程韵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下午一点多,夏筝凝拉着三人急忙赶到海洋表演馆,但还是晚了点,勉强找到位置不是很好的座位。
齐闻看了眼手机,站起身对几人说:“园长找我去谈点事,你们先看表演,结束之后给我发个消息。”
“去吧去吧。”夏筝凝摆摆手,“位置先给你留着,万一你回来得早还能接着看表演。”
熙攘的海洋表演馆中挤满了人,多是带着小孩的家长,也有和他们一样年龄的成年人。
不过其中大部分是情侣。
一点四十正式开始的表演,一点才出头就已经坐满,后排及过道位置里站满了想要看表演却找不到空位的人。
许程韵的身旁站着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在外面小卖部买的冰激凌,满脸期待地看向平静的水池。
忽然,人群中响起激动的欢呼声,原来是提前让小海豹在水池里游泳。
许程韵也举起手机,给正在水池中敞着肚子的小海豹拍了一张照。
接着点开朋友圈,准备发照片。
“你要发朋友圈了?”夏筝凝注意到她的手机界面,连忙阻止,“你等会,我把刚才给你拍的照片传送给你,还有我们四个人的合照。”
“啊?”
许程韵没有打算发人脸照,只想发点给动物拍的照片。
“我们的照片就不发了吧?”
她把视线转向夏竺凇,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说点话。
“对啊,得发。”
夏竺凇哪看不出许程韵眼里的意思,但还是站在自己的老姐这边。
“我们好不容易才遇到,难得一起出来玩,总得留下点痕迹。”
夏筝凝指了指其中一张照片,“选这张,这张你的表情特别好看。”
“可是这张刚好拍到旁边的小齐,他会不会介意?”许程韵只想挑一张个人照和一张合照,“没征得人家同意就发的话……”
夏竺凇适时打断:“没事的,他肯定不会介意,而且这张的小许姐笑起来真的好看死了。”
一人一句夸的她顿时失去判断力,伸出食指选中这张两人合照,又选了一张合照和其他拍的小动物。
简单写了句文案就打算点击发送。
许程韵的固定屏蔽组里只有两人,许涟晟和徐民道。
还有一个单独的屏蔽组,里面是徐轩洲。
她想了想,还是把两个分组都选上。
此时人群再次响起欢呼声,将许程韵的注意力打断。
原来是到表演的时间,训练员和小海豹站在一起,给大家鞠了个躬算是正式开启接下来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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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场的反应太过强烈,站在许程韵身边的小男孩一个激动举起双手在空中左右摆动起来,似乎忘记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冰激凌。
“对不起姐姐!”
小男孩后知后觉自己闯了祸。
“我不是故意的……”
许程韵的右侧头发上被粘上了黏腻的冰激凌,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那股齁甜的气息正在鼻尖萦绕。
馆内的空气不是很流通,再加上这么多人。
忍住不适,许程韵轻轻摇头:“没事,但你要小心一点,不要再把冰激凌甩到别人身上了。”
她站起身,对身旁的人说:“我出去处理一下。”
本想在公共厕所里用水清洗一下,却发现距离这里最近的厕所还要走很久。
许程韵并不想在没有遮阳伞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走那么远的路,又着急想要把头发弄干净。
最后在小卖部买了一整包的湿巾,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慢慢擦拭。
在用完好几张湿巾纸后,许程韵伸手摸了摸头发,貌似还没有擦干净。
但她看不到后面,不知道哪里还有冰激凌残留。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齐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微微蹲下身,从上面的台阶处直接跳到许程韵的身旁,询问道,“你的头发怎么了?”
许程韵解释:“刚才被一个小孩不小心粘到冰激凌了。”
齐闻拿起剩下的湿巾,抬手替她擦起身后看不见的地方。
白色冰激凌早就融化,变成没有颜色的黏腻半固体,黑色的秀发拧成一股股的。
齐闻小心地用手挑起,换只手拿起湿巾,慢慢擦拭。
夏风拂过,带起落在女人纤细脖颈处的几缕碎发,与他的指尖纠缠在一起。
天气有些热,许程韵的后脖颈处冒出几滴细汗。
擦干净头发之后,齐闻又拿起一张湿巾,轻轻盖在脖颈后。
“擦干净了。”他撇开头,“还要进去看表演吗?”
许程韵想到刚才离开时是带着包走的,旁边的家长似乎很快就把自己的孩子摁在那张空了的板凳上。
就算回去,估计也是站在后排。
“不去了。”
她淡淡道。
“你想去的话筝凝应该还是帮你留了个空位的。”
齐闻默默把垃圾收拾好,“我也不去了,人太多,不想挤。”
许程韵点开手机,一时找不到两人之间能够探讨的话题,只能装作在回消息似的打开微信界面。
看到朋友圈亮起红点,她顺便点进去。
在点赞的众多头像之中,她看到了那个一直被她置顶的头像。
徐轩洲在刚才发的那条朋友圈下点了个赞。
却只有一个点赞。
手指在返回和详情之间来回切换,点赞的人越来越多,她眼中徐轩洲的头像却愈加清晰。
下一秒蹦出赵焕生的最新评论:
【和你一起拍照的这个大帅哥是谁!告诉我!你这是在官宣吗!】
许程韵屏蔽徐轩洲的本意是如此,却不想……
他根本不在意。
她抬起头,明明没有阳光,双眼却刺得很。
15. 第15章
宣传部的组长拉住正朝总裁办走去的王枫,脸上的五官挤在一起,问道:“徐总现在的心情还是很差吗?”
“不太清楚。”王枫和底下这群人的关系不错,偶尔也会帮着他们一点,“不过你知道的,徐总从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面,你们放心准备等下的会议,一切还是以工作成果说话。”
这句话并不是简单的安慰,王枫是了解这位徐总的,他从不会把情绪发泄在任何人身上,对待工作尤其认真。
能如此不带情绪地每天如一日地工作,简直就是个机器。
“徐总。”王枫敲了敲门,得到示意之后才打开走进,“这是下周暂定的工作安排,周二有个慈善晚宴……”
“晚宴可以推掉。”徐轩洲开口打断,“周二午后的时间按照原计划空出来,订一张回国的机票,再订一张当天最晚回来的机票。”
……
他就这么自然地说出差点让王枫整个人原地爆炸的一串话?
“算了。”
徐轩洲摆摆手。
王枫以为他就随口一说,大概也是察觉到不妥放弃了。
谁知下一秒——
“订第二天凌晨最早回来的机票。”
他可以在飞机上补觉。
王枫神色复杂,但他自知想要改变徐轩洲的想法难上加难。
“好的,我稍后就把航班信息发给你。”
就在他即将推门而出时,还是没有忍住,回头提醒道:“这次一定要准时回来,公司还有很多事在等着你处理。”
上次整整消失三个月,每天线上线下各种忙碌,一个王枫顶三个用。
这样的日子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徐轩洲猜到他在担心什么。
“知道了。”
而后低头,紧紧盯向手机上的照片。
变化很大,可还是一眼就能够认出来是齐闻。
那个该死的臭小子。
小时候每天赶都赶不走,现在更是直接在身边缠着人家。
【下周二的家宴,我会回去。】
徐轩洲发送这条消息,很快就收到了徐民道的回复:
【你一个人?紫音不和你一起回来吗?】
徐轩洲本想以沉默回复,但想了想,还是打了几个字:
【既然是家宴,她来干什么?】
免得到时候在饭桌上再次提及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阿嚏——”
许程韵打了一个喷嚏,缩了缩手臂。
“冷吗?”齐闻看着天空中的大太阳,继续道,“可能是风大,这里花粉多,吹得鼻子不舒服了吧?”
“嗯。”
许程韵闷闷道。
“可能吧。”
看来里面的表演已经结束,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从馆内挤出。
许程韵想到里面那两个人的慢性子,拉了拉一直站着的齐闻,好心道:“我们再坐会,估计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们才出来。”
齐闻红着耳朵听话坐下,飞快地低头看了眼扯着自己衣角的手,又迅速转移视线。
他开始主动找话题:“程韵姐,最近学习忙吗?”
只是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样。
许程韵笑了笑,还是很善良地回答他:“还行,和你比起来的话还算轻松。”
“是吗?”齐闻也察觉自己这个天聊得很烂,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是一直忙,节目空隙时还是很轻松的。”
“那你一般在这种时候都会做些什么呢?”
许程韵好奇问道。
“嗯……”齐闻想的很认真,“每天差不多都一样的日常,早上起来吃个早饭,然后就去健身房,回家自己做午饭吃,下午会看电影或者看会书……”
他说着说忽然闭了嘴。
“是不是挺无聊的?”
“有吗?”许程韵还是笑脸盈盈,“那你是还没听过我的每天日常呢。”
细细想来,她似乎真的挺无聊的。
宿舍、实验楼、导师办公室、食堂、图书馆。
这几个地方就是她每天会去的地方。
就连学校都不怎么会出去。
齐闻和自己比起来,简直丰富太多。
“聊什么呢?”夏筝凝把手里的背包扔到齐闻怀里,“快走快走,我接下来要去看熊猫。”
当四人来到熊猫馆前才发觉今日的参观人数已被预约满,没有提前预约的几人只能放弃。
正好几人的体力也差不多告急,今日的游玩在此宣告结束。
夏筝凝家楼下——
“小许姐,真的不需要我们送你回学校吗?”夏竺凇趴在车窗上问她,“正好顺路的。”
许程韵婉拒,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也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
“行。”夏竺凇有些失望,可还是没有忘记礼貌,对着夏筝凝和许程韵两人摆了摆手,“那我们下次再约——”
车没行多久,他身体往前微倾,丝毫掩饰不住八卦地问:“齐闻齐闻,你和小许姐怎么样了?有没有约着下次一起出去玩?”
…………
车内空气瞬间凝结。
“啊……”
夏竺凇恍然大悟。
“没事的,再接再厉。”
…………
车内忽然出现一股莫名的火气。
夏竺凇选择从此闭上嘴。
夏筝凝从厨房冰箱里拿出一瓶辣椒酱,和包装好的一盒小蛋糕放在一个袋子里。
“这个你带去学校,我妈又做了好几瓶辣椒酱,我一个人吃不完。”
“好。”许程韵接过放在一旁的桌上,“阿姨做的辣椒酱很好吃。”
手机震动两下,她打开微信,是许涟晟发来的消息,通知她下周二的家宴不要忘记。
“怎么了?”
夏筝凝一眼就猜出肯定和家里人有关系。
“是你妈发的消息?又要让你回家了吗?”
昨天不是才刚回去一趟?
“嗯。”许程韵抬眸,“家宴。”
这是夏筝凝能够理解,却最不喜欢的的社交场合。
一大群人挤在包间里吃饭,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吹牛的吹牛。
还每个月雷打不动地都要来上一两回,要是碰到什么节假日更惨,难得的休息时间都要被剥夺。
偏偏许程韵每次还必须到场,不然许涟晟会直接杀到学校去亲自接她。
“哎。”夏筝凝摸了摸她的头,“还是和以前一样,吃一半就说学校门禁先撤。”
她添了一句。
“要是喝酒的话提前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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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我去接你。”
再不能让昨晚的事发生第二次。
“嗯。”
许程韵点头,正欲把手机塞到包里时又开始震动。
她看了眼消息,手里的包忽的掉在地上。
没等夏筝凝发问,她张着嘴,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徐轩洲也会来。”
“嗯?”夏筝凝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听岔名字,“你说谁?”
许程韵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徐轩洲。”
“他不是在新加坡吗?前两天不是才刚回来过?他上次来还只是去了一趟学校连家都没有回就直接飞回新加坡,这次却大老远地赶回来,这也太奇怪了吧?”
夏筝凝理性分析起来。
“不对,我总觉得很奇怪,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许程韵突然被这句话点到,她噌的一下抬起头,“不知道。”
去问许涟晟吗?太刻意了。
“不过既然是家宴那应该是一个人回来的吧?”夏筝凝带着安慰的口吻,“那你怎么打算呢?”
事发实在突然,许程韵一下子难得没了主意。
她肯定是要去家宴的,可是不保证自己能够在那种场合自如地面对徐轩洲。
况且,万一……万一……
万一徐轩洲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呢?
夏筝凝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找到许程韵今天发的那条,底下赫然躺着徐轩洲的头像。
她不是不谨慎的人,在没有彻底确定这个人的动机和想法前,自己是不会把许程韵交给他的。
不然谁知道这个人又会做出什么不自知的举动伤害到她。
不过……
这次的回国确是超乎了意料。
“程韵。”夏筝凝面色郑重,“你不觉得是时候了吗?”
继续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问清楚。
“不。”许程韵摇头,语气十分坚定,“不行。”
她知道夏筝凝的意思,可是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程韵,就算你能够在他面前装一时,那你能够装一辈子吗?”夏筝凝很少会对许程韵说出这种话,但这种时候不得不用出激将法,“你为什么要勉强自己成为他喜欢的那种人,要是一个人真的喜欢你,那也是喜欢许程韵你本身。”
“可是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
许程韵大声喊道。
“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夏筝凝愣住。
他什么时候说的?
许程韵喘着粗气,隐忍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再次顺着流出的眼泪爆发。
“他说的……他有喜欢的人了。”
她喃喃道。
“我到底是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论她是以什么身份,以什么样子出现在徐轩洲的面前,都只剩下一个角色——
他的妹妹。
夏筝凝从身后抱住许程韵,嘴里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她起身,把跪坐在地上的人拉起,“你先起来,不要跪在地上,你忘了自己的腿有旧伤?”
旧伤?
哦,说的是那次摔下楼吗?
许程韵怎么会忘记?
一切和徐轩洲有关的事情,她都不会忘记。
16. 第16章
私立贵族学校看似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每天打卡的其中一个闲暇场所,可是云城桓校却并不是众人所理解的只供富二代们虚度光阴的学校。
反而是云城所有学子挤破头颅也想考进的学校。
桓校集团在云城共设立四个学部,从幼儿园至高中,设施齐全且每年都会更新为最新一代,师资力量更是出众。
所以,学校的规矩甚至比普通的学校更严。
意外的是,早恋这种事情却是老师们最不担心的。
毕竟能够成为桓校学子的人,要么是一心扑在学习上,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深刻且明确的目标,不会被其他人或其他事所分心。
要么是未来已经被家里安排好,未来的妻子和丈夫人选都已有了待定。
就算出现早恋的情侣,也不过是尝尝恋爱的新鲜感。只要不做的太过分,老师们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是和学习相关,他们就会换成浑然另一幅模样,苛刻至极。
比如——
连续两次周考测验排名没有上升的话,将会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喝茶。
再比如——
严禁任何抄袭行为,若被发现,直接劝退。
这还只是校规中最为普通的两条,其他的许程韵看都看不过来。
还是在新初一的第一天时被班主任叫到走廊处,勒令把身上的项链和手链通通摘下才知道,这个学校不准学生戴任何配饰。
“你没看校规本吗?”夏筝凝朝她笑了一下,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我昨天看到半夜……”
“没看。”
许程韵理所当然。
“看那玩意影响我睡美容觉。”
就这样,忽然在某一天开始盛行佩戴护身符这种东西。
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各种样式的护身符出现在学生身上,或是吊坠,或是挂饰的形式。
尽管明令禁止佩戴饰品,可要是没收他们的护身符,老师们也下不去这个手。
最后演变成护身符的攀比较量。
许程韵忧愁地望向刚刚被班长放在桌上的成绩单,这周的周考排名只比上次提升了一名,班级第二十。
虽然一名说起来也是进步,可她清楚,今天被叫过去谈话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你在担心什么?”夏筝凝把笔挂在耳后,“我还退步了好几名呢。”
许程韵头也没有抬起,“你每次都会被叫到办公室去,早就习惯了。”
要是换做平时,被班主任教育就算了,又不是没有被说过。
只是今天刚好是周四。
班主任的办公室恰巧是年级教导主任所在的大办公室,每周四高中部和初中部的学生会成员都会集合在一起开周会。
今年的高中部学生会会长是——
徐轩洲。
要是被他看到自己被班主任训,直接去死算了。
“万一被徐轩洲看到……”
许程韵轻声嘀咕着。
夏筝凝以为她是在害怕,开口好心劝慰:“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和家里人打小报告的样子,肯定不会去和你妈告状的,放心。”
…………
她担心的才不是这个,许涟晟知不知道都没关系。
就算她亲自把成绩单递给这个人都不会看一眼。
知道她的排名又会怎样?
可是在徐轩洲眼里,许程韵一直在家里表现出很努力学习的模样,为了和他蹭一个书房,每天坐在小桌子上看书看到睡着都不愿离开。
要是他知道自己最近几次的成绩,肯定连书房都不会让她进了。
每天那么努力还只考这么点分数,白瞎看那么久的书。
就在许程韵还在思索怎么拖延时间时,班长来到身边,丢下一句:“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周四下午是学校的自由活动时间,大家都很悠闲地在散步,或是在教室里自习。
一般来说这个下午,没有事的老师都会选择回到宿舍休息。
偏偏他们班主任一定要在这个时间谈话。
平时总是熙攘的走廊这个时候却空无一人,许程韵忐忑地朝办公室方向走去。
心里默默许愿学生会的那群人已经开完会回教室。
站在办公室门前,许程韵先是靠在门上,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却因为厚重的门板什么也听不见。
窗后也被遮阳窗帘挡得死死的。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两下,随后拧开把手。
防盗门被打开,一群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望向站在门口的人。
许程韵佯装镇定,视线快速瞟过这群人,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慢慢走向自己班主任的方向。
“程韵你来了。”
班主任合上正在批改的作业本,扶了扶眼镜,开始语重心长道。
“老师今天喊你来呢,就是想简单聊聊。”
“老师您说。”
许程韵的话语都变得轻快不少。
方才她没有在那群人里看到徐轩洲,看来他有事没有来开会。
“这次的周考呢,虽然你是比上次进步了,可是老师看了你每科的成绩,这个数学和化学偏科偏的有的太严重了。”
班主任点开电脑里的成绩单表格文件。
“你看,语文能考班级第一,化学却是倒数第三,要是你理科的成绩能再抓抓,总的名次肯定还要再提高不少。”
“嗯。”许程韵点头,“我知道了。”
班主任显然没有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她,把双手撑在桌上,很认真地说:“程韵你是不喜欢理科吗?还是说哪方面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说说看老师说不定能够帮到你。”
这反倒把许程韵给问到了,她的理科成绩这么差的原因只有一个。
算数解题太麻烦了。
语文答案她一边在头脑里想到一边就能够在答题纸上写下来,这些算数的题不仅要先理解题目,列公式,还要算上一大堆。
在她写完一整张草稿纸还没有算出答案时,许程韵果断放弃。
“因为老师注意到你每次都是先做理科最后一道大题,这个做题顺序就不对。”
班主任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每次最后一道题的答案都是正确的。
“最后的大题都是最难的,花费的时间也是最多的,你拿出一半的解题时间给前面的小题就能多得几十分呢。”
“嗯。”
许程韵只能点头。
总不能说是因为嫌麻烦所以不想做那些繁琐的题目吧?
“这样。”班主任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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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不说话,只能自己先提议道,“老师让李云闯坐你前面,他理科好,你有什么难题就问他。”
“不要。”
许程韵断然拒绝,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回答得太直接。
“老师,他的性格和我不合,我怕我俩到时候会直接吵起来。”
实则不然。
李云闯写给许程韵的情书多到都快把她的抽屉塞满。
“他敢?”班主任疑惑地发问,“老师知道李云闯喜欢你,也知道你没这心思,上次我已经和他好好谈过了,这小子也答应我绝对不会影响你学习的。”
班主任并不想放任班级早恋,只是许程韵实在是个潜在的好苗子,他不想就这么放过。
要是日后再出一个状元,这对谁来说都不是坏处。
许程韵还想说些拒绝的理由,却被身后的动静打断。
“徐轩洲,你过来把接下来运动会的安排布置一下。”
斜后方站起一个挺拔的人影,一步一步地慢慢从许程韵身边走过。
拐角时似乎还给了她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
…………
完了…………
完蛋了…………
所以刚才的话都被他听见了?
这么近,肯定还听得一清二楚。
班主任见许程韵没有说话当做是默认他的安排,趁着现在这股劲,又开始给她制定后面的学习计划。
过了许久,直到学生会开完会离开,班主任心满意足地保存做好的许程韵专属学习计划表。
“老师打印一份出来给你。”
班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韵,老师看好你,不要让我,也不要让你自己失望哦。”
许程韵手里攥着写得满满的五张纸,沉重地拧开门把手。
几乎是一瞬间,被太阳刺得双眼差点睁不开。
眼泪聚在眼尾,要落不落的。
靠在门旁等待的徐轩洲原本还冷着一张脸,在看到许程韵的脸时明显一愣,眼皮也抬了起来。
“每天看书看到睡着还只是考了第二十名?”
被人声吓了一跳的许程韵差点脱口而出骂人的话,在看到徐轩洲的刹那她几乎是同时把手里的纸藏在身后。
被说到痛处的她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借口,只能沉默以对。
徐轩洲看到她的小动作,却没说什么,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
“以后晚上不要来书房了。”
果然如此。
许程韵的心沉到谷底。
“我给你补习。”
徐轩洲继续说道。
“去你房间,或者来我房间,都可以。”
徐轩洲偶尔会去书房用电脑处理学生会的工作,有时老师也会拜托他帮忙整理一些文件。
后面见许程韵每天也会在书房看会书,他便随便在网上找了些课程看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人不是因为看书看到睡着,而是因为的确是到了睡觉的点困的。
刚才还听到一个名字,李云闯。
这个名字在她收到的那堆情书里看到过。
呵。
笨蛋果然是笨蛋。
徐轩洲看着不可置信的脸,留下一句:
“太笨,会丢我的脸。”
17. 第17章
夏筝凝看到一脸笑意回到教室的许程韵,差点以为她被班主任骂傻了,急忙确定此人的精神状况。
“你还好吗?老师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没?还是说拿退学威胁你下次考试一定要进步多少名?”
“没。”
许程韵收回笑容,淡淡道。
“没事,就是随便聊了聊。”
不对劲。
十分的不对劲。
万分的不对劲。
虽然程韵一直对学习成绩不是很在意,可是也不会在被班主任喊过去喝完茶之后露出这种可怕的笑容。
看来真相只有一个。
和徐轩洲有关。
她试探性地说出一个猜想:“碰到徐轩洲了?”
“嗯?”
先是震惊的语气,后才承认。
“嗯。”
“我就知道。”夏筝凝呼出一大口气,“就算你妈和他爸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婚姻之实,从法律上讲你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降低了音量,继续道。
“可是这事别人不知道,那些人眼里你们就是亲兄妹,在外面你可千万不要什么大实话都往外说。”
保不齐有些神经病偏对别人的家事好奇,再传些有的没有谣言。
“我知道。”许程韵不会对别人说,“只是,我有时候一看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的确。”
夏筝凝毫不客气地点头赞同。
“这一点你真的亟待提高,敏感一点的人不想注意到都很难。”
夏筝凝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让许程韵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更不想让她遭受那些无端的揣测甚至谩骂。
她深知谣言对一个人的威力,更不敢想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徐轩洲会做出什么反应。
要是露出同样嫌恶的嘴脸,只会把许程韵彻底推向深渊。
代价太大,连冒险的想法都不敢有。
“夏筝凝!”
门口的几个学生扯着嗓子大声喊她的名字。
“难得休息不出去走走?”
许程韵抬头看了几人一眼,认出他们是夏筝凝的烟友,转头又看向自己的同桌。
“不去!”夏筝凝烦躁地挥了下手算是拒绝,“忙着呢!”
有个男生直接冲到她的身旁,好奇道:“忙什么呢?”
夏筝凝轻啧一声,话里的不耐烦更盛:“没看到我忙着学习吗?走开点,我待会还要被班主任叫过去喝茶,你别把身上的烟味染给我,不然我可是罪加一等。”
这话一出,男生笑得很坏,伸出手就在她的头上用力揉了好几圈。
留下一句:“等你回来哈。”
然后匆匆逃离。
许程韵一开始还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夏筝凝黑着一张脸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之后恍然大悟。
她听到同桌在叹了十三次的气之后忽的站起身,僵着四肢机械般地走出了教室。
一节课的自习时间过后,夏筝凝带着比先前稍稍轻松些的姿态回到教室。
“救命,你这是抽了多少?”
许程韵捂着鼻尖,用手扇了扇周围的风。
“你不怕得肺癌?”
夏筝凝笑了笑,站到窗边主动离许程韵远远的。
“我决定了,今天过后要少抽烟,我要努力学习。”
她好像是来真的。
“我要考上国内的大学,我要考云城的A大。”
A大,云城排名第一的大学,国内排名前五。
不是一般的难考。
许程韵淡淡一笑,把视线再次放回到桌上的习题册上。
“那我们一起加油。”
夏筝凝回到座位旁,拿出桌洞里的除味剂喷了好几下。
她纠正道:“我们的目标可不一样,你去A大是为了徐轩洲,我去是为了挑战不可能。”
停顿一会,她添了一句:
“但要是你换目标院校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大学还是得有个伴一起上才行。
……
放学铃一响,许程韵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冲向校门口。
每每这个时候夏筝凝都会暗自佩服这个人的运动细胞,只能慢吞吞地跟在身后看前面这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她却忘记今天是休息日,徐轩洲比她更早一步到车上。
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人,许程韵扶着车把手,懊悔地拧着眉头闷哼一声。
很快又转变表情,丝毫没有刚才的不爽。
只是屁股才刚落下,就听到前面的人问了一句:“抽烟了?这么大股烟味。”
“啊?”许程韵疑惑的声音才刚发出,就想到烟味的来源,“啊,可能是今天下午被别人沾上的。”
她没有说出夏筝凝的名字,毕竟没有家长能够接受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偷偷抽烟。
听到这个回答的徐轩洲没有再追问这个人是谁,冷冷地点了下头:“嗯。”
这算是什么回答?到底是相不相信她说的话?
真是一点其他的情绪都听不出来。
“小姐,请系好安全带,我们回家了。”
司机交代一句就要启动车子。
却被打断。
“我有本练习册忘在教室了,张叔你直接开到路口的公交车站那边等我。”
徐轩洲解开安全带,自顾自地下车。
“别在这堵着别人。”
“好的。”
公交车旁,许程韵把自己的书包扔到副驾,转头瞥到窗外的那家奶茶店。
“张叔,我去买杯奶茶!”
“小姐!”张叔急忙制止,“夫人不让你喝奶茶,要是被发现了会惹来责骂的……”
许程韵才不在乎:“没事的,我在车上喝完就好,到时候你帮我扔一下!”
许涟晟禁止的那些垃圾食品许程韵一个没落,只要不出现在她面前就是安全的。
越是不让她吃,她越是想尝试。
等她排完一长串的队伍终于拿到自己的奶茶回到车旁时,却发现徐轩洲已经坐在车内。
本来还在想要找什么借口,看到坐在后座的人她心想或许不需要给霸占副驾的书包找什么理由。
“又喝?”
不是对书包,也不是对今天的成绩单,而是对她手里的奶茶不满。
“上新品了,我给你也买了一杯。”
许程韵自觉地把手里的另一杯奶茶递过去。
张叔默默看了眼后视镜。
从来没有见过少爷喝过奶茶,不知道是不喜欢喝还是有别的原因。
迟疑两秒后,徐轩洲接过冰凉的奶茶。
喝了一小口,甜的他眉头紧皱。
“好甜。”
他一边嫌弃,一边又喝了一口。
“以后记得不另外放糖。”
“哦。”许程韵看了眼手里的三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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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刚刚好……”
晚饭过后,许程韵捧着一堆书来到徐轩洲的房间门口,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之后,用脚尖轻轻敲了敲门。
开门的徐轩洲头发还在滴水,身上穿的是黑色绸制睡衣。
面无表情地问她:“不是说八点来吗?”
他转身就往里走去。
许程韵跟在徐轩洲身后,用胳膊把门关上,嘴上替自己解释:“多学十分钟说不定就能多会一道题。”
好冠冕堂皇,差点把自己都骗到了。
徐轩洲的房间和自己的简直天差地别。
通天的黑白灰,再没有别的颜色。
他的书桌很大,足够两个人坐在一起使用。
衣柜半开着,露出的那一面是十分整齐地挂起来的外套,除了校服外套之外还有几件平日穿的休闲服。
房间内的空调似乎开了有一会,很凉爽,却不闷。
角落的玻璃橱柜中摆满了奖杯奖状,还有一个被黑色的布盖住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参观好了吗?”
徐轩洲捡起桌上的眼镜戴上,嘴角扬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可以开始补习了?”
差点忘记要紧事。
许程韵把书摊在桌上,指了指空着的几道大题。
“这些都不会。”
她会,但是懒得解。
按照普通的方法,要连续不断地套三个公式,算答案估计要耗费很久。
“这道题,有三个方法。”
徐轩洲才刚看完题目就想到解题的办法。
“最不需要动脑子的就是套公式,但是很浪费时间。”
他伸出右手,勾了勾手指,示意把笔递给他。
许程韵听话地把手里的笔放在他的手里,微凉的指腹不小心擦到掌心。
也许是因为徐轩洲刚洗过澡,带着和她身上凉意截然相反的温热。
鼻尖萦绕的鼠尾草气味也愈加浓烈。
仿佛每个毛孔都正在被徐轩洲的味道填满。
“嗒嗒——”
笔尖打在桌面的声响拉回她的注意力。
“上课时也是这样分神的?”
徐轩洲轻笑出声。
“难怪是第二十名。”
无法反驳的许程韵眨了眨眼,认真地看着草稿本,上面写了第二种解法。
但是看不懂。
耳旁感受到吐气时带动的风动。
“专心,我再讲一次。”
十分钟,徐轩洲就把这道数学大题的三种方法解析的很透彻。
就算是真笨蛋也会了。
“徐轩洲。”
中间休息时许程韵突然发问。
“如果我下次周考进步的话有没有奖励?”
她承认自己过分了,明明对方是好意帮她补习,自己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想要奖励。
抱着被冷冷拒绝的自知,许程韵低着头不敢看向他。
寂静半晌过后。
“可以。”
没等许程韵说话,徐轩洲补充道。
“第十三名。”
看似提高七名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距离下次周考只有六天,这么一换算,并不简单。
徐轩洲一只手抵住下巴,歪着头。
一只手轻轻勾了勾被挂在台灯前的金色小平扣。
“考到的话,我就把这个送给你。”
这个护身符,她要定了。
18. 第18章
纯金的小平扣造型的护身符被一根红绳与发绳紧紧的缠在一起。
向来不喜欢扎头发的许程韵却变着法换了好几种发型。
“奇了怪了。”夏筝凝越来越看不懂徐轩洲和她之间的关系,“你不是总说徐轩洲讨厌你,那他为什么还要送你这个?”
许程韵收回笑容,纠正她:“不是他送的,是我赢的,你以为成绩提高七名很容易吗?”
“对我来说很难。”夏筝凝把扔在桌上的眼镜戴上,翻开书,“但是对你来说不就是少睡几十分钟的觉吗?”
当在考场上看到每次都会以愣神为表象偷偷睡觉的许程韵却在埋头做题时,夏筝凝就知道,这个人认真了。
她深知两人的差距,现在必须得开始好好学习,不然后面可真的追都追不上。
“我去接水。”
许程韵拿起水杯站起身。
“你去吗?”
夏筝凝赶忙站了起来,把她摁下去。
“我帮你,你膝盖还没好全,万一磕着碰着我可不想又被人揪衣领子责骂。”
“谁会责骂你?”
……
没有回答。
许程韵继续看起手里新买的试题本,上面还有昨晚徐轩洲刚圈出来的重点题。
她紧皱眉头想着解题方法,旁边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筝凝,谢……”
话没说完,许程韵的头发忽的散落开来。
还没看清这个人是谁,只看到一个身影跑到教室窗边,把手里攥着的发绳从二楼直接扔了下去。
高年级女生一脸得意地望向许程韵的座位方向,提前想好的叫嚣话语也已经等在喉咙口,就差她发问。
只是,这个人最终也没有迎来和许程韵正面较量的场面。
夏日本无风,女生的长发却扬起在空中。
眼角划过一个身影,并不是朝自己来的。
“我靠!快!打110!不对!打120!”
“许程韵疯了?!她跳下去干嘛?!”
“还不赶快下去看看她有没有事?!”
……
夏筝凝一手拎着一个水杯正往教室赶,迎面差点撞到一个人。
来人看到是夏筝凝后急得大喊:“许程韵!快去看许程韵!她直接从二楼跳下去了!”
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看着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却卸了全身的力躺在地上,任凭周围的人怎么呼喊,都叫不醒。
夏筝凝呆愣许久,才回过神来。
“你去,你去高二一班找徐轩洲……”
她推了推身旁的人,也顾不上这人认不认识徐轩洲。
每每谈起这次意外,许程韵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当初她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只想起当她睁开眼时,自己的腿已经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吊在半空中。
她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很久很久。
那个小平扣护身符也消失了。
许程韵坐在沙发上,把手掌盖在膝盖处,缓缓摩挲着。
没有更多的细节,事后她拄着拐杖把教室楼下的那片花坛找遍都没有看到护身符的影子。
“明明我抓到它了……”
“什么?”夏筝凝没有听清,“程韵,刚才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为了徐轩洲受伤。”
什么摔破膝盖摔断腿的事情,她要是再来一遍身体哪还遭得住?
夏筝凝害怕,因为她知道,现在的许程韵还是会做出当年一样的选择。
许程韵面无表情。
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
“不会的。”
她说出声。
“不会的。”
夏筝凝觉得许程韵是在说给她自己听,但还是笑着算作安慰。
那次意外,她记起的就要比许程韵多很多。
比如,徐轩洲满头大汗地跪倒在昏迷的许程韵身旁时露出的神情。
再比如,医院长廊中,徐轩洲独自坐在冰冷的铁椅上看着手中那条发绳时眼中的悔恨。
夏筝凝一直把那次的过错怪在徐轩洲身上,可当她真的看到这人在为此事后悔时,她又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语。
不是他的错,也不是许程韵的错。
不是任何人的错。
夏筝凝甚至猜测徐轩洲是不是住在医院里,不论她什么时候去都能碰到这人。
“徐轩洲,好好照顾她。”
最后,她没照顾好,徐轩洲也没照顾好。
本就孤身一人的许程韵也只有他们了。
“程韵。”
夏筝凝叫住推开门就要回校的人。
“这个,带上,不要再丢了。”
手里的是徐轩洲的那件针织衫外套,她还是没有扔到垃圾桶里。
许程韵呆愣半晌,笑着伸手接过。
“筝凝,谢谢。”
回到宿舍之后自然是躲不过舍友们的追问。
“今天一起出去玩的两个帅哥都是谁?”
“程韵程韵,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偷偷认识这么帅的朋友?”
“你们就只觉得那两个男生帅?不觉得另一个小姐姐更好看吗?”
……
“打住。”许程韵从书柜里找出实验笔记本放进包里,“是我好朋友的弟弟和他的朋友,我们四个人从小就一起玩到大的。”
言简意赅。
“刚好他们今天去动物园有事,我们只是蹭个车。”
若是不赶紧打住这个话题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误会。
“这样啊。”安安眨巴了两下眼,“那可以推个微信吗?那个高个帅哥的。”
“安安你不是才刚找学姐要了徐轩洲学长的微信?!”赵焕生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怎么又想要人家弟弟朋友的微信?”
“徐轩洲的微信?”
许程韵再次确认地问道。
“你……加他微信了吗?”
安安点头:“嗯,加了,不过对面还没通过。”
赵焕生理性分析道:“人家学长都毕业好几年了,莫名其妙突然收到母校学妹的添加申请,怎么想都不会通过的吧?”
“也是。”安安并不是一味只会做白日梦的小女生,“加加看呗,万一加上也算是拓宽了了不得的人脉。”
赵焕生差点被说动:“你这话说的我也想加学长微信了,谁不想在通讯录里躺着一位大佬呢?”
人脉?
大佬?
原来徐轩洲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存在?
“我先去实验室了。”许程韵拎上包就匆匆离开宿舍,“我会先问下齐闻,要是他愿意的话我再把微信给你推过去。”
她点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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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的却是徐轩洲的微信。
在对话栏里敲打了半天之后又全部删掉。
很想问他有多少人加了他的微信,他又通过了哪些人的好友申请。
有没有已经跟他聊上的人?都聊了什么?
许程韵想要知道所有。
一切和徐轩洲相关的事情她都要知道。
坐在工位前,她再次抬手打字。
只是这次还没等她措好辞,先收到了徐轩洲的消息。
【下周二的家宴,你要去吗?】
他清楚许程韵一直都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从小时候起就很抗拒。
许程韵把好不容易打了半天的字删掉,回了一个“嗯”过去。
【好的。我也会去,正好要回一趟国处理点事情。】
今年徐轩洲回国的次数相比前几年简直是多太多。
就连本人也觉得自己回去得过于频繁。
他甚至对自己今天临时决定回国的决策感到惊讶。
在吩咐王枫订机票后,徐轩洲才回过神来,他就这样再次被冲动占据了头脑。
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能否在家宴上见到许程韵。
【你会带别人来吗?】
许程韵的这条消息发的十分小心翼翼。
等待半天,对面才缓缓发来两个字。
【不会。】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可是许程韵的心里却蓦地涌出片片小雀跃。
实验数据检查完之后许程韵才想起要事,她给齐闻发了一条询问性的消息:
【我有个舍友想要认识你,问可不可以把你的微信推给她?】
几乎是秒回。
【不可以。】
两秒过后。
【现在不可以,以后也不可以,对谁都不可以。】
对面好像很生气。
许程韵没有想到齐闻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过仔细思索了下,齐闻这个人一直都和有边界感,看来是感到自己被冒犯了才生气。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问了。】
她打出抱歉的话语,同时也告诉安安齐闻的意思。
夏竺凇刚和夏爸那群上层开完视频会议,刚一走出书房就看到铁青着一张脸的齐闻,吓得他不敢出声,默默来到厨房倒了一杯冰水。
齐闻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真的很吓人。
也不知道那些喜欢女生到底是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人。
齐闻抓了抓头发,他烦恼地看向手机屏幕,善于言辞的他大脑忽然宕机。
他跟许程韵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实在太少,连聊天都找不到话茬。
刚才自己因为她的那一句询问而生气,下意识地就发了那几句消息过去。
谁知好像被对面会错了意。
现在又不知道该发些什么补救。
夏竺凇看着齐闻脸上露出平时想策划时都不会露出的苦恼,瞬间猜出原因。
“我记得昨晚小组会有人提出一个不错的点子。”
他淡淡开口。
“好像是在哪个环节加个化学实验的环节?”
齐闻抬头看向他,轻轻扬了下眉梢。
夏竺凇叹了口气,直接把答案告诉他:“我记得小许姐好像就是A大化学系的高材生。”
…………
!!!!!!
19. 第19章
把培养皿放进培育箱之后,许程韵回到工位上慢吞吞地把眼镜摘下,手指攀上眉间狠狠揉捏了几下。
还没等她缓口气,手掌已经下意识地盖在鼠标上点开熟悉的图标。
要不说她能一直保持全系第一呢?从早上六点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实验楼,就连午饭都是让安安帮忙带的。
好不容易才得空能够开始处理自己的私事,她点开手机微信翻看今天的消息。
“糟了。”
许程韵一拍脑袋,急忙拨通一个电话。
“齐闻,你已经到了吗?”
对面传来懒散的声音,丝毫没有等待两个小时的疲倦或生气。
“嗯,你忙完了吗?”
许程韵一边脱下身上的大褂,一边把桌上的杂物一股脑扔进包里,语气很是抱歉:“对不起啊,今天连续做了好几个实验,数据得一直盯着,没注意时间。”
她把电脑关机,脚步匆匆朝电梯走去。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唔……”
齐闻抬头看了眼门口的招牌。
“你们学校门口的咖啡馆,叫……浅遇。”
许程韵知道那家,距离学校大门口不远。
可是距离实验楼却格外的遥远。
“好的。”
她看了眼时间。
“你再等我十分钟,我现在就过去。”
齐闻隐约听出对面女人说话有些开始喘,于是安慰对方道:“不要着急,慢慢来,我会等你的。”
这个时间一开始还是许程韵定的,结果她却忘记,反倒还让齐闻一直等。
不知道这小子等了多久,怎么也不给她打个电话提醒一下。
连跑带喘地终于赶到咖啡馆,顾不上自己的形象,许程韵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齐闻,和桌上的两杯咖啡。
“不好意思啊。”
她又道歉了一遍。
“等很久了吧?”
齐闻推了一下刚上的美式,“很热吧?先喝一口降降温。”
他望着女人鼻尖泛起的汗珠,因为喘息而一直微张的嘴,心中本就没什么重量的烦闷顿时彻底消散。
在自己发了两条消息过去却没有得到回复时,齐闻就已经猜到许程韵应该是在忙着在做她觉得重要的事情。
她绝对不会故意爽约。
见对面这人似乎并没有生气,许程韵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解渴。才想起自己现在太邋遢,赶忙抬手整理起跑乱的头发。
没想到坐下之后反倒更加慌张了起来。
齐闻就这么安静地盯着许程韵,看着她所有的小动作,勾起嘴角笑了。
不论多么狼狈,她还是这么好看。
而且……更加可爱了。
“哦对了,你说想让我参与这次的综艺录制?”许程韵提起这次见面的正事,“可是你请的都是明星,我要是忽然出现在里面会不会很突兀?”
有天晚上齐闻发给她一条消息,是关于节目录制的邀请。
不过并没有细说。
齐闻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次我的综艺打算分为几个不同的模块去做,其中一期准备以剧本杀的沉浸式演出模式重现金家楼惨案,你不需要在前期一起参与,只在节目后期的科普环节出现。”
齐闻简单介绍起来。
“一是为大家简述专业名词,二是为了保障现场的安全。”
金家楼惨案,当地这一片的人都知道,就算不清楚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都听过这件事。
完完全全因为疏忽而导致的意外,就是因为二楼仓库没有按照规定存放试剂,导致化学反应产生有毒气体,最后一整栋楼的人都没有幸免。
由于气体消散地很快,这件惨案一开始差点被直接断定为刑事案件。
也是从那时起,政府也开始着重强调这方面的安全,只是小家庭对此的重视还不够。
“我明白了。”许程韵听完点着头,心里却仍有疑问,“可是为什么会邀请我呢?”
她不过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学生,没有任何成就,脑袋里也只是装了些化学方面的知识点。
而齐闻却是业界小有成就的导演,他的综艺已然成为众人极力想要高攀的节目。
只要在他的节目上露一面,不论是谁都会得到难以想象的关注。
尽管这种程度的注目对许程韵来说并不是值得雀跃的事情,可她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因为你很优秀。”
齐闻停顿两秒,又接着说。
“而且我十分希望你能够来到我的节目。”
齐闻从小就有一个人生目标。
他要和许程韵站在一起,以同样优秀的身份,站在她身边。
微风扫过两人,吹起女人的长发,扰乱了眼前的视线。
小时候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屁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长大,成为了优秀的大人。
原来他说的从来不是玩笑话。
“我下次会追上你的。”
全国竞赛的颁奖台上,低她一个头的齐闻默默说道。
“我也会考进高中部的竞赛班。”
中考前一周,齐闻和夏竺凇两人站在河边,接过许程韵和夏筝凝手里的烟花棒,很坚定地说。
虽然他每次都说到做到,却永远差许程韵一步。
……
“好,我接受你的邀请。”
许程韵补充道。
“不过时间需要提前告诉我,这样我好调整实验计划。”
齐闻很快点头答应。
他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够让许程韵接受这突如其来的邀请。
所以,算是意外之喜。
“要一起去吃晚饭吗?”齐闻顺势问道,“算是我感谢你能够答应参加我的节目的谢礼。”
许程韵笑着礼貌拒绝,并不是她不愿意,只是……
“我待会要去一趟柳园,他们在那里订了间包厢。”
此话一出,齐闻心中了然。
看来是要和家里人聚餐。
齐闻纤细的手指打在桌上,就这样没有什么节拍地一下又一下。
他继续说:“那我送你过去吧,正好回家顺路。”
A大不像大部分学校建立在郊区或是山坳坳里,反而在交通便利的市中心。
好处显而易见,外出十分便利。
当然,坏处也很明显。
每当早晚高峰时,极难打车,就算坐上公交,路上也堵得要命。
许程韵因为沉迷实验数据本就已经比原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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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晚了许多,再算上路上堵车的时间,看来这次迟到是不可避免了。
迟到一会倒还好,但若是太夸张的话,许涟晟又要在她耳边絮叨。
“那就麻烦你了。”
考虑种种,她最终还是接受齐闻的顺风车。
许程韵拿起放在空位上的包,还没有背上肩就被齐闻一把接过,很自然地搭在自己的肩上。
嘴里还不忘调侃:“实验生的包都这么重吗?”
其实不然。
只是刚才走得太匆忙,许程韵根本顾不上整理,只能把散落在桌上的化妆品全丢进包里。
毕竟她今天一整天都泡在实验室里,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要是以现在这幅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可不是许程韵会做出的事。
最重要的是,今天,他也会在。
就算以前在家里时,许程韵会素颜出现在徐轩洲面前,但也不会把现在这幅蓬头垢面的模样露在他眼前。
要是这样——
她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齐闻指了指对面的停车区,“我的车在那里,一起走过去?”
“嗯。”许程韵点头,“一起走过去更快。”
这条路是单行道,要是等他开车过来接自己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们在人行道前等待红灯跳绿,数字正缓缓地从十五开始倒计时。
就在数字跳到八时,许程韵的左眼皮突然开始狠狠抽动起来。
她低下头,抬起手轻轻覆在眼皮上揉了两下。
齐闻见状也跟着低头,关心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脏东西吹进眼睛里了?我车里有人工泪液……”
“没事。”
许程韵眨了两下眼缓解不适。
“就是突然眼皮跳了几下,不太舒服。”
红灯此时正好跳绿,她正要抬脚走向对面,却蓦地僵住。
对面原本空荡的红绿灯柱下,有个人站得笔挺。
尽管隔着一条大马路的距离,许程韵都能够感受到那个人的不悦。
后知后觉她才猛然抬起手,遮住自己的脸。
慌张地开口:“齐闻,我还是等你把车开过来吧。”
齐闻疑惑了一声,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
难怪。
她的反应这么大。
徐轩洲似乎是在等他们过去。
齐闻默不作声地站在许程韵身旁,没有打算独自去开车的意思。
许程韵用胳膊捅了捅身边这人,小声催促道:“你快去,我到学校门口等你。”
说完,她拔腿就要逃离现场。
徐轩洲掐着最后一秒来到两人面前,赶在许程韵抬脚前先揪住了她的衣领。
“想跑去哪?”
他垂眸瞥了一眼这人杂乱的发顶,转头看向齐闻和挂在他肩上的包。
没有得到回复的徐轩洲眸色更冷了些,僵硬地伸出手,“包给我。”
齐闻望向许程韵,挑着眉,似乎是在等待本人的指令。
“那个……徐轩洲……你怎么在这里?”
许程韵谨慎地岔开手指,露出两只眼睛问道。
“你不是应该已经到柳园了吗?”
徐轩洲没什么耐心地叹了口气。
“来抓某只偷溜的小猫。”
20. 第20章
空无一人的徐家大门被打开,杨姨抬眼一看,是许久没有见面的徐轩洲。
她把手里的吸尘器关掉,问道:“少爷,徐总和夫人都不在家,今晚订了柳园的包厢……”
话还没说完,徐轩洲抬手打断:“嗯,我回来换件衣服。”
他漫不经心地望了望四周,半晌才发问:“家里一个人都不在?”
除了徐民道和许涟晟,剩下只有一人。
杨姨一听就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笑了笑,“小姐今天没有回来,估计是从学校直接去柳园。”
“哦。”徐轩洲转过身直接走上楼,踩了几步阶梯后再次回过头,“杨姨,帮我把桌上的东西热一下,找个保温盒装起来,我等下要带走。”
“好的。”
杨姨好奇地走到桌边,拿起袋子看了看。
包装上是一家粤菜馆的招牌,塑料打包盒里装着一些粤式点心。
这是小姐最喜欢吃的那家。
徐轩洲脱下衬衫,随便找了一件纯色的T恤套在身上。
貌似的确瘦了很多,本来穿着刚好的休闲裤竟然宽大了不少。
拿上保温盒,他来到车库,从抽屉里找到钥匙,走向自己的车。
车内的熏香气味很淡,很好闻。
要是他没记错,这个车载香薰似乎一直都在。
仿佛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向来不在车上放音乐的人难得打开了歌单,里面的最近播放里躺着的是许程韵最喜欢听的那几首。
其中还夹着一首很不和谐的摇滚乐。
徐轩洲点击播放,夸张的金属乐旋律立即在响彻车内。
“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喜欢听这首歌。
忽然,手机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来自徐民道的。
【出发了吗?还有多久到?】
徐轩洲靠在椅背上,懒懒地打字:【正要出发,人都到齐了?】
他看了眼时间,明明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怎么这群人总是喜欢提前到还不断地催促他们。
【除了你和程韵,大家都到了。】
过了几秒钟后,又发来一条消息。
【还有城旭,也没到。】
徐轩洲都能够猜到手机屏幕后徐民道的表情,大概是一脸的嫌弃。
对于这个表弟,所有人似乎都不怎么待见。
但偏偏和许程韵关系好得不得了。
【知道了。】
他知道徐民道这是在催促他。
只是许程韵怎么也还没有到?学校到柳园的距离不算远,她说过她这次会来的。
车停在路旁,徐轩洲摸出手机,正要问许程韵是不是还没有出发。
随意一瞥,却看到马路对面的咖啡馆门外坐着的两人。
前两天刚出现在朋友圈的臭小子此刻就坐在许程韵的对面,两人看起来相谈正欢。
呵。
无语至极的情况下徐轩洲只能以一声冷笑表达自己的情绪。
手指放在通话键上即将下按,对面两人却突然起身,来到红绿灯下等待。
不去柳园了?这是准备跟着齐闻去哪?
徐轩洲眯起眼,单手扶在车窗边,也在等待绿灯跳亮。
还差几秒钟,对面的齐闻忽的半低下头凑到许程韵的面前,将人挡得死死的。
砰——
车门被狠狠摔下。
……
徐轩洲的耐心差不多已经消耗完,举在半空的手再次一动,示意齐闻把许程韵的包递过来。
齐闻的视线一直牢牢放在女人身上,没有理会徐轩洲的打算。
“你是来接她去聚餐的吗?”
齐闻率先开口打破尴尬的局面。
“我们正打算过去呢。”
“刚好,我是来接她的。”徐轩洲垂眸瞥了一眼许程韵,“就不劳烦你了。”
“是吗?”
齐闻看着许程韵,认真地问道。
换做平时,许程韵肯定不会犹豫,只是今天出了点意外。
徐轩洲的手摆落到腰侧,他的语气比先前更加冰冷,默默收回看向女人的视线。
“既然已经有人送,那就麻烦快点出发吧。”
徐轩洲转过身。
“免得迟到太久。”
他径直再次朝向马路对面走去,回到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
砰砰——
“徐轩洲,把车门打开。”
许程韵拍了拍后车车身,模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车锁被打开,徐轩洲看到窜进后座的人影微微一愣。
“不让齐闻送你了?”
徐轩洲冷不丁地再次提起这个名字。
“不好意思麻烦他。”许程韵还在喘着气,“再说,我们不是都要去柳园吗?”
差点以为要追不上这个人。
那两条腿走起路来怎么这么快?
“嗯?”
许程韵看到放在旁边的保温盒,好奇地拿起来。
“这是什么?哪来的点心?”
“待会他们又要点你吃不了的菜。”徐轩洲淡淡开口,边发动汽车往聚餐地点方向开去,“以防万一,备着。”
许程韵小心地把饭盒放回原位,转过身从包里拿出化妆品,一手拿着镜子一手费力地捯饬自己的脸。
在徐轩洲离开的三秒之内,她就已经做出决定。
不得不承认,她永远无法拒绝徐轩洲孤身的背影。
徐轩洲的开车技术很好,一路上都没有颠簸,甚至每次刹车时他都是非常匀速地缓缓减停下来。
明明这条路正是巨堵的时候,许程韵却没有任何晕车的感觉。
这也让她很快就完成了整个化妆流程,她最后用随身带着的梳子把几乎快要打结的一头乱发打理好才终于肯大大方方地抬起头。
“还有多久到呀?”
徐轩洲看了眼导航,“十分钟。”
和许程韵预计的时间差不多,两人一起迟到的场面不常有。
许涟晟会投来什么样的目光呢?徐民道会不会直接当着大家的面斥责他?
大舅妈?那个女人应该是大舅妈吧?
她肯定又要跟大家说她那个出国的儿子参加了什么比赛获了什么奖。
大家都在笑,自己不笑的话会被许涟晟教育,笑起来又要嫌她笑得太假。
还有城旭表弟,每次都会被单拎出来说些有的没的丧气话给他听。
不过是毕业之后决定做自媒体创业而已,这是很丢脸的事吗?
柳园里面的停车场太过于弯绕,徐轩洲嫌麻烦,便把车停在对面的公共停车场里。
车刚熄火,钥匙还没有取下,徐轩洲就感到自己的椅背上有一股重力传来。
“徐轩洲,这次家宴,我们一起翘掉吧。”
…………
许程韵十指扒在驾驶位的靠背上,忐忑地等待前面这人的回答。
徐轩洲会答应吗?他不像是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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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他好不容易从新加坡赶回来不就是为了参加这次的聚会?
还是会回头教训自己一顿,然后把她拎进包厢?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滞。
却只有一会。
很快,许程韵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再次拧动车钥匙,耳边响起汽车再次发动的声响。
徐轩洲微微抬起头,在后视镜中与许程韵的双眼对视。
“想去哪?”
短短三个字,却在许程韵的心中激起千层大浪。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却发不出声。
喉咙就像是被堵住似的。
徐轩洲轻笑出声,拍了拍副驾的座椅,带着蛊惑的语气低声说:“坐到这里来,决定好去哪,我们再出发。”
许程韵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有骨气的人。
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副驾驶上,身上的安全带也不知何时被扣上。
徐轩洲把手机递给她,又问了一遍:“想去哪?”
盯着空白的搜索栏,许程韵瞬间没了主意。
“哪里都行。”
她用指尖摩挲起纯色的手机壳软膜,声音很轻。
“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只要……只要是和徐轩洲在一起,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嗯?”
徐轩洲并没有要回自己的手机,轻轻转动手里的方向盘,嘴中多了些调侃的意味。
“都已经做好逃跑的打算,却没有想好目的地吗?”
“这才不是逃跑。”
许程韵反驳道。
“那是什么?”
徐轩洲打开车窗,晚风顿时席卷进车内。
许程韵的发丝在耳边翻飞,随着不断翻动的,还有她的心。
私奔。
算私奔吗?
她不敢说。
徐轩洲没有继续追问,隐忍着笑意,半开玩笑半叮嘱道:“下次记得提前想好目的地。”
许程韵觉得今天的徐轩洲很奇怪。
奇怪到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的程度。
她从来没有在徐轩洲的脸上看到过这么多种情绪。
疑惑、生气、失落、开心……
甚至没有摆出哥哥的姿态拒绝她临时起意的“出逃”。
许程韵打开自己这边的车窗,带着些许凉意的风打在脸上,却越吹越迷糊。
她本想让自己更清醒些的。
可是脑海中蹦出的所有都和徐轩洲交缠在一起。
“徐轩洲。”
“我在。”
……
“我今天做了一天的实验,没有看时间,担心赶不上这次的家宴,傍晚不好打车,齐闻说正好顺路,所以才打算让他帮忙送我去柳园的。”
许程韵解释起今天的意外。
徐轩洲目视前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嗯。”
……
一阵沉默。
“徐轩洲。”
“我在。”
“因为我没有顾及到时间,害的齐闻等了我很久。”
许程韵再次提及齐闻的名字。
这次,徐轩洲脸上的表情不再冷淡,眉头皱起,眼底带着浅浅的怒意。
但却没有说些什么。
“嗯。”
……
再次沉默。
“徐轩洲。”
“我在。”
许程韵吸了一口气。
“我想你了。”
21. 第21章
许程韵并没有想从徐轩洲的口中得到什么回答。
她知道,身边这人不会对这句话有什么反应。
和恪守森严的家庭氛围不同,许程韵从小就十分擅长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
换句话说,她很会表达自己对别人的爱。
对朋友的爱,或是对徐轩洲的喜欢。
她总是带着玩笑的意味诉说,久而久之,就连她自己都会差点被蒙蔽。
不知道是不是被许程韵所感染,夏筝凝有时也会直接对家里人直接说出“我爱你们”这四个字。
换做以前是无论如何都不曾想会听到的话。
高中的学习生活远比想象中要紧凑得多,和已经担任学生会会长的徐轩洲相比,初中的许程韵只觉得她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小孩。
当初有段时间忙着参加各种竞赛,忙得两人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面。
徐轩洲往往刚从京城赶回来又要飞到另一个城市,许程韵连短暂的一个面都见不到。
更别论说上一句话。
在学校和家里憋了整整六天,最后一天她实在忍不了,把藏在抽屉里的最后一个备用机打开,直接给徐轩洲打了过去。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许程韵才忽然回过神,她甚至没有细想对面这人有没有空接电话。
会不会打扰到正在备赛的他?
还没等她在脑海中过完这些猜测,手机听筒里就已经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你好?”
对面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还是礼貌地接起。
许程韵本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却仿佛被抽了魂一样,嘴巴张着,半天吐不出一个音节出来。
一般来说,在对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第二秒挂掉电话才是当代人对待陌生来电的态度。
可是徐轩洲却反常地一直等待着她说话。
听筒对面很安静,好像还有笔尖划过纸张的窸窣声。
听筒这边同样很寂静,除了不受自己控制的心跳声以外,还有许程韵时不时乱了节奏的呼吸声。
“许程韵?”
徐轩洲放下笔,轻叹一口气,试探询问道。
“备用机还没有被没收完?”
打趣的话一说出口,许程韵满身的拘谨也随之被卸下,她装作毫不在意地哼笑一声,“当然,我是谁,想一下子把我的窝端掉可没那么容易……”
明明是很轻松的话题,她却越说越加哽咽。
眼角渐渐聚起莫名其妙的泪水。
徐轩洲有所察觉,顿了一下,问她:“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许程韵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她忙解释起来,“家里一切都是老样子,没事。”
要是让徐轩洲知道自己只是因为太久没见他所以一下子没能控制住情绪的话,肯定会被笑话。
“嗯?”
徐轩洲揪起的心放下一半。
“那是在学校里又受什么委屈了?”
许程韵在学校里能受什么委屈?谁还能欺负到她?
“也不是。”
某人急忙否认。
“哎呀什么事都没有,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徐轩洲,你以前可从不会过问我的生活……”
徐轩洲承认,在看到那串号码时除了推销电话之外,是许程韵打来的这个猜想只是一瞬就飘过他的大脑。
他的心里有着极小的期盼,却不敢奢望。
以至于接听到现在还沉浸在许程韵带着点软糯的嗓音中。
“那给我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还不惜拿最后一个备用机冒险。
许程韵缓缓开口:“我想你了。”
对面迟迟没有回应。
她在心中细数。
直到过了四十五秒,徐轩洲才再次开口。
“我明天早上九点的比赛。”
许程韵轻轻应了一声。
还是和平时一样,就这么随便套句话把她的话轻飘飘揭过。
徐轩洲看着被自己胡乱画了一通的草稿纸,没有注意到手机对面这人的低落情绪,继续说:“十二点结束直接去机场,下午四点就到家。”
“嗯。”
许程韵机械地回复道。
“比赛加油。”
她清楚,就算没有自己的鼓励徐轩洲也能够获奖。
他从小就是如此的优秀,是别人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是她一直被教育要学习的目标。
最后徐轩洲带着奖牌准时出现在家门口,却被杨姨告知许程韵被齐闻拉着去爬山了。
只是随着时间飞逝,人在长大之后反而变得比以前要内敛许多。
这仿佛是成年人的标志——隐藏起自己的所有情绪。
对己如此,对别人亦然。
许程韵虽说仍旧不会吝啬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与初中时的自己相比,却也含蓄不少。
徐轩洲常驻新加坡,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平日里非有要事不会主动联系。
这就导致就算她想要抒发什么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后车催促的喇叭声响起,徐轩洲才恍然地踩下油门驶过前方刚跳的绿灯。
“我……”
徐轩洲顿住。
“我们确实很久没有见面了。”
似乎是想起前段时间才在学校见过。
他很快又接道:“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一起出来了。”
解释得好烂。
但好歹是止住了话头,差点说了不该说的。
许程韵闷闷回道:“嗯,你是大忙人。”
当然,连家最多一年只回一次的人愿意腾出时间陪她一会,哪怕只是一起吃一顿饭。
她都已经很满足。
许程韵没有问这次出逃之旅的目的地,车窗外的街景却变得愈加熟悉。
很快,一座小石塔出现在眼前。
“小前山?”
这座山的本名是什么早已忘了,许程韵只知道本地人一直以小前山称呼,也许是方言。
“这就是目的地了吗?”
这里算是一处风景区,四周环湖,环境很好。
只是除了一座山一片湖之外再无别的,游玩性并不高,所以特地来这里的游客不算多。
住在周围的居民倒是经常在附近散步,偶尔也会有人找个好天气来露营。
许程韵看到空荡的停车场就大致猜出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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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这里的人流量十分惨淡。
却很合她的心意,起码不像别的景区人挤人。
徐轩洲拎着一直放在后座的饭盒,跟上前面脚步轻快的人的步伐。
“怎么会想到来这里?”许程韵跳过一个小水坑,好奇道,“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地方吗?”
从到徐家的第一天起,她就感受到这位徐家大少爷的高冷。
以及对外出的排斥。
除了每天上学或是必要的外出之外,似乎没有见到徐轩洲主动踏出家门一步。
要不是知道这个人身体健康,许程韵差点都要怀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只要一出门见到阳光就会死翘翘。
桓高校规严格是一回事,但并没有忽视学生们的身心健康,在很多初高中取消春秋游时,他们却每年雷打不动地举办两季出游日。
这并不是强制的,要是学生自己不想去也可以,提前和老师请假就行。
不过极少有人会缺席这种活动。
“哦?这次怎么决定要一起去了?老师以为你又要请假待在家里呢。”
“我靠,我是不是眼花了,居然看到了徐轩洲?”
“你没眼花,虽然很不可置信,但我也看到了。”
“哎,我说怎么刚才那么多女生聚过来呢,原来是来看我们徐大会长的。”
……
前一天晚上,杨姨把收拾好的随身行李箱放在地上,嘱咐许程韵道:“小姐,我把洗漱包跟换洗衣物都分开装好了,还有你的睡衣,都贴好标签的。”
正在电脑上和夏竺凇连麦激战的人根本无法分心理会,随便应了几声算是知晓。
等入住房间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薄毯被落在家里。
白天爬了一天的山,大部分学生晚上要么是在房间里组局玩各种游戏,要么是早早地入睡。
不会有傻子和许程韵一样,坐在外面角落里的秋千上喂蚊子。
硬要说,倒也有一个。
许程韵的备用机被围剿了个彻底,杨姨只能把忘记把她的薄毯装进行李箱这件事告知徐轩洲。
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房间,舍友却说她一个人出去了。
“睡不着?”
徐轩洲走到她身旁,伸手晃了晃带着点点锈迹的铁链。
“杨姨给我发消息了,说忘记把你的毯子带过来。”
没了那条毯子,本就认床的许程韵更加难以入眠。
“嗯。”她没好气地闷哼,“睡不着。”
白天被消耗了一大半能量,吃完晚饭后又被夏筝凝拉着去酒店的泳池游了好几圈,她的身体早就疲惫不堪。
要是在家里自己的房间,完全是一沾枕头就直接入梦的程度。
徐轩洲低头看了一眼被蚊虫咬的泛红的腿,蹙起眉头,“所以就过来喂蚊子?”
“我已经沿着湖走了两圈。”许程韵有气无力地说道,“酒店里太吵,只有这里安静,还有秋千给我坐。”
徐轩洲看着这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虽然很惨,可又很好笑。
他从口袋里掏出驱蚊喷雾,对着她的腿狠狠喷了好几下。
“毯子没有。”说完,徐轩洲把身上的针织外套脱下,盖在许程韵的头上,“这个能不能凑合一晚?”
22. 第22章
“徐轩洲,你瘦了。”
许程韵坐在石凳上,等着旁边的人打开保温盒的盖子。
筷子一起被递过来,她伸手接过。
“嗯。”徐轩洲轻声应了一句,“你也瘦了。”
许程韵的三餐极不规律,大部分时候为了赶时间吃的都是些速食,饭团或是面包随便垫垫肚也常有。
这样吃,换谁都会瘦。
她疑惑地抬起头,“新加坡应该算是最合中国胃的一个国家了吧?起码有炒菜。”
除了那些饮料跟早餐吃不惯,其他的正餐有些吃起来甚至跟国内没有什么差别。
“忙忘了。”徐轩洲对吃的不挑,“有时一天快结束了才想起来吃点东西。”
这个习惯他从年少时就一直有,保持到现在。
只是以前在家里有个人会定点监督他,如今他孤身一人,自然是再次回到那样的日子。
“这可不行。”
许程韵下意识地夹起一只虾饺递到徐轩洲的嘴边。
“你一个人在新加坡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徐轩洲垂眸看了一眼晶莹剔透的虾饺,没有任何犹豫地一口咬进嘴里。
他一边摆手赶走蚊子,一副很随意的口吻道:“死不了就不是什么大事。”
“呸呸呸。”
许程韵对他说的这句话很不满,瞪了他一眼。
她把饭盒放下,捡起脚边的一根最粗大的树枝强硬地塞到这人手里,较真地示范给他看:“呸呸呸。”
徐轩洲看她满脸真挚,没忍住笑出了声。
“干嘛?”许程韵眼神示意,“认真点。”
徐轩洲听话地握紧拳头,敷衍地开口呸了三声。
这里虽然叫作小前山,在许程韵的眼里顶多算个小山包。大家都是为了山顶的这座石塔慕名而来,据说是哪位高僧在此修行时建造的。
从山脚到达山顶,最多两个小时就可以走完。
今天天色已晚,他们来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爬山,两人就在半山腰处选了个空的位置坐下。
远处隐约能够看到在山间藏着的小别墅。
一个一个小小的,却与周围的环境很适配。
住在这里除了交通不便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的缺点了吧?
对于许程韵来说她早就已经习惯孤独,不用跟外人打交道,这是她求之不得的。
要是能够开个自己的小菜园,说不定连买菜都可以省掉。
“在想什么?”
徐轩洲见身旁这人陷入沉默,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许程韵实话实说:“在想要是我也在这里造个小别墅住,其他人是不是就找不到我了。”
…………
徐轩洲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有几间小屋隐藏在山野之中。
她的这个幻想并没有得到他的肯定,也没有任何反馈。
就像是——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白日梦。
“那你一定要备很多很多的驱蚊药水。”
徐轩洲面无表情地冷着一张脸,语气淡淡的。
“还要买一辆越野车,山里的路可不好走。”
许程韵眼前忽然出现十四岁的徐轩洲,那张稚嫩的脸此时此刻正在和这张瘦削的脸慢慢重合。
十四岁的徐轩洲,会永远支持她的一切。
不论是多么天马星空的想法,他都会当成一件很重要的事去认真对待。
不管她是带着开玩笑的态度还是其他,徐轩洲从不会让她的期望落空。
这也许就是别人口中的那个——永远不会扫兴的人。
原来不是今天他变得奇怪,而是短暂地变回以前的徐轩洲。
“什么时候回去?”许程韵知道,徐轩洲今天大概率是不会过夜的,“几点的飞机,赶不赶时间?”
徐轩洲拿出湿巾,抽出一张放在她的手里。
嘴上回答得很快:“凌晨三点,到新加坡刚好直接去公司上班。”
“啊?”
许程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几点?”
徐轩洲解释道:“飞机上可以补觉。”
本以为这个人又会掐着点赶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去,许程韵才会做出这种大胆的出逃决定。
可现在看来,两个人都要面临那两个人的审判。
她从小没少被骂,心理素质已经强大到面对许涟晟的责骂能够面不改色地左耳进右耳出。
可是徐轩洲呢?
天之骄子这个称谓完全匹配得上他。
这样的人能够坦然面对家长们的责骂与施压吗?
一直在别人心目中是榜样的存在却在今天做出这样出格的行为,他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在事后责怪自己带坏他?还是说现在其实已经在后悔了?
毕竟今天可不是普通的家宴,徐家的那些长辈都会出席。
不论是谁,只要犯了一点错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在他们嘴里几经辗转早就失去了事情本来的原貌。
她可以被那些人反复在嘴中咀嚼,就算是多么不堪的话语许程韵都不会有所反应。
可她无法接受徐轩洲成为这些人饭后的谈资。
尤其是完美到没有任何缺点的徐轩洲。
大家能够接受自己孩子的优秀,却无法苟同别人家孩子的完美。
越是找不到缺点,越是想要挖掘到他的秘密。
许程韵一想到这,一股不安的情绪急速涌上心口。
她把手机重新开机,接收到信号之后立马蹦出无数条未接来电和微信的消息。
咯噔——
是大脑断弦的声音。
许涟晟打了十几通电话,徐民道也给她打了好几个。
微信上先是问她什么时候到,后面又不断地在问徐轩洲怎么也没来,他们是不是在一起。
屏幕上突然跳出微信视频通话界面,吓了她一跳。
看到对面来电的名字时,她才吐出一口气,点击接通。
“怎么了?”
许程韵抚了抚胸口,问向对面的人道。
“你还问我?”对面男人眉头都快拧成一股绳结,他的音量不受控制地提高,“你知不知道你妈现在的脸有多臭?”
徐城旭把手拢在嘴边,声音较之前轻了许多。
“你现在在哪里?我听说轩洲表哥今天回来了,他怎么也不在?要是再不出现的话估计下一轮就要开始讨伐他了。”
“你说什么呢……”许程韵没想到自己的“临时起意”会引来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就是忽然不是很想去而已,在学校我都可以跟导师请假休息,一个普通的家宴还不能缺席一次了?”
徐城旭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这话没错,可是他们那群人哪能理解,只会觉得你这是要倒反天罡!”
他还是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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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在哪呢,我去接你,回来跟你妈和徐轩洲他爸道个歉,他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城旭。”
徐轩洲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
“她和我在一起。”
“表哥?!”
徐城旭直接大声喊道。
“你真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他后知后觉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所、所以,你们俩背着我偷偷溜了!”
“不厚道!!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
徐轩洲把头凑过来,勉强在屏幕前露出半张脸,“我们就不过去了,随便他们在饭桌上说些什么,挂了。”
他刚把话说完,手指先一步点在挂断键上。
许程韵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随意地摆动小腿,毫无节奏,甚至带着慌乱。
徐城旭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徐轩洲也缺席了?会不会猜到是跟她在一起呢?
这应该不难猜到吧?最好是这样,她是带走徐轩洲的那个坏人,理应成为众人的舆论中心。
“他跟你的关系还是这么好?”
徐轩洲等待良久,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他不悦地转过头,却发现许程韵脸上就差直接写上“不安”两个大字。
下一秒,许程韵的手腕被直接牵起,整个人顺着一股力直愣愣地被带起。
疑惑的视线对上那双深色的瞳孔,没由来地颤了颤。
“走吧。”
徐轩洲用空着的那只手拎起保温盒。
“吃饱了就去下个地方。”
“啊?”许程韵还没回过神,“去哪?”
徐轩洲仍旧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没有松手。
他转过头,轻笑道:
“你不会以为我们就在这里坐上几个小时直到我登机吧?”
她以为自己特意挑凌晨的航班是为了什么?
为了和她一起在这里喂蚊子?
“那条夜市街还在吗?”徐轩洲发问,“城东的那条。”
他所说的夜市街是云城最大的片区,也是云城最有特点的夜生活聚集地。
虽然最近几年因为管制原因好几家老铺被迫停业整顿,但是人流量倒是只增不减。
“在是在。”
许程韵有些犹豫。
“你是饿了吗?”
夜市街小吃店铺较多,人声嘈杂,徐轩洲大抵是不会喜欢的。
“有点。”
这么说来,他今天一天似乎只吃了一个三明治。
“去吗?”
许程韵见他貌似挺有兴致的,也不再阻拦,点头答应。
“徐城旭,你怎么还不进来?电话打完了没?”
一个小女生从包厢走出,冷淡地看着他。
“姨妈让我出来看看你是不是也跟着一起逃走了。”
徐城旭:“我是那种人吗?”
当然,要是知道那两个人今天缺席,自己肯定也不会过来了。
“是。”
女生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啧。”
徐城旭收起手机,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是你哥哥,喊什么名字,一点礼貌都没有。”
女生嫌弃地远离两步,“喊不出口。”
徐城旭:…………感觉被全世界背叛了…………
23. 第23章
徐城旭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看着身旁空出来的一个座椅,那原本是许程韵的位置。
晃神之际,他隐约听到有人提及徐轩洲的名字。
“轩洲大概是临时有公事要处理,毕竟一个人在国外掌管着公司,多不容易。”
许涟晟讨好般地笑道。
“老徐不也经常要去处理些突发事件吗?”
徐民道不自在地应了一声。
徐城旭勾起嘴角,轻笑着拿起面前的酒杯,把剩下的红酒喝完。
然后慢慢起身,没有理会身边亲妈的质问走出包厢。
还有一堆金主爸爸的广告等他去拍呢,哪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热闹的夜市——
许程韵不可思议地看向正在往嘴里塞淀粉肠的徐轩洲,迟疑地开口:“徐轩洲,你……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有在新加坡遭受什么打击吗?他真的是徐轩洲?
还是说太久的压抑工作生活终于把这个人摧残的不像样了?
“嗯?”徐轩洲好笑地看向面露担忧的某人,“没事啊?我就是饿了,淀粉肠很好吃。”
他当然知道许程韵在为什么感到惊讶。
夜市小吃这辈子都不应该和徐轩洲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
今天,他不仅来到了人潮熙攘的夜市,而且还买了很多徐民道这辈子都不会允许他吃的“垃圾食品”。
“徐轩洲。”
许程韵还是不放心。
“要是你真的受了什么打击,或者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
她虽然无法肯定自己能够帮到他,做个倾听者还是很容易的。
徐轩洲挑了下眉,刚想开口,却被手机来电打断。
他艰难地勾了勾挂在指间的塑料袋。
“我来。”
许程韵熟练地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没有显示来电姓名,只有一串数字。
“你听吧。”
她费力地举着手机靠在徐轩洲的耳旁,脚尖点在地上没一会就开始发麻,只能不断地换着脚休息。
徐轩洲微微弓起的背似乎更加弯了些。
许程韵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累了,注意力也渐渐开始放在他们的谈话上。
“好的,我知道了,项目具体的事宜等我回去再谈,你和王枫约一下时间。”
……
“嗯,我在国内。”
徐轩洲说完暗暗垂了下眼眸,瞥了一眼正乖乖地替他举着手机的人。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瞬间拒绝。
“赵紫音,我不是代购。”
赵紫音?
不就是他们说的那位?
什么嘛……这就打电话过来查岗了?
许程韵心里想着,胳膊仿佛卸了力一样缓缓往下垂。
直到徐轩洲的腰弯不下为止。
他伸出手掌,圈住许程韵的手腕,带着一股力往上拉了拉。
“行了,没别的事的话就先挂了。”
徐轩洲没等对方回复,自顾自地把电话挂掉。
许程韵把手机重新塞回徐轩洲衣服的口袋里,佯装好奇询问起对方:“刚才打电话的是谁?”
好拙劣的表演。
她自己都快要演不下去了。
“你不是知道吗?”
嗯?
嗯???!!!
徐轩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淡淡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许程韵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隐隐的波动。
仿若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后的暗笑。
她还在狡辩:“我知道什么……”
徐轩洲故作反应慢半拍,“啊,看来他们还没有和你说?”
许程韵顺势点头,忽的一下子抬起头,不服气地撅起嘴,道:“他们说的,我不信。”
“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分量比他们要重一些。”
徐轩洲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次他们的确没有说错。”
许程韵知道赵紫音的存在,也清楚她的身份,可这话从徐轩洲本人的口中说出还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直击她的心脏。
“赵紫音是我在新加坡的合作伙伴,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的女朋友。”
徐轩洲很平静地说出这段话。
介绍自己的女朋友依旧是一副冰冷的语气。
“哦。”
许程韵同样以极其冷淡的语气回应了一个字。
“不过——”
徐轩洲再次开口,只是这次,他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
“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需要对双方的家长保密,可是对许程韵来说,不需要。
最重要的是,她误会两人之间的关系对徐轩洲来说,很亏。
对自己或是许程韵没有任何好处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许程韵先是大脑宕机了三秒,紧接着才缓过神来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这算什么?”她能理解字面意思,可却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意义,“为什么要假扮情侣?”
“因为她需要一个男朋友来应付家里人,而我也刚好有这个需求。”
这些年,他可没少被徐民道私下安排。
许程韵低下头,紧咬着下唇。
心中的难过瞬时被欣喜所替代,其中还夹杂着丝丝嫉妒。
就算已经知道赵紫音不是真的女朋友,她还是妒忌她。
能够被他挂在嘴上介绍是自己的女朋友,这可是许程韵梦寐以求的。
就算是假的,也是她肖想了十几年的。
一股热气突然吐在自己的耳旁,许程韵脊背一僵,被电到一样的酥麻感从耳际很快地攀升至大脑。
徐轩洲低沉的嗓音传入耳间:“你可要替我保密,不能告诉别人。”
许程韵呆呆地点了点脑袋,这句话似乎听过。
她好像从小就一直负责替徐轩洲保护他的一些秘密不为外人所知。
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有。
只是,也有守不住的秘密。
初三的一个寻常傍晚,徐轩洲准时从教室离开,来到学校门口,熟稔地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他刚把书包扔在副驾上,就听到司机发动车子的动静。
“不等她了?”
司机明白他问的是谁,回答道:“小姐今天下午被夫人提前接走了,她们似乎是要回一趟乡下,有些事要处理。”
“乡下?”徐轩洲从来没有从许程韵的口中听到她要回到乡下去处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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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头不自觉地拧紧,“那她们今天还回来吗?”
司机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夫人没有和我说,我也就没有再细问。”
他关心地转过身,说:“少爷,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或许可以问问徐总,他应该知道夫人带着小姐着急回乡下是为了什么。”
“知道了。”徐轩洲吩咐道,“先回家吧。”
没有许程韵在的家果然又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徐轩洲单手拎着书包回到房间,做了几页试卷之后再次下楼。
他算好时间,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杨姨还在摆碗筷,看到难得在饭点前下楼的人很开心,忙着招呼道:“小洲,你先坐,还有一个汤,你可以先吃。”
桌上只有一副他自己的碗筷。
察觉到少年的微愣,杨姨尽力隐藏眼底的同情,温柔地安慰道:“徐总说他今晚有个应酬,晚饭就不回来吃了,夫人和小姐今晚不在家,趁着菜还热,小洲你先吃。”
在许程韵还没有来到徐家以前,他经常自己一个人吃饭。
那时并没有任何难过,也并不觉得吃饭一定要人陪才行。
可是现在的徐轩洲在听到只有自己一个人吃晚饭时,他忽然就没了胃口。
明明桌上都是他喜欢吃的。
“杨姨。”
他轻轻说道。
“煮一壶茶送到我房间。”
“哎?!”杨姨连忙叫住他,“小洲你不吃了吗?多少吃一点吧?小洲?小……”
徐轩洲记不得自己做了多少试卷,也不清楚为什么连最简单的第一道选择题都能选错。
他只知道壶里的茶凉了热,好不容易热好又很快变凉。
徐民道结束应酬很晚才回到家,他的身上缠着一股酒气,但还算清醒。
他经过徐轩洲的房间,看到门缝中透出的亮光,抬手敲了敲门。
“轩洲,还在学习吗?”
门内传来很轻的一声“嗯”。
“别熬太晚,早点休息。”
留下一句敷衍的关心,徐民道继续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刚把外套脱下,就听到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谁?”
这个时间点,除了杨姨就是——
“是我。”
徐轩洲开口。
“我有事要问你。”
这还是徐民道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和自己儿子面对而坐,他看向极为认真的徐轩洲,眉宇间还真的有那么点自己的影子。
他欣慰地笑了笑,“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今天她们都不在家?”
面对这番质问,徐民道很快就明白背后更深的意思。
他眼间多了份冷意,但还是笑着回答:“你说的是程韵和涟晟吧?她们回乡下是有正事,明天就回来了,不值得你费心。”
徐轩洲的眼底也泛起和对面这人一样的冰冷,“既然是家人,我当然有权利知道她们去干嘛,也有权利关心她们。”
他顿了顿。
“而且,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费心的事情。”
徐民道听到他的话,冷笑出声。
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徐轩洲。
“既然是家人,你怎么能喜欢上自己的妹妹?”
24. 第24章
被发现秘密的徐轩洲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丝毫惊讶或是羞愧的神情。
他轻哼一声,镇定地看向徐民道,语气坚定道:
“你们不是真正的合法夫妇,我和她当然也不是兄妹。”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已经知道了。
不过他就算知道也没有办法改变某些既定的事实。
徐民道心里多出些许欣慰,看向徐轩洲的眼神中都掺杂着肯定。
“所以呢?”
他清楚总有一天自己和许涟晟之间的关系会暴露,自然不会拿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作为徐轩洲的束缚带。
“这就是你不顾家族颜面仍然喜欢上程韵的底气?”
徐民道并不着急抛出最后的杀手锏,他还有一件事要确认。
徐轩洲嗤笑出声。
“家族颜面什么时候落到我去维护了?”他的语气冰冷,“你到底想要操控我的人生多久?”
从小穿什么吃什么,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甚至连身边的朋友都是徐民道点头之后才能够结交的。
政治课上,老师讲到动物园束缚大象的办法。
电网并不是决定性的,反而真正起作用的,是那条另一头早就断掉的细细的草绳。
如此庞大的生灵竟然会被一条断裂的草绳所束缚在一圈天地之中。
课堂中的同学似乎并不买账。
在大象小时候这条绳索就开始存在,那时的它无力挣脱,长大之后在脑中便一直有个固定思维——
它永远都无法挣脱逃离。
徐轩洲在老师解释这个方法前就明白了。
他是小象,徐民道的掌控就是那条隐形的绳索。
逃离家庭,听起来不是什么难事,长大之后离开家里就行了。
可是对于徐轩洲来说,他无论如何都逃离不了徐民道的掌控,他的一言一行都在男人的眼皮底下展露无遗,没有任何自我。
久而久之,他妥协了。
既然反抗也无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直到许程韵突如其来地闯入他的世界,一个招呼也不打,硬生生地把他的生活一通乱搅。
最后一手撕烂那条早已被污水浸烂的绳索,带他走出那一圈狭小的天地。
徐民道对自己儿子的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他皱起眉头,确认地再次问道:“轩洲,这就是你的回答了吗?”
他的神情中多了份痛惜,就好像是在惋惜自己一手打造的艺术品似的,好不容易快要完工,却发现一处不可挽回的缺陷。
换做以前,他会重新拿一片黏土把缺的那一角填补上。
可是这次,填补的风险很大。
但是徐民道不会放弃,毕竟这是他十几年的心血,怎能说扔就扔?
“轩洲,你还记得妈妈去世的那天吗?”
他忽然岔开话题道。
怎么会不记得?
徐轩洲合上双眼,轻叹一口气。
“你是想说她是为我而死?”他睁开双眼,这次没有逃避,“那我宁愿当初死的是你。”
每每提及母亲,徐轩洲心中都会被愧疚裹挟。而徐民道正是拿他的那份悔意一次又一次地填补着雕塑品上的漏洞。
这次,貌似不奏效了。
徐民道心知,不过是初步的尝试罢了。
他要说的,在后面。
“程韵的亲生父亲也是意外丧生,你就不好奇?”徐民道故意停顿了一会看了眼徐轩洲的表情,笑了笑,“也是,要是你在知道的前提下还喜欢上她,那我也无话可说。”
看到这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徐轩洲就极其不爽,差点都忘了此时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轩洲,我隐瞒这件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
徐民道正色道。
“在你母亲出车祸意外去世的那天,程韵的父亲也丧生在工厂里。”
“罪魁祸首其实是你。”
他?
如果要他对自己母亲的死负责,徐轩洲没有任何怨言。
可是为什么连许程韵的父亲也会跟他牵扯上关系?
难道——
他倏地抬起头,少见地在他人面前失态。
“所以我才说我是为了保护你。”徐民道没有收起手里的利刃,反而换了个方向继续朝他的心尖刺去,“还记得是你硬要缠着生日那天去游乐园,所以你的母亲不得不赶最早的飞机回来,因为太过临时,只能打车回家,却在路上出了车祸。”
“而程韵的父亲也不得不更改当天的行程,只为了提早来公司和我商谈签约事宜好空出下午的时间,却没想因为心急,仓库存放材料不当引起爆炸。”
徐轩洲不信。
他不信。
为什么许程韵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讲起过她的父亲?
徐民道看出他心中的疑惑,淡淡开口:“程韵不跟你说这件事,大概还以为一切都只是意外吧。”
意外?
硬要说的话,两个人的确都死于意外。
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
明明这两个人都是因为他才失去了生命。
要是、要是他那个时候没有缠着出差的母亲一定要赶回来……
也没有要求父亲必须一起陪着去游乐园的话……
他们都不会死。
“哈……”
徐轩洲张大了嘴,费力地大口呼吸着。
身边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自己的喉间,只能发出不清楚的喑哑。
徐民道仍觉不够,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不是问我今天她们两人回乡下去干什么吗?”
徐轩洲的闹钟立刻涌上一个不好的想法。
“当然是去扫墓啊。”
对啊,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自然也是许程韵父亲的忌日。
雕塑时最害怕的就是突然某一天发现有个地方的粘土干掉,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就那么孤零零地掉落。
小片的区域没有什么影响,重新补上就是。
怕就怕掉落的刚好是承重的那片区域。
一个不小心整个雕塑都会变得支离破碎。
许程韵不知道。
不知道害死她父亲的人是自己。
要是她知道了,会不会恨死他?
“轩洲。”徐民道站起身,两只手用力攒在少年瘦弱的肩膀上,“所以现在你和程韵的关系是最安全的,对所有人都是。”
对啊,只要他止步于此,许程韵就永远是他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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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
就算以后她知晓了一切,也只会恨他。
不会有其他的痛苦。
至少不会和他一样,承担起“爱”这种复杂的情绪。
向来聪慧的徐轩洲怎会不明白徐民道这句话的含义?他分明是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要是他同意,一切都还和往日一样;要是他拒绝,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他无法想象的炼狱。
“……知道了。”
徐轩洲再次选择妥协。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逃避了。
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徐民道的房间,也忘了杨姨为什么会满脸担忧地看着跪倒在冰凉的瓷砖上的自己。
徐轩洲只记得,眼泪真的很咸。
大学毕业那年,他被徐民道安排去新加坡管理新公司,其他都可以忍,唯独这件事他无法接受。
“新加坡那边还不稳定,我贸然过去没有任何用处。”
他在书房和徐民道据理力争。
“他们也不会接受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毛头小子的管理。”
徐民道哪里会被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语说动,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你从高中就开始接触公司管理事务,大学已经来公司实习过好几年,业务方面我不担心。”
他抬眸,警示地看了一眼。
“派你过去,我才安心。”
“可是——”
徐轩洲还想说些什么。
“轩洲,忘记跟你说。”
徐民道最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这间公司当初是程韵父亲亲自提出的企划,承载着他的祈愿。”
徐轩洲眼尾都泛着劲,喉结上下滚动几下,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新加坡,我去。”
就这样,在许程韵毫不知情的普通的一天,徐轩洲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独自一人踏上了飞往新加坡的航班。
他一进公司就开始发疯似的把自己当做工作机器,每天除了处理事务,就是偶尔望着窗外的街景发呆。
公司里的员工从来没有在办公室和会议室以外的地方见过徐轩洲。
这个人就好像没有个人生活一样。
把全身心都奉献给了事业。
要说一开始是为了拯救公司于水火之中,大家也能够理解。
可是公司早就已步入正轨,徐轩洲每天却仍然是一副紧绷的状态。
没有人知道理由,只是单纯的以为这位徐总是个工作狂。
要是他们看到此刻的徐轩洲正在啃食小吃街上的淀粉肠,估计会被惊得下巴都脱臼。
“徐轩洲,喝不喝奶茶?”
许程韵点开手机扫了下贴在墙上的点单码,问向身旁的人。
“哦对,不用问你,不另外加糖,标准冰,对吧?”
徐轩洲点头,他默默看向认真苦恼今天该宠幸哪位幸运儿的女生,眼角含笑。
他没有什么很大的抱负,也没有什么很高大的目标要去实现。
他只想要留下自己的那束光。
那束不论如何都不舍得熄灭的光。
那束一直在自己身旁的光。
不过是以他的一生作为交换而已,对徐轩洲来说。
值得。
25. 第25章
西郊公园外的空旷露天停车场,徐轩洲把车内空调温度微微降低,车窗全部打开。
完全趋于黑暗的天空正在他们的头顶,隐约露出散发淡淡银光的弯月。
半个小时前嚷嚷着要来看露天电影的人此刻却合上双眼陷入熟睡,胸膛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
“笨蛋。”
徐轩洲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在许程韵身上。
“连日期都能看错。”
明明是下个月的露天电影,他们早来了一个月。
这个时候徐轩洲才终于有空闲时间拿出手机,看了几个急需回复的微信消息。
王枫再三确认回新加坡的航班消息,就差跪下祈求他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第二天有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会议一定要他本人出席才行。
【知道了,我会准时回去的。】
徐轩洲发完这个消息之后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休闲装。
【帮我在办公室准备一套正装。】
他今天回家换的衣服,看来待会估计是不会再回去拿了。
许程韵低嘤一声,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半躺着。
徐轩洲差点连呼吸都停止,他见副驾驶上的女人再次熟睡后才把视线再次放到手机屏幕上。
自动跳过徐民道和许涟晟发来的无数条微信。
他没有选择点开,直接往左一滑,点击红色的删除键。
不过一想到许程韵,徐轩洲不免有些担忧。
还有一个小时他就要离开这里赶往机场,远在新加坡的他就算想要追责也难。可是许程韵呢?肯定免不了被那两个人一通教训。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愧疚之感。
明明是一起犯的错,最后承担责任的却是她。
徐民道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可这次情况特殊,在他眼里不算小事,要真说起来,这个人能扯得极其严重。
许程韵这么傻,要是被他牵着鼻子走,说不定最后真的会以为一切都是她的错。
不行。
起码得熬过这段风头。
徐轩洲点开徐城旭的头像,给他发去消息。
【这段时间你多看着程韵,别让她一个人回家。】
【要是徐民道他们找你,你什么也别说,也别听他们的当和事佬。】
徐城旭那头回复得很快:【表哥,你担心这就多余了。】
正在整理品牌方寄来的样品的徐城旭看到这两条消息,心中猜到徐轩洲在担心什么。
他完完全全是跟他们两个人站在同一战线的,根本不会叛变。
不过,他虽然和许程韵的关系是所有同龄亲戚中最好的。
但是——
【除非她主动来找我,不然我很难联系到她的。】
他都这样,更别说其他人了。
看到这条消息,徐轩洲的脸上多了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暗爽。
抬起手慢悠悠地打了几个字:【行,多看着点。】
徐城旭从小就怀疑他的轩洲表哥是不是妹控,明明有着一堆的表妹堂妹,却偏偏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妹最关心。
现在看来,妥妥的妹控,没跑了。
“行什么行啊?”
徐城旭的双手和嘴都没有闲着,忙着吐槽道。
“这么担心当初怎么不拦着点,还一块跑,不知道的以为两个人演了一出私奔的剧情呢。”
等许程韵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黑黢黢的一片空地,还有在身旁静静回复消息的徐轩洲。
由于灯光实在太暗,身旁这人戴起了平时少见的眼镜。
“怎么不开灯?”许程韵边说边打了个哈欠,“也不叫醒我。”
徐轩洲听见动静马上把手机熄屏,回头看向仍然一副惺忪没完全清醒的人,笑了笑。
“既然睡着了就好好休息一会。”
许程韵嘟囔了几句,徐轩洲没有听清,只听到她忽然拔高音量问的:“电影放完了?!”
来的路上看到的是会放好几部,直到凌晨四点,可是现在才刚过零点。
而且对于露天电影的场地来说,未免太安静了些。
徐轩洲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指了指她手里攥着的手机,“你再看看是几月的活动呢?”
“啊……”一听到这句话,许程韵就猜到了,多半又是自己看岔日期,“下个月的啊……”
两人相顾无言,许程韵呆愣好一会,才嘟起嘴,不服地说:“那你更应该早点叫醒我的。”
害的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早知道这里没有电影放,不如再换个地方,虽然很晚,但是云城夜生活还是很丰富的。
起码,起码在徐轩洲去机场前再多去一个地方,也好啊。
看出女生眼中的失落,徐轩洲微微错愕两秒。
他没有想那么多,就算在车里睡着也没关系,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徐轩洲就不认为时间被浪费。
她今天傍晚和齐闻在咖啡馆前的约会那才叫浪费时间。
一想到这,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要是自己在这个时候问,未免太奇怪。
“我送你回学校吧?”徐轩洲还是没有问出,“回去还要开很久的车,大概一点前到,宿舍有门禁吗?”
许程韵刚想说没有,却发现已经过了零点,今天刚好是周三。
经常有学生学习到很晚才回宿舍,学校对此明面上管得很严,但其实只要不超过凌晨两点,他们在宿舍前台找阿姨帮忙开门签个字就可以上楼。
可今天刚好是阿姨请假休息的日子,周二晚上十点之后阿姨就不在楼下,现在的门估计已经被另一栋楼的阿姨帮忙关掉了。
尽管可以打电话给别栋楼的阿姨帮忙来开门,可是许程韵不想这么麻烦。
除了宿舍,她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
“今晚宿管阿姨刚好请假不在。”她实话实话,“我不想麻烦别人,要不还是在外面酒店住一晚吧。”
徐轩洲听完不自觉地拧起眉,直接否决她的这项提议:“这么晚一个人去住,不安全。”
他顿住,想了想道。
“你问问夏筝凝睡没睡。”
夏筝凝是典型的夜猫子,作为一家甜品店的店长,白天要忙的事已经够多了,还时不时地要干些体力活。
都已经累成这副模样,晚上偏就不早睡。
当她收到许程韵的消息时,本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综艺的最新一期。
【筝凝,你睡了吗?我今晚可不可以去你那里睡一晚,现在宿舍已经关门,回去有点麻烦。】
许程韵还在担心会不会把夏筝凝吵醒,措辞把所有话缩成一段只发一条消息过去。
却没想到对面秒回。
【好啊,你来吧。】
还没等许程韵打字回复,对面直接弹过来一条视频通话邀请。
“你又做实验做得太晚了?”夏筝凝对她的晚归已见怪不怪,“你大概多久到?”
许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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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徐轩洲,她不知道从这里到夏筝凝家要开多久的车。
“四十分钟。”
徐轩洲在一旁淡淡开口。
许程韵怕夏筝凝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大概四十分钟,如果你困了可以先睡,把钥匙留在门口的铁盒里就好,等我到了我自己……”
话没说完,就被对面无情打断:“谁?哪个野男人?你敢背着徐轩洲和其他男人约会?还这么晚?你们在哪?”
夏筝凝对徐轩洲的确喜欢不上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够容忍其他男人对许程韵下手。
凌晨的夜晚,两个人,一男一女。
无一不在透露危险的气息。
许程韵练过钢琴的手速也没追上夏筝凝的嘴皮子,音量键摁地都快冒烟也没能阻止她说完。
“那、那啥……”
许程韵的大脑正在快速转动。
“我们差不多准备往你家出发了哈……”
肉眼可见屏幕里的人嘴正在飞快地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许程韵的手指停在挂断键上,就在她即将摁下的那一刻,手机一下子就被夺走。
“不是,你听没听到我说的话?问你呢,被哪个野男人拐走了?齐闻?还是其他的?不对啊,也没见你和其他异性走得近……”
夏筝凝的声音正在逐渐增大。
忽然,说话声戛然而止。
“哈哈……是你啊……好久不见呢徐轩洲……”
此刻想死的人又多了一个。
“嗯。”
徐轩洲点了点头。
“我就是那个野男人。”
“说什么呢,从新加坡回来连玩笑都会开了哈哈哈哈……”
夏筝凝笑得跟哭似的。
“我说的是小野狗,对,野狗,我们程韵对这些小动物喜欢得不得了,一碰上就走不动道了。”
许程韵:…………
夏筝凝:死嘴快别说了!!!
“那啥。”夏筝凝心虚地赶在徐轩洲张嘴前把话说完,“我在家等你们,到了给我发消息就好。”
视频挂断,丢脸的明明是夏筝凝,为什么却要让许程韵独自一人承受这份沉重的尴尬。
路上,她一开始只是为了逃避尴尬装睡,没曾想徐轩洲开车开得太稳,才刚睡了一觉的她又陷入熟睡中。
也许是今天在实验室待了一整天,身心俱疲,这辆车的座椅又格外得软。
换谁都忍不住睡着。
再次来到熟悉的小区,徐轩洲没有急着叫醒许程韵,他小心翼翼地熄火,生怕吵醒这个人。
睡着的她看起来更乖,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还在轻轻颤动,偶尔还会皱起鼻头拱两下。
好可爱。
窗外的晚风比先前要凉爽许多。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此刻的徐轩洲要比之前燥热许多。
突然,他慢慢俯过身。
长睫在他眼前颤抖得似乎更加厉害了些。
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徐轩洲心想,愈加靠近。
温热的吐息打在他的脸上,燥热的感觉瞬间从脖颈蔓延至耳后。
鼻尖即将相触,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陷入灼热之中。
刺耳的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徐轩洲看了眼来电备注,不得不下车接听。
许程韵倏地睁开双眼,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等等等等等等——
徐轩洲刚才想干嘛????
26. 第26章
门铃声响起,夏筝凝弹跳起身,急忙跑到门口。
打开门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在徐轩洲面前表现得老实些,毕竟自己在背后没少说他的坏话,心虚在所难免。
“你们两个早点睡。”徐轩洲对她们的作息好像很明了一般,“别熬夜了。”
许程韵拉住他,“你直接去机场吗?”
徐轩洲点点头,他现在必须得尽快动身,不然很有可能会赶不上航班。
谁让他偏不舍得叫醒睡着的人,硬生生地等了那么长时间。
“下次、下次回国是什么时候?”许程韵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期待他的下次回国,“圣诞节还是不回来吗?”
她本来对这些洋人过的节日没有什么兴趣,但距离最近的节日也只有圣诞节了,况且在新加坡,圣诞节他们还会放假。
算是个借口。
“应该不会回来。”
徐轩洲并不想欺骗她,选择老实说道。
“今年业务会比较繁忙。”
也许春节都要一个人在新加坡过。
许程韵的失落都已溢出眼底,却没有任何挽留的话语。
她很快就在心里安慰好自己,抬起眼眸笑了笑:“那你快出发去机场吧,别耽误时间了。”
夏筝凝直到徐轩洲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再也看不见才关上房门,她止不住地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惊恐地说:“不是,你怎么都不跟我提前说一声他就在你旁边,我靠,我刚才都不敢看他的眼神,生怕他……”
“你怎么了?”
许程韵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她说话。
“筝凝,我和你说件事。”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双眼却呆愣无神,“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是我的幻觉,但是我保证,这绝对绝对不是我的幻想。”
夏筝凝很少见许程韵这幅样子,她拉着这人坐到沙发上,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为什么就这么笃定她一定会觉得是她的幻觉?
“刚才……”
许程韵突然回过神来,紧紧地攥住夏筝凝的手腕,
“刚才在车上,徐轩洲好像想要亲我!”
“啊????”
“哈????!!!!”
她刚想说该不会是你的幻觉吧,一下子就明白这人刚才为什么会说那句话了。
不对。
徐轩洲是个绝对理性的人,在他的字典里凡事都讲究个利益好坏。
这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他为什么会冒险做呢?
还被程韵发现了。
“嗯……”夏筝凝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徐轩洲知道你发现他要偷亲你这件事吗?”
许程韵摇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我一开始是真的睡着,到了小区门口其实有些半醒过来,但还是很累,我就想着再多眯一会,结果……结果就……就是……他突然间凑过来,然、然后……”
夏筝凝磕磕绊绊地听完,叹了口气:“你这也太纯情了,不就是接个吻亲一口的事,说半天都说不出口。”
都说人不能单身太久,对面只是放了平A,这边主机都快要烧完了。
“不是……”
许程韵狡辩道。
“这可是徐轩洲啊!”
夏筝凝尽管想不通徐轩洲的意图,但她却了解此时许程韵心里的想法。
“既然他有这个想法,要不你直接主动点,一步到位确认完毕。”
她开始出主意,再次提出以前就说过的计划。
“一个人直接杀到新加坡,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旁敲侧击徐轩洲真正的想法。”
许程韵不是没有想过,去新加坡并不麻烦,甚至直接免签。
可是,她就是害怕。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的惊喜。
况且,徐轩洲在新加坡的家位于高端小区,她没有权限进去。
只能去他的公司等他,可是这样一来不就一点都没有惊喜可言了?
万一、万一因为她的到来影响到他的工作怎么办?
“但是一般来说这种事情就需要呆在他身边很长一段时间吧?”许程韵说出自己最担心的点,“他可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够完全袒露心声的人。”
夏筝凝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要是徐轩洲真的那么容易暴露,就不至于让这个人一直喜欢十几年了。
“也是。”
她只好把计划再次扔回到垃圾站里。
“你一下子也请不了这么长的假,寒暑假又没办法逃离那两位的眼皮子。”
有机会却没时间,有时间却没机会。
两人瞬间默契地同时陷入沉默。
“算了,不想了。”
夏筝凝拍了拍她的背。
“你最近不是在准备一个比赛吗?先顾好自己的学业,新加坡那边总有机会去的。”
许程韵没有说话,对着正在放广告的电视愣神。
徐轩洲的女朋友是假的。
这次回国参加家宴看来也是假的,不然为什么这么爽快地就答应和她一起翘掉?
一个想法在她脑中蹦出。
不可能,却又隐隐期待着也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要是能把他关起来就好了……”
只被她一个人需要,只要想着她一个人就好。
没有其他的糟心事,更无需烦恼谁会来打扰自己。
要是她能再勇敢一些,再多些话语权……
“我就说你是S。”
夏筝凝悠悠飘来一句。
“可徐轩洲看着就不像是M。”
…………
凌晨的飞机上格外安静,大家都戴着眼罩陷入沉睡,徐轩洲例外。
尽管他一直说可以在飞机上补觉,真的坐在椅子上后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脑海中不断闪现的是今天发生的种种。
许程韵匆忙遮挡住自己尽显疲态的脸,偷偷在后座化完妆才敢抬起头看自己的小动作,还有吃东西时鼓起来的腮帮子。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情绪开始变得这么不受自己控制?
难道是上次在学校报告厅的那次相撞?
还是在朋友圈看到她和齐闻两人的合照?
明明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隐忍下去。
徐民道会不会看出来什么了?按照他的脾性,保不准会把目标从自己赚到许程韵身上。
“哈……”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看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回国了。
-
第二天的实验室,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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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居然是第一个到达的。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时间太早,担心回宿舍会把舍友吵醒,索性先来实验室察看数据,准备中午休息时再回去。
同学陆陆续续到达自己的工位上,眼尖的赵焕生一下子就看出许程韵的不对劲。
她默默凑过身来到她的旁边,小声问道:“你昨晚没回家?”
昨晚系里有一个聚会,许程韵提早就告诉赵焕生自己要回家一趟,让她帮忙打个掩护。
“和家里人吵架了。”
许程韵撒谎道。
“所以就没回去。”
硬要说,也算是和那两位闹掰才没有回家。
“啊?”一听理由的赵焕生瞬间失去了八卦的念头,满脸的关心,“没事吧?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其实我也经常和家里人吵架,父母辈嘛,很多思想都已经定型,说是说不过他们的。”
许程韵对此表示赞同。
赵焕生继续安慰道:“不过父母终归是父母,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着想。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气的。”
许程韵对此无法苟同。
有的家长是别人眼中的五好家长,有的家长虽不善言辞却终究是疼爱自己孩子的。
可有些家长,宁愿自己的孩子从未出生。
累赘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许程韵的耳边她还不懂是什么意思。
等她知道这个词语的含义时,却早就对它免疫了。
自私的家长只能够教育出自私的孩子。
许程韵承认她的自私,并不想改变。
最好就让她自私地过完属于自己的一生。
幼儿园时,同班的小孩子都不愿意和她一起玩,老师问起得到的回答都是:
“许程韵太自私了,只准她自己一个人玩秋千,我们都是轮换着玩的!”
“画画课上她总是自己一个人霸占所有的画笔,老师都让我们分享一起用的!”
“许程韵她明明还有多余的铅笔却不借我,我不想和她一起玩!”
…………
小学时,许程韵表现得不似幼儿园时那么明显,却仍旧被冠以“自私鬼”的称号。
“老师,我想换座位,我不想坐在许程韵的后面。”
“许程韵,你能不能帮你组员收下作业?老师催着要呢。”
“许程韵,走廊的瓷砖怎么就擦两块?你动作快为什么不帮别人一起做点?没看到其他人都来不及了吗?”
……
初中时,大家似乎不再把目光放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但还是有许多的闲言碎语。
“那个许程韵,学习成绩是挺好的,但就是人不太好相处。”
“虽然跟她是同班同学,可是两年下来好像就和她说过几句话……”
“你不知道吗?她的脾气好像很不好,上次还看到她对高中的学姐出言不逊,拽得很……”
夏筝凝总是在这些谣言出现在身旁时伸出手挡住,但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消散它们的攻击力。
直到徐轩洲的一句话——
“自私点不挺好的?人就是要更爱自己多一点。”
许程韵还是头一回明白,自私也可以不是一个贬义词。
“而且。”
徐轩洲认真地看向她稚嫩的脸颊。
“我并不觉得你是个自私的人。”
27. 第27章
“小道消息小道消息!”
赵焕生咋咋呼呼地窜进宿舍,大声喊道。
“我刚才去办公室交材料的时候听到了!!”
安安正敷着面膜,转头努力抚平皱起的角,轻轻扯动嘴角问她:“你又听到啥八卦了?”
赵焕生一屁股坐下,咳了两声,正色道:“这次不是八卦,真的,信我。”
许程韵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你说吧,什么小道消息?”
赵焕生笑了笑,终于说起先前在办公室听到的消息。
“你们都听说了吧,这次外出研学论坛峰会每个老师都有带学生一起去的名额,而且……”
她故作停顿,看向许程韵。
“我听到咱们导师有两个名额!其他教授好像都只能带一个学生去。”
“真的?”
安安好奇地把头探过来。
“那你有没有听到老师要带谁去?”
赵焕生嘟着嘴,“没有,咱导没说,看教授们的反应貌似都还没定下来,不过我敢肯定,他一定会带程韵去的。”
许程韵听过这个峰会的消息,忘记是谁先在实验室提起的,后面大家都开始讨论起来。
只是这次活动除了主题之外其余一切都还没有定下来。
甚至在哪里举办都还不知道。
“不过,这还不算真正的消息。”赵焕生皱起鼻头,降低音量继续说道,“这次的论坛峰会在新加坡举办!为期两周!”
所以他们不仅能够参加大佬云集的论坛峰会,还能够在新加坡玩上整整两个星期!
这谁听了不想去?
“新加坡?”
许程韵睁大了双眼。
“真的吗?确定了?”
赵焕生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当然,我亲耳听到的,咱导还说了好几遍呢,不能听错。”
许程韵低下头,她在手机上搜索关于这次论坛峰会的消息,可是除了以前看过的那些并没有最新的时间地点通知。
看来官方还没有发。
系里也才只是出了个简单的通知,想要参加这次峰会的学生需要先自行下载报名表,填好之后发给自己的导师。
最后的参与名单会在告示栏中贴表。
“程韵,你想去的话直接填报名表就好。”安安看出她眼底的期待,“你肯定会被选中的,这次的比赛你带着我和小赵这两个笨蛋都能拿到第一名,谁能比你更厉害?”
赵焕生无奈,但是安安的话糙理不糙。
“是啊,报名可得提早,截止日期就在下周,以免让人捷足先登了。”
许程韵也觉得有理,转过身打开电脑,开始填起报名表。
表格里需要填写的资料不多,可末尾有一栏。
【家长意见】。
底下还需要家长的签字。
距离上次和许涟晟联系已经过去三个星期,她没有任何预兆地翘掉家宴,还跟徐轩洲一起在外面待到凌晨。
在外人眼中怎么看都是她的问题。
可是这份签字又不能作假,学院万一打电话联系他们的话就会暴露。
思索再三,许程韵还是点开那个并不想看见的头像,发过去一条消息。
【学校有一个国际性的论坛峰会,我想报名参加。】
对面没有回复,但是许程韵知道,她肯定看到了这条消息,只是故意没有回复。
于是她接着打字:【报名表需要你们签下字。】
过了十分钟,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许程韵急忙点开。
【上次的比赛成绩怎么样?】
许涟晟并不关心她的成绩如何,只是这关乎到徐家和作为母亲的她的面子。
所以不得不在意。
许程韵紧咬下唇,慢慢打字:【第一名。】
【电子签名.jpg】
还好还好,许涟晟没有多问任何关于这次论坛峰会的内容。
她无比庆幸自己在上次的比赛中努力了一把,有了谈判的筹码。
她把电子签名附在报名表上,随后把文件提交给导师。
许程韵所在的小组她是最优秀的,可这并不意味着每次的好事都能轮到她,毕竟——
大学也是个小社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的名字会出现在审核通过的列表中时,找遍了整张纸却都没有看到“许程韵”三个字。
“我靠。”
赵焕生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这不是黑幕是什么?凭什么李源泽有资格去?”
她说的这个人是组里成绩最末端的,为人却格外的圆滑,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做得都格外游刃有余。
但是,这次的论坛峰会说到底还是需要拥有一定的知识储备,他去对其他人来说完全是浪费了一个名额。
另一个女生则是一直排在许程韵后一名,她的成绩不差,做实验的专心程度并不比别人差。
她去,大家都没有任何异议,唯独这个李源泽,他们无法接受。
许程韵抬头紧盯着告示栏,眼神愈来愈冰冷。
赵焕生骂完之后赶忙安慰身旁的人:“程韵,没事的,不就是新加坡,不去就不去呗,你去不了是他们的损失……”
安安则是暴脾气上来,一下拉住她的手,气急败坏道:“走,我陪你一起去找导师问明白。”
“哎,你们先等等。”赵焕生掏出手机,“先问问咱导在不在办公室,提前打个招呼,别在其他教授面前丢人啊……”
来到办公室问了一圈,才知道导师现在正在系主任那边,有几个教授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
一见许程韵,更加不自然了起来。
“那个。”
一位稍显年长的教授叫住三人。
“哪位是许程韵?”
“是我。”
本人往前迈了一步,好奇地看向这位老师。
“请问有什么事?”
“程韵,老刘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你是个优秀的孩子。”
教授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不要埋怨老刘,他也没有办法。”
什么跟什么?
安安根本没有其余的精力去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自顾自地拉着许程韵往系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绝对黑幕。”赵焕生在路上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位教授说的话,“不然为什么突然拉着我们说那些话?还让我们别怪咱导,肯定是背后有人搞鬼,让李源泽顶替了你的名额。”
她们刚走到系主任的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玻璃打破的声音。
三人被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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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这声清脆的异响,令几人冷静下来。
她们屏住呼吸,从微微敞开的门缝中看到了刘导的背影。
“我要带谁去是我的权利,你凭什么插手?!”
与他的气急败坏相反,一阵沉稳的声音响起,许程韵能够听出其中隐含的微微怒意。
“老刘,你误会了,这不是我想插手就能够插手的事情,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呵。”刘导笑得极其嘲讽,“怎么?新表戴起来好像很舒服?”
“老刘,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都只能带硕士吗?”系主任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句嘲讽而生气,反倒是一副轻松调笑的语气,“格局,你的格局要大一点,这是我好心给你的忠告,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不用想了。”
刘导放下狠话。
“要是不把原来的名额放出来,这次论坛,我退出。”
系主任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只留下一句:
“你回去好好想想再给我正式回复。”
刘导打开门,走出几步,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正在等他的许程韵。
赵焕生跟安安两人在她的要求之下已经提前离开这里。
“程韵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导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听到了多少,打算含糊地搪塞过去。
“老师最近比较忙,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先走了。”
“刘教授。”
她喊住着急离开的人。
“为什么?”
刘导满脸疑惑:“什么?”
许程韵神色复杂,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帮我?”
她于这个人而言,不过是众多学生中的其中一名,没有特别的关系。
可是为什么他会为了自己不惜和系主任大吵?
这不论怎么看,都是于他不利的事情。
刘导完全可以当做不知情轻轻把这次事件揭过。
刘导听到许程韵这么问,整个人愣住,回过神之后才慢慢开口道:“因为你是我的学生。”
学生与老师之间的羁绊足以令他为自己做出这样的事吗?
许程韵不解。
毕竟这是连许涟晟都不会做的。
刘导望向呆住的许程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好好安慰这个孩子。
“你是我的学生,我是你的老师。”
他顿了顿。
“我要是都不帮你,谁还能帮你?”
这是实话,刘导没有多么崇高的理想,也并不想许程韵知道之后感恩自己。
他只是不想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被别人不正当地夺走。
作为导师的自己要是都不能为她争取正义,其他人更不会走出来帮助她。
许程韵笑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刘导,而是反问他:“老师,您刚才提到手表,李源泽是送了一块表给系主任吗?”
“你不要管。”刘导提醒她,“这件事老师会处理,你们不要掺和进来。”
许程韵已经知道答案,也不缠着他了。
下楼梯前,她转过头:
“老师,谢谢你。”
在一楼的拐角处,许程韵掏出手机,拨通了徐轩洲的电话。
要说不正当的手段。
她也有。
28. 第28章
“徐总,市场部的人都已经到达会议室,随时可以开始会议。”
王枫把文件递交至徐轩洲伸出的手上。
“这是文件,调研报告以及上半年的整体营业情况。”
徐轩洲轻轻翻看了几页,不一会就已皱起眉头。
“我记得上周就说过今天要开会。”
他对这份报告极为不满。
“他们的工作压力很大吗?做出来的东西是在敷衍谁?”
王枫不自觉挺直了背,他虽是总裁秘书,却也看得懂这些文书报告,徐总的反应正在他的意料之内。
这次的报告会是市场部的人懈怠。
“剩下的会上再说。”
徐轩洲把文件扔在桌上,起身。
“先过去听他们怎么讲。”
才刚出办公室的大门,就看到赵紫音匆匆的身影。
“哎!”
她急忙叫住这人。
“徐轩洲!你去哪呢?”
徐轩洲淡漠地看向王枫,轻哼一声。
“哦哦,徐总,赵总她今日要来找你商谈一些工作上的事,安排在下午三点之后的。”
王枫也不知道赵紫音怎么提前过来了。
“您看……”
“先去开会。”
徐轩洲抬起脚步,仍然按照先前的步伐往会议室走去。
王枫小跑到赵紫音面前,含笑道:“赵总,我们徐总接下来和市场部有个会议,您是有什么急事找他吗?”
一听到他要开会,赵紫音眼睛一转,憋在喉咙里的话很快就咽了下去。
“那我去办公室等他。”
王枫心知徐轩洲并不喜欢外人在他不在的情况下私自去往他的办公室。
就算是赵紫音,也从来没有在未经本人同意时出现在里面。
“赵总,不好意思。”他这点事情还是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我们还是去贵宾室吧?我给您泡杯咖啡,还有甜点。”
赵紫音勾起嘴角,轻轻点了点头,对王枫的反应很满意。
“行,还是之前从巴西带回来的那袋豆子。”
应付完赵紫音,王枫匆匆赶往会议室。
却没曾想在会议室门口看到了正在接听电话的徐轩洲。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徐轩洲的脸上难得出现其他的情绪。
“怎么哭成这样?学校里发生什么了?还是家里出事了?”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徐轩洲身上的怒意比在看到那份报告时还要更甚。
“只要你允许。”
他握紧手机,手背上的青筋显得有些可怕。
“我什么都可以做。”
他知道,解决这件事的方法有很多种,却不确定是不是许程韵想要的。
会不会给她带去更多的麻烦?或者让她被其他同学说三道四?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添乱。
“知道了。”
徐轩洲缓和了自己的语调,柔声安慰她。
“需要我的时候随时给我发消息。”
他挂掉电话,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王枫。
“徐总,会议进程如何?”
徐轩洲顿了顿,“我还没进去。”
王枫立马意识到刚才电话里的人对徐轩洲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在他的意识里,这位徐总的心里永远存在着一个天平,用来衡量每件事每个人的重要性。
往往处理事情的顺序就能够证明这点。
方才赵总来公司找徐总,但他还是选择先开会,就说明赵紫音排在事业的后面。
而现在……
王枫不清楚刚才通话的人是谁,他也不会去过问,只是,他现在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好的。”
他点点头。
“赵总那边已经安排在贵宾室等候,徐总请放心开会。”
徐轩洲挂着比先前还要冷冽的眼神走进办公室,王枫在心里默默为市场部的人祈祷。
看来祈祷终究没有发挥什么用处。
会议结束后,所有人都黑着一张脸陆续从办公室走出。
“我就说这样的报告肯定要被批,你们偏偏不信,看吧,刚才在会上一个个地点着骂。”
“这已经是我熬到昨晚两点做的报告了,组长,你不也熬到一点半才回家的吗?我们已经尽力了。”
“你说我们会不会被优化啊?徐总这次的脸色特别差。”
王枫悠悠来了一句:“放心吧,要是真的打算优化你们,徐总就不会费力骂你们了。”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在现在气氛中已经算得上是安慰他们的话语了。
回到办公室,徐轩洲继续处理起业务文件,直到王枫再次敲门进来,询问他道:“赵总现在可以进来吗?还是需要为你们准备一间会议室?”
手里握着的笔没有任何停顿,丝滑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徐轩洲没有抬眼:“请她进来。”
“徐轩洲!”
人未到,声先到。
“今天的蛋糕不是罗马诺家的!”
“赵紫音,你这个年纪是不是也该表现得成熟些?”徐轩洲捏了捏眉间,试图赶走疲劳,“每次都这么咋呼,就不怕吓到你的那些小男友?”
“他们就喜欢这样的我。”
赵紫音嫌弃地撇了撇嘴。
“对了,上次和你提过的合作我想开始推进了。”
一说起业务相关,赵紫音瞬间没了先前玩笑的表情,认真地商谈起来。
很快,她就和徐轩洲谈完其中最复杂的一项内容。
果然,和聪明人合作起来就是很省力。
“赵紫音。”
徐轩洲犹豫地开口。
“你和国内业务往来的多,李源泽……这个人和李纨是什么关系?”
“哦。”
赵紫音想了想。
“他儿子。”
“不过是私生子。”
徐轩洲没想到这个李纨玩得还挺花,在外面他可是以完美丈夫自居,家庭美满又和睦。
“你怎么知道的?”
他很好奇,为什么赵紫音会知道如此内幕。
赵紫音一反平日里不着调的模样,倒多了些徐轩洲的狠劲。
她笑了笑:“徐总,我呢就喜欢撬点那些老家伙的秘密,有时候对我的事业可是很有帮助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对赵紫音来说,她没有固定的手段,怎么方便怎么来。
有时候与其浪费口舌和精力去应酬,不如直接做等价交换。
“怎么?突然对一个小屁孩感兴趣了?”
赵紫音似乎闻到了八卦的气味。
徐轩洲对她没有选择隐瞒,上次在酒吧已经被这个人看到,隐瞒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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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点好奇。”
“好奇他哪来的胆子竟然敢欺负我的妹妹。”
赵紫音环抱双手,细细打量起这人的表情。
忽的来了一句:“上次视频的小姑娘?”
什么妹妹,骗骗别人可还行。
徐轩洲把视线重新放到电脑屏幕上,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赵紫音拎起放在沙发角落里的包,站起身,轻轻扫了扫裙摆。
“徐轩洲,平时骗骗别人可还行,被到最后把自己都骗到了。”
没等徐轩洲反驳,她摆了摆手。
“李源泽的信息我回头让人发给你,回报的话——”
她打开办公室的门。
“下次记得给我准备罗马诺家的蛋糕。”
徐轩洲的手边是半杯早已冷透的咖啡,他端起一饮而尽。
随着杯子被重重放下,和陶瓷杯垫发出一声清脆的动静。
李源泽笑嘻嘻地看向对面的人。
“许程韵,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当然,你今天是无法从我身上抓出什么把柄的。”
校外的咖啡馆,两人面对面而坐。
“当然。”许程韵还没这么天真,“所以我只想知道原因。”
就算李源泽成绩再怎么差,为人出事方面的圆滑程度是许程韵比不上的,她自然不会选择在这方面和他硬碰硬。
“原因?”
李源泽看了眼已经见了底的咖啡杯,忽然转换话题。
“这里的咖啡量都好少,几口就喝没了。”
许程韵对服务员招了招手,顺便把一旁的菜单推到对面。
“再点一杯吧,这次我请客。”
李源泽又点了一杯店内最贵的,等服务员离开后才慢慢说道:“许程韵,这次的论坛峰会谁不想去?大家都是公平竞争,要是你对学院的安排有异议,那应该去找刘导,实在不行去找系主任也行。”
“不,我不打算去找他们。”许程韵摇着头,摆低姿态,“我一个学生怎么能麻烦他们呢?再说,他们估计也不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李源泽十分认同她的这句话,就连他都还是送了那么多礼才能够和系主任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
区区一个普普通通的许程韵,什么都没有做还想越过他?
不过既然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顺坡下驴道:“现在这些都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了,你也就别再执着,凭你家的条件出个国不是很简单吗?就当做是把机会让给我呗?”
“可是你家的条件也不差啊?”
许程韵等的就是这句。
“为什么一定要抢这次的名额呢?”
李源泽立马清醒,差点就被这个人绕进去。
“这怎么能算抢?”
他绞尽脑汁辩解说。
“都说了,要是对这次的审核有异议,直接找上面去报告不就……”
“我会的。”
许程韵打断他。
“我会直接举报。”
李源泽懵了,他说话开始变得磕绊起来:“不是……你刚才不还说不想麻烦……”
“是的,我不想麻烦刘导和系主任。”
许程韵好笑地看向对面这人。
“所以,我会直接去找院长。”
“李源泽,最后一次警告。”
她冷起一张脸,没有丝毫感情。
“告诉我原因。”
29. 第29章
李源泽表面上佯装漫不经心的神情,好似对许程韵的话并不在意。
“许同学,你尽管去举报,不论你是打算找系主任还是院长,甚至直接去找校长都无所谓。”
他悄悄吸了一口气,顿了顿后才继续道:“凡事都讲求一个证据,你这算不算污蔑?”
许程韵心里早就对他的反应做了各种预测,这算得上是其中一种——
耍无赖。
“证据吗?”
她忍住发笑的嘴角。
“何止一个呀?”
要说先前李源泽还在强装镇定,此刻的他在许程韵的这句话一出之后鲜有地失去了表情控制。
双眉不自觉蹙起,嘴角仍旧牵强地勾起。
“那你大可直接去举报,为什么今天还要特地把我约到这里来?”
仅凭最后一点理智,李源泽想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到底在盘算什么。
如果真的如她所说手中有着证据,可却还是选择约他见面,就说明这件事还有商量的空间。
不论代价多少,他都必须解决掉这个麻烦。
许程韵嘴角含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李源泽见这人没有说话,便以为她是在等待自己先开出条件。
于是他大手一挥,很潇洒地说道:“我有很多钱,只要是这个东西能够解决的——名牌的衣服、包、首饰,或者其他的一切等价物我都可以送你。”
“说吧,想要什么?”
李源泽心里清楚,许程韵家里条件并不差,她想要的自己并不一定能够给得起。
不过转念一想,女生嘛,无非是喜欢一些名牌包,再过分些就是首饰,这些东西他还是能够承担得起。
“嗯?”
许程韵倒是对他的这个提议感到惊讶。
“你这是在……贿赂我的意思?”
尽管实质的确如此,可一旦从嘴里说出,这话就变味了许多。
李源泽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认命地点头。
瞬间,他从一开始的信誓旦旦模样变成了此刻的臣服者。
“许程韵,你的成绩那么好,这种机会以后多的是,何必在意这一次呢?”李源泽只好把理由全部吐出来,期望能够用这打动面前的女人,“我就算能够顺利毕业,未来在这个领域也还是个没用的人,所以我必须得为将来的留学努力,这次的峰会论坛上会聚集无数高校的教授,这次的机会对我来说无比重要。”
能够参加这次论坛的都是在学术界有名的教授,随便攀附上一个对李源泽来说都是血赚。
他自诩本人的社交能力是无敌,只要和他接触过的就没有能够拒绝他的。
所以他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
许程韵这个木头哪里知道该怎么社交,就算去了也只会闷头搞研究,完全白白浪费了这种峰会论坛开办的意义。
“其实我好奇的并不是这个。”
许程韵轻轻用指尖打在玻璃桌面上,语气也开始泛起不耐烦。
“你要是能够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说不定我会接受你的贿赂哦?”
李源泽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知道什么,他已经把自己必须参加峰会的理由告诉她了。
可是他现在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刘教授有两个名额,为什么被顶掉的那个人,是我?”
“你是说赵升阳?”李源泽眼神虚晃地往右边瞟去,喉结狠狠地上下滚动着,“她、她成绩是不错,可、可是……可是我不能确定她能够通过资质审核,而你,我却能百分之百确定会被刘导选中。”
这也算是他其中的一个考量。
但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原因。
许程韵半信半疑地眯起双眼:“哦?是吗?”
她往后靠了靠,语气很懒散:“说得不够诚恳,貌似并不是正确答案?”
李源泽忽然见识到这人的可怕,根本没有多余的脑力去思考该怎么接下她的这个问题,心里只有震惊。
许程韵这个人在实验室里向来少言,和周围的人也总是以一副淡淡的姿态对待。
大家对她的评价无非两种,“挺好的”跟“不太熟”。
李源泽和许程韵就属于不太熟的关系,对她的所有评价也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长得蛮乖巧的,不过做起事来倒是很利索,应该不是那种随便就能够欺负的人。
除此之外,他对这人的了解也不多。
但是赵升阳就不同,她好不容易才凭自己的努力考上了A大的硕士,从舍友那边打听到这人家里条件一般,只能勉强帮忙交上学费罢了。
除了做实验之外,赵升阳偶尔还会出去兼职。
当然,最明显的还是这个人的火爆脾气,平时别人犯错没关系,可一旦牵扯到她,那就麻烦大了。
这种人李源泽还是很有自知地选择远离,要是他真的把赵升阳的名额顶替掉,保不准这个人真的会疯。
不过考虑了这么多,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李源泽看不惯许程韵。
单纯讨厌她罢了。
凭什么这个人不仅成绩好,家里条件还那么优越,明明本人什么都没做,周围的人都那么喜欢她?
好像还有个哥哥?家庭看起来似乎也很和睦,时不时就要回家一两天的。
这三个随便让李源泽拥有一个,他都能够幸福到感谢这个世界。
结果全部都在许程韵的手里。
应该让她尝到一次失败的滋味。
不、不对。
或许这对她来说都不算失败。
“我……”李源泽这次没有回避视线,紧紧盯向她,“我讨厌你,也嫉妒你,所以就想着夺走一次你的东西看看会是什么反应。”
许程韵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不过你的反应确实证明的确对这次的论坛很期待。”李源泽忽然笑了,“许程韵,你真是投了个好胎。”
有的人不管多努力,还是活得很艰辛。
有的人却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选择,只能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
就算给他多到用不完的钱又有什么用?能够替他挡住那些流言蜚语吗?能够替他买回自己母亲的命吗?
“呵。”许程韵第一次露出嘲讽的笑容,“平时没少见周围的人在我面前怨天尤人,但是这么有钱的,李源泽,你还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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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投了个好胎?她命好?
什么狗屁之言。
李源泽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本来就不喜欢别人深挖自己的身世,尤其这个人还是许程韵。
他生硬地把话掰回来:“所以,你是答应不去举报了吗?”
都已经按照她的要求说了,这人总不能反悔吧?
“嗯……”
许程韵低头思索两秒。
“坏消息,举报资料已经交给院长了。好消息,刚才被你的真诚打动了一秒。”
??????
合着在耍他呢??!!
李源泽涌起的怒意拦也拦不住,他蹭地一下站起,双手撑在桌面之上,咬牙道:“既然你已经举报了,刚才那些话都是故意来诈我的?”
“许程韵,你就这么喜欢看到别人低下头对你摇头乞讨的样子?我刚才那副姿态你看得很开心?”
许程韵冷冷地打断他,“你是不是搞错谁才是真正的施暴者?到底是谁干了坏事?你这又是演什么受害者的戏码?”
她无法理解这种人的脑回路,也不想理解。
“成绩不行就多看书,真以为什么事都能用钱解决?”
许程韵起身,对这个人已经失去了对话的兴趣。
“你去参加峰会论坛才是真的白瞎一个机会。”
“你给我站住!”
眼见事情都败露,李源泽索性破罐子破摔。
“许程韵!你以为我不打女人?我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啧。”
…………
李源泽吃痛地捂住自己的手腕。
嘴里还在大喘着气,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许程韵收起手,观察了四周,确定并没有人看到之后才松了口气。
“平日里装多了还真以为我是个软柿子?”
她忽然开始庆幸自己初中开始就被徐轩洲拉去一起上散打课,起初只是为了和徐轩洲一起蹭一节课,后面没想到越练越开心。
甚至差点被教练拉着参加青年组的比赛。
还是徐轩洲替她拒绝才打消了教练的执念。
许程韵不理解,直到后来亲临比赛现场,看到徐轩洲一抬脚就把对手的门牙踹飞出去之后,她才终于理解这人的苦心。
后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碍不住喜欢,徐轩洲后来不上课之后许程韵还是会偷偷去散打馆找教练练几招。
尤其是当她又被教训心情不好时。
这个习惯保持至今。
说不定现在都能够和徐轩洲对打两招了。
不过许程韵也只是想想,毕竟在他面前,自己可是柔弱到不可经风的人设。
“李源泽,我没有资格说你,因为这次参加论坛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许程韵临走前还是友好地留下两句话给他。
“但是,我不会阴暗到剥夺别人的资格。”
她想过要是这次自己的资格没有审核通过,估计会难受到一个星期吃不下饭,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做这样的苟且之事。
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能够察觉到徐轩洲的心意。
她,不着急。
30. 运动会小番外
徐轩洲最近很忙。
每天都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
这两天则是因为学校运动会。
云城桓校每年都会开两届运动会,分别在春季和秋季。
初中部和高中部在一个校区,运动会往年一直都是分开办的,今年却打算合在一起。
校长说是这样热闹些,但是大家以为只是为了省预算。
这也导致徐轩洲不得不抽出时间去跟初中部的学生会负责人对接一系列的事宜。
初中生的办事能力还是弱了些,很多事情都是徐轩洲边对边教。
“各班的报名表都让班长领走了吗?”
他收起笔记本,捏着眉心轻声问道。
初中部的学生会长满眼都是崇拜,点着头,“嗯嗯,都已经被领走了,不过学长,我还有个问题……”
徐轩洲睁开眼,轻哼一声。
“问吧。”
“学长,赛事我跟体育老师们都对过了,时间也校队完毕。”男生掏出一本打印成册的赛程表,“就是不知道这样安排妥不妥当……”
初中部的学生会长是今年新上任的,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学校的运动会准备事宜,就算是和老师们再三确认过,却还是担心。
听说徐轩洲刚上高一就进入了学生会成为新任会长,那么去年高中部的运动会就是他负责的,肯定会比他有经验。
“急吗?”
徐轩洲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体就开始眼酸。
“不急的话我回家再看。”
“不急不急!”男生弯下腰,“感谢学长!”
徐轩洲摆了摆手,站起身,走了几步之后又转过身嘱咐他道:“运动会那几天的纪律问题需要格外注意,你再仔细检查一下那几天的人员分配,不要出差错。”
“是!”
校门口——
徐轩洲来到熟悉的车旁,眼神瞥到被随意扔在副驾驶上的书包,挑了下眉。
抬手轻轻一动,打开靠右的车门,坐了进去。
“今天怎么出来得又这么晚?”
许程韵皱着鼻头吸了几声,从漫画书后探出头来。
“最近很忙?”
徐轩洲没有回答,把安全带系上,看了眼身旁这人躺的随意,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许程韵身体反应得很快,马上就坐直了身体,刚想埋怨几句,下一秒鼻尖处传来一阵鼠尾草的香味。
徐轩洲的侧脸在自己的眼前以几倍数的放大。
他手指一动,把安全带的锁扣扣上。
懒懒地调笑这人一句:“看漫画都能看哭了?”
“很感人啊……”许程韵狡辩着,“你看你也哭。”
“我不看漫画。”徐轩洲率先把这个前提给抹杀,“也不会哭。”
许程韵开始陷入回忆,好像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徐轩洲哭。
他就是个没有任何情绪的机器人,别说哭了,连笑或是生气都很少能见到。
看的最多的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说生气吧,也不像,但却令人看了莫名地有些害怕。
这么一说……
突然有种想把徐轩洲弄哭的冲动。
哭起来一定很好玩。
现实却相反。
徐轩洲哭起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玩。
差点让她犯大错。
充斥消毒水气味的医务室内寂静得不像话。
校医不在,徐轩洲绕了一大圈都没有看到人,只能在柜子里翻找些能用的上的东西。
许程韵双手撑在床沿,把头埋得很低,双脚随意地在空中晃荡。
她的头有些发晕,眼前似乎开始出现红色的液体,正在一点一点地滴下。
“头抬起来。”
头顶传来冷冷的声音。
更加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涌入鼻尖,整个人立即清醒了不少。
“不要仰头,平视就好。”
徐轩洲捏住她下巴的手有些用力。
“脸上的伤口会有些疼,忍着点。”
哦,想起来了。
刚才比赛跑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出现一个不要命的同学,两个人直接撞到一起。
偏偏那个人什么事都没有,还把许程韵撞飞出去,整个人摔到一旁的铁桶上。
脸上被割了几个伤口,虽然浅,但还是要好好消毒以免留下疤痕。
腿上更不用说,早知道就不穿运动短裤了,害的膝盖直接被磨破。
刚才因为一直低头,先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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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下的鼻血霎时涌出。
徐轩洲深吸一口气,默默处理好所有的伤口后把药箱推到一旁。
他双腿跪倒在地上,抬头认真地检查着脸上的伤,隐忍着问许程韵:“还有哪里不舒服?”
许程韵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眼前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也有可能是因为刚才撞到头的缘故。
听到徐轩洲的问话,她努力眨了几下眼,一边摇了摇头:
“没……”
话没说完。
因为她看清了眼前这人的双眼泛着红。
眼里还带着要落不落的泪水。
徐轩洲……哭了?
许程韵又眨了几下眼,才算彻底看清。
徐轩洲眼中的心疼都要溢出。
虽说这个人平时总是大大咧咧,可顶多就是磕到碰到起点小淤青。
现在却是一副刚从战场上打完仗回来似的。
妈呀,都已经疼到出现幻觉了?
许程韵伸出手,打了自己两下巴掌。
“你干嘛?”
徐轩洲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头撞坏了?”
“不是。”
许程韵试探性地把手伸到徐轩洲的脸庞,小心翼翼地点了点他的眼角。
“我没事,不疼。”
她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睡前似乎还听到徐轩洲打电话的声音。
“对,要做个全身检查,特别是脑部核磁,好像撞到头了……”
“营养不良?上次怎么没和我说?难怪刚才忽然流鼻血……你跟他们说有什么用?”
“嗯,学校医务室,越快越好。”
……
手上的凉意忽的被驱散,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
徐轩洲不敢想,要是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他会不会直接碎掉?
“对不起。”
他苦涩地一笑。
“对不起。”
现在的他还什么都不是,连保护好她都没有办法做到。
谁都清楚,这次不过是意外。
可是只有徐轩洲明白,这样的意外并不是不能够避免的。
所以他必须要快点成长。
不让许程韵再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