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则同谋》 第1章 殡仪馆低温守则 午夜十一点四十三分,殡仪馆的灯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晕开惨白的光晕,老式挂钟发出滞涩的齿轮转动声,沈倦书坐在值班室的木椅上,椅腿与地砖摩擦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第三次展开那张泛黄的《殡仪馆夜班工作守则》,纸页在惨白的荧光灯下簌簌作响,他的指尖在"红色尸袋"几个字上无意识地摩挲,竟蹭下一抹暗红碎屑。 "第一条:确保冷藏室温度始终维持在零下18℃......"沈倦书念出声的瞬间,后颈突然掠过一丝寒意,通风管道里传来窸窣响动,像有什么东西正用指甲刮擦金属内壁。 沈倦书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视线从墙上那面泛黄的镜子移开,镜中映出沈倦书清癯的面容——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却有着四十岁的憔悴,过长的刘海垂落在眼前,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那双本该明亮的杏眼此刻布满血丝,右眼尾的泪痣在冷光里像颗将坠未坠的血珠。 "呯!" 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他脊椎发麻,原来是值班室的铁皮柜自动弹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裹尸布,沈倦书猛地攥紧守则,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纸张边缘已被他捏出几道皱褶,他盯着镜中自己抽搐的嘴角,忽然发现镜面右下角多了一团模糊的灰影——那绝不是灯光投下的暗斑,因为它正在缓慢地向上蠕动。 "第二条......红色尸袋......"沈倦书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走廊尽头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规律的"嗒、嗒"声与墙上秒针完全重合,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在下颌线悬成危险的水晶。 当镜中灰影蔓延到第三块瓷砖时,沈倦书突然掐住大腿,指甲隔着牛仔裤深深陷进皮肉,尖锐的疼痛让他找回些许清明,镜框下方那道陈年血渍此刻鲜艳得刺眼,像条正向他游来的赤蛇。 "不就是值个夜班吗......"沈倦书扯动嘴角,想挤出个满不在乎的笑容,却只牵动面部僵硬的肌肉,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在死寂的值班室里发出细碎的"咯咯"声。 作为民俗学研究生,沈倦书本该对这类怪谈嗤之以鼻——毕竟他的论文课题就是《现代都市丧葬习俗中的超自然叙事》,可此刻,他的喉咙却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香灰,没人知道,他这个专门研究都市怪谈的优等生,其实是个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的胆小鬼。 "......要不是王教授说这里有''会走路的尸体''的一手资料......"沈倦书低声喃喃,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倦书翻开笔记本,纸张沙沙作响,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从夜班管理员老李那里套来的传闻,老李说的时候,浑浊的眼珠里闪着诡异的光,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每逢阴历十五,冷藏室的尸体就会自己调整睡姿。" 沈倦书的笔迹在这一行下面划了重重一道横线,墨迹甚至透到了下一页,他盯着这行字,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咔嗒。" 一声清晰的金属弹响骤然刺破寂静。 沈倦书的脊背猛地绷直,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他缓缓抬头,视线穿过半开的门缝,望向走廊尽头——那里是冷藏室的方向。 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像是有人从内部轻轻拨动了门锁。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能咽下那股翻涌而上的恐惧。 冷藏室的门,是电子锁。 根本不可能从里面打开。 "老——李——?"沈倦书试探着喊了一声,尾音在狭长的走廊里拖出颤抖的回音,声波撞上两侧贴着白色瓷砖的墙壁,又折返回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学着他的语调。 守则第四条:夜班期间不得单独进入冷藏室。 沈倦书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攥紧了手电筒,金属外壳上的防滑纹路深深硌进掌心,手电光柱扫过墙面时,电子温度计的红色数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17.8℃ 沈倦书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不对劲,他清楚地记得,十分钟前他刚检查过,温度稳定在-18.2℃,这个念头像一尾冰凉的蛇,顺着他的脊梁缓缓爬上来。 "温度......降了?"沈倦书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很久没上油的齿轮,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没能咽下那股突然涌上来的寒意。 手电光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是他的手在抖,光束扫过地面时,他注意到瓷砖缝隙里凝结的霜花正在缓慢融化,形成细小的水痕,这个发现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按照守则:温度波动超过0.5℃就必须立刻通知技术员。 "技术员......"沈倦书猛地转身,值班台上的电话突然发出细微的电流杂音,就在他伸手去抓话筒的瞬间,整条走廊的照明灯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在视网膜上留下青紫色的残影。 "可能是设备故障......"沈倦书收回手,低声呢喃,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碎成几段,他刻意偏过头,让视线与那面泛黄的镜子保持最远的对角线距离,据说这面镜子是二十年前火灾后唯一完好无损的物品——镜框边缘残留着焦黑的灼痕,整面镜子却是诡异的完好,玻璃表面连一道裂痕都没有,老员工们都说它能照出人死后的模样。 沈倦书的脚步声在走廊里产生古怪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潮湿的棉花上,越靠近冷藏室,空气中的福尔马林气味就越发浓烈,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腐朽气息,让他的喉头不自觉地收缩。 冷藏室的门——竟然虚掩着。 沈倦书的呼吸骤然凝滞,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上次检查时,这扇厚重的金属门是严丝合缝地紧闭着的,现在那道不足两指宽的门缝里,正缓缓渗出灰白色的寒气,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蛇形。 他伸出右手,指尖在触及门把的瞬间猛地一颤,那不是普通的金属凉意,而是一种带着粘稠质感的阴冷,像是无数双死人的手正顺着他的指节往上爬,手背上的汗毛根根竖起,皮肤表面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有......人吗?" 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气若游丝的颤抖,沈倦书用力推开门,铰链发出年迈老人般的呻吟,门开的刹那,一团浑浊的白雾如活物般扑出,直接灌进他张开的嘴里,那味道像是陈年的冰渣混着腐坏的铜锈,激得他喉头痉挛。 手电筒的光束在凝滞的寒气中划出一道颤抖的轨迹,细小的冰晶在光柱里纷飞如尘,当光线掠过第七排冰柜时,沈倦书的动作突然凝固——107号柜门微微开启的缝隙里,一抹暗红正随着冷气缓缓飘动。 那截露出的尸袋布料在光束下呈现出诡异的质地,既不像尼龙也不像塑料,反而像是某种风干的皮膜,表面布满细密的褶皱,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褶皱竟随着冷气的流动轻微起伏,仿佛下面藏着正在呼吸的躯体。 守则第二条:红色尸袋不可移动。 沈倦书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听见自己牙齿相撞的声响,喉结上下滚动时,喉管里泛起铁锈般的血腥味,交接时老李沙哑的嗓音此刻在耳畔异常清晰:"小子,记住,整个冷藏室只有106号柜有红色尸袋,千万别碰。" 但106号柜明明在对面墙上。 "见鬼......"沈倦书倒抽一口冷气,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后腰突然撞上某个坚硬物体,同时传来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是停尸推车的金属栏杆,这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手电筒差点脱手滑落。 "你在干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耳畔炸开,近得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白雾拂过耳廓,沈倦书惊得几乎原地跳起,转身时手电筒的光柱剧烈晃动,在对方脸上投下诡谲的光影。 光线最先勾勒出的是那道锋利的下颌线,接着是高挺鼻梁投下的阴影,将整张脸分割成明暗两半,当光斑移向那双眼睛时,沈倦书的呼吸为之一窒——那是双鹰隼般的眼睛,虹膜在强光下呈现出罕见的浅褐色,瞳孔却收缩得极小,像两枚钉进冰面的黑钉。 是个陌生男人。 "我、我是夜班值班员!"沈倦书的嗓音像是被冻住了,每个字都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手电筒的光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照亮对方黑色风衣上那枚泛着冷光的银质徽章——那图案像是缠绕的荆棘,又像某种古老的符文,"你......你是警察?" 男人的眉头骤然拧紧,突然伸手夺过手电,这个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掀动了沈倦书额前汗湿的刘海。 "刑侦顾问陆酽。"男人声音低沉,用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右手晃了晃挂在脖子上的证件,羊皮纸色的证件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色泽,照片上的眼睛仿佛在凝视着沈倦书,"来查档案。" 沈倦书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后腰抵上了停尸台边缘,他注意到陆酽的左手戴着一副奇怪的手套,黑色皮革只包裹住无名指和小指,更奇怪的是,尽管自称是来查档案,但陆酽的视线一直锁定在107号冰柜上。 "那个柜子......"沈倦书刚鼓起勇气开口,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骤然从107号柜方向炸响,那声音像是生锈的钢爪在撕扯铁皮,在密闭的冷藏室里激起令人牙酸的回音。 两人同时转头。 红色尸袋正在缓缓滑出冰柜。 "别看——"陆酽突然伸手捂住沈倦书的眼睛,但为时已晚。 沈倦书看到了。 尸袋的金属拉链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像是被无形的双手缓缓拽开,随着黑色锯齿状拉链的移动,一张青灰色的面孔逐渐暴露在冷气中,然后,那张脸的眼睛睁开了。 在视线相交的瞬间,一股剧痛如闪电般劈进沈倦书的眼球,他惨叫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与陆酽的痛呼在冷藏室内形成诡异的和声。 更可怕的是,当沈倦书因疼痛本能地闭眼时,却惊骇地发现视野并未陷入黑暗,他依然能"看见"冷藏室里的景象——通过陆酽的眼睛。 第2章 殡仪馆低温守则 视觉共享。 这个荒谬的念头刚冒出来,沈倦书就确认了它的真实性,他紧闭的眼睑内侧,陆酽的视野如同投影般清晰呈现——他看见自己正痛苦地捂着眼睛,佝偻着腰惊恐地后退,后背抵在冰冷的金属柜上,这种诡异的双重感知让他的大脑皮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你对我做了什么?"陆酽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铁器,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还想问你呢!"沈倦书尝试睁开自己的眼睛,瞬间被双重视觉冲击得胃部痉挛,自己的视角和陆酽的视角像两张半透明的幻灯片叠在一起——他同时看到陆酽绷紧的下颌线和自己苍白的脸色,看到冷藏室墙上凝结的冰晶和地面蔓延的水渍,这种认知失调让他差点呕吐。 107号冰柜前,红色尸袋像蜕皮的蛇般完全摊开,坐起的尸体露出布满尸斑的胸膛,左胸位置有个规整的Y形缝合口,那是个六十多岁的男性,花白头发,眼睛像两颗混浊的玻璃珠,最诡异的是,尸体的嘴角正缓缓上扬,腐烂的声带振动着发出"咯咯"的笑声,在密闭空间里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多重回音。 "它......它在笑......"沈倦书的声音发颤。 陆酽突然抓住沈倦书的手腕:"跑!" 两人踉跄着冲出冷藏室,沈倦书的肩膀重重撞在门框上,撞碎了凝结的冰霜,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一袋湿水泥砸在地上——是尸体落地的声音。 "往东侧通道走!"陆酽的声音里罕见地透着急促,他本能地想要甩开沈倦书的手腕独自行动,却在松手的瞬间眼前一黑,视野像被撕开的油画,色彩扭曲成狰狞的漩涡,视网膜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他不得不重新抓住沈倦书的小臂,指腹下的脉搏跳得像是受惊的兔子。 "我知道路,但是......"沈倦书话到一半突然浑身紧绷,他听见了——那种像浸了水的棉絮般湿漉漉的啜泣声,正从通风管道、从地砖缝隙、甚至从他们呼出的白雾里渗出来,天花板的荧光灯开始频闪,在墙上投下他们支离破碎的影子,"等等,守则第三条,听到哭声要关灯!" 陆酽这才注意到,整个殡仪馆都回荡着一种似有若无的啜泣声:"别管什么见鬼的守则......" "不行!"陆酽话未说完,沈倦书已经挣开他的手冲向电闸,在两人肢体分离的瞬间,陆酽感到某种无形的连接被硬生生扯断,颅骨内响起令人作呕的"咯吱"声,仿佛有人用钝器刮擦他的视神经。 "该死!"沈酽凭着记忆向前扑去,在沈倦书拉下电闸的瞬间精准扣住对方的手肘。 黑暗如浓稠的墨汁般灌满了整个走廊,沈倦书的手肘被陆酽的手掌稳稳地扣住,指腹恰好压在尺神经沟的位置,那触感干燥而温暖,带着活人特有的体温,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感。 视觉共享恢复了,沈倦书通过陆酽的眼睛,看到冷藏室门口那具尸体如同被按了暂停键般僵立着,青灰色的皮肤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微光,像是被月光照射的霉菌。 "守则......真的有效......"沈倦书呼出的白雾在黑暗中格外明显,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掐进陆酽的袖口,将高级面料的防风衣攥出了深深的褶皱,他慌忙松开手指,却在下一秒被陆酽反手扣住了手腕。 黑暗中,陆酽的手掌紧贴着沈倦书的手腕,他的拇指正好压在脉搏处,沈倦书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正通过这个接触点传递给对方。 "别松手。"陆酽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在密闭的走廊里产生轻微的回音,"视觉连接会断。" 沈倦书突然意识到,当陆酽的手指微微放松时,他眼前的共感画面就开始闪烁不定,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而当对方重新握紧时,画面立即恢复了稳定,更奇怪的是,当他尝试挣脱时,一阵尖锐的刺痛立即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像是有人在他的视觉神经上扯了一根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倦书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先离开这里。"陆酽的手指骤然收紧,力道精准地卡在既不让沈倦书感到疼痛、又无法轻易挣脱的程度,他手腕一转,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将沈倦书往前一带,拽着他向记忆中的出口方向移动,"走。" 这个简单的音节像一记闷雷砸在凝滞的空气中,沈倦书踉跄半步,发现陆酽选择的路线异常精准——他避开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每一步都踏在地毯最厚实的部位,两人交握的手腕间传来细微的震颤,不知是谁的脉搏跳得更快些。 转角处应急灯的绿光在陆酽侧脸投下冷硬的阴影,视觉共享里,陆酽的余光正不断扫向身后,监控着那具尸体的动向,这个发现让沈倦书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黑暗中,那些啜泣声渐渐扭曲成模糊的呢喃,沈倦书突然气息一滞——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名字被什么东西用气声念出,尾音拖得极长,像是从冻僵的唇齿间挤出来的,紧接着是断续的词汇:"......太冷了......""......温度不对......"这些音节黏连着爬进耳道,带着冰碴摩擦般的刺响。 "温度......"沈倦书猛地刹住脚步,陆酽的手被他拽得一震,"陆顾问,你刚才看到电子温度计了吗?" 陆酽的眉峰蹙起:"没有,说清楚。" "现在是零下20.3℃。"沈倦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绷紧,"守则第一条:必须维持在零下18℃,误差不超过0.5℃。" 陆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我们正在违反第一条守则?" "而且守则第二条:红色尸袋不可移动。"沈倦书咽了口唾沫,发现自己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那个尸袋本来应该在106号柜。" 两人的沉默在黑暗中凝成实质。 "所以,"陆酽冷静地总结,"我们同时违反了两条守则。" 仿佛回应他的话,远处突然传来一连串金属铰链的呻吟声——是冰柜门依次弹开的声响,像多米诺骨牌般由远及近,最可怕的是,伴随着每一声"咔嗒",就有一道新的啜泣声加入黑暗中的合唱。 "跑!"沈倦书这次主动抓住了陆酽的手。 两人在漆黑的走廊里跌跌撞撞地前行,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金属撞击声——那些冰柜门一扇接一扇弹开的声音仍在继续,每一声"砰"响都像直接敲在沈倦书的脊椎上,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震碎肋骨,视觉共享带来的双重影像让世界天旋地转:他同时看到自己颤抖的双手和陆酽紧绷的下颌线,看到前方黑暗的走廊和身后逐渐逼近的阴影。 拐角处突然刺来一束刺眼的白光,直射在两人脸上,沈倦书下意识抬手遮挡。 "谁在那?"一道沙哑的嗓音从黑暗中飘来,像是从生锈的通风管道里挤出来的,那声音乍听是老李惯常的语调。 沈倦书几乎要哭出来,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是我们!夜班值班员和刑侦顾......" "别过去!"陆酽猛地拉住他。 通过视觉共享,沈倦书看到了陆酽注意到的细节:老李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了不自然的形状,而且他的手电筒没有开关——光线直接从灯头处渗出来,像某种生物发光的器官。 "温度太低了,孩子们......""老李"的嘴角突然撕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尖牙,它举起的手电筒光束骤然变强,照得皮肤像蜡一样融化,青紫色的肌肉纤维在皮下蠕动,"得调高一点..." "跑!"陆酽拽着沈倦书转向另一条走廊,他的风衣下摆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沈倦书看到"老李"的脖子像橡皮筋般拉长,头颅旋转了整整180度,对着他们逃离的方向发出非人的尖啸。 "右转!"陆酽的声音被迎面而来的阴风吹得支离破碎,身后传来湿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倦书的余光瞥见走廊两侧的消防柜玻璃上,正映出无数双惨白的手掌,如同溺水者般疯狂拍打着镜面,沈倦书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你干什么?"陆酽厉声问,猛地拽紧沈倦书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守则第三条补充条款!"沈倦书喘息着划开屏幕,"如果关灯后仍有异常,立即拨打内线666!" 最后一个数字按下的瞬间,整座殡仪馆的照明系统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所有顶灯、壁灯、应急灯同时炸亮,刺目的白光如同审判的利剑劈开黑暗,沈倦书的视网膜被灼得生疼,却在泪眼朦胧中看清了他们面前的景象—— 那面据说能照出人死相的镜子,此刻就矗立在走廊尽头,镜框上焦黑的灼痕扭曲成符咒般的纹路,而镜面中,他和陆酽的身影扭曲变形,而"老李"就站在他们身后不到两米处,融化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就在这时,电话接通了。 接通的刹那,听筒里传来一阵诡异的电流杂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在低声啜泣,随后,一个沙哑得不似人声的语调切了进来: "喂?" 沈倦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们、我们在主楼遇到......" "不要回应尸体的搭话。"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这是唯一重要的规则。" 通话毫无预兆地中断,刺耳的忙音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声"嘟"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沈倦书的太阳穴上,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抖,屏幕的冷光映出他惨白的脸色。 沈倦书突然感到陆酽的手指如铁钳般收紧,两人在黑暗中交换了一个惊骇的眼神,同时意识到了什么,破碎的记忆如倒映在碎镜中的画面,一帧帧闪回: 从冷藏室逃出时,走廊里回荡的第一声呼唤; 黑暗中"老李"那张模糊的脸; 那句看似平常的询问—— "谁在那?" 而他, 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