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媚又茶,薄情帝王为我竞折腰》 第26章:杖责 叶兰若眼前一暗,被红色发带遮住双眼,更深刻地感受到他每一个吻的炙热与狂放。 赵世忠听着屋子里的响动,直接将韩肃一个木头桩子拽到楼梯口去。 韩肃心下很是吃惊,竟真让赵世忠这个六根不净的猜对了。 皇上,真在雨花阁宠幸了兰婕妤? “韩肃,宫中的天要变了。”赵世忠伺候皇上已有二十年,从未见皇上对一个女人如此痴迷。 纵然是当初的云安郡主,也没有让皇上一再失控。 韩肃眯眸打量这个老阴狗,他这人的忠心,只取决于谁给的利益够大。 “别看咱家,咱家不傻。宫中真正的主子,只有皇上。”赵世忠这人贪归贪,却十分清醒。 他可以偏向皇贵妃郝氏,帮皇贵妃郝氏办事,表忠心。 但,他永远不会为皇贵妃郝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韩肃是十五年前被叔父婶母卖进宫里的孤儿,是皇贵妃提携他,他才一路走到掌印太监这个地位上。 可皇贵妃太狠,为控制他,让他忍受剧毒折磨多年,解药从不会按时给,每月都会让他疼一次,才会赐解药。 他不是没有找名医解毒,但其中一位药材,早已绝迹。 他寻找多年,也没有打听到谁家尚收藏这一味药。 赵世忠听见屋里酒壶倾倒的声响,更是直接拽着韩肃下楼去。 “你我离开,若是皇上遇刺,你担待得起吗?”韩肃自幼习武,平日除了管理西厂事务,便是保护好皇上。 赵世忠想想也是,又拉着他走回去,躲在廊下避雨。 屋里暖灯如昼,外头风雨呼啸。 屋里人大汗淋漓,屋外人冷得哆嗦。 韩肃被他哆嗦烦了,便对他说:“你去取两身干爽衣裳来。” 赵世忠早就撑不住了,听他这么说,他立即点头就走。 韩肃手扶佩刀柄,闭目放空心境,专心听雨。 电闪雷鸣,雨下得更大。 一道雪亮的闪电划破夜空,映照在阁内画中人带笑的眼眸上。 叶兰若与画中人对视,只觉讽刺至极。 心心念念放不下云安郡主的男人,如今却在云安郡主的画像前,宠幸着另一个女人。 情爱在这个宫里,是最廉价的东西。 偏乔惜云自以为是,以为祁傲对她不仅有宠还有爱,才会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以为真能和郝冷玉一决高下! …… 翌日 雨停天晴,阳光明媚。 沾着水珠的花朵娇艳欲滴,但总有残花落地,令人心烦。 “贵妃娘娘,冷婕妤昨夜一夜未归。”白薇一早就送药去兰心殿,却被莫言拦住,可她还是闯进卧房看到床铺整整齐齐,根本没人睡过。 “什么?”乔惜云猛然起身,而后大喜:“好啊,一夜未归,无论她夜出是去做什么,拿下她都可按宫规杖责。” 白薇对上贵妃娘娘的眼神,不由害怕道:“娘娘,她如今可是婕妤娘娘,要是把她打死了,岂不是让永寿宫的那位抓住把柄……” “本宫顾不得会不会被郝冷玉抓住把柄攻讦,本宫只是不能让叶兰若再活着!”乔惜云这几日夜夜噩梦,梦到叶兰若凤冠霞帔,坐上后位。 而她,却和乔家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娘娘,您不是说……她气运未完全尽前,不能直接杀她吗?”白薇可不敢让叶兰若就这样去死。 弄不好,叶兰若一死,下一个就是她了。 “皇上根本瞧不上春花,本宫几次求见,皇上都只给点赏赐把本宫打发,显然皇上还没有放下这个贱人!”乔惜云也想听母亲的话,暂时先稳住叶兰若,等除去叶家众人再说。 可今日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要是不借机弄死叶兰若,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你快去!”乔惜云推白薇一把,眼神阴鸷道:“今日,她要是不死,本宫就将你赐给冯公公做对食!” 白薇害怕地打一个冷哆嗦,忙应声带人去抓叶兰若。 冯公公的地位虽然比不得皇上身边的掌印、秉笔两位公公,在宫里的地位也不可小觑。 内侍省,便由冯公公掌管。 而冯公公有个怪癖,喝对食的血。 …… 叶兰若没有与祁傲一同离开雨花阁,而是等祁傲离开许久,她才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回翊坤宫。 一进翊坤宫的门,她就被两名太监压跪在地上。 大门关闭,乔惜云坐在不远处,正在服用安胎药:“兰婕妤,夜不归宿,这是去会情郎了?” 叶兰若对上乔惜云阴毒的眼神,她笑着说:“是,还会了一个俊美威武的情郎。” 当啷! 乔惜云将保胎药放在一旁丫鬟端的托盘里,拊掌笑道:“好!叶兰若,你承认就好。来人,给本宫堵上她的嘴,按在地上打!” “乔惜云,你就不想知道我会的情郎,姓甚名谁吗?”叶兰若没有半点惧怕。 因为祁傲答应帮她保父亲家人性命,更在分别前让她乖乖在兰心殿等着,今日有大喜。 “贵妃娘娘,不可啊!”莫言安排银珠去永寿宫求救,她则冲过来护在叶兰若身上,向乔贵妃哀求道:“我家娘娘这几日本就夜夜抄经,没有睡好,今早不过出去散散心,娘娘何故如此重罚我家娘娘?” “是出门散步,还是彻夜未归,莫言你会不清楚吗?”乔惜云也不是真的蠢,她早查到莫言的身份。 她是孝懿太后宫里的洒扫宫女,孝懿太后死后,她被送去伺候太妃,如今却忽然被尚宫局派来伺候叶兰若。 要说其中没有永寿宫的手笔,打死她都不信。 “表姐何必为难莫言姑姑?再怎么说,她也是孝懿太后的人,动了她,皇上怕是会生表姐的气。”叶兰若不想连累莫言,这顿打,怎么也要落在她身上,才能让皇上彻底震怒。 “你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地能说会道,邀买人心。”乔惜云厌恶至极叶兰若左右逢源的本事。 入京多年,人人只道她是叶兰若的表妹,却无一人知她是乔惜云。 每次赏花宴,各家夫人只会围着姑母夸她教女有方,谁能娶到叶兰若为新妇,是祖上积德。 可她也与叶兰若一起受教于胡嬷嬷,却无一人赞她知书达理,落落大方。 就连方如兰这个与叶兰若不对付的女人,也瞧不上她,说她连叶兰若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今日,她就要让叶兰若血溅当场,让世上再无叶兰若! “行刑!” 乔惜云脸色狠厉扭曲地下令,因过于激动,她脸上都浮现不正常的潮红。 “娘娘!”莫言被拉开,眼睁睁看着一板子接一板子落在娘娘腰上,她惊恐大叫:“乔贵妃,你竟敢滥用私刑想杖杀我家娘娘,她可是嫔妃啊!” 第27章:圣旨到 乔惜云怒声道:“堵住她的嘴,打!” 一声令下,叶兰若和莫言的嘴都被堵上。 连冲过来的小德子等人,也都被一众太监按倒在地堵上嘴。 兰心殿全军覆没,全都被乔惜云控制在手中,她自然得意:“今日,谁也救不了你,叶兰若!” 一想到叶兰若一死,她就是唯一天生凤命之主,她就高兴的笑出声来。 白薇看着眼神狠厉笑得癫狂的贵妃娘娘,心里害怕极了。 再看向被压着打板子的叶兰若,不免再次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叶兰若的眼神看似死死盯着乔惜云,实则她看的是白薇。 她就是要让白薇好好瞧清楚,活在乔惜云阴影下的人,都会是个什么下场。 委曲求全,不会让她们活着,只会让她们死得更快! 她等着瞧乔惜云被白薇背刺的那一日,狗咬狗,一定很好看。 “圣旨到,兰婕妤叶氏接旨!” 乔惜云一听见赵世忠的声音,没有让人立即开门,而是示意执行太监继续行刑! 她要在门被破开前,让叶兰若断气! 执刑太监们又不傻,圣旨都来了,他们还继续把兰婕妤往死里打,这不是挑衅皇上的威严吗? “圣旨到,尔等还不开门迎接圣旨!” 赵世忠传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手捧圣旨吃闭门羹,真是活久见! “娘娘,圣旨临门不开门,可等同不敬圣上。”白薇抓紧机会劝乔惜云。 乔惜云不甘心只差一步就能弄死叶兰若,却这样功亏一篑! 白薇见贵妃娘娘只一味死死盯着兰婕妤,她只能吩咐堵门的太监:“还不快开门!” 两名太监忙抽掉门闩,打开翊坤宫大门退后跪地。 赵世忠手捧圣旨,带着十几名太监走进翊坤宫,一眼就看到被按在地上受刑的叶兰若,不由惊呼一声上前:“兰婕妤,您这……哎呀!你们一个个的还不把人搀扶进去,宣太医啊!” 莫言忙起身,与初夏三人一起扶自家娘娘回兰心殿。 “赵公公,皇上……”叶兰若话未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兰婕妤!”赵世忠吓得忙上前想扶人,又因手里捧着圣旨,实在空不出手来,只能赶紧催促莫言等人把人抬进去。 转头就欲言又止的看向这位乔贵妃,真是得了失心疯,一个人怎么就能这么作死呢? 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心想作掉这贵妃之位是不是? 白薇见赵世忠一脸的焦急叹气,她忙替自家娘娘问道:“赵公公,这圣旨……” 赵世忠手捧圣旨面无表情道:“白薇姑娘,这是什么圣旨,您就不必问了。咱家得赶紧回去请罪,便先告辞了。” 白薇却有不祥的预感,扶住自家贵妃娘娘道:“娘娘,您说昨夜……兰婕妤会不会是和皇上在一起?” “不可能!”乔惜云早就命人打听清楚,皇上昨夜去的是雨花阁。 雨花阁里放着云安郡主的画像,她当初不过是误入雨花阁,就被罚禁足一月,罚例银一年。 要不是肚子争气,怀上皇嗣,怕是连贵妃之位都保不住。 那是整座皇宫的禁地! 除了皇上,谁都不得踏入的地方。 叶兰若要是昨夜敢去雨花阁,今日便不会安好无事回来,而是早成一具尸体了! 白薇想想也是,可她就是莫名心慌。 乔惜云眼珠子一转,抬手扶额就晕。 “娘娘!”白薇扶住人,就见皇贵妃郝氏带着冷婕妤浩浩荡荡而来。 郝冷玉早看穿乔惜云装晕的招数,却没有拆穿,而是面露关切道:“快把你家娘娘扶回宫躺着,赶紧宣个太医来瞧瞧!” 白薇颔首应声是,便喊来红梅等人,扶自家娘娘回宫。 兰婕妤扶着自家姐姐向兰心殿走去,轻语笑说:“这位乔贵妃离开兰婕妤后,犹如没了利爪的老虎,也只会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装晕博皇上同情了。” 郝冷玉淡淡一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她很清楚,皇上是在乎子嗣,但却更在乎皇权。 可乔惜云就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再作妖挑衅皇上的威严,以为这会是她一直的免死牌。 殊不知,皇上一旦厌恶母亲,孩子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奴婢拜见皇贵妃!”莫言正让豆蔻把这堆血污之物拿出去。 冷婕妤一见这衣裙上的鲜血,也是被吓一跳,看向莫言问:“兰婕妤如何了?” 莫言低头回道:“娘娘她挨了三板子,皆落在后腰上,人尚且还昏迷不醒。” “杖打后腰?”冷婕妤闻言,脸色更白了几分。 “这是宫中的把戏,你没听过也正常。”郝冷玉倒是淡定。 他们郝家虽是家规森严,但却也清正,从不会随意责打奴仆,更别说杖毙奴仆了。 今日,也算是让这个傻妹妹长长见识,明白宫中的人心险恶。 冷婕妤跟着皇贵妃郝氏走过去,见叶兰若脸色惨白地趴在床榻上,后腰上哪怕换下衣物,依然在渗血。 郝冷玉心疼地叹气道:“这个乔贵妃,下手也忒重了点。” “她们再不是亲姐妹,也是一起长大的表姊妹,乔贵妃怎能如此狠心置自己的亲表妹于死地?”冷婕妤到底还是天真。 郝冷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走到外头,等皇上来处理此事。 赵世忠是她的人,她一早就得到消息,皇上昨夜于雨花阁中临幸了叶兰若。 今日,便是要晋叶兰若为昭仪。 初闻此事,她既震惊,又嫉妒心酸。 可仔细想想,没有叶兰若,也会有别人。 皇帝的宠爱,从不会只落在一个女人身上。 比起让一个家世显赫的女子得宠,她更愿意拉拢叶兰若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罪臣之女。 冷婕妤倒是坐立不安的,几次进去瞧叶兰若,越看越心惊。 甚至到最后,她已经害怕的不再敢进去。 这板子要是落到她身上,她怕是都要活活疼死。 安子穆满头大汗的被银珠拽着跑进来,进门见到皇贵妃郝氏和冷婕妤就见礼:“微臣拜见皇贵妃,见过冷婕妤。” “快进去瞧瞧兰婕妤。”郝冷玉今日就是来落井下石,顺便邀买人心的,自然要表现得悲天悯人。 “是。”安子穆背着药箱起身,忙走进去。 莫言已经放下罗帐,只拿出娘娘的手,在腕上搭一块帕子。 安子穆放下药箱,忙为叶兰若把脉。 片刻后,他眉头紧皱,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安太医,可是娘娘她……”莫言焦急又恐慌地看向安子穆。 第28章:兰昭仪私会的情郎,正是朕 安子穆收回手,叹气道:“兰婕妤伤势颇重,需得仔细养伤。否则,恐会落下病根儿。” 郝冷玉听着安太医的话,心里倒是真放心不少。 乔惜云把人打成这样,皇上必然震怒,协理六宫之权,怕是要被收回了。 叶兰若这一招苦肉计,用得够狠! …… 祁傲下朝后,就急匆匆赶来翊坤宫。 进了兰心殿,便直接走进卧房。 郝冷玉起身欲行礼,却见皇上似压根儿没有看见她,不由捏紧手中丝帕。 冷婕妤也为姐姐感到不值,更是后悔同情叶兰若。 这就是个狐媚子,自她侍寝后,皇上来后宫是比以前勤快了。 可多数都是来翊坤宫的兰心殿,宠爱起叶兰若更是没完没了。 “兰若?叶兰若……”祁傲坐在床边,看着她背后的伤,这渗出的血刺痛他的眼睛,也让他的心微微泛疼。 “皇上……”叶兰若似乎是听到了祁傲的声音,紧闭着双眼,痛苦地梦呓:“疼……我疼……好疼……皇上……我疼……” “兰若……”祁傲心疼的红了眼睛,一边温柔安抚他,一边问跪在一旁的安子穆:“兰婕妤的伤势如何?可有法子不让她这么痛?” 安子穆拱手回道:“回皇上,止疼的药已用上。只是……兰婕妤伤得太重,再有止疼药,也不能完全止痛。” 嘴上撒着谎,心里生着气。 安子穆再次后悔认识叶兰若。 这个女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一再装病装重伤欺君,更是胆敢让人杖打她的腰部,她是想死不成? 祁傲看着握紧他的手声声哭着喊疼的叶兰若,他心如刀绞。 莫言抓住机会,扑通跪地就哭诉道:“皇上,您可要为娘娘她做主啊!乔贵妃分明是想借机杀我家娘娘,他们打的……可是娘娘腰部啊!” 祁傲一听莫言此言,便是震怒地冲外头喊道:“赵世忠,立即宣乔贵妃前来见朕!” “是!”门外的赵世忠忙应一声,赶紧去请人。 祁傲再次看向昏迷不醒的叶兰若,伸手想去触碰她伤处,又怕弄疼她,只能收回手紧握成拳,脸色阴沉到极点:“好一个乔贵妃,以往在朕面前装得温柔善良,背地里却对自己的亲表妹下次狠手,真是厉害。” 赵世忠腿脚倒是快,很快就回来禀报:“皇上,乔贵妃动了胎气,尚在昏迷中。” 祁傲闻言被气笑,声音更为冰寒:“她真当腹中的孩子,是能百试百灵的免死牌吗?” 众人齐齐跪下,包括身怀六甲的郝冷玉:“皇上息怒!” 祁傲息怒不了,握着叶兰若冰凉的小手,他冷声下令:“自今日起,收回乔贵妃协理六宫之权。再有下次,降位!” 冷婕妤震惊地瞪大眼睛,转头看向自家姐姐。 郝冷玉半点不意外乔惜云会被收回协理六宫之权。 只是再有下次降位的事,着实令她惊讶。 没想到,叶兰若挨一顿板子,竟令皇上如此震怒,连皇嗣都不顾了。 不知云安若是得知有个女人,即将取她而代之,她是否还能时常得意地写信向她问好,句句提及当年皇上与她的青梅竹马情意? 怎么办,她忽然很期待叶兰若彻底取代云安的那一日。 若真有那一日,她定会好好谢谢叶兰若。 …… 乔惜云得知自己被收回协理六宫之权,叶兰若还因祸得福被晋封为昭仪,她哪里还坐得住? 于是乎,她就跑来兰心殿,跪地磕头哭诉道:“皇上,不是臣妾下手狠,而是臣妾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啊。” 郝冷玉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故作不解问:“乔贵妃这是何意?难道你要说兰昭仪做了大逆不道之事,你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处以极刑?” “何止大逆不道,根本就是罪不可赦!”乔惜云坚信叶兰若昨夜不可能见过皇上,便指向刚苏醒的叶兰若道:“她自己亲口向臣妾承认,她昨夜一宿未归是去私会情郎,翊坤宫上下都能为证!” 祁傲转头看向羞得埋头在枕头里的叶兰若,以指背摩挲着她泛红的耳朵尖,语气淡淡问:“乔贵妃所言可为真?兰昭仪,当真于昨夜去私会情郎了?” 乔惜云死死盯着叶兰若道:“如果不是表妹得意扬扬地说出私会情郎之事,我也不会为维护皇家颜面,非要置表妹置于死地。如今在皇上面前,表妹还不实话实说,莫不是想欺君罔上,连累全家?” 冷婕妤都惊呆了。 叶兰若,秽乱宫闱? 郝冷玉见乔惜云如此作死,便又好心添把火:“乔贵妃,秽乱宫闱这个罪名可兹事体大,你要是没有证据,可不能信口胡言。” “证据不就在她身上!”乔惜云指着叶兰若脖颈上的吻痕,对祁傲道:“自那日叶兰若犯病后,皇上再没有翻过她的牌子,那她这一身欢好的痕迹又是从何处而来?” “从何处而来?”祁傲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她颈后的痕迹,语气依然淡淡:“那就要问朕了。” “皇上,别说了!”叶兰若苍白的脸颊上,红晕都掩盖不住了。 乔惜云见情况不对,便回头怒瞪向白薇,她不是说昨夜皇上去了雨花阁吗? 白薇没有打听错,皇上昨夜的确是夜宿雨花阁,天亮后才离开雨花阁,前去上朝。 可叶兰若的手段贵妃娘娘又不是不知道,谁知道她昨夜会不会用什么花招,真让皇上宠幸了她? 祁傲握着叶兰若的手,看向神情忐忑的乔惜云道:“兰昭仪私会的情郎,正是朕。乔贵妃,你是要连朕一起杖毙吗?” “臣妾不敢!”乔惜云匍匐在地,脸色阴沉,眼神里满是对叶兰若的嫉妒。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明知叶兰若有羊癫疯之症,还会去宠幸她?她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药! 雨花阁,那可是存放云安郡主画像的地方,皇上怎会在雨花阁宠幸叶兰若! 郝冷玉虽然早知道叶兰若得幸雨花阁之事,但听皇上亲口承认,心口还是酸得发胀。 冷婕妤更是嫉妒红了眼睛,皇上竟然在雨花阁宠幸了叶兰若? 怎么会这样,她一个世家千金,竟比不过一个罪臣之女? “乔惜云,你善妒狠辣,不仁不义,一再犯错,朕绝不能再轻饶你。”祁傲这次是真的要出手整顿后宫不良风气。 第29章:乔惜云被降位 “皇上,臣妾知错了!请您看在皇儿的份上,再饶臣妾一次,臣妾再也不敢了!”乔贵妃哭着求饶。 她已经被收回协理六宫之权,要是再受罚,岂不是…… “乔氏无辜杖责嫔妃,致其重伤。又造谣生事,冒犯君上。即日,降为妃,以儆效尤!”祁傲根本没有理会乔惜云的哭求,直接命人将乔惜云送回宫。 如果不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凭她今日所作所为,足以被打入冷宫。 毕竟,祁傲又不是没干过这样冷血无情的事。 冷婕妤害怕地拉住姐姐的衣袖,深刻体会到皇权的可怕。 郝冷玉看一眼被搀扶下去的乔惜云,便对皇上提议道:“皇上,乔贵妃如此不喜欢兰昭仪,若是还让兰昭仪继续住在翊坤宫养伤,怕是不太妥当。” “爱妃说的是,朕已命人清扫承乾宫上下,等晚些时候,便让人送兰昭仪过去。”祁傲如今是把叶兰若放在谁宫里都不放心。 郝冷玉没想到祁傲会让叶兰若居住于承乾宫,那可是离乾清宫最近的地方。 “皇上,兰昭仪重伤不宜移动,翊坤宫到底离承乾宫太远,不如……”冷婕妤善解人意道:“先让兰昭仪搬去永寿宫养伤,等伤势好些,再搬去承乾宫吧?” 叶兰若离开翊坤宫,就是不想让乔惜云小产之事,赖到她头上来。 至于永寿宫? 那也是处龙潭虎穴,搬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祁傲感受到她的害怕,更是握紧她的手,一锤定音道:“皇贵妃与冷婕妤的好意,朕都明白。可永寿宫除了冷婕妤,还住着楚贵人。要是再加一个兰昭仪,皇贵妃岂不是太辛苦?更无法安心养胎。” “皇上说的是,臣妾宫里如今人是太多了,只盼着皇上那日也把这丫头赐宫别居,臣妾的永寿宫也就你宽宽敞敞地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了。”郝冷玉从不会在祁傲面前定义孩子的性别。 也因此,祁傲对皇贵妃郝氏一直很尊重。 “这事还不简单?”祁傲很懂得平衡之道,看向冷婕妤道:“明日朕便命人拟旨,晋你为昭仪,赐居宁安宫,离永寿宫和乾清宫都近,也方便你们姐妹之间话家常。” “嫔妾谢皇上恩典!”冷婕妤得了封赏,自然喜不自禁。 郝冷玉也是暗松口气,皇上虽宠爱叶兰若,到底还记得前朝后宫的平衡,更是给足她郝家颜面,她当适可而止。 二人行礼告退。 安子穆和莫言等人,也都退了下去。 祁傲在皇贵妃郝氏和冷婕妤离开后,才靠近叶兰若,挑眉笑问:“情郎?” 叶兰若一改之前的害羞,偏头对上他揶揄含笑的眸子,蹙眉委屈道:“嫔妾难道有说错吗?” 祁傲被她问得颔首笑道:“你说的没错,朕就是你的情郎。” 叶兰若见祁傲要掀开她衣裳看她背后的伤,她忙拉住他宽大的衣袖可怜兮兮道:“皇上……能不能不要看?” 祁傲见她泪光闪闪,无奈收回掀她衣摆的手,大手揽着她的肩温柔问:“为何不想让朕看?” 叶兰若垂眸柔弱道:“皇上,嫔妾在浣衣局受过打骂,身上不似选秀入宫的嫔妃那般完美无瑕。嫔妾……很自卑,更不想皇上看到嫔妾鲜血淋漓的身子。嫔妾怕、怕皇上嫌弃嫔妾丑,再不会疼惜爱怜嫔妾。” 祁傲望着她这般柔弱可怜,又想着她身上的一些淡淡疤痕,一看就是藤条所伤。 他心知浣衣局是什么样的地方,也心疼她曾受到的欺凌。 “皇上,等嫔妾伤好了,您就多赏嫔妾些消痕膏,嫔妾一定乖乖用药,很快也会像宫中别的娘娘一样,也冰肌玉骨地让皇上满意喜欢。”叶兰若柔弱地被他揽在怀里,撒娇似的勾着他的手指,看向他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祁傲对上她这双充满光亮和爱慕的眸子,他心疼她到极点:“叶兰若只是叶兰若,无须去学任何人。” “我想皇上高兴,想皇上永远陪着我,不想当贤妃,也不怕被人骂。只是怕……怕皇上又不理我,把我一个人丢在偌大的深宫里,我害怕。”叶兰若柔柔弱弱的说了很多话,每一句话都让祁傲心疼不已。 “朕要是真不疼你,又怎会让你住承乾宫?”祁傲亲吻她的小手,却见她指腹上也有伤。 叶兰若缩回手,偏头柔弱笑说:“没事的皇上,就一点小伤,过几日就会好,不疼的。” “不疼,你缩什么手?”祁傲强横霸道地抓住她的手腕,当看清她指腹上的伤痕,竟是还在冒血。 叶兰若见祁傲神情心疼又愤怒,声音瞬间弱下来:“当时,板子打在身上……太疼了。嫔妾……不是有意去用指尖抠的……皇上,手会养好的,到时候,嫔妾给皇上弹箜篌好不好?” 祁傲望着她沉默不语,眼神中的情绪却山雨欲来的乌云压抑、翻涌,临近爆发。 叶兰若害怕地颤声道:“皇上,嫔妾……” “宫中的人,不能太柔弱,叶兰若。”祁傲不喜欢后宫争斗,因为他娘亲便是死于宫斗。 可叶兰若如果为让他高兴,便这样逆来顺受不争不抢下去,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娘亲? “皇上,不是不喜欢……”叶兰若的眼神越发柔弱无措,抓着他衣襟的小手骨节都已泛白,显露出她的紧张与忐忑。 “可你要活下去,叶兰若,你得活下去。”祁傲的手依然握着她的手腕,丝毫没去阻止她这只手在抓着他的衣襟,攥皱他的龙袍。 叶兰若得到祁傲这道圣旨,心里暗喜,面上却是更温柔乖巧:“皇上,嫔妾以后会尽力保护好自己。可表姐怀的是皇嗣,嫔妾知道皇上很喜欢孩子,也会尽力避着不与表姐起争执,定会忍到表姐顺利生产。等以后……嫔妾再和表姐理论理论,再不会让着她了。” 祁傲听着她这番话,十分欣慰:“后宫之中,也只有你最懂事乖巧,明白朕的无奈。” “因为,皇上是嫔妾的情郎,嫔妾是皇上的……”叶兰若想了想,皱眉愁苦道:“嫔妾想不到,嫔妾是皇上的什么人?” 第30章:交心 祁傲被她这小模样逗笑,故作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凑近她笑说:“卿卿?” 叶兰若收回手抱着枕头,不满意道:“皇上敷衍人。” 祁傲见她耍小性子,可爱又可怜,便又想了想:“不然,是心肝宝贝?” 叶兰若偏头气鼓鼓看着他:“我叫皇上宝贝,皇上答应吗?” 祁傲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温声轻语问她:“那你来告诉朕,不是卿卿,也不是心肝宝贝,那你想当朕的什么?” 叶兰若被问得一愣,趴着皱眉想了许久,忽然又看向他问:“皇上的表字,能告诉我吗?” 祁傲微微一怔,而后就又想打她屁股教训她,却又骤然收回手,再次揽着她的肩叹气道:“兰昭仪,你这可是欺君。” “皇上霸道,只许自己欺负嫔妾,不许嫔妾欺负回来。”叶兰若直接将他放在床边的这只手抱在怀里,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昨夜的放纵,本就让祁傲对眼前人欲罢不能。 如今被她这般无心撩拨引诱,祁傲要不是顾及她有伤在身,定不会轻饶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朕,字清尚。”祁傲还是没拗过她,也是想告诉她,他的字。 叶兰若不过是试探他如今对她上心几分,没想到,他竟真会把表字告知于她听。 祁傲见她盯着他看不说话,便拉着她的小手说:“父皇希望我傲骨铮铮,不屈不挠。可我娘亲……她希望无论我深陷怎样的泥潭,都能如青莲一样,出淤泥而不染,保持着一颗纵然孤独,也高洁冰清的心。” “嫔妾也有个小字,皇上想知道是什么吗?”叶兰若不想去心疼这个男人。 她怕自己深陷温柔乡中,他无情离开时,自己会万劫不复。 她只想活着,想救回家人,洗涮父亲的冤屈。 谈情论真心,在这深宫大内之中,是最可笑的事。 祁傲悲伤的情绪被她这句话冲散,他故作好奇地问:“你名兰若,出自佛家。小字,总不会还是出自佛家吧?” “当然不是。”叶兰若笑着说:“我的小字是——溪竹。” “溪竹?”祁傲倒是有些意外。 世家小姐的名字多为柔婉、清雅、轻灵。 但她这个字,却像男子。 “雪覆寒溪竹。与皇上您的名对应,取自清高孤傲,宁折不弯之意。”叶兰若笑语嫣然,说出的话却令祁傲震撼。 同时,莫名更心疼她。 “无论是你的名,还是你的小字,都可看出你父母对你的疼爱,他们是希望你一生能顺遂坦荡,不陷泥沼。”祁傲第一次敞开心扉与一个人说这么多。 连面对云安,他都没这般袒露过心迹。 “嗯,兰若是娘亲取的,小字是父亲取的,他们都希望我好好的,完全不思虑自身。”叶兰若这一刻真的很想娘亲。 可她再也没有娘亲了,都是乔惜云父女害的,他们该死! 祁傲感同身受,摸着她的小脑袋宽慰道:“你放心,朕已传信去岭南,当地知府定会照顾好你的家人,你父亲也会得到医治,不会有事。” “皇上!”叶兰若感动地蹭着他的手哭泣道:“你这么疼嫔妾,嫔妾用一辈子都报答不尽,该怎么办?” “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来报答朕对你的恩情,别想赖账。”祁傲语气霸道强势,手指却温柔地为她擦拭着眼泪,满眼怜惜。 叶兰若被他的霸道强势逗笑,可一笑,就牵动的伤口疼,人立马变得十分娇气:“皇上,疼,我疼……” 祁傲见她疼得掉眼泪,更是觉得对乔惜云的惩罚太轻了。 残害后妃,乔惜云她怎么敢的。 叶兰若见他气的脸色阴沉,便又乖巧道:“皇上,我不疼了,您去处理政事吧。不能耽误朝政的,您可明君,以后要名流千古的明君!” “嗯,朕的兰昭仪又变成能预知未来的神算子了。”祁傲对于她的奉承,很是受用。 “嫔妾没撒谎,皇上励精图治,民间百姓安居乐业,嫔妾才敢偷出……”叶兰若立即捂住嘴,又把脸埋进枕头里装乌龟。 祁傲皱眉去伸手扯她耳朵,盯着她心虚的眸子冷沉沉地问:“你以前经常偷偷出府逛街?” 叶兰若心虚地垂眸道:“就只有两次,还是刚出门……就被大哥抓住,然后是大哥带我和表姐去逛的街,就买了点头花布匹。” 祁傲松开揪她耳朵的手,轻拍拍她后背道:“难怪,你为出翊坤宫连狗洞都敢爬,真是不成体统。” 叶兰若额角被戳一下,半点不疼,她便知祁傲没有生气,便小心翼翼看向他问:“皇上,你读书的时候,就没想偷溜出去玩吗?” “朕没你这么皮。”祁傲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宠的究竟是个什么磨人的小妖精。 叶兰若一脸颇为遗憾道:“嫔妾还以为皇上和嫔妾一样,回头还能一起爬树……” “兰昭仪,记住你的身份。再淘气,朕就罚你抄一百遍论语!”祁傲这话威严不足,倒是宠溺的语气一听就能听出来。 “嫔妾遵旨,再不敢了。”叶兰若乖巧答应,人也疲惫地缓缓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祁傲见她小脸苍白,如此疲惫,不由心疼她的傻气。 怕他生气,就强打精神哄他开心,真傻。 莫言端药进来时,正见皇上动作轻柔地为娘娘盖薄被,着实让她吃惊。 祁傲为叶兰若盖好被子起身,便见莫言手里的托盘上放着许多瓶瓶罐罐,他走过去蹙眉问:“这些都是什么药?” 莫言轻声回话:“回皇上,是安太医开的药,说这几种药能让娘娘早日康复,也能减少伤口疼痛,以及……安太医说要防着娘娘夜里起热。” “好好服侍她,朕晚些时候再来看她。”祁傲刚好一点的心情,又变得很糟糕。 “奴婢恭送皇上!”莫言端着托盘行礼送走祁傲,便转身走进卧房,将托盘放在床头高脚方几上。 叶兰若紧闭的眸子也缓缓睁开,眼底一片清明淡漠。 莫言去窗前瞧一眼,见皇上已起驾,她才回来小声回禀:“娘娘放心,那块猪肉已被小德子带出去,丢进鱼池中,很快就会被鱼吃得一干二净。” 叶兰若趴着,任由莫言为她掀开衣裳上药,语气冰冷道:“如不是我早有准备,凭乔惜云想置我于死地的决心,怕是这三板子下来,就能废了我。” “此招虽险,却十分奏效。”莫言看着娘娘红肿的后腰,幸好没破皮。 拿掉染血的盖布,她取消肿的药膏,涂抹在伤处。 “这还不够。”叶兰若要给乔惜云找些麻烦,让乔志远顾着帮乔惜云出谋划策,不能再去管岭南的事。 莫言附耳上前,听完却是大为吃惊:“娘娘,您所言当真吗?” 叶兰若趴在枕头上,神情淡漠道:“你只管把话带到,皇贵妃自会辨明真假。” 第31章:禧嫔状告乔惜云 当日下午,叶兰若便乘坐软轿迁居承乾宫。 当夜,祁傲便翻了这位新晋兰昭仪的牌子。 冷婕妤在永寿宫气地砸了一只茶盏,向她姐姐哭诉道:“皇上明知她不能侍寝,还翻她的牌子,去她宫里陪她……皇上对姐姐你都没这么宠爱,她叶兰若凭什么这么霸着皇上?” 郝冷玉看着这个哭哭啼啼的妹妹,很是失望,继续对身边的掌事宫女青禾吩咐道:“找个脸生的太监,将这张纸条送到禧嫔手中。再告诉她,皇上今夜歇在承乾宫,心情很不好,让她把握好这个机会。” “是。”青禾捧着这些证据,便退下了。 冷婕妤执帕拭泪问:“姐姐,你就真这么信她的话,凭一个不怎么受宠的禧嫔就想让皇上一日内三惩处乔惜云?” 郝冷玉见她如此愚蠢,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缓缓给她细细解释:“皇上白日震怒,连番惩处乔惜云,非是因为乔惜云狠心毒辣地要置叶兰若于死地,而是乔惜云一再自作聪明地愚弄皇上。有本事耍心机,却没本事蒙蔽所以有人的眼睛,把事情彻底闹到明面上来,皇上不得不杀鸡儆猴,给乔惜云一个教训。” “只是这样吗?”冷婕妤觉得不仅仅是这样,皇上是真的很在乎叶兰若。 郝冷玉见她还是犯糊涂,接过婢女紫茗递来的玉露呷一口,缓缓心情才继续道:“云舒,宫中无情爱,这一点叶兰若活得就很清楚,你和乔惜云则是都错入咱们皇上的温柔乡了。” 冷婕妤低头沉默,双手死死捏着被她揉皱的帕子。 “你初入宫时,皇上对你不温柔缠绵吗?”郝冷玉毫不避讳地问冷婕妤。 冷婕妤脸颊微红,又忽然心酸落泪:“皇上对我再好,也没有对叶兰若好。” “那是因为叶兰若比你聪明!她明白一个男人不仅喜欢懂诗书礼乐的女子,他们更想要一朵懂情致的解语花,一个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天是地,是一个被女子仰望的救世神明!”郝冷玉气得心口发胀,又喝一口玉露平息怒火。 冷婕妤望着气的脸色发红的姐姐,她不明白:“姐姐,你既然懂皇上要什么,为何你……” 郝冷玉眼神冰冷的看向她:“因为我有本事不献媚邀宠,也能坐上皇贵妃之位。如果你也有这个本事,你自也不必去学叶兰若那些招数。” 冷婕妤羞惭难堪至极,可她也心知,她没有姐姐这般的手腕魄力。 “你我是姐妹,我才会一次次耐心提点你。可你要是再如此儿女情长下去,没有叶兰若,你也早晚会成为第二个乔惜云。”郝冷玉言尽于此。 看一眼刻漏,已快亥时,她该歇息了。 冷婕妤临窗静坐,看着眼前这碗姐姐没有用完的玉露,想着姐姐说的话。 她对皇上,的确存有希冀,以为皇上对她会有点特别,会对她有一丝真心。 可如今看来,皇上哪里有什么真心? 纵然对叶兰若有几分心疼,可皇上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权威。 …… 禧嫔在得知她去年失足摔进荷花池小产的事是乔惜云害的后,立即就哭哭啼啼跑来承乾宫告御状:“皇上,你可要为嫔妾做主啊!” 祁傲正在照料起热昏迷的叶兰若,忽听见一声声哭啼声,心情不由更烦躁:“赵世忠,外头是谁在喧嚣?” 赵世忠忙进殿,站在垂地的帷幔前回道:“回皇上,是禧嫔娘娘。” “她又怎么了?”祁傲是有些不喜禧嫔的,这女人太蠢,又爱作妖。 平日争吃争穿也就算了,还时常爱打听他的行踪。 要不是为平衡后宫…… “罢了,宣她进来。”祁傲起身将手中湿帕子丢给莫言,负手走出去。 莫言跪在脚踏上,一边为娘娘擦着额头上的汗,又使眼色让银珠去外头盯着。 银珠走出去,为皇上奉茶。 祁傲接过茶呷一口,便将茶盏放在银珠捧着的托盘上。 禧嫔如弱柳扶风般被身边宫女扶着进门,一见到威严肃冷的皇上,她就是扑通跪地哭道:“皇上,乔妃害死嫔妾与皇上的孩子,皇上可要为嫔妾做主啊!” “乔妃害死你的孩子?”祁傲疑惑地打量哭哭啼啼的禧嫔一番,又冷冷看向赵世忠。 赵世忠忙跪地道:“皇上,奴婢记得您上次翻禧嫔娘娘的牌子,是半年前。这半年里……奴婢也没听太医院说禧嫔娘娘有喜过。” “不是刚没的,是去年嫔妾落入荷花池小产,推嫔妾的人就是乔妃。”禧嫔哭得是真伤心。 太医当初都说了,她怀的是个男孩,如果生下来,那就皇长子。 祁傲记得禧嫔去年落水滑胎之事,可当时……他眼神骤冷:“禧嫔,朕记得当初,是你亲口说,害你之人是戴贵人。” 禧嫔哭声一滞,而后更是大哭道:“皇上,嫔妾是被人蒙蔽挑唆,才会以为是戴贵人推的嫔妾,当初说看见戴贵人推嫔妾的人,不就是乔妃吗?” “你被人蒙蔽挑唆,一时糊涂冤枉戴贵人,却害了她一条性命!”祁傲一茶盏砸到地上,眼神更为冰寒。 叶兰若早已醒来,听着外头祁傲发怒,只觉得很可笑,也很讽刺。 戴贵人当时怎么喊冤,都没有人相信。 最终,戴贵人被打入冷宫。 没多久,戴贵人于冷宫中以死谢罪。 嫔妃自戕,连累全族,戴家自此被流放,乔家二叔接任户部左侍郎之职。 那时她到底经历的少,不知人心竟能如此险恶。 直到她被囚禁密室,夜夜听乔惜云梦魇喊着让戴贵人去找禧嫔索命,她才知道害死戴贵人的人是乔惜云。 戴贵人,从未以死谢罪,而是他杀。 只因当时乔惜云也有孕在身,她不允许禧嫔比她先生下皇子。 可到最后,乔惜云那个孩子还是没能保住,大概是被戴贵人索命了吧。 “皇上,嫔妾知道自己蠢笨,不比乔妃聪明,可嫔妾真的从无害人之心,皇上是知道的……”禧嫔不敢再大声哭泣,只跪在地上低声抽涕,委屈得很。 叶兰若给莫言一个眼色,便立即闭上眼睛。 莫言立即惊慌大喊:“娘娘,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第32章:故友 祁傲一听见莫言的喊声,他立即起身冲进内殿,来到床边握住叶兰若的手:“兰若?兰若……” “皇上,娘娘会不会……”莫言眸中含泪,欲言又止。 “传太医!传安子穆!”祁傲感受到叶兰若身上越来越烫,人都开始说胡话了。 “不要杀我……灭口,我……我不会说……说出去……翊坤宫……翊坤宫有……有……”叶兰若梦呓说出这么多,人再次陷入昏迷中。 “兰若!”祁傲抱着再没有半点反应的叶兰若,只觉得她的手冷得像死人一样。 安子穆一直在殿外煮药,听见皇上传他,他忙放下蒲扇跑进殿。 “安大人,你快给娘娘瞧瞧,娘娘方才手脚痉挛挣扎几下就不省人事了。”莫言急得直掉眼泪,银珠几个小的也是眼泪汪汪的。 安子穆跪在床边,手搭在叶兰若手腕上,眉头紧皱,片刻后说道:“皇上,需得请女医来协助,为娘娘施针散热。” “赵世忠,立即宣李清漓!”祁傲冲外头喊一声,又搓着叶兰若的手,问安子穆:“兰昭仪的伤势到底有多凶险,你与朕说句实话?” 安子穆拱手回道:“皇上,兰昭仪的伤势虽重,按说不该忽然发高热。依微臣诊断,兰昭仪应是之前着过凉,因此染上风寒,两者相遇……病情才会陡然凶险。” “风寒?”祁傲看着脸色潮红伏在他腿上的小女子,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愧疚。 她本就体弱,昨夜淋雨后,他又让她饮了酒,更是…… 安子穆的心情比皇上还复杂。 叶兰若竟然能算准皇上会宣李清漓来辅助施针,她心机到底是有多么深沉可怕? 太医院中,李清漓的医术,可比不过女医之首的胡掌医,人家的祖父可是胡太医,属于医学世家之女。 一般后宫嫔妃玉体不适,也多是请胡掌医来请脉。 他本不信叶兰若能算到如此地步,如今……她真是可怕至极。 林毅中个傻子还让他多护着她,她这么心机深沉能掐会算,还用得着他一个小小太医来护吗? “皇上?”禧嫔还跪在殿外,心里都嫉妒死了。 这个兰昭仪真是狐媚,每每都让皇上因她失控,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 不过是乔惜云身边的一条走狗,凭什么独霸盛宠? “禧嫔,你先回去,此事朕会命人查清。”祁傲不是偏听偏信之人。 禧嫔的状子他接了,当年之事他也会查清楚。 如果乔惜云真做过残害皇嗣之事,他定不会轻饶! 但在此之前,禧嫔再哭求,他也不会动这颗平衡后宫的棋子。 禧嫔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宫女如慧制止,只能委屈的应是退下。 祁傲看着膝上昏睡不醒的叶兰若,眸中神色在明灭不定。 莫言心知皇上是在犹豫,便多嘴说一句:“皇上,奴婢曾伺候过孝懿太后,深知集宠于一身,便是集祸于一身的道理。娘娘多番遭受折磨,安知不是太遭人嫉妒?” 祁傲沉默不语,只是爱怜地握着叶兰若指尖冰凉的小手,头再次疼起来。 “皇上!”安子穆扶住祁傲,忙为他把脉。 片刻后,安子穆回道:“皇上,您需得少思少虑,多休息。” “你们都下去!”祁傲头疼起来,脾气就会变得极差,人更是会陷入暴躁中。 安子穆看一眼装昏迷的叶兰若,心里叹气,她就作死吧! 莫言等人退下后,将外头的厚重帷幔也放了下来。 当再无外人在时,祁傲看着叶兰若时,再次觉得她与云安的脸重合。 他猛摇头,再看膝上之人,还是叶兰若。 “叶兰若……”祁傲痛到发抖的手,温柔地抚摸她苍白的脸颊,又宛若被蝎子蛰到一般收回。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不愿意再拿她当云安的替身? 明明,后宫之中的女人都在想方设法成为云安的替身,其中也包括叶兰若,不是吗? 叶兰若就这么平静地枕着他的腿,任由他痛苦挣扎。 人只有在极痛之下,才会更为清醒。 “云安……兰若……云……兰若!”祁傲头痛欲裂,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人也在这一刻清醒过来,在他身边的是叶兰若,不是云安。 “皇上,李医女来了!”赵世忠气喘吁吁跑回来,差点没累断气。 “进来。”祁傲抬手扶额,因一口血吐出,头疼之症得以缓解,他也起身让叶兰若趴好在床榻上。 安子穆让李清漓进去,他则是站在帷幔外。 李清漓进去后,便要见礼…… 祁傲却摆手道:“先为兰昭仪施针。” 李清漓应声是,便点燃酒灯,炙烤银针。 莫言走进去,行礼道:“皇上,娘娘她……她不想让您担心。” 祁傲知道叶兰若不想他看见她的伤势,他便走出去,在外等着。 李清漓准备好一切,便对外头的安子穆道:“我已准备好,请安太医说穴位。” 安子穆背对帷幔,说着针灸的穴位。 李清漓严肃认真施针,一丝不苟的样子,连莫言都不敢打扰。 当最后一针落下,李清漓起身走出去。 安子穆对李清漓拱手道:“有劳。” 李清漓面无表情道:“这位娘娘七痨八伤,就算今日不死,早晚有一日也会被折腾废。” 安子穆对于李清漓和叶兰若这两个女人,只说,什么人结识什么人。 “兰昭仪是一向体弱,但只要好生将养,会好的。”安子穆这话说得迟疑。 李清漓冷笑一声:“她母体受损严重,也许会一生无子,这也叫只要将养就能好?” “你说什么?”祁傲不怒自威地坐在罗汉床上,周身宛若寸寸结冰,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李清漓走过去,行礼回道:“这位娘娘身上暗伤颇多,应是常年经受折磨所致。前不久,她应该还因服下极寒汤药,致其大出血。再加上这顿毒打,子嗣上只会更为艰难。” 祁傲冷冷看着李清漓,良久才沉声道:“自今日起,你入承乾宫,伺候兰昭仪左右。” 李清漓眉头微蹙,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开口道:“皇上……” “君无戏言,李医女,替朕照顾好她。”说完这句话,祁傲便起身离开了。 安子穆也随皇上身后离开,他不想再留下看叶兰若这个女人演戏。 李清漓转身又走回去,对莫言道:“去看着药,再命人去太医院多取些艾草来。” 莫言面对这位李医女的话,她莫名不敢不听。 等人都退下去,李清漓在床边坐下来,语气依然冷冰冰:“你会向我求救,倒是让我意外。” 第33章:祁傲的权衡利弊 叶兰若缓缓睁开眸子,看向这位好友,讨好一笑:“清漓,你不怪我了?” “怪你什么?”李清漓没好气看向她:“怪你为怕连累我,入宫后,直接与我形同陌路?怪你受再多委屈和折磨,也一个人忍着受着,连我送给你的伤药都不收?” “清漓,我错了。”叶兰若勾着她的小手指撒娇。 李清漓盯着她撒娇卖乖的模样,面无表情问:“平日,你就是这么勾引皇上的?” 叶兰若被她说得一叹气:“清漓,差一点,我一家人就被乔志远害死了。是姨母派人去保住的父亲他们,可父亲身体不好,我想尽快接父亲回来。” 李清漓蹙眉问:“你想如何做?” 叶兰若让她凑近点,小声道:“我知道,我如今不能真有身孕。但我也知道,有一法子,可假孕。” “假孕?”李清漓觉得她疯了,竟然要假孕争宠。 叶兰若拉住她的手腕道:“清漓,只有我有身孕,皇上才会顾念孩子,给叶家一个恩典,重查当年贪污赈灾款一案。” 李清漓摇头道:“不行!我之前为让皇上心疼你,重惩乔惜云,已经说你很难有子嗣。” “所以,我不是要马上有孕,而是一月为期,你帮我好不好?”叶兰若前世为不连累清漓,故意当着乔惜云的面与她绝交。 可没用,乔惜云最后还是害死了清漓。 连清漓的家人,乔志远都没有放过。 今生,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来向乔家父女讨债的。 李清漓面对她的苦苦哀求,严肃问:“你真不再护着你那个表姐了?” 叶兰若眼神冰冷狠厉道:“他们父女害我叶家家破人亡,我如今已知晓,又怎能再与仇人为伍?” 李清漓心疼地抱住她:“好,我帮你。” 叶兰若紧紧抱着李清漓,哭声压抑道:“我要是早点看清他们父女的真面目,娘亲就不会死了。” “不是你的错,你母亲与乔志远姐弟三十多年,不也还是没看透他的黑心肝吗?”李清漓抱着她安慰道:“人心隔肚皮,最是难测。” 叶兰若听着李清漓宽慰她的话,她真的很后悔,当年没有听清漓之言,一直坚信乔惜云位高权重后,会帮她救回父母家人。 “别哭,你的眼泪该留给皇上。”李清漓不能久留,她不能让人知道她们的关系密切。 从进入承乾宫开始,她就察觉到很多人的视线盯着她,这是一个眼线众多的囚笼。 兰若如今完全是孤军奋战,她身边无一可信任之人。 叶兰若只是隔世再见故人,情绪有些失控。 经李清漓提醒,她立马抬手擦干眼泪,嗓音沙哑道:“今日,韩肃来找过我,想让春喜来承乾宫伺候。” 李清漓安静听着。 叶兰若对她无隐瞒:“春喜与秋池一样,都是可信之人。” “你为何犹豫?”李清漓问。 叶兰若眼神幽冷道:“乔惜云在皇上面前提过春喜,皇上怀疑过……我与春喜有男女私情。” “毒妇。”李清漓平静地骂乔惜云。 叶兰若赞同点头:“你说得对,她就是个毒妇。” 李清漓恍然明白:“你想将计就计,让她继续作死?” “郝冷玉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我若是一味等着乔惜云谋害我见招拆招,郝冷玉很快就会觉得我是颗没有攻击力的棋子,皇上也不会喜欢一个时刻需要他来保护的女子。”叶兰若自被杖责后,便想了很多。 一是猜祁傲的心思,二是猜郝冷玉的用意。 “我听你的。”李清漓语气坚定,一如既往对她无比信任。 叶兰若眼角余光见莫言端药走来,对李清漓使一个眼色。 李清漓起身严肃道:“娘娘玉体受损颇重,需得缓缓调养,保重自身。” “有劳李医女了。”叶兰若虚弱地趴在床上,无精打采。 莫言端药入内,见李清漓要走,她便说道:“李医女,银珠已为您打扫好住处,要是缺什么,您说一下,奴婢命人去置办齐全。” “药材充足即可。”李清漓性情冷淡,拿着银针包就走了。 莫言看一眼李清漓离开的背影,便走过去服侍娘娘服药。 叶兰若是真有点起热,但没有表面这般严重。 伺候叶兰若服完药,莫言不解问:“娘娘,您为何要阻止禧嫔继续逼迫皇上处置乔妃?” “一日两罚,还是重罚,皇上对乔妃下手已够狠。再想让皇上重惩乔妃,需得缓缓,不可太急,恐会适得其反。”叶兰若一直在猜度祁傲的心思。 当祁傲提起戴贵人,直言怪责禧嫔,她就知道,禧嫔今夜就是大闹的六宫不安,祁傲也不会再动乔惜云。 原因,便是权衡。 乔惜云被降位,皇贵妃郝氏一家独大,这让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中祁傲,很不高兴。 所以,要让祁傲放弃乔惜云这颗棋子,一要乔惜云做个大死,二是自宫中寻找一位能与皇贵妃郝氏打擂台的人。 莫言见娘娘疲惫得阖眸沉睡,她便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 乾清宫 灯火如昼,气氛压抑。 祁傲高坐与龙椅上,俊美的脸上如覆一层冰霜,眼神更是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下方跪着赵世忠和韩肃,两个不对付的死对头,这时却不由对起眼神来。 “你们说,后宫之中,谁堪当贵妃?”祁傲不怒自威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赵世忠皱眉,心里犹犹豫豫。 韩肃却已拱手道:“如今妃位多空悬,四妃中也只有谢淑妃,萧德妃。” “谢淑妃软弱,萧德妃常年吃斋念佛,二者都不如乔妃。”祁傲不是真想这么纵容乔惜云。 而是放眼宫中妃嫔,只有乔惜云能与皇贵妃相互制衡。 赵世忠眼珠子一转道:“皇上,庄嫔倒是有点聪明。” 韩肃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立即反对道:“皇上,庄嫔虽是个合适人选,但她父亲手握重兵,一旦位份过高,怕是会助长其父气焰。” “韩掌印要是有合适人选,不如直言,何必让皇上如此苦恼?”赵世忠暗戳戳给韩肃上眼药。 亏他还因昨夜雨花阁之事,觉得他是个有点良心的人。 如今看来,这浑蛋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韩肃没理会赵世忠,而是拱手垂眸道:“乔妃虽能与皇贵妃抗衡,但到底是谋算心机欠缺,真正聪慧机敏之人……皇上当知是谁。” 第34章:被拆穿 祁傲喜怒不显,语气却异常沉冷:“兰昭仪。” 赵世忠和韩肃皆伏拜于地,没有言语。 祁傲指尖把玩着手中玉佩,语气更冷沉:“她是一个论心机谋略都能应对皇贵妃的人,可她的身份却不堪重用。” “皇上不是一直觉着当年贪污赈灾款一案有蹊跷吗?”赵世忠抓住机会办事说话:“既如此,何不旧案重查。若是叶清淮真是冤枉的,您也可还他一个清白,铲除朝中真正的蛀虫。” 祁傲冷冷看向赵世忠:“兰昭仪把所有赏赐都给你了?” 赵世忠惶恐叩头道:“皇上英明!奴婢……奴婢也是想为皇上分忧,实在不忍兰昭仪被人逼迫至此,害皇上您为她担忧。” 韩肃敛眸沉默,猜测皇上拆穿赵世忠的用意? “朕早知她心思不单纯,却没想到她一开始就在算计。”祁傲不过是诈赵世忠。 赵世忠一听就知道,他又上当了。 可这个当是皇上想让他上的,他就必须得上。 韩肃感受到皇上的目光看向他,他立即起身上前,躬身走到御案旁听从吩咐。 祁傲神色莫测道:“让你那个新认的干儿子,去承乾宫伺候。” “是。”韩肃不知皇上是何意,但春喜必须要去承乾宫,此事无可更改。 赵世忠还伏拜在地上,在想皇上为何要派春喜去伺候兰昭仪,莫不是……要试探兰昭仪是否与春喜有私情? 不会,皇上要杀一个小太监还不简单,何必煞费苦心试探? “赵世忠。”祁傲皱眉又喊一声。 赵世忠才忙应声:“奴婢在!” “拟旨两道,一道送进永寿宫,晋封冷婕妤为昭仪。一道送去永和宫,封良妃为贵妃。”祁傲下完旨意,便起身向外走去。 赵世忠遵旨起来后,与韩肃并肩跟上皇上时,小声问:“你说,皇上怎么忽然提起良妃来了?” 良妃当年可是因为冲撞皇上,被幽禁永和宫多年。 要不是因为良妃是皇上的亲表姐,皇上看在孝懿太后的面子,早就把人降位打入冷宫了。 “良妃耿直刚烈,是一把好刀。”韩肃到底为赵世忠解惑,并要求道:“多照顾点春喜。” 赵世忠有些吃惊,看着韩肃的背影咕哝一句:“还真把这小子当儿子了?” 换作平日,韩肃才不会为他解惑,只会和他作对。 …… 翌日 叶兰若睡一夜,热也退了。 可人还是无精打采的,一觉更是睡到巳时。 睁开眼,入目之人便是祁傲。 “伤势可还疼?”祁傲一如既往地温柔。 叶兰若却察觉到一丝危险,特别是在祁傲的手指抚到她脖颈上时,肃杀的冷意更是让她忍不住发抖。 “怎么发起抖来了?”祁傲温柔地关心她,干燥温暖的大手贴在她额头上。 叶兰若紧张忐忑地望着他,心里在猜测他为何心情不好? “额头也不热,就是出汗了,是虚汗吗?”祁傲问得温柔。 叶兰若却害怕地拉被子蒙住头,躲在黑暗中颤声道:“皇上,嫔妾知错了!” 不管祁傲发现了什么,先认错示弱,总不会有错。 “知错?”祁傲抬手拉着被子扯开,俯身靠近她笑问:“告诉朕,你所犯何错?” 叶兰若对上他含笑的眸子,里面暗藏愠怒,她心里不由咯噔,难道是祁傲发现她的算计了? “你不乖,你知道吗?”祁傲见她不老实认错,又想耍心机,他的大手,再次温柔地抚摸上她纤细的脖颈…… “皇上,我……我只是想救我父亲!我只对皇上撒过这一个谎,我心悦皇上是真的,我发誓!”叶兰若又怕又急,眼眶一红又是哭。 祁傲看着她这一汪眼泪,心莫名一软,可还是拉开她抓着他衣襟的手,坐直身淡漠道:“朕利用后宫妃嫔以权衡朝局,你们利用朕步步高升,不过都是利用,哭什么?” “皇上,你是要嫔妾去死,你才信我和她们不一样吗?”叶兰若说着就强撑病体起身,下床就跌跌撞撞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笸里的一把金剪刀,就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心口上扎! “叶兰若,你放肆!”祁傲到底是上前夺走她手里的剪刀,却还是不慎划伤了她的手。 叶兰若举着受伤的手让祁傲看,她哭得苍白绝望:“皇上,你看,嫔妾的血是红的,它不是黑的。” “你就是个混账!”祁傲将她打横抱起,冲外头喊:“传李清漓!” 叶兰若背后的伤势虽然不重,但红肿的地方被拉扯还是很疼,疼得她浑身发抖,哭声发颤:“皇上,我的血是红的,心是热的,你不信你挖出来看看,它是会痛的……” “闭嘴!”祁傲被她气得头又开始痛,却还是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上,没有碰到她的伤处。 李清漓来得很快,见叶兰若一只手鲜血直流,她忙拎着药箱上前,取出止血散和绷带,为她包扎伤口。 “疼……”叶兰若又开始娇气。 “自作自受,不要指望朕会心疼你。”祁傲嘴上说着冷漠无情的话,眼神却警告地看向李清漓。 李清漓面无表情做好本职工作,收起药箱,起身道:“这几日不能碰水,饮食要清淡。” 莫言一一记下,手里还端着洗漱用具。 叶兰若在李清漓离开后,她哭得更厉害:“皇上,你不要我了吗?” 祁傲不知她是真害怕,还是又在做戏。 叶兰若泪眼婆娑地与他对视着,反正她也看不清他眼底的有什么情绪,自然就不会感到威慑恐惧。 祁傲见她目光坦荡,不见一丝心虚惧怕,只有执着,心里莫名一松,抬手为她拭泪道:“没有不要你。” “真的吗?”叶兰若还是眸中含泪望着他,一眨眼,一滴泪便会脆弱落下。 祁傲看得心碎,满心无奈,化作一声叹息:“君无戏言。” “皇上,你吓坏嫔妾了,你要赔!”叶兰若哭着伏在他大腿上,好不可怜。 祁傲被她这无赖撒娇气的笑一声:“你要朕赔你什么?金银珠宝,晋封位份,还是……” 第35章:禁毒 “我不要金银珠宝,金银珠宝又换不来皇上的宠爱。晋封位份,也不见得皇上就能经常来。横竖都是无用,我要就要皇上亲口答应,不翻我牌子,也要每日来看我一回。”叶兰若故意耍起孩子脾气,抓着祁傲的衣袖就擦脸上的泪水。 祁傲面对她这霸道的小脾气,他又去捏她耳朵尖:“后宫之中,还没有人敢对朕如此霸道无礼。” “皇上骗人,说好要陪嫔妾的。”叶兰若双手圈着他的腰不放,垂下的眼眸中却是庆幸。 庆幸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祁傲对她多少有一点心疼。 否则,愚弄一国之君的罪名,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这么快就被拆穿,也让她再次了解到,祁傲聪明的可怕。 “手是不想要了?”祁傲掰开她的手,果见白色绷带上又渗出血来。 “皇上,是在心疼嫔妾?”叶兰若仰头望着这位年轻俊美的帝王,他的经历,注定他不会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 而她对他的攻心之术,还差很大的火候。 面对她的天真顽劣,祁傲不过是一笑:“这些年来的谨慎隐忍,到底是未改你本性。” 叶兰若沉默不语,只是伏在他膝上,安静得令人心疼。 若非世间对女子要求太多,父母也不会因要为她计深远,请来胡嬷嬷教导她规矩礼仪,后宅伎俩。 她也不会一步步变成一个心机深沉,不算计就不能活的人。 祁傲轻抚她发丝,语气带笑:“朕就说你一句,就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只是……”叶兰若情绪低落道:“怕皇上不喜欢嫔妾的真性情,觉得臣妾不成体统。” 祁傲想说他喜欢她的真性情,又怕过于放纵她敢上房揭瓦,只能换个委婉的说辞道:“只许在朕面前不成体统。” 叶兰若惊讶起身跪在他面前,难以相信,他会许她在他面前做自己。 祁傲对上她似星辰明亮的眸子,亮得惊人,也令他龙心甚悦:“你呀!真是越来越孩子气。” 叶兰若见他龙心大悦,心里松口气,面上却是傻笑:“我高兴,很高兴!” 祁傲深邃的眼眸中染上三分笑意,可更多的却是满意。 叶兰若瞧清楚祁傲眼中的愉悦,她又故意提起禧嫔之事:“皇上,嫔妾听莫言说,昨夜禧嫔来过,说……说是乔妃娘娘害过她的孩子?” 祁傲淡淡嗯一声,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叶兰若却是皱眉继续道:“乔妃娘娘是有些任性小气,可到底入宫多年,也不曾狠毒地害嫔妃小产过,倒是她自身没了好几个孩子。就是如今这一胎,也是常年吃药好不容易怀上的。将心比心,若是嫔妾深知孕育不易,也断不好己所不欲……施于人。” “你的意思是说禧嫔听信谗言,故意诬告乔妃?”祁傲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叶兰若摇头道:“嫔妾不知,只是跟随乔妃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她出手伤及过她人性命。她也答应过嫔妾,绝不会做丧尽天良之事。” 祁傲掌握的消息中,叶兰若五年里为乔惜云出谋划策的事,多为反击与争宠,害人之事,她的确一件都不曾做过。 可乔惜云手底下不仅她一把刀,她未做过的事,却不代表乔惜云未做过。 “皇上,嫔妾只是担忧皇嗣,怕乔妃娘娘再动胎气,真伤及龙胎,您会担心忧愁。”叶兰若如今要做的就是撇清关系。 她要让祁傲知道,为了他,她可以不与乔惜云计较,她可以忍受乔惜云给予她的欺凌与伤痛。 唯有如此,乔惜云出事小产,祁傲才不会怀疑是她从中做的手脚。 祁傲审视她许久,才拉着她的手笑问:“昨夜兰昭仪发热烧糊涂时,说漏嘴一些事,事关翊坤宫和乔妃,兰昭仪可还记得?” “我……”叶兰若神色变得紧张,甚至是心虚低头不敢看祁傲。 祁傲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慌乱忐忑的眼眸问:“告诉朕,昨夜你的糊言,可为真?” “嫔妾……”叶兰若紧张焦急的眼尾都在泛红,可还是强颜欢笑道:“嫔妾昨夜烧得厉害,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叶兰若,对朕撒谎,乃是欺君之罪。”祁傲一只大手扣住她后脑勺,逼她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 叶兰若再是浸淫后宫多年,早学会隐瞒自己的心思,可这一刻她还是被帝王之威震慑得身子发抖,说话磕磕绊绊:“我……嫔妾……皇上……” “不许哭。”祁傲剑眉紧蹙,不再是对她心疼的呵斥,而是一种压迫警告。 叶兰若心里害怕到极点,可她还是强撑着不说,也不敢流下一滴眼泪。 祁傲望着又犟劲儿上来的她,他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叶兰若望着祁傲逐渐变红的眼眸,她终于发现祁傲的异样,一把将人抱住,惊叫呼喊:“皇上?皇上!你别吓嫔妾,嫔妾什么都告诉你,翊坤宫主殿里有个暗门,你那次要赏嫔妾,没有在襄云堂找到嫔妾,是因为乔妃生气责打嫔妾,又怕皇上您知道,就让嫔妾从暗门离开,嫔妾这才得以钻狗洞出翊坤宫……” 祁傲头痛欲裂,却在被她抱住后,头就没那么痛了。 “嫔妾什么都告诉皇上,皇上别生气了,嫔妾再不敢对皇上有所隐瞒……”叶兰若抱着祁傲焦急哭时,也摸过祁傲的脉搏。 明明一切正常,为何祁傲的眼睛会发红?很像是中毒,又诊断不出来。 这么奇怪的毒,胡嬷嬷说过。 可那是前朝禁毒。 先皇早就下旨严禁,谁敢冒着杀头的危险,对祁傲这位一国之君下如此歹毒的禁毒? “哎呀!兰昭仪,你不知道皇上不能大喜大怒的吗?”赵世忠跑进来,就焦急地上前要扶祁傲回宫。 祁傲却是死死抓着叶兰若的手腕,埋头在她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头疼。 赵世忠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头疾之症发作没有大发雷霆,陷入狂躁。 这位兰昭仪的身上,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莫言忙领着来请脉的安子穆进来。 安子穆一见皇上虚弱地被兰昭仪抱着,他立马上前为皇上把脉。 叶兰若抱着十分依赖她的祁傲,看向安子穆问:“皇上的头痛之症,就没有根治之法吗?” 安子穆只与她对视一眼,便明白她的意思,比平日更谨慎几分的仔细为皇上诊脉。 赵世忠一旁紧张地看着安子穆,在安子穆把完左手把右手,最后还双手把脉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安太医,你到底行不行?你要是不行,咱家这就去请太医院令!” 安子穆没回应赵世忠,而是在又过许久后,才起身拱手道:“皇上,微臣想看看您的眼睛。” 第36章:皇贵妃的试探 叶兰若见祁傲已经疼得神志不清,她忙让莫言拿湿帕子给她净手,她直接上手掰开祁傲的眼睛。 赵世忠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这位兰昭仪是真不怕死。 安子穆凑近看了看祁傲两只眼睛,犹豫着开口:“微臣还想看看……皇上的舌苔。” “安子穆,你大胆!你放肆!”赵世忠这边刚要拿拂尘柄戳安子穆的头…… 叶兰若又一个作死举动,一把捏住祁傲两腮,迫使他张开嘴,她还用哄孩子的方式哄祁傲:“皇上,乖,把舌头吐出来。” 这下不仅是赵世忠震惊的瞪大眼睛,连莫言也惊得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祁傲还是很乖的,真张开嘴,吐出半截舌头。 安子穆看过舌苔,神情凝重地与叶兰若对视一眼,便拱手后退跪地道:“皇上近日肝火过旺,睡眠不足,才会在大喜大怒后引发头疼之症。微臣医术浅薄,只能为皇上舒肝降火,配一贴安神散。至于头疼之症……怕是要有华佗开颅的本事,方能根治。” “安子穆,你知道华佗是怎么死的吗?”赵世忠被气得差点吼出来。 “赵公公,还是传太医院令来给皇上瞧瞧吧。”叶兰若心知安子穆已瞧出些什么,但安子穆不想掺和其中。 “是,奴婢这就命人去请太医院令汪大人。”赵世忠恭敬对叶兰若行一礼,临走前又瞪安子穆一眼。 莫言担心皇上出事,还是递给银珠一个眼色,让她去请皇贵妃来。 皇上纵然龙体不适,也不能在承乾宫养病。 叶兰若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没有心凉,只是在想她要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抵达京城? …… 皇贵妃郝氏来得很快,只比太医院令汪立正晚一步。 叶兰若依然保持着抱紧祁傲的姿势,这让她伤处很疼,可她却不能这时将人推开。 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她只要把握好,祁傲对她就不止只有一点可控的动情了。 陪着郝冷玉一起来承乾宫的还有冷婕妤,她一见叶兰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抱着皇上不撒手,妒意上头的她脱口就是一句:“兰昭仪,外臣在场,你……你怎能如此衣衫不整,还抱着皇上……” 叶兰若抬眸望向皇贵妃郝氏,脸色极为苍白,声音更是虚弱:“皇贵妃娘娘,嫔妾……” “娘娘!”莫言跑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叶兰若,却见她已满头冷汗。 郝冷玉制止冷婕妤再胡闹,上前仔细看一眼祁傲的情况,心疼地对叶兰若道:“辛苦兰昭仪了。” “嫔妾不辛苦,只是皇上……”叶兰若是真快撑不住了。 可祁傲人还是不清醒,她又不甘心她坚持这么久,不让祁傲好好瞧瞧她的真心。 汪立正的确有些本事,几针下去,祁傲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 “皇上!皇上你看看嫔妾,你看看嫔妾……”叶兰若的眼泪说来就来,一点恰到好处落在祁傲眉心间。 祁傲感受到额头上一凉,人也恢复几分清醒,入目的便是叶兰若泪眼婆娑担忧的模样,他下意识抬手为她拭泪:“别哭,哥哥不疼。” 郝冷玉一听见祁傲这话,捏紧冷婕妤手臂的手指,力道一松,心却是又沉下去。 皇上没有针对叶兰若上心,这让她放心。 可皇上这么多年还忘不掉云安,又让她实难安心。 冷婕妤眸中浮现一丝冷笑,毫不掩饰地看向叶兰若。她以为她是特别的,实则,却只是云安郡主的替身。 皇上心里的人,永远只会是得不到的云安郡主。 而不是一个随时能宠幸的——兰昭仪。 叶兰若不在乎祁傲心疼的是谁,因为胡嬷嬷说过,男人是多情的,有时候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乎的到底是谁。 不必去争夺男人的真心,只要他足够心疼你,你便能自他手中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利益。 特别是,这个人是皇上,得他三分心疼,你便可得到无上权利。 “兰若!”祁傲被赵世忠扶起来之时,叶兰若就支撑不住地倒进他怀里,熟悉的淡淡香气再次钻入他鼻腔中,令他更为清醒。 安子穆到底还是不能辜负好友托付,只能暗咬牙,违心拱手道:“兰昭仪本就伤势颇重,昨夜又高热惊厥,方才因担心皇上苦苦支撑半日,此时需得尽快换药,好生歇息。” 郝冷玉斜睨向安子穆,叶兰若这么快就在太医院收买了一个人? 祁傲一听叶兰若一直抱着他未撒过手,他又心疼又生气:“满宫上下多少人,谁不能照顾朕,偏你逞强?” “皇上,嫔妾……知错。”叶兰若先认错,后哽咽:“可一见皇上疼成那样,嫔妾、嫔妾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得……” “别说话了,先让李清漓帮你换药。”祁傲后悔一大早来兴师问罪。 先害她受伤,又累得她这般模样。 “皇上,还先回宫养病,嫔妾这里……有人照顾,无碍的。”叶兰若自己疼得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却还在担忧祁傲的身体。 如此温柔体贴,全心全意为一人,纵然是祁傲这般的铁石心肠,也会融化几分。 “朕是有政务要处理,你且好好养伤,病中勿多思。”祁傲的意思很明白。 不许她插手乔妃之事,不管她们再怎么姐妹情深,这事她都不能管。 叶兰若明白祁傲的意思,正中她下怀。 接下来,翊坤宫就算是死人,也不会与她有半点干系。 “臣妾恭送皇上!”郝冷玉面带得体笑容,端庄持重。 祁傲的手轻拍她手一下,便被赵世忠搀着离开了。 李清漓来得很快,遇上皇上见一礼,便拎着药箱走进来。 与安子穆擦肩而过时,二人谁也瞧不上谁,跟冤家似的。 郝冷玉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走到外头的罗汉床上坐下。 帘子后,除了李清漓,还有莫言等人。 叶兰若换下身上汗湿的衣物,露出后腰上红肿的伤势。 一夜过去,红肿消了不少,但杖责的痕迹依然触目惊心。 李清漓手法轻柔地为叶兰若换药,她手上的伤更重。 莫言拿着药膏,为叶兰若涂在后腰上,指下肌肤发烫,可见娘娘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冷婕妤有些坐不住,她今日可算是见识到叶兰若勾引皇上的手段了! 上次在襄云堂,她不过只是哭两滴眼泪,博皇上同情。 今日,却是在勾皇上的心。 郝冷玉瞪她一眼,她才安分坐好。 李清漓提着药箱走出来,向皇贵妃郝氏见一礼,便退了下去。 “皇贵妃娘娘,我家娘娘换好药了。”莫言命人打起帘子,请皇贵妃郝氏入内。 郝冷玉起身,手搭在冷婕妤手上,姐妹二人一起走进去。 叶兰若又是趴在床上的姿势,见皇贵妃郝氏进来,便要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郝冷玉落座在垫着软垫的太师椅上,笑容温柔道:“皇上头疼之症多年,你是第二个能在皇上犯病时,近身而不被伤害之人。” 第37章:翊坤宫密室暴露 “嫔妾对娘娘心悦诚服!所求之愿更是简单,娘娘不必疑心嫔妾,嫔妾也没有那个本事与娘娘争日月之辉。”叶兰若坦荡直言,眼神清澈无一丝野心。 郝冷玉见她如此快人快语,便告诉她:“广西布政使乃本宫舅父,本宫已飞鸽传书舅父,请他和南宁知府打声招呼,放你家人出劳营,安置在府城做点小买卖,兰昭仪可满意?” 叶兰若闻言忙起身下床,由莫言搀扶着跪地谢恩:“娘娘的大恩大德,嫔妾没齿难忘!自今后,嫔妾愿为娘娘马首是瞻,鞠躬尽瘁!” “兰昭仪的聪慧,本宫也甚是喜欢。”郝冷玉亲手扶起叶兰若,眸中的满意神色与祁傲几乎一模一样。 这二位皆是重权利,重掌控之人。 叶兰若在这样两个聪明之间左右逢源,犹如悬崖之上走绳索,一不小心,便会死无全尸。 可她别无选择! 无权无势的她,如今靠的只有祁傲的宠爱,皇贵妃郝氏的施舍。 “好好养病,这段日子,冷昭仪自会伺候好皇上,你就少操点心吧。”郝冷玉笑语温柔,如同自家姐妹闲话家常。 可叶兰若知道这是给她警告,她得乖巧接着:“是,嫔妾多谢娘娘体恤,定会安心养病。” “嗯,本宫就知你最乖巧听话,让人省心。”郝冷玉满意地留下一个玉镯子做赏赐,便离开了。 莫言一把扶住身形摇晃的娘娘,躲避着娘娘投来的审视目光。 “莫言,我想睡会儿。”叶兰若没有去责问莫言,更没有动怒。 这让莫言心里更为忐忑,忙伺候她再次趴在床上。 当天青色的软烟罗帐子放下,叶兰若才捏紧拳头,眼底迸发出愤怒不甘。 可转瞬间,她又闭上眼睛,压下这会扰乱她思绪的怒火。 她要再耐心点,不能操之过急。 且看皇贵妃郝氏与乔惜云鹬蚌相争,她只要躲在皇上背后看戏就好。 …… 郝冷玉离开承乾宫,便又去了一趟乾清宫,关心一番皇上,才回宫歇着。 而在叶兰若因安神香助眠,再次熟睡时,翊坤宫却是闹出一场好戏。 可这些事叶兰若全然不知,一觉睡到下午申时。 醒来后,莫言伺候她洗漱。。 当一口鸡丝粥入口,叶兰若就知道是谁的厨艺了。 果然,帷幔外两道人影齐声行礼:“奴婢秋池/奴婢春喜,拜见昭仪娘娘!” 叶兰若听着熟悉的声音,她心下吃惊忐忑,可面上却是淡淡:“免礼。” 二人谢恩起身,静立在帷幔外。 “皇上派你们来的?”叶兰若慢慢吃着粥,神情淡淡,语气疏离。 秋池回道:“奴婢是奉皇上之命前来照料娘娘的膳食,皇上觉得娘娘太清瘦,需得养胖些才好。” 春喜傻呆呆地憨直道:“奴婢是干爹派来的,说娘娘这里是风水宝地,奴婢跟着娘娘能平步青云。” 叶兰若呛咳一声,颇有些哭笑不得:“韩掌印,真是会替你这个儿子操心。” “是,干爹很疼奴婢,奴婢也很孝顺干爹。”春喜开始又一波坑爹操作。 叶兰若抬眸看向莫言,莫言倒是神情淡然,但银珠却没有掩饰好情绪。 怕是不用多久,皇贵妃郝氏就会好好收拾韩肃一顿。 如此甚好! 唯有皇贵妃郝氏将人逼入绝境,韩肃才会亲自找上她,与她谈联盟之事。 上赶着不是买卖,她懂,春喜这个小机灵鬼也懂。 “莫言,今日翊坤宫可还安静?”叶兰若吃完粥,簌了口,想想听点好消息。 莫言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春喜抢先道:“禧嫔娘娘一大早就去翊坤宫砸门大闹,说乔妃一年前将她推进荷花池,害她小产,她让乔妃出来和她对质,闹得可凶了!皇贵妃娘娘去了,都没能把人劝走。” “最后,还是皇上出面,勒令禧嫔娘娘回宫静思。” “可就在皇上要赶禧嫔娘娘回宫时,翊坤宫主殿忽然走水,皇上命人进去救火,却发现翊坤宫里不仅有道暗门,更是还有间很大的密室!” 春喜手上比划着,绘声绘色,如同身临其境地夸大说道:“娘娘您不知道,那里面墙上挂着好几条手臂粗的铁链子,一看就是关押人的地方。偏乔妃说不是,这些铁链是镇邪祟的,保她腹中皇嗣平安的,皇上压根儿就没信这些,直接让人封死密室和暗门,罚乔妃一年例银,降位为嫔。” 叶兰若听春喜提起那手臂粗的铁链,便又想起前世她所遭受的折磨,她乔家父女害死的至亲骨肉! 她垂眸强压眸底的滔天恨意,故作吃惊道:“皇上,怎会在这时重惩乔……乔嫔?” 春喜继续道:“因为当时冷昭仪也在,她说密室像囚禁人的,不像是镇压邪祟。禧嫔娘娘更是语出惊人,怀疑乔嫔娘娘用密室私藏男人,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 秋池一把拉住她的手,示意他闭嘴。 春喜乖乖闭嘴,不到三息,他又忍不住道:“娘娘,太后娘娘要回宫了。” 秋池暗自叹气,这傻小子没救了。 “太后娘娘在行宫养病已有三年,如今病愈回宫,是大喜事。”叶兰若笑得温柔和软,心里在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莫言如今伺候得越发小心谨慎,也越发看不透这位温软柔弱的兰昭仪。 …… 翊坤宫 乔惜云又被降位,更是被罚禁足三月,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初入宫时,她被刁难陷害,所受的欺负,她可都有一一还回去。 可如今,惩罚她的是皇上,她只能谢主隆恩吞下这颗苦果! “娘娘放宽心,尚书大人,定然会想到法子帮您恢复位份。”白薇小心翼翼地伺候,唯恐乔惜云又发疯拿东西砸人。 “你说得好听!”乔惜云一巴掌扇在白薇脸上,狠狠捏着她的下巴冷笑道:“可你想出的主意,却没有一个能用的。你说你,你怎么就这么废物?同为奴婢,竟连叶兰若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白薇被甩倒在地,她的脸颊被乔惜云的护甲划破,一滴一滴的血落在地上。 叶兰若是大家闺秀,心机见闻,又岂是她一个普通民女能比的? 乔惜云,分明就是故意拿她撒气。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乔惜云孕中本就心绪躁动,如今被禁足,脾气更是暴躁得随时发疯。 白薇这些日子挨打最多,挨骂也最多。 乔惜云抓不到叶兰若折磨,自然只能把气都撒在白薇身上。 白薇不怕挨打,怕的却是乔惜云又拿她母亲弟弟的性命,威胁她去做一些要命的事。 “白薇,你过来。”乔惜云发一通脾气,怒火消下去几分,对白薇有了个好脸色。 白薇战战兢兢走过去,小心翼翼问:“娘娘,有何吩咐?” 乔惜云拉住她的手,轻拍一拍,笑容温柔却也阴冷道:“禧嫔小产之事,是你出的主意。戴贵人之死,也是你动的手脚。如今事情暴露……” 第38章:白玉原石 “娘娘饶命!”白薇吓得面无人色跪地磕头:“奴婢家中还有寡母幼弟……” “正是因为你母亲弟弟一直受乔家恩惠,你才更应该感恩戴德,帮我躲过这一劫。”乔惜云死死抓紧白薇的手腕,眼神阴鸷毒辣:“当年,叶兰若不就是这么为本宫办事的吗?你可比她忠心,又怎可推辞为本宫效力的机会!” 白薇脸色煞白,拼命摇头:“娘娘,不要……奴婢求您,奴婢一定会想到一个好主意,帮您度过这个难关,求您千万不要推奴婢去死!” 乔惜云对于她的眼泪没有半点同情,只有愤恨:“想办法?你要是真有叶兰若那个脑子,本宫会一步步被叶兰若算计到如此地步吗?” 白薇绞尽脑汁地想办法,终于,她抓住乔惜云的衣袖道:“娘娘,太后娘娘快回宫了。您只要装病拖上几日,等太后一回来,您去投靠太后,不就可以……” “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当年与太后夺权斗得你死我活,你当本宫不知道吗?”乔惜云怒扇白薇一个耳光。 这件事,还是她私下问叶兰若,叶兰若给她解释说: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皇上与太后非亲生母子,自然不会一条心,只会因权势针锋相对,不死不休。 果真没多久,皇上与太后就发生极大的夺权争斗,连叶清淮都为躲避这场硝烟,命儿女不得外出。 连叶君竹当年都被迫在家装病,没有去参加科考。 如今,这个贱婢竟然撺掇她去投靠太后,这不是存心让她和皇上作对吗? “娘娘,太后既然能回来,就代表她手中还是握着极大的权利。”白薇继续劝说:“如今,兰昭仪得皇上宠爱,她又投靠了皇贵妃,您孤军奋战,如何能赢?” 乔惜云何尝不知,有叶兰若一日,她就不能再重获盛宠。 “娘娘,您如今不能再想重获盛宠的事,而是要向兰昭仪学习,断情绝爱,抓住权势才是真。”白薇这次还是真心为乔惜云出谋划策的。 毕竟,她母亲和弟弟还在乔家人手中。 她没有叶兰若那样的本事魄力,也没有叶兰若那样的人脉,她无法靠自身救出母亲和弟弟。 乔惜云轻柔地抚摸着腹部,神情黯然悲伤,良久才抬头看向白薇:“你帮我做一件事。” 白薇一见乔惜云这种眼神,就忙跪地劝道:“娘娘,您不能再去对付她,前头……她给您挖了多少坑?说不定禧嫔大闹翊坤宫的事,也是她从中挑唆的。” “本宫知道她很厉害,可这件事只要办成,她就必死无疑!”乔惜云还是不甘心拱手让出皇上。 她要叶兰若死,要叶家九族尽灭! 她就不信,人都死绝了,她还会不能将叶兰若的气运全夺过来! 白薇不知道乔惜云要做什么,她只是心里十分害怕。 乔惜云压低声音道:“送一封信去乔家,什么都不必写,只将此物放入信封中。” 白薇接过这块白玉原石,她一直见娘娘贴身藏着,荷包从不许任何人碰。 “小心点,不要任何人发现。”乔惜云之前不是没想过走这一步。 自打她想让叶兰若侍寝帮她固宠开始,她就有十足的把握让叶兰若从高处掉落谷底。 甚至是借欺君的罪名,一举将叶家连根拔除。 可父亲非说姑母手中的半片钥匙他还没找到,他不甘心守着万贯家财,却如何都打不开父母留下的那个传世宝箱。 可姑母死了,叶兰若身上没有钥匙,叶家人身上也没有找到那半片钥匙。 五年的时间,够长了,她再不想等下去! 第39章:硕鼠 祁傲离开乾清宫,不知不觉间,便走到承乾宫。 想着叶兰若此时应是醒着,便迈步走了进去。 “拜见皇上!”康达海带着两个徒弟忙跪迎。 祁傲没有理会康达海,心情不佳的他,很想见一见叶兰若,听她撒撒娇。 康达海见皇上龙心不悦,身边也没个人跟着,自然不敢再凑上去找死。 守在门口的雪茶和蔻丹一见到皇上,也忙行礼:“奴婢拜见皇上!” 祁傲迈步走进去,忽闻见一丝花香,是梨花的香气。 银珠正把修剪好的梨花插入青玉瓶中,便听见皇上来了。 她忙收拾好桌上的残枝和剪刀,抱着残枝走出去,向皇上见礼后退下。 “皇上忙完政事了?”叶兰若依然趴在枕头上,纤细嫩白的指间拈一朵雪白的梨花,更衬得她肤白胜雪,眉目如画,似梨白冰清。 “嗯,忙完了。”祁傲没有说实话,但他今日的确没心情继续处理政务。 莫言无声见礼退下。 祁傲拂袖坐在床边,拿走她指间的梨花,把玩着问她:“为何要在宫中插梨花?” 平日里,他常见妃嫔宫里多插桃花、玉兰、海棠。 寓意好,不似梨花色白,与离谐音。 “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叶兰若轻吟道:“嫔妾,喜欢梨花的品格。” 祁傲不由好奇:“梨花的品格?” 叶兰若淡笑道:“嗯,内敛不张扬,坚守本真,不随波逐流。” 祁傲把玩着这朵素白梨花,盯着她看许久,才抬手将这朵淡雅素洁的梨花簪在她鬓边,温柔道:“放心,朕会护着你,定不会让你这朵素洁的梨花,陷入泥沼。” “皇上……”叶兰若的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乖巧又撩人。 祁傲对上她柔情似水的眸子,烦躁的心情,被温情取代:“朕的溪竹,美如画。” 叶兰若没去问他为何不高兴。 因为她知道,今日云南请封的折子,到了。 这还要感谢乔惜云,前世,乔惜云经常在寝殿里发火。 就在这一日,乔惜云前去乾清宫送参汤,想借机会见见祁傲,恰巧遇上祁傲龙心不悦,触了好大一个霉头。 事后,乔惜命白薇去打听,才知是因为云南王病故,老王妃上奏请封世子继承云南王之位。 而这位云南王世子,便是云安郡主的夫婿。 情敌死老子的王位,祁傲能高兴才怪。 “太后即将回宫,她脾气不好,你应对她时小心点,能忍则忍,事后朕会补偿你。将来……”祁傲这话没说完,叶兰若却明白他未尽之言的意思。 将来,他彻底铲除王家在朝野上下的势力,会为她出太后欺辱的恶气。 这虽饼大,却不香。 可善解人意的叶兰若,还是乖巧点头:“嗯,嫔妾多谢皇上提醒。日后拜见太后,定会尽力不惹眼,也会处处小心,不让太后抓住嫔妾的小辫子责罚嫔妾,让皇上您担心。” “朕会护着你,不会让她重罚你。”祁傲这个承诺,倒是真实几分。 不会重罚,也就是一定免不了被罚。 叶兰若心中冷笑,人却挪过去乖巧伏在祁傲膝上,笑语温软道:“我知道皇上会护着我。毕竟,我是皇上的心肝儿,不是吗?” 祁傲阴郁的心情彻底一扫而空,摸着她乌黑如瀑的青丝,忍俊不禁道:“你说得对,你是朕的心肝宝贝,离开你,朕便无半点欢愉。” 叶兰若见他已更动心几分,便拉着他的手笑说:“皇上的心肝儿给皇上唱诗歌,皇上听吗?” “什么诗歌?”祁傲听后宫嫔妃唱过不少词牌,或柔情百转,或空灵高雅。 叶兰若只学过音律,却从不善歌舞,因为她父母从未想过送她入宫。 她生来是大家闺秀,嫁人也是当家主母,胡嬷嬷教的也只是闺房之乐。 所以,她一开口就是:“硕鼠,无食我黍……” 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的祁傲,竟闻她一曲,大为震惊。 叶兰若虽不会唱曲,但她善音律,声如黄莺,清唱一曲《魏风·硕鼠》,也不能说难听。 只是一个后宫妃嫔,对着一位君王唱《硕鼠》,太怪异。 伺候在外的莫言一脸若有所思,别人家娘娘能歌善舞,自家娘娘…… 皇贵妃,真的可放心。 兰昭仪只是心机深沉,有点手段,但才艺上……后宫嫔妃大概都能压她一头。 祁傲哭笑不得的听完她这一曲《硕鼠》,还颇为给面子的拊掌夸赞:“爱妃一曲高歌,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也!” “皇上,你这夸赞是真心的吗?”叶兰若皱着眉,眼神里满是怀疑。 “君无戏言!兰昭仪,怎可质疑朕的品味?”祁傲又去捏她耳朵尖,每次他一捏,她不仅耳朵尖红,脸颊和脖颈都会染上红霞,害羞的模样十分可爱。 “我没质疑皇上,就是怕第一次唱歌谣,没唱好。”叶兰若抬手去捂自己耳朵,羞涩的眼尾都红了。 “朕都笑了,如何会不好?”祁傲握住她抓着他手的小手,何尝不明白她是在哄他开心? 心细如她,怕是一早就察觉他心情不愉,却一句没多问,只是用这种诙谐的做法逗他一笑,何等用心良苦? “皇上,天色已不早,嫔妾便不继续霸着皇上了。”叶兰若眼神中满是依依不舍,可还是鼻头一红,垂眸掩藏泪光赶人。 祁傲瞧着她无意识撅起的嘴,指尖点她嘴角一下:“醋坛子,嘴上说得大度,心眼儿却小得如同针尖。” 叶兰若从他膝上挪开,继续抱着她的枕头,趴着闷声闷气道:“反正皇上早晚要走,嫔妾留不住,也不想皇上难做。” “所以呢?”祁傲揶揄地却撩她鬓边垂下的一绺青丝,拈玩在手中。 叶兰若埋头在枕头里闷闷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祁傲闻言一怔,而后又捏她红头的耳朵尖笑道:“朕已明了溪竹之心,定不辜负。” 叶兰若没有再动,今日她绝不敢留下祁傲。 皇贵妃郝氏已经警告她,她家人如今的好日子,她郝冷玉能给,也能收回。 更何况,郝冷玉狠毒起来,比乔惜云有过之而无不及。 祁傲见她生闷气,耍脾气不理人,他起身为她盖好被子,便无奈一笑走了。 赵世忠在外头等候,听着皇上一声又一声愉悦的笑声,他这根墙头草更是摇摆不定了。 兰昭仪,颇有手段。 叶清淮要是能洗清冤屈回来,凭叶家三代在朝中积累下来的人脉,也不可小觑。 不过当年叶家有难,叶清淮为何没有任何挣扎,就认罪伏法了呢? 这件事疑点太多,难怪皇上会想旧案重查。 走出承乾宫,祁傲忽然转头看向赵世忠问:“你说,谁是这宫中的硕鼠?” 赵世忠被问得一愣,而后便是谄媚笑道:“奴婢不知道谁是硕鼠,但天下是皇上的,后宫粮仓自然也全是皇上您的。” 祁傲龙心大悦地笑向前走。 天下后宫都是他的,谁想夺他的权,谁就是该死的硕鼠! 第40章:太后回宫 五日的风平浪静,终于迎来太后回宫。 祁傲作为孝子贤君,自然要亲自迎接太后回宫。 后宫妃嫔也全部到齐,等着向太后请安。 叶兰若这个伤患和乔惜云这个犯错禁足的,自然也在其中。 太后走出凤銮,身边多了一位温柔娴静的美人儿。 “臣妾/嫔妾恭迎太后回宫,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叶兰若第一眼就瞧出太后身边的美人儿,与雨花阁的云安郡主长得七分相似,眼角也有一颗嫣红的泪痣。 乔惜云自然也看清女子容颜,心下竟是有点期待,期待叶兰若失宠那一日! 以及,今夜她送给叶兰若的惊喜! 太后的目光落在最前头的皇贵妃郝氏身上,语气淡淡问:“听闻,皇贵妃有喜了?” 郝冷玉恭恭敬敬回道:“回太后,皇上洪福齐天,为后宫带来福泽,臣妾与乔嫔妹妹都已有两个余月的身孕。” “乔嫔?”太后的目光,在人群中锁定在乔惜云身上,不由一笑:“原来是乔贵妃,怎么几年不见,不升反降了?” 乔惜云面对太后的冷嘲热讽,她只能忍着,谁让王贵妃一死,皇上就封她为贵妃了呢? 太后记恨她,也正常。 “谁是兰昭仪?”太后虽离宫多年,却依旧耳聪目明。 叶兰跪地伏拜道:“嫔妾向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福寿康宁,长乐未央!” “嘴倒是挺甜。”太后面上笑容一收,突然冷声训斥:“难怪会将皇上魅惑得不顾规矩礼法,短短不到一个月,便晋升你为昭仪,赐居承乾宫!” “嫔妾从未魅惑君上,还请太后明察!”叶兰若早有准备,心知太后归来,第一个就会拿她与祁傲较量。 而她这条池鱼,却必须要接受被殃及的命运。 但被殃及的池鱼,也不会真乖乖被人拍死在砧板上,总要挣扎反抗一下,争取活下去。 “没有狐媚君上,你一个低贱的罪奴,又如何一步登天成为的昭仪娘娘?”太后摆明要拿叶兰若开刀,杀鸡儆猴。 “嫔妾没有狐媚皇上,嫔妾真的……”叶兰若才不继续陪这对虚情假意的母子发癫。 弄不好,流年不利的她又要受罚。 新伤添旧伤,遭罪的还是她,她才不干。 乔惜云就在叶兰若前头,叶兰若忽然晕倒,她不动声色地拔出簪子就给了叶兰若一下。 她才不信叶兰若会这么轻易被吓晕,定然又是装可怜博皇上同情! “啊!”惨叫的是冷昭仪,她不过是在叶兰若晕倒砸到她时,她下意识扶一下,没想到就被乔惜云暗算了。 祁傲本就因叶兰若晕倒的事心头怒起,又见冷昭仪被刺伤,他狭长的眸子一眯,冷声斥道:“太后刚回宫,你们便在她老人家面前明争暗斗,成何体统!” 冷婕妤托着鲜血直流的手哭道:“皇上,是乔嫔拿簪子扎伤的嫔妾,嫔妾不是有意在太后面前失仪的。” 乔惜云忙借着广袖将簪子塞到叶兰若手中,委屈地喊冤道:“皇上,不是嫔妾伤的冷昭仪,是兰昭仪刺伤的冷婕妤栽赃嫔妾,她根本没有晕倒!” “是吗?”太后存心要拿祁傲的新宠开刀,自然就顺着乔惜云的话说:“既然没有晕,那就把她扎醒。哀家倒要瞧瞧,谁敢在哀家面前装神弄鬼,糊弄哀家!” 祁傲见太后身边的大总管曲丑拿着一根七寸长的银针走过去,他终于彻底冷下脸来吩咐道:“莫言,送兰昭仪回宫。” 莫言忙应是,走过去将昏迷不醒的叶兰若背起来,向着承乾宫方向小跑去。 太后见祁傲如此袒护这位兰昭仪,面上不悦:“皇帝,你就是这样纵容后宫的?” “母后言重了。”祁傲态度恭敬,说出的话却是寸步不让:“兰昭仪身上有伤,胆子又小,自是畏惧母后威仪,被吓晕也正常。” “无规矩不成方圆,皇帝会不会过于宠爱这小小罪奴了?也不怕折了她的寿。”太后嘴上不依不饶,心里却很满意。 既然祁傲如此喜欢这位兰昭仪,她就让祁傲再尝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儿。 “她能愉悦朕,身份又不高,当宠物养不正合适吗?”祁傲说得随意,也颇为无情。 冷昭仪之前还羡慕叶兰若的宠,如今听见皇上这无情之言,才明白姐姐的话都是对的。 皇上无情,宫中上下的女人,要么家世显赫可用于平衡朝堂,要么就只是皇上心血来潮的宠物。 乔惜云心里却是十分得意,原来叶兰若在皇上眼中,只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宠物? 真是可笑! 亏她还因这样一个货色的宠,气得寝食不安,真是高看叶兰若了。 不过,她还是要叶兰若死! 叶兰若一日不死,她便心难安! “哀家也累了。既然皇上想养宠物,那就养着吧!”太后刚回宫,也不宜当下与皇上撕破脸皮。 来日方长,她早晚会让这位兰昭仪血溅深宫。 到时,她要好好瞧瞧祁傲会不会为这只宠物痛哭流涕。 “儿皇恭送母后!”祁傲恭送走太后,便负手看向人群中跪着的乔惜云:“赵世忠,去把凶器拿过来。” 赵世忠应一声,忙走过去,捡起地上染血的金簪,走回去双手捧着让皇上看。 祁傲瞥一眼这染血的金簪,语气中难辨息怒道:“交给韩肃,彻查清楚,这究竟是谁的金簪。” “是。”赵世忠应声退后,直起腰板高喊一声:“皇上起驾!” 众嫔妃再次齐声恭送走祁傲:“臣妾/嫔妾恭送皇上!” 乔惜云脸色煞白的跌坐在地上,忽感身下一热,她惊恐地忙喊道:“白薇!” 白薇忙跑过来,与其余两名宫女扶起自家娘娘。 冷昭仪起身后,看见乔惜云裙子上的血,忙走跑她姐姐身边,唯恐乔惜云没了孩子会赖到她头上。 郝冷玉看着乔惜云被抬走,她对这傻妹妹道:“近日,离翊坤宫远些。” “嗯。”冷昭仪这些日子虽然不是独宠,但皇上的确来她宫里次数最多。 不过,皇上对她兴致缺缺的事,她没好意思和姐姐说。 倒是前日,皇上晋了许贵人为婕妤。 第41章:子欲养而亲不待 承乾宫 叶兰若被送回宫,莫言便请来了李清漓。 李清漓这人脾气古怪,诊脉时从不许旁人在场。 偏皇上又十分信任她,莫言等人只能遵从她的规矩退下。 李清漓装模作样地坐在床边凳子上为叶兰若诊脉,实则压低声音对她道:“乔惜云已经开始熏艾,乔志远近日也一直在民间寻找名医奇方,想要保住乔惜云腹中的孩子。” 叶兰若双眼紧闭,轻声问:“我姨母可有来信?” “有。”李清漓低声道:“不过,安子穆不敢再带信进宫,宫中近日查得很严。只让我给你传个口信,岭南一切安好,有两波京城来的势力帮伯父他们离开牢营,当地知府不敢不多加照顾伯父他们。” “两波势力?”叶兰若睁开双眸,眼神有些冷:“其中一波势力,定然是郝冷玉的人。另一波……” 李清漓见她欲言又止,也没有多问。 “应该是皇上派去的人。”叶兰若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没想到祁傲会这么快派人去岭南,竟然与郝冷玉派去的人一前一后。 此事证明,祁傲对她有些在意。 可他与郝冷玉的同步行为,又让叶兰若感到害怕。 本就身处两道势力夹缝中求生,如今又多一个太后,她行事更是步步惊心。 李清漓收回手,对她最后叮嘱一句:“万事小心,莫要操之过急。五年都等了,千万别在这时乱了阵脚。” “我知道,我会更加小心。”叶兰若很庆幸她身边还有这么多可信之人。 李清漓收拾好东西离开前,看一眼轻薄帷幔外外,低语道:“你要的人已有两波抵达京城,但想在这时将人运进宫中,很难。” “不需要将人带进宫里,我会让她们自己去见,自己想见的人。”叶兰若等这么久,终于等来这些人。 她当然要藏好,不能让郝冷玉发现。 李清漓见她胸有成竹,便放心了。 赵世忠奉命前来,恰巧与出门的李清漓撞上。 李清漓颔首一礼,算是和赵世忠打招呼。 赵世忠也笑了笑,二人擦肩而过,他迈步走进去,隔着帷幔道:“奴婢奉皇上之命前来送些人参燕窝,让娘娘好好补补身子,也能早日好起来。” 叶兰若强撑身子起身,被莫言扶着走出去,弱柳扶风般谢恩道:“谢皇上恩典。今日,也有劳公公又跑一趟。” 莫言立即递上两只银元宝,足有五十两。 赵世忠收了赏钱,更是眉开眼笑多说几句:“皇上今儿个要不是政务缠身,在养心殿见几位大臣,早就来看望娘娘您了。” “公公在御前行走,自然事事妥帖。可本宫还是担忧皇上忙起来累着自己个儿,只能有劳公公多提醒皇上,莫要久坐不动。”叶兰若这番关心之言也是说得中规中矩。 赵世忠颔首笑应下:“奴婢会将娘娘的关心之言带给皇上,这便告退了。” “银珠,送送赵公公。”叶兰若对御前的人从来都是客客气气。 因为她比宫里这些娘娘都懂得,御前的人,哪怕是一个洒扫宫人,不得罪反笼络,都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莫言在赵世忠离开后,便扶自家娘娘回寝殿。 叶兰若在床边坐下后,也不与莫言拐弯抹角,而直言道:“你思念的人,已抵达京城。” 莫言惊诧抬头:“娘娘……” 叶兰若神情淡淡道:“去找韩肃,他会成全你,让你顺利出宫。” 莫言还是难以置信,心里更是无比惶恐。 “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叶兰若看向莫言的眼神里,是感同身受。 如果她还能有机会见到母亲,她会拼了命地跑向母亲,像小时候一样扑进母亲的怀中,感受着母亲身上的温暖与慈爱。 可没有如果,纵然她含恨重生,她的母亲也回不来了! 莫言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跪地向叶兰若磕三个头,却什么都没有说的出门去了。 叶兰若知道,莫言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她的父亲。 三十年的思念,她一刻也等不下去。 “我有些不舒服要去太医院一趟,你要寸步不离守着娘娘,万不可让娘娘磕着碰着,否则皇上定要怪罪咱们伺候不当。”莫言严厉地交代银珠一番,便离开了。 银珠果然听话地走进来,见娘娘侧卧在床榻上,便站立在一旁守着。 “银珠,我想看书,皇上又怕我躺着看书伤眼睛,你给我读几篇听听吧。”叶兰若知道银珠识字。 毕竟,她父亲可是秀才出身。 可惜,一道圣旨下达民间,她被迫入宫为奴,也是可怜。 “是。”银珠上前,接过这本诗集,翻开便读道:“《游子吟》,唐·孟郊。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叶兰若闭目听着这首诗,眼角早已垂下泪来。 银珠读着读着,眼眶也渐渐泛红,眸中浮现泪花。 可她还在继续读:“《慈乌夜啼》,唐·白居易。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昼夜不飞去,经年守故林……” 叶兰若听见银珠声音变得哽咽,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叹息道:“罢了,下去吧。” 银珠已泪流满面,合上书本,却低头一动未动。 叶兰若听见泪水落地的啪嗒声,却没有去安慰银珠。 因为银珠比莫言更忠心郝冷玉,她年幼入宫,便被郝冷玉挑去调教,骨子里就不敢违抗郝冷玉的命令。 但莫言是宫中老人,她更能权衡利弊,知道自己有时候该做怎样的选择。 银珠握着书一直在哭,又不敢哭出声,怕惊扰到主子。 可悲伤越被压抑,人就越痛苦,越容易崩溃。 直到叶兰若听见银珠绷不住的哭声,便知扑通一声是银珠跪下了。 “娘娘,奴婢……”银珠回想曾经她也求过皇贵妃,说想出宫见见父母。 皇贵妃没有同意,却只让人带给她一封家书。 父亲说他和母亲很好,让她照顾好自己,在宫中万事小心,要好好听皇贵妃的话。 等她二十五岁能出宫时,他们会亲自来京城接她回家。 “你想出宫回家?”叶兰若终于起身看向她:“可你已经没有家了。” “什么?”银珠猛然抬头,满脸泪痕地颤声问:“娘娘,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第42章:宫宴献艺 叶兰若叹息道:“当年你本不用入宫为奴,毕竟你家中只有一个孩子。根据朝廷律法,家中独子不参军,独女不入宫为奴。可你父亲收了你大伯父五百两银子,将你过继到你大伯父名下,你才会替你堂姐入宫为奴。” “我父亲……”银珠不愿意相信,一向疼爱她的父亲会卖女求荣。 叶兰若见她不信,便将更残忍的真相剖露给她听:“你母亲在生你时坏了身子,再难有孕。你父亲虽已考上秀才,但到底是耕读出身,想更上一层楼,需得有钱去大学院读书,更需要各方打点。可你家几亩薄田,加上你母亲没日没夜地刺绣,也只能勉强供他在镇上读书而已。” “为追求前途,他不仅卖女求荣,更是在府城结识一个新寡商妇后,将你母亲丢在乡下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不可能!”银珠从小到大,见到的只有父母恩爱,父亲绝不可能这么对母亲。 叶兰若看一眼外头,压低声音道:“如果不是我派人去你老家走一趟,今日的明年,便是你母亲的忌日。” 银珠哭声一滞,抬头看向眼前这位病恹恹的娘娘。 “你要是不信,就找个机会出宫一趟,亲口问问你的母亲,你父亲到底是不是个衣冠禽兽。”叶兰若言尽于此,示意她出去,她要好好睡一觉。 今夜的接风洗尘宴,绝不会平静。 银珠低头退出去,又走进来跪地求道:“娘娘,奴婢没有出宫腰牌,皇贵妃……从不许奴婢出宫。” “今日太后刚回宫,各宫都风声鹤唳,不宜妄动。你想出宫,只能改日去找赵公公,把这袋金豆子给他,他会给你通融。”叶兰若丢给银珠一袋金豆子,大概值一百两银子。 “多谢娘娘!”银珠捡起地上的这袋金豆子,磕头谢恩后,就走到帷幔外守着了。 叶兰若闭上眼睛也睡不着,心里却松快不少。 莫言是伺候过孝懿太后的人,经过前朝斗争,若是能得她忠心相助,她便真是如虎添翼。 银珠虽无心机谋略,但她是宫女中极少会武功的人。她又一根筋,这样的人一旦收复,便会誓死效忠其主。 得这二人相助,皇贵妃安插再多眼线进承乾宫,她都不再惧怕。 不枉她花费心思时间,将人弄到京城来。 可惜,她能让别人母女、父女团聚,却无法救回她的家人。 …… 太后回宫,宫中大宴群臣。 各宫妃嫔打扮得争奇斗艳,都想在这样的大日子里博皇上多看几眼。 谁让皇上喜清净,不是大节日,皇上从不在宫中设宴。 后宫不得宠的妃嫔,想见皇上一面比登天还难。 因为咱们这位皇帝除了不爱热闹,还不爱出门,时常就是在乾清宫处理政务,在养心殿见大臣,再就是去得宠的妃子宫中。 如此一来,一遇上宫中设宴,这些妃嫔就会各展才艺,以求得皇上青睐,荣宠临门。 叶兰若如今在宫中的位份也是不上不下,她的席位自然离皇上太后也不近不远。 “兰昭仪,今日打扮得怎如此素净?”坐在叶兰若旁边的是冷昭仪,她着一袭鹅黄色苏绣大袖长袄,搭配的是一套镶嵌珍珠的点翠头面,薄施粉黛,轻点樱唇,端庄又不失俏丽。 叶兰若淡笑道:“大病初愈,病容有损,再如何打扮,也不及冷昭仪明艳动人。” “那也太素了点。”说话的是叶兰若另一边的林昭仪。 谁家宠妃出席宫宴不打扮得精致华美,珠翠满头,锦衣绣服? 可她穿戴的是什么? 一件寻常的浅蓝色大袖长袄,一对白玉镯子,头上簪几朵珠花,两支玉簪,比不得宠的贵人都素。 叶兰若淡笑不语,她今日哪能安心赴宴? 怕是一场一场的鸿门宴等着她呢! “哀家出宫养病多年,朝中新人换旧人,后宫更是百花齐放。”太后一开口,叶兰若就知道要完。 果然,太后的目光在众嫔妃中一扫,便一眼定在叶兰若身上:“宫中百花齐放,唯兰昭仪占尽春色。” 叶兰若惶恐起身欲请罪服软…… 便又听太后道:“既然占尽春色,便让哀家好好瞧瞧兰昭仪的才艺,也让后宫嫔妃知道自己为何会输给一个小小罪奴。” 满朝文武和后宫嫔妃闻言皆是安静如鸡,谁也不敢参与进太后与皇上的博弈中。 乔惜云幸灾乐祸地看向叶兰若,她倒是真坚强,早上动了胎气见血,晚上就能打扮得花枝招展来赴宴看戏。 冷昭仪记得姐姐的话,今夜绝不多言,尽量避免太后与皇上的战火。 嫔妃中只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兰昭仪和许婕妤,向叶兰若投来担忧的目光。 叶兰若从容淡然地走出去,行礼道:“嫔妾,遵太后懿旨。” 祁傲与抬眸的她对视,她双眸中没有委屈,只要让他安心的笑意,这一刻他心疼她无比。 对太后的怨恨,也到达顶端。 “来人,取凤首箜篌!”祁傲如今是不会与太后明明面上撕破脸,但今夜,他也不会让当众挑衅天威的太后顺心如意。 太后一听祁傲让人取凤首箜篌,她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既然皇上有如此好兴致,那便让云姝一舞,与兰昭仪曲相和吧!” “是。”太后身边一女子站出来,盈盈一笑,明艳动人,正是长得十分像云安郡主的女子。 祁傲心情不悦,看都没看这女子一眼,满心满眼都是对叶兰若的心疼。 他说君无戏言,定会护她安好。 可今夜,太后当众羞辱她,他却还要顾着孝道,无法与太后撕破脸,为她出气。 乔惜云看着叶兰若受辱,以为她又会狐媚装可怜博皇上怜悯。 没想到,她却忍下这奇耻大辱,从容淡然地抚琴以娱太后? 哼!等着瞧,今夜太后的为难,才只是一道开胃小菜。 接下来,她才会请叶兰若好好吃一碗断头饭! 韩肃取来承乾宫的凤首箜篌。 云姝也已换上一袭宛若凤凰涅槃的红色舞衣,赤足上戴着金脚铃,一步一叮当,悦耳又魅惑。 铮! 端坐凳子上的叶兰若一袭清雅蓝衣,怀抱凤首箜篌,纤指轻拨弦,弹奏一曲《凤求凰》。 云姝玉指绕,纤腰软如水,舞姿飘逸轻灵,或如鸟展翅飞,或如鸟腾空舞。 宫宴上所有人都被这一曲一舞深深震撼。 太后神色愉悦地看向祁傲问:“皇帝,觉得云姝这一舞如何?” “自是一舞倾城。”祁傲端起琉璃盏饮酒一口,却忽听一声弦断。 第43章:秽乱宫闱 叶兰若指尖一点血落下,四周瞬间一片安静。 祁傲担忧紧张的眼神差点遮掩不住,握着酒盏的手骨节隐隐泛白。 叶兰若抬眸与他对视一眼,便怀抱凤首箜篌起身跪下,低头请罪:“嫔妾琴艺不精,坏了太后娘娘与皇上的好兴致,请太后娘娘治罪。” “哀家听闻兰昭仪很会吃醋,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太后此言一出,直指叶兰若善妒,故意破坏宴会。 叶兰若弯腰低头道:“帝王之爱,雨露均沾,嫔妾懂得。更会遵从女德女戒,做好嫔妃分内之事,不敢拈酸善妒。” “你倒是大度。”太后语气淡冷,神情威严:“既知错,便当罚。” “谢太后恩典!”叶兰若叩头谢恩,从头至尾,没有半点惊慌失措,尽显端庄从容。 这倒是让赴宴的文武百官心下疑惑,这样端庄守礼的兰昭仪,怎么瞧都不像是狐媚君王的妖妃吧? 其中更有几家夫人认出,这位兰昭仪不就是叶清淮的大女儿吗? 京城出了名的才女,性情温良仁善,端庄柔婉,不少人家都想替自家儿孙聘她为妇。 可惜,她父亲犯了罪,全家流放岭南,她也被迫入宫为奴多年。 没成想,皇上新宠的兰昭仪竟会是她,这倒是让人不意外了。 祁傲面上不见喜怒,只淡淡吩咐一句:“赵世忠,去查看一下凤首箜篌。” “是。”赵世忠应一声,便小跑过去。 太后看向身边的祁傲,面上笑容慈祥,眼神却极为冰冷:“皇上这是心疼兰昭仪,不想让哀家罚她?”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真是她的失误,母后或打或罚都应当。”祁傲唇边带笑,下一秒却语气骤冷:“但要是有人故意损坏元懿太后的遗物,朕绝不轻饶。” 太后冷笑一声,对无措站在一旁的云姝慈爱道:“云姝,快过来,让皇上好好瞧瞧你这位一舞倾城的美人儿。” “是!”云姝娇羞应一声,便步步生莲地走过去,在台阶下向坐上君王行一礼:“民女云姝,拜见皇上。” “平身。”祁傲兴致缺缺,慵懒执杯饮酒,看都没看下方娇羞妩媚的美人儿一眼。 太后见祁傲看都不看云姝一眼,便示意云姝过去为祁傲斟酒。 云姝缓步上台阶,走到祁傲身边,姿态柔美地提壶为祁傲斟酒,声音轻柔婉转如莺:“皇上,请用……” “皇上,琴弦是被人为割断一半,才会突然崩断。”赵世忠的回禀,打断云姝的献媚。 祁傲神色冰冷道:“将所有接触过凤首箜篌的人,全部押进西厂审查。兰昭仪,回宫禁足。” “嫔妾遵旨。”叶兰若谢恩后起身,没有多看祁傲一眼,只留给他一道黯然落寞的背影。 祁傲心里烦躁,面上却拿云姝斟的酒对太后笑说:“儿皇敬母后一杯酒,当是赔罪。” “错的非是皇帝你,哀家要怪罪,也怪罪不到皇帝你头上去。”太后端杯饮酒一口,眼底一片冷然,心里却是嗤笑。 一个帝王,竟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护着一个妃子,与她这个母后暗中较劲,当真还是和当年一样的没出息。 云姝一直伺候在祁傲身边,可祁傲却一眼都没看她,好似只把她当成奉酒婢女。 明明太后说自己很像皇上挚爱的女人。 可自进宫以来,皇上的目光,便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 反而是对那个病殃殃的兰昭仪,似是十分特别。 “狐媚子!”禧嫔嫉恨的目光瞪向云姝,猛喝一口酒,差点呛着自己个儿。 太后见祁傲没有赶走云姝,便忽然笑说:“皇帝既然如此喜爱云姝,不如哀家就做主将她赐给你做妃子,可好?” “既是母后的美意,朕也不会委屈了云姝姑娘,便封为婕妤吧。”祁傲欣然接受。 “嫔妾谢皇上恩典,谢太后慈恩!”云姝娇羞跪地谢恩,眼角余光看的却是迈步刚出殿门的叶兰若。 “娘娘。”莫言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自家娘娘,心疼不已。 叶兰若却脊背挺直地从容迈步离开,没有让任何人看笑话。 可她强装坚强的背影,却深深刺痛祁傲,他唇边笑意越是愉悦,眼底就越冷如寒冰。 太后很满意祁傲的听话,更满意今夜这一出出的好戏。 大殿内热热闹闹,殿外却冷月照孤人。 叶兰若听着身后传来的欢声笑语,丝竹之声,神情哀戚苦涩,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今夜,她不做捕蝉的螳螂,她要做黄雀。 他们以为,她是他们博弈的筹码,却不知她是最后全赢的庄家! 赵世忠跟出来送她,还压低声音宽慰道:“娘娘,皇上是想护着您,才让奴婢送您回宫的。” “我知道皇上的良苦用心,公公且回去照顾好皇上,莫让皇上多饮,酒多伤身。”叶兰若面上神情淡然,身影却十分落寞。 赵世忠望着兰昭仪离开的背影,无奈一叹,便回太和殿伺候了。 乔惜云在众人注意力都在云姝身上时,便起身由白薇扶着离席出去。 而这一切皆落在许婕妤眼中,她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带贴身宫女跟上去。 等她们二人前后追出太和殿,叶兰若已坐上辇轿离开。 乔惜云也忙坐上她的辇轿,让人追上去。 许贵人倒是没有坐辇轿,而是直接带着贴身宫女尾随在乔惜云身后。 三个人,就这样你跟我,我跟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韩肃将一切看在眼中,对身边跟着的春喜使了一个眼色。 春喜立即跟随上去。 韩肃则转身带人去调查凤首箜篌被损坏之事。 …… 叶兰若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有莫言一路上在安慰她:“娘娘莫担心,皇上长情,又对娘娘您与别人不同,今夜也是迫不得已,只能让娘娘您受点委屈。” “皇上长情,故而难忘旧人。”叶兰若没有伤心。 她只是在想,太后回宫后,她父亲的案子是否还能顺利的旧案重审? 如果不能,她又要到何时才能接父亲他们回京? 还有母亲的坟墓,她一入宫门深似海,如今深知乔家人的嘴脸,母亲的坟墓这些年来……怕是没人时常去祭拜。 “娘娘若是心情不好,奴婢陪您到前边桃花林里去走走,可好?”莫言瞧着春夜的桃花林,甚美。 娘娘是惜花之人,定然会十分喜爱。 “好。”叶兰若眸底神色明灭不定,一直低头看着指尖的伤口。 其实,她已经猜到是谁损毁的凤首箜篌。 只不过,一个人能蠢成这样,也是让她意外。 不过,她也没资格嘲笑乔惜云蠢。 毕竟,前世的自己,可是蠢到死在这样一个蠢货的手中。 这才是真可笑! “落轿!”莫言一抬手,辇轿落下,她伸手扶下娘娘。 主仆二人向桃花林里走去,后头早下轿子尾随而来的乔惜云,则是从另一边轻手轻脚的进入桃花林。 桃花林里的桃花开的很好,夜风一吹,花瓣纷飞如雨,更是美的如梦似幻。 叶兰若抬手接住一片桃花瓣,身边扶着她的莫言却忽然被人打晕。 乔惜云一见那道清瘦高挑的身影靠近叶兰若,她立马让白薇赶紧去喊人。 白薇心里莫名忐忑不安,想劝娘娘收手,却被乔惜云拿着她娘送她的祈福香囊威胁。 心寒之下,她也不劝了,而是快步离开桃花林。 乔惜云阴毒的眼神看着靠近的两道身影,她就不信叶兰若秽乱宫闱,皇上还会保叶兰若周全! 第44章:叶兰若青梅竹马的情人 太和殿 “皇上,兰昭仪不见了!”来报信的是春花。 白薇也不傻,绝不可能去做替死鬼。 祁傲忍了一晚上,在听见叶兰若不见后,立即起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皇上!”云姝被推开,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赵世忠眼神不屑地瞥她一眼,忙跟上去追皇上。 “荒唐!”太后震怒,拍桌而起冷声道:“不过是一个小小昭仪,竟敢如此狐媚皇帝,在后宫中兴风作浪!” 郝冷玉起身温声道:“兰昭仪一向体弱多病,如今又是旧伤未愈,皇上有所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什么人之常情?”吃一晚上醋的禧嫔,张口就很冲:“分明就是她见皇上新封了位婕妤,独霸皇上不了的恩宠了,心里不舒服,故意让人来喊走皇上。” “应该不会吧?”林昭仪弱弱道:“刚才那个丫鬟……好像是翊坤宫的人。” 可她声音太小,除了离她近的冷昭仪外,旁人都没有听见她的话。 “哀家倒要瞧瞧,她究竟在耍什么花招!”太后怒气冲冲地让人摆驾,更是连在坐的大臣和大臣家眷都带上了。 云姝也忙起身,跟上太后,搀扶着太后。 心里恨透这个兰昭仪,差一点,她就把下药的酒喂皇上喝下了。 结果,却因这个兰昭仪功亏一篑,可恨! …… 祁傲来得很快。 白薇一见皇上带人浩浩荡荡而来,立即迎上前行礼:“奴婢拜见皇上!” “你是翊坤宫的人?”祁傲一见到白薇,心里便是一揪,忙大步向桃花林里走去。 “叶兰若,你秽乱宫闱,竟然还想加害我腹中的皇嗣,你就不怕皇上将你满门抄斩吗?”乔惜云的声音十分尖厉,让人想听不见都难。 白薇早已吓得腿软,林毅中与众大臣中一起到来,那桃花林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表姐,你我姐妹多年,我从未薄待过你,更是为你将来有个好前途,邀你入京与我同吃同住,一起读书学礼,如今你胎动我想救你,你却要杀我?”叶兰若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痛心疾首。 祁傲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乔惜云手持染血利刃,指着叶兰若。 叶兰若则是脸色煞白,捂着手臂的指缝间里还有血流出。 乔惜云一听见脚步声,便转过身去。见是祁傲,立即持刀哭唧唧跑过去:“皇上……” “乔嫔,你放肆!”赵世忠闪身挡在祁傲面前,有一道身影更是快速上前夺下乔惜云手中的匕首。 乔惜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吓得扑通跪地哭道:“皇上,嫔妾不是有意的,是兰昭仪她要杀人灭口,这匕首也是她塞到嫔妾手里的,不信你可以问白薇!” 白薇被指得一愣,心里怒到想杀人。 叶兰若看白薇一眼,也跪地道:“皇上,嫔妾之前没见到白薇在桃花林中,嫔妾也没有要伤害表姐,真的只是表姐忽然冲过来说我私会男人,秽乱宫闱,我怕她动了胎气,想让她冷静下来,结果……” 她欲言又止,低头看着被她捂住的流血伤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撒谎!”乔惜云回头指向她身边的黑斗篷人,拉着皇上的龙袍道:“皇上,他就是叶兰若私会的男人!叶兰若正是因为嫔妾撞破她的奸情,才要杀嫔妾灭口啊!” 祁傲望向站在叶兰若身边的高瘦之人,眼神变得阴沉。 “皇上,你怀疑嫔妾?”叶兰若被冷月笼罩的身影微微发抖,眸中大颗的泪,如断线的珠子般颗颗滚落而下。 大概是月色太冷,映照着她凄楚落泪的模样,可怜到令人心碎。 祁傲没有回答她,只是冷声问:“他是谁?” 叶兰若伤心欲绝地望着他,不言不语,半句不辩驳,如同一个一心求死的心灰意冷之人。 “娘娘!”黑斗篷人见叶兰若起身向一旁假山撞出,她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二人摔倒在地上滚了一身桃花瓣。 乔惜云激动得根本没有听出对方声音的不对劲儿,而是指着他们对祁傲道:“皇上你看!嫔妾没有撒谎,叶兰若就是私通男人,秽乱宫闱!” 啪! 祁傲一巴掌甩在乔惜云脸上,阔步走过去,将被黑斗篷人护在怀里的叶兰若拉起来,搂在怀中。 叶兰若清晰地感受到祁傲的怒火,可她依然沉默,如同在赌气。 “皇上,你怎能为了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打嫔妾?”乔惜云难以置信地捂着痛麻的脸颊,嘴角的血混合着眼泪落在她华丽的衣裙上。 “娘娘,别说了。”白薇这时才跑过去,扶起乔惜云,让她看人群中。 乔惜云一眼就看到那道清俊文雅的身影,她心头一慌,转头看向那个黑斗篷人。 这人不是林毅中,那他是谁? 黑斗篷人起身后,摘掉兜帽,扯下面纱,露出一张满是红疹子的脸,望着一脸呆愣的乔惜云道:“乔嫔娘娘,微臣不过是脸上起了些疹子,来桃花林中捡些桃花入药,你却忽然跑来打晕莫言,拿刀捅兰昭仪,自己动了胎气,微臣想为你施针,您却说什么杀人灭口?莫不是孕期情绪不稳,得郁症了?” “你是何人?”太后看戏这么久,早猜到是怎么回事。 这个乔嫔离开叶兰若后,还真是蠢出生天。 不过,这女人够狠,不知道有没有后招? 李清漓见礼道:“回太后娘娘,微臣是太医院医女李清漓。” “李清漓?”太后想了片刻,恍然道:“你是前太医院判李东璧的孙女,都长这么大了?” “是,微臣的祖父曾担任过太医院判,如今得皇上恩典,任命为蓬溪知县。”李清漓不卑不亢回话,尽显家门风骨。 “李清漓?怎么会是你!”乔惜云确定她之前看见的那道身影,分明是男子,比李清漓至少高半个头。 可如今,人怎么就变成李清漓了? “乔嫔娘娘,黑灯瞎火的本就什么都看不清,可您又先入为主,任凭兰昭仪怎么向你解释,你就是不听。还认为微臣和兰昭仪要对您不利,生生划了兰昭仪一刀,害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李清漓声音清冷,不紧不慢平稳道:“您还给她扣一顶秽乱宫闱大帽子,您这分明是要逼她去死。” 叶兰若苦涩地闭目落泪,靠在祁傲怀里,委屈的一句话也说出来。 祁傲的手捂在她染血的手,一滴冰冷地落在他手背上,他温柔对她道歉:“是朕错怪了你,朕送你回宫。” 叶兰若还是一语不发,只是伤心落泪。 乔惜云不甘心她筹谋这么久不能一箭双雕,一把推开扶着她的白薇,转身指向人群中的林毅中:“林毅中,他就是叶兰若青梅竹马的情人!” 第45章:非是定情之物,而是定亲信物 乔惜云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静。 “放肆!”祁傲一声冷斥。 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后宫嫔妃和所有宫人都跪地惶恐。 叶兰若也离开祁傲的怀抱,从容跪下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皇上派人去查清此事,胜过嫔妾千言万语的辩解。” 语毕,她俯身一拜,不多辩一句。 太后看向叶兰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多年未回宫,没想到,宫里竟出了叶兰若这么一号人物。 宠辱不惊,遇事冷静,让她不由想起一个故人。 乔惜云见皇上似要伸手去扶叶兰若,她立即举证道:“皇上,林毅中当年曾在叶家家塾读书三载,与叶兰若情投意合,更以白玉为证,承诺叶兰若及笄之后,便前来叶家下聘。此事,乃嫔妾亲耳所闻,绝无虚假!” 叶兰若看着祁傲收回的手,眸底一片冷然。 随即,她便直起腰来看向乔惜云冷然道:“表姐,叶家家塾里并非只有你我两个女子,还有崔太师的孙女敏静妹妹,何不让她来说说,我到底有无行为不检?” 人群一名少女不顾她母亲拉拽她,硬是起身走出去,在叶兰若身边跪下,向面前君王见礼:“臣女崔敏静,当年就坐在兰昭仪娘娘身后。乔嫔娘娘也少说一点,咱们读书隔着屏风,上课时女子先到,下课时男子先行。三年同窗,我连对面的各家公子都认不全。乔嫔娘娘倒是张嘴就敢造谣兰昭仪与我表哥有私情,我这缠着表哥要糖吃的表妹咋不知道?” “你!”乔惜云难以置信地看向崔敏静,她小时候不是最讨厌叶兰若吗? 处处与叶兰若针锋相对,还故意在门上放砚台,存心想淋叶兰若一头。 后被叶兰反将一军,毁了一身新做的春衫,哭着回家,连着一个月都她没有理叶兰若。 如今,她怎么忽然帮起叶兰若来了? 一位温婉端庄的年轻女子也起身走出来,跪在崔敏静身边道:“禀皇上,臣妇乃国子祭酒之女谢雅君,当年便与敏静妹妹同桌,也不曾见过兰昭仪私下与林公子有过交集。” 乔惜云气得捏紧衣袖,指着谢雅君道:“当年你便与叶兰若走得近,谁都知道你在帮她,你这是欺君!” 谢雅君微蹙眉道:“乔嫔娘娘,臣妇所言句句属实。倒是乔嫔娘娘口口声声说,林公子曾向兰昭仪私下提亲之事,证据何在?人证何在?娘娘自己,可算不得人证。” “证据,便在林毅中身上!”乔惜云亲自让人送出宫的东西,此时定然在林毅中身上。 他那般心悦叶兰若,不可能不贴身收着那枚白玉原石。 林毅中跪地拱手道:“皇上,臣是与叶家郎君君竹为好友,可叶家一向家规森严,绝不会让女眷到前院冲撞外客。纵是同窗三年,臣与兰昭仪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每次还都有她兄长与乔嫔娘娘在场,有时在场之人也有谢家小姐,各家下人都可为证。” “你撒谎!”乔惜云在皇上越来越冰冷地看向她时,她心里又恐慌又焦急道:“皇上,您可让人去搜林毅中的身,他身上定然有一枚白玉原石,那就是……” “乔嫔娘娘说的是这个吗?”林毅中身后的一个女子,忽然举起一只手,手中赫然是一枚白色的石头。 乔惜云一见到这枚白玉原石,兴奋得面色潮红地对祁傲道:“皇上你看,就是这枚白玉原石!它就是林毅中送给叶兰若的定情信物。当时林毅中还对叶兰若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表姐,你当年从我手中抢走这块白玉原石,就是以为这是可以拿捏我的把柄?”叶兰若难以置信地看向乔惜云。 祁傲当然知道乔家人将这枚白玉原石送进了林家。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一枚普普通通的白玉原石,竟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叶兰若没有理会祁傲身上的杀气。 因为她知道,自己今日受的委屈还不够大,乔惜云作死的劲头还差点火候。 “我没有想过拿这个当把柄威胁你,只是想让你死心,不要因为一个男人犯下宫规……被处死。”乔惜云一副全是为叶兰若好的模样。 看得崔敏静翻白眼:“你这种要命的好,给我,我都不敢要。” 崔夫人都快吓晕过去了。 崔老太师倒是稳如老狗,无论如何,他都会保他这个小孙女。 乔惜云懒得理这个刁蛮小姐,只是一副良苦用心地对叶兰若说:“可你……你因为不能出宫嫁给林毅中,又嫉妒皇上宠爱我,就逼着我送你去侍寝。如今一朝得势,便反口咬我一口,害我失宠于皇上,几次差点保不住腹中孩子,我如何还能纵容你下去!” 崔敏静这暴脾气,一听有人颠倒黑白,立即阴阳怪气道:“对对对!是你把养在穷乡僻壤的叶兰若接到京城,同吃同住,处处照顾保护,把人养得花朵儿一样!然后,还被她个白眼狼反咬一口,都不敢吭声!” “崔敏静,你放肆!”乔惜云恼羞成怒地怒喝一声,换来的却是崔敏静又一个白眼。 “够了!”太后看戏看累了,不想再听她们狗咬狗。 叶兰若就是在等太后出声,她要用太后作筏子,让皇上明白后宫嫔妃中,只有她愿意与皇上风雨同舟共进退。 如此,皇上为与太后作对,才会尽快将父亲他们遣返回京,重查当年旧案。 “乔嫔和兰昭仪各执一词,哀家也不知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太后稍顿,看向人群中的林毅中一笑:“但物证俱在,哀家倒是想听听林大人如何说?” 林毅中拱手低头道:“此物的确是微臣之物。” 乔惜云见林毅中承认,心下得意,坐等着看叶兰若踏上死路。 “但却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而是微臣与叶君竹对弈的彩头。”林毅中继续道:“此事,可为证的人有工部尚书秦大人家的秦桑公子,以及安国公的孙儿潘卓越。” 太后一听这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心下谨慎,淡笑道:“一块小小的石头,却引起这么大的祸端。皇帝,你怎么看?” 祁傲语气淡漠道:“既然乔嫔与兰昭仪各执一词,一时难辨真假,便先将二人幽禁……” “皇上!”之前高举手中白玉原石的少女,牵起林毅中的手,拉着他走出人群,扑通跪在祁傲面前道:“皇上明鉴!这玉石乃林哥哥送给臣女之物,非是定情之物,而是定亲信物!” 第46章:祁傲的妒火 林毅中闻言暗捏紧拳头,却未敢辩解一言。 “丫头,欺君可是重罪。”太后眼瞅着要一举铲除这两个心腹大患,没想到却又蹦出来一个坏她好事之人。 “太后明鉴!臣女没有撒谎,当年……”少女满面羞红,轻咬唇瓣,似艰难启齿道:“当年是臣女思慕林哥哥,又怕林哥哥对臣女无意,才请兰昭仪帮忙,借叶家哥哥之口,试探……试探林哥哥的心意。这枚玉石,便是臣女赠予林哥哥之物。” “哦?”太后不信,犀利问道:“既然是定亲之物,又为何会落到兰昭仪手中?”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兰昭仪虽是闺阁女子,却师从欧阳大师。”少女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玉雕大师欧阳萱三年前过世,听闻她将衣钵留给关门弟子…… 难道,叶兰若就是欧阳大师的关门弟子? “因兰昭仪师从欧阳大师,臣女与林哥哥互通心意后,便想请兰昭仪亲手为我与林哥哥雕刻一对鸳鸯扣。”少女垂首叹息道:“奈何,当时兰昭仪随叶伯母回乔家探亲,我没见到兰昭仪,只能让林哥哥将玉石交托给叶家哥哥,等兰昭仪回来再说。” “之后,叶家突遭变故,这枚玉石也就暂时留在兰昭仪手中,没想到竟被乔嫔娘娘误会臣与兰昭仪……”林毅中话没说完,不是因为怕犯忌,而是实在说不下去。 “苏瑶珈,今年你可都十九岁了!”乔惜云怒视向少女,冷笑道:“你若是真与林毅中两情相悦,你为何至今都未与她成亲?” “表姐,够了!”叶兰若抓住机会出声,神情很冷。 “怎么,表妹急了?”乔惜云得意地笑看向叶兰若。 她倒要好好瞧瞧,叶兰若还能如何诡辩。 叶兰若深呼吸,眼眸通红道:“你明知瑶珈与她祖母,祖孙情深。她祖母死后还不满三年整,有孝在身的她如何与林公子成亲?” 乔惜云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打扮的比叶兰若还素的苏瑶珈。 林毅中在苏瑶珈落泪靠近他时,他握住了苏瑶珈的手,低垂的眸底满是苦涩。 她说的按兵不动,她自有法子,就是让他娶别的女子为妻? 真是好布局,一箭三雕,除掉乔嫔,消除皇上的疑心,将他这个隐患彻底拔出。 兰昭仪,好一个兰昭仪。 “不!你们在撒谎!你们合起伙来帮着叶兰若欺君,你们都疯了不成!”乔惜云双目赤红的看着所有人,眼前天旋地转,好似所有人都成了围攻她的恶鬼。 “表姐,她们没有疯,疯的是你。”叶兰若起身走向乔惜云,跪在她面前,失望落泪:“从你求我侍寝,让我为你固宠开始,你就疯了。” “你不疯,你怎敢将与你有血海深仇的我,送上龙床。”这句话,叶兰若声音小到只有乔惜云能听见。 连她身边的白薇,都没听清楚叶兰若最后说了什么。 “叶兰若,我要杀了你!”乔惜云双手死死掐着叶兰若的脖颈,双目充血,形同疯子。 “表姐……”叶兰若被掐得呼吸不错,拼命扒拉她的手,却在差点碰到她肚子时,又猛然收回手,竟是放弃了反抗。 祁傲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走过去一把拉开乔惜云,将人甩开,护住叶兰若。 “皇上……皇上……皇嗣……”叶兰若话没有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乔惜云一手捂着疼痛的腹部,满头冷汗地看着皇上抱着叶兰若离去。 “惜云!”乔夫人从人群中跑出去,跑向女儿身边。 乔惜云被母亲抱在怀中,神志不清地抓着她母亲的手臂道:“你和爹说得对,我就不该留着她,就应该让她和叶家人一起去……” “血,乔嫔娘娘流血了!”乔夫人心惊胆战地打断乔惜云的疯言疯语,抬起染血的手,看向脚步一顿的祁傲:“皇上,乔嫔……” “传太医院判,送乔嫔回宫。”祁傲淡冷地吩咐一句,便抱着昏迷不醒的叶兰若走向桃花林外。 路过人群中,叶兰若手腕上的一条金手链掉落在一人身边。 这个人,便是她的亲舅父,乔志远。 乔志远一见到这条金手链,眼前便是一阵发黑。 这是叶兰若及笄那年,他命人打造的富贵牡丹的金手链。 金链断,甥舅之情尽。 叶兰若定然已知晓她父亲是为他顶罪,才会判得全家流放岭南。 今夜,只是她复仇的开始。 “瞧见了吗?这就是蠢人的下场。”太后对云姝道。 云姝忽然有些后悔随太后入宫,宫里女人的心,太可怕。 “今夜这接风洗尘办得真是好,都散了吧!”太后心情不愉地被人搀扶着离开。 文武百官和各家夫人恭送走皇上和太后,也忙起身出宫。 崔夫人第一个快步过去,拽走自家这个缺心眼儿的女儿。 “哎呦!娘,你轻点,都要被你戳傻了!”崔敏静是她们几个同窗中最小的,当年去叶家家塾读书也就八岁,今年不过十六岁。 别人是读书,她纯属是崔夫人烦这个捣蛋鬼,塞进叶家家塾眼不见,心不烦。 崔夫人翻个白眼,咋的,她还以为自己不傻呢? 李清漓也已离开,并带走了被她敲晕的莫言。 当人群散去,乔惜云还在疯狂大笑:“林毅中,你敢发誓,你心里的人是苏瑶珈……” “林某对列祖列宗起誓,此生只会娶瑶珈为妻,一生一世,绝不纳二色。”林毅中心已死,意也当断。 否则,他害的就不仅仅是兰若妹妹,更会是他林家满门,苏家满门。 大丈夫生于天地,当有所为,有所舍! “林哥哥……”苏瑶珈知道她这么做很卑鄙。 可她等了这么多年,如今又见林哥哥为叶兰若身陷险境,她实在是…… “等你三年孝期满,我便让父母请媒人登门提亲,你莫要再伤心。”林毅中温柔地为苏瑶珈拭泪,而后便牵着她的手,将她交给苏家父母。 “林哥哥,这次可要收好了。”苏瑶珈将那枚玉石原石放在林毅中手中,合上他的手掌,眸中含泪笑说:“我等你登门提亲。” “好。”林毅中握紧手中玉石,拱手向苏家父母行礼告辞。 林家父母一直担心儿子,在儿子走到他们身边后,他们夫妇二人也笑着与苏家父母道别。 儿子终于放下那个人,愿意娶妻,是好事。 乔惜云被抬上辇轿,乔志远夫妇不能跟去后宫,只能随带路宫人出宫。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假山洞里才走出一个黑斗篷人,不是安子穆还能是谁? …… 承乾宫 祁傲将人放在床榻上,便命所有人都退下。 当昏黄烛火摇曳的寝殿中,只剩他们二人,祁傲伸手扯开了她大袖长袄的衣带。 “皇上!”叶兰若羞涩地抓住他的手,一双潋滟的眸子,在烛光中更为纯洁又妩媚。 “兰昭仪,就这么不情愿伺候朕?”祁傲大力捏着她的下巴,凑近她冷笑:“难道,真是在为林毅中守身如玉?” 第47章:幽禁 面对祁傲的怒火,叶兰若没有辩解,没有承认。只是苦涩一笑:“宫宴上,皇上让人检查凤首箜篌,嫔妾心里很暖。因为皇上相信嫔妾不是不顾大局之人,不会因为一点醋意故意损坏凤首箜篌。皇上,那是有心护着嫔妾。” “朕用护你,换来的却是你的背叛。”祁傲顿觉无趣收回手,起身欲离开。 “皇上!”叶兰若猛然自后紧紧搂住祁傲的腰,哭着说:“您明知嫔妾是清清白白,明知嫔妾心悦于您,又为何偏听偏信怀疑嫔妾的一片真心?是因为您有了新人,便厌弃嫔妾了吗?” 祁傲掰开她的手,转身掐着她的脸,冷冽的眼神对上她含泪的眸子,一字一句问:“你,究竟是否与林毅中……” “我没有!”叶兰若的情绪变得很激动,一双哭红的眼眸里浮现一丝怒火:“林毅中他从来只是兄长的好友!是两家世交的世兄!而不是表姐所谓的与我有什么私情的青梅竹马!” 这是祁傲第一次见叶兰若如此失控放肆。 叶兰若冲着祁傲愤怒吼一通后,又彷徨落泪的坐在床榻上,崩溃无助的都快碎掉了。 祁傲的心在此时痛得呼吸一下都疼,他不明白他为何对这个女人这般没办法? 当叶兰若被这个男人霸道粗暴地搂紧怀里时,她就知道她赌赢了。 祁傲的腰被一双手紧紧抱着,听见她呜咽的哭声,充满委屈与愤怒。 “我以为皇上没有拆穿我装晕避祸,是心疼我、爱怜我!可结果却是带我回来审问我、怀疑我的清白、质疑我对您的真心、皇上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和他们一起泼我脏水!”叶兰若的泪在不停地流,哭诉的也句句锥心。 可她的神情却是冷漠至极,沙哑的只有声音,以及故作出来的愤怒发抖。 前世,她的确是因为要在心里守着林毅中对她的一片真心,才会拒绝乔惜云让她侍寝固宠之事。 因为她知道,林毅中一直在宫外等她,纵然知道他们已身份悬殊,他父母不可能允许他娶一个罪奴进门! 可林毅中还是借着穆子安之口,告诉她,他会等她一辈子,他一生都不会负她,他以自己的仕途起誓! 可那只是前世! 前世,林毅中为帮死去的叶家人讨回公道,冒天下之大不韪与父母当众堂前三击掌,写下断亲书,自请族谱之上除名,最终落得五马分尸而死! 今生,她选择复仇,第一个要断的就是情之一字。 她不爱林毅中了,也不爱祁傲,她只是带着仇恨重生的冤魂,生而只为复仇! 而林毅中,他该有他光芒璀璨的未来,不该再是那样一个结局。 “叶兰若,你知不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祁傲是抱着她,心疼她,但对她与林毅中的事,依旧没有放下疑心。 叶兰若猛然离开他的怀抱,眸中的泪落下一滴,她苍白又凄楚地笑:“那皇上就去查吧!我还可以告诉皇上,与乔惜云一起长大的婢女不是翠屏和绯染,而是莲心和绿荷。她们应该还在乔家,皇上不妨让韩掌印去把人提来,亲自审问,问问寸步不离乔惜云身边的她们,知不知道嫔妾与林毅中的奸情!” “叶兰若,你放肆!”祁傲被她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真恨不得掐死她算了。 叶兰若感受到掐着她脖子的手未敢用力,更是在微微发抖,她笑得更是无所谓:“您是天子,我不过是太后口中的一介罪奴,您想杀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必脏了您自己的手?” “你以为朕会舍不得杀你?”祁傲最恨被人威胁,偏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肆威胁他! “嫔妾不敢,也心知在陛下心里,嫔妾不过只是云安郡主的影子。”叶兰若毫不留情地戳破这层窗户纸,让身为帝王的祁傲颜面尽失。 “你清楚自己的身份最好!”祁傲将她甩在床榻上,见她疼得皱眉落泪,他又情不自禁的想去扶他,最终他还是懊悔地收回手离开。 叶兰若趴在柔软的床铺上,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哭得可真美。 为今日这场戏,她可是精心养肤多日,从修眉,到养出水润如沾着露珠花瓣的唇,可花了她不少银子和心血。 为的就是纵然是素面朝天,也美得清丽脱俗。 哭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到令每一个男人都心碎。 “关闭承乾宫大门,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承乾宫!”祁傲的声音很冷,冷到一向自持的他,在人前如此暴怒。 “气成这样,还不忘护着我,你的怒火又能撑几日?”叶兰若本来是想柔柔弱弱哭一场,顺势将祁傲留下来过夜,好好维系一下她的恩宠。 顺便再让祁傲明白,她和他一条心,愿与他共进退,削弱太后的威信与势力。 可祁傲不想吃甜食,那就来点辛辣的好了。 “娘娘!”莫言担忧地跑进来,望着她小声问:“娘娘,您还好吗?” 叶兰若垂眸疲惫道:“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今夜这一出出的好戏,全是冲她来的,她能不累吗? 可接下来的大戏台,却是在翊坤宫。 …… 翊坤宫 “啊!”乔惜云回宫就一直惨叫,血水一盆盆往外端,她还是死死拉着白薇,声音尖厉道:“保不住本宫腹中的皇嗣,你们都得死!” 太医院判带着众太医焦头烂额,在帷幔外商议着怎么为这位乔嫔娘娘保胎。 皇贵妃坐在外头的罗汉床上,唉声叹气道:“乔嫔,你出血这么多,就算是李医圣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怕也是难保住这个孩子。” “你敢诅咒我腹中的皇嗣,郝冷玉,你怎么敢的!”乔惜云愤怒狂吼,可她也很清楚,她必须要保住这个孩子。 如果她没了这个孩子做护身符,凭叶兰若的狠毒,一定会要她的命! “乔嫔娘娘,你何必为难汪院判他们?”冷昭仪走到帷幔前阴阳怪气道:“怎么说,他们也已尽力,总不能因为您自己不保重自身,折腾得皇嗣不保,反而让他们背锅给您腹中的孩子陪葬吧?” 汪立正满心无奈,也终于理解李医圣为何早早离开太医院,跑去当个小小县令了。 宫里的贵主难伺候,怀有皇嗣的贵主更难伺候。 一个弄不好,他们怕是真要给一个尚未成型的胎儿陪葬了。 “皇上驾到!” 第48章:乔惜云小产 好吧,他杰森虽然能干,在海军那里还是悬赏金一亿一千万的大罪犯,但是说到底,在这艘船上,也只是一个干杂活的。 “方才掌教的话,你可听到?既然入了玄天宗,定要恪守门规,尊师敬长,行事光明磊落,以玄天宗为重,将来若是做出有违天下安宁之事,为师绝不轻饶,你可明白?”宁澜卿的声音缥缈中带着严厉。 他并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区区初来新世界的新人,便能给自己造成如此巨大的麻烦,甚至一度让他感觉到自己距离死亡都不要遥远了。但这并不算什么,解决了对方,他的对手依然只有白胡子。 “哎——,算了,我带着她吧。”马克受不了玛丽娅的眼神,虽然少了一些灵动,但是每次都让他想起谢雨轩。 哪怕是远远地听着服装领域飘来的一言半语,已经够让两位业外男士感到不适,所以詹姆斯和罗杰-劳伦斯持着各自的黑啤扎,一直走到一处很远的位置才继续话题。 那天燕翕到帐篷里找他时候说的那些话,言谈之中分明是已经先去过太子那里。 “讨论接下来的战略安排了!”牧心简单地回答了一句,然后继续品茶,似乎主位那个青年给了他巨大压力,让他显得异常的拘谨。 特仑苏也是惊恐道,一枪爆头,没有死掉也就算了,竟然还能控制沙漠。 没错,罗辰就是有心将克洛克达尔培养成沙暴我爱罗这样的家伙,比起我爱罗,克洛克达尔这家伙对于沙沙果实能力的运用,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而杨雨雪正在前面一边拖着它们行走,一边若有所思的想着事情。 马云飞被茉莉纠缠了一晚上,现在眼圈还有些发黑,而茉莉却仿佛狗屁膏药般粘在马云飞身边,双眼如秋波般频频暗送,惹得叶天有种想吐的感觉。 然后他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下,一边抛着砍刀,一边向王大福走去。 “遭了,遭了!马叔,要是老爷问起来,我们可怎么办?”一名保镖被急得转来转去。 正想着呢,路边开来了一辆车。是过路的好心人吗?段鹰军好奇的看了过去,只不过看到上面下来的人,段鹰军不禁心头一紧,难道是天要亡我吗。这特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种剧情真的好吗? 庄义知道,这什么玩游戏都是扯犊子的,赵雪雅恐怕是想提什么要求,或者套什么话。 “你……”孙伯仲毕竟也是摸爬滚打混出来的,一只手捂着腹部挣扎着爬起来,强忍着疼痛正想再放句狠话,却突然留意到叶天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俏丽的身影。 火元鼎造成的波动引起了几位正在与紫魂殿强者对战的各派掌门的注意,金鸾门掌门华月白率先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她看到玉珩的身影时,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入心头。 说完这句话之后,苏景行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痞痞的笑容。他的嘴角有两个酒窝,所以笑起来的时候很帅气。 作为雪花村的村长,你有责任和义务,保障每一位村民的安危情况,亲自前往雪花村的北边,寻找这一位失踪的村民。 白茅的手心躺着一颗黄色的颗粒,正在发着温润的光。陈清秋扬起桃花眼,和白茅直视,平日里最讨厌阿福不说,进了一趟沙漠就心虚地带出了这东西? 苏之念在放开方柔意识的那一刹那,冲上前,将宋青春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可是这种时候,心疼也没办法,只能盼着早孕反应赶紧过去,别再让他老婆这么受罪。 战幕深脑袋“嗡”的一声,双腿发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冲进房间的。 且经过王浩的研究现,以龙族血脉为基础,再修炼巫族血脉,更是事半功倍。 百名在前排的武士就地变成殿后的部队,借助森林以性命拖延这些进攻的敌军,给主力争取撤退的时间。 她之前第一口,吃的就是麻辣锅底,涮的毛肚黄喉,又脆又辣又香,过瘾无比,而那白色的清汤锅底,一看就少了许多吸引力,便一直没动。 大约过来一分多钟的时间,莫天的身体突然迸发出无比强大的威势!只不过这股威势却充满了死气,给人不到任何的生气,就如同死神的威势一样。 程青葱在宋青春安静下来的时候,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也跟着慢慢的减缓了下来。 “你这孽子,真是愚蠢透顶!来人,将这孽子给本官带回府去,禁足一月,不许出门。”宋宁冷哼一声,翻身上马,沿着城中宽敞的街道,打马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看到独木桥后,魔灵的信心也更足了,就连飞行的速度也不知不觉中猛地爆发了。 当然,还有一点最坏的结果,济王是男人,自己去姐姐姐夫家一住一年算怎么回事?只怕一步踏出,名节就会受毁损。 楚啟年少失怙,对这个长姐便如同对长辈一般尊敬,这一番直说的他哑口无言。 东方晓手中的血莲鸣凤剑光芒大盛,同样是一招崩山击你向莫苍狠狠的砸了过去。 他从炕桌上摸到自己的西洋玻璃镜子架上鼻框,便就瞧清了安子脚下的皂色马靴,那上头一层厚泥巴早冻成了疙瘩,再看他脸上也是一片奔波劳累的痕迹,自然晓得他这些日子晓行夜宿,当真十分辛苦。 第49章:白薇勾引皇上 “不用,我习惯了走路了,能走路的时候,我都会走路,”王恒笑着拒绝了。 “南征哥,你认识那个迈克?”我问道,竖给一个姜维家的中指。 当年,他彻底消失的那天,就是她生日的第二天。他答应了她要回来切蛋糕、许愿,要送她生日礼物。可是,等到第二天她的电话再打到学校的时候,他同学就说他已经连夜退学。 就在兽人军团被死死的阻挡在了城墙处时,刚刚占领了城墙的约瑟芬亲王也碰上了麻烦。 “修尘,我还没试穿然然给我买的新衣服呢,你急什么?”沙发里,顾恺一听这话,立即抗议的出声。 正如张劲所料,韦佳辉的确在开动员会,凡是他和张劲确定的演员,此时都坐在会议室里。 在如今的仙界他是前辈,是强者,但是在自正、西天他们面前他实在是硬起不起来。 虽然火凤凰们没办法从树林中找出忍者的位置,但是接应一下撤退的斥候部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鉴于徐婉淇给她发相片的行为,她猜想,那个通话记录,徐婉淇应该会删掉。 我正想着呢,看到姥姥走到了那个桌子面前,我随即跟了去,一下子看到了不对的地方,每个碗的面居然都写了个字,五个碗,是东南西北。 其实他只是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某种幻想,他不太相信,这世界上能有跟他长得一样帅的人。 在原始环境调整完毕过后,加布里埃尔又亲自跑去找了三个神级大佬。 「王爷,属下发现有一处客栈,看着还不错,咱们可以进去先歇歇脚。」司晨在外面尽职的提醒。 袁守宝笑意盎然,对于有礼貌的人,这心里头当然还是舒服一些。 因为身受重伤,她是由丫鬟给扶进府里的,一路上,还是被人认出来了,于是谣言就这么传了出来。 她松了一口气,给自己随便包扎一下,刚放下衣袖,就讲碗中的鲜血全部导入药罐子,同样是加了两碗水,后又将梦魂草给放进去,开始煎药。 从奉高城前往长安的队伍当中,人数有数万人之多,其中包含了大量的技术类人员,以及各种特殊岗位的人材。 至于这个时候的张飞和华雄,在整个宴会上肆无忌惮的就喝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进城的目的。 “军师,这家伙很强,非常强!”典韦看了一下自己,又看了看选择步行的吕布,最后还是开口诉说着对比。 任懿轩穿的很随意,和其他来参加记者招待会的商务人士不同,他仅穿着短袖t恤,一条米色的休闲裤,脚上搭了双运动鞋。 巴图打量了典韦一眼,又看到赵逸如此有信心,不屑的哼了一声“你这是找死!”挥手招来一名兵士,“将楼满将军叫来。”含笑打量着眼前的赵逸。 意外在他相邻的一间木屋上看到个大“安”字,马上就想到安公,于是大大方方推开了他的门,谁知里面空空如也,别说人影,就连行李包裹也没有。 容菀汐为宸王盘好了束发,戴上白玉的束发冠。镜中之人……当真俊美得让人心惊。 她不想在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自己了,这一次,就算死,她也不要孤孤单单去的死去。 苏锦摸摸鼻子,扶了扶她的眼镜,她似乎还是喜欢这种金属细框比较有质感的眼镜样式,只见旧换新,不见样式有变。 章嘉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终于苦尽甘来,吹尽狂沙始到金,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终于走到了尽头,以前所有的苦难都没有白费,也算是值了。 幽深的冰蓝色倒映着上方的素白琉画,本是奢华的淡淡勾痕,在此刻竟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少年手一紧,转身一把抓起了话筒按下了回拨。 如果好好培养的话,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一名顶级的画家也说不定。 “是呀。”楚惜之转了转手指上的碧玉指环,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因为这样,主入口那边也自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就算他们遇到了猴子,也至少当成次元兽,就算猎杀后发现这些猴子是星兽,也不会当回事。 “林大师刚刚所说的口诀,我没有听过,不过这意思通俗易懂,不得不说,对国画初学者来说,很是重要,这里包含了国画所需要注意的事项,很值得借鉴。”国画大师陶世刚说道。 柳生想,或许只有阻挡她的脚步才能令她停留,回过头看一看她们这些队友,看一眼……也好。 虽然明知道这事她劝不住希春,可是,她却不得不走这一趟。到了候府她才知道,萧希春病了。 云栖点头,“不然能如何?放心,冥兽不是有耐心的兽,你有时间,不如我教你炼丹吧?”云栖双眼提溜亮的看着青玥。 樱一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她说的是与她完全无关。 明月他们现在已经步入了一条横盘于郭区的六轨大道,这就是临淄最热闹的街道,叫做“庄”。 第50章:我不是赵合德! 腰带落地,云姝身上的衣衫也随之落下,露出雪白的肌肤,纤细的腰身,又妩媚,又勾人。 这身衣服裤子都是张之民的,虽然称不上特别名贵,但好歹也是上千元的名牌了。 “少奶奶跟重先生是朋友吧,重先生这样做的话,我家少奶奶怕是会不开心。”唐洛搬出了冷蓉蓉这座大山。 江浮几人一张张的脸已经黑了,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男子,然后集体充满杀气的看向了宋君临那边,脸上都带着浓浓的质问。 当然,为了安全考虑,林凡也是打算,不去触及灵魂珠的,毕竟这个灵魂珠里面的东西。 容慕之便又想起江寒来:如果能为江寒夺回江宏的命,她会不会对他放下戒备和成见呢? 杜家一百多人被展钺所救了,对于展钺,杜阳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向嬷嬷不搭理他,他头撇开,她就换个方向去喂,一来一去的,始终塞不进他的嘴里。 这个少年,正是先前于沧龙体内的桂木。由于最后一击,双方力量的冲撞,导致那处空间大面积坍塌,而状态虚弱的桂木根本无法做出行动,只能任由那坍塌的空间吸入。而后的事,他就不清楚了。 “是,师父!”白浮云恭敬地接过葡萄,当即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 幸好那对吵架的情侣又接着吵了起来,多数人看了一眼后,纷纷把头转了回去。陶然这时才松了口大气,暗想:还好没引起注意!真无聊,有些人就是喜欢看热闹,这吵架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这里已经没有往前走的通道了,大家有了经验,望向了轩辕天意,看看他能不能找到机关所在之地,最先过去的玉玲珑伸手去抓龙的舌头,嘴里还说到:“不会机关还在这里吧。”。 苏婉玲疑惑地看着和那个男人说话的赵嵩,无聊的逛进了临近的一家衣服店里。 对上仓洛尘的表情,李忠的脸部肌肉抽了抽,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弱点“不知那沙虫之王身在何处,前辈将其巢穴告知与我,也好早日了结这个祸害”林雨面色微冷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跑到厨房里,让我奇怪的是,厨房里几个厨师正在忙着做饭,一般来说,早饭无非是咸菜馒头稀饭,顶多炒几个素菜,煮几个鸡蛋鸭蛋都很难得,那都是些学员来做,今天怎么会麻烦几位大师傅来做。 医官当即明白她的用意,跟随着仓九瑶与白化来到一处山坳之后的无人之处。 一声木头断裂的声响瞬间传遍整个房间,林雨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手边的木桌之上。 “这两人的实力好强!”陆曼青望着落地的两人感叹道,为方才跟傅云瑶叫嚣无理感到一阵后怕,傅云瑶要是用这手段来对付自己只怕非死即重伤。 地藏真经是佛门神技中所有灭杀顶尖绝技的综合体,莫说是他,就算是一般的凡仙在此,也未必能讨到好。 孙世宁心口一颤,她自然知道,在她向他求救的时候,这个身份已经用过,她以为她不提,他必然也不会提及,谁料得今日由他口中说出,她松一口气,这是公务,不用多费口舌,那五十条人命,等着他去追查真凶。 第51章:禧嫔的针对 另一个原因,则是对方刚好在大战当中,被一只猴子敲了闷棍,落入虚空裂缝,这天时地利人和,真是想不穿越都难。 处于工区大厅的龙啸脸色微变,然后立刻下令,让所有人出去消灭入侵者。 陈碧燕之前一直都处于惊吓愣住的境况,最后却是被沐娟对贺郑所说的一系列的话语和请求惊醒。 地阶高手可不是街边的大白菜,每一个地阶都是宗门组织的尖端力量,死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个差一步突破天阶高手的地阶后期巅峰。 “叶仙子,你又何必非要蹚这趟浑水,只要仙界一出,凭叶仙子的能耐,必能直上仙班,证得长生之位。”一名老和尚开口对叶惜云说道。 直接武力造反,是下下策,他若如此做了,必将是山河破碎,天下大乱,他吴绪宽虽然把持朝堂,权倾天下,但他的权势,一是来自于朝廷,二则是来自于兵权。 侍者笑着应了一声,便带着二人上楼去。来到一间雅室,内里装潢精美,香气宜人,华天不禁点点头,对这三等房十分满意。 刚才,孔镜所说的两个问题,良平说已经是解决了,这已经让光大他们不解而又有点不敢相信了,此时,良平却说,解决的,不只是这两个问题,这更让光大他们不明白了,这还有什么问题,也被一并解决了的? 柴刀所至,一只只狼蚁如纸片一般被搅得粉碎,仅仅眨眼的工夫,华天身边一臂距离内,满是狼蚁的尸体碎块。趁着这次机会,华天又向蚁后迈近了一大步,双方之间的距离,大约只有六七丈。 飞行器是作为一个多功能型的工具被造出来的,因此,它有一个很实用型的名字,就叫变型器。 王友全看了王云染一眼,心里感叹,不愧是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的人,说话都不一样了。 萧墨云在心中暗想:确实,刚刚我用清新技能去解除清月的异常状态,却发现毫无变化。 谁也不想当第一个开口的人,你推搡我,我推搡你,那样子,看的王云染想翻白眼。 林春晓有点尴尬,但她也的确不想喝酒,于是就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离开自己的府邸之后在胡同里左转右转,最后在一座不起眼的房子面前停了下来,走上前来首搭门环轻轻敲了两下。 这次木羽仙朝与皇极仙朝开战,他实在没有理由放弃那么多城池,只为了给木羽仙朝增加压力的。 楚晓晓心中大喜呀,放下酒杯,冲着晓蝶跟晓翠挥了挥手,两人便上前来一左一右扶着林正阳进了卧室。 护士一看这种窝窝囊囊的样子就来气,每年一到冬天,这种人就特比多,都是装傻充愣,不愿意交钱的。 你们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想了一个晚上,才想出这么一个好主意。 布莱泽调侃了一声,陪着鸡玩了一会儿过家家般的伟大灵魂上位预演后,回到了正题上。 姚瞬再看向律人,此刻的律人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他自己所见的幻境之中了。他的嘴里在不断的嘟囔着什么东西,甚至冷的吐出了白气。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张照片,会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爬上了网络,而且大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方片2方头方脑的朝杨毅喊完,杨毅顿时又惊又喜,惊的是那条神经病美人鱼竟然在船上,并且身受重伤,还被捆上了,喜的是,船上的海盗都死了,难道是跟美人鱼火并死的? “贫道正在推演太阴太阳一道,尚需有人从头习得太阴真经,助贫道参悟其中玄妙,如此方可推演何为太阴!何为太阳!”火榕轻轻一叹。 一听到说傅老爷子要过来,宁也的脸就白了下来。她本来还想再在病房里待一会儿,但接触到傅蕴庭的眼神,只好站起身,去了隔壁的病房。 “是时候,告诉他们知命而修命了,自己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吴浪表示,这绝对不是自己偷懒摸鱼,不想管它们。 “哼,老子等人什么时候说话,你不要肆意捏造,不然等下一定要将你抽筋扒皮,再让将你的舌头给切断,让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魁梧的青衣修士又是咒骂道。 这次的门卫刚好是之前轮过岗的,认识宁也,知道他是傅蕴庭的人,直接放了她进去。 “恩?”龟伯看到两人似乎并不打算离开,拐杖微微在地面一点,感觉地动山摇,整个山洞都要崩塌了一般,嚣风感觉到龟伯之怒,马上轻振羽翼,消失在了空中,刹罗利也不敢耽误,转身离开。 “好了,你且去吧!”接引道人深望一眼多宝如来,让他返回西方八宝灵山当中。 第52章:母不慈,媳不孝 禧嫔反应过来,立即又向太后哭诉:“太后娘娘,小卓子真的只是帮嫔妾暖热床,嫔妾和他是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对皇上不忠。” “口说无凭,禧嫔,请拿出证据来。”叶兰若本不想理会禧嫔。 因此,在院子里的小摩擦,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谁知,禧嫔竟得寸进尺,对她紧咬不放。 不论禧嫔又被谁当枪使了,她都要给她一个苦头吃。 也让后宫这些蠢蠢欲动的嫔妃知道,她叶兰若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谁要是想让她死,她就拉谁陪葬! “你这个贱人!”禧嫔气得对着叶兰若破口大骂:“在外与林毅中勾勾搭搭,在宫里与太监不清不楚,你这样不贞不洁的女人,谁知道你究竟被多少男人玩过!” 众嫔妃震惊无比,这种粗鄙之言,竟是从禧嫔这样一个大家闺秀口中说出来的。 “禧嫔娘娘,你懂得这么多,是家学渊源?还是自己做过初一,才当谁都是十五?”叶兰若本想骂禧嫔是蛆,入目皆是屎尿。 可她还没用早膳,不想这么恶心自己。 “叶兰若,你这个满口喷粪的贱人,我要杀了你!”禧嫔如同被疯狗咬过似的,张牙舞爪就向叶兰若扑过来。 一道身影上前一把抓住禧嫔的要挠人的爪子。 瞬间,被救的叶兰若,阻止禧嫔的方如兰,全都愣住了。 叶兰若是没想到出手帮她的是这个死对头。 方如兰是不解自己脑子有病吗?为什么会为救叶兰若得罪禧嫔? 太后忍无可忍摔了茶盏,吵闹的禧嫔立即安静下来。 众嫔妃跪了一地:“请太后息怒!” 叶兰若也跪的板板正正,恭恭敬敬。 太后接过方锦递给她的帕子,擦了擦手,才不怒自威开口:“兰昭仪,你真是厉害。昨夜夺云婕妤的恩宠,今日又一再激怒禧嫔,令禧嫔人前失仪。更是一张嘴,就造谣后宫嫔妃与太监有染,好大的胆子!” “嫔妾不敢。”叶兰若低头行礼道:“只是禧嫔羞辱嫔妾在前,嫔妾又是帝王妃嫔,怎能容许有人往皇家脸面上抹灰?” “你这个贱人惯会狡辩,也惯会装可怜博皇上同情,你就是个狐媚子,妖妃!”禧嫔今日算是彻底与叶兰若撕破脸,恨叶兰若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后妃服侍皇上便是狐媚惑主,娘娘又为何要进宫,而不是直接铰了头发做比丘尼?”叶兰若要不是给崔敏静留几分面子,她早将禧嫔早年的荒唐事全抖露出来了。 自己屁股不干净,又蠢又爱作妖,被人当枪使都懵然不知。 她之前提醒过禧嫔一回,让她报了杀子之仇。 如今,她倒和乔惜云一样,对她恩将仇报。 禧嫔被怼得哑口无言,又不服气:“我们这些世家贵女,可不是你这等为活着便能奴颜婢膝的罪奴,下贱又无耻!” “崔飞燕,你真当我给你脸了?”叶兰若压低声音阴森森地冷睨着禧嫔。 下一刻,她就抓住禧嫔另一手,惊恐叫道:“禧嫔娘娘,你要做什么?” 禧嫔被她那个眼神吓得半晌没回过神来,等她回神时,她手中的簪子已经飞了出去。 方锦反应很快,挡在太后面前,一挥袖,将飞来的金簪扫落在地。 叮! 金簪落地,禧嫔脸色煞白地结结巴巴解释:“不……不是我,是……是……” “太后娘娘,您没伤着吧?”叶兰若已起身跑过去。 当然,方锦没有让她近身,而是转身去查看太后有无伤到。 太后推开方锦,怒视向叶兰若:“你好大的胆子……” “太后娘娘,是禧嫔要拿簪子划破嫔妾的脸,嫔妾只是害怕躲闪,没想到禧嫔疯了,竟敢簪子甩向太后您这边来。”叶兰若跪地哭得害怕委屈,领子上也的确被簪子划破一个口子,离脖颈很近。 “不是……她在撒谎,明明是她……”禧嫔面对太后的怒火,她张口结舌,越急脑子越糊涂。 “请太后责罚!今日嫔妾与禧嫔在慈宁宫先起争执,后在太后面前失仪,害太后受惊,实乃重罪!”叶兰若诚心磕头请罪,砰砰的声响,听得人心惊。 太后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叶兰若。 不给这罪奴一点教训,她便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敢抢云婕妤宠爱,明日便敢独霸君王。 这样的狐媚子,她当年就已经见过一个。 如今,她绝不许后宫再有专房之宠! 叶兰若知道太后在想什么,她也不想树大招风,专房之宠谁爱要谁要,她才不想每夜被折腾到天亮,还要忍着腰酸背痛来慈宁宫请安,吃太后给她的罚酒。 “皇上驾到!” 太后的怒火刚要发出来,将叶兰若和禧嫔一起重罚。 不料,她这个好儿子,偏踩着点来了。 祁傲迈步进入大殿,便见地上跪着一堆人,他不由笑问:“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地跪着也不怕膝盖疼。” 祁傲心情好,走过去第一个扶起云姝,后头是叶兰若,在她掌心故意轻挠了一下。 叶兰若头皮发麻地将手蜷缩回袖中,却见这位雨露均沾的帝王又扶起冷婕妤,接着便是敬贵妃、皇贵妃。 从他扶人的态度上,便知宫中受宠的都是谁。 “儿皇向母后请安。”祁傲向太后请安。 “皇帝来得真巧。”太后的脸色很不好,却还是赐了坐。 众妃嫔不敢坐,全安静站着。 祁傲看一眼安安静静的她们,便又对太后笑说:“常听说民间婆媳不睦,闹得家宅不宁。朕想着在皇家尊卑分明,大抵不会有这种不慈不孝之事。可今日看来,朕的这些妃嫔,到底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贤媳,竟惹得母后您老人家大动肝火。” 太后脸色更为难看:“皇上这话,是在说哀家不慈爱,故而她们才不敬不孝?” “朕非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起皇祖母在世时,后宫倒是和睦。”祁傲笑容不变道:“那时母后还是皇贵妃,与元懿太后相处得亲如姐妹。反观朕这后宫,不仅子嗣单薄,连妃嫔也一个个的不成体统,到底是朕太宽宏大量了。” 郝冷玉带头,一群妃嫔再次惶恐跪下:“太后息怒!皇上息怒!是臣妾没有约束好后宫姐妹,才令太后与皇上忧心,臣妾愿领责罚!” 第53章:你想犯,朕恩准 太后在祁傲看向她时,她胸口一股郁气堵心,脸色阴沉到极点,却还是强挤出一丝慈爱笑容:“皇贵妃有孕在身,怎能受罚?都起身吧。” “谢太后宽宥!”郝冷玉带领众嫔妃谢恩后,方起身规矩站好。 太后看着这群花枝招展的妃嫔,心情十分烦躁,淡淡道:“都跪安吧。” 郝冷玉又带领众嫔妃向太后行一万福礼,向皇上行一礼,这才依次告退。 祁傲望着人群中的叶兰若,眸中浮现一丝笑意,却又是稍纵即逝。转头与太后笑说:“母后回宫后,朝中立后之声越发多起来。可朕曾下过旨意,谁诞下皇长子,方可被立为中宫皇后。” 太后看向这个好儿子,淡笑道:“君无戏言,皇帝既有旨意在先,无论前朝还是后宫,自是都需得谨遵圣谕。” “儿皇多谢母后!”祁傲起身向太后恭敬行一礼,便告退了。 太后望着祁傲离开的背影,良久后,才握拳一砸桌面。 方锦心疼的忙为自家主子揉手,宽解道:“太后,如今不能操之过急,还需得让云婕妤侍寝,之后的事才好办。” 太后望着空空荡荡的大殿,脸色阴沉道:“他明知云姝是哀家的人,如何会宠幸云姝?” 方锦也很是不解,云姝如此像云安郡主,为何皇上会对她半点不动心? 当初皇上会如此宠爱兰昭仪,不就是因为她眼角那颗红痣像云安郡主吗? “不是云姝无用,而是叶兰若太会抓住男人的心。”太后这是第三次见叶兰若,这个女人长得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但她身上却有着对男人而言很致命的吸引力,野性。 她看似柔弱乖巧,实则性情乖张不受控制,且心机手段都十分利落干脆,让人半点抓不到她的把柄。 哪怕你明知她做了什么,她在耍心机手段,她不承认,你也找不出证据定她的罪。 “她对皇上无情。”方锦见过太多女子痴慕先皇的眼神,可兰昭仪深情款款的眼神中,没有半点真情。 她的失控、崩溃、脆弱可怜,全是用来拿捏男人的手段。 “你不觉得这些手段,很眼熟吗?”太后看向方锦。 方锦是宫中老人,伺候太后三十多年,自然知道太后说的是谁:“元懿太后。” 叶兰若的这些手段,元懿太后也对先皇用过。 纵然元懿太后天不假年,可她临死前还是梳妆打扮得极美,美到令人心碎。 当她在先皇怀里永辞长眠,先皇的心也就跟着死了。 终其一生,先皇都再没有立后。 “叶兰若的教养嬷嬷,是胡嬷嬷。”太后早就命人调查过叶兰若。 方锦皱眉道:“胡嬷嬷,是元懿太后的陪嫁侍女,也是元懿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元懿太后死后,她便自请离宫。先皇不想触景伤情,便赐她黄金百两和一座庄子,允她出宫。” “还有一点你不知道。”太后看向方锦道:“元懿太后的祖母与叶清淮的祖母,是姑舅表亲。” “不可能吧?”方锦觉得太后是想多了。 元懿太后就算是死后有所安排,也该是提拔娘家小辈吧? “你不知道,元懿太后的父亲宠妾灭妻,她生母是被妾室逼死的,她恨王家的人。”太后与元懿太后算是堂姐妹,却是一个高祖的堂亲,有点远。 “碍于孝道,她只能暗中赐死她父亲的妾室,却不能动她父亲和祖父祖母,更不能弄死她那些庶弟庶妹,她是含恨而终。” 太后见过元懿太后最后一面,她临死前握着她母亲为她缝制的五毒香囊,那是她陪她母亲过的最后一个端午。 所以太后知道,元懿太后死的不甘心。 因此,太后才会怀疑胡嬷嬷被请去叶家,是元懿太后死前的安排。 “太后,你莫要多想,她再是能算计,也不会算计到十五年后吧?”方锦宽慰着太后,怕她又劳神头疼。 太后的头疼症是又犯了,这还是元懿太后死后,她守灵淋雨落下的老毛病。 每次头疼,她都会想起元懿太后临死前的眼神,充满不甘与怨恨。 …… 叶兰若刚回到承乾宫,正命春喜传膳,祁傲后脚就到了。 祁傲一挥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并关上房门。 叶兰若被逼得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跌坐在罗汉床上。 祁傲居高临下地挑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是解开了她领口上的子母扣,露出她点点暧昧印记的脖颈,指腹一路下移到她锁骨处…… “皇上,这是白日。”叶兰若一把握住他的手,换来的却是他大手探入衣裳下,捏紧她的肩头,疼的她眉头紧皱,她却还要紧咬唇瓣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因为她知道祁傲是故意的。 他想惩罚,狠狠的惩罚,又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只要她发出一丝声音,他就会无耻的说她勾引他,昨夜他不知餍足的折腾她到天亮,用的就是这个借口。 “兰昭仪今日好生厉害,连娼妓手段都敢去学,谁给你的胆子?”祁傲耳目众多,慈宁宫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今日她少不得一顿皮肉之苦。 耍心机,当众行刺太后,她当甩出簪子的人是禧嫔,太后就会饶过她这个与禧嫔起争端之人吗? “皇上不就是想让嫔妾恃宠而骄吗?”叶兰若到底是太痛,只能用说话的方式缓解。 祁傲见她又耍起犟脾气来,便收回手,单手托着她的下巴道:“朕是想你依赖朕,朕也会护着你。但你不能闯太大的祸,否则,朕不会豁出一切去护着你。” 叶兰若垂下眸,乖巧道:“嫔妾谨记,不会再以下犯上冲撞禧嫔。” “以下犯上?”祁傲忽然一把将她抱起来,他转身坐在罗汉床上,将她放在腿上,掐着她的腰笑着亲吻她:“你想犯,朕恩准。” 叶兰若被迫跨坐在他腿上,衣衫半解,脸颊通红,被他无耻的行径气的。 “怎么,兰昭仪不是说只要朕恩准,你就什么都敢做吗?”祁傲果然因为她为驳禧嫔之言,怒怼的那句话生气了。 “嫔妾知错,以后定谨言慎行。”叶兰若不想再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祁傲昨夜要的太狠了。 以往他虽然也要个没完,却还算温柔。 可昨夜的他却像要吃人,她实在是有些怕了。 第54章:教授冷昭仪琴艺 “知错,便要受罚。”祁傲不打算放过她,昨夜他逼她叫他名字一夜,就是要让她记住,她今生只能有一个男人。 除了他,她心里不许想任何男人,连一个念头都不能有。 “皇上……”叶兰若被抱进寝室,放在床榻上,她还想再争取下:“皇上,晚上再罚好不好?” “朕的溪竹害羞起来,真是可爱又可怜。”祁傲的手指轻抚过她脸颊,却看到指背上一道白? 叶兰若见他盯着这些脂粉皱眉,她抬手就摸自己脸颊一把,放到他眼前羞赧道:“今日去见太后娘娘,需得盛装打扮。” 祁傲习惯每次与她在一起,她清清爽爽干净的模样。 今日却因这一点脂粉,气得他发笑:“叶兰若,你故意的。” “嫔妾没有,只是尊敬太后。”叶兰若说完这句话,果然见祁傲脸色骤冷,她又补充道:“面子上尊敬,心里……和皇上一样。” “擅自揣度圣心,轻则打三十大板,重则……”祁傲的眼神,锐利如刀般盯着她纤细的脖颈。 “嫔妾与皇上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叶兰若为躲过这顿罚,也是使出十二分力气讨好眼前的男人。 谁让他不是人,昨夜差点要她半条命。 “心有灵犀一点通?”祁傲盯着她这个小骗子,沉吟片刻,起身道:“别再让朕听你提起林毅中。” 叶兰若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终于明白他昨夜为何这般折腾她,原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 不用他提醒,她也会忘掉林毅中。 不仅是保全自身,也是保全林毅中。 “你父亲的案子,朕会尽快命人重审。你要是有本事,就去坐上后位,方能保你全家荣华富贵不衰。”祁傲临走前,忽然对叶兰若说这么一段莫名的话。 后位? 叶兰若记得到她死的时候,皇后之位,也没定下来。 因为祁傲心里放不下云安郡主,下了一道荒唐的圣旨——谁生下皇长子,谁就是皇后。 后宫中,谁都想生下皇长子,谁也都不想别人生下皇长子。 一来二去,阴谋算计,谁也没能平安生下皇长子。 也就谢淑妃和康妃各有一个女儿,还是祁傲初登大宝时生下的,也算是她们的福气。 “娘娘,皇上走了。”莫言进来禀报。 叶兰若解开衣带,脱下这件被划破的大袖长袄,对莫言道:“再拿一件差不多颜色的来。” 莫言立即去衣柜取衣裳,找到一件颜色相近的,拿回来为娘娘换上。又忍不住道:“娘娘,皇上离开时脸色不好看,可是因为今日慈宁宫的事,怪责您了?” “姑姑是明白人,他生气不是因为我在慈宁宫大闹,对太后不够恭敬孝顺,而是……”叶兰若抬手揉着自己酸疼的肩,蹙眉道:“总之,禧嫔的好日子到头了。” …… 正如叶兰若所料,禧嫔的绿头牌就被撤了。 这事祁傲根本没有让人隐瞒。 各宫上下,很快就得知皇上震怒,撤掉禧嫔绿头牌的事。 郝冷玉命人请叶兰若到永寿宫,教冷昭仪抚琴。 “听闻兰昭仪的琴艺乃京中一绝,却从未闻兰昭仪在宫中抚过琴,真是可惜。”郝冷玉坐在罗汉床上,正在服用安胎药。 叶兰若与冷昭仪坐在一张琴案后,正教授冷昭仪一些技巧。 闻听郝冷玉试探之言,叶兰若淡笑道:“不是嫔妾不爱抚琴,而是自入宫后多操劳杂事,哪里还抚得了琴?早生疏了。” “兰昭仪谦虚了。”冷昭仪指尖轻拨弦一下道:“那夜,你一曲箜篌惊为天人,怎能说久不抚琴,便生疏了呢?” 叶兰若但笑不语,只继续教授冷昭仪琴艺。 郝冷玉对于这个沉不住气的蠢妹妹,唯余无奈。 人家谦虚是不想她难堪,她非拈酸吃醋刺人家,也就是叶兰若能沉住气,不爱与她计较。 青禾接到娘娘的眼神示意,立即去把娘娘准备好的谢礼取来。 “兰昭仪,你晋封这几次,本宫也一直没得闲送上贺礼。索性,便今日全给你补上,可莫要嫌弃。”郝冷玉出手就是阔绰。 竟是两匹缂丝,两匹蜀锦,两匹云锦。 叶兰若受宠若惊起身道:“皇贵妃娘娘言重了。不过是有幸来与冷昭仪切磋下琴艺,怎就敢拿娘娘这些重礼?” “本宫说了,这是贺礼,可不是什么谢礼。”郝冷玉不愧是掌管后宫多年的人。 从格局和魄力上来说,乔惜云与她比起来,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叶兰若婉拒三次后,才收下这份大礼。 冷昭仪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这两匹缂丝,她问姐姐要,姐姐都不给,今儿个竟全便宜叶兰若这个小贱人了。 “兰昭仪,过几日,便是本宫的生辰。本宫不打算铺张大办。却想当夜,皇上能来陪本宫吃完寿面。”郝冷玉这话说得明白。 叶兰若也识趣:“娘娘放心,在娘娘生辰前,冷昭仪定然会为娘娘献上一曲天籁之音,祝娘娘千岁无忧。” “嗯,还是你乖巧。”郝冷玉是指望不上这个妹妹用心机手腕争宠了。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升这个妹妹的品味与才艺,让皇上永远觉得新鲜,不会嫌弃她这个妹妹枯燥乏味。 冷昭仪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便更认真学起来。 叶兰若教得认真,冷昭仪本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只是她抚琴太过于注重技巧,琴声中缺少些情致。 古曲中多雅乐,清雅有余,却少些柔媚。 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原有琴谱上稍加改动一点,增加几分情致意趣。 郝冷玉虽不善琴乐,但也听得出来,叶兰若改动过的曲子,多了一种耐人寻味的韵致。 似雾里看花,朦朦胧胧之美,令人无限遐想。 冷昭仪弹了一下午,手都酸了,心情却很好。 叶兰若见天色已不早,便起身对郝冷玉道:“皇贵妃娘娘,天色已不早,您有孕在身不宜劳累,冷昭仪的琴艺也进步飞快,不如……明日下午,嫔妾再来与冷昭仪切磋琴艺?” 郝冷玉见她懂事,便颔首笑道:“也好。青禾,送送兰昭仪。” “嫔妾告退。”叶兰若向郝冷玉行了万福礼,对冷昭仪却是颔首告辞。 冷昭仪颔首还礼,在叶兰若离开后,她便走到姐姐身边委屈道:“姐姐,你干嘛送她这么多好东西?那两匹缂丝……” 第55章:许婕妤小产 “目光短浅!”郝冷玉睨她一眼,才叹气道:“想让人帮你办事,就不能出手小气。叶兰若如今是罪奴飞上枝头,可以前她却是吏部尚书府的大小姐,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当随便打赏点金银,就能让她实实在在地给你办事?” “您不是让舅父照顾她家人了吗?这恩惠,难道还不够重。”冷昭仪越说越觉得自己亏得慌。 郝冷玉深呼吸,拍桌瞪她道:“父亲请女夫子教你读书多年,你竟连威胁和施恩都分不清?我看你比林昭仪那个书呆子还呆。” 冷昭仪被骂得狗血喷头,还不敢反驳。 郝冷玉骂够了,便又耐着性子说:“叶兰若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她今日能悉心教授你琴艺,便证明她不敢独霸恩宠。只不过,圣心难测,皇上近日心情不佳,才会宠她宠的过分。这是祸非福,你懂不懂?” 冷昭仪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不明白,为何得宠还成祸事了? 郝冷玉差点被气死,最终还是掰开揉碎给她解释:“集宠于一身,便是集怨于一身。林毅中的事,到底是在皇上心里扎了根刺。哪怕事实已证明叶兰若与林毅中清清白白,皇上待叶兰若也不可能再如从前一般,毫无芥蒂。这招,乔嫔用得够狠。” “皇上既然对叶兰若已心生芥蒂,又为何不是冷落,而是盛宠?”冷昭仪百思不得其解。 “还能为什么?”郝冷玉冷笑道:“男人的劣根性罢了!对于越不能完完全全得到的女人,越想狠狠将其征服,让一个女人的身心完全属于他,心里眼里也除他再无二人。” 冷昭仪似懂非懂,又好像想明白了点事。 郝冷玉怕她脑子一抽坏事,忙怒声警告:“你没有叶兰若的脑子,就少动歪心思。好好做你擅长的事,纵然不能盛宠,也断不可被皇上冷落。如你再这般废物下去,休怪我让父亲送舒语入宫。” 冷昭仪闻言脸色一白,忙跪地道:“姐姐放心,我定乖乖听话,绝不敢胡来。” 母亲生有两子三女,长姐自幼聪慧机敏,父亲一开始就想长姐入宫为妃,希望长姐将来能为郝家争个后位回来。 长姐也出息,入宫成为皇贵妃后,又有了身孕,父亲十分高兴。 可长姐有孕后,不宜伴驾,便急需要个姊妹入宫固宠。 父亲本想在她们几个庶妹中挑一个送进宫帮长姐,可母亲却怕庶女得宠后不受控制,便选了她入宫帮长姐。 之所以会选她,是因为她思慕皇上多年,偷偷在三妹妹舒语的茶水中加了荔枝粉,三妹妹一碰荔枝就出疹子,她才有幸入宫伴驾。 “你要是拿出当初害舒语的本事来争宠,也不至于落得连许婕妤都不如的地步。”郝冷玉真是早晚要被这个妹妹气死。 冷昭仪眼神冰冷道:“她再得宠,也生不出孩子来。” “闭嘴!”郝冷玉气得想一拳头打死她。 禧嫔口无遮拦这个前车之鉴,还不够提醒她言语有失会有什么后果吗? 冷昭仪低下头,心里不服气,她又没说错,姐姐不让许婕妤生,她就是夜夜侍寝也生不出来。 …… 叶兰若乘坐辇轿,回宫的路上,却遇到脸色不太好的许婕妤:“停。” 莫言忙让落轿,上前扶着娘娘下轿。 许婕妤是在长街上走着的,见到叶兰若,她忙行礼:“见过兰昭仪。” 叶兰若扶起她,暗中为她把脉,却是心惊不已。面上却是平静温和问:“我瞧许婕妤脸色不太好看,又未乘轿……不如,你坐我的辇轿回宫,我走几步也就到承乾宫了。” 许婕妤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柔声细语道:“多谢兰昭仪体恤,嫔妾只是……日子到了,有些血亏罢了。” 叶兰若斟酌再三,还是没好这时提醒许贵人。只说道:“太医院有女医,许婕妤要是身子实在不适,还是请女医瞧瞧为好。讳疾忌医,可要不得。” “多谢兰昭仪关怀,嫔妾无大碍。”许婕妤今日出门,只是想送些东西出宫,让家里知道她得宠,娘亲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嗯,好好休息。”叶兰若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披到许婕妤身上。 “多谢娘娘。”许婕妤对叶兰若行一礼,也就被贴身宫女扶着走了。 莫言瞧出娘娘神色不对,也没有多问,只是扶着人上辇轿。 叶兰若一路上的脸色都不好,阴沉得有些吓人。 等回到承乾宫,春喜便笑着说:“娘娘,皇上让小何公公来告知您一声,今夜皇上来承乾宫用膳。” “嗯,让秋池备些精致可口的菜肴。”叶兰若语气淡淡,被莫言扶着走进主殿。 李清漓正等着为她请平安脉。 皇上心情不佳,近日连安子穆也不许来承乾宫请平安脉了。 “莫言,你盯着点,别让他们准备得不齐全。”叶兰若落座后,便伸出手让李清漓把脉。 “是。”莫言应声退下,并带走银珠等人。 叶兰若在大殿中只剩她和李清漓后,抬手扶额道:“清漓,今日我遇见许婕妤……她小产不自知,当是月信。” 李清漓闻言,立即劝她:“宫中的闲事你少管,你管不了,反而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叶兰若头疼地捂着额头,双眸一红落泪道:“皇上说,父亲的案子很快就会重审。可我娘……我再也没有娘了。可许婕妤的娘,还在老家等着她,她很想再见她娘一面。” 李清漓起身抱住她,轻拍她后背,无奈道:“其实,你帮她也不是不可以,她住在永寿宫,又常去服侍皇贵妃,不失为一个好眼线。” 叶兰若当初真想过拉拢许婕妤,毕竟都是前世受害人。 可今日许婕妤无故小产的事,让她心里堵得慌,很难受。 “安子穆虽脾气不好,但也是嘴硬心软,我回头从他那儿拿点药,配成茶,让银珠偷偷送给许婕妤喝下就是。但做好事不能不留名,你必须得提醒许婕妤,让她知道是谁在害她,好提防一二。”李清漓从来不信奉,行善不求回报。 “嗯,我会让银珠提醒她,她是个稳重的人,为着她母亲,她也会忍。”叶兰若哭过后,心里好受不好。 李清漓收拾着东西,放进药箱,皱眉提醒道:“你别什么都顺着皇上,纵欲过度,对男女都不好。” 叶兰若被好友当面提醒这个,她闹了个大红脸:“清漓!” 李清漓嫌弃道:“少对我撒娇,我又不是皇上。” 叶兰若无奈道:“你放心,他也就在气头上折腾我,等过了这个劲儿,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雨露均沾,绝不可能一直只折腾我一人。” 李清漓凑近盯着她问:“你真的一点不吃醋?” 第56章:白薇求救 叶兰若很想说她一点不吃醋,可眼角余光却见到一点仪仗影子…… 她立即一脸哀怨道:“吃醋又能怎样?还不是他想宠就宠,不想宠就把我幽禁起来。说不定他一个不高兴,回头就能把我打入冷宫,那时我想吃醋也没得吃了。” 祁傲走到门口,就听见她在嘟囔埋怨,活似个深闺小怨妇。 李清漓先是震惊,后是难以置信,最后是了然。 因为,叶兰若已心虚又惊慌地起身行礼:“嫔妾拜见皇上!” 李清漓也忙转身行礼:“微臣拜见皇上。” “平身。”祁傲负手走进去,来到叶兰若身边,拉着她紧握成拳的小手,问李清漓:“兰昭仪玉体如何?” 李清漓想了想,没有给姐妹添乱,只含糊说道:“回皇上,昭仪娘娘只是有些体虚血亏,好生调理,便无碍。” “嗯,退下吧。”祁傲得知叶兰若身子无大碍,便放心了。 李清漓拎起药箱告退。 赵世忠忙关上房门,赶走其他人。 叶兰若心虚得不敢抬头看人,最终还是被一只手抬起下巴,她只能更心虚一笑,转而就埋怨:“皇上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嫔妾……也好体面接驾。” 祁傲被她逗得忍俊不禁一笑:“下次,朕一定让赵世忠喊大点声,定不会再让兰昭仪有失体面。” 叶兰若低着头,心情烦闷,不想说话。 可今晚的侍寝还是逃不过,要想法子让他温柔点,不能一直被这么折腾得死去活来。 祁傲见她真生气了,又抱着她哄:“好溪竹,朕给你认个错?” 叶兰若疑惑抬头,不明白今日他为何如此高兴? 祁傲心情是十分好,是因为庄嫔的父亲大败锡兰,锡兰君递上降书,愿岁岁来朝,年年纳贡。 叶兰若回忆前世的事。 忽然,她想起来,如今最大的事,便是秦将军大败锡兰,庄嫔晋位庄妃。 那今夜,祁傲应该会去庄嫔宫中吧? 祁傲见她一直盯着他看,便去捏她粉嫩嫩的小脸,满意道:“今日好,什么都没涂抹。” 叶兰若心想:我今日去教授冷昭仪琴艺,要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得更成为她们姐妹的眼中钉,肉中刺? 嘴上却笑盈盈问:“皇上今日龙心大悦,可是捡着钱了?” 祁傲又被她这幼稚的话逗笑:“你呀!除了是个醋坛子,还是个小财迷。” “那皇上为什么高兴?”叶兰若迫不及待地等他炫耀完赶紧走人。 祁傲见她实在好奇,便搂着她落座道:“秦将军大败锡兰,锡兰以后会年年向明国纳贡,岁岁来朝。” 叶兰若立即起身福一礼:“恭喜皇上!” 祁傲又拉她坐在他腿上,把玩着她的小手道:“秦将军是庄嫔的父亲,为安抚功臣,朕接下来可能要冷落你。你别怕,也别哭,朕答应你,一定尽快接你父亲回京。” “多谢皇上恩典。”叶兰若的情绪明显变得低落,垂头丧气的眼底却是松口气的笑意。 父亲他们很快就能回京,祁傲也终于不用整夜的折腾掉她半条命了。 见她情绪低落不开心,祁傲又柔声哄道:“今夜,朕既然翻了你的牌子,就不好抛下你一人独守空房,定会好好疼你。” 叶兰若心情是真变得很不好。 可她还是故作欣喜地搂着他脖子,埋头在他怀里柔声细语道:“嫔妾谢皇上恩典。” 不知道清漓哪里,有没有让男人手脚无力的药? 祁傲心情本就好,见她吃醋烦闷,他就更龙心大悦。 因此,晚膳他不仅胃口好,还喝了酒。 可想而知,叶兰若这一夜多么的……难熬。 …… 翌日 叶兰若又要起个大早,打扮好来慈宁宫请安。 今日不见禧嫔,倒是很风平浪静。 就是太后得知庄嫔一早被晋封为妃,很是高兴:“说起来,还是庄嫔得体,父兄又为国效力。可怜兰昭仪无依无靠,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叶兰若真的内心很暴躁,可面上还是起身浅笑:“太后娘娘说的是,嫔妾不如庄妃娘娘有福气,也不似庄妃娘娘端庄瑞丽。” 说完这些,她又向庄妃见礼:“恭喜庄妃娘娘! 庄妃虽是将门之女,倒是真温婉大方。面对叶兰若的道喜,她浅笑道:“嗯,兰昭仪也是好福气。” 太后没看到叶兰若当众露出妒忌之色,也没见二人掐起来,心下自然不悦,面露疲惫道:“哀家也累了,你们都跪安吧。” 众嫔妃起身行礼:“臣妾/嫔妾告退!” …… 走出慈宁宫,叶兰若便想回去用膳,补觉。 午膳后还要去永寿宫教授冷昭仪琴艺,一坐就是半日,她的腰! “兰昭仪,请留步。”喊住叶兰若的人,是庄妃。 叶兰若立即停下来,转身行礼:“庄妃娘娘!” 庄妃被人扶住走过去,上下打量她一番,笑不露齿道:“兰昭仪长得是好看,别说皇上喜欢了,就是本宫瞧着也赏心悦目。” “庄妃娘娘谬赞了!嫔妾不过是蒲柳之姿,哪比得上娘娘花容月貌。”叶兰若说得真诚,一双眼眸不算计人时,瞧着便十分纯净无邪。 庄嫔望着眼前眼神清澈明亮的女子,淡笑道:“入宫便是姐妹,叶妹妹要是不嫌弃,便唤我一声姐姐吧。” “嫔妾不敢!”叶兰若诚惶诚恐道:“太后和皇上已多番训诫,让嫔妾多学些规矩,不要整日没规没矩,不成体统。” 庄妃听她搬出太后皇上,自然不好多说,只留下一句:“兰昭仪要是得了闲儿,可来钟粹宫坐坐。到底,咱们两宫离得近。” “是。”叶兰若答应得痛快,回头,她绝不会去。 郝冷玉性格强势,做事喜欢摆明说,阴私手段可比不过这位表面温柔和善的庄妃娘娘。 被这样的人拉拢,无异于是毒蛇绕颈,随时会一口送你归西。 庄妃上轿离开,等在一旁许久的云姝,才漫步上前道:“兰昭仪这左右逢源的本事,也是令人望尘莫及。” 叶兰若看一眼慈宁宫的匾额,对云姝淡淡一笑,便转身上辇轿离开了。 云姝本就想故意激怒叶兰若,好让太后找个由头撤了叶兰若的绿头牌,她才好乘虚而入夺皇上之心。 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谨慎小心。 不愧是为奴为婢多年的微贱之人,惯会忍气吞声。 “娘娘莫急。”紫檀扶着云姝上轿道:“庄妃的父亲立下大功,皇上必然要安抚秦家。钟粹宫又在承乾宫隔壁,皇上日日路过她宫门前,去的却是钟粹宫,于她而言才是煎熬。” “可凭她的心性,纵然再失落吃醋,也绝不会像乔嫔、禧嫔这般大吵大闹,惹皇上不悦。”云姝怎么想,吃亏的都是自己。 “她不惹事,庄妃……”紫檀压低声音道:“庄妃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云姝想起太后对她的提醒,便且先避几日锋芒,让庄妃得意。 …… 叶兰若回宫的路上,遇上见一个人。 “兰昭仪救命!救救奴婢啊!”白薇满身是伤地跑来,扑通摔倒在地上,露出断指的手,以及那满是伤痕的脸。 叶兰若见到这样的白薇,着实被吓了一跳。 而后,便见追上来的人向她行礼:“奴婢拜见兰昭仪!” 第57章:告御状 叶兰若没有让人落轿,她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行礼的冯公公:“皇宫大内,你们一群太监追着一个宫女,意欲何为?” 白薇见叶兰若是要救她,她忙奋力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辇轿旁,扑通跪地哀求道:“昭仪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奴婢愿为你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叶兰若要的就是白薇认清现实。 如今白薇已知委曲求全,并不能保全自身和母亲弟弟,自会在后头拉乔惜云同归于尽。 冯公公心知这位兰昭仪十分得宠,不敢得罪,只能点头哈腰道:“回娘娘的话,她是乔嫔娘娘赐给奴婢的人。有些不听话地跑出来惊扰到娘娘,奴婢这就带她回去好生约束。” “你是什么身份?敢说宫里的女人,属于你?”叶兰若当年在浣衣局换洗衣裳,便有一次,她被管事嬷嬷吩咐去给这位冯公公送洗干净的衣裳,便差点被这个老阉狗欺负。 算起来,她与这老阉狗也有点私怨没了结。 冯公公本就是客气一下,见这位兰昭仪不识趣,便跪着笑说道:“兰昭仪,奴婢可是太后的人。” “放肆!”叶兰若骤然冷喝一声:“太后刚回宫不久,你就敢打着太后的名头为非作歹,玷污宫女。你是随本宫去慈宁宫见太后,还是去乾清宫见皇上?” 冯公公惶恐伏地道:“昭仪娘娘饶命!奴婢知错,还请娘娘看在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奴婢一命。奴婢……再不敢胡言乱语。” 叶兰若懒得与一条将死的阉狗废话,轻抬手道:“回宫。” 莫言让雪茶扶起白薇,她瞥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冯公公一眼,亏他还是宫中老人,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当众说来。 冯公公在叶兰若离开后,怒踹身边小太监一脚:“呸!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贱奴,也敢在咱家身边狂吠乱叫,早晚给你一顿藤条鞭子吃!” 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一声不敢吭。 陈公公起身后,还是打算去慈宁宫一趟,以防这位兰昭仪后头向皇上吹枕边风,真让他好看。 …… 叶兰若哪用得着吹枕头风? 她直接就没回承乾宫,而是来到承乾宫。 小何子是赵世忠的徒弟,守在门口的他一见到叶兰若,忙快走几步上前见礼:“奴婢拜见兰昭仪!” “免礼。”叶兰若对御前的人一向以礼相待,客客气气:“皇上这会子可是在忙?” 小何子起身回道:“皇上刚下朝,正在见几位大臣。” 叶兰若一听这,便说道:“麻烦何公公,领本宫去偏殿稍等。” “是。”小何子应一声,便领着人向偏殿走去。 偏殿收拾得很干净,小何子命人奉上茶水点心,便退下去了。 莫言让雪茶给小何子塞了一个银元宝,这才吩咐雪茶和丹蔻去外面守着。 白薇早就撑不住了。跌坐在地上,望着端坐高位的叶兰若,她眼神里有妒忌,但更多的却是悔恨。 “你什么都不必对本宫说,本宫对于你们主仆的花言巧语,早就听够了。”今生的叶兰若,绝不会以德报怨。 所有害过她,害过她身边人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其中,包括白薇。 当初不就是白薇找来的侍卫,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生不如死。 纵然这是乔惜云的命令,但白薇也是真嫉妒恨过她,才会找那样一群没人性的畜生折磨她。 更是在一旁言辞恶毒地辱骂她,在她身上烙下娼妓的印记。 前世种种血泪,今生这些恶人,与为虎作伥之人,一个都别想逃脱! 白薇心知叶兰若对她的厌恶,可她还是要辩解:“奴婢不是有意为虎作伥的,只是奴婢的母亲和弟弟在乔嫔娘娘手中,奴婢……” 叶兰若什么都没有说,只将一条编绳丢到白薇面前。 白薇忙捡起地上的编绳,我握紧在手中,声音发颤地问:“娘娘,您……您见过我母亲,和我弟……” “白薇姑娘无须多问,只要记清楚害你至此的人是谁,就够了。”莫言也是怕隔墙有耳。 毕竟这里是乾清宫,不是承乾宫。 白薇明白了。握紧手中编绳,向叶兰若重重磕一个头:“多谢昭仪娘娘慈悲,奴婢……对不起!” 她们共事多年,她了解叶兰若是个恩怨分明之人。 母亲和弟弟到叶兰若手中,定会有一条活路,比在乔惜云那个毒妇手里强。 “我不会接受任何一个仇人的道歉。”叶兰若要让他们用血来偿还,前世今生的罪恶。 白薇将这条手绳戴在伤痕累累的手腕上,哭着笑说:“如果有来世,奴婢再不愿入宫。就是不幸入宫,奴婢也宁可早早死去,魂归故里。” 叶兰若沉默未语。 她要是能重生得再早几年,她也不愿入宫,将自己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兰昭仪,皇上忙完了,命奴婢来请您。”小何子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而来。 叶兰若放下手中茶盏,起身缓步走出去。 白薇强撑着起身,还是莫言扶她一把,她才勉强站起来。 叶兰若走出去。外头的阳光很好,不似她惨死那夜,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今生,一切都会是个好开头。 雪茶扶着走路一瘸一拐的白薇见她小腿流血,只能蹲下身用帕子绑住伤口,先为她止血。 小何子见白薇这遍体鳞伤的,到底是多嘴一句:“昭仪娘娘,这位姑娘伤得如此重,要不要先请太医给她处理下身上的伤?” “她说的事,事关重大,等不得。”叶兰若是怕夜长梦多。 冯公公的确曾是太后宫里的人。 今日她言辞很不客气,冯公公怕是已去慈宁宫找太后庇护。 若是白薇不能及时去告御状,不仅冯公公会逃过一劫,乔惜云怕也有狡辩之言等着让她好看。 小何子收钱办事,见兰昭仪执意如此,他便将身上的止血散,先给这位遍体鳞伤的姑娘敷上。 白薇心里苦笑,她这副鬼样子,竟连小何子都认不出来……是她了。 …… 来到乾清宫正殿,叶兰若带人走进去。 赵世忠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却没敢多言。 祁傲看叶兰若身边的受伤宫女一眼,便招手让她过来坐。 叶兰若走过去先行礼,而后在祁傲身边落座,柔声细语说明来意:“嫔妾今早去慈宁宫请安,回来的路上遇见冯公公在追人,便拦下来问明缘由。谁知……竟是乔嫔胆大妄为,将白薇赐给冯公公做了对食。” 第58章:主仆反目 祁傲看向眼前遍体鳞伤的宫女,试探问:“你当真是白薇?” 叶兰若见他故意不抓重点,便知他又多疑了。 白薇跪地叩头道:“奴婢,正是翊坤宫……前掌事宫女,白薇。” 祁傲淡冷的目光落在叶兰若身上,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朕记得,兰昭仪你与白薇不合吧?” 叶兰若面对他的质疑,习以为常,只起身便要跪下…… 祁傲一把扶住她,将她拉回坐在身边,握着她的小手笑说:“朕不过是问一句,兰昭仪何必这般诚惶诚恐?” 叶兰若面对他的喜怒无常,只能斟酌着说:“嫔妾是与白薇有些过节,但说到底,我与她也是同病相怜。她有难被我遇上,我自然不能漠视不管。更何况,事关皇上威信,嫔妾就更不能任性了。” “兰昭仪,真是时刻心系于朕。”祁傲这么说,便是不会深究她送人来的意思。 叶兰若暗松口气,看向白薇道:“你要见皇上,我已带你来。你有什么冤屈,便自己个儿对皇上说吧。” 说着,她便要起身告退。 祁傲却揽住她的肩,不让她走。 叶兰若有些委屈道:“皇上既然怀疑嫔妾处心不良,嫔妾回避便是。也省得回头皇上觉得是因为嫔妾在场,白薇才不敢坦白直言,甚至是觉得白薇说的话都是嫔妾指使的……嫔妾才不想被这么误解冤枉。” “少使小性子,乖乖坐着。”祁傲面对她的小脾气也没生气,还拿糕点哄她。 叶兰若才不吃这糕点,他喜爱甜食,发腻的那种,她怕牙疼。 祁傲见她不吃,他竟掰一小块非喂她嘴里,看着她一副皱眉苦脸的样子,他心情就好。 叶兰若实在受不了这股子齁人的甜味儿,伸手拿过桌子上的茶就喝。 赵世忠欲言又止,最后干脆继续低头数拂尘上的毛。 皇上就喜欢逗弄兰昭仪,对于兰昭仪的一些小失礼之处,皇上从来也没在意过。 祁傲逗她一番,心情变好,便示意白薇说清楚今日发生的事。 白薇虽然心惊又嫉妒叶兰若如此得宠,可她也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回皇上,奴婢是被乔嫔娘娘赐给冯公公做对食的。这些年来,冯公公残害无数宫女性命,奴婢身上的伤便是证据。”白薇也不傻。 从她决定逃跑,跑来向叶兰若求救时,就找到不少证据。 此时,她身上的伤,加上这些证据,足以要冯公公的命。 “贪污受贿,凌虐宫女,好一个大胆的冯贵。”祁傲语气淡淡。 可赵世忠却知道,皇上这次动了大怒。 “宫女再是奴婢,一入深宫,也皆是皇上的人。可有人却胆敢私下动皇上您的人,这不是……”叶兰若话没说完,但祁傲一定懂。 祁傲对于她的大胆,大手捏她腰间软肉一下,见她惊羞地看向他,他才收回手放过她,吩咐道:“赵世忠,命韩肃捉拿冯贵,押入西厂审问。” “是。”赵世忠应一声,便拿走桌上的证据,打算亲自去见一见韩肃。 宫里的天,这回是要大变了。 “小何子,传乔嫔。”祁傲之前对乔惜云有所留情。 说到底,她刚失去一个孩子,正伤心,不是大事他都睁只眼,闭只眼。 可今日,她却胆敢将宫女随便指给一个太监做对食,还让白薇拿着证据闹到他面前告御状,真是无用至极。 叶兰若能感受到祁傲的不悦,这份怒火一半冲乔惜云,一半冲她。 可她不怕。 无论如何,今日她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帮祁傲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一个祁傲不好动手清除,她却帮他背锅除掉的人。 冯公公不仅是太后的人,更是先皇身边的伴读太监,曾也像赵世忠一样掌管批红。 他根基颇深,不是抓住实在把柄,祁傲杀冯公公便会落得一个人走茶凉的骂名。 当然,最重要一点,无故杀冯公公,太后会拿这事向祁傲发难。 再者,冯公公也被祁傲利用,递给当初远在行宫的太后一些虚假消息多年。 权衡利弊之下,冯公公才能活到今时今日。 “他欺负过你?”祁傲了解她,她不是个仗势欺人的人。 更何况,她十分惜命,不会忽然在这时候选择得罪死太后。 叶兰若眼眶一红道:“当年在浣衣局,被掌事嬷嬷吩咐……去给冯公公送过衣裳。” 祁傲闻言怒上眉梢眼角,对小何子吩咐:“小何子,告诉韩肃,冯贵的手指头,一根不留。” 外头一个太监忙应一声,他虽然不是小何子,可还是赶紧去赵公公了。 皇上震怒,冯公公这次绝对再难活命 “皇上,嫔妾没事,还踹了他一脚,就是挨了一巴掌。”叶兰若说着便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似因回忆而害怕。 祁傲知道她又在耍心机,可她当初也真的受了委屈。 这个仇,他替她报。 …… 乔惜云是人在宫中坐,祸从天上来。 小何子带人直接到翊坤宫请人。 说是请人,实则却不见半点客气。 等来到乾清宫,见到叶兰若与皇上打情骂俏,乔惜云的心更是像针扎火燎一样难受。 “皇上,表姐来了。”叶兰若就是故意这么称呼乔惜云。 她要让乔惜云时刻记住,她们两个人的关系。 天生凤命,此消彼长。 乔惜云满眼都是对叶兰若的嫉妒,根本没有发现脚边的白薇。 白薇看着形容憔悴的乔惜云,忽然幽幽开口:“娘娘,您还记得奴婢吗?” 乔惜云一低头,就见脚步跪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她吓的就是一声尖叫后退:“啊!鬼啊!” “表姐,她是白薇,伺候你多年的白薇。”叶兰若好心提醒乔惜云,也提醒白薇。 多年任劳任怨,却落得如此下场,白薇心里的恨和怨,也该说出来了。 果然,白薇见乔惜云如此怕她厌恶她,想着自己是被乔惜云害成这样的,心头恨意滔天。 一个头重重磕下,白薇泣泪如血,将乔惜云的罪名一一列举:“皇上!当年乔嫔不止害死禧嫔的孩子,更是命奴婢去亲手勒死了戴贵人,伪造成戴贵人自戕的假象。” 第59章:她不可能有喜 乔惜云看向白薇的眼神如同要杀人,可她还是立即跪下辩解道:“皇上明鉴!嫔妾从未残害过任何人,倒是这个贱婢为了想学兰昭仪获宠,竟胆敢屡次谋害嫔妾,害嫔妾痛失皇儿,本就是罪该万死。可嫔妾念及主仆一场,虽死罪可免,却活罪难饶,才会将她送去给冯公公处置。” 叶兰若惊诧地抬眸看乔惜云一眼,又垂眸暗笑,没想到乔志远竟早为乔惜云准备好了后路。 谋害皇子的宫女,本就是死罪。 乔惜云只是将白薇交给掌权内侍省的冯公公处置,合情合理。 甚至,乔惜云这么做,还会落一个仁慈的名声,更让不知情的宫女太监以为她是个好主子。 祁傲瞥一眼低头沉默的叶兰若一眼,握紧她的手,看向白薇问:“乔嫔所言,可属实?” “不!”白薇猛然抬起头,情绪激动道:“乔嫔在撒谎!她不仅命奴婢去勒死过戴贵人,更是她亲手推的禧嫔落水,害得禧嫔小产!” “白薇,本宫自认待你不薄,更是让父亲照顾你‘寡母幼弟’多年,你怎能因为收受他人钱财,就信口雌黄污蔑于我?置我于死地?”乔惜云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更是因过于激动死死抓着白薇手上的手腕。 白薇吃痛,一把推开她,双目赤红怒吼道:“你何时待我不薄过!” 乔惜云被推倒在地,眼底戾气一闪而逝,转头就是哭诉道:“我是没有如你所愿,安排你去侍奉皇上,可你也不能因为此事就这样怨恨我,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啊。” 白薇看着乔惜云指间露出的那枚玉坠子,她忽然跪坐在地上疯狂大笑起来:“乔惜云,你对我从来都不是打就是骂,更是逼着我去帮你杀人埋尸!连你的亲表妹,你都不放过,你简直不是人!” 百试百灵的威胁忽然失效,乔惜云心头不由慌乱,只能对祁傲说:“皇上,白薇怕是得了失心疯,还是让嫔妾带她回去……” “乔惜云!当日你逼迫兰昭仪帮你固宠,她不愿意,你强灌她春风散的事,你忘了吗?”白薇这回也是豁出去了。 “你闭嘴!”乔惜云下意识拉住白薇,将玉坠子塞到白薇手中,眼底杀意冰冷。 白薇握紧这枚玉坠子,抬头望向叶兰若,哭得满脸血泪忏悔道:“兰昭仪,是奴婢对不起您!您是有福之人,要不是您砸了药,答应侍寝,您早就被她安排好的侍卫糟蹋了!” “白薇!”乔惜云怒吼的声音中都在发抖。 她不明白,叶兰若对白薇下了什么迷魂药,竟让白薇不顾一切地也要置她于死地? “什么?”叶兰若抬头望向白薇,又难以置信地看向乔惜云:“当日,你还安排了侍卫……你疯了!乔惜云,你怎能如此对我!” 祁傲的手被她甩开,望着她失控地扑过去抓着乔惜云,微微皱眉:“兰昭仪……” “你怎能如此对我?表姐!我们一起长大,你再是想要巩固你的恩宠,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啊!”叶兰若深受打击失控,对乔惜云的恨意化为实质。 啪! 她一个巴掌甩到乔惜云脸上,却依然觉得不够。 乔惜云被连扇好几个巴掌,才反手推开叶兰若,抬起手就一个巴掌扇过去。 “乔嫔!”祁傲一声呵斥,吓得乔惜云动作一顿。 叶兰若被泪水湿润过的眸子里满是得意之色,更有着能逼疯乔惜云的嘲讽和轻蔑。 乔惜云停在半空的手,在叶兰若的挑衅下,这一巴掌还是恶狠狠的落了下去,更是伴随着失控的怒骂:“贱人!你这个活该被千人骑,万人睡的贱人!贱人!” 叶兰若被这一巴掌打得嘴角流血,可她却在笑,因为乔惜云不打自招了。 白薇的话是没有实证,可乔惜云这句话,却证实她当初真打算过让人玷污叶兰若。 “乔嫔,你放肆!”祁傲上前一把握住乔惜云手腕将人甩开,抱起叶兰若走到罗汉床前,将人放下。 当叶兰若红肿的脸展露在他眼前,他满是心疼,却又气她只身犯险。 “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叶兰若这句话是问祁傲,也是往祁傲心里捅刀子。 因为祁傲也经历过背叛,背叛他的人,还是他最爱的人。 “皇上也不知道吗?”叶兰若的泪无声落下,如同一个被人摔碎的瓷娃娃,再有漂亮的脸蛋儿,身心也已经支离破碎了。 祁傲无法回答她,因为他也想知道,云安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难道,只因为利益二字吗? “太后驾到!” 太后来势汹汹,进门就见一地狼藉。 白薇遍体鳞伤,浑身是血,低头跪在一旁,半死不活。 乔惜云发丝凌乱,脸上有明显的伤痕,正满眼怨毒的怒视着叶兰若。 叶兰若脸上也有伤,一副受刺激过度的失魂落魄模样。 就连祁傲也是神情似有些恍惚,她进门后才起身见礼:“儿皇拜见母后。” 叶兰若也跟着祁傲起身,在行礼时,却忽然晕倒。 祁傲一把将人接住,却见她裙子上染了血,立即冲回来小何子吩咐:“速去承乾宫将李清漓喊来!” 白薇一见叶兰若身下流血,立即惊呼道:“是乔嫔!一定是乔嫔让人给兰昭仪下药了!当年她就是这么害死康妃的孩子的!” 祁傲宠幸叶兰若的确快将近两个月,难道她真的…… 太后见祁傲抱起人就走,她心里气得要死。 从她宫里强行绑走冯贵,她来兴师问罪还没说什么,叶兰若这个小贱人倒是先晕了? “她身孕了?”乔惜云不愿意相信,她要去问清楚,叶兰若怎么可能有身孕。 明明她身子一直亏损,在浣衣局里更是遭过非人虐待,她问过胡太医,胡太医说叶兰若很难会有孩子的…… “皇上如此宠爱兰昭仪,比宠娘娘您多百倍,您都能几次怀胎,兰昭仪怎么就不能有喜?”白薇是知道自己会死,但也要让乔嫔不好过。 “她不可能有喜!”乔嫔的话。 让太后也起了疑心,立即摆驾去追人。 第60章:有份礼,朕要赏给你 李清漓来得很快,为叶兰若诊脉后,回话道:“回皇上,兰昭仪非是有孕,只是月信至,加上怒火攻心,才会骤然昏厥。” 祁傲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望。 李清漓将祁傲的失望之色尽收眼底,转身为叶兰若扎两针,淡淡道:“娘娘身子本就弱,如今又被气昏厥过去,这于母体十分不好,需得好生回宫休养。” “小何子,准备软轿,送兰昭仪回宫。”祁傲说完这句话,便出门迎上太后。 太后蹙眉问:“兰昭仪真有喜了?” 祁傲淡冷道:“非是有喜,只是日子到了。” 太后暗松口气,神情不愉道:“一个嫔妃来事,却弄污君王龙袍,实在……” “母后,她是朕的人。朕不嫌弃她,谁也无权言她脏。”祁傲态度强硬,眼神冷得摄人。 太后见他如此护着叶兰若,不由叹气道:“也好!云安注定再难回京,你身边多一个兰昭仪,也能聊慰寂寞。但你要记住一点,君王之爱,需得雨露均沾。” “朕会去春禧殿。”祁傲与太后这场较量,以一人各退一步结束。 太后没有提冯公公的事,祁傲答应太后一定会宠幸云姝。 母子二人心照不宣,各自分开。 乔惜云人还在乾清宫正殿的暖阁中跪着,直到见祁傲回来,她才忙问:“叶兰若真怀上了?” 白薇也想知道,叶兰若有没有怀上皇嗣。 因为她折磨叶兰若不比翠屏少,按说身子单薄又气血两亏的叶兰若,月信都不准时,更何况是短短不到两个月便怀上孩子? “乔惜云,朕要你一句实话,当初兰昭仪侍寝之事,究竟是她求你举荐,还是你逼迫于她?”这是祁傲心里的一个结。 他要知道,叶兰若对他是真情,还是虚情假意。 乔惜云也不是全然蠢笨如猪,她瞧出祁傲的心思,便抬手擦一把眼泪道:“是嫔妾求她去侍寝的,她从未心甘情愿过。白薇说的强迫之事,皆是白薇胡言乱语,嫔妾从未做过这些事!” “你做没做过,把那几个人送进西厂一审,便可知谁说的是假话,谁说的是真话。”白薇强撑到如今,为的就是看着乔惜云不得好死。 “贱人!你为攀上叶兰若这根高枝,竟敢如此污蔑本宫?”乔惜云还在装冤屈,揪着白薇的衣领,冷冷看着她:“你说,她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背主求荣陷害本宫!” 白薇对上乔惜云的阴毒的眼神,再看着她无声的口型,心里恨意滔天,一把推开她。 咬破手指,白薇在地上写下一个个名字:“奴婢没有说谎,这些人就是乔嫔让奴婢招来欲玷污兰昭仪之人!连林毅中的事也是乔嫔让她父亲找人造谣,为的就是置兰昭仪于死地!奴婢更听乔嫔梦魇时喊姑母,兰昭仪的母亲定也是为他们父女所害。他们父女,就是要踩着叶家人的尸骨平步青云的啊皇上!” 白薇一口气说完这些事,并写下无数人名,乔惜云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皇上,嫔妾冤枉!嫔妾真的冤枉啊!”乔惜云死死拉拽着祁傲的袍摆,绞尽脑汁想对策。 忽然灵机一动道:“皇上,叶兰若一直都想为她父亲翻案,因此她一直逼迫嫔妾去争宠,可嫔妾只想安安静静的等皇上来看嫔妾,可她不甘心一直是罪奴之身,便联合白薇设局害嫔妾失手推了禧嫔,嫔妾真不是故意的,是白薇推嫔妾,嫔妾才会……” “乔惜云!你颠倒黑白,妄想将所有罪名都推到我与兰昭仪身上,你休想!”白薇最后拿出一样东西,奉给祁傲:“皇上,这是奴婢记下的乔嫔与冯公公往来账目的手札,其中更有不少封口钱的记录。” 小何子上前接过这本手札,仔细检查过后,才双手递给皇上。 祁傲拿过手札打开,一目十行看完,怒砸到乔惜云脸上:“乔嫔,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收受贿赂,探听科举考试的题目!” 乔惜云不记得她有做过这件事,她忙捡起地上的手札翻开,转头就给白薇一耳光:“贱婢!你竟敢伪造证据来陷害本宫!” “皇上,您要明察!嫔妾从未做过这件事,一切都是白薇在污蔑嫔妾!”乔惜云情急之下辩解,却误入白薇圈套。 白薇仰天大笑道:“乔惜云,你不打自招。除了这一条买卖科举题目的罪名,不是你做的外。其他的罪孽皆是你所为,你休想再逃避罪责!” 一番大笑后,她也精疲力尽,晕倒在地上。 祁傲示意小何子将人拖下去。 乔嫔跪在地上,望着眼前神情冰冷的君王,她哭着膝行过去,一个接一个磕头道:“皇上,求您看在嫔妾痛失皇儿的份上,饶嫔妾这一次吧!嫔妾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宫里活着的都是聪明人,偏你不够聪明,又爱自作聪明。”祁傲曾经有多觉得乔惜云有用,如今就有多恨她无用。 “皇上……”乔惜云对上眼前男人无情冷漠的眸子,她心底一片彻骨冰寒。 “传旨,降乔嫔为贵人,迁居丽景轩。”祁傲一道圣旨,将乔惜云的话尽数堵回去。 乔惜云望着帝王冷漠离开的背影,她又哭又笑,心里对叶兰若的恨意更浓烈。 都是因为叶兰若,如果没有叶兰若,她一定会步步高升,坐上后位。 叶兰若,必须得死! …… 承乾宫 叶兰若醒来后,就看见祁傲正神情冰冷地坐在床边。 她心知乔惜云的一番话,又戳中祁傲的痛处,也让她在祁傲心里的地位骤降。 “朕已降乔惜云为贵人,迁居丽景轩,满意吗?”祁傲的语气依然很温柔,好似对她的宠爱从未改变过一样。 可叶兰若心知她已触及帝王逆鳞,将会承担很严重的后果。 丽景轩为储秀宫后殿,储秀宫的主位娘娘是禧嫔。 祁傲将乔惜云降位后安排进禧嫔宫中,分明就是给禧嫔一个出气的机会。 这不是祁傲对禧嫔多宠爱,只是在惩罚愚蠢的乔惜云。 同样,他留给乔惜云一条生路,故意让她不能得偿所愿,故意让她永远无法拔掉这根心上毒刺。 “有份礼,朕要赏给你。”祁傲话音刚落。 赵世忠就带人走进来,一排太监手中捧着六个红漆盒子。 第61章:六颗头颅 叶兰若望着这六只盒子,掩饰不住的血腥味让她胃里一阵犯恶心,可她还是死死盯着六只盒子。 “兰昭仪真是冰雪聪明,这礼到底送的只有喜,而无惊。”祁傲轻抬下手,六只箱子瞬间被打开。 六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血淋淋地盯着叶兰若。 叶兰若望着这六颗人头,她紧抓锦被的手指缓缓松开,眸中含泪一笑:“皇上,英明。” 死的好!他们早该死了! 祁傲捏着她的下巴,对上她含泪的眸子,阴沉地问:“他们,有无冒犯你?” 叶兰若的手,轻柔地搭在他腕上,笑语嫣然道:“乔惜云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让一个不洁的女人伺候皇上。” 祁傲面对她的嬉皮笑脸,冷冷收回手,示意赵世忠他们退下去。 叶兰若哭过笑过后,又低着认错:“嫔妾承认,嫔妾答应侍寝,是因为想活着,更想为父亲洗刷冤屈。嫔妾,一开始就利用了皇上您。” 祁傲哪怕早知她一直献媚讨好只为利用他,真听到她承认,心头的怒火还是烧得他痛苦又愤怒。 “可皇上对嫔妾太好,也太纵容嫔妾,让嫔妾觉得像回到家里一样,被至亲至爱的人护着,天塌下来我都不用害怕!”叶兰若放光的眸子望着祁傲。 而后,又是泪眼婆娑哽咽道:“也因此,嫔妾明知自己是替身,是皇上用来权衡冷昭仪的棋子,嫔妾还是……没能守住自己的心。” 祁傲的愤怒被她的泪水击溃,忍不住又心疼她,想着借口为她开脱。 可她到底是胆大妄为,一再欺君! 叶兰若面对祁傲的冷漠,她不仅没有忐忑,反而是将提着的心放回到肚子里。 生气、动怒、挣扎、都是一个人,即将身陷情之一字陷阱中的兆头。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正因忧思难忘,爱恨不得,才会更能把人折磨疯。 乔惜云就是这么一步步输掉一切的。 因为,她求不得,放不下! 越是如此,越不甘心,越想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个求不得之人。 祁傲如今对她也是如此,人近在眼前,他却老觉得没有完全抓住,若即若离,抓心挠肺。 深受各种情绪煎熬的祁傲,此时的愤怒达到顶点,一把扣住她的后颈,双目赤红地冷睨着她这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你胆敢企图拿捏帝王之心,真是不知死活。” 叶兰若没有多辩解一言,她只是默默落泪。 一滴又一滴的泪落在他指尖,灼痛他,令祁傲更加暴躁愤怒:“叶兰若,你放肆!” 叶兰若望着怒到拂袖离去的他,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莫言在皇上离开后,她忙走进来,望着黯然垂首的娘娘,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您该好好哄哄皇上的。皇上杀的这几个侍卫……身份可不简单。” “我知道,他们都是关系户。其中还有一人是崔家三房的次子,是禧嫔同父异母的庶弟。”叶兰若既然策划着复仇,她又怎会不请韩肃帮她查清楚这些人。 正因为祁傲一怒杀了这些人,她才更敢算计祁傲,魅惑君心。 因为她知道,她唯一能握紧的保命符,只有祁傲。 能帮父亲洗刷冤屈的人,也只有祁傲。 他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唯有他掌控着明国最大的权势。 连太后,也不敢去与祁傲鱼死网破。 只要抓住祁傲的心,无论是报仇雪恨,还是救全家回京,都会是易如反掌的事。 “娘娘,您太冒险。”莫言明白娘娘的打算。 可这样一步险棋,走不好,怕是要万劫不复。 “他不会冷落我很久,姑姑可以放心。”叶兰若已从韩肃口中得知。 祁傲纵然不因情绪波动犯病,每月初一十五也会头疼欲裂,暴躁难控。 这些事,只有韩肃和赵世忠知道,这也是为何初一十五祁傲会去钦安殿,并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方圆百丈之内的原因。 明着是祭奠他生母,实则却是躲在钦安殿下的密室里硬挺过头疼之症的折磨。 她之前让清漓去信给李爷爷,李爷爷已回信,并附上一张方子。 然,和安子穆所说一样,有方子,也找不到药引子。 她如今能做的,只是缓解祁傲的头疼症,不能让他继续严重下去。 否则,祁傲一倒,帝王无后,太后必然会让宁王以皇太弟的身份继位。 到时候,她才真是只有死路一条。 “娘娘,您何不借此次月信之事,造成小产之象,将乔嫔彻底打入冷宫?”莫言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也很冷。 “皇上是重视子嗣,却更重视皇权。我屡次挑衅他的威严,他早已不悦许久,岂会让我彻底舒心痛快?”叶兰若正是明白祁傲的用意,她才会小小报复祁傲一下。 他让她心里不痛快,她就拉他一起承受这折磨。 “娘娘知道分寸就好,千万别过火。”莫言善意提醒。 “姑姑放心,等皇贵妃生辰后,我会去好好哄哄皇上。”叶兰若也是不想在这几日出风头,更是因月信腹痛难受,没心情应付祁傲。 祁傲也已承诺太后会宠幸云姝。 接下来,云姝受宠,冷昭仪若是一曲不能得圣心,皇贵妃也不能把这错归责于她。 总之,她们这些背靠大山之人的争斗之局,不是她能参与的。 否则,免不得又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 乔惜云搬进储秀宫后,禧嫔果然直接给她一个下马威。 “你这样的贱人能住进储秀宫,已是天大的福气!你还敢不惜福,还敢拂了本宫的好意?”禧嫔重重将茶盏放在桌上,起身走过去,就甩了乔惜云一个响亮的耳光! 乔惜云本想忍一时风平浪静,没想到禧嫔竟敢当众打她? “看什么看?如今你可是本宫宫里的人,本宫惩治你一个小小的贵人,你也只能乖乖地给本宫受着!”禧嫔说着就又要去打乔惜云。 乔惜云一把握住禧嫔的手腕,眼神冰冷地睨着她:“崔飞燕,你还记得你弟弟崔玉吗?” “崔玉?”禧嫔想了许久,才蹙眉道:“一个入宫当侍卫还得靠我的废物,你提他做什么?” 乔惜云看了屋子里的人一眼,意思很明显。 禧嫔冷着脸吩咐道:“你们全部退下。” 乔惜云也示意春花等人退下。 等屋子里只剩她们两个人,冲动鲁莽的禧嫔却冷冷睨着她问:“崔玉是不是出事了?” 乔惜云看着眼前与以往不太一样的禧嫔,走过去坐下来冷笑:“原来禧嫔娘娘,也是如此的不简单?” “少废话,有屁快放!”禧嫔在宫中这些人中,是不够聪明。 可她记得父亲的话,没有娘家撑腰,嫔妃在宫中绝难长久。 乔惜云压低声音对她说:“崔玉曾打过叶兰若的主意,这事被皇上知道了。此时,怕是早已人头落地。” 禧嫔闻言身子一晃,忙扶着桌子坐好,红着眸子看向乔惜云:“你这些话……是不是在骗本宫?” 乔惜云轻笑一声,脸颊上的伤被扯痛,她皱着眉头道:“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命人去寻崔玉,看看你还能不能找到你的好弟弟。” 禧嫔望着眼前阴险毒辣的乔惜云,心里很是慌张,便要出门去吩咐人找崔玉。 忽然,外头传来一道惊呼:“方婕妤,你怎么在这里蹲着?吓奴婢一跳。” 禧嫔与乔惜云对视一眼,二人忙一同出了门。 第62章:方如兰报信 方如兰手里抓着一只乌龟,正是她之前养在白瓷缸子里的乌龟小绿。 当被人发现时,她正打算悄悄溜走。 可不小心碰到一个花盆,躲在牡丹花后的她就被人发现了。 “抓住她!”禧嫔一出来,就命人去抓方如兰。 方如兰一听禧嫔让人抓她,她立即嚷嚷道:“救命啊!禧嫔要杀人灭口了!” 禧嫔一听她胡嚷嚷,忙快步跑过去捂住她的嘴,警告道:“乖乖听话,我给你赏赐。否则……” 方如兰瞪大眼睛点点头,拿下禧嫔的手问:“你给我多少封口金?” 禧嫔面对这个贪财鬼,只能强压怒火道:“你先随我进去,咱们商量商量。” 方如兰也不傻,立即又扯着嗓子嚷嚷:“大家给我做个证,我要是进了这道门出不来,就是禧嫔和乔贵人把我杀了!到时候,我爹和我哥绝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 禧嫔都快要气死了。 这个贱人,平日就张口闭口提她爹,提她哥,当谁家里没有爹和兄长一样! “走吧。”方如兰拿着她的大乌龟,就这样仰着下巴走进丽景轩。 进门时,还撞了乔惜云一下:“好狗不挡道,懂不懂规矩?” 乔惜云先被禧嫔打,后被方如兰欺辱,颜面尽失,心底对叶兰若的恨意也越发浓烈。 如果不是叶兰若不听话,非要与她争宠,步步陷害她至此,她的气运岂会这般弱到人人可欺! 不行!她必须把气运夺回来,绝不能让叶兰若抢走这天生凤命! “看什么看?全给本宫回去!”禧嫔日日看着这几个小妖精,本就烦死了。 一个个的见到皇上,像狗见骨头一样,每次皇上来储秀宫,这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把皇上拉进她们屋里去。 要不是因为这些个贱蹄子和她争宠,皇上又怎会因烦了她们之间的争风吃醋,好几个月都不来一趟储秀宫! 两位小贵人立即带人各自回去,却又在半道上聚到一起,好奇方婕妤说的杀人灭口,是指什么事? 禧嫔气冲冲走进屋里,怒视着坐在罗汉床上逗乌龟的方如兰,深呼吸后问:“你想要多少钱?” “也不多,十根金条,我保证什么都没有听见。”方如兰是有恃无恐。 她不仅父亲兄长在朝中为官,她自身也是婕妤。 比起禧嫔,她可要更受皇上宠爱一些。 反正,禧嫔绝对不敢悄无声息地弄死她。 “方如兰,你怎么不去抢钱!”禧嫔家底再是丰厚,也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方如兰抬眸看向她们二人,微微一笑:“你们说,我把你们说的这些话,告诉皇上,皇上会不会重赏我很多……” “方如兰,我不信你会甘愿看着叶兰若步步高升,永远踩在你头上,让你永远对她俯首称臣。”乔惜云到底是在叶家多年,见多了方如兰与叶兰若的仇怨。 从小到大,她们二人就没和和气气过,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之前叶兰若还在翊坤宫时,方如兰去落井下石,不就被打了吗? “我是不想看到她永远踩我一头,但是……”方如兰将乌龟脑袋对着乔惜云,幽幽道:“你们要是不给我封口金,我一定不会帮你们守口如瓶。毕竟,我讨厌叶兰若,也讨厌你。咱们这些人之间,除了利益,只有仇恨,不是吗?” 禧嫔被气得胃疼,只能拍桌子道:“十根金条太多,给你八根。” “我喜欢十全十美,少一根,我家小绿都不会答应的。”方如兰逗着乌龟笑说:“要不然,其余两根,乔贵人你帮禧嫔出了?反正是你们一起狼狈为奸被我听到了,你也该出一份封口金啊。” 乔惜云在禧嫔看向她时,她气得咬牙切齿,却还是只能忍气吞声答应:“行!你发个毒誓!拿钱后,这件事只能烂肚子里。如果你敢告诉任何人,你方家满门无后而终!” 啪! 方如兰起身就给乔惜云一耳光,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让我给你发这么毒的事?我看你们乔家才会因为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无后而终!” 禧嫔也觉得乔惜云这誓言太恶毒了,忙拉住方如兰劝道:“好了!算她不会说话,你就发誓说,要是你把今日听到的事说出去,你就永远没有恩宠,长一脸大麻子。” 方如兰怒瞪禧嫔一眼,一摊手道:“先给钱,钱到手,我立即发誓。” 禧嫔怒瞪乔惜云一眼,这就是个扫把星,平白害她一下子没了八根金条。 方如兰在禧嫔出门命人取金条时,她又给了乔惜云一巴掌:“以后给我管住你的嘴!再敢犯贱到我面前来,我纵然不能弄死你,但时不时来丽景轩给你一耳光,想来皇上也不会为你一个小小贵人,便问责于我这个婕妤吧?” 乔惜云一日屡次三番被羞辱,她心里恨极,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之前,父亲就让她忍,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是她被白薇之事激怒,才会因冯公公之事,被牵连至此。 最让她想不明白的是白薇的背叛,她怎么敢的? 难道,白薇已经疯了,完全不在乎她母亲和弟弟了吗? 禧嫔很快拿着一包金条进来,交到方如兰手中。 方如兰数了一下,还真只有八根。 禧嫔看向乔惜云。 乔惜云只能捂着受伤的脸,满心不甘地去内室,取来两个金条。 方如兰拿过乔惜云手中的金条,放在红布里包好,言语讽刺道:“崔家是世家名门,有钱很正常。没想到,乔贵人的父亲入京当官没几年,你们家也这么富足了啊?” “这是家母送给我的体己钱,与家父无关。”乔惜云可不能让人以为她所花费的钱,是她父亲贪污受贿得来的。 “谁管你这些钱哪里来的。”方如兰不屑一笑,举着手发誓:“如我将方才所听到的事说出去,便永不得圣宠,长一脸大麻子。” 禧嫔松了口气,说道:“行了,你赶紧回去吧!这龟都脏死了。” 方如兰左手拿乌龟,右手拿金条,喜滋滋地告辞。 乔惜云老觉得方如兰这誓言有点不对劲儿,可她又实实在在当着她们的面发了誓,誓词也是按照禧嫔提议说的…… “我弟弟的事,我会打听清楚,你好好歇着吧!”禧嫔损失惨重,连找乔惜云麻烦的心情都没了。 更何况,她也是实在担心崔玉。 …… 承乾宫 银珠拿着一封火漆印信走进来,双手递给自家娘娘道:“奴婢取这月份例回来时,遇见储秀宫方婕妤身边的毓秀,她将这封信塞给了奴婢,说她家娘娘给您的。” 叶兰若接过这封信,拆开看了下,随手递给莫言。 莫言看着信里的内容,不由皱眉:“娘娘,乔贵人这是要借禧嫔的手……” 叶兰若摇头笑道:“哪里会这么简单?她既然找上禧嫔,利用的便不止是禧嫔,还有崔家。说不定,她们还会联手将此事捅到太后面前去。” “这可如何是好?”莫言心知这事要是闹大,皇上纵有心保娘娘,怕是也保不住。 叶兰若想了想,让莫言附耳上来。 莫言附耳过去,听了娘娘的话,笑着点了点头:“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将您绣给皇上的香囊,送去乾清宫。” “嗯,把新出锅的荷花酥,也给皇上送一份过去。”叶兰若一到这几日,她就爱吃些甜,会让心情好些。 “是。”莫言笑应一声,便走了。 第63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禧嫔命人去寻找崔玉,等来的却是崔玉今日请假未当值。 她心里不安,便又命人送信回家询问崔玉是否安好。 接过等到日落西山,才等来一个噩耗。 “三公子被人杀了。”禧嫔的贴身婢女忍冬小脸煞白,压低声音道:“听跟随三公子出门的随从说,三公子出城狩猎,遇见一对男女,三公子又……又想把人抢回去,就被那男人给一剑去势,把脑袋都给割下来了。” 禧嫔脸色难看地握紧拳头,冷声问:“父亲可有派人去查清楚,这二人是什么来历?” 忍冬害怕的眸中含泪道:“老爷派人去查了,不是中原人,而是……锡兰人。” “锡兰人?”禧嫔一拳怒砸到桌上,愤恨道:“这个蠢货!明国正要与锡兰签订休战盟约,他偏这时候闯下如此大祸,死了也只能是白死!” “老爷的意思是……”忍冬小心翼翼道:“向外宣布三公子突发疾病而死,再入宫向皇上赔罪,以求平息此事。” “你退下吧!”禧嫔死死压抑着心里的怒火,以及难以言说的恐惧。 乔惜云如此恨叶兰若,的确很可能编造谎言,挑拨她与叶兰若对立上。 可崔玉死得太不寻常。 一个锡兰人,在明国帝都,怎敢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世家子弟? 可如果崔玉不是死于锡兰人之手,那要他死的人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皇上,皇上要崔玉死! 因为崔玉惦记过叶兰若,叶兰若是皇上的人! 一个臣子,惦记君王的女人,怎能活。 “娘娘!”储秀宫掌事宫女紫苏扶住禧嫔,忙为她倒一杯水,柔声劝慰道:“娘娘,无论乔贵人所言是否为真,这件事您都不能听她的。她分明就是要拉您和崔家下水,帮她一起对付兰昭仪……不!是皇上,兰昭仪背后是皇上,您要是与兰昭仪作对,便是与皇上为敌。” 禧嫔只是很害怕,害怕皇上会因崔玉之事迁怒于她,迁怒于霍家。 “娘娘,您何不装聋作哑,当这件事您从未听说过?”紫苏到底是霍家精心挑选配禧嫔入宫的人。 很多时候,都是她的提点,才让禧嫔躲过一劫。 禧嫔前些日子觉得紫苏逾越本分很烦,如今才明白,母亲将紫苏送到她身边的良苦用心。 紫苏在禧嫔握住她的手时,她有些微微错愕,而后便是温和一笑:“娘娘安心睡一觉,明日去向太后请安,便让乔贵人一人随便折腾去。” 禧嫔当然也明白,她如今只能装傻充愣,绝不能让皇上怀疑这件事与她有关。 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有人惦记他的女人,特别这个人还是皇上。 此事,崔玉犯了大忌! …… 翌日 今日天气阴沉沉的,闷得人心烦意燥。 叶兰若刚下轿,就听见庄妃热情的笑声:“兰昭仪,好巧。” 叶兰若看向打扮得十分华贵艳丽的庄妃,便后退一步见礼道:“嫔妾见过庄妃娘娘。” “少与我客气,咱们不都是姐妹吗?庄妃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笑语盈盈:“刚好!昨儿个皇上赏赐我两盒螺子黛,我就想着妹妹柳眉细长,用螺子黛画眉定能更显精致美丽,便带来一盒送给妹妹你。” 叶兰若惶恐抽回手,柔声道:“嫔妾一脸病容,再好的东西用在嫔妾脸上也是白搭。更何况,这是皇上对娘娘的一片心意,嫔妾就更不能不懂事地夺娘娘所爱了。” “妹妹这就是谦虚了!”庄妃依然笑得亲和:“古有西子捧心之美,今有妹妹我见犹怜,难怪皇上会如此疼爱妹妹。换做是姐姐我日日面对妹妹这个娇柔人儿,怕也要疼得骨子里去。 叶兰若对于庄妃的这番话,更加惶恐:“皇上对嫔妾不过是怜悯,对庄妃娘娘才是情谊深厚,羡煞旁人。” “是吗?”庄妃这语气一变,惊得叶兰若回身看去。 果然,郝冷玉的轿子落下,她被青禾搀扶着走过来。 叶兰若忙见礼:“嫔妾见过皇贵妃!” 郝冷玉根本没有去看一些低调朴素的叶兰若,而是盯着一袭红色云锦长袄的庄妃。 庄妃今日打扮得十分奢华,除了这身艳丽的云锦华服,狄髻上更点缀着各种镶嵌宝石的金饰,一双蜀锦鞋头上还坠着颗颗圆润的南珠,一步一步高傲地走向郝冷玉:“臣妾,见过皇贵妃。” 嘴里说着请安,膝盖却是弯都没弯一下,满眼的笑意皆是对郝冷玉的挑衅。 郝冷玉不过淡淡一笑:“庄妃今日打扮的,甚是俏丽。这云锦做的衣裳,蜀锦做的鞋子,也尽显妹妹娘家的底蕴。 庄妃自然听明白郝冷玉的弦外之音,可她却笑得更为张狂:“臣妾打扮得再俏丽,也比不得姐姐这顶翟冠好看。” 叶兰若早已退到墙根儿下,躲避锋芒 郝冷玉对于庄妃的挑衅,依然不过是一笑而过:“庄妃要是有本事,何必惦记本宫头上这顶翟冠,大可去试试那凤冠。” 庄妃瞄一眼郝冷玉还不显怀的肚子,淡笑道:“臣妾到底是没有皇贵妃娘娘这般的好福气,要是有,自然也不会让自己孩儿屈居别人之下。” “秦将军立下如此功劳,皇上自会恩赏庄妃你,你何愁不能早日怀上皇嗣?”郝冷玉讽刺庄妃一句,便由人扶着走进慈宁宫,并提醒叶兰若一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兰昭仪,小心墙上瓦片。 莫言忙扶着自家娘娘远离宫墙,向庄妃见一礼,主仆二人才随着郝冷玉一起走进慈宁宫。 庄妃的脸色很是阴沉,可她还是笑着迈步走进慈宁宫。 太后今日又起得很晚,一众妃嫔又在日头下等了许久。 叶兰若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旁边的林昭仪见此,便小声关心一句:“兰昭仪,你不舒服吗?” 叶兰若看向这位与世无争的林昭仪,淡笑道:“是有些不适,没大碍。” 林安梦,本该人如其名,一生安好如梦。 却偏陷入康妃之女意外死亡的事件中,落得个被赐死的下场。 康妃也因痛失爱女,疯疯癫癫,被打入冷宫,不到半年便跳井而死。 这件事,也与乔惜云有关。 只是叶兰若当时已被囚禁,根本不知道乔惜云为何要杀永嘉公主? 那不过只是个才六岁的孩子,能碍着乔惜云什么事? “太后已起身,请各位娘娘入内。” 方锦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严肃刻板。 林昭仪帮莫言扶着叶兰若,小声道:“我和你一样,下个月你也扶我一下好了。” 叶兰若一心复仇救父亲,不想与宫中任何妃嫔有来往。 可这位赤子之心的林昭仪,却让她这颗铁石心肠,生出一丝不忍。 她本就是被迫入宫,不想争宠,只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可她所求的安居一隅,却因为回报康妃的照顾,帮康妃看顾永嘉公主半日,造成永嘉公主意外落水身亡。 她也因此罪过,不到十八岁就被一条白绫赐死。 这样的人间悲剧,她当真要坐视不理吗? “臣妾/嫔妾,拜见太后!” 叶兰若直到跪在地上,膝盖一痛,她才算清醒过来。 她也为人子女,若是她出事,父亲怕也会活活心疼死。 将心比心,林昭仪要是她妹妹,她也会希望有人救她妹妹一命。 “都免礼坐吧!”太后今日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叶兰若随众人起身入座,却忽然闻见这屋子里的熏香有些不对劲儿。 第64章:慈宁宫的麝香 叶兰若落座后,细闻熏香,心下大骇,是麝香! “兰昭仪,听说皇帝因为你,处置了几名侍卫?”太后直言了当地问话。 不仅让叶兰若吃惊,也吓得乔惜云心里发慌。 在所有人都看向叶兰若时,她缓缓起身回道:“回太后,嫔妾不知太后所言何事,也未听闻皇上有处置过什么侍卫。” 禧嫔捏紧手里罗帕,冷冷看向乔惜云。 乔惜云今早去向禧嫔请安,禧嫔不见她,她就知道禧嫔胆怯了,根本不敢和叶兰若斗。 既然这是个色厉内荏的东西,她就不指望她了。 如今皇上对她彻底无情,她再也期望不到皇上的爱。 所以,她选择投靠太后,至少能保住一条命,也可以借太后的势再次得宠。 毕竟,皇上不一定要喜欢一个妃嫔才会宠爱,他看的永远是权衡利弊。 宠爱冷昭仪是,宠爱庄嫔也是。 以后,为了权衡利弊,皇上自然也会再次宠爱她。 叶兰若看着皇上宠爱她,怕是会气疯吧? 她,很期待看到那一日的到来。 太后见她装傻,更是直接点名:“听闻,你为宫女时,禧嫔的庶弟崔玉,对你表露过心迹?” 禧嫔心里咯噔一下,指尖刺痛掌心,她脸色一白,忙起身道:“太后明鉴!我那个弟弟虽在乾清宫当值,却是个不成器的,经常因病请假,昨儿个就不幸病故了。” “哦,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太后以前瞧不上禧嫔,今日再看,宫中果然无蠢人。 “嫔妾也是今早听闻父亲入宫,才得知弟弟不幸离世,父亲也因此告假三日,皇上已批准。”禧嫔再厌恶叶兰若,今日也必须要帮一把叶兰若。 否则,崔家必然会被连累,说不定还会毁掉兄长的前途。 叶兰若也跪下神情严肃道:“嫔妾不知是谁在太后面前胡说八道,但此事,事关皇上清誉,断不可不清不楚。” 既然乔惜云想找死,她就送她一程。 她就不信刀子割到祁傲身上,祁傲还能放乔惜云一马。 “兰昭仪是在说哀家糊涂,听信他人谗言,没有证据就污蔑于你?”太后的语气并不严厉,却吓得一众嫔妃噤若寒蝉。 “太后自是英明,但未发生之事,嫔妾也不能就这样认下。若是可以,还请太后将高发之人请出来,嫔妾愿与其当堂对质。”叶兰若面对太后的威压,她不卑不亢。 更是在试探太后,到底对乔惜云多看重。 乔惜云在太后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她惊出一身冷汗。 可最终,太后不过是一笑而过:“罢了!既然兰昭仪说此事为谣言,便让谣言止于智者吧。” 叶兰若没想到太后会选择保乔惜云。 乔惜云身上,到底有什么价值会让太后如此保她的? “都散了吧。”太后发话,众嫔妃自然只能行礼退下。 出了慈宁宫,叶兰若心里越发不安。 前世,她被囚禁太久,后来发生的许多事,她都不是十分清楚。 今生,她改变太多东西。 乔惜云隐藏的东西,她却无法尽数挖出来。 监视乔志远的人,怕是已经被发现了。 “叶兰若,你站住!”禧嫔快步追上叶兰若,拉住她的手腕,怒瞪着她,半晌只咬牙切齿说一句:“别再惹我!” 叶兰若眉头微蹙,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回敬:“禧嫔娘娘也好自为之,别再被人当枪使。” “你!”禧嫔怒瞪着叶兰若离开的背影,转头看见走出来的乔惜云,她快步上去就给乔惜云一巴掌:“贱人!” 乔惜云这两日挨的打,比她一辈子挨的打都多。 今日更是当众被人扇耳光,她怒到浑身发烫,死死瞪着禧嫔。 结果,禧嫔又恼怒地给她一耳光:“你就是个贱人!贱人!” 发泄一通后,不给乔惜云反应过来回嘴,禧嫔就大步流星地上轿离开了。 康妃这个老好人,见乔惜云的嘴都被打出血,忙上前拿帕子给她擦血道:“这个禧嫔怎么还是老样子,炮仗脾气一点就着。你也是,明知她脾气不好,住在她宫里,你就该躲着她点儿,谁让你……唉!早点回去上药,破相就不好了。” 康妃的一番好意,没有得到乔惜云的感激,反而让乔惜云就此恨上她。 早晚有一日,她会将她们给她的羞辱,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 叶兰若回到承乾宫,便先去清洗一下,换了一身衣裳。 等她出寝宫时,却见祁傲正在看她宫中小花园里的牡丹花。 她忙走过去见礼:“嫔妾不知皇上驾到,未能出门接驾,请皇上赎罪!” “你这牡丹养得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下面埋着尸体。”祁傲一开口,说出的话便十分瘆人。 叶兰若看一眼这些牡丹花,恭维道:“紫禁城的风水好,花自然也开得好。” “可紫禁城的风水却不养人,瞧你小脸白的,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祁傲摘一朵牡丹花,直接插在她发髻顶上,让好好的人成了个傻子。 叶兰若没有在意他的冷嘲热讽,而是提醒道:“今日,嫔妾去太后宫中,在太后宫中的熏香中,闻到麝香的气味。皇贵妃有孕在身,怕是不宜多去太后宫中。” 祁傲又摘一朵粉色的牡丹花,插在她发髻上,看着她头上的三色牡丹花,他忽然指尖一描她的眉:“柳眉如黛,的确不需要螺子黛。既然不喜欢朕的赏赐,便取来还给朕。刚好,今夜朕要去春禧殿,赏给云婕妤,她定然开心。” 叶兰若早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祁傲的眼线,却依然心惊不已。 这种一切尽在他人监视中的日子,很压抑,压抑久了,是个人都会烦躁。 “嫔妾的东西,砸了埋进土里养花,也只能是嫔妾的。”叶兰若抬手摘下这朵粉色的牡丹花,直接丢在地上,一脚碾碎,转身就走。 祁傲看着地上被她碾碎的牡丹花,他一把将她拉回怀中,摘下她发髻上的一朵姚黄牡丹,丢到地上,笑看着她:“再踩碎一朵,让朕瞧瞧。” 叶兰若早知这人喜怒无常,脑子里也有病,却没想到他还疯! “不踩,不许走。”祁傲的眸中含着笑,又随手攀折一朵白牡丹,丢到地上,非让她踩。 第65章:突变 叶兰若被迫踩了七八朵牡丹花,祁傲才放过她。 “慈宁宫的事,你别管,护好自己。”祁傲来这一趟,是为提醒她,也是为告诉她:“你父亲回京的事,要往后压些日子。” 叶兰若捏紧手中罗帕,让自己尽量声音平静地问:“为什么?” 祁傲听出她声音里的压抑与发抖,无奈叹息:“叶兰若,朕也有朕的难处。太后回宫,朝堂上如今本就是风起云涌。朕还没让人提起你父亲之案重审之事,便一有人上奏,言贪墨赈灾银之人乃国之蛀虫,需得厉法严刑重惩。” “乔志远……是乔志远?”叶兰若捏着罗帕的骨节都已泛白,指尖刺破掌心很疼,疼得她浑身发抖。 祁傲抬手抓住她肩膀,对上她泛红的眼眸,蹙眉道:“无论因为什么事,都不可失了方寸。” 叶兰若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望着他问:“皇上,您不会把此案搁置不再提,对不对?” 祁傲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只是收回手,转身离开,并吩咐道:“承乾宫的人,没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宫。” 叶兰若等了这么久,她步步退让,处处隐忍,是因为祁傲答应她,一定会重查当年旧案,还父亲一个清白。 可如今,祁傲对乔惜云所犯之错,处处宽容。 乔志远一本奏折递上去,她父亲便是再回京无望。 “娘娘,您不能……”莫言扶着她,对她摇头。 宫中最忌讳妃嫔对皇上心生怨怼,一旦失宠,如娘娘这般毫无根基又骤然受宠的妃嫔,怕是会死得很惨。 “姑姑,对不起。”叶兰若眸中蓄满泪水,却一滴都不想落下来。 她是真的很抱歉,害莫言再不能出宫去见她父亲。 “娘娘……”莫言心疼地直掉眼泪,忙对银珠吩咐:“去点炉安神香。” 银珠也红了眼眶,一是心疼自家娘娘,二是……她也无法出宫再看望母亲。 春喜将兰若姐姐所遭受的委屈和痛苦看着眼里,小小年纪的他眼里浮现一抹狠厉,转身就跑出去承乾宫去。 叶兰若整个人都如同被抽干所有力气一般,失魂落魄地被莫言扶着往寝殿走,她吩咐道:“将宫中所有的花卉,全部移走。缸里的鱼,笼中的鸟,也都放了吧。” “娘娘?”莫言以为叶兰若是心灰意冷,才会将这些点缀之物尽数撤去。 “姑姑,我理解皇上的为难,我不怪皇上。”叶兰若是真的不怨祁傲。 因为祁傲一直很清醒,他最在乎的是皇权。 云安和她,不过只是他坐拥江山的……锦上添花而已。 她也一直明白,不要指望君王之爱能护你一生。 情爱对上皇权,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她只是有些难过,也在反思。 这些日子一切都太顺利,她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做好准备,改变结局,就能让父亲他们早日回京。 但她忘了,世事多变,人心连天机都算不透。 她,到底还是太嫩了。 “娘娘提醒皇上慈宁宫麝香之事,也是……”莫言没有把后头的话说出来。 叶兰若坐在床边,望着花瓶里的两枝牡丹花,雪白与浅粉,真好看。 可祁傲和太后不是牡丹花,他们都想独占宝瓶,绝不会容他人与自己平起平坐。 “莫言,让银珠悄悄去一趟永寿宫,把慈宁宫的事告诉皇贵妃。”叶兰若要把宫里的水搅浑,也要让朝堂的水更暗潮汹涌。 她要把这些人都拉下水,才能浑水摸鱼,找准机会请那个人出山帮父亲说话,让当年旧案重见天下。 莫言见娘娘已经冷静下来,既心惊又欣慰:“奴婢这就去找银珠,娘娘……您且安心歇会儿。” “有劳姑姑。等我能做主时,便放你们出宫。”将心比心,叶兰若明白她们此生所愿,不过是出宫与家人团聚。 “多谢娘娘恩典。”莫言相信娘娘一定可以。 那一日,不会让她们等太久。 …… 朝堂上的事让祁傲焦头烂额,后宫争宠之风也不遑多让。 唯有两宫最为安静,永寿宫和承乾宫。 永寿宫里住着皇贵妃郝冷玉,她养胎需静,倒是寻常也很安静。 承乾宫的安静,则是有些冷冷清清。 康达海看着天上的孤月,与两个小徒弟喝着酒,烦闷道:“听听,永寿宫里丝竹之乐热闹了一日,咱们承乾宫……” “师父,您不会是想离开承乾宫吧?”贼头贼脑的小德子,一向比小林子机灵,鬼心眼儿也多。 “离开?”康达海没好气道:“你脑子被驴踢了?放眼整个宫里,有什么地方比得上承乾宫的风水好?” 小德子不解问:“皇上都四五日没踏足承乾宫了。娘娘还命咱们把花草都拔了,鱼儿和鸟也都放生了,整座承乾宫……冷清得像冷宫一样。” 康达海一拂尘敲他脑袋上,压低声音道:“你们懂什么?有个词叫近乡情怯。皇上越是不来承乾宫,越证明皇上在意兰昭仪。” “不明白!”别说小德子了,小林子也不懂啊。 康达海喝口小酒,叹气道:“皇上冷着兰昭仪,是因为兰昭仪父亲回京之事没戏了。兰昭仪伤心,皇上不忍见兰昭仪伤心,干脆就不来承乾宫了。” 小德子看一眼门口,也压低声音道:“师父,咱们可是庄妃娘娘的人。” 康达海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对啊!他们是庄妃安排到兰昭仪身边的人。 嘶!日子过太舒服,差都把这事忘了。 “庄妃娘娘之前就命人传过信,让咱们盯着兰昭仪,咱们要把兰昭仪清空承乾宫的事,告诉庄妃娘娘吗?”小林子老实巴交地问。 康达海喝着酒,沉思片刻,问他们:“你们说,在皇上的心里是庄妃重要,还是兰昭仪重要?” 小德子和小林子想都没想,脱口就道:“当然是兰昭仪!” 他们可是亲眼所见,很多时候,兰昭仪不高兴耍脾气,皇上哄兰昭仪时温柔得不像一个皇上。 “嗯,那就把这事告诉庄妃娘娘。”康达海饮尽这杯酒,伸个懒腰,打算去睡觉。 小德子和小林子面面相觑,不明白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与此同时,雪茶也趁夜在承乾宫墙角的狗洞里,又递出一个纸条。 对面人拿到纸条,便快速离开了。 丹蔻则是直接偷溜出承乾宫,向着熙心亭方向走去。 春喜在后跟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夜色中变得阴沉冰寒。 半道上,他就被伸出的一只手拉到巷子里,下意识他手中的匕首就挥了出去。 “是我!” 第66章:郝冷玉的寿辰风波 春喜一见是韩肃,忙收起匕首心虚道:“干爹,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肃一把夺过它手里的匕首,用刀柄指着他训斥道:“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让你稍安勿躁,我与兰昭仪自有安排。” 春喜气地红着眼睛道:“您的安排就是不作为!可你也不看看,这几日尚膳监给承乾宫送的菜都是什么样子,皇上是半点不管兰若姐姐……” “闭嘴!”韩肃严厉训斥他一声,又看一下四周,才压低声音严肃:“你是不是活腻了?在皇宫大内里怨怼皇上,还称一位妃嫔为姐姐,你是深怕皇上抓不住你的错处,把你和兰昭仪一起处置了?” “我一没根儿的人,年纪小小,对兰若姐姐从来只有姐弟之情。是你们心脏,才会一个个的误会兰若姐姐,当兰若姐姐是随随便便的女子。”春喜虽然情绪很激动,但声音压得很低,可见他是真的很在乎叶兰若。 韩肃在宫中也无亲无故,看着眼前的臭小子,无奈叹气:“春喜,干爹和你说句实话,皇上送你去承乾宫,正是因为要试探你与兰昭仪有无私情。乔贵人当日之言,到底是让多疑的皇上……心里扎了根刺。” “他既然怀疑,为什么不处死我?”春喜可是知道的,他们这些人的命,在皇家人眼里轻如草芥。 韩肃叹气:“大概……是不想兰昭仪伤心。” “皇上既然在乎兰若姐姐,又为何这般对兰若姐姐不闻不问?”春喜想不通。 韩肃又是皱眉道:“这事你别管,丹蔻是淑妃的人,你回去告诉兰昭仪。” “丹蔻是淑妃的人?”春喜大惊失色,又强压低声音:“淑妃,不是一向胆小怕事吗?” 韩肃冷笑道:“你入宫多年,岂会不知宫里的人,皆是戴着面具而活?” 春喜沉默许久,才又嬉皮笑脸撒娇道:“干爹,那储秀宫……” “我会让人盯着,你别胡闹,小心节外生枝,坏了娘娘的大计。”韩肃之所以和春喜说这么多。 也是怕以后发生点什么事,春喜一头雾水,帮不上忙,再中他人计策坏事。 “嗯,儿子知道了。这就回去,干爹也早点回去歇息。”春喜白日还跑去西厂撒泼,晚上又是孝子贤孙一个。 韩肃再次后悔,收这么一个干儿子。 不过,承乾宫膳食之事,他还需得告诉皇上一声。 …… 永寿宫中摆了一桌席面,不仅有丝竹之声,还有美人献舞。 抚琴的冷昭仪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云姝一舞跳得轻柔飘逸,眉眼间又是妩媚勾魂,一颦一笑皆风情。 郝冷玉倒是能沉得住气,在云姝一舞罢,还拊掌笑赞:“云婕妤一舞,真乃翩若游龙,宛若惊鸿。托皇上的福,臣妾也算是又一饱眼福。” “爱妃能喜欢这支舞,便是云婕妤的福气。”祁傲说着,便让赵世忠把准备好的生辰礼拿上来。 赵世忠嘴甜似蜜道:“皇贵妃娘娘,您是不知道,这尊白玉送子观音,可是一个月前就送去白马寺祈福,昨儿个才快马加鞭送回来的呢!足可见,皇上是多在意娘娘您,多想娘娘您早日诞下大皇子。” 郝冷玉看着这尊慈眉善目的送子观音,也是忙起身谢恩:“多谢皇上!臣妾定会好生在宫中安胎,为皇上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祁傲伸手扶起郝冷玉,让她坐下,才说道:“你本就月份还小,朕又十分期待这个孩子降生,便和母后说好了。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养胎,不必再去慈宁宫晨昏定省。” 闻言,郝冷玉一脸担忧道:“去慈宁宫向太后请安,本是代皇上您去尽孝。若是臣妾不去……会不会被六宫非议?” “敬贵妃年轻力壮,本就帮着你协理六宫,由她带领妃嫔去慈宁宫向太后请安,也是一样的。”祁傲到底是不想冒险。 哪怕他能命人换掉熏香,也不能防备住太后再对郝冷玉腹中的孩子下毒手。 郝冷玉也早知慈宁宫熏香有问题,皇上这么说,她也就顺着台阶下:“既然是太后和皇上体恤嫔妾,嫔妾便和这个小家伙儿,一起偷个懒了。” “这就对了。什么事,都没有这个孩子重要。”祁傲的手抚上郝冷玉的腹部,已可以感受到她腹部隆起,再过几个月,这孩子也就能出生。 在此之前,他不允许再有人伤害他的孩子。 郝冷玉看懂皇上眼里的意思,便说道:“嫔妾也有些乏了。皇上今日饮酒不少,不如就让冷婕妤伺候您去歇息吧?” “嗯,也好。”祁傲近日多数都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也是腰酸背痛得很。 冷婕妤的按摩手法虽比不上许婕妤,但到底也还凑合。 郝冷玉在云姝开口前,便吩咐道:“把那盒南珠赏给云婕妤,算不是多谢云婕妤来献舞,为本宫贺寿。” 云姝今夜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偏郝冷玉直接让人拿一盒南珠打发她,她心里窝火又不甘心:“皇上……” 郝冷玉一个眼神,青禾立即上前恭敬道:“云婕妤,皇贵妃娘娘累了,奴婢送您回宫。” 云姝见皇上头也没回,就知道今夜皇上绝不会随她去春禧殿。 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永寿宫,出门去遇上庄妃宫里的人。 “皇上,庄妃娘娘出事了!”庄妃宫里来的人很没规矩,直接扯着嗓子就喊。 青禾只能丢下云姝,忙回去拦人。 祁傲刚被冷昭仪扶进偏殿,就听说庄妃出事了,他立即出门道:“赵世忠,摆驾钟粹宫!” “皇上!”冷昭仪追出去,却见皇上已摆驾离开。 郝冷玉也是气得不轻,手中握着多年的碧玺佛珠都砸了。 一个个的全和她过不去,在她寿辰当夜闹出这些事恶心她,真当她贤德,便是好欺负的吗? “娘娘息怒!”青禾扶着自家娘娘,又看向失魂落魄的冷昭仪。 唉!这个冷昭仪太注重对皇上的情爱,是半点指望不上。 许婕妤以往倒是凭着一手按摩绝活能留住皇上,可她不适也多日,今日娘娘寿辰都没出门,只吩咐人送来一份贺礼。 至于许婕妤为何不适?也只有她和娘娘清楚各种缘由。 郝冷玉握紧青禾扶住她的手,深呼吸后道:“去请兰昭仪来。” 青禾应一声,便吩咐人赶紧去请叶兰若。 第67章:庄妃有喜 永寿宫的人去请时,叶兰若已歇下。 匆忙梳洗一番赶来永寿宫,见到郝冷玉就行礼请罪:“嫔妾今儿个身子不适歇得早,梳妆打扮来得迟些,请皇贵妃赎罪。” “无妨,坐。”郝冷玉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反而是在叶兰若落座后,仔细打量她一番,笑赞道:“兰昭仪这不施粉黛的清淡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 叶兰若自然是故意这样素淡而来,毕竟,今夜的主角是郝冷玉这位寿星。 所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都是在抢这位寿星的风头,人家又怎会高兴? 再者,素净的打扮,会让人显得卑微柔顺,更能让高高在上的人放下警惕心。 郝冷玉与叶兰若玩笑几句,便切入正题:“庄妃今夜故意将皇上请走,皇上更是走得干净利落。你猜,皇上为何会如此在意庄妃?” 叶兰若沉思片刻,恭敬回道:“嫔妾愚见,怕是因为秦将军即将还朝,皇上需得安抚将士之心。” 郝冷玉抬手让青禾退下,她亲自将茶盏推到叶兰若面前:“兰昭仪,喝口茶,清醒清醒脑子,再好好想想。” “多谢娘娘赐茶。”叶兰若端起这青花瓷茶碗就喝了一口,入口花香淡雅,微微回甘,是茉莉花茶。 然而,其中多了点东西,分量不大,却对如今的她大害。 “这是南宁府送来的茉莉花茶,兰昭仪可喜欢?”郝冷玉眉眼温柔地笑问,如闲话家常。 叶兰若放下茶碗,斟酌再三道:“庄妃既然敢在娘娘您寿辰当夜派人喊走皇上,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皇上因此不悦。” “嗯。”郝冷玉颔首淡笑,示意她继续说。 叶兰若是知道庄妃为何敢这时候来请走的祁傲,但她不能直说,只能皱眉道:“至于皇上为何会忽然急匆匆离开……赎嫔妾斗胆一问,今夜除冷昭仪陪伴席间外,可还有旁人?” 郝冷玉不信她真的如此眼瞎耳聋,可她还是轻叹一声:“云婕妤奉太后之命,前来为本宫献舞,祝寿。” “这就对了。”叶兰若看向这位高高在上的皇贵妃道:“娘娘,您入宫多年,不可能没有听闻过孝懿太后因何亡故。今夜,本是您的大好日子,结果永寿宫中却上演一场争风吃醋,免不得会勾起皇上的一些不好回忆。 郝冷玉眸光冷冷地看向她:“比如?” “比如,当年孝懿太后曾被迫当众献艺出丑,为先皇祝寿,结果……”叶兰若点到即止,一副不敢再多言的畏缩样子。 郝冷玉抬手按了按眉心:“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本宫终究是没有算计过太后。” 叶兰若沉默片刻,又小心翼翼道:“秦将军大胜归来,皇上必然会多去钟粹宫,娘娘这时与其让冷昭仪与庄妃等人争宠,不如韬光养晦,等待厚积薄发。” 郝冷玉见她诚心献媚讨好,便放下按揉眉心的手,对她笑说:“你是比舒儿聪慧乖巧,但你父亲的事的确不好再提。你不妨且等一等,待时机一到,本宫定会让父亲上奏一本,了你心愿。” “多谢皇贵妃娘娘!”叶兰若感激涕零地跪地谢恩。 郝冷玉见她如此卑微讨好,便让她起身,又问她:“你说,庄妃病得如此巧合,她会是什么病?” 叶兰若落座后,看一眼珠帘外,出压低声音道:“装病邀宠这伎俩实在不算高明,庄妃再想与您作对,也不会拿这等低端伎俩行事。嫔妾斗胆一猜,庄妃如此十拿九稳,怕是……有喜事。” “喜事?”郝冷玉淡笑的眸子里,似瞬间被一层寒冰覆盖,冷得人心里发抖。 叶兰若见郝冷玉脸色不好,说起话更加小心翼翼:“这也是嫔妾浅薄的猜测。毕竟……庄妃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今夜将皇上留在钟粹宫,她也不会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为着只恶心您一下,去惹皇上不悦,庄妃不会这么蠢。” 一向遇事从容淡定的郝冷玉,今夜第二次砸东西。 叶兰若看着地上碎裂迸溅的茶盏碎瓷片,她惶恐起身,低头立在一旁。 青禾很快带人走进来,将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地毯都重新换了一张。 新的茶水再次摆在桌上,郝冷玉又恢复从容淡然:“今夜有劳兰昭仪走一趟,天色已不早,兰昭仪且回宫好好歇息,明日还要向太后请安。” “嫔妾定会打听清楚一切,为娘娘分忧。”叶兰若很识趣,也很乖巧。 “青禾,将那对翡翠手镯送给兰昭仪,小姑娘家家的到底是太素了些。”郝冷玉从来不吝啬于赏赐为她办事的人。 “嫔妾谢皇贵妃娘娘赏!”叶兰若坦然接受赏赐,没有半点不愉。 郝冷玉很欣赏她的识时务,也更遗憾这不是她的亲妹妹。 不过,这样的亲妹妹用起来是好用,但聪明过甚,也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舒儿好,不够聪明,却够貌美。 皇上再是不曾给舒儿盛宠,却也不曾冷落过她。 叶兰若拿上赏赐离开,出门便交给了莫言。 青禾将人送出门后,便走回来禀道:“回娘娘,钟粹宫的眼线来报,庄妃已有月余身孕。皇上的意思是秘而不宣,等三个月后再通传六宫。” “皇上还真是护着她。”郝冷玉一手支头苦笑,害喜引起的恶心反胃,又把她折腾得异常烦躁。 她很怕庄妃会生下大皇子。 因为她问过太医,以及有经验的稳婆,都说她这胎的怀相,像是个女儿。 “娘娘莫担心,奴婢早已物色好几个宫女,她们有孕后藏在永寿宫,万一您……”青禾没好直戳娘娘的心:“总之,娘娘您一定会平安生下大皇子。” 郝冷玉扶着微隆的小腹,她多么希望会有奇迹发生,让她顺利诞下皇子。 如此一来,就算是有朝一日云安回来,她再不会像如今这般提心吊胆。 …… 叶兰若要回承乾宫,必然要经过熙心亭。 不知为何,今夜的熙心亭灯火烬灭,莫名显得阴森。 莫言一手扶着辇轿,警惕地扫视四周。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第68章:野猫伤人 两只野猫发了狂,打着架从假山上扑下来,正落在叶兰若腿上。 “娘娘!”莫言上手就去抓猫,却被猫挠了一爪子。 抬轿子的太监也忙落轿,却是脚下一滑,轿子瞬间落地。 叶兰若和猫一起摔了下去,猫受惊挠向叶兰若的脸,却有一张斗篷挥来,将猫扫开。 “娘娘,您没事吧?”韩肃赶走猫,忙扶起叶兰若,却见她手掌被擦伤,额头上也红肿一片。 “娘娘!”莫言和银珠忙跑过去,从韩肃手中扶过娘娘,查看着娘娘身上的伤势。 “多谢韩掌印……出手相救。”叶兰若余惊未消地道谢。 她早知她今夜出门,必然会遭遇不测。 可郝冷玉命人传她,她也想成全乔惜云,便命银珠事先弄灭了这里的灯火。 只是让她意外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乔惜云准备了野猫想毁她容,却不知还有人在地上做了手脚。 这是想借刀杀人,手段还真是高明。 “奴婢送娘娘回宫。”韩肃从一名西厂锦衣卫手中接过提灯,走过去照了一圈,捡起了几块鹅卵石。 叶兰若不需要这些鹅卵石,她被扶上辇轿,对韩肃道:“承乾宫就在前面,他们路上会更小心,就不劳韩掌印护送了。不过,熙心亭离乾清宫更近,韩掌印还是好好查一查,别是有人要谋害皇上。” “是。”韩肃本想借鹅卵石之事,让皇上心疼兰昭仪,去承乾宫看望兰昭仪。 没想到兰昭仪却更狠,不争恩宠,反而要将今夜之事,变成有人要谋害皇上。 叶兰若坐在辇轿上时,便察觉自己身下一热,却什么都没有说。 红花汤泡茶,这是郝冷玉在试探她为何会知慈宁宫熏香有异。 但她会点医术的事,绝不能暴露出去。 这是保命的本事,也是能要她命的本事。 妃嫔身怀医术,可救人,亦可杀人。 莫说是这些后妃得知此事不会轻饶她,就是祁傲这位一国之君,怕也不会留下她。 当扶着辇轿的莫言指尖一湿,她便是大惊失色,却没有当场惊叫出声,而是吩咐道:“走快点!快点回宫!” 叶兰若已是脸色极为苍白,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大概是春夜的月……太凉的缘故吧? 韩肃这边命人搜查四周。 两只猫已被抓住,鹅卵石也全捡干净,只是地上的一片血迹,让韩肃眉头紧皱:“你们去查清楚,今夜都有谁来过这里。” “是。”这群锦衣卫非是正常男子,而是一些体魄健壮的太监。 因此,他们是可以奉命出入后宫调查一些事的。 韩肃握着两块鹅卵石,又看地上的血迹一眼,对身边跟着的下属道:“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动这里的一切痕迹。” “是。”二人领命,立马调动人守好熙心亭四周。 韩肃带刀先去了一趟永寿宫,将今夜叶兰若遇袭之事告知郝冷玉一声,这才赶去钟粹宫。 …… 承乾宫 叶兰若是被银珠背进寝宫的。 莫言将已歇下的李清漓喊起来,又吩咐雪茶和丹蔻去烧热水。 康达海师徒算是喝多了,如今正睡的呼噜震天响。 倒是老实巴交的小林子没有睡死,可他却不敢出门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承乾宫的院子中,站着春喜。 春喜就这么站着,如同一个陀螺,左转一圈,右转一圈,明显是在监察着四周所有人的动向。 李清漓忙施针为她止血,又吩咐银珠:“去把秋池喊起来,让她给娘娘煮一碗汤来。告诉她,娘娘月信延长了。” “是。”银珠应一声,忙跑去找秋池。 莫言出去接过雪茶送来的热水,又吩咐道:“娘娘今夜被野猫抓伤严重,李医女这里没有足够的伤药,你快去太医院取一些来!” “是!”雪茶应一声,向外走时,眼前却忍不住往帷幔后瞟。 “快去!”莫言没好气地催促雪茶一声,便端水走了进去。 李清漓已帮叶兰若换掉染血的衣物,见血已止住,忙让莫言把热水端来。 “李医女,娘娘是不是因为受惊,才会……”莫言长这么大,也没遇见过这种事啊。 “姑姑且伺候兰昭仪擦洗干净身子,我回去取些药草来。”李清漓与叶兰若心照不宣。 但有些事,却不能告诉他人。 莫言也不再多问,忙亲自为娘娘擦洗身子。 看着娘娘手肘上的磕伤,身上的撞伤,她又忍不住落泪:“娘娘,您何苦这般以身设局?” “姑姑,我不反击,她们就不止是要毁我的容、要我的命、更是会让我的家人……”叶兰若心痛地闭上眼睛。 无论如何,她不能再让父亲他们有事。 她必须要弄清楚当年的真相,父亲怎么就会这么糊涂地帮乔志远顶罪? 再是深爱母亲,父亲也不会拿一家人的性命为代价,去保乔志远。 这不像父亲刚正不阿的性子,其中一定有她不清楚的隐情。 “娘娘,您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说。”莫言瞧娘娘实在疲惫,帮她盖上被子,便端着一盆血水出去了。 出门时,恰巧遇见匆匆而来的皇上,她忙跪下见礼:“奴婢拜见皇上!” 祁傲一见这盆里的血水,神情瞬间凝重,忙迈步走进去。 莫言忙端着盆,起身退出去。 赵世忠也被这盆血水吓得不轻,忙拉住莫言问:“兰昭仪受伤……很重?” 莫言眼眶泛红道:“两只野猫飞扑向娘娘,抬轿子的小太监脚滑踩到鹅卵石,还把娘娘摔下轿子,娘娘……可说是遍体鳞伤,更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赵世忠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是一阵后怕。 这要是摔的是皇上,他们的脑袋怕是都得搬家。 韩肃这厮没有危言耸听,这事必须严查到底! 祁傲掀开帘子走进去,看到的就是脸色苍白如纸的叶兰若,整个人都像是随时会死去一样。 叶兰若知道祁傲来了。 可她浑身都疼,人更是虚弱,实在不想起身接驾行礼。 更何况,他本不该来。 今日他来承乾宫一趟,不过是为她步步艰辛的日子,更为雪上加霜。 “为与朕赌气,伤着也不吭声?”祁傲见过的女子无数,大胆者非云安莫属。 可犟骨头、倔脾气的女子,她叶兰若是独一份。 叶兰若虚弱地睁开眼睛,眼神平静淡漠,再无一见他就欣喜的光亮,语气更是疏离恭敬:“嫔妾不是不想起身接驾,而是……实在没力气起身,还请皇上赎罪。” 第69章:乔惜云入冷宫 祁傲站在床边,望着眼神黯淡无光的她。 不由让他想起,当初伺候在乔惜云身边的兰若姑姑。 整个人宛若一潭死水,无波无澜,活得像空气一样。 叶兰若望着拉起她的手,撩开她衣袖的祁傲,她神情依然疏离恭敬:“皇上要是不信,可喊莫言进来,嫔妾可以脱光了让皇上检查伤势,以确保嫔妾没有欺君。” “叶兰若,你就非得这么和朕犟吗?”祁傲握紧她的手,恨不得让她更疼,她才会知道什么是怕。 “嫔妾不敢。”叶兰若说着,甚至还强撑着起身,满头冷汗地跪在床上,低头向他臣服。 祁傲愠怒地睨着她良久,最终,放下她的手,转身离开。 叶兰若的手啪嗒落在床榻上,很痛。可她依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一动未动。 祁傲掀帘走出去,珠帘碰撞的声音渐渐变小。 他隔着纱幔珠帘看向她,怒红的眸子中浮现出无奈,以及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痛。 叶兰若知道他在看着她,哪怕她已经精疲力尽,但她还是强撑着一动不动,为的就是让他更为愤怒。 这股发泄不出的愤怒,她要让祁傲一直压抑在心里,当韩肃把乔惜云命人训练野猫伤她的证据摆在眼前时,祁傲才会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乔惜云身上去。 宫里人更会落井下石,把妃嫔之间的争斗,加重成谋害皇上。 等事情闹到前朝,她就不信乔志远还能在朝堂上继续作威作福! 她眼底的冷意,在祁傲彻底离开后,化为仇恨的利刃。 她要乔惜云死,要乔志远死,要让他们为母亲偿命! 莫言在皇上离开后,忙跑进来,却见娘娘已晕倒在床榻上,她惊叫了一声:“娘娘!娘娘?快请李医女!” 祁傲走出很远,又听见莫言惊慌的喊声,他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额角青筋暴起,冷声吩咐:“传,安子穆!” “是。”赵世忠小心翼翼应一声,忙让小何子去请安太医。 祁傲没有再回去看她,她太倔强,需得再磨磨她的性子。 否则,以后更不好管束她,怕是要动不动就给他甩脸子看。 …… 熙心亭野猫伤人之事,闹的很大。 加上之前冯贵私下虐杀宫女一案,两件事合并彻查之下,皆指向乔惜云。 白薇人还在关押在西厂内,乔惜云再想推人出去顶罪也不成。 最终的结果便是乔惜云被打入冷宫,从曾经高高在上的贵妃,变成冷宫弃妃。 正如叶兰若所期望,后宫妃子中与乔惜云有仇者立即落井下石,以乔惜云企图刺杀皇上为由,请求皇上赐死乔惜云。 前朝更是与后宫一样风起云涌,参奏乔志远的奏折如同雪花一样堆积在御书房的龙案上。 而身为受害者的叶兰若,却被祁傲以重伤为由,再次幽禁在承乾宫。 宫中的风向在四五日间波谲云诡的大变样,聪明的人都在猜测兰昭仪是否真失宠了? 毕竟所有妃嫔入宫这么久,谁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三天两头被幽禁宫中。 郝冷玉按兵不动好些日子,才命人将银珠传唤来。 夜深人静,银珠悄无声息离开承乾宫,来到永寿宫。 青禾一见到银珠,立即领她进去。 郝冷玉刚沐浴好,穿着宽大衣袍,斜卧在贵妃榻上,闭目淡淡问:“兰昭仪,伤得很重?” 银珠跪地回禀:“两只野猫扑过来,地上还被人故意撒了鹅卵石,抬轿子的小太监脚滑摔倒,兰昭仪摔得不轻,更是受到惊吓,已快停的月信忽然血流不止,李医女好不容易才给她止住血。” “哦?李医女的祖父是医圣李东璧,她就没查出来,兰昭仪是服用了红花汤,才会引起的大出血?”郝冷玉语气微冷,明显是在试探银珠是否有所隐瞒。 “奴婢不清楚。”银珠半真半假垂眸道:“自从我等被尚宫局派到兰昭仪身边,她就从未真正信任过我们。李医女更是性情冷淡,除了做好本分之事,她不太爱理人。兰昭仪如今最为信任之人,大概只有春喜和秋池二人。” “她一向心细敏感,不信任你们,也属正常。”郝冷玉问完这些事,便又对银珠说!“你放心,只要你父亲能考中举人,本宫定会让人举荐他做个官。以后你到年岁出宫,身为官家小姐,也能再嫁个好人家。” “奴婢谢娘娘恩典!”银珠感激地磕头谢恩。 “嗯,好好监视着她的一切,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本宫。”郝冷玉本以为乔惜云不足为惧后,便可除掉叶兰若这个隐患。 可如今庄妃有孕,她父亲又是立功回朝,皇上给她的恩宠只会更胜。 再加上那个狐媚子云姝虎视眈眈,舒儿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她就更要死死掌控住叶兰若! …… 银珠离开永寿宫,回承乾宫的半路上,却被神出鬼没的韩肃拦住。 她后退一步,见礼道:“奴婢见过韩掌印。” 韩肃借着背光,将一个荷包塞到她手中,淡冷道:“皇上要见你。” 银珠不动声色地将荷包收入袖中,低头跟着韩肃向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的守卫是最为森严的,哪怕已是三更天,乾清宫里依然是灯火通明。 祁傲正在批阅奏折,一旁伺候的赵世忠几次困得想打瞌睡,都生生闭嘴忍住了。 韩肃将银珠带进来,见礼道:“皇上,银珠带到。” 银珠立即跪地行大礼:“奴婢拜见皇上。” 祁傲头都没抬,继续批阅奏折淡淡问:“皇贵妃深夜唤你前去,所为何事?” 银珠如实道:“皇贵妃唤奴婢前去是为打听兰昭仪的伤势情况,以及……” “嗯?”祁傲不悦的抬眸冷冷看向她:“是皇贵妃给你的好处太多,已让你忘记谁是你的主子了!” 赵世忠吓得腿一软,忙跑去捡起皇上丢出去的奏折,暗暗擦一把汗。 唉!果然,兰昭仪惹皇上生气,遭殃的一定是他们这些当奴婢的。 银珠惶恐道:“皇贵妃提起了红花汤,似乎是兰昭仪在永寿宫……因此,兰昭仪才会忽然大出血,病得这两日连床都下不来了。” “红花汤?”祁傲怒极反笑:“一个个的,真是好毒辣的手段。” 银珠哆哆嗦嗦低头继续道:“兰昭仪信期本就还没净,忽然又大出血,李医女守了两夜,才算是彻底为娘娘止住血。” 赵世忠有些吃惊,银珠也被兰昭仪收买了? “退下!”祁傲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底怒火消散,未余一片冰冷。 银珠低着头退下去。 韩肃在银珠离开后,禀报道:“承乾宫份例缺少的事,奴婢已查清。是每日送菜的小元子收了庄妃的好处,才会尽送些不好的东西进承乾宫。” 第70章:有台阶,他真下 “庄妃?”祁傲神情淡淡,捏着朱笔的指尖却因过于用力泛白,最终他还是只吩咐:“此事你当做不知,以后每晚你潜入乾清宫一趟,将最好的东西交给秋池,让她照顾好兰昭仪的身子,也管好自己的舌头。” 赵世忠见皇上奋笔疾书,把这位办事不利还推卸责任的官员骂得狗血喷头…… 便小心翼翼地揣度圣心道:“皇上,奴婢听说兰昭仪近日睡不安稳,夜夜做噩梦,需得点安神香才能入睡,想来此时已是熟睡,您……您要不要去看看兰昭仪?” 韩肃震惊抬头,看向这个今儿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死对头。 赵世忠也是心脏怦怦跳,还是低着头眼睛一闭道:“奴婢只是觉得兰昭仪本就又是受打击,又是受惊,重伤加上……皇上您不去瞧瞧,怕也不放心。” 祁傲奋笔疾书骂完这个官员,一丢朱笔,起身就向外走去。 韩肃再次震惊,这个狗东西,还真让他猜对皇上的心思了? 赵世忠很得意,忙喜滋滋追上去。 路过韩肃身边,还给韩肃一个白眼:“啥也不懂,傻狗!” 韩肃要不是身处乾清宫,他非拔刀给这老货剃个头不可。 赵世忠没有让任何人跟着,他陪着皇上一起去,刚好他知道今夜守后门的是小林子。 小林子可是皇上派去钟粹宫的人,没想到,又阴差阳错被庄妃安插进了承乾宫。 韩肃也别扭地跟上去。 谁敢相信,赵世忠给个台阶,皇上就真的下了? 君心难测,说得一点没错。 …… 承乾宫 “娘娘,夜已深,您还是早些歇着吧?”莫言端着一盏灯,怕娘娘回头再把眼睛熬坏了。 叶兰若将这些信尽数烧掉,一杯茶浇在灰烬上,对莫言道:“告诉春喜一声,多花些银子,让尚膳监送些正常的吃食来。” 莫言有些为难道:“娘娘,这分明是有人存心为难您,之前银子花出去不少,不也没有……” 叶兰若想着自己如今的困境,她不怕吃苦,却不忍他们陪她一起吃苦。 莫言犹犹豫豫半晌,还是硬着头皮劝道:“娘娘,赎奴婢斗胆直言。您是后妃,皇上是天下之主,您不能把他当成寻常男子,他也不是您一个人的夫君。” 叶兰若听着莫言的劝谏之言,本来神情还很平静。 可当她当听见夜莺的叫声,两道声音竟是不一样的…… 莫言见娘娘神情有所松动,便继续劝:“娘娘,您再是委屈难过,也不该对皇上撒气。您瞧,您这边与皇上闹别扭,皇上转头就可以去宠爱别的妃嫔。而您呢?您出不去承乾宫,还要被人如此糟践,说不定……” “说不定,我那日就死在这宛若冷宫的承乾宫中,他也不会知道,更不会心疼。”叶兰若声音很平静,语气中却充满悲凉。 莫言心疼不已,执帕拭泪道:“娘娘,您不能自怨自艾,您要振作起来。说到底,皇上待您是不同的。您只要肯哄哄皇上,服个软,皇上还会像以前一样宠爱您,您父亲他们……也不是一定就永远都回不来。” 叶兰若轻摇头,笑容苦涩:“父亲的事,我明白他的苦衷。可谁都会有累的时候,我只是没力气去争……他施舍给我的一点宠爱了。” 莫言发现娘娘竟然在哭,她也看一眼紧闭的窗户,瞬间了然,更加苦口婆心地劝:“说到底,您不还是放不下皇上?您要真放得下,您噩梦中就不会喊皇上救您,就不会哭着醒来害怕地要找皇上。” 叶兰若在莫言的配合下,她愈发的声音中满是疲惫:“别说了,我好累,歇吧!” 莫言放下等,扶她上床时,还唠唠叨叨个没完:“您老是这样,有事藏心里,有话也不说,委屈发泄出来没人理解,您就往肚子里咽。生生熬坏自己,也不见得您苦等的皇上来看您一眼!” “姑姑,你逾越了。”叶兰若的声音弱弱的,显得特别可怜。 莫言却是又心疼又落泪:“奴婢感激娘娘一片善心,让奴婢与家父团聚。可您……您再也见不到您的母亲了。皇上也不来看您,奴婢看着您无依无靠的,心里难受。” “不是还有您们照顾我吗?我会很快好起来,不会死的。”叶兰若觉得差不多了,便让莫言去点安神香。 “唉!罢了,奴婢去点安神香,您好好睡一觉吧。”莫言说着,点燃香炉里的安神香,便吹灭了寝殿里各处的灯火,只留一盏昏黄灯。 放下罗帐,以及珍珠帘外的纱幔,莫言也就出门去了。 房门打开,赵世忠立即示意莫言别出声。 莫言吓得手忙脚乱地走出去,跪地无声行礼。 祁傲站在门口片刻,才迈步走进去。 赵世忠忙去关上门,拉走了地上的莫言。 祁傲走进这死气沉沉的大殿,除了淡淡的安神香气,这里再不见一株花卉。 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像极了一座毫无生气的冷宫。 他缓步走到帷幔后,却没有走进去。 叶兰若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是昏昏欲睡,可她却是硬捏着自己的大腿,以疼痛让自己清醒着。 祁傲这一站就站了两刻钟,确定她已熟睡,他便打算转身离开。 “皇上……救我!”叶兰若额头上开始冒冷汗,明显是陷入梦魇,整个人都死死抓着身上的被子挣扎,蜷缩:“疼……尚清……祁傲……我疼……疼……” 祁傲捏紧拳头蹙眉静立许久,还是没忍住,转身走进去,将人抱在了怀里安慰:“不怕,朕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疼……好疼……尚清……”叶兰若故意唤他的表字。 在这个寂静的黑夜中,偷偷来看禁足妃嫔的祁傲,本就有失君王身份。 当他冲进来抱住她时,更是忘记他君王的威仪。 当她一声声唤着他的表字,他就会完全忘记自己是一国君王,只会当自己是一个男人,怀里护着的是让他心疼心碎的女人。 抛开身份的枷锁,关起门来便是夫妇之事。 这种在皇家属于禁忌的事,足以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体会到久违的温情,以及一种反抗礼教枷锁的爽感。 因为叶兰若就是这种人,她被迫学着规矩礼数,却最厌烦礼教枷锁。 祁傲比她活得更压抑,也更需要畅畅快快地释放压力。 果然,祁傲被她依赖地抱住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搂着她的手臂更紧上几分:“知道害怕,知道疼,怎么就还敢这么犟?” 第71章:怎么,你想当妖妃? 叶兰若这个噩梦缠身的人,自然无法回应他,只一味往他怀里钻,几乎整个人都蜷缩在他怀里。 祁傲看着腿上坐着的小女子,小小一个,脾气却大得能冲破云天。 可他心里再气,还是轻柔地扯开她衣带,将她身上衣衫半褪,借着昏黄的烛光,查看着她身上的伤势。 左肩膀上一片淤青,哪怕已消肿,看着依然触目惊心。 手肘和掌心上的伤已结疤,额头上的伤红肿消退后,还是留有一点淤青痕迹。 轻柔地掀起她裤管,左膝盖上外侧也有擦伤,大腿上也有一块青痕。 索性当夜韩肃路过及时赶走野猫,她也只是右手背上被抓伤几条痕迹。 这要是没有人赶走野猫,她怕是也会发狂的野猫抓咬的遍体鳞伤。 她如此怕疼,真伤那么重,怕是要生生疼哭。 叶兰若不再掐自己,闻着安神香,很快就沉沉睡去。 她知道祁傲多疑,必然会有查看伤势这个动作。 可她当初做局是真,受伤自然也为真。 只是这伤受的不值得,只换来乔惜云被打入冷宫。 等再过几日,秦将军凯旋回京,乔惜云的兄长乔文玥因在战场上救过秦将军,将会被秦将军亲自上奏为他请功。 到时候,乔惜云怕是不仅要出冷宫,还会复位吧。 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她想让乔惜云万劫不复,让嫉妒兄长的乔文玥不仅领不到功,还要被御史台弹劾! 可她也知道,这个皇权至上的天下,还不是她做主的时候,只能暂忍。 …… 翌日 祁傲昨夜搂着叶兰若一夜无梦,许是安神香的作用,他很久没睡得这么香甜了。 直到赵世忠来喊他,他才轻手轻脚起身,下床刚穿上鞋子,腰身就被一双小手抱住了。 叶兰若慵懒地自后搂着他腰身,脸颊贴着他后背,如同一只娇气的猫儿蹭了蹭,发出似撒娇的声音:“嗯~不要走。” “怎么,你想当妖妃?”祁傲拉开她的手,转身将她抱在怀里,食指轻抚过她额头上的伤,柔声问:“还疼吗?” “你在……就不疼。”叶兰若又把脑袋往他怀里钻,温热带着湿气的呼吸喷洒在他肌肤上,她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与变化。 “别闹,朕还要去上朝。”祁傲的嗓子变得低沉沙哑,温柔宠溺中,又有着难掩的压抑。 “皇上好白~”叶兰若的小手顺着他敞开的衣袍滑进去,摸到他紧绷的腰腹,以及他胸膛下狂跳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祁傲大手扣住她柔软的腰肢,轻咬住她滑落肩头的衣衫扯开,眼底是浓烈灼热的欲火。 似熔岩滚烫,要将人吞噬融化成自己的身体中。 叶兰若被压在柔软凌乱的床榻上,早起的脸颊微红,一双眸子带着几分迷离惺忪,如同一只乖巧待宰的羔羊。 祁傲望着这样任由人摆布的她,恨不得立时化身成一头猛兽,好好享受这送上门来的猎物。 “皇上,该起了。”赵世忠也没办法,今儿个可是大朝会,皇上不能不去。 祁傲一腔火热的情欲还没发泄出来,就被这盆凉水浇灭,俊美的脸上肉眼可见的阴沉可怖。 “清尚~”偏叶兰若还不懂得适可而止,非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撒娇磨人。 “放肆。”祁傲这句话出口,没有半分威严,反而似一句温柔至极的情话,带着愉悦与温情。 “皇上……”赵世忠急得在外跳脚。 “备水!”祁傲烦躁地起身下床,一张俊脸阴沉可怖得像是要去把赵世忠宰了。 赵世忠忙吩咐人去备水,他则是提着脑袋亲自伺候皇上更衣。 祁傲冷冷看着赵世忠:“你,扣半年俸禄。” “是。”赵世忠苦兮兮的谢恩,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皇上更衣。 “今夜,朕还来。”祁傲是被撩出一身火,却得不到宣泄。 今夜要是不来承乾宫拿这磨人精泄火,他怕是得疯。 “我病着呢。”叶兰若坐在红罗帐内,声音娇气,眸子里却是计策得逞的冷笑。 果然,莫言去冷宫里向太妃请教的东西,祁傲很受用。 “朕偷偷来,不翻你牌子。”祁傲知道她就是装病偷懒,不想去慈宁宫请安。 “皇上,昨个儿怎么偷偷来的?”叶兰若故意露出一个脑袋望着他问。 祁傲沉默,瞪她。 叶兰若却是扑哧一笑,躲回红罗帐内笑说:“我知道了,皇上是学嫔妾,从……” “朕没你这般不成体统。”祁傲又气又恼又无奈道:“朕走的后门。” 叶兰若直接笑出声,还在床上打着滚的笑。 祁傲被她笑得恼火又羞赧:“叶兰若,你再放肆,朕可就要……” “皇上~嫔妾知错了。”叶兰若故意拉着嗓子撒娇。 祁傲心头火又燃烧起来,越看赵世忠越不顺眼。 赵世忠硬着头皮,为皇上扣好玉带。 更衣好的祁傲又梳洗一番,才戴上朝冠。离开前,又放狠话:“等晚上,朕再来好好收拾你。” 叶兰若躲在红罗帐后,素手轻撩开红罗帐,媚眼含春地对回头的君王外头一笑,俏皮又顽劣。 祁傲被她勾的握拳低唇轻咳一声,赶紧摆驾离开。 赵世忠心里在呐喊,这个兰昭仪怕不是被狐狸精附身了,今儿个这般折腾皇上,今夜绝对要惨! 叶兰若目送走祁傲,立即唤莫言进来。 莫言和银珠忙进来,上前挂起罗帐,小心翼翼问:“娘娘,您和皇上……” “没事了。”叶兰若只用三个字让她们放心,压低声音吩咐道:“告诉春喜,让他去见韩掌印,把这个交给韩掌印。” 莫言看着这张白纸,也没有多问,立即去找春喜。 银珠留下来,把昨夜韩肃把她喊去乾清宫的事与叶兰若说一遍,并交给她一个荷包。 叶兰若接过这只荷包,望着银珠问:“你后悔站在我这边吗?”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银珠早已被祁傲收服,她这些年来一直在做祁傲的眼线,留意着后宫的一切。 银珠跪地发誓道:“奴婢以家母起誓,此生绝不会背叛叶兰若。” 母亲是她最重要的人,娘娘救了母亲,便是她最大的恩人。 叶兰若起身将她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我信你,因为我和你一样,也很爱我的母亲。” 银珠不善言辞,起身后退出去,命人准备洗漱用具。 叶兰若打开荷包,荷包里也是一张无字纸。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找到一支火折子吹着火,放在纸张下烘烤。 很快,字迹浮现。 “海棠馆?”叶兰若眉头紧皱,前世她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还是在乔惜云怀孕八个月,她母亲进宫时哭诉着提起过这个地方。 第72章:海棠花树下的秘密 乔惜云之母韩冷霜说,乔志远借着为镇远侯府办事,竟在海棠馆里养了好几个狐狸精。 韩冷霜出身侯府,虽是二嫁,却一直掌控着乔家命脉。 乔志远想步步高升,除了门路,还需要金钱。 韩冷霜出钱又求娘家,才让乔志远步步高升,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可花妻子嫁妆,又要靠着岳家的乔志远,便需得做一个十全十美的夫君。 然而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乔志远被韩冷霜与岳家压着多年,自然更生反抗之心。 因此,他花着妻子的钱,打着为岳家舅兄收集朝中文臣武将把柄的由头,建立了一座名为海棠馆的戏院。 在这几张纸上写得清清楚楚,韩肃说,海棠馆经营多年,只招待达官贵人,如今已是握着朝堂上一半人的把柄。 难怪乔惜云屡次犯错,祁傲都只是轻拿轻放。 原来,是因为乔志远掌控着朝中大臣的把柄,逼得朝中许多大臣上奏为乔惜云说情。 更是拿她一受宠,就闹得后宫风波不断的事一再启奏申饬,认为她就是一个狐媚惑主的妖孽。 太后回宫后,祁傲更是陷入更大的危机中。 为平衡朝野与后宫,祁傲只能对乔惜云一再纵容。 叶兰若知道,韩肃将这些事告诉她,不仅仅是向她表示诚意,更是在为祁傲说好话,希望能从她这里打听到乔志远手中的花名册。 “真当乔惜云那些年,对我是无话不说吗?”叶兰若觉得很可笑。 韩肃竟然以为这么重要的事,乔惜云会那么蠢地在她面前透露出一点消息。 实则,她当年只听见韩冷霜哭诉乔志远狼心狗肺,在海棠馆里养了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外室。 之后,乔惜云便制止了她母亲,让她母亲在宫中慎言。 因此,被关在密室中的她,根本没有听到有用的消息。 可看着香炉里的火一点点焚烧尽这些纸张,她不由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 五年前,父亲下狱的前夕,顺天府伊高怀曾深夜来访,走的还是后门。 那夜她吃撑了在花园散步,恰好看见高怀被管家领着去父亲的书房。 来时,高怀手里拿着一个包裹,离开时却两手空空。 父亲入狱,高怀会曾上奏为父亲求情,可没过多久,他就遇刺身亡了。 “天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难道……”叶兰若忽然抬手拔下头上的素银簪子,这是母亲给她的,让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离身。 因为簪子朴实无华,多年来,乔惜云根本没瞧上过。 哪怕她被囚禁密室,直到被剖腹惨死,这根簪子都一直戴在她头上。 莫言回来,见娘娘静坐在梳妆台前握着那根素银簪子发呆,便拿一件衣裳为她披上,轻声道:“皇上昨夜来时,命韩掌印送来不少食材,娘娘便不用担心承乾宫上下吃食的事了。” “嗯,让她们进来吧。”叶兰若不知道这根簪子,到底是否与高怀带进叶家的那包东西有关。 可这是她与家人分开时,母亲让她一定不可离身的东西。 说明,这根簪子一定藏着极大的秘密。 银珠带着雪茶和丹蔻走进来。 叶兰若接过雪茶递给她的刷牙子,没忙着洁齿,而是笑看着她们说:“你们说,皇上的兴致要是因为你们泄密被打断,你们会不会像绯染一样,被皇上一句话杖毙?” 雪茶和丹蔻万分惶恐跪地道:“奴婢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嗯,管好自己的眼睛,管好自己的舌头,才能保住这两颗漂亮的脑袋。”叶兰若轻拍拍她们的头,这才坐下来洁齿。 莫言之前一直不明白,娘娘为何一直对雪茶等人不管不问? 今日,她明白了。 娘娘是能收为己用的便收服,不能收为己用的便威胁。 雪茶和丹蔻明显属于不好收为己用的。 如今娘娘点她们,是让她们明白,惹恼皇上,她们的主子绝对保不住她们的性命。 当然,如她们这样婢女,在各宫主子眼中,一条性命也比不上皇上龙心一悦。 叶兰若洗漱好,在梳妆时,看向花瓶里的牡丹花,淡淡问:“这花……” 莫言为她梳头的动作一顿,淡笑道:“赵公公说林衡署新培育了碧心牡丹,便命人送来一些,请娘娘观赏。” 其实,赵公公原话是皇上喜欢看娘娘踩牡丹花,这个踩起来可能更好看些。 叶兰若想着赵世忠被罚半年俸禄的事,便对银珠道:“回头你准备一盒金叶子,在今夜找个机会送给赵公公。就说……本宫很喜欢这样稀罕的牡丹花。” “是。”莫言笑着应一声,便继续为她梳头绾发。 …… 冷宫 乔惜云被关在这狭小脏乱的地方,早就快疯了。 偏今日禧嫔又来落井下石,高高在上地告诉她:“曾经的乔贵妃,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被你践踏入泥的叶兰若,却占尽春光,盛宠不衰,说不定那日就像你一样,封妃了呢!” “你得意什么?”乔惜云怒视向这个蠢货:“以为斗倒我,你就能多得皇上一点恩宠吗?哈哈哈……你还不是和我一样,因为叶兰若独占尽春光,夜夜独守空房!” 啪! 禧嫔怒甩她一巴掌,捏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你们姐妹都不是好东西!你恶毒,她阴险,一个个的都想皇上独宠你们,却不知君心难测,今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来日便如你一样被打入冷宫!” 乔惜云望着恼羞成怒的禧嫔,忽然冷静下来道:“其实,当年出主意害你孩子的人,是叶兰若。你也知道,我没有她聪明,她又一心想救她父亲,自然行事狠毒,不留余地。” “你想借刀杀人?”禧嫔忽然变得聪明,甩开她,拿帕子擦着纤纤玉指道:“妄想!” 乔惜云见她不上当,眼底寒光一闪,又提起一件事:“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叶兰若受宠的秘密,就藏在承乾宫的海棠花树之下。” 禧嫔冷冷回头看向她,却没有言语。 紫苏扶着自家娘娘忙劝道:“娘娘,别信她的话,她分明还是要借刀杀人。” 乔惜云冷冷看紫苏一眼,继续面对禧嫔道:“东西就埋在海棠花树下,这是小安子亲眼所见。我也知道,你在承乾宫有眼线,你可以让你的眼线去偷挖出来一看,自可见分晓。” 禧嫔对于乔惜云的话半信半疑,但的确打定主意要让人去查一查海棠花树下的东西。 紫苏在自家娘娘离开后,强喂乔惜云吃下一颗药。 乔惜云猝不及防咽下去,神情变得狠厉惊怒:“你给我吃了什么?” 第73章:巫蛊之术 紫苏没有回答乔惜云,只是在离开时,将门在外头锁上。 乔惜云抠着喉咙想把吃下去的药吐出来,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的肚子忽然开始剧烈的疼痛,疼得她在地上打滚,冷汗涔涔地伸手向门外喊:“救……救命……” 吱呀! 房门被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走进来,在乔惜云身前蹲下来,喂她吃下一颗药丸。 乔惜云又被迫服下一颗药,她望着眼前之人,眼神中满是震惊:“你怎么会来这里?” 黑斗篷女子站起身来,抬手拍了两下。 一名戴着绿头巾的女子婀娜走进来,向黑斗篷女子见一礼,却没有说话。 乔惜云一见这名女子的打扮,不由冷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带青楼女子进皇宫大内?” “她是京城有名的教坊司里的花魁,你只要跟着她学几招,定然能重获君心。”黑斗篷女子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些沙哑,明显在掩饰自己的身份。 “你让我学娼妓的手段?”乔惜云再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 父亲官拜礼部尚书,长兄参军报效国家,二哥亦是举人出身。 而她的母亲,可是镇远侯府的嫡出大小姐! 她更是皇帝的妃嫔,这个贱人怎敢拿一个娼妓如此羞辱她? “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待在冷宫里,眼睁睁看着叶兰若独霸圣宠,一步步代替你的位置吗?”黑斗篷女子言尽于此。 学不学,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黑斗篷女子离开后,房门被花魁娘子关闭上。 冷宫里住着的这群疯子,还在院子里乱跑发疯。 其中有一个拔草吃的疯妇,在黑斗篷女子离开后,便挪到了窗户根下坐着,手里依旧拿着草在啃。 然后,她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柔媚的声音:“今日,我先不教你绝活,只教你攻心术。” “所谓攻心术,其实你们宫里的女人也都懂,那就是欲擒故纵。” “用粗话来说,那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才会抓心挠肝,渴求更胜。” 啃草的疯妃听着女子的话,便知这女子是什么路数。 真是狗胆包天,竟敢找教坊司的人来教后宫嫔妃狐媚之术。 这要是被捅出来,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 当夜 叶兰若早早沐浴,换上就寝的罗衫,坐在梳妆台前,听着莫言的回禀:“太妃娘娘只听到这么多,没能看见黑斗篷女子的容貌。” “乔惜云要是真敢学暗门子手段,离被皇上厌弃也就不远了。”叶兰若望着镜中的自己,今日的气色还可以。 莫言还是有些担心:“娘娘,您不知道,虽说教坊司的手段被贵族女眷鄙夷不屑,但男人们……很受用。” 叶兰若沉默片刻,看向莫言笑问:“如果我告诉你,你所谓男人受用的手段,会损伤男子根本,让男子很难再有子嗣,你说乔家会不会因此被满门抄斩?” “这……”莫言迟疑片刻道:“抄斩倒不一定,却一定会被秘密赐死。” “咱们皇上本就儿女缘薄,至今只有两位公主还活着,他多希望自己能早日有个儿子,姑姑不会不清楚吧?”叶兰若望着镜中的自己,虽未施粉黛,但这样打扮起来却也很清丽柔婉。 莫言当然知道,太后回宫后,皇上就更重视皇贵妃腹中的胎儿了。 之前乔惜云屡次犯忌,皇上都轻拿轻放,便是因为乔惜云有孕在身。 皇上,今年已十二有三,尚无一位皇子,皇位又怎能坐得稳? 如果有人在这时候,用淫邪手段损坏龙体,害皇上再难有子嗣,纵然这个人是云安郡主,皇上也会杀人! “娘娘,皇上来了。”银珠脚步匆匆进来禀报。 叶兰若看一眼为她梳头的莫言。 莫言便放下紫檀木梳,出门去迎接圣驾。 叶兰若拿起这把紫檀木梳,轻柔地梳着一缕乌黑柔顺的青丝。 祁傲走进来时,隔着珠帘看到的便是佳人对镜梳妆。清丽柔婉,娴静如花。 忽然,美人转首,笑语盈盈问:“小郎君,隔帘偷窥羞不羞?” 祁傲被她气笑,伸手拨开珠帘走进去。 身后的纱幔被莫言和银珠轻放下,二人轻手轻脚推出去。 房门关闭,莫言请赵世忠去偏殿用茶点。 祁傲则是已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摸着她的小脸,对上她这双重新变得明亮如星辰的眸子,他笑着反问:“小娘子夜静梳妆,为等谁怜?” 叶兰若放下手中梳子,起身望着他嗔怒道:“皇上调戏人。” “那你呢?”祁傲搂住她腰肢,将她带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轻笑道:“轻薄君王,何等放肆?” “郎君是尊称。”叶兰若指尖在他胸膛上轻画圈,似喜似嗔狡辩。 祁傲握住她作乱的小手,轻笑道:“娘子,亦是雅称。” 叶兰若辩不过他,便娇嗔推开他,转身吹灭了烛火。 室内瞬间一片黑暗,唯有透过窗棂洒进来的一缕月光,让祁傲能看到一道身影顽劣地躲开他的捉拿。 “皇上~”叶兰若在祁傲追过来抱住她时,她转身用一条绸带蒙住了他的双眼,踮脚吻上他的唇。 祁傲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中,淡淡的牡丹香,让他又想起那日玉足碾碎牡丹色的她,莫名地令人动心。 沉醉中,他大手搂紧她纤细的腰肢,加深这个吻,二人倒入红罗帐内。 交缠的十指,紊乱的呼吸,伴随着她的轻喃:“清尚~” “叶兰若……”祁傲呼唤着她的名字,落下的吻更灼热:“说,你爱的是谁?” 叶兰若的眸望着窗外的月光,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笑:“我爱祁傲,祁清尚~” 祁傲得到着满意的答案,他愉悦的低笑一声,滚烫的吻落在她微凉的肌肤上,一寸一寸掠夺她的美好。 叶兰若乱了呼吸,乱了心跳,唯有眼底一片冰冷无情,比窗外的月色还凉。 爱?宫中人,何来的爱! …… 御花园 禧嫔等到月上中天,才等来雪茶。 雪茶一见到禧嫔,便是神情慌张道:“娘娘,东西找到了!” 禧嫔急切地问:“是什么?” 雪茶脸色煞白道:“巫……巫蛊之术!” 第74章:太后摆驾承乾宫 禧嫔一听叶兰若是用巫蛊之术巩固圣宠,她也是被吓得不轻。 紫苏思索一下,说道:“娘娘,小心为上,您不能亲自去承乾宫抓兰昭仪一个现行。以防万一,还是禀报太后吧?” 雪茶低着头,并没有把皇上今夜宿在承乾宫的事说出来。 “对,禀报太后,绝对不能轻饶她!”禧嫔与叶兰若也没有什么大仇怨。 可叶兰若太得宠,屡次被幽禁,屡次又复宠,让后宫中的妃嫔都感到很不安。 更是有人告诉她,皇上有意封兰昭仪为嫔,这就更让她愤恨不甘! 崔玉因叶兰若,平白丢了性命! 她再是觉得这个弟弟混账,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 凭什么,就因为乔惜云和叶兰若的争斗,便连累死了她弟弟? 欺人太甚,便休怪她不留情面! …… 承乾宫 赵世忠和莫言守在门外,寝殿里传来祁傲的声音:“传水!” 早就准备好的小德子等人,立即去提水来。 可水送进去没多久,承乾宫的大门却忽然被敲响。 赵世忠与莫言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深更半夜,承乾宫的大门被敲响,一准没好事。 赵世忠忙走进去,在帷幔外小声禀报道:“皇上,承乾宫外有人敲门,听着像是太后宫里的人。” “去瞧瞧。”祁傲的语气中明显有着不悦,帷幔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赵世忠立即退出去,前往承乾宫大门口查看。 “太后深夜到来,莫不是……”叶兰若有些害怕地依偎在他怀里,泛红的脸颊上贴着一缕发丝,更显娇柔妩媚。 “别怕,朕是骗你的,今夜翻的就是你的牌子。”祁傲一直说护着她,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叶兰若当然知道他今夜翻的是她的牌子。 只是他喜欢偷偷摸摸寻刺激,她就陪他演一出戏罢了。 “皇上,还是赶紧起身更衣吧?”叶兰若说着推开他要起身…… 祁傲却将她重新拉回怀中,吻着她的唇道:“夜还很长,朕的溪竹怎就想临阵逃脱了呢?” “皇上,外头来了好多人,还是……”叶兰若越是惊慌想起身更衣,祁傲就越不放开她,越是过分。 “皇上,太后驾到!”赵世忠急得只能在门外禀报。 祁傲却根本没有理会赵世忠,而是按住这个胆敢抓伤他的小女子,好一番惩治。 直到她脸色涨红,呼吸不畅,他才放过她:“来日方长,朕会好好讨你这笔债。” 叶兰若呼吸不畅地被他打横抱起来,放在床榻上,头上盖了一件衣袍。 她拉下来一看,竟是他的龙袍。 祁傲正等着她伺候更衣,却见她抱着龙袍发呆,他无奈一笑:“行!朕伺候兰昭仪更衣。” 叶兰若望着这个笨拙的男人,拿着衣裳往她身上套,她很配合。 祁傲帮她穿好衣裳,还很自豪:“果然,朕比兰昭仪会伺候人。” 叶兰若被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脸颊发烫,忙起身伺候他穿上衣裳。 祁傲低头瞧着手忙脚乱的她,他也很配合,几次纠正她的错处。 一阵兵荒马乱后,二人终于穿好衣裳鞋袜,出门去迎接太后。 太后坐在辇轿上,等了许久,才等到他们二人出来。 祁傲拉着叶兰若的手上前,见礼道:“儿皇拜见母后!不知母后深夜大张旗鼓来承乾宫,是有什么要事?” “嫔妾拜见太后!”叶兰若行的是跪拜大礼,低头时,恰巧露出脖颈后的齿痕。 这是更衣时,祁傲咬上去的,也不知他是何用意。 太后居高临下,自然把这一切看看得清清楚楚:“兰昭仪,你狐媚惑主的手段,可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太后明鉴!嫔妾没有狐媚惑主,今夜……”叶兰若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兰昭仪,今夜皇上可谁的牌子都没有翻,却出现在你宫中,不是你使手段狐媚皇上来的,圣意怎会更改?”禧嫔是掌握确凿证据,存心要叶兰若难堪。 “嫔妾不会使什么狐媚手段,皇上愿意去谁宫中,也是看皇上的心情,怎是你我一介妃嫔能掌控的?”叶兰若虽然跪在地上,语气却很是强硬。 “别人或许不能掌控皇上的心意,但你?”禧嫔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那棵高大的西府海棠树。 叶兰若见她看向那棵海棠树,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忐忑。 太后见叶兰若如此紧张不安,对禧嫔的告发又信了几分:“皇帝,禧嫔说,有人用巫蛊之术谋夺圣宠,故而,哀家才会深夜摆驾承乾宫。” 祁傲偏头看向叶兰若,却对上她慌乱的眼神,心下不由一凉。 难道,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真的对他没有半分情义,只有利用? “皇上,嫔妾没有!”叶兰若拉着祁傲的袍摆,眸中含泪,只希望他能信她。 祁傲一见她这样就忍不住心软,伸手便想扶她起身,却又忽然意识到什么,骤然收回手,吩咐道:“赵世忠,去挖。” “皇上,不可以!”叶兰若死死抓着祁傲的龙袍,眼中的泪落下来,滑过脸庞,湿润了眼角的红色泪痣。 祁傲头忽然又头疼,眼前一阵阵晕眩,恍惚间,她又陷入迷茫中。 眼前人,究竟是云安,还是叶兰若? 赵世忠带人去把海棠树下的东西挖出来,扫干净土,才双手捧着送上来。 “皇上,不能打开!嫔妾求您,信嫔妾一次好吗?”叶兰若哭得满脸泪痕,哀求地握着祁傲的手。 可祁傲一见到这只盒子,脸色便冷若冰霜:“打开。” “不能打开!”叶兰若忽然起身夺过这只盒子,抱在怀里后退数步,扑通跪地道:“求太后!求皇上!不要在今日打开,再等两日,就两日,好吗?” 祁傲见她这样害怕惶恐,心一软,便说道:“母后,今夜天色已晚,朕先送您回去歇息。至于她?” 叶兰若抱着盒子,低头不敢与祁傲对视。 祁傲满心失望,淡冷道:“赵世忠,送她去西厂,严加看守。朕倒要瞧瞧,两日后,这盒子里会开出什么东西来!” “皇帝,恐会夜长梦多。”太后抓住这个好机会,怎么轻饶了叶兰若? 禧嫔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夺过叶兰若手中的盒子,狠砸在地上。 一个木雕人偶,从里面滚了出来。 第75章:后土娘娘 叶兰若望着散落一地的东西,她扑过去就要捡…… 禧嫔却上前一把将她拉开,推倒在地,脚踩到她捡木偶的手背上。 “啊!”叶兰若痛得含泪叫一声,还是死死抓紧那只木偶不松手。 “禧嫔!”祁傲震怒地看向禧嫔。 禧嫔被吓得收回脚,后退一步指着叶兰若手中的东西道:“皇上,您看!这就是她用来迷惑您的东西,上面写着您的生辰八字,您看啊!” 莫言跑过去,扶着叶兰若,跪地道:“皇上明鉴!这不是什么巫蛊之术,是我家娘娘……” “不是巫蛊之术是什么?”禧嫔打断莫言的狡辩之言,并且指着地上散着的纸张道:“正常人,谁会埋着木偶与这些写着红色字的纸张,分明就是邪法诅咒!” “禧嫔娘娘,您看都没看清楚上面的字,怎就能这般红口白牙地污蔑我家娘娘?”莫言一脸气愤,可还是守着规矩,不敢疾言厉色与禧嫔争执。 “我倒是想细看,可你家娘娘死死藏着木偶不让人瞧,分明就是心虚!”禧嫔越是瞧着叶兰若低头不语,越是相信这里面的东西,就是大逆不道的罪证。 莫言不能当着太后和皇上面与禧嫔大吵争执,只能劝自家娘娘:“娘娘,事到如今,您就说实话吧?再不说,你怕是要被冤枉死了!” 叶兰若紧紧抱着那个木偶,抬头望向祁傲:“皇上,此乃祈福,非是巫蛊之术。” 禧嫔闻言冷嘲热讽上前,居高临下道:“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兰昭仪,黑的硬说成白的,巫蛊之术却成了祈福?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面对禧嫔的挑衅嘲讽,叶兰若依然平静从容道:“禧嫔娘娘再是比嫔妾位份高,也不能一张嘴就给嫔妾定下个死罪。说到底,太后和皇上都在,总要查明白,才能辩个对错。” 禧嫔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紫苏拉住。 太后高高在上,睥睨着这位兰昭仪,淡笑道:“既然兰昭仪要请哀家与皇上为你做主,那皇帝就好好瞧一瞧,兰昭仪手中之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面对太后的指桑骂槐,祁傲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淡淡吩咐一句:“赵世忠,将东西拿过来。” 叶兰若面对祁傲的疑心,她心里没有失望,只是习以为常地将手里的木偶,交给赵世忠。 赵世忠双手捧着此物,快步走回去,奉给皇上瞧。 夜色中,祁傲一时间瞧不清这东西的模样,便让人掌灯,欲伸手拿起此物仔观。 禧嫔却忽然道:“皇上,这东西不吉利,万不可脏了皇上的手。还是让赵公公拿着,皇上您远远瞧一眼就成。” 赵世忠心里翻白眼:敢情咱家的手不是手,什么脏东西都能碰呗? 禧嫔还不知道她一句话,已得罪了皇上身边的大太监。 还在那儿添油加醋地喋喋不休:“嫔妾听说,民间巫蛊之术还拿血涂抹在木偶上,谁知道兰昭仪用的是什么血?” 赵世忠捧着手里的东西,更觉得膈应了。 “祂不脏,祂是神圣不可亵渎的神明!”叶兰若忽然冷冷看向禧嫔:“而你?你毁了我多日的心血,一切都白费了。” 禧嫔把叶兰若的愤怒归于恼羞成怒,她心里更是得意,面上却是痛心疾首道:“兰昭仪,皇上一向待你不薄,你却为一己私欲,用巫蛊之术谋害皇上?你知不知道宫中出现巫蛊之术,是要出人命的!” 叶兰若收回冰冷的目光,不再辩解,坐等她去死! 祁傲也已经看清楚这木雕是什么,冷冷睨向禧嫔问:“是谁告诉你,兰昭仪在对朕行巫蛊之术?” 禧嫔当然不能招出雪茶,便只说道:“今日嫔妾去冷宫看过乔惜云,她告诉嫔妾……海棠树下埋着叶兰若用于蛊惑君心的东西。皇上您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会如此宠爱兰昭仪。” “乔惜云?”祁傲冷笑一声,让赵世忠将木偶拿去给太后瞧瞧。 他则是迈步上前,亲手将叶兰若扶起来。 叶兰若起身后,便收回被他握着的手,明显是不高兴被他疑心。 祁傲无奈收回手,一腔怒火,自是只能冲着禧嫔而去:“深更半夜,惊扰太后与朕,污蔑兰昭仪在宫中行巫蛊之术。禧嫔,你是吃饱了撑的吗?” 禧嫔被皇上一声冷喝吓得跪下来,不明所以的她还颇为委屈:“皇上,嫔妾没有污蔑兰昭仪,这些东西足可证明她在行巫蛊之术,您和太后不都看得一清二楚吗?” 太后看一眼赵世忠呈上来的木偶,淡冷道:“皇上自己后宫的事,便自行处置吧!哀家也乏了,回宫。” “太后……”禧嫔回头看向摆驾离开的太后,她心里也不由发慌起来。 为什么太后和皇上看了木偶后,就忽然不责罚叶兰若了? 紫苏捡起身边的一张纸看了几眼,便递给自家娘娘。 禧嫔拿过纸张一看,上面的字不是血写的,而是朱砂掺入金粉所写,内容是…… 赵世忠恭送走太后,又捧着手里的后土娘娘神像到禧嫔面前,笑说道:“禧嫔娘娘请看清楚,这不是写着皇上生辰八字的木偶,而是后土娘娘的神像。” 禧嫔一把拿起这只木偶,难以置信地翻来覆去检查。 没有雪茶说的生辰八字,也没有银针,这不是巫蛊之术的木偶! 赵世忠接过小何子手中的灯笼,递上前,让这位禧嫔娘娘好好瞧瞧清楚,这是用于巫蛊之术的木偶吗? “不该是这样的……”禧嫔死死握紧手中的后土娘娘的神像,不甘心地喃喃自语,又忽然怒瞪向叶兰若:“是你!是你和乔惜云一起设局害本宫!” 叶兰若在禧嫔拿后土娘娘神像砸她时,她立马躲到祁傲身后,轻声辩解道:“禧嫔娘娘早知嫔妾与乔惜云不睦已久,嫔妾又怎会与乔惜云一起做局害娘娘?分明是娘娘瞧嫔妾不顺眼,故意在嫔妾侍寝当夜寻嫔妾的晦气。” “你!”禧嫔怒极上前两步,却皇上将抬手将叶兰若护在身后,她嫉妒又伤心地踉跄后退一步。 叶兰若躲在祁傲身上,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眸子嘲笑着她的可悲,声音却依旧柔柔弱弱:“其实,嫔妾也不是故意臆测娘娘此来的用意。只是想不通,娘娘怎会因为乔惜云一句话,就认定嫔妾宫中有什么巫蛊木偶?” 第76章:逍遥香 禧嫔下意识看向躲在一旁的雪茶,又瞬间收回目光,怒视向叶兰若质问:“你没事,你埋什么后土娘娘的神像?分明就是别有居心!” 叶兰若看祁傲一眼,垂下头道:“我听说今年多地或旱或涝,农田收成可能会锐减,才会求后土娘娘保佑明国上下风调雨顺,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更是希望后土娘娘保佑皇贵妃顺利诞下皇子,才会将神像祭文埋于海棠树下,以花献神,以祈求娘娘能圆嫔妾所愿。” “你会这么好心?”禧嫔才不信宫里会有女人,会希望别的妃子先诞下皇子。 叶兰若语气有些低落:“嫔妾早年累坏了身子,怕是此生都再难有孩子。将心比心,自是希望宫中妃嫔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出生,顺顺利利的长大。” 禧嫔才会信她的鬼话。 可她也的确没有证据,证明叶兰若事先偷换了海棠花树下的东西。 祁傲握住叶兰若的小手,吩咐赵世忠:“禧嫔夜半善妒惊驾,褫夺封号,降为昭仪。” “皇上!”禧嫔扑通跪地,哭着说:“嫔妾也是担心皇上为人所害,才会情急之下请太后前来……皇上,嫔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啊!” “糊涂心得好,朕不稀罕。”祁傲心知禧嫔是被人利用。 可她却被人利用不自知,如今还想以为他好的借口,企图推卸罪责,更是愚蠢至极! 他心知禧嫔为何要置叶兰若为死地。 崔玉之死,乃是他的决定,禧嫔嫉恨叶兰若,便是怨怼他这位一国之君。 只褫夺封号降位,已是他给禧嫔最大的宽容。 “叶兰若!你这个毒妇,你存心设局害我,你和乔惜云一样都是个贱人!”禧嫔本就心高气傲,这些年熬不到一个妃位,是她最大的不甘心。 如今,因为乔惜云和叶兰若这两个贱人,害她被降位褫夺封号,此乃奇耻大辱! 叶兰若望着禧嫔这样疯癫的样子,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便对莫言道:“去请李医女来,禧嫔娘娘眼睛都红了,别再……” “无须管她。”祁傲觉得她太仁慈了。 别人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还担心别人的身子是否有不适之处。 “皇上,禧嫔娘娘真的很不对劲儿。”叶兰若拉住祁傲,让他去瞧疯狂大笑口不择言的禧嫔。 祁傲也觉察出不对劲来,吩咐道:“赵世忠,去请当值太医。” “是。”赵世忠忙应声离开。 莫言腿脚也快,很快就把住在后殿的李清漓喊起来。 李清漓也是随便穿好衣裳,披散着头发就带着药箱到来:“微臣拜见皇上,见过兰昭仪。” “快给她瞧瞧!”叶兰若这时的担心不是作假。 可她担心的不是禧嫔,而是想起前世宫中发生的一件大事。 这件事本该在三个月后暴露出来,可那时受害人已经很多。 “放开本宫!本宫要杀了这个贱人!贱人!”禧嫔面目狰狞地张牙舞爪大喊,紫苏和忍冬都差点没拉住她。 “娘娘,娘娘您冷静些,娘娘!”紫苏焦急地抱着剧烈挣扎的禧嫔,急出一脑门子汗来。 李清漓上前一针下去,禧嫔瞬间无力倒下。 “娘娘!”紫苏抱住身子软下去的禧嫔,见娘娘还醒着,她忙看向李清漓道:“我家娘娘只是气急了,才会有些心绪失控,还请李医女给娘娘扎两针顺顺气就成。” “把脉。”祁傲一句话,直接抹杀紫苏的那点希冀。 李清漓为禧嫔把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看了看禧嫔的双眼,转身跪地道:“回皇上,依微臣所见,禧嫔娘娘像是……用过逍遥香。” “逍遥香……这不是禁香吗?”莫言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这个东西。 先帝在位时,就处死过一位外邦公主。 她当时自称从她的国家带来一种神仙香,名为逍遥。 先皇用之身轻如燕,容光焕发如枯木逢春,当真如同成为了仙人一样。 可没过半年,先皇骤然病重,药石无灵。 那时先皇才知道,所谓的逍遥香,是一种女子用之身染魅惑之香,与男子云雨时,却会损害男子精血,直到将人活活熬死。 “崔飞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妄图以此香害朕!”祁傲震怒不已。 叶兰若等人皆惶恐跪下。 紫苏反应过来,忙叩头解释道:“皇上,娘娘她不知道这是逍遥香,只是觉得气味好闻,才会用了几日,绝无害皇上之心啊!” “皇上明鉴!”忍冬也磕头为自家娘娘求情:“娘娘一向深爱皇上,视皇上如天神,怎么可能……会生出谋害皇上之心?” 叶兰若当然知道禧嫔绝不可能谋害祁傲。 前世,此事暴露出来,第一个遭殃的也不是禧嫔,而是许婕妤。 那是郝冷玉用来除掉许婕妤的东西,因此牵扯进来不少人。 其中有痛失爱女疯癫的康妃,以及如今能与郝冷玉抗衡的敬贵妃沈寒霜。 哪怕祁傲看在沈寒霜是他亲表妹的份儿上,没有处死沈寒霜。 可沈寒霜为保家人安好,还是自缢在冷宫中。 就连庄嫔,要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也差点被牵连入冷宫。 可说是一点香,几乎歼灭整个后宫。 可这个香却不是出自郝冷玉之手。 乔惜云咒骂郝冷玉时,说过祁傲亲自审问过郝冷玉,郝冷玉只说她不知道这是逍遥香,是别人给她的,说是能毁妃子容貌的毒。 郝冷玉认下很多罪,只有此罪,至死未认。 赵世忠气喘吁吁将当值的安子穆拉来,却见禧嫔两眼无神,这神情…… 他心里咯噔一下,看向莫言。 莫言垂眸点了下头。 赵世忠吓掉半条命,禧嫔她……她怎么敢的? 安子穆仔细为禧嫔把还几次脉,再三确认,才回话道:“皇上,是逍遥香。” 祁傲闻言,眸中瞬间猩红一片:“将她拖下去,斩!” “皇上!”紫苏没想到皇上居然毫不犹豫地要杀娘娘? “兰昭仪,看在敏静小姐的份上,您替娘娘求个情吧!”忍冬倒是这时候变机灵了。 第77章:行刺 叶兰若没有去理会忍冬的哀求。 她如今本就活得如履薄冰,逍遥香又事关先皇之死,她没那个本事去掺和这件事。 更何况,她欠的是崔敏静的人情,要舍命相报也是报答崔敏静。 崔飞燕不过是沾崔敏静的光,她才一次两次不想与她计较。 可今夜,崔飞燕对她已生出杀心,一心要把崔玉之死赖到她头上,想要她的命。 她得多菩萨心肠,才能以德报怨舍一身荣宠去为崔飞燕求情? 紫苏看出叶兰若绝不会为自家娘娘求情,她紧抱着神志不清的崔飞燕,在她耳边轻声说:“小姐,平平淡淡才是福。” 禧嫔死死抓住紫苏的手,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神志不清的她还在对紫苏摇头,却因被逍遥香影响,她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紫苏将禧嫔交给忍冬,站起身冷冷看向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恨声不甘道:“早知你喜新厌旧的这么快,我就不该只在崔飞燕一人身上下逍遥香,而是该让后宫妃嫔身上皆染逍遥香,以断你这暴君后嗣!” “皇上小心!”一向贪生怕死的赵世忠,却展开双手挡在祁傲身前。 叶兰若更是扑过去抱住祁傲,用后背去接紫苏这一簪子。 赵世忠被爆发力十足的紫苏一把拂开,金簪向着叶兰若后颈狠狠刺去,咬牙切齿道:“你害我家破人亡,我便要你痛失所爱!” “皇上——”摔倒在地的赵世忠,扑过去的小何子等人,都没有快过紫苏的簪子。 电光火石之间,韩肃赶到,一箭射出,横穿紫苏脖颈。 紫苏双眼中布满红血丝,有对死亡的惊恐,更多的却是不甘心。 祁傲死死抓着这支金簪,金簪如刀划破他手心,一滴一滴的鲜血落在叶兰若月白的衣衫上。 紫苏不甘心地仰倒下去,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人抽搐几下,便睁着眼睛断了气。 “皇、皇上……”叶兰若声音发抖,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别动。”祁傲一手紧搂着她,缓缓挪开握簪子的手,丢掉簪子,用染血的手去检查她后颈有无受伤。 鲜血沾染在肌肤上的感觉令叶兰若一阵不适,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检查,颤抖的声音有点哽咽:“皇上,您……您受伤了。” “皮外伤,无妨。”祁傲并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皇子,他在没有当太子之前,也曾被丢到战场上去当过马前卒。 父皇说这是历练,母后也说男儿当自强。 可所有皇子中,却只有他九死一生去过战场上历练。 皇弟出生后,母后却说皇子尊贵,当金尊玉贵养着,若是受一点伤,便是身边奴婢伺候得不尽心,当严惩不贷。 “皇上,人已死。”韩肃探过紫苏鼻息后,回禀道。 赵世忠已跑过去,颤抖着手,拿出帕子为皇上包住流血的伤口。 叶兰若看着祁傲掌心的伤,心疼得直掉眼泪:“皇上,您乃九五之尊,当以龙体为重,怎能为嫔妾……” “朕不救你,会哭会笑的兰昭仪,不就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祁傲竟还有心情与她说笑。 安子穆在李清漓戳他后腰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忙起身过去为皇上处理伤势。 忍冬都吓傻了。 紫苏姐姐,居然当众行刺皇上? 禧嫔望着紫苏的尸体,忽然惊恐大叫一声:“啊——杀人了,杀人了!啊!” 叶兰若看向抱着头状若疯癫的禧嫔,不由心下冷笑,紫苏用她的一条命,换禧嫔一次聪明。 也不知经此事后,禧嫔是否真的能学会聪明,不再一次次被人当枪使。 “娘娘?娘娘!”忍冬忙起身去追自家娘娘。 莫言与银珠对视一眼,二人忙上前帮忙,并喊来承乾宫所有的宫女一起来帮忙控制住发疯的禧嫔。 禧嫔被抓住后,赵世忠低声说了句:“皇上,禧嫔怕是受惊过度,人……” 他话没说完,但祁傲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对韩肃吩咐:“送禧嫔回宫。” “是!”韩肃应一声,便上前让两名小太监控制住禧嫔,将人带走。 “放开我!放开我!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爹娘!”禧嫔拼命挣扎哭喊爹娘。 祁傲见禧嫔这般疯疯癫癫的,便对安子穆道:“你也跟去,好好为禧嫔医治。” “是。”安子穆应一声,便将包扎得活,转交给李清漓。 李清漓接手后,很快就包扎好,并叮嘱叶兰若几句:“这几日,皇上的伤口不能见水,也不能吃发物。更是要保持洁净,避免出现红肿化脓的症状。” “我会与赵公公一起照顾好皇上,吃食也会让秋池来准备,避免掺入发物。”叶兰若说话时,目光还在担忧地看着祁傲。 祁傲见她又心疼得要掉眼泪,便安慰她:“别怕,今夜紫苏行刺是冲朕来的,与你无关。” “嫔妾才不是担心自身,而是……”叶兰若哭着说:“您何必这般拼得受伤也要救嫔妾?后宫中又不是只有嫔妾这一个昭仪,您坐拥天下,没了一个嫔妾,还有万千美人任您挑选,何苦为我这个浣衣局罪奴伤及龙体。” 祁傲望着失控哭泣的她,这是他第一次听她如此自轻自贱,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他很不悦地捏着她的下巴道:“天下美人是无数,宫中昭仪也多的是,可没有一个是兰昭仪。你也不是什么罪奴,你是朕的人,自是金尊玉贵,高高在上!” 面对他的不悦恼怒,叶兰若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扶着他回去休息。 祁傲见她情绪低落,神情哀戚,便知她因今夜之事又胡思乱想,忍着心头的怒火哄她:“朕向你承诺,终有一日会为你洗清罪奴的身份,让你变回那个出身高贵的叶家大小姐。” 叶兰若没有因为他的许诺而欣喜,只是懂事乖巧道:“嫔妾心知皇上的难处,皇上也不必为嫔妾一人这般操心。说到底,不过是嫔妾福薄,选秀未入君王眼。入宫为奴有幸伺候皇上,却又是这般的为人针对,步步惊心,如履薄冰地活着,不知哪一日……” “君无戏言!”祁傲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郑重承诺道:“朕答应你的每一件事,皆会做到。” 叶兰若与他一起站在殿门前,望着他严肃的神情,她握紧他的衣袖喜极而泣:“皇上这么承诺我这么一个小女子,让我实在受宠若惊。更是……不知要几生几世,才能以报皇上如此爱重之情。” “朕不信来世,就今生常伴吾身,以报君恩,如何?”祁傲心情好时,就会很有耐心地哄人。 叶兰若知道祁傲为什么高兴。 因为先皇的死不光彩,一直是太后心尖上了的一根毒刺。 今夜,太后本以为能借禧嫔的手除掉她,结果却暴露出逍遥香的事。 明日慈宁宫请安,她们怕是都要白跑一趟了。 祁傲见她又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贴紧她耳边说:“朕年轻力壮,兰昭仪再是体虚血弱,也可采阳补阴,怀上麟儿。” 第78章:脑子进水的冷昭仪 叶兰若愕然抬头,不是,今夜发生这么多的事。 先是禧嫔指认她用巫蛊之术魅惑君王,后闹出害死先皇的禁香,更是死了一个紫苏,他竟然还有兴致…… “朕心情为何这般好,兰昭仪不会不清楚吧?”祁傲说着,就直接带人走进寝宫。 赵世忠忙让小何子关门,心想:皇上对先皇,还是怨念颇深啊! 叶兰若当然知道祁傲为何兴致大增。 可看着好兴致的他,她有些害怕。 之前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他不会是又要…… “朕与你说句实话,乔惜云很快就会出冷宫,但朕绝不会让她高过你的位份,反而要让你将她狠狠踩在脚下,你该明白朕为何要这样做。”祁傲搂着她走进纱幔后,珠帘发出哗啦啦的碰撞声,如同石子一颗颗砸在人心上。 “嫔妾明白,嫔妾愿与皇上共进退,为皇上做一切皇上不能为之事。”叶兰若没想到祁傲竟会在今夜与她坦诚相见。 “朕就知道,懂朕之人,唯有溪竹。”祁傲温柔地亲吻她额头,这一吻充满温情与怜惜。 叶兰若的心情的确很激动,得祁傲信任,哪怕是局中一颗棋子,也是王棋。 父亲他们怕是用不了多久,便可顺利回京。 这会是祁傲给她的奖赏,也是祁傲与太后正式宣战的第一步。 祁傲搂着这个热情的小妖精,倒进红罗帐中,轻笑道:“今夜朕为爱妃受伤,爱妃定要亲力亲为照顾好朕,方可报此救命之恩。” “是,恩公。”叶兰若吻上他含笑的嘴角。 既然躲过,那就反客为主,她也宠幸一回,一国之君! …… 一夜温存缠绵,换来的就是腰酸背痛,手脚发软,差点在下辇轿时给慈宁宫匾额磕一个。 “娘娘,奴婢扶着您。”莫言也不知娘娘怎么累成这样。 之前皇上不悦接连几夜折腾娘娘,也没见娘娘累得一路上都在打哈欠。 叶兰若那好意思说,她心有壮志雄心,把人压在身下宠爱一番,以为祁傲会像以往的自己一样被折磨得精疲力尽,连声求饶。 结果,就算她翻身做主把祁傲宠幸了,累到求饶的人还是她,这就很让人郁闷。 莫言扶着人小心迈过慈宁宫大门的门槛,发现娘娘的腿都在发抖,她就更用力地扶稳自家娘娘。 “恭喜兰昭仪,又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云姝看着气色红润的叶兰若,心里嫉妒地发狂。 明明她才是最像云安郡主的人,可皇上却至今都未宠幸过她,反而对这个只有一点点像云安郡主的叶兰若宠爱有加。 昨夜哪怕闹出巫蛊之术的事,皇上也没有当场重罚叶兰若。 反而是举报此事的禧嫔,今早就被降位褫夺封号,从一宫主位,沦落成一个贵人。 “云婕妤真是目光短浅,崔贵人这种脑袋被驴踢过的人,在你眼里也能算是心腹大患?”方如兰穿着一身娇粉色长袄而来,脖颈上挂着的金镶玉璎珞在日光下,那叫一个能晃瞎人的眼睛。 叶兰若一眼就盯上方如兰发髻边的那只绒花孔雀,这不是她送给方如兰的及笄礼吗? 当初,她厌弃地说丢给乞丐,乞丐都不会戴头上。 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她,怎么忽然把这只绒花孔雀戴在头上了? “看什么看?再看,我也比你打扮得俏丽。”方如兰白眼一翻,抬手摸一下头上的绒花孔雀,嫌弃地瞥她一眼:“穿的什么东西?活似个失宠的妃嫔,素得跟比丘尼一样。” 叶兰若懒得理这个敌我通歼的傻子,缓步走过去,向敬贵妃等人见礼:“嫔妾拜见敬贵妃娘娘!拜见淑妃娘娘!拜见康妃娘娘!” 等向妃位众人见过礼后,又向两位嫔位娘娘见礼,分别是顺嫔和宁嫔。 “兰昭仪就是礼数周到,难怪皇上会如此喜欢你。”康妃这句夸奖是发自内心的。 她是宫中出了名的老好人,也是最不爱争抢的人。 叶兰若却知她为何不争不抢,不过是为保女儿一世安好。 因此,她对康妃倒有几分真心尊敬:“康妃娘娘平易近人,嫔妾也喜欢娘娘。” 康妃没想到她会被夸,不由执帕掩嘴笑说:“兰昭仪的嘴就是甜,本宫瞧着也甚是喜欢。” 叶兰若本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如今步步惊心,更是不想惹没必要的麻烦。 可这样和善的一个人,不该遭受失女之痛。 小公主玉雪可爱,也不该被人残忍杀害。 所以,她决定帮康妃一把,也算是暗中拉一个助力。 庄妃虎视眈眈,郝冷玉就是个笑面虎,再加上即将出冷宫的乔惜云,以及这个太后信重的云婕妤,她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这种情况下,她第一个要拉拢的自然就是方如兰。这傻子是爱和她作对,嘴也毒,很爱得理不饶人。 可方家出过一位配享太庙的三朝元老,哪怕方太傅已过世多年,余威也犹在。 “你以为你盯着我看,我就会像康妃娘娘一样夸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方如兰这个炮仗,又开始噼里啪啦地乱炸人。 叶兰若无奈一笑,真是拿这个傻子没办法。 方如兰见她敢无视她,她又气地走过去,在叶兰若跟前晃悠她的新镯子:“好看吗?” “好看。”叶兰若一直欣赏不来她这奢靡华丽的品味。 但今日她的敌人不是方如兰,不想惹这傻子发疯。 方如兰瞧出她的敷衍,不高兴地走到一旁,不想和她站一起。 康妃在方如兰离开后,她小声和叶兰若说:“林昭仪病了,身上起好些疹子,都在腰腹上,不太好请太医。” 叶兰若明白康妃是什么意思,便压低声音道:“等晚些时候,娘娘带林昭仪来一趟承乾宫,我让李医女给她瞧瞧。” 康妃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之前还觉得她这人冷冰冰的不好接近,当即就谢道:“谢谢你。” 叶兰若微微一笑,便与众人一起看向打开的殿门。 方锦走出来,不苟言笑道:“太后娘娘今日凤体违和,不便见各宫娘娘,娘娘们便请各自回宫吧。” “太后凤体违和,我等当侍疾在侧,怎可各自回宫享受安逸?”云姝这句话一出,位份小的嫔妃自然是争相表孝心。 “是啊,太后凤体违和,我等当留下来侍疾尽孝才是。” 在一人一句说得欢时,脑子进水的冷昭仪忽然来了句:“兰昭仪,你是不想为太后侍疾,才不说话的吗?” 第79章:左右逢源 叶兰若看向这位论愚蠢与禧嫔有的一拼的冷昭仪,淡笑道:“我只是在想,侍疾之事,当由皇贵妃与敬贵妃来安排。总不能所有人一股脑地全围在太后床前,让病中的太后瞧着闹心吧?” 冷昭仪一听叶兰若提起她姐姐,下意识攥紧手中罗帕。 叶兰若见她还知道怕,便转身对沈寒霜道:“贵妃娘娘,这事还要有劳您去永寿宫和皇贵妃商议下,等您二位安排好侍疾时间,我等再按部就班来慈宁宫尽孝,也省得皇上忙着前朝的事,还过于担忧太后娘娘的凤体。” 沈寒霜轻点下头,看向方锦道:“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宫中只有两位太医看顾,怕是够用。还是宣太医院判汪太医来好好为太后瞧瞧,皇上也更能安心些。” 方锦在沈寒霜这位贵妃娘娘面前,倒是不敢托大,恭敬回话:“回贵妃娘娘,太后娘娘不过是昨夜受寒着凉,今儿个有些感染风寒,不宜见诸位娘娘,怕过了病气给诸位娘娘。” “太后怜惜嫔妾等之心,当真令我等受之有愧。”云婕妤又开始假惺惺表态。 “你虚伪是你的事,可别拉上我!”方如兰又开始炮轰云婕妤:“自幼,我祖父便告诉我,长者赐,不可辞。同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怜惜,当晚辈的也当感激接受,才不辜负太后娘娘一片慈母之心。” 方锦看一眼这位方昭仪,便又对沈寒霜恭敬道:“贵妃娘娘放心,有奴婢们在,定会照顾料太后娘娘的凤体。” “那我们便不惊扰太后养病了。”沈寒霜一开口,康妃与淑妃自然也应和告退。 妃位这几位都跪安了,其余各宫主子自然也当各自行礼离开。 “冷昭仪与云婕妤如此孝心一片,不如就留下来陪太后病中解个闷儿。刚好,你们一个擅琴艺,一个能歌善舞。”叶兰若昨夜与祁傲坦诚相见后,她如今可不会再忍气吞声。 既然已做出选择,怎么也要让这位皇帝陛下,好好瞧瞧她的攻击力。 冷昭仪因叶兰若一句话,离开的步子再迈不开一步。 “有劳冷昭仪和云婕妤,代我等好好为太后娘娘侍疾。”方如兰笑说道:“这样的功劳,也只有二位配得上。回头,本宫定与兰昭仪一起,去皇上面前为你们请功。” 这下子别说冷昭仪离不开了,就是云姝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有扣给叶兰若上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反而真得偿所愿地留下来为太后侍疾。 如此丢人现眼的一场败局,太后怕是又会痛骂她一顿。 冷昭仪狠狠瞪云姝一眼,要不是她非要表什么孝心,她早就可以回去补个觉。 如今倒好,一夜没睡好的她,还要留下来为太后侍疾。 是,昨夜皇上翻叶兰若牌子的事,赵世忠早就让人带话给姐姐。 她也因为知道叶兰若又狐媚蛊惑皇上,才会气不顺地找叶兰若两句茬。 结果,她又在叶兰若手中吃一个大亏。 …… 叶兰若走出慈宁宫,与敬贵妃她们道别后,便乘坐辇轿离开。 路过永寿宫前…… 她沉思片刻,还是选择去见一见奉命在宫中养胎的郝冷玉。 领她进去见郝冷玉的还是青禾。 她仍然是只身一人,莫言和银珠都被留在了门外。 郝冷玉刚服下一碗安胎药,正执帕擦拭嘴角:“坐。” 叶兰若没有落座,而是行礼请罪:“嫔妾有罪,请娘娘责罚。” “你是说昨夜皇上翻你牌子的事?”郝冷玉淡淡道,接过青禾递来清水漱了漱口,吐在小痰盂中,执帕又擦擦嘴角。 叶兰若轻摇头道:“不是这件事,而是今日慈宁宫请安发生的一些事。” “太后,今日应该没心情见你们。”郝冷玉耳聪目明,自然已知晓昨夜承乾宫发生的一些事。 逍遥香再次出现在宫中,太后怕是要气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叶兰若上前接过一名宫女手中的蜜饯盘子,亲自伺候郝冷玉食用蜜饯,顺便将今日慈宁宫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与郝冷玉说一遍。 郝冷玉吃一颗蜜饯后,放下挑蜜饯银叉,又喝口蜂蜜水,才执帕拭唇淡冷道:“你做得没错,她是欠教训。” 叶兰若手捧蜜饯盘子垂眸:“嫔妾一是因为赌气怼了冷昭仪一句,二是想冷昭仪进慈宁宫可探听一些消息。至于冷昭仪会探听出什么?嫔妾就不得而知了。” 郝冷玉看向卖乖讨好的叶兰若,淡淡一笑:“你一向聪慧,自也知分寸。” “嫔妾绝不会伤到皇贵妃娘娘的利益。”叶兰若立即表忠心,微低头的姿态,也表示出她对郝冷玉的畏惧。 郝冷玉很满意她的识趣,语气稍缓道:“听说,你祭拜后土娘娘,是为本宫和庄妃腹中的孩儿祈福?” 叶兰若将手中蜜饯盘子递给一旁宫女,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嫔妾对娘娘自是忠心,至于庄妃?皇上爱听。” 郝冷玉很满意她的这番表态,拉着她受伤的小手笑说:“你这番委屈不会白受,舒儿的不懂事也当地一个大教训。她,到底是靠着本宫这尊大佛,太顺风顺水了。” 叶兰若知道郝冷玉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谢恩道:“多谢娘娘提携,嫔妾日后定会为娘娘鞠躬尽瘁,助娘娘登临后位。” 郝冷玉就喜欢听这句话,示意青禾扶起叶兰若,又吩咐道:“舒儿琴艺一般,绿绮琴搁她手里也是糟蹋。今儿个,本宫便将绿绮琴交到兰昭仪你手中,莫忘《凤求凰》之深意,当引以为鉴。” “嫔妾,谨记娘娘教诲。”叶兰若向郝冷玉福一礼,便告退了。 郝冷玉目送叶兰若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舒儿要是有叶兰若一般的通透,也不至于连个男人的心都笼络不住,反而害得自己整日魂不守舍,耽于情爱。 …… 叶兰若去一趟永寿宫,得一把绿绮琴的事,自然很快就传遍六宫。 回到承乾宫不久,便迎来了庄妃给的赏赐。 送赏赐的人是庄妃宫中的掌事太监全坚,他倒是姿态放得很是恭敬,只是言辞间尽是提醒:“庄妃娘娘常说很是喜欢兰昭仪,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希望兰昭仪半驾之余,也能抽空去趟钟粹宫坐坐。” 叶兰若看向这一摞摞的赏赐,便起身笑说:“庄妃娘娘赏赐这么多好东西给本宫,本宫自当去钟粹宫谢娘娘恩赏。” 莫言上前扶住自家娘娘向外走,暗中递一个眼色给银珠。 银珠落后一步,推了丹蔻跟上伺候。 丹蔻一脸不明所以,可还是跟了上去。 第80章:要免死金牌 叶兰若随着全坚来到钟粹宫,下辇轿走进钟粹宫时,却遇上了一个人。 庆贵人,前世指证林昭仪推永嘉公主落水的证人。 正因为她的指证,林昭仪百口莫辩,才会落得惨死的下场。 这个人一直对庄妃卑躬屈膝,极致讨好,胆小懦弱的从不敢抬眼看人。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嫔妾拜见兰昭仪。”庆贵人低着头,一副十分卑微的模样。 “嗯。”叶兰若淡淡应一声,便随全坚向钟粹宫正殿走去。 庆贵人在叶兰若离开后,她才缓步走向钟粹宫大门,人一直低着头,没有人瞧见她眼底的阴鸷。 叶兰若一向敏锐,她察觉到来自庆贵人身上的危险,习武之人称之为——杀气。 “兰昭仪请!”全坚将人送到门口,便笑行一礼退下了。 屋里走出一名穿着与寻常宫女不同的女子,她笑着行礼道:“娘娘等候兰昭仪已久,请兰昭仪随奴婢入内。” 叶兰若认识她,她叫雪灵,是庄妃带进宫里的两大侍女之一,也是钟粹宫的掌事宫女。 之前没仔细看过她,如今细瞧之下,她倒是与雪茶长得有几分相似。 走进内室,看到的便是坐在罗汉床边喝安胎药的庄妃。 叶兰若垂眸行礼:“嫔妾,拜见庄妃娘娘。” “嗯,坐。”庄妃和郝冷玉还真是一样的上位者,面对叶兰若这样一个小小昭仪,都是如此的轻视。 叶兰若这回倒没有客气,落座在一张绣凳上。 庄妃喝药的习惯与郝冷玉不太一样,她是喝完安胎药就含一颗蜜饯在口中去去苦味,而后才吐了染上药味的蜜饯,漱口后,喝一口温热的清水。 雪灵挥手示意伺候的人出去,她亲自为叶兰若奉上一杯茶:“娘娘近日服药,不太能喝这些雨前龙井。又想着在宫中与兰昭仪您最为投缘,便将宫中的贡茶一并都送去了承乾宫,不知兰昭仪可喝得惯这西湖龙井?” “钟粹宫的东西,自然都是上佳之品。娘娘看得起嫔妾,赏下这许多东西,真是让嫔妾受宠若惊。此来谢恩,希望没有打扰到娘娘休息。”叶兰若一番话说得漂亮,言辞间也尽是欣喜之意。 庄妃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眼皮子浅,便递一个眼色给雪灵。 雪灵立即去取来一只盒子,看着分量不轻。 叶兰若见此忙起身,将手中茶碗递给身边的莫言,有些手足无措道:“娘娘,您这是……” 庄妃看都没看这盒子金条一眼,只是执帕揩着嘴角道:“本宫不是郝冷玉那种爱弯弯绕绕的人。本宫出身将门,喜欢有话直说。这些,算是你为本宫腹中皇子祈福的报酬。” 叶兰若没想到庄妃的耳目竟也如此灵敏。 春喜近日监视康达海几人,明明说他们一个个懒散,根本没有人递消息出去。 甚至,春喜还偷听见康达海想另投明主的话…… 庄妃见她不肯收这份赏赐,不由冷笑:“怎么,她郝冷玉的一把破琴,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花,就比本宫赏你的这盒实实在在的金条好?” “嫔妾没有此意,只是……”叶兰若蹙眉低头道:“嫔妾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因自己子嗣艰难,便希望皇上能多添几位公主皇子,因此才会祈求后土娘娘为您与皇贵妃赐福。并不是……冲着赏赐去的。” 庄妃闻言又是冷笑一声:“实话和你说,本宫不想你为郝冷玉祈福,这盒金条只是给你因此受伤的医药钱。茶叶之下,才是本宫给你重赏。拿着它们,好好为本宫一个人祈福。要是能让后土娘娘保佑本宫一举得男,本宫就让你取郝冷玉代之” “嫔妾不敢!”叶兰若故作惶恐道。 同时,她也听明白了。 庄妃想拉拢她搞死郝冷玉,日后庄妃登基,许她皇贵妃之位。 饼很大,却不够香。 比起给她们这些与她差不多朝不保夕的妃嫔当牛做马,她更愿意抱紧祁傲这位一国之君的大腿。 至少,生杀予夺的王者是祁傲,而不是郝冷玉和庄珂二人。 “你是想告诉本宫,黄金不香,你独爱破琴?”庄妃不愧是将门之后,一挑眉一抬眼,尽是杀气腾腾。 “娘娘赏赐,嫔妾自是欣然接受,谢娘娘恩赏。”叶兰若谢恩谢的利索,起身后,就让莫言收下这盒金条。 莫言将手中盖碗塞给丹蔻,便上前接过这盒实实在在的金条。 庄妃脸色稍霁,笑看向她道:“这就对了!比起郝家这不上不下的家族,自然还是本宫的父亲更得皇上看重。” “娘娘所言极是。”叶兰若嘴上拍着马屁,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自古以来,武将功高震主都只有一个结局。 同样,武将之女入宫为妃,一旦生下皇子,也是最让皇帝寝食难安的事。 庄妃的这个孩子前世到底是怎么没的,怕是只有祁傲心里清楚。 君王之爱,哪有什么雨露均沾,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取舍罢了。 …… 离开钟粹宫,回到承乾宫。 叶兰若乏得很,吩咐莫言去处理两宫赏赐,她则是上床补个觉。 可刚躺下没多久,迷迷糊糊间,便察觉到有人摸她,她惊恐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张男人的脸,吓得她失声惊叫:“走开!” 前世的经历她以为她早已遗忘,如今却如潮水涌入她脑海中,她害怕得浑身发抖,更愤恨地将人掼倒在床上,目眦欲裂地要掐死眼前企图伤害她的男人! “叶兰若!”祁傲眉头紧蹙,对于她过激的反应,不悦中又有些疑惑。 叶兰若瞬间清醒过来,见她掐着的人是祁傲,满头冷汗的她,瞬间扑进祁傲怀里哭道:“皇上!你别赐死嫔妾好不好?嫔妾不想被五马分尸,嫔妾怕疼,嫔妾也不想离开皇上!” 祁傲一腔怒火与疑惑,在她恐慌的哭声中,化作一声无奈叹息:“你一日日都在胡思乱想什么?朕何时说过要杀你?还五马分尸,朕有这么残暴吗?” 叶兰若哭得泣不成声:“你有……你有的……你有说过的!” 祁傲面对她的无理取闹,倒是没有生气,而是回忆一下,他之前似乎真说过她不听话,就赐死她的话。 不过这只是玩笑话,他如今哪里舍得赐死她? “皇上,您给嫔妾块免死金牌吧?嫔妾不想那日惹您不高兴,您就把嫔妾杀了。”叶兰若一是耍小孩脾气分散祁傲的注意力,二也是试探。 第81章:承乾宫的密道 “免死牌?”祁傲对于她这个要求,略微犹豫,最终还是为她擦着眼泪笑说:“朕不能赏你此物。” 叶兰若失望垂眸,可还是乖巧说:“是嫔妾胡闹了。” 祁傲望着她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温柔笑说:“免死牌不可轻赐。但朕可以给你一张私印空白纸张,你可以写下你所求之事。只要不是威胁江山社稷之事,不是要朕的性命与皇位,朕都可应允你。” 叶兰若惊讶地抬眸望着眼前笑意温柔的男人:“皇上,您……” 他居然要给她一张空白单,纵然盖的不是玉玺,但私印也是帝王私印。 上面无论写下什么事,都可作为帝王圣谕来用。 “朕疼你,你要乖,不许背叛朕。”祁傲温柔地为她将颊边碎发拢到耳后,目光所及,还是这颗如血染的红色泪痣。 叶兰若看懂他眼神的变化,伏在他胸膛上,柔情似水道:“君心不负,妾永不弃。” 若来日祁傲先负心薄幸,她也不会遵守今日承诺。 “狡猾的小狐狸。”祁傲早知她戒心重,不会轻许真心。 可他就爱她的无情自持,如那开在冰天雪地里的寒梅,孤高冷傲,冰心雪魄。 叶兰若察觉到他此时心情不错,便轻声细语道:“皇贵妃赏嫔妾一把绿绮琴,庄妃娘娘赏下重金,她们都有意拉拢嫔妾,为她们所用。” 祁傲坐起身来,将她按在膝上,俯视着她笑问:“兰昭仪想投靠谁?或者说,兰昭仪是否想左右逢源?” 叶兰若躺在他怀里,双手勾着他脖颈,贴近他唇边轻声道:“嫔妾,投靠皇上。” 祁傲咬上她诱人的唇瓣,眸底含笑,吻得温柔缠绵,一把拉下金钩挂着的罗帐。 叶兰若见他又不分场合要行凶,忙推拒着微喘道:“皇上,承乾宫眼线太多,嫔妾不想背上妖妃的罪名,让皇上被前朝臣子为难。” 祁傲一再被中途打断兴致,从昨夜到今日积攒的怒火,终于在此时爆发:“你明知他们是眼线,为何不一一拔出,非要留他们在宫中恶心自己?” 叶兰若起身轻抚他紧皱的眉头,浅笑道:“因为他们已经暴露,留着他们这些明眼线,那些人就不会再安插暗眼线入承乾宫。” 看着眼前笑得狡黠的女子,祁傲的心就像猫抓一样,也更像是中了春风散,一次又次怎么都疼惜不够她…… “皇上?”叶兰若觉得祁傲这情况不对,他非是一个贪欲之人。 果然,一摸祁傲的脉搏,他脉搏此时跳动得很快,是媚药! 可她宫里今日没有熏香,祁傲身上也没有沾染那种香气。 “怎么了?”祁傲见她神情变得十分紧张,他身子更是莫名燥热,望着眼前的她,很想要。 “皇上,您不对劲儿,您等一下,嫔妾去喊赵公公。”叶兰若说着就要下床去喊赵世忠。 如果祁傲真被人下药,这事不能声张,只能让赵世忠去把偷偷安子穆喊来。 “朕中招了?”祁傲这句话似乎是在问叶兰若,也似在自问。 可无论是问谁,他都逐渐无法保持清醒,他也不想克制对她的欲望。 “皇上!”叶兰若被压在床榻上,衣裳被撕破,她肩上一痛,脑子更为清醒,下意识就想打晕祁傲。 可她方才已经失控冒犯君王,若是再对祁傲动手,祁傲再好的脾气,怕是也不会轻饶她一再的欺君之罪。 “朕知道朕中了药,朕也有两个猜测。一是有人要借此陷害你……用此等淫邪之药争宠,损坏朕的龙体。二是有人对朕下药,另有图谋。你猜……会是前者,还是后者?”祁傲亲吻着她微微发抖的身子,在她的畏惧中,他寻找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愉悦。 “应该是……前者。”叶兰若的害怕不是作假。 而是真的害怕不用多久,就会有人闯进承乾宫,看到她与祁傲百日…… 如果真到那时候,祁傲就是受害人,她则是罪该万死的祸水。 “你怕朕会不护着你?”祁傲吻上她眼角落下的泪,直接将她抱起,下床抓了一件斗篷包好她,带着她走向一面墙。 叶兰若震惊地看向这面墙后的密道,她入住承乾宫这么久,从不知承乾宫里还有一条密道。 “这条密道直通乾清宫,是那位外邦公主命人建造的,用于在地下为父皇炼丹。后来父皇驾崩,这条密道便只有朕一人知晓。”祁傲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叶兰若看着黝黑的密道更是万分惊恐,难道先皇之死……与祁傲也有关系? “抖这么厉害做什么?朕不过是带你躲此一劫,又不是要杀你灭口。”祁傲带她走进密道,墙面很快恢复正常。 密道里很黑,叶兰若紧紧搂着祁傲的脖子,听着他平稳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惊心动魄地敲在她心上。 她望不见前路,也不知她这个自以为是的执棋人,身陷局中后……会是个什么结局? …… 承乾宫 方锦带人而来,说是太后有请叶兰若入慈宁宫侍疾。 莫言一见这阵仗,忙让银珠去寝宫请娘娘起身。 银珠低头进来向她禀报,却发现寝殿里没有一个人。 下意识,她就顺手把罗帐挂好,铺平床铺,清理干净床上留下的一些东西,将之一股脑全丢进花瓶中。 快步出去禀报:“姑姑,娘娘不在寝宫。” 莫言一听银珠这话,心下虽疑惑,面上还是笑说:“娘娘就是贪玩,不会又是甩掉伺候的人,跑出去散步了吧?” 方锦是奉命而来,纵然她们说兰昭仪不在,她要带人进去查找一番。 进去后,寝殿一切正常,一眼望去,也没有可藏人的地方。 莫言看着这些到处搜查的人,便知方锦来者不善,根本不是请娘娘去侍疾这么简单。 方锦见没人发现异样,便对莫言道:“太后已下懿旨,你们还是尽快找到兰昭仪。否则,耽搁了为太后侍疾,怕是皇上也保不住你家娘娘。” “是,奴婢们这就去找娘娘。”莫言恭送走方锦等人。 再看看空空荡荡的寝殿,不由焦急地吩咐人去寻找娘娘。 今日怪事太多。 方锦来的突然,赵世忠又被韩肃骤然拉走,随驾伺候的人更是瞬间都藏了起来。 银珠在只剩下她和莫言后,压低声音道:“我进来时,床铺是凌乱的,上面还有一枚子母扣,以及娘娘的罗帕。” 莫言心下疑惑又担忧,这是皇上带走了娘娘。 可皇上是怎么把娘娘带走的? “皇上会武功,许是从后窗离开的。”银珠一句话,打消莫言的一丝疑惑。 莫言对银珠道:“你去一趟乾清宫,小心点,别被人发现,瞧瞧娘娘在没在乾清宫。” “嗯。”银珠再是直肠子,也知道今日这些事是冲娘娘来的。 如果不是出现无法控之事,皇上不会这么急着带娘娘离开。 第82章:封嫔 祁傲带着叶兰若走出密道,来到他自己的寝殿,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皇上?”叶兰若见祁傲浑身发烫,一双眸子里满是红色,十分骇人。 祁傲却还克制着体内药物的冲击力,望着她笑说:“你如今要走,还来得及。” 叶兰若不是不想当祁傲的解药,而是怕下药之人不仅仅是想置她于死地,而是想一箭双雕。 “你猜,是谁给朕下的药?”祁傲一只手扣紧她后颈,让她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不许撒谎。 叶兰若心跳如鼓地问:“皇上……今日去过何处?” 祁傲额头抵在她微凉的额头上,舒服地眯着眼眸道:“在去承乾宫之前,朕还去过钦安殿。” “钦安殿?”叶兰若也去过钦安殿,钦安殿中种着青木香。 “你想到了什么?”祁傲双手抓着她的肩,目光所及之处,正是他在她肩上留下的齿痕。 “皇上,我愿意留下。”叶兰若确定这场算计是完全冲她来的,祁傲所中之毒,不会损坏他的龙体。 祁傲听见她说愿意时,他嘴角扬起喜悦的弧度,直接带她滚进床里面,进入另一个空间。 叶兰若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入目的是一间陌生的房间,躺的床也不再是那张挂着明黄帐子的龙床。 这里的一切都黑漆漆的,只有墙是白的,看得人心里很压抑。 “这是朕睡觉的地方,也是防刺杀的暗阁寝殿。”祁傲今日是把他的底牌都亮给叶兰若看了。 叶兰若面对这样的信任没有半点欣喜,只是害怕得很。 “自此以后,你与朕便是一体。你若是敢背叛朕,朕就让你叶家——无后而终。”祁傲放下黑色纱幔,用一条黑色缎带蒙住她的眼睛,吞服下一颗黑色药丸。 叶兰若再是紧张,鼻子也是灵敏的,她闻到了一丝苦药气味。 当祁傲吻上她的唇时,她更确定祁傲已服下解药。 他明明身上有解药,早可以自行解了这药性,却还是将她带到这里来,分明是试探。 如果她之前选择错一步,他承诺给她的无字圣谕,便是一句空话,是不是? 不,她还会死。 因为她知道的太多,如果不能通过考验,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怕朕?”祁傲吻上她的额头,见她怕到浑身发抖,他又轻咬她耳尖道:“晚了,兰嫔娘娘。” 叶兰若浑身一激灵,颤声问:“你……你说什么?” “朕说,封你为嫔。圣旨已晓谕六宫,等你回宫后,便可接旨谢恩。”祁傲温柔地吻着她温热的唇,嗓音低沉沙哑:“可惜,你至今无孕,无法封妃。” 叶兰若知道,她今日封嫔,乔惜云离出宫的日子就不远了。 心头恨意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冲散心底的恐惧,她握着祁傲的手道:“皇上答应过我,一定会为家父洗清冤屈,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祁傲一言落,挥手熄灭那一盏灯火。 …… 莫言带着人满宫找叶兰若,动静闹得还不小。 找了一个时辰,才在钦安殿里找到叶兰若。 叶兰若身上穿的衣裳与早起穿的颜色一样,只是细节上略有不同。 可若不仔细去看,不会有人发现这一点细微的不同。 这是银珠奉命送去乾清宫的衣物,也是银珠和韩肃护送叶兰若来的钦安殿。 找到人后,她自然要先回宫接旨。 接旨后,换了身方便侍疾的衣裳,除去多余的钗环,才乘坐辇轿来到慈宁宫侍疾。 太后气色的确不太好,在叶兰若向她见礼时,她靠在迎枕上淡冷道:“哀家听说,皇上又晋你位份了?” “回太后,秦将军即将回京,乔大公子此次随军立下大功,自当重赏。”叶兰若直接将这种事摊开在众人面前说。 她就是告诉众人,乔惜云之所以能出冷宫,不是因为皇上还念着乔惜云的好,而是乔惜云有一个立下军功的兄长。 冷昭仪和云婕妤是嫉妒叶兰若的宠,可更惊讶于她的大胆。 当众说皇上为安抚前朝臣子,把废妃接出冷宫的事,她不想要脑袋了不成? 太后望着因为一个乔惜云便如此存不住气的叶兰若,心里的那点忌惮,也随之消散。 反而还安慰她:“皇帝是有意接乔氏出冷宫,可对你也有所安抚。兰嫔,你当懂得惜福。” “多谢太后提点,嫔妾会惜福。”叶兰若说着,便亲自伺候太后服药。 太后见一脸冷冰冰的,心下更是多了几分愉悦,面上却忧心道:“庄妃的父亲居功至伟,乔氏的兄长也立下大功,如今整个后宫里,倒是苦了你们这些没亲没故的嫔妃了。” 云姝是最不甘心的。 今日她得知皇上会去钦安殿,提早对香做了点手脚。 结果,太后偏今日生病,她又被叶兰若三言两语算计地留下侍疾。 为不让别人摘这果子吃,她便故意支开冷昭仪片刻,将此事告知太后。 太后虽是骂了她一顿,可还是命方锦带人去找皇帝。 今日无论祁傲去谁宫中,最终的结果,都会帮太后除掉一位妃嫔。 当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祁傲最可能去的地方,便是承乾宫。 可不知为何,方锦去一趟承乾宫,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反而在钦安殿找到叶兰若时,叶兰若正在为太后祈福。 如此孝心,连太后也不好拿她乱跑的事做文章。 叶兰若服侍太后用完药后,便退下去,让位给这二位。 云婕妤上前送上清茶,冷昭仪手捧着一碟蜜饯。 方锦一直有留意这位兰嫔娘娘,却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叶兰若知道方锦在看她,她也真的很疲惫。 可再疲惫也要撑着,绝不能让人看出她的异样。 “皇上驾到!” 众人忙转身跪地接驾。 祁傲气色红润地走进来,一看就心情很好。 “嫔妾拜见皇上!” 三人异口同声行礼,却只有叶兰若被祁傲亲手扶起来。 对于冷昭仪和云婕妤,祁傲不过是淡淡一笑:“平身。” 二人起身后,嫉妒的眼神掩都掩饰不住地瞪向叶兰若。 叶兰若面对这个为她拉仇恨值的男人,她很头疼。 祁傲走过去向太后见礼,并关心道:“儿皇拜见母后,不知母后可有好些?” 太后一副慈母温柔道:“哀家无碍,不过是不甚感染风寒,过几日就能好。” “嗯,母后凤体无碍就好。”祁傲随便关心两句,便提起接乔惜云出冷宫之事,并说道:“朕今日瞧上一个宫女,封为淑女,想着让她与兰嫔做个伴,不知兰嫔意下如何?” 第83章:母子博弈 当所有等着看笑话的目光落在叶兰若身上时,她只是恭敬说一句:“嫔妾,遵旨。” 四个字,换来冷昭仪的鄙夷,云姝的讥讽。 可祁傲却很满意:“朕就知道,兰嫔最是懂事。” 叶兰若的委屈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却无一人同情。 毕竟,慈宁宫里的这些人,都是与她敌对的人。 “母后既无大碍,便让兰嫔回承乾宫去安排一下,今日人就搬进承乾宫。”祁傲这话不是与任何人商量,而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让这个新人住进承乾宫。 承乾宫和永寿宫是离乾清宫最近的宫殿,祁傲如此迫不及待地让新人搬进承乾宫,足可见他是有多么地重视这位淑女。 太后本就是找个理由为难叶兰若,如今祁傲亲自来下叶兰若面子,她自然要放人:“既然兰嫔有事要回宫安排,便去吧。” “嫔妾告退。”叶兰若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这独一份的恩宠,到头了。 祁傲没有随叶兰若一同离开,而是坐下来与太后母子之间闲话家常:“听说皇弟在封地过得不太好,母后如今又身子骨不大好,朕就想着要不要宣召皇弟入京,也好一聚天伦之乐。” 太后靠着迎枕,耷拉着眼皮淡淡道:“到底是藩王,离开封地回京中久住,少不得被御史弹劾。皇帝你的孝心,哀家领了。但此事,不可行。” “还是母后对我们兄弟用心良苦。”祁傲淡笑道:“既如此,朕便多赏皇弟几个美人,也好让皇弟早日儿女成双。将来有了侄女侄子,也可接来京中常伴母后膝下。” 太后抬眼看向眼前这个大变样的儿子,慈爱笑说:“你弟弟他不过一个藩王,就算将来没有儿子,也可过继一个宗室子弟继承王位。倒是皇帝你,需得雨露均沾,多宠幸年轻体壮的妃嫔,像先帝一样……怎么着也要有四五个儿子,方能帝位永固。” “母后说的是,朕新封的这位薛淑女就很年轻体壮,比兰嫔身子骨好。朕日后多宠爱她,她定会早日怀上皇子。”祁傲笑着说完这些话,便起身行礼跪安了。 冷昭仪和云姝如同久旱逢甘霖似的盼望祁傲的宠爱已久,却连祁傲一个眼神都没得到过。 如今倒好,叶兰若成了旧爱,承乾宫里又多了一位新宠薛淑女。 “今日,冷昭仪你也累了,且回去照顾皇贵妃吧。”太后的神情变得很冷。 冷昭仪识趣地行礼告退,急着回去找姐姐想对策。 叶兰若得宠时,因畏惧姐姐的威势,又想救她父亲,她是从来都不敢独霸恩宠的。 可这位薛淑女是个什么来路,又会不会像叶兰若一个胆小好拿捏,可就不好说了。 方锦在冷昭仪离开后,就带着所有退了下去。 当寝殿里只剩下云姝与太后二人。 云姝立即跪地膝行上前叩头道:“太后娘娘,求您再给嫔妾一次机会,嫔妾一定……” “哀家命人调教你三年之久,本以为你能凭你的手段,死死抓住祁傲的心。没想到,你入宫这么久,连侍寝都不曾有过一回。”太后很生气,却又没发怒。 云姝匍匐在地惶恐辩解:“太后,不是嫔妾没有使劲浑身解数勾引皇上,而是皇上一直对嫔妾很是防备,根本都……都不愿意让嫔妾亲近。” “你是在怪哀家?”太后的语气骤然凌厉:“怪哀家与皇帝母子面和心不和,才会让你在祁傲处屡次碰壁,以至于你有千般手段,也无法笼络住他的心?” “嫔妾不敢!”云姝忙磕头辩解道:“嫔妾只是觉得皇上之所以疏离嫔妾,大概是已经查到些什么,已经开始怀疑嫔妾,才会……不肯宠幸嫔妾。” 太后冷冷睨着匍匐在地的云姝,沉吟片刻道:“这样吧!过几日哀家找个机会,请祁傲来慈宁宫小聚,你到时候便抓住机会,再对祁傲下一回药。这一次,便栽赃到这新晋的薛淑女头上。” 云姝不解问:“为何不是兰嫔?” 太后斜睨她一眼,冷笑道:“你就是个蠢货!光盯着一个无权无势的叶兰若,怎么就没瞧见宫中已有四股势力崛起?” 云姝低头沉思许久,才明白太后的意思。 当下宫中崛起四股势力,冷宫里的乔惜云有个立下战功的兄长,庄妃有个战功赫赫的父亲。 皇贵妃郝冷玉一直屹立不倒,更是怀孕最早的一个妃子。 还有就是被幽禁宫中多年的敬贵妃沈寒霜,忽然被放出来,她可是皇上母族的亲表妹。 “以前宫中只有两大势力抗衡,那就是皇贵妃冷氏与贵妃乔氏。如今,乔氏大不如从前,新的敬贵妃背后的靠山却更大。”太后怎么没料到,祁傲会把沈寒霜放出来。 当年,沈寒霜犯的可是死罪。 为不侍寝,她竟敢对祁傲这个帝王动手。 要不是她亲姑母是孝懿太后那个贱人,祁傲早就一条白绫赐死她了。 “嫔妾谨遵太后教诲!这一次,嫔妾定会把握住机会,将皇上的心彻彻底底握在手中。”云姝知道这是她最后一个机会。 如果她再失败,她将会是太后手中的一枚弃子。 如她这般没有靠山,也没有宠爱的弃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个吃人的皇宫吃得骨头不剩。 她不甘心吃那么多的苦,遭那么多的罪,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太后见她已有孤注一掷的决心,便对她道:“这几日,你不必为哀家侍疾。将你之前学的东西,再好好温习一番,千万别在祁傲面前再次失手。” “是。”云姝恭顺行一礼,这才起身退下。 太后眉头紧皱,在方锦进来后,她吩咐道:“去信告知霁儿,无论祁傲赏下多美的美人,他一个都不许碰!” “是。”方锦应声便要退下去。 “还有一件事。”太后看向回身的方锦,面色阴沉道:“去查一查祁傲新宠的薛淑女,究竟是什么人。” 方锦行一礼,领命退下。 太后抬手揉揉眉心,一人独处,又不由得想起先帝临终之言。 先帝召集众大臣,当众传位于祁傲。 可在前一夜,先帝明明动了废祁傲太子之位的心思。 她亲耳听见,先帝说传位于任何人,也不会传位于祁傲。 可只是过了一夜,先帝就迫切地传位于祁傲,还是当众传位,设立四大辅臣,以及让她垂帘听政。 这一切都太奇怪。 可她想了很多年都想不明白,先帝如此安排,究竟是何用意?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先帝之死与祁傲有关。 奈何一直拿不到证据,今日祁傲与她说这番话,分明是在威胁她,拿霁儿威胁她,不许她再动后宫的孩子。 可她不动,宫里的其他人却会动。 比如,即将走出冷宫的乔惜云。 第84章:曼陀罗 五日后 乔惜云走出冷宫,回到之前住着的翊坤宫。 可宫里上下的人却都被换掉,她哪怕被封为昭仪,也再不见当年风光。 宫中道贺的人倒是来了不少,连承乾宫也派遣银珠来送上贺礼。 贺礼是一对海棠花钗,红色的宝石,洁白的珍珠,镶嵌在黄金上,精致又美丽。 “这是我家娘娘命尚服局打造的一对花钗,恭祝乔昭仪重获圣恩,富贵吉祥。”银珠将这盒珠花递过去。 翊坤宫新任掌事宫女惠心上前,接过这盒珠花,退立回乔惜云身边。 乔惜云恨透虚伪做作的叶兰若,可如今她们身份悬殊,她也记得父亲派人传进宫的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忍下这口气,她淡笑道:“替我多谢你家娘娘,等改日本宫身子好些,便去承乾宫向兰嫔娘娘谢恩。” 银珠行一礼,便告退离开了。 乔惜云在银珠离开后,便对惠心道:“将这盒珠花放在妆奁最上层,小心点,别碰坏了。” “是。”惠心是谁的人,不言而喻。 乔惜云不敢在宫里发火,反而要装得大度,就是做给皇上看,让皇上知道她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与叶兰若的恩怨,她也愿意放下,好好与叶兰若和平相处。 只要她做到恭敬温顺,将来叶兰若再找她麻烦,便会为皇上所厌恶。 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承乾宫 叶兰若送走一批又一批访客,多多少少都是与乔惜云有过节的。 不过,有两个人,却留了下来。 一个是敬贵妃沈傲霜,一个是与乔惜云不对付的方如兰。 方如兰因为沈寒霜在,一直憋着没有说一句话,憋得脸色铁青。 叶兰若让莫言去小厨房端一叠山楂糕来,她怕方如兰会把自己活活气死。 沈傲霜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叶兰若,见她气定神闲的,不由笑问:“你就不怕她兄长步步高升后,她有朝一日会重回妃位?” “嫔妾怕也没用,这事又不是嫔妾能做主的。”叶兰若说话时,她的从容淡定中,便多了一丝苦涩。 沈寒霜见她也是强撑镇定,便放下手中盖碗道:“不瞒你说,当年我之所以被幽禁永和宫多年,便是因为乔惜云从中作梗。” 叶兰若当然知道这件事。 当时沈寒霜刚入宫,祁傲对这位表妹很是宠惯,甚至让她随便挑选空置的宫院住。 沈寒霜选中永和宫,住进去后的第三日,便被翻了牌子。 祁傲亲自来她宫中陪她,二人还摆了一桌席面,放了炮仗和烟花。 有人说,那是祁傲给这位小表妹的一场婚礼。 乔惜云得知此事,恨透沈寒霜,故意在当夜命人放进去一条毒蛇。 她本意是捣乱,让祁傲因此败兴,再没心情宠幸沈寒霜。 谁知,永和宫忽然传出沈寒霜为不侍寝,竟做出打伤祁傲之事。 也因为这件事,祁傲将忽然发疯攻击他的表妹,幽禁于永和宫多年。 “皇上,当年是为保护本宫,也是为保住沈家,本宫从未怪过皇上。”沈寒霜望着叶兰若笑说:“可乔惜云害本宫之事,本宫绝不会轻易罢休。” 方如兰的眸子瞬间明亮,盯着主罗汉床上坐着沈寒霜问:“您也被乔惜云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害过?” 叶兰若怕方如兰言多必有失,便起身为沈寒霜添一杯茶,叹气道:“贵妃娘娘,您也知道,自云安郡主离京后,皇上便是无情帝王。对后宫诸人有宠而无爱,对嫔妾自然也是如此。” 沈寒霜见她说这些话,不由冷笑:“叶兰若,你如果是一个离了男人不能活的女人,你当本宫会在今日到你宫中来坐这半日之久吗?” 叶兰若瞪要说话的方如兰一眼,这才坐下道:“贵妃娘娘,家父归期无定,我只身一人在宫中,冒不起任何险。” 沈寒霜也知她的难处,沉思片刻,对她说:“你只要告诉我当年之事的真相,我就答应你,如果有人带头提起重审当年贪污赈灾银之案,我沈家必会帮你父亲在朝堂说话。” 叶兰若要的就是沈寒霜这句承诺,她吩咐银珠:“去请李医女来。” 银珠应一声,便出门去请人。 沈寒霜不解地看着她:“兰嫔,你这是何意?” 叶兰若淡淡道:“乔惜云,擅调香。” 方如兰放下手中的红豆糕,擦了擦嘴道:“对!她擅长调香,在闺中时她用的香料就很特别,她自己说是根据古书调和的香料。可我照着《香典》《白香谱》调过,根本就调不出她身上那种好闻的香气。” “调香?”沈寒霜回想当年,她似乎是在那条蛇身上闻到过一丝淡淡的花香。 她当时只当蛇穿梭花丛时沾染了花香,如今…… 李清漓来得很快,进入殿内,便见礼道:“微臣,拜见贵妃娘娘!拜见兰嫔娘娘!拜见方昭仪!” 叶兰若对李清漓道:“你近前来,贵妃娘娘有些话想问你。” 李清漓迈步上前,走到近前再行礼:“请贵妃娘娘问。” 沈寒霜想了想问:“什么香,会让人发疯?” 李清漓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道:“致幻之香很多,贵妃娘娘需得说清楚香气的气味,以及发疯人症状等等,微臣才能推断出是什么香。” 时隔多年,沈寒霜却依然记得那种香气:“那种气味很奇怪,像是很多种香气混合在一起。初闻似晚香玉、零陵香、而后又觉得带点苦味,最后很浓,像桂花、橘子的气味。对了,还像麝香。” “鼻子这么灵的吗?”方如兰当年被闻那么多次,都没有闻出乔惜云身上的香料中都有什么。 李清漓听沈寒霜说出这么多香气后,她又问:“一开始,你以为这香气是什么?” 沈寒霜毫不犹豫地回答:“花香。” 李清漓了然点头,对沈寒霜道:“你说的这种混合香气的花,且会令人致幻发疯,只有一种花的花粉能做到——曼陀罗。” “曼陀罗?”沈寒霜听过这种花,来自西域,会让人发疯的花。 “因此花有剧毒,且会使人陷入幻觉发疯伤人,乃宫中禁药。”李清漓说完这句话,便行礼退下了。 第85章:薛淑女的来历 沈寒霜捏紧拳头,眼神冰寒道:“曼陀罗?好一个乔惜云!” 叶兰若望着骤然起身要离开的沈寒霜,她提醒一句:“乔文玥刚立功回京,正是新贵正红。你这时寻乔惜云报仇,怕是会连累你父亲被御史申饬。” 沈寒霜回头回她一笑:“多谢提醒!日后你父亲回京,沈家定会全力相助。” “多谢贵妃娘娘。”叶兰若起身恭送沈寒霜。 沈寒霜走出大殿,带上在外侯着的掌事宫女时华离开承乾宫。 方如兰在沈寒霜离开后,她起身忙走过去,在叶兰若对面坐下,压低声音问:“乔惜云,真会擅调香吗?” 叶兰若望着眼前的发小,她沉思片刻问道:“方如兰,你与乔惜云也是积怨已久。这些年她之所以没有动你,不过是惧怕你祖父的余威。可如今,乔家要出一位将军了。” “你想说什么?”方如兰蹙眉问。 叶兰若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内,她同样压低声音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斩草除根?”方如兰这人平日里看着挺虎的,没想到一出口就这么狠。 叶兰若有些意外,可更多的却是欣慰:“你说得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方如兰单手托着下巴,眯眸盯着她问:“所以,乔惜云真的擅调香吗?” 叶兰若见她抖机灵,便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乔惜云身边曾有一个叫暗香的婢女,她是祖传的手艺。” “暗香?”方如兰记得这个小丫头,好像因为一场大火毁了容,常年戴着面纱。 “乔惜云入宫前夕,暗香不见了。”叶兰若言尽于此,端茶送客。 方如兰偏不走,而是抓住她手腕逼问:“暗香擅调香,乔惜云入宫前……杀人灭口?” 叶兰若瞥一眼被茶泼湿的衣袖,又看向眼前的傻子叹气:“方如兰,这话你听不懂没关系,告诉你兄长,他会懂。” “我哥?”方如兰更是眉头紧张,凶巴巴道:“你是不是又在说我蠢,听不懂人话?” 叶兰若头疼地放下手中盖碗,耐心向她解释:“你我被困于宫中,根本无法亲自去寻找暗香。而你兄长他在户部当值,又与户部左侍郎卢翮是同窗好友,他足可以调取出有关乔家奴仆的籍契名单,以及暗香有无离开京城的记录。” 方如兰了然点头,又忽然警惕道:“你早就盯上我哥了是不是……唔唔?!” 叶兰若捂住她的嘴,生气道:“你是害我之心不死啊?” 方如兰扒拉开她的手,瞪她道:“我是怕我被你卖了,还傻乎乎地帮你数钱。” 叶兰若又去捂她的嘴,无奈低声道:“方如兰,当日我打你一巴掌,只是不想让你掺和我和乔惜云之事。今日,我拉你下水,是因为你我孤军奋战,早晚会死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你明白吗?” 方如兰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轻轻扒开她的手问:“所以,与你一起长大的真发小,只有我一个对不对?” 叶兰若看着眼前的傻子,抬手抱住她:“如兰,一定要好好活着,咱们谁都不能输。” “有你这狡猾的狐狸在,谁能玩过你啊?”方如兰从小到大,都没赢过叶兰若。 在她眼中,叶兰若就是她们这些同窗中脑子最好使的。 “人心隔肚皮,人心险恶。我也输过,不是一直都能赢。”叶兰若上辈子输得很惨。 “你把良心丢了,就不会输了。”方如兰觉得叶兰若会被乔惜云坑,纯属是她太赤诚,无防人之心。 “你说得对,入了宫,便不能有心。”叶兰若放开这个傻子,催促道:“赶紧回去捎信给你兄长,别在信里提起我。” “嗯,我知道。”方如兰也不是真傻,只是聪明得不明显。 “戴好这个,遇上被人下药,将它含在嘴里。”叶兰若将她亲手做的一个香串戴在她手腕上,并叮嘱她:“做什么事都不许摘下,这是给你保命的东西。” “哦,好。”方如兰没有被她的严肃吓到。 叶兰若推她一把,让她赶紧走。 方如兰三步一回头,在叶兰若的瞪视下,她还是拉低衣袖盖住手腕的香串,快步出门去。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惨死收场。”叶兰若近日之所以如此安静,不是因为新人入住承乾宫,她心灰意冷避着所有人。 而是因为她在回忆前世的许多事情的细节。 比如,三日后的一个晚上,方如兰大晚上非要去看流星,一去便没能回来。 等再找到方如兰时,她死得很惨,是被人先奸后杀。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乔惜云便是知情人之一。 她迫不及待弄乔惜云入冷宫,一是为救父亲,二是为保住方如兰。 可命运弄人。 她用尽心机手段,吃一次又一次的大亏,还是没能改变她与乔惜云此消彼长的命运。 “原来,你我谁想除掉谁,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终于明白,乔惜云为何一直折磨她,一直践踏她,为的便是消磨尽她所有的气运。 然后,才能一击毙命,送她上路。 今生,她强占先机,天道轮回,也该乔惜云一步一步踏上黄泉路了。 “娘娘,薛淑女在外求见。”莫言又来禀报。 这是薛淑女第五次求见娘娘,连着五日,每日都来。 叶兰若知道薛淑女是祁傲安排的幌子,为的就是不让人怀疑她是为祁傲解毒之人。 她与薛淑女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这人却屡次想见她,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让她进来。”叶兰若思虑再三,还是打算见这位薛淑女一面。 莫言请人入内,她在后跟上。 叶兰若只看这位薛淑女一眼,便知她此来的目的了。 薛淑女长得不是很美丽,却自有江南女子的清秀柔婉:“嫔妾,拜见兰嫔娘娘。” “免礼,坐。”叶兰若对立规矩磋磨人没兴趣。 再说,这位薛淑女怕是来历不简单。 薛淑女起身后,走过去落座在一张绣凳上,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顾忌。 莫言眼明心亮,行礼退下。 薛淑女在大殿里只有她们二人后,她才起身又跪地叩头道:“娘娘,我姐姐死得冤枉!” 叶兰若拈着杯盖,轻轻摩擦着手中的青花瓷盖碗,淡淡道:“说说,暗香是怎么死的。” 第86章:乔志远的主子是谁? 薛淑女红着眼眶道:“嫔妾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可她体内有毒,是死后被人灌下去。我没有见到她的尸体,可她没有被烧尽的骨头上,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叶兰若见她似有什么顾忌,便放下手中盖碗道:“如果你不信任我,便不该来我面前喊冤。” 薛淑女握紧拳头,咬牙说道:“姐姐中的是砒霜之毒,她在死之前,应该是……有分娩过一个孩子。” “凭她留下的尸骨,你就能查到这么多东西?”叶兰若的目光落在她双手上。 薛淑女低头道:“嫔妾未入宫前,是顺天府的仵作。” 叶兰若倒是有些意外,暗香居然还有个妹妹,这个妹妹以前还是当仵作的。 不过…… “仵作为贱籍,按说就算是自民间选拔宫女入宫,也不会选到你头上,你是如何入的宫?”叶兰若没有轻视薛淑女,只是在阐述事实。 宫女中虽也有罪奴,但多为官宦人家的小姐贬入宫中为奴。 寻常选拔进宫的宫女,首要条件就必须得是良家子。 仵作之女都不在良家子范围中,更不要说是女仵作了。 “娘娘应该听说过,许多商贾之家都不愿意让女儿入宫为奴,便会买卖穷人家的女孩代替女儿入宫为奴。嫔妾,便是代人入宫。”薛淑女坦诚交代。 叶兰若对于她的话只信一半,另一半……她怕薛淑女是祁傲派来试探她的人。 凭祁傲只手遮天的本事,怕是早就查出乔惜云这些年的经历,以及乔惜云身边伺候之人的来历。 薛淑女见叶兰若对她存有疑心,便又一个头磕在地上道:“兰嫔娘娘,皇上从未宠幸过嫔妾,嫔妾只是一个幌子,一个挡箭牌,绝无与娘娘争宠之心!” 叶兰若闻言却轻笑:“当年,我也如你一样天真。如今,我已明白靠人不如靠己的道理。” 薛淑女听她说这些话,更是表忠心地撕下脸颊的一层皮。 叶兰若望着她脸上的伤疤,她竟然也是毁容? 她们姐妹当年到底经历过什么事,竟会双双毁容? 再者,宫中审核严苛,她是怎么蒙混过关的? “娘娘,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为入宫,花光多年积蓄,以及那位富贾给我的一些银钱,我也都用于打点了。”薛淑女今日冒险前来向叶兰若坦白一切,是因为叶兰若是她最后的希望。 本来,她想去冷宫逼问乔惜云的。 可冷宫人多眼杂,乔惜云身边多了不少人,她根本靠近不了冷宫。 如今,乔文玥带着赫赫战功回京,前途不可限量。 乔惜云被放出冷宫,成了昭仪娘娘,她就更没本事闯进翊坤宫,逼问乔惜云,她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 叶兰若依然没有全信薛淑女,却告知她一件事:“乔文玥不似表面这般光风霁月,当年我与乔惜云才十三岁,便撞见他与一个丫鬟在假山后胡闹。自那以后,我娘亲便不许我去乔家了。” “您是说,我姐姐……”薛淑女握紧拳头,浑身发抖,一双眼眸通红的望着叶兰若。 这一幕,恰好落在又没有让人通传,就这么来到大殿门口的祁傲眼中。 叶兰若对上祁傲戏谑的眼神,她从容淡定起身见礼:“嫔妾拜见皇上。” 薛淑女一见叶兰若冲着门外见礼,她也立即转过身去,跪地磕头道:“嫔妾拜见皇上!” 她心里很是紧张忐忑,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听见她和兰嫔娘娘的谈话? 祁傲走过去没有扶叶兰若,而是扶起地上的薛淑女,意味深长地笑看着叶兰若道:“兰嫔这醋劲儿未免太大了些,竟把朕刚封的淑女欺负成这样?” “回皇上,嫔妾只是来向兰嫔娘娘请安,不甚摔了一跤,娘娘还没来得及起身扶嫔妾,皇上您就来了。”薛淑女这一番解释后,她发现更解释不清了。 果然,和活人打交道,就是没有和死人打交道简单。 叶兰若没有任何解释,因为她知道,这是祁傲做给承乾宫这些眼线看的。 “好一个倨傲的兰嫔,到底是朕太惯着你了。”祁傲说完这句话,便搂着薛淑女离开。 薛淑女不想走,她还有很多事没向兰嫔娘娘求证呢! 叶兰若望着带走薛淑女的祁傲,她转身走向寝殿中。 如果薛淑女是祁傲的人,今日这戏唱得也是太好了。 莫言忙跟进去,安慰道:“娘娘,皇上不过是图几日新鲜,等过几日……” “姑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叶兰若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似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莫言叹声气,便走了出去。 承乾宫这些眼线将今日之事看在眼中,自然是一个个忙给自家主子传信。 很快,叶兰若失宠的消息便传遍后宫。 与此同时,皇上晋薛淑女为贵人的事,也很快传入六宫妃嫔的耳中。 …… 当夜,侍寝的妃嫔竟又是这位新晋的薛贵人。 可躺在龙床上的人,却是叶兰若。 “这种把戏,皇上还要玩多久?”叶兰若不想每晚刚沐浴更衣好就寝,正昏昏欲睡时被这位采花帝王自密道掠进乾清宫。 “薛贵人是什么人,你比朕清楚。”祁傲吻着她的唇,越是见她不高兴,他就越身心舒畅。 “果然,皇上早已查清楚她的身份,千挑万选将她送进承乾宫,就是想借嫔妾的口,告知她当年的真相。然后,再借她这把刀除掉乔惜云?”叶兰若以前常听人说,女人心,海底针。 可祁傲这位帝王的心,比海底藏的针还深。 “区区一个乔惜云,也只有你这般没出息的人,会在乎她到寝食不安。”祁傲讥笑她一声,又吻上她的唇。 叶兰若恨不得咬他一口,可想想还是算了。 沈寒霜是他亲表妹,中招发疯伤到他,都被幽禁永和宫多年。 她要是敢让他带伤去上朝,也就离死不远了。 “朕要你对付的可不是区区一个乔惜云,而是乔志远身后的那个人。”祁傲的声音冰寒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叶兰若稳住心神,轻声问:“敢问皇上,乔志远的主子是谁?” 第87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祁傲贴近她耳际低语道:“高王,祁霁。” “高王?”叶兰若前世只闻听此人之名,却从未见过真人。 “是啊,祁霁,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祁傲此言又是试探,也有些酸。 叶兰若知他疑心重,高王又是他的心腹大患,便捧着他的脸亲他一口,讨好道:“皇上这等龙章凤姿之人,才是许多女子的深闺梦中人。” “哦?兰嫔当年在闺阁之中,便已惦记上朕了?”祁傲对于惯会讨好卖乖的她,十句话只有三句真。 “当年上元节惊鸿一瞥,嫔妾便想若得夫如此,此生当无憾。”叶兰若这话半真半假。 当年,她对祁傲的确是惊鸿一瞥,也是真惊艳于此人的相貌与气度。 但一面之缘便倾心相许,倒不至于,不过是欣赏美人罢了。 “当年上元节上吹箫之人,便是你?”祁傲之前有过怀疑,却一直没机会问她。 “嗯,当年我……”叶兰若提及当年,不免伤感:“当年,兄长带我们出门与乔家兄妹观灯,路过一个摊位,瞧着那紫竹箫不错,便想买一柄回去赏玩。谁知……却因一艘画舫失火,人群惊慌乱奔,兄长便护着我与妹妹一起回家了。” 祁傲见她提起家人又伤感的红了眼眶,心疼地亲吻她眼角:“你与你的家人,早晚会重聚。” 叶兰若不过是借机卖一波惨,惨卖完,便又故作坚强冷静问:“皇上说乔志远的主子是高王,那他又为何会将唯一的女儿送进宫中?” 乔惜云是身负凤命之人,如果乔志远效忠的是高王祁霁,当把女儿许配给祁霁当王妃才是。 而且,太后对乔惜云只有利用,可丝毫没瞧出来太后对乔惜云多重视。 “这也是朕的疑惑,正需要溪竹来为朕解疑。”祁傲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也是意外收获。 既然要查当年贪污赈灾银一案,许多事就需得详查清楚。 这一趟查下来,竟意外查出乔志远与高王有私信来往。 叶兰若犹豫许久,又斟酌再三,才望着祁傲小心翼翼道:“当年……父亲出事前夕,前顺天府伊高怀高大人,曾自趁夜来找过父亲,走的是后门。我当时在花园散步消食,无意间看见……反正,他来时带着一个包裹,走后包裹……却不见了。” “高怀?”祁傲当然还记得此人。 顺天府伊却死于歹徒之手,案子调查一年都没找到凶手,竟成了一桩悬案。 “叶家早已被查封多年,父亲的书房怕是……”叶兰若眸中含泪深呼吸道:“当年抄家何其凶残,怕是不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官兵随手丢弃损坏掉了。” “如果真是重要的东西,不会放在明面上。”祁傲半侧着身子,修长如玉的手指撩起她一缕发丝,捏在指尖把玩。 叶兰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皱眉努力回想,久到可见祁傲的耐心即将告罄。 她才不确定地道:“我记得父亲书房里有一处暗格,那是我无意间碰到一块地板发现的,却不好说……暗格的确切位置。” 祁傲得到她这句话,立即起身下床,走到窗户前,轻击窗棂三下。 叶兰若撩开罗帐一角,见窗外有一道人影,她便放下了罗帐。 希望她多备的那份东西,祁傲看到后,一定要龙颜大怒到想杀人。 祁傲低语吩咐窗外之人几句,便又走回到床边。 当轻拂开帐子,床榻上的人却不见了。 他轻笑一声,上床后,机关开启,进了内室。 …… 翌日 时隔多日,太后大病初愈,要见各宫嫔妃,大家自然一早就盛装打扮齐聚慈宁宫。 慈宁宫里百花齐放,各有千秋。 连病了多日的许婕妤,竟也走出永寿宫,前来向太后请安。 皇贵妃和庄妃今日竟也都来了。 冷昭仪近日清减不少,也憔悴得很,整个人看着都无精打采的。 叶兰若依然守着规矩,一一向比她位份高的各宫娘娘行礼问安。 奇怪的是云姝,近日她莫名安静,连今日见面也没有故意上前挑事。 乔惜云缓步走过去来,自后轻拍叶兰若肩头:“表妹?” 叶兰若脸色骤冷,猛然回身死死盯着乔惜云。 众人被她这么大的反应吓一跳,却也能理解。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嘛。 当叶兰若对上乔惜云这双惊恐又暗藏阴毒的眸子时,她忽然一笑:“不好意思表姐,你老爱从背后推人,我被你吓到了。” 这一句话,又让所有人想起乔惜云推禧嫔……不对,禧嫔被降位褫夺封号,如今是崔贵人了。 崔贵人当初不就是被乔惜云一推,才会没得孩子吗? 可惜事情过去太多年,证据不足,只能降位处置乔惜云一番。 只是可怜了戴贵人,当初平白丢掉一条性命。 “表妹就是爱胡说八道,小时候如此,长大了还这样,可就不成体统了。”乔惜云有心想与她表面上冰释前嫌。 偏她不懂事,真当她想和她和睦相处吗? “我再不成体统,也没有阴毒地去害死一条又一条性命。”叶兰若冷冷靠近乔惜云,最后一句话更是小声:“难怪你的孩子一个都保不住,这就是报应。” “叶兰若!”乔惜云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伸手就要给叶兰若一巴掌。 “乔惜云,你敢!”方如兰路见不平一声吼。 可惜啥用没有,还得是叶兰若自己出手。 啪! 叶兰若一手握住乔惜云的手腕,一手狠狠甩乔惜云一巴掌,将人推倒在地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尊你卑,你还敢以下犯上,真当宫里尊卑有序的规矩是摆设吗?” 乔惜云捂着被打肿的脸,愤恨地怒视向叶兰若:“你得意张狂什么?刚封嫔,就被一个小小贵人夺了恩宠,如今还敢在慈宁宫出手伤人,你眼里还有没有太后了?” 叶兰若望着脱胎换骨的乔惜云,她不仅没有有所收敛,反而是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道:“是啊,你刚被放出冷宫,皇上便接连几日宠爱一个贵人,也不去你宫中半步,你也不想是为什么?” 第88章:被留慈宁宫 “叶兰若……你!”乔惜云差点又被叶兰若激怒到方寸大乱。 好在,这些日子她不是白学的,立即将怒气转化成委屈,啪嗒啪嗒落泪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再是有些龃龉,也始终是姐妹,你何苦如此咄咄相逼?” “嗯,你说得对,我不该这么对你。”叶兰若忽然伸手将人扶起来,为她拍拍身上的土。 乔惜云被她扶得一蒙,根本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乔昭仪,我祝你早日重获盛宠。”叶兰若这一声道贺,弄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薛贵人站在人群中,暗暗收起手中的柳叶刀。 叶兰若见薛贵人收起柳叶刀,才转身过去与康妃等人寒暄。 好似方才她打人就是一时兴起,转头就把乔惜云这个玩意儿给忘了。 乔惜云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可想到父亲说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又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给她等着瞧,等她重新抓住祁傲的心,她就会让叶兰若明白谁是尊,谁是卑! “太后已起身,诸位娘娘请入内。”方锦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刻板规矩。 郝冷玉在走进去前,看了叶兰若一眼。 叶兰若轻点下头,便随后与康妃等人跟上去。 康妃还小声与她说:“李医女真是医术高明,药到病除,林昭仪的脸不仅好了,还变得更为细腻光滑,可着实让本宫羡慕。” “娘娘要是喜欢,回头可与嫔妾一起制作玉肌膏。”叶兰若说完这一句,便迈步走进慈宁宫。 康妃一见她们都走已进慈宁宫正殿,忙与叶兰若暂时道别,跟上淑妃她们的脚步。 叶兰若则是与顺嫔等人走在一起,身后跟着的便是乔惜云。 乔惜云怨毒的眼神如同刀剑,恨不得将叶兰若千刀万剐。 可在乔惜云身后,却也有一道目光,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臣妾/嫔妾拜见太后!” 众妃嫔齐齐行礼,当真是有些壮观。 太后端坐于凤座上,淡淡一笑:“免礼,赐座。” 众嫔妃谢恩起身,依次落座。 郝冷玉眼角余光瞥向叶兰若,叶兰若则是轻点下头,她这才算是安心。 如非必要,她还真不想来慈宁宫这个虎狼窝。 可没办法,太后大病初愈,她身为掌六宫事宜的皇贵妃,必须要来向太后问安。 临来前,皇上命人送来一方帕子,上面有药味,应是用于防麝香等香气的东西。 庄妃自然也有这么一方帕子,她见郝冷玉手里的帕子与她一样,心里便不是滋味儿。 “乔昭仪这脸是怎么回事?”太后年纪挺大,眼神儿却依然很明亮。 乔惜云委屈巴巴地起身,眼睛看一眼叶兰若,便低着头道:“不关表妹的事,是嫔妾不小心摔的。” 叶兰若面对她这种低劣的栽赃手段,心下冷笑。 面上还是起身向太后见礼:“嫔妾以往便常与表姐说,三思而后行,语出需谨慎。可表姐全然不能体会嫔妾的苦心,刚出冷宫就以下犯上,在我这嫔位面前摆贵妃娘娘的架子,还想当众掌掴嫔妾,嫔妾还她一巴掌,不过是教她知道宫里的尊卑。别还当宫中是家里,我与我只是姐妹而已。” “明明是你口出恶言,如今却还颠倒黑白?”乔惜云委屈至极,跪地向太后诉说道:“太后娘娘,她诅咒嫔妾怀多少孩子,都保不住,嫔妾才……” “乔昭仪,你是冷宫里太待久,也想学那群太妃一样,拿太后当傻子愚弄吗?”叶兰若不争辩、不反驳,只拿刀子戳太后的肺管子。 “我没有!”乔惜云果然上当,立即辩解道:“太后,嫔妾没有撒谎,兰嫔真的诅咒过嫔妾,说嫔妾的孩子之所以保不住,是报应!” 话一出口,乔惜云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果然,太后震怒斥道:“乔昭仪,哀家看你是冷宫待久了,脑子都不清楚了!” “来人!”太后冷声唤人来,吩咐道:“送乔昭仪回翊坤宫,罚抄《女戒》三十遍,明日送来慈宁宫!” “太后!”乔惜云委屈至极,被拉走时,还想企图辩解。 叶兰若却在乔惜云路过她身边时,故意露出手腕上的五彩绳,上面坠着一枚铜钱。 乔惜云一见到这条五彩绳,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吓傻了。 薛贵人也有看见叶兰若手腕上的五彩绳。这样的手绳,她和姐姐一人一条,姐姐的手绳上串着一枚铜钱,她的则是串着一颗木珠。 可她确定,叶兰若手腕上的不是姐姐的手绳。 姐姐的铜钱,她早在姐姐被烧毁的尸骨上找到了。 “兰嫔。”太后处置完乔惜云,又看向叶兰若。 叶兰若立即上前跪下请罪:“嫔妾自知有罪,万不该在慈宁宫与乔昭仪动手。可在坐的各宫娘娘都有看到,嫔妾要是不还手,挨打的便是嫔妾。” 方如兰几次想开口,都一再被叶兰若以眼神制止,这时终于是忍无可忍:“太后娘娘,乔昭仪仗着她兄长立功,一出冷宫就这般嚣张跋扈,当着皇贵妃和敬贵妃的面就要打人,眼里还有没有这两宫娘娘了?” “我这位贵妃可在她之后,她眼里哪会有我?”沈寒霜本就恨不得杀了乔惜云这个贱人。 是表哥让她忍,她才会一直按兵不动。 今日抓住这个机会,她自然要让乔惜云罪加一等。 郝冷玉也是被架起来,不得不开口说两句:“太后娘娘,乔昭仪一贯娇纵跋扈,如今去一趟冷宫,不仅没有学会什么是安分,倒是做派上愈发狐媚子了。” 太后当然将乔惜云的做派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又想起当年与后妃们争宠的事。 因此,她心里更生气,便对郝冷玉和沈寒霜道:“皇帝既然命你们二人掌管后宫,你们便当管理好后妃嫔妃,让她们少生是非,别弄得后宫乌烟瘴气的。” “臣妾谨遵太后懿旨!”郝冷玉和沈寒霜齐声领旨。 太后又将目光落在叶兰若身上,语气淡冷:“兰嫔,今日之事到底是因你而起,你便留在慈宁宫,帮哀家抄十遍《心经》,算是哀家教你一回。” “是。”叶兰若不知道太后为何忽然留下她,总觉得今日要有事发生。 第89章:慈宁宫的宴席 众妃嫔离开。 叶兰若被安排在偏殿抄写经文。 莫言让银珠先回承乾宫,她留在慈宁宫伺候娘娘抄经。 一上午到一下午,叶兰若都没有出过偏殿。 莫言接过食盒,走进来摆放饭菜时,压低声音道:“娘娘,太后这分明就是囚禁您,您说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叶兰若抄写一日的经书,从《心经》到《金刚经》《楞严经》。 一本本经书送进来,一叠叠抄写的经书被取走。 慢慢地,她就明白太后扣留她在慈宁宫寓意何为了。 试探,试探她在祁傲心里的地位。 莫言将饭菜摆放好,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试过无毒,才伺候娘娘用膳。 叶兰若对于莫言的做法,不过是一笑:“姑姑,不是所有毒,银针都能试出来的。” “奴婢知道。”莫言用勺子扒拉一些饭菜到小碗里,一口一口吃下去。 叶兰若见她竟以身试毒,既惊讶,又是心里颇为动容。 莫言把这些饭菜吃完,便站着等半刻钟,才笑着帮娘娘盛饭布菜:“娘娘,饭菜味道不错,您累了一日,多吃点。” 叶兰若接过碗,对莫言道:“姑姑,你不必如此。我自会小心,定不会轻易把命葬送在这个紫禁城中。” 前世死得凄惨,今生怎么都要好好活着。 不仅是她,他们也都该好好活着。 “奴婢陪着娘娘,是心甘情愿。”莫言只是想用一生,以报娘娘大恩。 她除这一个人,一条命,也无旁的可报答娘娘了。 不过,她还是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说来也奇怪,银珠见您久不回宫,应该是去过乾清宫找皇上,皇上为何至今都没来慈宁宫向太后要人?” “皇上不来,才是对的。”叶兰若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莫言面上一喜,忙走过去想开门,却发现门被锁住了。 “姑姑,坐下来吃饭吧。”叶兰若气定神闲地用勺子舀饭菜吃,手还一个劲儿地抖啊抖。 莫言忙回去伺候娘娘用膳,心疼得又是嘀咕埋怨:“这叫什么事?民间恶婆婆也没有这么磋磨儿媳妇的。” 叶兰若仔细听了许久,才听清莫言声如蚊蝇的碎碎念念,不由笑说:“姑姑,算起来,我只是个妾。” 莫言布菜的手一顿,更加心疼自家娘娘,安慰道:“娘娘,帝王妃嫔与寻常人家妻妾不一样的。” 至少,寻常人家的正妻就是正妻,妾室就是妾室。 但在后宫中,妃嫔是能和前朝官员一样步步高升,从妃妾做到皇后、太后、太皇太后。 叶兰若喝着汤,将所有的野心尽敛入眼底。 她无权无势,想坐上那个位置的徐徐图之。 而在此之前,她不能一直韬光养晦,还是要先挣个妃位出来。 …… 慈宁宫,正殿。 太后设宴,云姝献舞。 “焚香品酒,赏美人歌舞,母后真是疼爱儿子。”祁傲一派闲适地与太后说笑,完全将云姝视作舞姬。 云姝自然有察觉到祁傲的轻视,可她却不能不悦,还要媚眼如丝地勾引祁傲。 太后眼底也是对云姝的轻蔑,到底是从下贱之地赎出来的货色,再是精心调教,也改不掉一身艳俗。 别说和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叶兰若比较,就是连崔贵人之流也不如。 祁傲知道今日这场宴会是太后的试探,他也从不在意多宠爱一个女人。 但太后如此迫切地想让他宠幸云姝,他倒是有所不安。 前朝有逍遥香,害了父皇的性命。 安知云姝的身上,会不会有比逍遥香还厉害的东西? 因此,他放下酒杯说道:“母后,逍遥香之事已有些眉目,的确是有人给崔贵人的。此人尚在宫中,朕实难安心。故而想一一排查各宫,又怕惊扰母后养病。因此,至今不敢搜查慈宁宫。” “皇帝,你怀疑哀家?”太后不悦地看向祁傲,冷冷道:“你该知道,哀家是有多痛恨逍遥香。” “朕自知太后何等痛恨逍遥香,只是怕贼子玩一个灯下黑,故意躲藏在慈宁宫中。”祁傲姿态恭敬,却实打实也给太后一个选择题。 如果太后为了颜面不让搜慈宁宫,将来逍遥香之事闹大,锅就会扣在太后头上。 太后若是同意搜宫,谁又知道慈宁宫里会不会搜出逍遥香来? 太后放下手中酒盏,看一眼门口与她打颜色的小太监,便是淡笑问:“皇帝如此为难哀家,可是在怪哀家今日为难兰嫔,并将人扣下一日之事?” 祁傲饮酒一口,无情淡漠道:“不过是一个高兴时逗弄一下的雀儿,母后要是喜欢,不如将她送给母后为奴为婢?反正她原也是伺候人的奴婢,上一次龙床,也改变不了她下贱的出身。” 太后瞥一眼殿门外露出的一片裙摆,不由蹙眉道:“皇帝,你再是瞧不上兰嫔的出身,也该念在她尽心尽力伺候的份儿上,多怜惜怜惜她,怎可言词间如此刻薄。” “母后说的是,她伺候男人的本事是不错,至少比云婕妤放得开。”祁傲这话说得更是难听,可说是粗鄙。 太后的老脸是真不好看了,睨向云姝吩咐:“没瞧见皇上酒吃多了?还不把人扶下去伺候歇下。” “是。”云姝忙上前扶起祁傲。 祁傲一手搭在云姝肩上,低头笑对她说:“你今夜要是没有兰嫔伺候得好,朕明日就将你打入冷宫。” 云姝闻言脸色更是苍白几分,忙扶稳人低头故作羞涩道:“嫔妾初次侍寝,还请皇上怜惜嫔妾。” “怜惜你?”祁傲冷嗤一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朕怜惜你!” 太后眉头紧皱地看着祁傲发酒疯,差点没忍住将人轰出去。 堂堂天家贵胄,言行竟如此无状,把她这慈宁宫当成什么地方了? 方锦按住太后的手,轻摇摇头,又吩咐人帮云姝将皇上扶去偏殿。 祁傲被扶出大殿时,自然也瞧见了站在廊下的叶兰若,他不过一笑,搂着云姝便向台阶走去。 莫言担忧地扶着自家娘娘,心里对皇上甚至有些怨怼,皇上怎可如此轻贱娘娘? 叶兰若红着眼睛,两行清泪滑过脸庞。 方锦出门向她行一礼:“兰嫔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叶兰若执帕忙拭去眼泪,迈步走进去。 第90章:云姝行刺 太后瞧着哭红眼的叶兰若,心疼道:“可怜的孩子,快到哀家身边来。” 叶兰若缓步走到太后身边,恭敬见礼:“嫔妾,拜见太后。” “唉!”太后叹气,拉她坐下,握着她微凉的小手道:“你也瞧见了?皇上不是长情之人,哪怕是对云安念念不忘,怕也是不甘多过痴情。” 叶兰若低头落泪,她也终于明白,太后不仅拿她试探祁傲,更是想借机拉拢她帮她办事。 也是,比起一直未侍寝的云姝,她这个得宠的兰嫔,显然是更有用处。 只不过,太后怕利诱不保险,便设计让她与祁傲反目成仇。 因爱生恨,才是最可怕的。 一个人的报复之心,更是强过一把锻造许久未饮血的刀。 “哀家知你为何处处讨好皇上,对皇贵妃和庄妃左右逢源,左不过是为你父亲流放之事。”太后三言两语,便直点主题。 叶兰若起身跪地道:“太后娘娘,嫔妾的父亲是冤枉的,是乔惜云父女设下毒计污蔑嫔妾的父亲,害死……害死了嫔妾的母亲!母亲可是……是舅舅的亲姐姐,是乔惜云嫡亲的姑母啊!” 太后瞧着情绪崩溃的叶兰若,更是心疼地将她扶起来安慰:“好孩子,哀家知你孝顺,也知你心底的恨意。可你也看到了,皇上为稳定前朝后宫的人心,乔惜云就算犯下谋害皇嗣之事,不还是被从冷宫里接出来了吗?” “嫔妾不甘心。”叶兰若死死捏紧手中的罗帕,通红的眸子里满是恨意与孤绝:“如果,皇上为安抚前朝与后宫,纵容乔惜云父女残害我父亲,嫔妾……” 太后对上这双恨意滔天的眸子,她紧紧抓住叶兰若的双手道:“孩子,不能犯糊涂。无论你孤注一掷杀的是谁,你父亲家人怕都再难活命。” “太后娘娘,求您救救家父!”叶兰若又是一个头磕在脚踏上。 太后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叶兰若,她伸手轻抬起她的下巴。 叶兰若仰头望着太后,泪眼婆娑,梨花带雨,脆弱娇柔得令人心碎。 方锦望着这位只有几分相似云安郡主的兰嫔,哭起来的杀伤力,怕是没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住。 比起自幼刁蛮任性的云安郡主,这位兰嫔娘娘更多一丝柔弱无助。 而这一丝柔弱无助,足以让男人心疼,甚至是心碎。 太后最讨厌叶兰若这种柔弱可怜的女人,可她也深知,这样的女人最是抓男人的心 “太后……”叶兰若哭得愈发可怜,哽咽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如同一朵被狂风暴雨摧残的小花,娇柔惹人怜。 太后缓缓收回手,拿着帕子擦指尖的泪水,淡淡道:“哀家是可以救你父亲回京。” “太后娘娘若是能救家父他们回京,嫔妾愿以命相报!”叶兰若真诚不已地连连叩头,每一个头都磕得极重。 太后在她磕第五个头时,对莫言道:“还不扶起你家娘娘,仔细伤了这副花容月貌,再不得皇帝垂怜。” 莫言忙上前扶起自家娘娘,见娘娘哭得站不住,更是心疼。 太后瞧着她这股娇柔劲儿就烦,可为了大计,还是对她慈爱道:“你放心,哀家定会想方设法救你父兄回京。但你也要听话,帮哀家照顾好皇帝,万不可让皇帝过于劳心劳力。” “是。”叶兰若乖巧应下,眼底却一片冰冷。 一个个全给她画大饼,拿她当傻子糊弄。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宫中这些人,她谁都得罪不起,干脆都半真半假地伺候着。 脚踏两只船会落水而死,脚踏多只船,便是如履平地,步步高升。 “啊——”云姝的惨叫声传来。 太后惊得起身走出去,叶兰若忙跟上去。 “你胆敢刺杀朕!”祁傲一声暴怒,赵世忠带人进去拖出一个满脸是血的女子。 “嫔妾没有刺杀皇上,嫔妾没有啊!”云姝满脸是血地喊冤,又向太后求救:“太后娘娘,救救嫔妾!嫔妾冤枉啊!” 太后根本没有理会已然成废棋的云姝,而是被方锦扶住快步走过去,进门就关心问:“皇帝……” 一句话刚出口,换来的就是祁傲的冷笑质问:“母后这是嫌朕活着碍祁霁的路,便故意设下鸿门宴,派一个长得神似云安的贱人来刺杀朕吗?” “皇帝,你休要胡言!”太后迈步走进去,却看见祁傲一条手臂鲜血直流量。 云姝这个蠢货,让她勾住祁傲的心,她却蠢到让祁傲找借口一石二鸟。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祁傲受伤的手臂垂在膝上,眼神阴鸷地看向吓傻在门口的叶兰若:“你是死人吗?没瞧见朕受伤,还不快滚进来!” 叶兰若被吓得一哆嗦,忙小跑过去,却被祁傲一把拉跪在脚踏上,唇瓣上传来一阵刺痛,她眼底的惊恐半点不掺假,他疯了? 太后活了一把年纪,也是第一次见如此荒唐之事,震惊的怒斥一声:“皇帝!” 祁傲吻到叶兰若骨酥身软地靠在他膝上,他才抬头红着眼眸冷冷看向太后:“母后,你举荐的美人好本事,先对朕下这种腌臜药,后行刺于朕,这是想让朕死在温柔乡之中啊?” 太后也终于想起来,之前让云姝下药的事。 只能忍着羞怒,对方锦吩咐:“立即请太医来。” “母后,今夜你我母子已闹得够难堪,你难道还想让云姝对朕下药之事,闹得六宫皆知吗?”祁傲一番话说得太后颜面无光。 “不请太医,也要先治伤,再送你回宫。”太后可不能让一个鲜血淋漓的祁傲从她宫里被抬出去。 “赵世忠已去取药,伤势好医,朕体内的药力……”祁傲一双平日里瞧着冷冰冰的狭眸,此时却妖异如鬼魅。 太后老脸霎时忽青忽黑:“你……” “母后,你也不想明日朝堂之上,群臣议论的是您疼爱幼子,而害养子之事吧?”祁傲步步紧逼,非要让太后咽下这个苦果不可。 “随你!”太后羞怒而去。 赵世忠将药送进来,拉着莫言一起退出去。 第91章:既上贼船,如何可退? 房门关闭。 叶兰若忙掀开祁傲的衣袖,看着他手臂上长长的一条伤痕,却真只破一层皮。 “朕的刀功比起溪竹,如何?”祁傲眼底猩红血色尽消,未余一抹温柔浅笑。 “嫔妾的刀功用于烹饪,皇上的刀却是伤人伤己。”叶兰若没有像平日一样心疼他到眼泪止都止不住,而是冷着一张脸为他清理伤口,进行包扎。 “生气了?”祁傲去挑她的下巴,却被她躲开。他又一把扣住她后颈,低头恶狠狠吻上她的唇。 叶兰若没有咬他的唇,而是狠狠给他舌尖一下。 祁傲吃痛松口,对上她生气的眸子,他竟不顾疼痛地又吻住她的唇,吻得比之前凶残百倍。 叶兰若指尖按在他伤口上,直到听见他闷哼一声,她才收回手。 “溪竹,真狠心。”祁傲不仅不生气,他还笑。 “不比皇上唇舌如刀,刀刀割人不见血。”叶兰若重新帮他包扎好。 祁傲见她真气的不轻,看一眼门外,凑到她面前轻声道:“朕给你赔个不是?之前那些话是说给老妖婆听的,不是朕的真心话。” 叶兰若望着眼前小意温柔哄她的男人,他真的不知道他嘴里有没有一句实话。 不过无所谓,她在算计他,他也在算计她,彼此互相算计,不过做戏一场。 “叶兰若,你在想什么?”祁傲不想看到她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嫔妾在想,皇上就不怕这药会让皇上再无子嗣吗?”叶兰若为他包扎时,就发现他根本没有中药。 要么是他事先让人把酒菜换了,要么就是他提前服用过解药。 “溪竹明知朕多谨慎,何必拿这话来敷衍朕?”祁傲伸手摸着她的脸,又摸一手脂粉。 叶兰若见他不悦,只能无奈道:“今日向太后请安,若是素面朝天来,恐会落个不敬太后的罪名。” “去洗了。”祁傲不管别的嫔妃如何涂脂抹粉,可在她身上,他不喜欢这种脂粉气。 叶兰若没有动,而是往脚踏上一坐道:“皇上,嫔妾不想在慈宁宫侍寝。” 她知道祁傲想恶心太后,但她要是顺从他的心意,她的尊严就真被踩到脚底下去了。 “朕没有这种恶癖,去把脸洗干净。”祁傲终于知道她为何不高兴,语气便也温柔几分:“听话。” 叶兰若见他没骗人,才起身走到盆架前,掬水洗掉脸上的脂粉。 祁傲看着手臂上的包扎,有些疑惑:“你手法倒是很熟练。” 叶兰若淡淡道:“宫女的命不是命,乔惜云从来也不是真心照拂我这个表妹,生病受伤都只能自己硬撑过去。久而久之,这点小事也就熟练了。” 祁傲知道她是在怨愤什么。 可他是一国之君,不能因为宠爱一个妃嫔,就不顾朝堂安稳。 叶兰若洗干净脸,拿罗帕擦了擦,便走过去让他瞧瞧满不满意。 祁傲睨着她生气的小模样,忽然忍不住一笑:“你要是再这样狐媚惑主,可就别怪朕食言了。” 叶兰若知道他又在没事找她错处,存心想惩罚她,便坐过去问:“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祁傲瞪着她没好气道:“兰嫔娘娘金尊玉贵,不肯给朕当解药,朕找别人去。” “不许去!”叶兰若一把抱住他,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更是生气,生气也没有撒手。 祁傲抬起未受伤的手敲她额头一下,说道:“虽不用你真为朕解毒,但也要陪朕做一场戏。” “您要做实云姝下药谋害您不成,又行刺之事?”叶兰若早知自身已卷入漩涡中,却还是忍不住畏缩,想逃离这个会绞杀她的漩涡。 “既上贼船,如何可退?”祁傲大手捏着她的脸颊,绝不许她后退当逃兵。 叶兰若对上他冰冷狠绝的眸子,只能将头靠在他肩上。 “溪竹,真乖。”祁傲语气极为温柔,可这只摸上她发髻的手,却是一只随时能取她性命的利刃。 叶兰若别无选择,只能听命行事。 当夜,慈宁宫偏殿里便传水九次,屋里人一夜未眠,折腾不休。 太后气得也一夜未睡,静坐到天亮。 天亮后,祁傲摆驾离开慈宁宫,带走昏迷不醒的叶兰若。 并留下一句话:“儿子等母后的决定,最迟今日午时。” 太后气得砸碎一套珍贵的琉璃茶具,恨不得杀出去与这小畜生彻底撕破脸。 幸得方锦安抚,才平复心绪:“想法子,封住云姝的嘴。” “奴婢昨夜便已派人去冷宫,云姝绝不会再说出一个字。”方锦是太后手里的刀,比叶兰若可狠多了。 “苦心孤诣三载,却功亏一篑!这个小畜生,实在太冷心冷情,奸猾狡诈!”太后是真的不甘心。 明明他对叶兰若这个替身很是宠爱,为何对云姝偏半点不曾动心? “说来是奇怪,自从他宠爱兰嫔后,头疾之症已是很少发作。”方锦和太后可清楚祁傲的头疾之症是怎么回事。 太后看向方锦:“可有查出她有异样之处?” 方锦摇头:“她在入宫之前性情很是欢脱,叶清淮再是严厉,也耐不住自家夫人心疼这个大女儿,也不敢十分约束她,倒是纵得她率直洒脱。直到入宫被世道百般摧残,她才转了心性,变得心机深沉,谨慎擅谋。” “胡嬷嬷呢?”太后总觉得她们是忽略了什么。 方锦回道:“胡嬷嬷告老还乡多年,这些年在村子里种地,完全成了一个爱家长里短的村妇,粗鄙不堪。经常与村里人起龃龉,人人都道她是女恶霸。” “可叶兰若是她教出来的。”太后当年不是不想斩草除根。 然先帝对元懿太后过于深情,曾让她拿霁儿起誓,不许动元懿太后留下的遗物,以及元懿太后宫里的人。 否则,她的霁儿便会不得善终,永与皇位无缘。 “乔惜云同叶兰若一起听课,二人自幼形影不离,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叶兰若。连她都说叶兰若天生聪慧,只是活在父母兄长庇护下,才会瞧着没心没肺。”方锦不信有人会一下子变得聪明。 反倒是乔惜云的话,更为合理。 叶兰若自幼聪慧,但生在一个简单和睦的家族中,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哪里需要她耍心机各种谋算? 自然在叶家抄家前,她显得一派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然紫禁城吃人不吐骨头,再天真无邪的人进到这里,也会黑心烂肠。 太后还是不放心:“你告诉小何子,让他盯紧皇帝,查找他身上有无用药的痕迹。” “是。”方锦应声退下。 第92章:永嘉公主出事 叶兰若回到承乾宫,一躺就是躺到下午才醒。 莫言见她醒来,担忧不已:“娘娘,你可算醒了。” 叶兰若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嗓子在昨夜喊哑了。 莫言忙让人把一早熬的药端来,坐在床边喂自家娘娘。 叶兰若一喝这药,就知道是清漓配的。 莫言见娘娘喝药喝得困难,更是心疼:“这个该死的云姝,她自己造的孽,却要让娘娘您……” 叶兰若抬眸制止莫言,这时候风声鹤唳的,绝不可失言惹祸。 莫言也是关心则乱,忙又喂娘娘吃药。 “娘娘,雪茶姐姐被西厂的人带走了!”丹蔻急匆匆跑进来嚷道。 莫言回头就是呵斥一声:“大呼小叫地跑来惊扰娘娘,没规没矩,拉下去杖十板子。” “娘娘饶命啊!”丹蔻吓得忙跪地叩头。 “拉下去!”莫言早就看这几个不顺眼,今儿个便寻机杀鸡儆猴。 叶兰若说不出话,也不想理会这些事。 逍遥香之事将崔飞燕牵扯进来,雪茶又是给崔飞燕报信之人,西厂早晚会查清这些事。 无论雪茶背后的主子是谁,这一次,对方都要慌一慌。 当然,也有可能该慌张的人是她,毕竟雪茶如今是承乾宫的人。 “娘娘,雪茶会不会攀蔑您?”莫言与叶兰若想到一块去了。 叶兰若看向莫言,拉着她的手,在她掌心里写几个字。 莫言眉头紧蹙一下,还是把药碗交给银珠,忙下去办事。 银珠接替莫言,继续喂娘娘吃药。 叶兰若喝下一碗药,嗓子舒服不少,至少疼痛减轻,感觉喉头凉嗖嗖的。 银珠道:“皇上一早就派人赏下无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画珍玩等等。因见您未醒,赵公公也没让喊您,莫言姑姑就命人把所有东西暂都收入库房了。” 叶兰若艰难道:“喊……喊春喜……” “是,奴婢这就去喊春喜。”银珠将药碗收起来,忙到门口去传春喜入内。 春喜早就等得心急如焚,听见娘娘传他,他忙急三火四地跑进去。 叶兰若不等他开口,便将一张纸条交给他:“送……你……干爹。” 春喜立马接过纸条收好,又红着眼眶关心问:“您……您还好吗?” 叶兰若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道:“假、的。” 眼泪汪汪的春喜瞬间瞪大眼睛:“假……” “嘘!”叶兰若食指竖在唇上,示意他莫多言。 春喜这就放心了,他就说皇上再龙精虎猛,也不可能一夜要兰若姐姐九次吧?这就不是人能办到的事。 皇上再被称万岁,也就一凡夫俗子。 叶兰若捶他一下,年纪不大,想得挺多。 春喜笑嘻嘻跑走,兰若姐姐没事就好。 叶兰若无奈摇头,这小子够聪明也够机灵,就是缺少点能屈能伸。 李清漓拎着药箱走进来,笑得那叫一个揶揄。 叶兰若想呼救命,这一个个的…… “叶兰若!叶兰若,你没事吧?”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方如兰,一跑进来就拉着她上下一通乱摸。 叶兰若被她摸得毛骨悚然,忙拍开她作妖的爪子。 方如兰摸完人还不够,竟还有去扯叶兰若的亵衣…… “方昭仪,非礼勿动。”李清漓拦下方如兰的咸猪手,将叶兰若护在身后。 方如兰看李清漓一眼,没有理会她,而是往床边一坐问道:“听说,皇上昨夜被云婕妤下了烈性药,刚好你倒霉被太后留在慈宁宫抄经,就把你拉去给皇上解药性了?” 叶兰若知道这定是祁傲借题发挥,把太后架火堆上烤。 可他们母子斗法,倒霉的到底是她这条被殃及的池鱼。 方如兰见她小脸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由又是一惊一乍:“所以,皇上真的一夜九次……唔唔!” 叶兰若恨不得割掉她的舌头,这种事也能拉到明面上说吗? 方如兰扒开她的手,心疼不已地拉着她的手道:“果然,没有依靠就是不行。这要是换做家世好的嫔妃,皇上哪敢这么折腾人?” 叶兰若心里恨不得也给祁傲一刀,她这名声算是烂透了。 “皇上不是贪欲之人,他虽做到雨露均沾,也是真均沾,从不会这样过度,大概真是那药太厉害了吧?”方如兰也不会安慰人。 李清漓这个未嫁女却十分好奇:“皇上,平日里没这么折腾过你?” 叶兰若震惊地看向李清漓,她这清冷的仙子怎的也堕落了? 方如兰的憨子还真敢答:“没有,平日皇上去我那里也冷冰冰的,哪怕是崔飞燕当年盛宠时,皇上也没有这样……哎呀!也可能是皇上受药效影响,才会这么……嗯,厉害的。” 叶兰若很想告诉方如兰,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又怕这傻子藏不住话,干脆岔开话题问:“你……你兄……” “我胸是没你大,你也不用拿这个讥笑我吧?”方如兰炸毛怒瞪她。 李清漓帮叶兰若说:“她是问你兄长。” 方如兰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又看向李清漓问:“自己人?” 李清漓点下头,然后坐下给叶兰若把脉。 方如兰见叶兰若也点头,这才压低声音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说着,她就把一封信交给了叶兰若。 叶兰若拆开信,取出里面的东西。 除了几张纸,还有一枚长命锁。 “这是小孩子用的吧?”方如兰记得她小时候,是戴过这种金锁片的。 叶兰若翻看着手中的金锁片,在隐秘处找到金匠的名字,起身走过去执笔写下:让你兄长去找这个人,找到后,把人藏起来。 方如兰记下这个名字,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到底在查什么?” 叶兰若又写下:别问,赶紧回宫称病。谁找你,你都说病得下不了床。 自看见叶家大哥查到的东西,叶兰若便已印证自己的猜测。 也证明薛贵人所言非虚,暗香真曾诞下过一个孩子。 “为什么?”方如兰一头雾水,她想问个究竟。 叶兰若无法向她解释,只能写下一行字,递给李清漓看:“给她下出疹子的药。” 李清漓倒是听话,直接接一把粉末洒向方如兰。 方如兰惊恐地挥手,被呛得剧烈咳嗽:“你们……咳咳咳!” 叶兰若又把写好的纸递到方如兰面前:再不回去,毒哑你。 方如兰吓得抬手捂住嘴,委屈地怒瞪她们一眼,便跑走了。 李清漓在方如兰跑走后,问叶兰若:“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忽然对她如此恶劣?” 叶兰若又落笔写下:暗香曾分娩下一个孩子,但在她被烧死的房屋中,却没有发现孩子的尸骨,只有她一人的尸骨。薛贵人,便是暗香的妹妹,她曾是顺天府仵作。 “你怀疑暗香怀的是……”李清漓眯眸看向她:“乔志远的孩子?” 叶兰若无语望天,执笔又写下:不是乔志远,而是乔文玥。 李清漓觉得这没分别,横竖都是乔家做的孽。 叶兰若如今最担心的是方如兰这一劫,希望让她闭门不出,能躲过这一劫。 银珠行色匆匆走进来,行礼道:“娘娘,永嘉公主出事了。” 第93章:群情齐奏 叶兰若匆忙收拾一番,带着李清漓赶到咸福宫。 “皇贵妃娘娘,敬贵妃娘娘,真的不是嫔妾推的公主,嫔妾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落水的啊。”林昭仪跪在地上哭得好不可怜。 郝冷玉见叶兰若带李清漓到来,便说道:“先救人。” 不过是个公主,到底也不碍着她腹中孩子的道,她自然不想这孩子有事。 庄妃竟也在,看着康妃失魂落魄地抱着昏迷不醒的永嘉公主哭,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李清漓走过去,没有诊脉,而是先摸小公主腹部,而后一把将人从康妃怀里夺走,抱着走向外头。 “囡囡,我的囡囡……”康妃骤然被夺走孩子,发了疯地跑出去,就要从李清漓怀里夺回孩子。 “不想她死,撒手!”李李清漓冷面寒霜一句话,康妃瞬间就散开了手。 叶兰若走出去,扶起康妃,也不知如何安慰康妃。 她已经提醒过康妃,乔惜云心狠手辣又记仇,让她步步小心,让她多派人守着永嘉公主,尽量让永嘉公主少出门。 可没想到,历史的走向还是这样,且还提前发生了这件事,令人防不胜防。 也不知,清漓是否把人救回来? 李清漓将永嘉公主放在地上,先听心跳,再探脉搏,而后开始清理她口鼻中的东西,进行渡气。 “这……她这是在做什么?”谢淑妃从未见过如此羞耻的救人方式。 叶兰若却不是第一次李清漓嘴对嘴渡气救人。 她小时候也落过水,当时清漓就是这么救的她,说是什么人工呼吸。 可她问清漓跟谁学的,清漓却一脸茫然,根本想不起来她为什么会知道一些奇怪的医术? 李医圣说清漓天生是吃这碗饭的人,有很高的天赋,也很能推陈出新。 李清漓不停地进行抢救,人工呼吸,心肺复苏。 来回折腾了一盏茶时间,永嘉公主也没有任何反应。 “皇上驾到!” 祁傲到来时,身边还跟着乔惜云。 乔惜云见李清漓竟当众冒犯永嘉公主,便上前去拉开李清漓,训斥道:“你一个医女,怎敢如此亵渎公主的遗体?” 叶兰若捏紧拳头快步过去,一巴掌将乔惜云扇倒在地。 李清漓继续救永嘉公主,不顾所有人的惊诧目光,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套急救方案。 乔惜云捂着被打麻木的脸,耳边一片嗡鸣,她却泪眼婆娑看向叶兰若:“表妹,你我同为……皇上的嫔妃,你怎敢……怎敢……” 叶兰若又双眼通红的给乔惜云一耳光,嗓子沙哑的艰难道:“再、不、闭、嘴,还……打你!” 乔惜云连挨两个耳光,万分委屈地起身跑到祁傲身边哭诉:“皇上,您看兰嫔她……她……” 叶兰若嗓子疼得如刀割,不想再说话,只赤红着眼眸看着祁傲。 祁傲感受到她的愤怒,没有一句责怪,而是对身边的安子穆道:“去瞧瞧公主。” “是。”安子穆忙拎着药箱过去,跪在公主身边。 李清漓还在对永嘉公主进行急救,只来得及与安子穆说一句:“心跳微弱,脉若游丝。” 安子穆了然,立即取出银针,跪行过取头部先取百会穴,后脱下小公主的鞋袜取脚底穴涌泉…… 叶兰若捏紧拳头,转头看向依然毫无反应的永嘉公主。 当初清漓救她出水就施救,她很快就醒过来。 可永嘉公主到底是耽搁太长时间,她很怕…… 祁傲见她为一个与她无关的孩子哭成这样子,心下不由动容几分。 说到底,在宫中没几个人真心对他的孩子。 “咳!”永嘉公主咳出一口水,水里混合着一些泥沙。 李清漓小心翼翼将她扶起来,让她呕吐,制止任何人靠近:“都别过来,让她缓缓。” 康妃跑过去的脚步一顿,瞬间腿软的坐在地上哭起来。 林昭仪也跪坐地上跟着哭,她完全是被吓的。 叶兰若松开紧握的手,赤红的眸子恢复清明,转身走向祁傲。 乔惜云以为叶兰若又要打她,她吓得躲到祁傲身后害怕喊道:“皇上救救嫔妾,兰嫔她疯了!” 祁傲握住叶兰若抬起的手腕,眼神略有不悦:“兰嫔,适可而止。” 叶兰若望着眼前这个可以温柔至极,也能冷漠至极护着害他女儿之人的男人,她只是艰难地说出两个字:“彻查。” 康妃也是瞬间止住眼泪,直接跪地就是砰砰三个响头,磕得头破血流,望向祁傲高声道:“臣妾夏芷嫣,叩请皇上彻查永嘉落水真相,莫让公主整日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这是所有人第一次见康妃如此刚烈,如此决然,仿佛她为这个女儿可以豁出命去。 “求皇上彻查永嘉公主落水真相!”康妃见祁傲拧眉不语,她就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磕下去。 眼底的决然,完全就是豁出去所有,也要揪出害她女儿之人。 甚至有人觉得,如果真凶出现在康妃眼前,康妃会豁出命去拉对方同归于尽。 “娘……”永嘉公主年幼受惊,又见母亲磕头磕得鲜血淋漓,她对这个无情冷漠的父皇更是畏惧。 叶兰若后退一步,抽出自己被祁傲抓痛的手腕,也是扑通跪地。 她只恨自己说不出话来,但凡她嗓子没坏,她也会句句扎心之言往祁傲心口上送。 一个帝王,护不住自己的女儿,还谈什么坐稳江山? 圣人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帝王,肩负江山天下,不是更该果决刚强,才能威震朝野上下吗? 她知道祁傲的为难,但今日之事不能轻拿轻放。否则,只会纵得有些人更加无法无天。 沈寒霜一直想弄死乔惜云,今日见叶兰若怒扇乔惜云两巴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下便冷冷开口:“今日是永嘉公主,来日便可能是永辉公主。当人杀红眼,怕是连未出生的皇嗣,也不会放过吧?” 郝冷玉看着九死一生躺在李清漓怀里的永嘉公主,她护着腹部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上前一步道:“皇上,公主乃天子血脉,皇室宗女,若是任由人谋害而不追究,岂不是让人觉得皇家血脉轻贱如草芥,可任人随意宰杀?” 第94章:云姝的下场 乔惜云躲在祁傲身后,心里慌乱不已,更是后悔不该听那个人的话。 这下倒好,栽赃不成,反而让叶兰若揪着不放。 明明永嘉公主都断气了,偏这个李清漓能耐,居然又把人救回来了? 李清漓将永嘉公主抱给叶兰若,便去为康妃处理额头上的伤势。 永嘉公主倒是认识叶兰若:“兰若姑姑……” 叶兰若抱着永嘉公主,抬头望着皇上,声音沙哑至极道:“差……一点,她……就不会……” “够了,叶兰若。”祁傲没想到昨夜还与他并肩作战的人,今日却帮着别人逼迫他至此。 叶兰若看着害怕地紧紧搂着她脖颈的永嘉公主,她温柔哄她:“喊……父皇。” 永嘉公主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怯怯地喊一声:“父、父皇。” 祁傲看着年幼的女儿,怯生生地喊他父皇,他不由想起当年骤然失去母亲的自己。 他也如此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父皇,希望能祈求到父皇的庇护。 可换来的…… 叶兰若抱着永嘉公主起身,就大胆地将永嘉公主塞到祁傲怀里,拉着他的手,让他抱紧他的女儿。 永嘉公主差点吓得哭出来,又因畏惧眼前的父皇,憋着不敢掉眼泪。 “她,差点……凉了。”叶兰若这一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落在祁傲头顶。 祁傲紧紧抱着怀里这个浑身冰冷的小女儿,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差一点,她就像她祖母一样,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沈寒霜也惊讶于叶兰若大胆,可她却抓住机会就上前道:“表哥,你幼时救不了姑母,如今难不成还要眼睁睁让人害死你的女儿吗?” 孝懿太后之死是祁傲心底的痛,也是他的逆鳞,他从不许有人提起他母妃之死。 沈寒霜迎着祁傲杀人的目光,还是捏紧拳头道:“如果表哥想姑母在九泉下,迎接一个又一个孙儿孙女的亡魂,那就继续轻拿轻放吧!” 语毕,她直接走人,连礼都没行。 叶兰若怕祁傲盛怒之下会伤到刚苏醒的永嘉公主,竟然直接上手将永嘉公主夺回来,抱着永嘉公主就向康妃娘娘身边跑去。 祁傲看着两手空空的自己,他气得负手背后下旨:“命韩肃彻查永嘉公主落水一案,无论是谁,皆直接押入西厂大狱!” “是。”赵世忠应一声,便伸手搀扶皇上摆驾离开。 祁傲离开时,还冷冷看叶兰若一眼。 叶兰若低头哄永嘉公主,宽慰康妃,根本没有去看祁傲难看的脸色。 直到赵世忠喊出“皇上起驾”,她才随众人跪送祁傲离开。 乔惜云自然也随在祁傲身后离开了。 再不走,她怕康妃会活撕了她。 叶兰若按住康妃的手,这一次,她要按死乔惜云,绝不能让乔惜云再有翻身的机会。 康妃感激地看向叶兰若,又对李清漓道:“多谢李医女救我女儿性命。玉藻,拿十根金条赏李医女,再取一袋金瓜子给安太医。” “谢娘娘赏!”李清漓和安子穆异口同声谢恩。 转头互看一眼,安子穆对李清漓是敬佩,李清漓则是对他十足的嫌弃。 康妃谢过李清漓,又向叶兰若福一礼。 叶兰若忙扶住她,摇了摇头,她一个嫔,哪敢受康妃这重礼? “我该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女儿。”康妃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唯一的寄托就是她的女儿。 如果永嘉没了,她也就不想活了。 叶兰若说话都费劲,自然无法在言语上安慰康妃,只是看向李清漓。 李清漓了然道:“兰嫔娘娘放心,微臣会留下来守着永嘉公主,确定公主无恙后,再回承乾宫。” “谢谢!”康妃真的很感激他们,没有他们,她的永嘉就真凉了。 “永嘉公主没事就好,你也别哭了。”郝冷玉安慰康妃一句,探究的目光却是看向叶兰若。 今日她的所作所为,太不像以往谨慎旁观的她。 叶兰若对上郝冷玉的目光,她笑得苦涩。 郝冷玉和庄妃的脑回路竟是难得一致——叶兰若自身损伤严重,子女缘薄,便对永嘉公主起了恻隐之心? 如此想来,也可以理解。 …… 永嘉公主出事,祁傲震怒,借着由头直接彻查各宫。 第一个搜查的便是云姝之前居住的春禧殿。 春禧殿里的奴婢被西厂的人直接押走,宫里上下里外也被翻个底朝天。 逍遥香没翻出来,却翻出来苗疆蛊物。 此物一出,祁傲直接带人亲自来搜查慈宁宫。 太后坐在正殿的凤座上,冷睨着这个她养大的儿子:“皇帝就如此迫不及待,忤逆不孝地搜查哀家的宫殿!” “母后,逍遥香事关重大,昨日您宫里又出现刺客,今日永嘉公主落水,差点丢掉性命。多事之秋,朕不得不彻查宫中上下。”祁傲恭敬行一礼,便命赵世忠带领东厂的人进行搜查。 “永嘉公主?”太后闻言冷笑:“这可是皇帝你的女儿,她差点被人所害,你当如何处置凶手?” “一旦抓住凶手,杀!”祁傲神情冷漠至极,目光所及之人却是太后。 太后暗握紧拳头,对上祁傲泛红的眸子,提着的心忽然落回肚子里。 还以为他是找到解药了。 如今看来,他的头疾之症怕是不仅没好,反而是愈发严重了吧? 慈宁宫里自然不会搜出逍遥香,但却搜出一些信件。 太后端杯饮茶道:“皇帝,你再是疑心重,也不能因为哀家与霁儿来往几封家书,便将哀家也打入西厂大牢吧?” “母后与皇弟母慈子孝,是好事。”祁傲将这些家书放回木盒中,拱手一礼,告退。 太后望着祁傲带人离开的背影,握紧的拳头未松半分:“你说,他这般折腾一场搜宫,到底意欲何为?” 方锦也有些看不懂,但却谨慎道:“太后,还是让咱们的人也再搜查一遍为好。不怕少东西,就怕多点什么。” 太后神情一凛道:“你说得对,立即派人里里外外搜查一遍……不!搜查三遍,老鼠洞里和花坛之下土里都挖一挖。” “是。”方锦领命退下。 …… 叶兰若离开康妃宫中后,便来到西厂大狱。 因有春喜这个韩掌印干儿子带路,一路上倒也是畅通无阻。 当叶兰若见到云姝,却是又惊又恐,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样的云姝,又让叶兰若想起前世的自己,她前世也被人这般折磨得生不如死。 “怎么回事?”春喜看到这样的云姝,忙向叶兰若解释:“娘娘,西厂是刑罚森严,但绝对不可能把犯人这么整。舌头都割掉了,还怎么逼问出口供来?” 云姝一听见有人喊娘娘,她吓得“啊啊”叫着后退,一直爬到墙角蜷缩成一团,呜咽哭泣。 “开、门。”叶兰若一手抓紧木栏,望着凄惨的云姝,心里止不住的发抖。 云姝听见叶兰若的声音,忙扒过去,叫声更加凄厉急促:“啊!啊啊啊!” 春喜打开门,见云姝这个样子,有些担心道:“娘娘,还是别进去了吧?别回头再被她发疯伤着您。” 叶兰若推开春喜,走进牢房里,却没有靠近云姝。 莫言扶着自家娘娘,低声道:“娘娘,她已无用,明显是有人不想她再开口说话。” 叶兰若当然知道这是太后在封云姝的口,可为何不直接杀人灭口呢? 云姝眼里没有对叶兰若怨恨,而是满怀希冀地奋力爬过去,张着满嘴流血的嘴,似是想对她说什么。 叶兰若没有上前,只是远远望着她,转头看向莫言。 莫言问云姝:“于冷宫中帮乔惜云的人,是不是你?” 云姝一愣后,拼命摇头,并以手肘在地上摩擦出血字…… 第95章:竟然是谢淑妃 叶兰若近前一步,看到地上的血字,惊讶又觉得很合理:“原来,是她?” 谢淑妃,竟然是谢淑妃。 云姝自知她再无机会出宫,很快就会被赐死。便拼命挣扎起身,膝行向叶兰若,用血肉模糊的手去拍自己后背。 叶兰若微蹙眉,还是让莫言过去脱下云姝的衣裳。 莫言走过去,跪在云姝身边说了句:“得罪了。” 云姝没有任何反抗,在莫言脱她衣裳时,她却在对叶兰若笑,一张一合的嘴,无声地对她说着自己知道的事。 叶兰若努力去读懂云姝每一个唇形。 在云姝一句话来回重复五遍后,叶兰若终于读懂她说的是什么。 ——太后、云安、祁霁、皇上头疾。 这三个人,似乎皆与祁傲头疾有关。 可究竟谁手里有解药? “娘娘,你来看!”莫言已褪去云姝身上的衣物,在她裸露的背后,竟然刺着一幅画。 叶兰若快步走过去,当看到云姝背后的画,她一把拉起莫言就向外跑去。 “兰嫔娘娘?您怎么会在这里……”小何子带人到来,看到的却是叶兰若主仆神色慌张,地上倒着衣衫不整的云姝,显然已经断气。 叶兰若回头看向已断气的云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人利用云姝引她来此,又用云姝的死要她背锅,以掩盖云姝真正的死因。 一箭双雕,好计策。 “娘娘!”莫言和春喜齐声惊叫。 叶兰若已拔出簪子抵在脖颈上,冷睨着小何子:“带我……和云姝……去见……皇上。” 莫言忙过去帮云姝穿好衣裳,将已死的云姝扶起来。 “娘娘,你这不是在为难奴婢吗?”小何子的话虽说得好听,眼神却不似之前那般恭敬讨好。 叶兰若对上小何子冰冷的眼神,她冷笑一声,看向春喜。 春喜了然,冷冷看向小何子道:“何公公,你带人来西厂逼得兰嫔娘娘血溅大狱,你说皇上会不会要了你和你妹妹的小命?” 小何子眸子一眯,冷冷看向春喜。 “退后!”叶兰若的脖颈已被簪子尖刺破,鲜血染红衣领,小何子等人生生被她逼得后退出去。 春喜急得都想上手夺兰若姐姐手里的簪子。 他就不明白了,这里可是西厂,是干爹的地盘,小何子算什么东西,难不成还敢拦他不成? 有他在,他定护兰若姐姐平安走出西厂,姐姐又是何必自伤其身? 叶兰若这么做不是为自身逃脱,而是要把云姝带到祁傲面前去。 春喜是仗着韩肃这个干爹,足以护她安好离开西厂大狱。 但云姝是重刑犯,纵然是死了,尸体也不是这么好带出西厂大狱的。 一旦云姝的遗体离开她的视线,怕是什么证据都会被付之一炬,她到时才是真百口莫辩。 小何子一直在找机会夺簪,可叶兰若太狠,她不惜受伤,也没有半分放松。 叶兰若忽然走到门口停下来,又看春喜一眼:“皇上……九泉……孝懿太后!” 春喜懂,立即怒视向小何子道:“娘娘是让你去回禀皇上……一盏茶时间皇上不来此地见娘娘,娘娘就下九泉去侍奉孝懿太后!” 小何子严重怀疑春喜在胡说八道。 可叶兰若却点下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小何子眉头紧皱道:“兰嫔娘娘,这是西厂大狱,皇上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皇上来不来是皇上的事,你不去回禀皇上,娘娘血溅西厂大狱,便是你何公公蓄意逼死娘娘。”春喜一脸冷寒道:“逼死宫妃,这个罪名你们谁担待得起?” 东厂的人是一向听赵公公的话行事,今日也是奉命跟着小何子来西厂提审犯人。 这趟浑水,他们可不想淌。 小何子见所有人都后退开老远,倒是放他一个在这里骑虎难下了? 春喜见小何子不去回禀,便对一个西厂锦衣卫道:“你去告诉我干爹一声,就说小何子要逼死兰嫔娘娘,快请皇上来救兰嫔娘娘!” “你胡说八道什么!”小何子怒瞪春喜,将那个锦衣卫拦住,拱手赔礼道:“兰嫔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去回禀皇上。” 春喜让人搬把椅子来,亲自伺候兰若姐姐坐下。 小何子嘴角抽搐一下,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后宫嫔妃坐在西厂大狱门口,还能这么气势凌人的。 “你还不快去,是真想看兰嫔娘娘血溅西厂大狱不成?”春喜这张嘴是真能给人扣帽子。 “是,奴婢这就去,娘娘千万珍重。”小何子是真怕这位兰嫔娘娘来个血溅五步,他信她干得出来。 毕竟,今儿个伺候皇上洗漱,他就发现皇上舌头受伤,想也知道是怎么伤的。 咸福宫,兰嫔娘娘又当众逼得皇上下旨为永嘉公主做主。 回去后,皇上直接把怒火都撒在搜查宫中上下上。 这要是搜出谁宫里还有逍遥香,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春喜在小何子离开后,忙小心翼翼劝道:“娘娘,您还是把簪子先放下吧?” 莫言扶着已死的云姝,也很是担心娘娘。 “皇上……来之前,谁敢……动一下。本宫……之死,便是……是他所害。”叶兰若不许任何人靠近她和云姝。 敢让她背锅,她就要活炖了这只黄雀! 这下别说东厂的人了,西厂的人也不敢动了。 春喜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无奈,只能蹲在一旁盯着人。 谁要是敢动一下,他就宰了谁。 大不了,烂摊子让干爹去收拾。 …… 祁傲这边是刚出慈宁宫,就听说叶兰若要血溅西厂大狱。 他被气得火冒三丈,直接摆驾到西厂。 韩肃和赵世忠一左一右伺候着,看着皇上阴沉的脸色,兰嫔娘娘怕是要完。 “叶兰若,你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还敢这般作妖……”祁傲怒气冲冲到来,看到的就是叶兰若坐在太师椅上,手握金簪戳自己的脖子,气得他心口泛疼:“把簪子,给朕放下!” 叶兰若小心翼翼挪开自己脖颈上的簪子,起身跑过去,扑进祁傲怀里就哭。 祁傲想推开她,却见她脖颈上伤口还在流血,脸色更为阴沉:“谁带你来西厂大狱的?” 春喜想变成一只蚂蚁,让皇上忽略他的存在。 祁傲的目光瞬间锁定春喜! 第96章:云姝的身世 春喜吓得跪地磕头道:“皇上,娘娘是因为担心您的龙体,才不辞辛苦来西厂大狱见云氏。谁知……” 韩肃看向被莫言扶着的云姝,快步走过去查看一番,转身对皇上回禀:“人,已死。” 春喜知道兰若姐姐有苦难言,便帮她说:“奴婢们陪兰嫔娘娘一到牢房,就看到云氏没了舌头没,手也被废了。还没问出是谁害得她,她就忽然死了。然后小何子就带人到来,娘娘怕有人想毁尸灭迹,栽赃嫁祸,说是娘娘害死的云氏,娘娘才以死相逼……请皇上来此做主,也是怕路上横生枝节,云氏的尸体再被人劫走。” 他声音是越说越小,但好歹顶着皇上杀人的目光,把什么事都说清楚明白了。 小何子诚惶诚恐地跪地解释道:“皇上,奴婢是奉您的命令来提审云氏的,从未敢对兰嫔娘娘不敬过。” “是没有对娘娘不敬,却是一副要杀娘娘灭口的样子。”春喜这话一出口,就唤来韩肃一个冷瞪。 赵世忠忙走到小何子身边,拱手道:“皇上,小何子御前伺候多年,只是不够聪明伶俐,也断不会做出以下犯上之事。春喜此言,怕是在蓄意冤枉小何子。” 春喜还想说什么,却被韩肃一个眼神瞪得闭嘴。 莫言扶着云姝跪在地上,见娘娘眸子微眯,便知此时他们最好都不要多言。 叶兰若低声对祁傲道:“云姝……死前,写……名字。” 祁傲看一眼被她拉着的手,示意韩肃进去查看。 赵世忠可不放心韩肃,这家伙的义子之前可刚害过他的徒弟。 小何子低着头,眼底满是忐忑不安。 他根本没有留意牢房地面上有字,也不知云姝临死前都告诉了叶兰若什么。 “小……何子,你身上……好香。”叶兰若忽然来这么一句。 小何子刹那间感受到皇上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背上,他惶恐磕头道:“兰嫔娘娘饶命!奴婢只是来时沾染一些花香,惊扰皇上和娘娘,还请皇上、娘娘赎罪!” “不是……花香。”叶兰若的鼻子灵得很。 正因为一见到小何子,就闻见小何子身上的聚仙香,她才会非带走云姝的遗体不可。 这种香用的人很少,后宫嫔妃中,她只在一人身上闻到过,便是谢淑妃。 小何子暗中仔细闻了闻自己,并没有闻到什么香气,便认定叶兰若在诈他:“皇上明鉴!奴婢没有用过香,如果身上沾染香气,怕也是皇上您常用的龙涎香。娘娘好灵的鼻子,离这么远,也能闻见奴婢身上沾染的一缕香。” 叶兰若对祁傲摇头,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三个字——聚仙香。 祁傲听都没有听过这种香,可见她神情认真,便握紧拳头,看向急匆匆走出来的韩肃等人。 韩肃上前低声禀道:“牢房地上写着——谢淑妃。” 祁傲倒是很意外,比康妃还低调的谢淑妃,竟见过小何子? 叶兰若更是踮起脚,凑到祁傲耳边说了一句话。 祁傲神色淡淡地看她一眼,下令道:“将云姝带去刑房。” 韩肃领命,走过去从莫言手里抱走云姝。 叶兰若本以为这事到这里,也就和她无关,她也就能离开了。 “朕带兰嫔你长长见识。”祁傲握紧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拽进西厂大狱,并又下旨:“没有朕的旨意,春喜、小何子,不得起身!” 赵世忠也不敢再这时为小何子求情,只是拿手中拂尘敲他脑袋一下,便忙跟上去伺候。 莫言没有跟上去,而是与娘娘对视的刹那间,起身离开西厂。 小何子眼睁睁看着莫言离开,心急如焚,却一动不敢动。 “何公公,罚跪中,你看哪儿呢?”春喜死死盯着小何子,都是他害他罚跪。 有他在,他休想递眼色给任何人。 同时,春喜也冷笑看向在场所有人:“你们谁敢离开,我就告诉皇上,你们和小何子是一伙的。” 东厂和西厂的人一向不对付,对于春喜的狐假虎威,东厂的人自然…… “皇上正在查什么,你们不会不清楚,难道你们一个个的也想进刑房尝尝刑具的滋味儿?”春喜如今是就算死,也不会让任何人坏兰若姐姐的事。 这下好了,东西两厂的人都不敢再妄动。 小何子恨透这个狗东西,仗着韩掌印干儿子的身份,竟敢对他这个御前伺候的人不敬。 春喜压低声音道:“你要是真敢背叛皇上,赵公公也保不住你的狗头。”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扭过头去不再搭理小何子。 …… 刑房 韩肃将云姝放在地上。 叶兰若执帕捂住鼻子,看着刑房里染血的刑具,她很想退出去。 祁傲却将她拽进去,将她按坐在一张椅子上:“老实待着。” 叶兰若脸色苍白几欲作呕,却又不敢这时再触怒祁傲。 韩肃将云姝的遗体翻过来,拉下她的衣裳,露出半个后背。 祁傲看清云姝背后的刺青,那是一幅画。 画中亭台楼阁,有一美人凭栏而望。 “你知道这是什么图?”祁傲转身冷睨着叶兰若。 叶兰若执帕捂着口鼻摇了摇头,这可是祁氏皇族的禁忌,她哪敢知道? “不知道这是什么图,你会拼死也要带云姝去见朕?”祁傲一步步走向她,一把扯走她手中的罗帕。 叶兰若一闻到这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脸色瞬间煞白,起身就往刑房外跑去。 祁傲看着扶门干呕的她,吩咐韩肃:“将云姝背后的皮割下来,尸体……烧了!” 韩肃领命,拔出一把刀,划破云姝的后背。 叶兰若感受到背上多一只手,她吓得脸色苍白地转身看去,却对上祁傲冰寒刺骨的眼神:“皇、皇上……” “下次,你要是再敢背叛朕,朕就将你送到这里来,好好尝尝西厂酷刑的滋味儿。”祁傲的手温柔地抚过她额角的冷汗,一把将她抱起就走。 叶兰若回头看向刑房,韩肃手里正拿着一块染血的人皮。 “既不知,便永远不知。”祁傲是在提醒她,装聋作哑才能保命。 叶兰若歪头在祁傲肩上,搂着他脖颈的手微微用力,脑海中浮现的是前世的一件事。 前世,云姝很得宠,一年的时间内无子封妃。 可忽然在一夜之间,云姝暴毙,满宫上下对此讳莫如深。 今日她见到云姝背上的那幅画,终于明白云姝为何会死。 《琼楼藏玉图》,高祖皇帝时期的一位公主,她差点坐上皇位,为谋逆夺位。 云姝,是那位公主的后人。 第97章:谢淑妃打入冷宫 祁傲将叶兰若送回承乾宫,便带着人又来到慈宁宫。 太后看着韩肃手中展开的一块血腥人皮,她执帕掩鼻蹙眉道:“皇帝,你怎么带这等腌臜之物来慈宁宫?” “母后,这是云姝背上的皮。”祁傲直视着太后,他想知道太后是否早知云姝的身份。 “什么?”太后闻言看向那张人皮,当《琼楼藏玉图》映入她眼帘,她浑身的血液似瞬间被冰冻住。 祁傲见太后一脸震惊,便接着道:“无论母后您知不知晓云姝的身份,您将她带入宫中,安插在朕的后宫之事,您都推卸不了这个罪责。儿子不能忤逆不孝责罚您,但您不得不去太庙向祖先们请罪。” 说完这些话,祁傲便行礼告辞。 太后心里又惊又怒,直接迁怒方锦:“你不是说云姝没有任何背景吗?” 方锦忙跪地道:“太后,您是知道的,入宫的妃嫔无论是选秀入宫,还是功臣之女入宫,亦或是各方进献的美人,都是需要玉体完美无瑕,五官端正方可入宫。” 当年叶兰若之所以在选秀第一轮淘汰,正是因为叶兰若眼角那一颗红痣。 云姝因是太后送给皇上的人,才没有因为眼角的一颗红痣被淘汰。 但身上,却是必须要完美无瑕,方可入君王之眼。 因此,她谨慎又谨慎再三查看过,确定云姝背上入宫时,是没有这幅画的。 “查,查云姝入宫后,到底有没有私下里见过宫外之人!”太后齐的手指都在发抖。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一局棋,没想到,却横生出这么多的枝节来。 “太后,此事又与兰嫔有关,您当真还要用她吗?”方锦起身走过去为太后奉茶。 太后放下手中罗帕,接过茶盏饮一口温润的茶水,才平复心绪道:“不是哀家想拉拢她,是霁儿来信让哀家拉拢叶兰若。” 方锦也一直觉得高王此举很奇怪,莫不是…… 太后一见方锦这眼神,便是冷笑道:“霁儿有多爱洁,你比谁都清楚。如叶兰若这般残花败柳,送上霁儿的榻,怕是只会让霁儿一怒之下烧了这个小贱人。” 方锦想想也是,高王何等尊贵之人,如何会去捡皇帝用过的女人? “霁儿一直对乔惜云和叶兰若这对表姊妹多加关照,的确有些奇怪。”太后这些年离宫,也不是真安心在行宫养病。 乔惜云的贵妃之位有叶兰若的筹谋,却也离不开霁儿暗中的推手。 可这姐妹二人都是以色待人的货色,怎么就会得霁儿如此关照? “奴婢,倒是有个怀疑的人。”方锦忽然凑近太后耳边道:“紫檀。” 太后猛然想起,紫檀在云姝出事后,便忽然不见踪影了。 方锦压低声音道:“西厂的人,也没有找到紫檀。” 太后一锤桌子道:“派人守在出宫必经之路上,一定要抓住紫檀!” “皇上,怕是已派人去捉拿紫檀。”方锦不怕紫檀逃出宫去,就怕她会落入祁傲手中。 “告诉小何子一声,盯紧韩肃。一旦发现紫檀的下落,杀无赦!”太后直接下达诛杀令。 方锦还想说什么,却见殿外跑进来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神色焦急道:“皇上把谢淑妃……打入冷宫了!” 太后一把握紧桌角,冷声问:“因何缘由?” 小太监低头跪在地上道:“逍遥香,谢淑妃的宫中搜出了逍遥香。” 太后心知这是祁傲的借口,怕是谢淑妃被打入冷宫,与云姝之死有关。 “下去。”方锦挥手让小太监退下后,便对太后道:“谢淑妃既已连累入冷宫,小何子那边怕是……也是凶多吉少。” “他是赵世忠的徒弟,赵世忠自会保他。”太后不介意废掉小何子这步棋。 反正她安插在乾清宫里的眼线,又不止小何子一个。 方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多嘴一句:“太后,您说谢淑妃被打入冷宫的事,会不会与兰嫔有关?” 太后看方锦一眼,叹气道:“去查一下,西厂大狱今日发生的所以有事。” “是。”方锦领命退下。 …… 叶兰若在承乾宫泡了半个时辰的澡,才觉得身子暖一些。 “娘娘,皇上还是护着您的。”莫言借机离开,便是为去咸福宫送信。 谢淑妃的父亲可是谢阁老,门下学生无数,一旦在朝堂上分辨起来,怕是用不了多久谢淑妃就会被放出冷宫。 毕竟,逍遥香一事无证据可证明那是谢淑妃的东西,那群酸儒大可说是有人栽赃谢淑妃。 谢淑妃又一向与世无争,性情温良,更是大公主的生母,怎样都可从轻发落。 可叶兰若前世今生都没有看透的人,她怎敢让她轻易走出冷宫? 至少在除掉乔惜云兄妹之前,她不想再分神提防着这位深藏不露的谢淑妃。 因此,叶兰若让莫言送信咸福宫,康妃母家的人自会在朝堂上与谢家的人论个短长。 “皇上能护我一次,却不会护我一世。喜新厌旧,才是男人的常态。”叶兰若曾经也想过寻一心仪之人,像父亲母亲一样恩爱两不疑。 可后来她发现,世间如父亲母亲这样的夫妻很少。 她也没有那个福气,得遇一个与她恩爱两不疑的夫君。 “一入宫门深似海。”莫言喟叹一声,便扶她起身更衣。 叶兰若望着镜中的自己,心里莫名一痛,眼眸瞬间湿润。 可转瞬间她又收起儿女情长,坐在床边对莫言道:“让银珠去回禀皇贵妃一声,就说皇上是要借逍遥香之事肃清后宫,让她有个准备。” “是。”莫言明白娘娘为何要提醒皇贵妃。 撇清关系,省得冷昭仪出事后,皇贵妃再来迁怒娘娘。 “丹蔻……找个由头处理了。”叶兰若既然已与谢淑妃正面为敌,自然不能再放任谢淑妃的眼线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只要是搬到明面上的敌人,这些眼线都不能再留。 莫言小心翼翼请示:“娘娘的意思是……” 叶兰若见莫言做摸脖子动作,她忽而一笑:“姑姑,我在皇上眼中最为心软良善,怎可杀人?” 莫言明白了。 叶兰若在莫言离开后,又想起春喜。 她回来这么久,怎么就没听见春喜叽叽喳喳的声音? 难道,春喜还在罚跪? “娘娘,春喜被打入东厂死牢了!” 第98章:卖乖出谋 叶兰若一得到这个消息,便梳妆打扮后来到乾清宫。 赵世忠因小何子受罚之事,对叶兰若少了几分热情,只恭恭敬敬道:“兰嫔娘娘,皇上今日谁都不想见。” “我不是来见皇上的,我是来找赵公公您的。”叶兰若一句话,差点吓跪赵世忠。 “娘娘,您、您找奴婢做什么?”赵世忠抬袖擦汗时,眼神还往殿内瞥一眼,皇上应该没有听到兰嫔娘娘的话吧? “本宫不知春喜所犯何罪,竟被打入东厂死牢。但他曾在风雪夜救过本宫一命,救命之恩,本宫不可不报。”叶兰若说着,便直接塞给赵世忠一袋金豆子,压低声音道:“还请赵公公行个方便,让莫言送些衣物被褥过去。” 赵世忠哪敢在乾清宫大殿前收受贿赂,忙推拒道:“娘娘,这是皇上的旨意,奴婢……奴婢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娘娘赎罪。” 他很想跪下来求兰嫔娘娘饶命,他不想大总管今日做到头啊。 叶兰若将这袋金豆子递给莫言,一脸愁苦道:“赵公公,能不能麻烦你去通报一声,我想见皇上。” 这要是之前,叶兰若拿十根金条贿赂赵世忠,赵世忠都不会答应。 但此时非彼时,他立马笑着点头哈腰道:“兰嫔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去通报。” 皇上的怒火,还是让兰嫔娘娘去承受吧。 从慈宁宫回到乾清宫,皇上都把他和韩肃骂成废物点心了。 春喜进了东厂死牢,小何子进了西厂死牢。 很公平,也幼稚,可见皇上今日被兰嫔气狠了。 莫言担忧道:“娘娘,皇上盛怒之下,您确定要……” “姑姑,我不来这一趟,你哪日死的你都不知道。”叶兰若心知祁傲这是要杀人灭口。 但因为春喜和小何子是他左膀右臂的人,他又不能一刀就给砍了。 可莫言没有任何靠山,这时没出事,不是祁傲给她面子,而是他在想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杀掉莫言,重创郝家的野心。 毕竟,莫言是郝冷玉派到她身边的眼线,莫言出事,郝冷玉绝对难逃干系。 一个宫女的性命,换来重创郝家野心,名正言顺褫夺郝冷玉协理六宫之权,再把这权柄递到庄妃手中,朝中文武大臣之间的争斗将会愈演愈烈。 再加上谢淑妃被打入冷宫之事,朝堂之上怕是会乱成一锅粥。 到时候,祁傲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铲除异己。 “娘娘,如果利益够大,奴婢的命……怕是保不住。”莫言不怕死。 她只是希望在她死后,娘娘能帮她照顾她父亲。 “不是只有一条路。”叶兰若来此就是为了献计。 皇上想褫夺郝冷玉协理六宫之权,非是只有一条路。 莫言心里感激,但更多的是为娘娘担忧:“娘娘,触怒皇上,恐会……” “四面楚歌我都不怕,岂会真为这点事退缩?”叶兰若不能退,也不想退。 她知道与祁傲针锋相对不好,但真逆来顺受,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位帝王所弃。 所以,为抓住帝王之心,冒点险也值得。 本就一无所有,刀山火海何惧? 赵世忠顶着一脑门子汗走出来,躬身道:“皇上在西暖阁,请娘娘您……您自己个儿走进去。” “多谢赵公公。”叶兰若向赵世忠道过谢,示意莫言把金珠子给赵世忠。 赵世忠这次倒是不动声色地收入袖中,这该他的赏。 方才进去禀报,皇上差点拿镇纸砸死他,那可是青玉镇纸啊。 一镇纸下去,韩肃就可以给他送终了。 …… 叶兰若小心翼翼进入西暖阁,却见祁傲靠着一只迎枕正在假寐。 她放轻脚步走近,却闻见香炉里点的不是龙涎香,而是谢淑妃常用的聚仙香。 放下手中罗帕,叶兰若坐在罗汉床边,轻柔地帮祁傲按着腿…… 祁傲小腿一动,直接踢开她的手,单手支头冷冷睨向她:“兰嫔娘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叶兰若见他真气的不轻,便直接脱鞋爬到他身边,在他怀里一窝,又是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皇上,嫔妾来认错的。” “嗓子好得真快。”祁傲这声冷笑,讽刺意外十足。 “不就是想让皇上心疼嫔妾,也是为帮皇上做好戏吗?”叶兰若的嗓子的确没有伤那般厉害。 只是说话很是沙哑,用上撒娇的语气就更显得可怜兮兮,柔柔弱弱。 祁傲对于她的讨好卖乖,他不吃。 叶兰若见他又闭上眼睛不理人,她只能拽着他腰间玉佩的穗子,可怜哀求:“皇上,你就饶他们一命吧?说到底,嫔妾身边也没几个可用之人。没有他们护着嫔妾,嫔妾怕是早就被人害死了。” “朕还没死,用得着他们护你?”祁傲一双冰冷狭眸冷冷睨着她,将她狡黠的算计尽收眼底。 叶兰若指尖不断绕着穗子,眼珠子故意乱转,也故意装可怜道:“嫔妾收服的奴婢是只忠心嫔妾一个人的,可皇上不是只属于嫔妾一个人的。” “嗯?”祁傲眸中浮现愠怒。 叶兰若直接扯掉他腰间玉佩,用来挡着脸委屈道:“嫔妾知道嫔妾拿一国之君和奴婢们比是以下犯上,不成体统。可嫔妾也没说错,皇上就不是只属于嫔妾一个人的。您是君,您天,您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夫君。” 说着说着,她还真委屈地哭了起来。 祁傲就静静地看着她做戏。 叶兰若掉几滴眼泪,见祁傲半点不心疼,便啃着玉佩,低头道:“嫔妾知道皇上想杀掉莫言,用莫言的死夺皇贵妃手里的权势。可这也不是个好借口,毕竟莫言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宫女,皇上真拿她做借口,吃相可说很难看。” 祁傲盯着拿玉佩磨牙的她,轻嗯声:“继续说。” 叶兰若见他真愿意听她的谏议,便凑过去小声道:“皇上,许婕妤之前有过身孕,您知道吗?” 祁傲微敛的眸子瞬间抬起,周身仿若瞬间笼罩出一层寒意:“继续说。” 叶兰若见他动怒,便故意往他怀里再挪点,依偎在他怀里弱弱道:“这事是嫔妾无意间发现的,可嫔妾不敢去管,怕被皇贵妃知道此事会……皇上,您知道皇贵妃的舅父是广西布政使吧?他一句话就能让南宁知府放我家人出劳城营,自然也能一句话就要嫔妾全家人的性命。” 第99章:嫔妾愿意给皇上吃 祁傲低眸审视她:“兰嫔,何时也学会干政了?” 叶兰若忙起身跪下道:“嫔妾不敢干政,嫔妾与皇上说的也只是后宫之事。” 祁傲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紧张忐忑的眸子,冷冷问:“你是为朕着想,还是想救春喜?” 叶兰若面对这道送命题,她双手握住祁傲的手,顺势依偎进他怀里,亲吻他的唇…… 祁傲无动于衷地冷睨着她,在她终于亲不下去时,他抬手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 直吻的她面色潮红,气息紊乱,软瘫在他怀里,祁傲才放过她,继续逼问:“选朕,还是选他?” 叶兰若湿漉漉的眸子望着祁傲,毫不犹豫道:“我选皇上。” 祁傲听到她这句话,眸底的冰雪也消融,温柔地将她紧搂在怀中,亲吻她的嘴角:“溪竹,真香。” 叶兰若在祁傲要有近距离动作时,她以玉佩隔绝二人的亲近,却与他一起吻上玉佩。 祁傲的心猛然一跳,搂着她腰肢的大手略紧几分,眼角跟着泛起一抹薄红,喉结滑动,静等她接下来的动作。 叶兰若望着被她这等大不韪行为刺激到的祁傲,她却忽然不动了。 祁傲等不到她接下来的动作,如同吃鱼刺卡喉咙里,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十分的难受恼火。 叶兰若在他眸中浮现一丝怒火时,小手轻柔地探入他衣襟中…… 祁傲微眯看着她,下一秒,她又不动了。 如此不上不下,忽冷忽热的撩拨,再次让他心生怒火。 “皇上~”红唇衔玉,她又纯又媚地望着祁傲,小手似因紧张微微轻拢又舒展,每一下都撩拨得人想发狂。 祁傲此时就是既享受,又备受折磨。 玉佩穗子滑过喉结,她的唇温润柔软,玉佩掉入衣襟里却一片冰凉。 叶兰若一把抓住这块玉佩,爱不释手道:“皇上,嫔妾喜欢这块玉佩,您能赐给嫔妾吗?” “叶兰若,你是想死吗?”祁傲被撩出一身火,她却一脸天真无邪地跪坐在榻上,手握玉佩要他赏赐? 叶兰若十分不舍地将玉佩双手奉还,俯拜低头道:“嫔妾知错,还皇上玉佩就是了。” 祁傲目光落在后颈的红痕上,那是他之前扣她后颈握出来的痕迹,在雪白的肌肤很醒目。 叶兰若将玉佩放到榻上,便恭恭敬敬规矩道:“嫔妾,告退。” 祁傲眉头都快拧成杀人的刀,一把将点完火就跑的她拉进怀里,压在身下,凶狠地吻上她的唇,恨不得将她揉碎烧成灰。 这样,她就不敢这么放肆地戏弄他、折磨他、给他耍心机手段。 “皇上不疼嫔妾,嫔妾就不会再哭给皇上看,因为没用了。”叶兰若一脸倔强的望着祁傲。任由他怎么弄疼她,她也倔强得一滴泪不掉,更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撒娇求饶,增添闺房之乐。 祁傲是不喜欢她平日流泪哭泣,可在床笫之间她楚楚可怜地哭泣求饶,却让他喜欢得紧。 只因其他嫔妃侍寝都是要么规规矩矩,要么献媚讨好,有不适也忍着讨他欢心。 但叶兰若不一样,她娇气,一点不适她都要撒娇哼唧,根本不是她为他侍寝,而是他伺候这个娇宝宝。 叶兰若见祁傲不悦地瞪着自己,她又可怜兮兮地去勾祁傲腰带,望着他用撒娇的口吻道:“皇上,您到底还疼不疼嫔妾?” 祁傲气极,拍了她臀一下,咬一口她嫣红的唇瓣道:“下次再敢给朕耍这种心机,朕就活吞了你。” “谢皇上隆恩,嫔妾愿意给皇上吃~”叶兰若娇笑凑近他耳边,微喘道:“去暗室,好不好?” 祁傲每次在暗室里都很肆无忌惮,怀里的小女子也更配合,他对那种感觉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因此,只要她来乾清宫侍寝,他便会带她去暗室。 那是他的保命之地,却也是要他命的逍遥之地。 叶兰若被抱起时,皓腕之上还缠绕着那块玉佩。 “赏你。”祁傲觉得这玉佩缠绕在她凝白似雪的皓腕,很合适。 “谢皇上恩赏,嫔妾很喜欢。”叶兰若早就盯上这块团龙玉佩,这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一种权利。 这么说吧,这块玉佩可做通行令牌用。 如今是还不知道能用在什么地方上,但以后,一定会有大用处。 …… 逍遥香之事闹得宫中上下人心惶惶,谢淑妃又在此时被打入冷宫。 翌日的朝堂上,果然掀起一片风浪。 夏家与谢家对上,虽说是有些以卵击石,但夏家这位耿直的长子夏善却够狠。 以言官之身,差点当廷撞柱死谏,生生逼得谢阁老的门生再不敢吭气。 谢阁老一下子变得势单力孤,可与夏善一样的言官却是滔滔不绝,列出谢淑妃好几条罪状。 最狠的就是谋害公主,虐杀重要罪犯,毁灭逍遥香源头证据的重罪。 别的先不说,逍遥香一案就够谢家喝一壶的。 谢家哪能让谢淑妃背负这种罪名? 于是乎,谢家选择搅浑水。 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新贵正红的乔文玥。 谢家直接爆出乔文玥逼奸婢女,又在其生产时痛下杀手,遗弃亲生子之事。 大理寺卿苏大人更是受女儿之托,也是为了未来女婿一桩心事,直接提出叶清淮当年贪污赈灾银一案,疑点颇多,需要重审。 秦将军的堂兄秦大人,也在这时出面附议苏大人之奏。 谢家见矛头开始指向乔家,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谢阁老与其门生,以及相熟的几个阁老,也是附议苏大人之奏,要求重审叶清淮当年贪污赈灾银一案。 只要能分散火力,谢阁老等人根本不在乎拉谁下水顶锅。 孤立无援的人一下子变成旁观看戏的乔志远,他也很懵逼。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怎么也会被殃及池鱼? …… 翊坤宫 叶兰若今儿个心情好,特地携礼登门:“恭喜表姐今晚侍寝,我没别的好东西送表姐,便送表姐一顶花冠吧。” 乔惜云看着这顶眼熟的花冠,分明就是她当年送叶兰若的及笄礼。 这东西不是被刑部抄家时,抄走了吗? 第100章:冷昭仪食五石散 “我特地向皇上求来的,物归原主。”叶兰若双手捧着这顶琉璃花冠,走至乔惜云面前,递上前。 乔惜云看着叶兰若许久,却没有去接这顶花冠。 叶兰若笑着手一松,琉璃花冠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乔惜云受惊后退一步,看着地上摔碎的琉璃花冠,她怒视向叶兰若:“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其实有些慌,莫名的心里不安宁。 “彩云易散琉璃脆。这顶彩云冠,与表姐很配。”叶兰若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乔惜云又气又怒,可更多的却是心慌。 她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你去!打探一下,今日朝堂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乔惜云推了惠心一下。 如今她没有可用之人,只能用钱收买人心。 惠心身上她砸了无数银子,更是让父亲在外给惠心置办一座宅院。 惠心这些日子办事也很是伶俐稳妥,乔惜云很满意。 惠心领命离开,并未去提醒乔惜云后宫不得干政的事。 叶兰若在乔惜云身边那些年,倒是时常提醒乔惜云别去打听皇帝的行踪,更不要去打听朝堂上的事。 一是没有万全之策前,叶兰若不想让乔惜云惹祁傲不悦,以免节外生枝。 二是叶兰若当时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有所察觉,她莫名不想舅父过于位高权重。 但暗中她会让春喜去探听这些事。 春喜没有主子,他打听这些事,也只会被人当成闲的没事干,瞎打听。 因此,对于朝堂上的局势,叶兰若比乔惜云清楚得多。 …… 叶兰若离开翊坤宫后,便被人请到永寿宫。 再见皇贵妃,她形容憔悴许多。 叶兰若心知郝冷玉定然是被冷昭仪气的,前世冷昭仪就私藏过逍遥香。 当然,冷昭仪的逍遥香是假的,她被人骗了。 但凭她私下买卖逍遥香之事,便足以要她的命。 同样,也会影响到郝冷玉以后的前途。 “今日,你怎么想起去翊坤宫了?”郝冷玉正在让青禾给她篦头发,一夜未眠,头疼。 叶兰若福礼回道:“回娘娘,皇上昨儿个赏了嫔妾一顶琉璃花冠,乃嫔妾及笄礼之时乔贵人所送的贺礼。” 郝冷玉明白了,示意她坐。 换做是她,她也会将这东西砸碎在仇人面前。 不过…… 郝冷玉望着她叹气:“好歹是御赐之物,你怎敢说砸就砸了?” “嫔妾会向皇上请罪,什么责罚都可领受。”叶兰若每次见郝冷玉都是敛眸低头,一副谦卑畏惧的姿态。 郝冷玉见她执意如此,便不再多劝,而是说道:“今日朝堂上发生一些事,你知道吗?” 叶兰若微抬头,一脸茫然:“什么事?” 郝冷玉见她脸色甚是苍白,再看她脖颈上缠绕的白布,心疼道:“你呀!也是多灾多难!明知云姝是死刑犯,为何还去西厂大狱看她?” 叶兰若敛眸低头道:“嫔妾想对付乔惜云,之前乔惜云在冷宫时,嫔妾一直派人盯着乔惜云,知道乔惜云曾见过一个神秘人。嫔妾原以为是云姝,没想到……” 郝冷玉一向聪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冷宫里去见乔惜云的人,就算不是谢淑妃,也定然是谢淑妃身边之人。 “娘娘,嫔妾有一事想告诉娘娘,又怕污了娘娘您的耳朵。”叶兰若小心翼翼看向郝冷玉。 郝冷玉一个眼神,青禾等人便全退下去了。 叶兰若在人走后,才起身走到郝冷玉身边,贴紧郝冷玉耳边,将她知道的事都告诉了郝冷玉。 郝冷玉闻言脸色大变,气得她捶桌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中……” “娘娘,嫔妾不能直接将此事告诉皇上,毕竟嫔妾与她积怨已深,皇上怕是要疑嫔妾故意栽赃陷害。”叶兰若说着说着,不由红了眼眶。 郝冷玉明白她的意思,这事她是不好去揭发。 “叶兰若又来了是不是?”冷昭仪的声音自外响起。 叶兰若忙退到一旁坐下。 青禾果然没有拦住人,冷昭仪直接闯了进来。 一见到柔弱矫情的叶兰若,冷昭仪便似发疯一般跑上前,抬手就要扇叶兰若。 叶兰若吓得抓起一个迎枕格挡,却被发疯的冷昭仪一下子把迎枕拍飞,一下子砸到郝冷玉头上。 “娘娘!”青禾跑一个箭步跑过去,一把扶住差点摔倒的郝冷玉。 郝冷玉震怒道:“将她给本宫拿下,关起来!” “谁敢碰我,我可是皇上的妃嫔,不是谁的罪犯!”冷昭仪一双赤红的眸子,愤怒地瞪着叶兰若:“贱人,都是你蛊惑皇上,皇上才会再不来看我一眼!” 叶兰若看着冷昭仪这个样子,心下也是一惊,她居然服食五石散? 郝冷玉怕被叶兰若看出什么来,便吩咐道:“芳草,送兰嫔出去。” 叶兰若向郝冷玉行一礼,便在芳草的护送下,走出大殿。 啪! 身后传来耳光声,以及郝冷玉怒到发抖的声音:“你究竟还要闹成什么样才消停?” 叶兰若更是加快脚步,向着永寿宫外走去。 路上,她看见许婕妤在亭中插花,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芳草将人送出大门,目送叶兰若上辇轿离开,她才转身回去。 许婕妤刚好插好一瓶花,让身边侍女抱着,走向芳草笑说:“芳草姑娘,娘娘要的插花我侍弄好了,麻烦姑娘捎带回去。” 芳草先向许婕妤行一礼,而后才双手接过这瓶花,行礼告退。 许婕妤望着抱着花离开的芳草,执帕轻咳声道:“我累了,回去睡会儿。” 这一觉,她可要好好睡。 今夜,兰嫔娘娘可要请她看场好戏呢! …… 当夜,如叶兰若所料,祁傲果然没有去翊坤宫。 毕竟白日里朝堂上发生那么多的事,祁傲也觉得膈应。 一早接到通知,便做着重获圣宠美梦的乔惜云,到了晚上却又要独守空房。 惠心更是告诉她,圣意转变,皇上去了承乾宫。 愤怒之下乔惜云,直接把准备好的美酒佳肴砸了一地,愤怒低吼道:“叶兰若,你这个贱人,你敢抢我恩宠,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动不了圣眷正浓的叶兰若,那就拿叶兰若在乎的人开刀。 这一次,她定要让叶兰若再尝尝拼命想救一个人,却如何也救不了的绝望滋味! 第101章:三船鼎力 三日后 祁傲为秦将军他们准备一场庆功宴。 邀请无数有功将士、及其家眷入宫赴宴,其中自然也包括乔家的人。 乔文玥新贵变成嫌疑犯,虽未被立即收押大狱,却不再似之前新贵正红。 今日宴席上,乔家诸人也被安排的位置极差,远得连皇上的脸都看不清。 祁傲起身敬近前这几位有功将士:“朕虽固守京城,却心系边关将士与百姓。今朝秦将军与众将士凯旋,重挫敌军,为明国百姓赢得一场太平,功在社稷!朕敬众将士一杯,谢众将士保明国太平安稳!” “臣等谢主隆恩!”秦将军带头齐齐站立举杯,共饮手中酒水。 祁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畅快笑道:“国有良将勇士,方可戍守边关安宁,人人当重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秦将军这群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士们很少赴宫宴,更别说与皇上畅饮了。 今夜宫宴上,皇上如此看重他们这些武将,除秦将军还稳得住外,其他将士都不由热泪盈眶。 叶兰若望着这些战场上流血重伤都不会掉一滴泪的铁汉,却被君王一番赞赏之言说得热泪盈眶,心下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秦将军也许是有野心,但他带出的将士的确是个个忠肝义胆,一心安邦定国。 秦将军手下的兵,也绝无冒领军工之人。 只要你敢拼敢干,就一定能步步高升,得朝堂重用。 这一点,她敬佩秦老将军。 “妹妹是在看秦老将军身边的俊小将吗?”顺嫔忽然凑近叶兰若身边。 叶兰若转头看向顺嫔,淡笑道:“姐姐说的俊小将是谁?本宫看到的只有抛头颅洒热血的忠臣良将。没有他们以血肉之躯抵挡犯我国土的敌寇,我等与万千百姓便不会有着安稳太平的日子可过。对于他们这些可敬可赞的勇士,本宫唯有无上敬重。” 顺嫔对上叶兰若冰冷的眸子,心里莫名发怵,笑笑道:“妹妹这些话,真心吗?” “本宫从不会对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虚情假意,这是对他们的不尊重。”叶兰若这番话说的声音不大,在热闹的宴会上更是不显。 但秦将军他们这等习武之人,擅长观察,耳朵更是灵敏,自然有听见这位兰嫔娘娘的一番肺腑之言。 连秦老将军也不由多看叶兰若一眼,这就是女儿说的兰嫔? 叶清淮教出来的女儿,果真也有一颗忠义之心。 叶兰若平日不会饮酒,但今日宴会上,她却举杯无声敬在座将士们一杯。 秦将军与这群将士皆端杯饮尽杯中之酒,心中更是畅快高兴。 皇上赞赏他们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后宫的娘娘也知道他们的辛劳,怎能不让人舒怀畅饮? 好!皇上好,后宫娘娘们也好! 顺嫔见叶兰若三言两语就得这群将士们如此敬重,她暗暗捏紧罗帕,转头就对上方如兰的超大白眼。 “傻子。”方如兰经常被叶兰若骂傻子,今日她可算体会一回骂人的快乐了! 顺嫔气得要死,端杯喝一口果酒,差点呛咳出声,生生憋回去,憋得脸色涨红,额角青筋暴起,颇有些面目狰狞。 这场宴会举办的还算顺利。 毕竟这种庆功宴上,祁傲心情好的大加封赏,谁也不会脑子进水的去搞事惹龙颜大怒。 所有人都得到极大的嘉奖封赏,唯独没有乔文玥的封赏。 一群将士们心下虽有疑惑,但秦将军治军严明,谁也不会莽撞地去当众质问天子。 等宴会顺利散去,叶兰若却发现她时不时盯一眼的方如兰,不见了。 莫言压低声音道:“方昭仪似有些不适,被她身边的绿萼扶走了。” 叶兰若看一眼醉酒的祁傲,犹豫再三,还是只吩咐银珠:“立即去找方昭仪,要快。” “是。”银珠应一声,就赶紧去找人了。 叶兰若看着郝冷玉与庄妃都要送祁傲回宫,她没有上前,也没有立即离开。 祁傲今夜庆功宴上喝得有点多,正头疼,听着她们二人的争吵,只觉得心烦:“行了,你们一个个的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清楚,赶紧回宫休息,朕身边有人伺候。” 赵世忠忙扶稳皇上,唯恐把路都走不稳的皇上摔了。 “兰嫔,不去皇上面前献殷勤吗?”顺嫔今儿个,是真的很欠抽。 “顺嫔要是想去献殷勤,这时正好。”叶兰若是脑子有坑,才会在两凤夺龙激战中上去找削。 “兰嫔,过来扶朕。”祁傲偏就是个爱给叶兰若挖坑的人,一句话就把她拉进战场上挨削。 顺嫔见此,心里十分嫉妒,面上却在幸灾乐祸:“到底是姐姐不如妹妹你讨皇上喜欢,便不打扰妹妹去向皇上献殷勤了。” 叶兰若一点不想过去,可没办法,圣命难为。 郝冷玉倒是一向很少情绪外露,只是淡淡看叶兰若一眼。 可庄妃最近有些飘了,一见祁傲换叶兰若来,便不高兴道:“皇上近日可是过于宠爱兰嫔了,十日有五日都是兰嫔侍寝。” “庄妃,您有不能侍寝,争这个宠做什么?”郝冷玉心里再嫉妒不悦,面上还是要借机拉拢叶兰若。 她那个妹妹算是废了。 偏三妹妹舒语又已定亲,不可能再入宫帮她固宠。 她又不放心其他庶妹,只能暂时拉拢叶兰若为她所用。 至少,要让叶兰若杀掉乔惜云,削弱庄嫔的恩宠,绝不能让后宫妃嫔借着她怀孕的时机,作妖上位。 庄妃撇嘴冷哼道:“就算臣妾不能侍寝,皇上也不能过于宠爱兰嫔吧?前有一个乔惜云,如今又来一个叶兰若,你们姐妹想当飞燕合德不成?” “嫔妾不敢。”叶兰若不宜多辩。 毕竟,眼前三个人都是她的船,得罪谁都不是上上策。 庄妃见叶兰若又是这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便是没好气道:“整日把不敢挂嘴边,偏对于缠着皇上不放的事敢得很!” 叶兰若低头不语,老实挨训。 郝冷玉见叶兰若畏惧庄妃,不敢争辩一句,她立即做老好人道:“庄妃,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兰嫔乖巧懂事,皇上喜欢她常伴驾身边,不也是图个清静平和吗?” “皇贵妃这是在说本宫不娴静?”庄妃与郝冷玉针锋相对起来。 叶兰若低着头,肩上却有一条手臂压下,压得她弯了腰,腿跟着都也一软。 “扶朕回乾清宫。”祁傲带着酒气的气息,喷洒在叶兰若耳际。 叶兰若只能一手搂住他腰身,扶着他下台阶。 郝冷玉一把抓住庄嫔,压低声音道:“你难道没瞧见皇上已经皱眉了吗?” 庄妃伺候祁傲多年,自然明白皇上皱眉时,是代表他即将动怒。 庄妃甩开郝冷玉的手,转身跟着走向台阶,扫视一圈却没有看见乔惜云。 她心下觉得奇怪,乔惜云恨透叶兰若,今日怎会放着争宠的机会早早离开? 郝冷玉也发现乔惜云不在的事,对芳草说:“去查一下,乔昭仪人在何处。” 第102章:乔氏兄妹杀薛贵人 芳草回道:“奴婢看到乔昭仪去追她父母兄长了,似乎有话要与家人说。” 郝冷玉想着乔惜云也许久不见家人,定然是有许多话想对家人说,便又低声对芳草说:“找到人,盯紧了,打听下他们一家子在密谋什么毒计。” “是。”芳草应一声,便与郝冷玉她们分开了。 郝冷玉看着吃力扶皇上离开的叶兰若,分明是皇上有意为难兰嫔。 不仅让兰嫔吃力地搀扶他,更是在今夜故意拉兰嫔入局,让兰嫔承受她与庄妃的两方夹击。 “青禾,你说一个人真宠爱一个人,会将她推到凶险的风浪中吗?”郝冷玉之前嫉妒叶兰若,很嫉妒。 可今夜见皇上对叶兰若的所作所为,她又觉得有种彻骨的冰寒。 青禾淡笑道:“娘娘,您入宫前,便知不能有心。” 郝冷玉看向青禾,淡淡一笑:“你说得对,本宫不能步郝舒云的后尘。” 儿女私情,怎比得上无上权势? “娘娘既无心,便不必与一个无依无靠的罪奴,争风吃醋。”青禾扶着自家娘娘向外走去。 今夜的星月很美,徐徐春风吹着人,也不觉寒冷。 “娘娘,出事了。”芳草脚步匆匆走过来,凑近郝冷玉耳边说了几句话。 郝冷玉轻笑一声:“我以为她不哭不闹安静这几日,会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原来,还是故技重施。” “永嘉公主出事的风声尚未过去,她当真会如此蠢地走这一步吗?”青禾觉得此事颇有疑点。 “无论是她蠢,还是有人做局,她都完了。”郝冷玉与乔惜云也斗了许多年。 更是同时有身孕,听皇上许下谁先生下皇子,谁便是皇后。 如今乔惜云自寻死路,她又怎能不送这个旧敌一程。 “娘娘是要添把火?”青禾扶自家娘娘上辇轿。 “不必说得如此委婉,本宫就是要去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郝冷玉不可能再给乔惜云翻身的机会。 因为,她接下来要对付庄妃,无暇分神去防着乔惜云作妖。 …… 叶兰若与祁傲一起赶到,看到的便是浑身湿漉漉的方如兰。 沈寒霜早到一步,已经用自己的斗篷包裹住方如兰。 见祁傲到来,沈寒霜便走过去低声道:“方昭仪是受惊落入荷花池中,她看到……乔昭仪杀了薛贵人。” 祁傲看向赵世忠。 赵世忠忙走过去,确认死者身份,以及致命伤,然后回来禀报:“回皇上,薛贵人是一刀毙命。” “不、不要杀我……”方如兰脸色惨白,神情恍惚,被绿萼抱着,主仆二人一起发着抖。 “皇上,嫔妾冤枉!”乔惜云早就丢掉手里握着的匕首,可她手上和身上却有着明显喷溅的血迹。 叶兰若已走过去,将一方帕子盖在薛贵人脸上,扭头看向乔惜云怒道:“你们乔家害死她姐姐还不够,还要对她赶尽杀绝!” “你在说什么?”乔惜云认定这一局是叶兰若要害她,可她却有些听不懂叶兰若的话。 叶兰若红着眼眶怒道:“她是暗香的妹妹,为躲避乔家追杀,自卖其身入宫为奴。可你们乔家终究还是没有放过她,竟对她们这对孤苦无依的姐妹赶尽杀绝!” “暗香?”乔惜云看向死去的薛贵人,她是暗香的妹妹? “什么人?”春喜如同灵猴一般窜出去,跳进水里揪出一个人。 乔文玥一出水面,便想一把拗断春喜的脖子。 “小心!”莫言喊一声,却有一道身影更快地掠过去。 韩肃一把将春喜从水里抓出来,又一脚踢向乔文玥的脑袋。 乔文玥到底是武将,反应极快,抬起手臂格挡回去,人再次倒入满是淤泥的荷花池中。 “他、他们一起……一起杀……杀薛贵人……”方如兰浑身发抖地说完这句话,便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绿萼焦急地摇晃自家娘娘。 沈寒霜蹙眉道:“别摇了,赶紧送你家娘娘回宫,请太医帮她瞧瞧。” “是、是。”绿萼自己腿都软了,还是与其他一起扶着娘娘上辇轿。 叶兰若从头到尾都没有靠近方如兰,她不想让人知道她与方如兰的关系不是仇敌,而是亦敌亦友的发小。 韩肃将乔文玥从水底抓出来,丢到皇上面前。 “乔将军,你怎么进得后宫?”康妃一句话,直点到要害。 乔惜云知道杀害薛贵人是重罪,但兄长一个外臣出现在后宫,更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因此,她才会一开始就让兄长赶紧走。 可沈寒霜来得太快,兄长根本没来得及走远,只能暂时躲在水里。 也不知这个春喜眼神怎么就这么好使,兄长口含芦苇杆躲在一块石头后,也还是被他发现了。 “乔文玥,你少年时便风流成性,糟践乔府婢女。如今又连害暗香姐妹两条性命,你就不怕午夜梦回,暗香她们会来向你们乔家索命吗?”叶兰若见到乔文玥的愤怒发抖是真实心情。 前世要不是乔惜云拦着乔文玥,不想乔文玥因为一夜风流毁掉大好前程,第一个糟蹋她的就不是崔玉,而是她的亲表哥! “表妹,咱们可是至亲骨肉,你怎能与外人一起算计自家骨肉?”乔文玥长得很好,以前便是俊秀文雅,翩翩公子。 如今在塞外吹了几年的风沙,褪去少年的秀气,倒是显得成熟英武不少。 当他正义凛然说叶兰若污蔑他时,许多人的眼神都有几分变化,竟是有人开始信他的狡辩之言。 “乔文玥,本宫是皇上的妃嫔,不是你的表妹。”叶兰若没有去与乔文玥争辩,只是提醒他宫规森严。 乔文玥立即行礼道:“臣,拜见皇上,见过兰嫔娘娘。” 祁傲的救醒几分,眼神冷冽森寒:“乔卿对于私闯后宫之事,有何辩解?” 乔文玥拱手辩解道:“臣本是要与父母一起出宫,却被一名小太监告知,乔昭仪有话要与臣说,臣便随他到西花园。谁知一到西花园就被人袭击晕倒,再醒来便出现在此处。身边……更是躺着昏迷不醒的乔昭仪,以及已死去的薛贵人。” “你的意思是说,人是乔昭仪杀的,与你无关?”沈寒霜一句话,让乔惜云如遭雷击。 乔惜云难以置信看向她一心要保的兄长,他居然为保命,说是她杀的薛贵人? 乔文玥见妹妹误会,忙辩解道:“臣没有说是乔昭仪杀的薛贵人,只是说当时大家都昏迷着,明显是有人做局谋害臣与乔昭仪。” 说着,他的目光便落到叶兰若身上。 祁傲也看向叶兰若:“你早知薛贵人的身份?” 第103章:叶清淮背锅的真相 叶兰若上前见礼道:“薛贵人入宫没多久,便找上嫔妾,求嫔妾为她姐姐做主。可嫔妾是后宫嫔妃,自知这等杀人弃子之罪,需得由顺天府或刑部来审理,嫔妾若是插手,便是干政。” “因此,嫔妾因一时为保自身安好,不敢帮薛贵人到皇上面前申冤,害得薛贵人遭人毒手,嫔妾悔不当初。” 说着,她便转身向薛贵人的遗体跪下:“对不起。” 沈寒霜上前扶起叶兰若,说道:“这与兰嫔你无关,后宫不得干政是明国祖先定下的规矩,你遵守规矩没错,错的是杀害薛贵人姐妹的凶手。” “是啊兰嫔,你不要因此愧疚,这事不怨你,怪只怪乔家兄妹心狠手辣!”康妃如今可是恨透了乔惜云这个毒妇。 敢谋害她女儿,她要这贱人的命! “康妃娘娘,定罪需有证据!你说我们兄妹杀害薛贵人,证据呢?”乔惜云很后悔当初听谢淑妃的话,去谋害永嘉公主。 不然,她也不会被康妃这条疯狗咬着不放。 “人证物证俱全,杀人现场一目了然,你还想怎么拿实证定你们兄妹的罪?”康妃疾言厉色道。 要不是兰嫔之前让她忍,她早在永嘉出事当日,就活撕了乔惜云这个贱人! 今日她还会忍,她要亲眼看着他们兄妹百口莫辩,亲自赶狗入穷巷! 到时候,皇上再想保乔惜云,也再难找到借口! “皇上,嫔妾冤枉!”乔惜云跪地道:“您是知道的,嫔妾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做事说话是有不妥之处,但杀人这种事,嫔妾是绝不敢干的啊。” “你不敢杀人,崔贵人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戴贵人是因何而死?我的永嘉又是谁推下水的!”康妃到底是忍无可忍,彻底爆发。 沈寒霜也看向祁傲苦笑道:“表哥,你大概还不知道,当年是乔惜云在蛇身上涂抹曼陀罗花粉,才会令我陷入幻觉中。我看到最让我恐惧的一幕,一只狼向我扑来,我害怕极了。” 祁傲当然知道沈寒霜为何会攻击扑向她的狼。 当年秋猎时,他被骗进树林里,云安和寒霜找到他时,他正被群狼围困。 两个小姑娘明明很害怕狼群,还是点燃火把冲进去。 当时有一头狼扑向年仅十二岁的寒霜,寒霜一箭刺破狼的喉咙,她害怕地发抖,满头满脸都是狼血。 “当夜,表哥你不过是想陪我过个生辰,却因乔惜云的妒火,害我被幽禁永和宫三年,三年啊表哥!”沈寒霜是真的委屈。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祁傲冤她,乔惜云害她,无一人能为她昭雪沉冤! 如果不是她找上叶兰若,她至今都不会知道,害她被幽禁永和宫三年的罪魁祸首是乔惜云! 她怕是就算被祁傲赦免放出永和宫,也要背重伤帝王的罪名一辈子! 她的兄弟姐妹因她这条罪名,至今未有一人议亲,她如何不恨! 祁傲面对自家亲表妹的控诉,不过是淡淡道:“敬贵妃,你要状告乔昭仪,可有人证物证?” “人证暗香,不是早被乔家杀了吗?”沈寒霜赤红着眸子看向乔惜云:“但物证,兰嫔手里还真有。” 乔惜云松出口的这口气,瞬间又反弹回去,眼神阴沉地看向沈寒霜,语气却柔柔弱弱:“敬贵妃,嫔妾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从未放蛇害过您,您是不是听谁挑唆,误会嫔妾了?” 叶兰若迎上乔惜云意有所指的眼神,冷笑道:“乔惜云,自作孽,不可活。” 乔惜云心里咯噔一下,就见叶兰若自袖中拿出一只荷包。 叶兰若走到祁傲身边,双手奉上荷包:“这是薛贵人交给嫔妾保管的东西。因涉及前朝,嫔妾原本不敢呈给皇上,更怕被乔昭仪说嫔妾伪造证据。但薛贵人已死,家母在天之灵也不能得以安息,纵然因此被皇上打入冷宫,嫔妾也无怨无悔,只想为惨死之人讨个公道。” 祁傲拿起这只染血荷包,血色变深,干涸在刺绣的花朵上。 荷包里只放着两张纸,一张是薛贵人为其姐暗香验骨的记录单子。 一张是一封信,不知何人写给乔志远的信,信上写着——叶清淮不可留,可以其长女性命作为威胁,胁迫叶清淮背下贪污赈灾银一罪。 “皇上,嫔妾大不孝!”叶兰若跪地一个头磕下。 两世为人,她方知是因要护她一人,害得叶家家破人亡。 她更是被哄骗着为仇人之女效力多年,连自己也没能逃脱一个惨死的下场。 枉自聪明,实则愚蠢至极! “朕会命人核实证据,若证据无误,朕会还你叶家一个清白。”祁傲没去扶她,而是示意莫言将人扶起来。 “谢皇上。”叶兰若起身谢恩,退立一旁。 “皇上,她就是存心报复,编造谎言罪证,一心想置我们兄妹于死地,您可要明鉴啊!”乔文玥与乔惜云同跪向祁傲,满脸愤慨冤屈。 “我报复你们乔家干什么?乔文玥,你说啊!”叶兰若推开莫言,走到乔家兄妹面前:“说啊,乔文玥,我为何要报复你们兄妹!” 乔文玥被问得哑口无言,却还是仗着军功向祁傲喊冤:“秦将军一向治军严明,臣要真是宵小之辈,秦将军岂不是识人不清,用人不善?” 庄妃一听乔文玥提及她父亲,她当下就怒到要开口…… “积善之家百代,也难免后世子孙不善不孝。更何况,秦将军掌管二十万铁骑,其中混入一两个善于伪装的害群之马,他一时不察被蒙蔽,也绝非老将军之过,只恨害群之马太狡诈!”叶兰若一番话维护住秦将军。 庄妃也被身边人拉住,瞬间明白乔文玥这是想拿她当枪使。 好一个乔文玥,真不愧是乔惜云的兄长,一样的恶毒奸诈! 乔文玥有些吃惊地看向叶兰若,她何时变得这般巧舌如簧咄咄逼人? 以前的她,不是什么事都懒得计较,活得像个清闲隐士吗? 叶兰若在乔文玥一直盯着她看时,她故作害怕地躲进祁傲背后…… 祁傲握紧她微凉的小手,将她护在身后,斥责乔文玥:“乔文玥,黑夜擅闯进后宫,涉嫌谋杀薛贵人之案,收押刑部大牢,由刑部与西厂共查清此案。” “皇上,臣冤枉!臣绝没有私闯后宫,杀害薛贵人!”乔文玥立功回京,正是春风得意。 如今骤然下狱,又明显是叶兰若做局害他,他如何还能走出刑部大牢? 他拼死拼活这么多年挣出的大好前途,却一朝被人摧毁,他又如何能甘心? 第104章:自请禁足 叶兰若躲在祁傲身后,露出一双含笑带讽眸子,嘲笑着乔文玥的无能狂怒。 乔文玥怒红双眸,却还是死死握紧拳头,抱拳道:“臣实乃冤枉,还请皇上秉公直断,莫要受奸人挑唆,误失忠臣良将!” “乔将军,你这是在说皇上昏聩吗?”郝冷玉是旁观看戏许久,落幕前也该说一句词儿。 否则,今夜的痛打落水狗一事,岂不是要不够圆满? “表哥一向口无遮拦,小时候骂史书上的君王,如今仗着立功归朝,竟连在皇上面前也敢如此畅所欲言,肆无忌惮。”叶兰若这句话是还给乔惜云的。 乔惜云不是一直说她口无遮拦,不成体统吗? 如今,她要让乔惜云好好瞧瞧,谁才是口无遮拦,不成体统之人。 “臣没有!”乔文玥矢口否认,并痛心道:“兰嫔娘娘,你再如何恨乔昭仪不帮你争宠,你也不能这般信口雌黄,诬陷于臣!” “乔将军在胡言乱语什么?”叶兰若淡笑道:“我苦心孤诣帮她那么些年,她也只是勉强维持恩宠。如今离了我,一日不如一日,屈居我之下,怎有脸说帮我争宠?” “叶兰若!”乔惜云果然又被戳中痛点,脑子一抽就又君前失控。 “表姐,幼时你读书不如我,你就和我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插花做茶你不如我,你又说插花品茶看似风雅,实则就是无趣至极,不如骑马射箭,恣意潇洒。”叶兰若每说一句话,乔惜云脸色就难看几分。 “我听你的去学君子六艺,你又说女子过于抛头露面不好。” “横竖,只要我做得比你好,你就觉得我哪哪都不好,怎么看都不顺眼。” 乔惜云一直维持的尊严和骄傲,被叶兰若几句话就击得粉碎,低微如泥。 “你说什么我都信,不是因为你比我聪明,只是因为我从未去疑过你,表姐。”叶兰若悲伤失望地望着乔惜云。 乔惜云对上叶兰若这种悲伤失望的眼神,却在其中看到仇恨与冷笑,她瞬间怒不可遏:“你何时真心待过我?不过是为了维持你伪善的名声,才会接我入京,用我的不堪来粉饰你的华贵!” 叶兰若没有去看歇斯底里的乔惜云,只是向祁傲行礼:“事关家父旧案,嫔妾不便掺和其中。为避免有人损毁皇上圣明,嫔妾愿自请禁足承乾宫。家父旧案一日不审理清楚,嫔妾便一日不出承乾宫,也不与皇上见面。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说皇上昏聩徇私,因后宫而误前朝。” “兰嫔,你何必如此?”康妃是真的心疼叶兰若。 好不容易稳固住恩宠,如今却自请禁足,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臣妾身上也有旧案,不宜与皇贵妃一起继续协理六宫,也自请暂时禁足永和宫。”沈寒霜之前接到过叶兰若的信儿,知道宫中要变天了。 如今自请禁足,才是躲避风暴的聪明之举。 庄妃倒是心里高兴,一下子少了得宠的兰嫔,协理六宫的敬贵妃,接下来,她对付起郝冷玉便轻松多了。 “恩准。”祁傲本就饮酒过多头疼。 今夜又出这么多事,还死了一名后妃,他早乏了。 “谢皇上!”叶兰若与沈寒霜谢恩后,便退下了。 乔惜云在祁傲看向她时,她心里还存有一丝希冀:“皇上……” “乔昭仪涉嫌谋杀薛贵人一案,谋害永嘉公主落水一案。废其位份,贬为庶人,押入西厂大狱候审。”祁傲下达这道旨意后,便摆驾离开了。 “皇上,嫔妾冤枉啊!是叶兰若设局害嫔妾,您为何不信陪伴你五载的嫔妾,却信这个虚情假意的贱人啊!”乔惜云是真的绝望了。 后宫妃嫔入西厂大狱的,就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前有云姝,如今却轮到她,一切都是叶兰若的毒计! “皇上,叶兰若她不爱您,她不会爱您,她心里的人从来不是您,她爱的只有……”乔惜云的疯言疯语没说完,就被人扇一耳光。 啪! 康妃用尽全力给叶兰若一耳光,揪着她的衣领面目狰狞道:“你害我囡囡差点丢掉性命,如今死到临头还想拉人下水!活该你的孩子也离你而去,你的恩宠一步步被你作没,你就是恶有恶报,当凌迟处死,碎尸万段!” “哈哈哈……”乔惜云被康妃打得满嘴是血,她却越笑越开心:“你就继续拿仇人当恩人吧!” 康妃又甩她一耳光:“本宫是不聪明,但本宫不傻!本宫是最早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妃嫔,本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看的戏比你唱的都多,本宫会瞧不出人心是黑是红吗?” 乔惜云就是想挑拨离间,想在康妃心里埋下一根毒刺。 可这个蠢出天际的康妃,却似吃了灵丹妙药,一下子就变这么聪明? “本宫不想争宠,本宫就想守着我的囡囡过日子,谁敢动我的囡囡,一刀子换一刀子的互捅,本宫也要拉她下地狱!”康妃临走前,又甩给乔文玥一耳光。 呸!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乔文玥被打得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冲他妹妹发疯的康妃,会忽然给他一巴掌。 郝冷玉和庄妃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都明白康妃这些话是说给她们听的。 这些年来,康妃也真的只是带女儿安居一隅,对于宫中的争斗从来不予理会。 这样一个视女如命不得宠的妃子,的确是不招惹为好。 …… 叶兰若与沈寒霜两位一宫主位,同时自请禁足宫中之事,自然在次日传入前朝。 朝堂上又是一番争吵,有人说先调查叶清淮贪污赈灾银一案,有人说当先审理乔文家兄妹涉嫌谋杀薛贵人一案。 更有人提起当年沈寒霜重伤君王之事,觉得这件事才最该彻查清楚。 当然,其中还有提及永嘉公主落水之事。 以及谢淑妃被打入冷宫,太后带回来的女子是刺客一事。 而就在这个前朝后宫乱成一锅粥的时节,高王忽然递上折子,想回京为太后庆寿。 第105章:一诈乔惜云 承乾宫 夜色深浓,罗帐之内二人对弈。 叶兰若落下一枚棋子在棋盘上,看向对面盘膝而坐的帝王。 祁傲手中拈着一枚红玛瑙棋子,久久未落子,而是笑看向叶兰若:“你说,高王回京,是否……是为乔惜云而来?” 叶兰若垂眸道:“后宫不得干政。” 祁傲见她又拿这句话敷衍他,也不气,落子道:“你交出的证据很足,加上薛贵人之死,乔文玥必死无疑。” 叶兰若眉心微蹙,而后又恢复平静道:“皇上想利用乔惜云做诱饵,引蛇出洞?” “非也。”祁傲又取一枚棋子,拈在指间把玩,目光盯着的却是眼前棋局。 叶兰若拈起一颗翡翠棋子,落在一角,斗胆一猜:“皇上,想利用乔惜云……杀高王?” 祁傲猛然抬起的眸子中一片冰寒,忽而又拈着一颗棋子刮她鼻尖一下,轻笑道:“朕的溪竹就是聪明。” 叶兰若捏紧手中棋子,勉强维持浅笑道:“嫔妾与皇上心有灵犀,自是要忧皇上所忧,帮皇上扫清所有的绊脚石。” 祁傲落下最后一颗棋子,轻挥袖道:“你家人即将抵达京城,等他们一到,朕允你出宫与他们团聚。” “嫔妾多谢皇上隆恩!”叶兰若忙起身跪谢。 祁傲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将她勾到面前,扫乱一局好棋,他却浑然不在意:“你求朕放薛贵人假死离宫的目的,当真只有一个吗?” “当然不止一个,而是三个。”叶兰若将展开的三根手指贴在他胸膛上,指尖轻探入衣襟内…… 祁傲一把握紧她作乱的小手,贴在脸颊上,笑问:“是哪三个,说来听听。” “一、借以薛贵人之死除掉乔氏兄妹,将所有案件糅杂在一起,成为我父亲翻案的阶梯。”叶兰若的手柔若无骨地轻抚过他俊美的脸庞,指尖点在他滑动的喉结上:“二、薛贵人命苦,嫔妾不忍她被困宫中一生,这也是成全她的心愿。” “三呢?”祁傲双手撑在身后,望着这个大胆到跨坐他腿上的小女子。 “三……”叶兰若双手捧着他的脸,垂眸吻上他的唇,将人推倒在床榻上,压住他双手,与他十指相扣,吻上他的脖颈轻声道:“嫔妾只想独承乾坤雨露,绝不想被人鸠占鹊巢。” “呵!”祁傲轻笑一声,在锁骨被咬出血后,他也不恼,反而是翻身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小女子,压在身下惩罚。 叶兰若在祁傲咬她唇瓣时,她故意扫兴道:“皇上,嫔妾明日想去见乔惜云。” 祁傲的好兴致被她打断,不悦地加深这个吻。 叶兰若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回吻着,直到二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祁傲在红着眼眸停下来。 “别让人发现。”祁傲这一句话,便是恩准的意思。 “谢皇上,隆恩。”叶兰若在他耳边轻吐一口热气,换来的便是一场天恩浩荡。 …… 翌日 叶兰若又独自一个人闭门抄经,伺候的人只有莫言一人。 实则,她却扮作一个小太监,随春喜一起钻狗洞出去。 等找到一个僻静之处,她又换上一身锦衣卫的服饰,去到一个地方见韩肃。 韩肃带人亲自审讯乔惜云,提审的地点是密不透风的刑房。 一进刑房,韩肃便命其余人等在外守着,他只带了两个人进去。 一个是祁傲身边的心腹,也是日常协助韩肃办事抓人的千户马安。 另一个,是乔装打扮的叶兰若。 刑房门一关,烧红的烙铁在火盆里噼啪作响。 乔惜云被绑在一刑架上,发丝凌乱,双眸血红的瞪着韩肃,嗓音嘶哑道:“我要见皇上,我是冤枉的!” 韩肃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身对叶兰若恭敬行礼:“娘娘,奴婢们去隔间等着,一刻钟后,您需得离开。” “多谢。”叶兰若只是想问乔惜云几句话,耽误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韩肃带着马安走到刑具架子前,推开一道暗门走进去。 “叶兰若?”乔惜云望着一步步走向她的叶兰若,她忽然笑道:“你竟敢收买皇上身边的掌印太监?不!韩肃没有这么好收买,你……你不会是把美人计用到一个太监身上去了吧?” 叶兰若拿起烧红的烙铁,走到乔惜云面前,燎焦她一绺青丝。 乔惜云虽然很害怕叶兰若给她皮肉上一下,可她还是因为满腔愤恨,对她冷嘲热讽:“知书达理的叶大小姐,为了往上爬,不仅用下作手段勾引皇上,更是连太监也下得去嘴!比起你,我的确不够能屈能伸。” “你不是做不到能屈能伸,而是你太在乎自己的骄傲,在胡嬷嬷训斥你我时,你从来不服气,更是心生叛逆,如何也不想按她所教的去做。”叶兰若手中的烙铁在她眼前晃着,却迟迟未动手。 乔惜云紧张地盯着眼前的烧红烙铁,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她却还在嘴硬:“我不过是学不了那些卑微讨好男人之举罢了毕竟,我娘是侯府千金,你母亲却是商户之女。” “你嫌弃商户,你母亲却不嫌弃,还不是嫁给你父亲,生下你和乔文玥这两个孽畜?”叶兰若眼神冰冷,手中的烙铁贴在了乔惜云的心口上。 “啊——”乔惜云惨叫一声,面目狰狞地怒吼:“你这个贱人!你才是孽畜,不知羞耻的贱人!贱人!” “骂来骂去只会这两句,你还真是不学无术。”叶兰若又对乔惜云讽刺一笑,低声道:“我母亲的遗物,其实一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簪发髻上这么多年,你却从未发现过,你说你是有多蠢?” 乔惜云咬牙忍着伤口处的疼痛,死死盯着叶兰若手中捏着的那支素银簪子。 她是见叶兰若常簪银簪,可每次都是两支一起簪在发髻上,每次其中都是一支精致,一支朴素。 她当是叶兰若不想太扎眼,又想漂亮,才会动一些小心思。 没想到,她居然是以此混淆视听,让她忽略这支她日日簪着的素银簪子! “等乔家满门抄斩后,你们欠我母亲的东西,自会物归原主。”叶兰若收回贴在乔惜云心口上的烙铁,转身将烙铁丢进火盆中。 火烧着血肉的气味,很恶心。 “你、你怎么会知道……”乔惜云莫名发慌,难道是姑母临死前对叶兰若说过那个宝箱的秘密? 第106章:赠予君簪 “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傻傻地做你手里的一把刀?”叶兰若转身笑看着她:“你真可笑!我不装傻充愣留在你身边,又如何将你捧上云端,又一脚踹下来?” “你……”乔惜云望着眼前穿着锦衣卫服饰的叶兰若,她端坐在太师椅上,一举一动是那般的运筹帷幄。 “如今,你一次又一次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你的父兄也恶名昭彰,用不了多久你乔家便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我又何须再继续陪你这个蠢货演戏?”叶兰若品一口茶水,苦得够可以。 看来,韩肃日常审理案件也是够辛苦,还需要喝这样的浓茶提神。 “你、你一直在算计我,算计乔家?”乔惜云果然慌了,乱了。 “当然,五年的时间被你欺压,受尽磨难,后宫中没人瞧得起我这一介罪奴,反而皆将你做眼中钉,肉中刺。”叶兰若越是从容淡定。 乔惜云越是慌乱焦急,急出一脑门子汗。 叶兰若见差不多了,便起身道:“过几日,我会亲自去抄家了乔家,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 “那是乔家祖传的东西,你母亲一个外嫁女凭什么……”乔惜云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叶兰若是在诈她。 “原来如此。”叶兰若就说,乔志远怎会忽然对他唯一的亲姐姐痛下杀手,原来是因为乔家的传家宝? “叶兰若,你回来!你回来!你竟敢骗我,你无耻!”乔惜云这些年忍着恶心与叶兰若姐妹情深,为的就是得到宝箱里的东西。 唯有手握权势金钱,乔家才能收买人心,步步高升。 这是她唯一能与郝冷玉一争皇后之位的筹码。 可她忍辱负重多年,却都没有从姑母手里要到钥匙,更是被叶兰若这个贱人蒙蔽多年!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一败涂地! “叶兰若,你回来!你给我回来!滚回来!” 乔惜云又开始发疯大喊大叫:“皇上,我要见皇上!叶兰若她就是个骗子,她对皇上没有半点真心,她只是在利用皇上,她怎敢利用天子啊!” 韩肃与马安自隔间里走出来,直接塞住乔惜云的嘴。 乔惜云愤怒地瞪着皇韩肃,阉狗!定是爬上了叶兰若的床,才会如此帮着叶兰若欺骗皇上! 马安冷冷看着乔惜云,对韩肃道:“掌印,她如此污言秽语胡乱攀咬,要不要割掉她的舌头,永绝后患?” “不必理会她,不过一将死之人。”韩肃面上冷漠淡定,心里却是有些忐忑。 皇上要是吃起醋来,不会也打他几板子吧? “掌印,皇贵妃有请。”一名小太监来禀报。 韩肃蹙眉,可还是交代马安两句,带人离开大狱。 …… 叶兰若是直接去找的春喜,换上太监服,又赶紧回到承乾宫。 莫言见娘娘回来,忙说道:“娘娘,方昭仪派人来送了些东西进来,说是感谢您救她全族性命。” “告诉她一声,以后不许再往承乾宫送东西。”叶兰若说话间,已经脱下身上的太监服。 不知危险的傻子,这时候不明哲保身,还往她这里凑,找死不成? 莫言抱着衣裳退下。 叶兰若紧紧捏着手中这枚簪子,想起母亲之死,她就恨不得亲手将乔志远千刀万剐! 密室门打开,祁傲走近她,自她身后抱住她,抽走她手里的银簪子,把玩笑问:“情人送的?” 叶兰若一把夺回簪子,走到床边坐下。 祁傲挥袖单手背在身后,走过去,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无可躲避:“朕给你一个大恩典,换来的就是你给朕甩脸子?” 叶兰若听出他的不悦,她没有像往日一样诚惶诚恐地去哄他,而是举着手中的簪子道:“这是家母的遗物。” 祁傲收回手,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温和道:“挺好的,有一物可思念母亲,比朕幸运。” 叶兰若收起簪子,转身抱住他:“皇上,孝懿太后不会想见您如此不开心,如此辛苦。” “可她看不到了。”祁傲轻拍着她后背,似在安慰她,也似在安慰自己。 叶兰若抬头望着面上无悲无喜的祁傲,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般道:“皇上要是不嫌弃嫔妾爱惹祸,嫔妾就一直陪着皇上,做皇上的……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祁傲闻言轻笑:“也好!有你在朕跟前闹腾,不寂寞。” 叶兰若见他又了笑模样,便双手捧着这枚银簪道:“嫔妾从乔惜云口中打听到,此物应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乔氏传家宝的钥匙。乔志远当年似乎问母亲要过这把钥匙,但母亲没有给他。他走投无路,便听从高王之言,以我之性命威胁父亲,诬陷父亲下狱,害叶家满门流放。母亲的死,我怀疑……怕是也有内情。” “朕既已答应彻查当年旧案,就一定会查个清清楚楚,包括你母亲之死的真相。”祁傲这一刻与叶兰若共情。 他们都失去了母亲,他们的母亲都死得不明不白! 他寻找真相多年,也只查到母亲是被人下了慢性毒,却不知是谁所下! 如今,他的母亲等不到一个公道,他却还有能力还叶兰若的母亲一个公道。 “谢皇上如此体恤嫔妾,怜悯嫔妾的母亲。”叶兰若落着泪,亲手将这支银簪放在祁傲手中。 祁傲捏着这支簪子,望着她笑问:“定情信物?” 叶兰若轻摇了摇头,然后凑近他耳边说:“嫁妆。” 祁傲闻言轻挑眉,看向她:“嫁妆?” “嗯,我把此宝当嫁妆赠予皇上,皇上回头把查抄叶家东西当聘礼还给嫔妾,即可。”叶兰若狡黠得都快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祁傲听着她这算盘声,抬手将簪子插在她头上,温柔笑说:“赠予朕的嫁妆,还得朕劳师动众去取,爱妃这笔买卖做得真好。” 叶兰若抬手摘下头上的簪子,又诚心交到他手中,合上他的手道:“皇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年,母亲因这把钥匙丢掉性命,叶家因此被连累流放,连嫔妾也被罚入宫中为奴多年。足可见,此宝贵重,非有大气运者不可掌控。” “少拍马屁,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祁傲想把簪子推回去,唇却被她亲吻一下,人瞬间就不动了。 第107章:做好一把刀 叶兰若离开他的唇,眼眶微红地望着他:“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娘亲就在为我和妹妹准备嫁妆,她希望我有一日能风光大嫁,得遇良婿,如她与父亲一般恩爱两不疑。” “可叶家一朝倾覆,她含恨而终,我入宫为奴不知前途几何,还何求风光大嫁?” 眸中清泪滑过脸庞,她却依然望着祁傲笑说:“如今,嫔妾孑然一身,所有之物皆皇上恩赐。唯有娘亲留下的簪子可为嫁妆,纵无风光大嫁之喜,嫔妾也想能得遇良婿,与君恩爱两不疑。” 祁傲伸手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冰冰凉凉的泪凝在指尖,他缓缓收回手,拢握成拳。 叶兰若眸中浮现一丝失落,转瞬间又抬手拭去眼泪,强颜欢笑道:“嫔妾是有私心,想父亲昭雪沉冤后,叶家能日子好过些。母亲的骸骨……也能重新安葬,让我这个不孝女能去她坟前磕一个头,上一炷香。” “当然,这还要向皇上您求个恩典,能让嫔妾以女儿的身份,去为母亲尽最后一份孝。” 望着强颜欢笑的她,祁傲的心再次有所动摇,他越发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叶兰若见他蹙眉,更是低下头恳求:“嫔妾自知这不合乎规矩,但……” “兰嫔,既知不合规矩,便不该得寸进尺。”祁傲对于心里隐隐的钝痛,他很厌恶。 这会让他想起父皇生出废他之心的当夜,云安对他的背弃,愤恨又无力。 他发过誓,他只要至高无上的权利,绝不会再将一颗心交给任何人。 然而眼前的女人,她将他的心搅乱、撕痛、让他一再破例纵容。 以前,他只当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哄着她玩儿,也甚是有趣。 但今日,她的一滴泪落在他指尖,滴进他心里,让他再次体会到那种钻心刺骨的痛。 “皇上,嫔妾知错,再不敢……放肆。”叶兰若认错很快,没有任何娇纵任性。 祁傲望着柔顺乖巧的她,伸手去抚摸她眼角的红色泪痣,确认她不是云安。 如此,他的心痛方可减轻几分,不会再次愤怒失控。 叶兰若顺从地被他搂进怀里,眼角一滴泪垂落,眸中却是一片冷意。 他的心,乱了。 祁傲只是这么抱着她,如同对待一只宠物,温柔爱怜,却永远不会爱上这只宠物! 宠物只能是宠物,若是真得寸进尺企图得到主人的真心,就是找死! “无论皇上需不需要,嫔妾都愿将此簪献给皇上。乔志远一直想得到的钥匙,一定锁着极大的财富。与其将这笔钱用于争夺皇位之战,不如用于为民造福。”叶兰若的试探失败。 但乔家必须上祁傲第一个要铲除的名单! 她不可能让父亲他们回到京城昭雪沉冤后,还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母亲之死的仇,她也一刻都再等不下去! “你的心意,朕领了。”祁傲对于她的心思很清楚,也愿意与她做一场交易。 只要她别再生出非分之想,他可以一直宠着她,给予她想要的荣华富贵。 只要,她乖乖听话,做好他手里的一把刀。 “嗯。”叶兰若温柔顺从,与后宫所有嫔妃都一样,拿他当帝王敬畏。 祁傲尚未察觉到叶兰若的改变,他只想要这一刻,她的温柔顺从,懂事乖巧。 …… 三日后 大理寺开审乔文玥杀害薛贵人一案,以及当年谋害婢女暗香,遗弃亲子案。 一日审理三桩案件,证据确凿,当堂定罪。 乔文玥自然喊冤,要求面见圣上陈述冤情。 然而,秦将军却递交几份证词,并将一名千夫长与几名士兵移交大理寺,是为人证,也是同犯。 乔文玥曾仗着身份,违抗军令,玷污并杀害一名民女。 这些证据一递交上来,乔文玥再无辩驳之词。 因为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全,他百口莫辩,论军法或国法都是死罪。 加上谋杀宫嫔、残杀婢女暗香,以及一项贪污战死将士抚恤金的罪名,当判处极刑。 叶兰若一得到这个好消息,便亲自到大狱里去向乔惜云道喜:“恭喜表姐,你兄长一力背下杀害宫嫔之罪,已被皇上判处凌迟之刑。在此之前,他还要承受阉割之刑。你乔家,自此无后而终。” “叶兰若,你好恶毒!”乔惜云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地想扑过去咬死这个贱人。 “我恶毒吗?”叶兰若笑着为乔惜云上药,温柔道:“不,表姐,我没有你们原定的计划恶毒。至少,我不会同为女子,让你自食恶果,背上与侍卫私通的污名。我也没有残忍地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挖了你的双眼,将你囚禁暗室,剖腹取子。” “叶兰若,你……你疯了!”乔惜云心底的愤怒被恐惧所代替。 眼前又疯又平静的叶兰若太陌生,就像是叶兰若被鬼上身一样。 “疯点好,疯子杀人不犯法。”叶兰若收起金疮药,望着她忽然问:“你想见见你母亲吗?” 乔惜云不知道她又在玩什么把戏,只瞪着她不说话。 “大概是想见吧?毕竟,当年我受了委屈,就挺想见我娘亲的,可惜再也见不到了。”叶兰若将药瓶收入袖中,对乔惜云温柔一笑:“放心,将心比心,我定会带舅母来见你一面。” “叶兰若,你要对我母亲做什么?”乔惜云焦急喊道。 可叶兰若却只是食指竖在唇上一笑,便转身走出刑房。 刑房外,站着祁傲。 叶兰若缓步上前见礼:“嫔妾,拜见皇上。” 祁傲望着一身锦衣卫服饰的她,少了女子的柔媚,眉目如画更添清秀雅姿。 “皇上,乔惜云还不够绝望,需得再下一剂猛药。”叶兰若恭恭敬敬道:“这剂猛药,便是她的母亲。她一直认为她母亲最爱的人是她,实则不然,她母亲比乔志远更功利无心,在乎的从来只有她侯府嫡女的骄傲与尊贵。” “你就这么恨她,恨到不仅要斩尽杀绝,还要杀人诛心?”祁傲觉得她变了。 以往她再表现出对乔惜云的恨意,也没有这般袒露过她的狠毒。 “刀刃要锋利,才能为主杀敌。”叶兰若记得自己的身份,也会好好坚守她身为一把好刀的职责。 第108章:好狠的祁傲 “刀刃?”祁傲当她又是在与他赌气,没有过于理会,只是对韩肃吩咐:“找个机会,安排乔夫人与乔氏见一面。” “是。”韩肃领命退下。 叶兰若也对祁傲行一礼,打算退下。 “兰嫔,适可而止,朕不喜欢恃宠而骄的女子。”祁傲是在提醒叶兰若,注意分寸。 “嫔妾谨记皇上教诲,再不会离开承乾宫一步。”叶兰若恭敬行一礼,恭敬退下。 转身的刹那间,她看见祁傲眼角泛红,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可她没有回头,步履不停地走向大狱外。 赵世忠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上的脸色,笑着说道:“皇上,兰嫔娘娘近日很懂规矩。哪怕是今日来此地,也是提前请示过您,说了理由才来的,没有……没有逾矩。走的也是后门,没有不成体统的爬狗洞。” “懂规矩?”祁傲心头一股无名火起,烧得他心肝脾肺都不适,却又闷闷地宣泄不出来。 赵世忠见皇上眼角越发怒红,忙取出一只药瓶,倒一颗药丸递给皇上:“皇上,您息怒。” 祁傲拈起这颗药丸,却没有立即服用,而是又想起叶兰若陪伴他身边的日子。 她喜欢读书,也喜欢养花。 有时她会捧着一本书非要读给他听,有时她会边插花边吟诗。 哪怕是他觉得她聒噪,不许她发出声音时,她也会安静地像只猫儿似的托腮趴在一旁盯着他看,他一抬头,她就会对他傻笑。 以往,他从未在乎过这些过于寻常的陪伴。 如今,这个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没了,安静陪伴他的人也没了。 甚至是尚膳监和尚食局这几日送来的御膳,也越发难吃到味同嚼蜡。 “她真的连狗洞都不爬了?”祁傲记得之前他管不住她爬狗洞这事,还让人每日去打扫承乾宫的狗洞,不许各宫养的宠物狗去承乾宫周围撒尿拉屎。 如今,她连这个屡教不改的毛病,也改了吗? 赵世忠恭敬回道:“是,兰嫔娘娘不仅不爬狗洞了,连您命人扩宽的狗洞,也给封死了。” “封死狗洞?”祁傲冷笑一声,服下药说道:“很好,她果然学会怎么做一个妃嫔了。” 赵世忠看出皇上很不悦,很生气,可他又不敢劝。 还有一点,他有点生兰嫔娘娘的气。 如果不是兰嫔娘娘,小何子也不会被杖毙。 小何子再如何混账,也是他的徒弟,他如何不心疼? “今晚,宣崔贵人侍寝。”祁傲忽然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赵世忠心里有点打鼓,皇上对兰嫔怕是冷落不了几日,他是不是要做点什么事? 小何子再是他徒弟,也是谢淑妃的眼线,他总不能为了一个眼线去得罪兰嫔娘娘吧? 好烦!回头还是要找韩肃这狗东西支个招。 …… 当夜,被冷落许久的崔贵人,被召入乾清宫。 翌日,晋升为昭仪,大批赏赐送进储秀宫缓福殿。 此事自然惊动六宫妃嫔,第一个跑来承乾宫的就是康妃与林昭仪。 林昭仪,是被康妃拉来的。 康妃怕自己读书少,不懂如何劝慰叶兰若,便想让林昭仪陪同来,在她说错话时拦一下。 叶兰若明白康妃是感激她救了永嘉公主,故而才会冒着风险来承乾宫给她递消息。 “多谢康妃娘娘关心。”叶兰若很平静地道:“其实,你我都明白,这一日早晚会到来。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再是拼尽全力想留住恩宠,也要看皇上愿不愿意赏我这朵花。” 康妃皱眉叹气道:“姐姐我是明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可你承宠的日子到底没有多久,再加上老是受伤遭人陷害,身子没养好,至今也没怀上个孩子。这时要不把宠争回来,你以后可怎么办?” 林昭仪这个书呆子斟酌再三,还是瓮声瓮气说了一句:“如今永寿宫和钟粹宫两宫对擂,兰嫔娘娘要是真这时有喜,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也总比没有好吧?”康妃这咋咋呼呼的性子,拉着叶兰若就说:“妹妹,听姐姐一句劝,甭管第一胎能不能保住,只要你有孕,皇上必然会封你为妃。只要有一个妃位,日子就不会难熬。” 叶兰若明白康妃这是在对她推心置腹,她一开始也是这个打算,用一场假孕换一个妃位。 但如今局势转变,父亲即将被接回京城,郝冷玉与庄妃又斗得跟乌眼鸡一样。 她唯有维持住自己不善生养的人设,才能一直左右逢源,不为人所忌惮。 况且,她有些怕怀孕。 前世大着肚子被人剖腹取子,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吓出一身冷汗来。 她害怕她会步前世的后尘,因为这后宫的争斗,被人以那样可怕的手段杀死。 康妃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便轻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曾怀过孩子,对于女子怀孕之事,多少有些害怕。当初我怀永嘉的时候也是这样,处处小心,老做梦有人要害我的孩子。后来永嘉顺利降生,我又是整夜整夜睡不着,是皇上恩准我母亲入宫陪伴我一个月,我才缓过来。” 林昭仪拼命给康妃使眼色,奈何她就不看她的眼睛,她只能咳嗽一声道:“康妃娘娘,日头不早了,您该回去哄永嘉公主吃药了。” 康妃一口外头的日头都正南了,忙起身说道:“你好好想想我的话,一定得有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得生一个。君心难测,但孩子会一直是你的。” 叶兰若起身送康妃她们,也懂得她们的善意:“多谢娘娘提点,我会谨记的。” “嗯,你懂就好。”康妃见她听进去了,这才放心离开。 林昭仪向叶兰若行一个告退礼,才随着康妃一起离开。 莫言在康妃她们走远后,才安慰道:“娘娘,康妃娘娘是好意,非是有意提起娘娘的伤心事。” “她是个直肠子的人,所言也是真为我好,我懂的。”叶兰若只是有些难过。 如果母亲还在,她母亲也能入宫陪她到生产,在她坐月子时给予她一份安心。 可母亲不在了。 她就算有身孕,所有的事,也只能靠自己撑着,没有人会疼惜她到日夜陪伴,寸步不离。 “娘娘,永寿宫出事了!”春喜急匆匆跑来禀报。 叶兰若听见春喜凑到耳边的禀报,猛然握紧拳头,好狠的祁傲。 他居然让永寿宫的眼线放出冷昭仪,让冷昭仪在大庭广众之下丑态百出,做实冷昭仪服食禁药五石散的事。 并借此搜查永寿宫瑞祥阁,查出冷昭仪私藏逍遥香。 龙颜震怒,问罪郝冷玉这位掌管六宫的皇贵妃,罚禁足,收回协理六宫之权。 第109章:母女反目 莫言轻柔地掰开娘娘紧握的拳头,拿着帕子轻轻擦着她掌心的指甲印道:“娘娘不必为此感到愧疚,要不是皇贵妃压制着冷昭仪,她怕是早就想置您于死地了。” “我没有同情她,只是……”叶兰若自身与冷昭仪有过节,更恨郝冷玉仗着母家权势拿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命莫言银珠暗中对她下避子药。 当日乾清宫向祁傲进言之事,她是早有预谋,非情急之策。 但祁傲比她计划的更狠,这让她感到很害怕。 冷昭仪对祁傲情深一片,从未忤逆过祁傲,祁傲都这样毫不留情地拿她的性命去对付郝冷玉,那她呢? 她算计祁傲,一直在算计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谋他的一颗心。 若是有一日他对她厌倦了,他会不会像对冷昭仪一样,拿她当弃子去利用个彻底,冷漠地看着她去死? “娘娘,怕没用。”莫言握紧她的手,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冰冷:“从您为活命答应侍寝那日起,您就再无退路。后宫中的女子,要么万人之上,要么死。” 叶兰若对上莫言冰冷的眼神,她也渐渐冷静下来。 她既已入局,要是不能成为明国的执棋人,等待她与家人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仅要皇后之位,她更要当太后,万人之上,再不为人所操控! 莫言见娘娘不再发抖,便对春喜道:“去告诉秋池一声,汤要好好熬,再珍贵的药材都不必心疼,一定要将娘娘的气色养好。” “是。”春喜应声退下。 莫言扶着叶兰若走到罗汉床边坐下来,对银珠吩咐:“去请李医女来。” “是。”银珠也应声退下。 叶兰若看着做事越来越稳妥的莫言,轻声问:“太妃有话传来?” 莫言看一眼无人的门口,这才压低声音道:“太妃说欲擒故纵的招数只能用一两次,装乖扮弱也不是长久之计,需得在男女欢好之事上下功夫。” 叶兰若不由想起乔惜云之前请花魁学艺之事,难道太妃是想让她也…… “娘娘,后宫女子的荣辱皆系于君心之上,而如何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除了养叼他的胃,还有就是……”莫言贴在她耳边低声说。 叶兰若听得面红耳赤,却还是强作镇定淡淡道:“姑姑不必担心我接受不了。只要能笑到最后,这具身体就是我冲锋陷阵的刀刃,是我登上至高之位的登云梯。” 死过一回的人,为活着,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娘娘能想得明白,奴婢与太妃便会好好教娘娘,定让皇上对娘娘沉迷不可自拔。”莫言经历一场生死后,也愈发坚定帮娘娘登顶的决心。 人生于世,总不能一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 次日 韩肃安排乔惜云之母韩冷霜进西厂大狱,探望被囚禁的乔惜云。 “云儿?”韩冷霜披着黑斗篷,抬手摘掉头上的黑帷帽,才看清女儿的凄惨境地。 “娘?”乔惜云抬头看着牢房外的母亲,她又惊喜又委屈,跑过去抓着母亲的手哭求:“娘,你救救女儿吧,女儿真的没有杀薛贵人!” 韩冷霜一听她说出这种话来,便甩开她的手怒道:“你之前是不是就是这么和皇上说,皇上才会命大理寺定了你兄长的死罪?” 乔惜云拼命摇头道:“不是,女儿没有见过皇上,女儿也没有说人是哥哥杀的。女儿一直在喊冤,一直都说是叶兰若害女儿,可没有人信我。娘,你能不能让王……” 韩冷霜捂住她的嘴,看一眼四周,才冷睨着她警告道:“你入宫五年,该懂得何为谨言慎行。” 乔惜云也是快被折磨疯了,她真的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下去了! “云儿,会有人保你的性命,但你兄长的性命……”韩冷霜心疼地为她擦拭脸上脏污,叹气道:“你兄长是我们母女的仪仗,一旦他出事,娘这后半辈子怕是都要为她人做嫁衣了,你明白吗?” 乔惜云之前只觉得叶兰若就是在胡说八道,她母亲怎么可能不护着她? 如今,听着母亲的意思,竟是要让她为兄长顶罪的? “凭什么?”乔惜云愤怒地抓着她母亲的衣袖质问:“我也是娘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从小最是疼爱女儿啊!如今你却要推我去死,为什么啊娘?” 韩冷霜见她又是这样遇事就又哭又吼,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又心疼放摸着她的脸,劝道:“娘都说了,有人不想你死,你就不会死。” “可那个人不会救你兄长,如今能救你兄长的只有你。”韩冷霜满眼苦涩道:“”云儿,当娘求你,你多想想你哥对你的好,你救他一命好不好?” “您让我怎么救?”乔惜云心痛又愤怒地望着母亲:“他犯的不止一条死罪。就算我为他背下杀害薛贵人的罪名,他杀害暗香的事呢?暗香她只签了三年的契书,她是到乔家做工的良家子,不是卖身入乔家的奴仆,主人有决定她生死的权利!” 韩冷霜望着眼前又哭又笑的女儿,失望透顶。 乔惜云面对她的失望冷漠,她只觉得心寒无比。 韩冷霜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你曾让暗香调制出谋害敬贵妃沈寒霜的香,因不想被第三人知晓此事,故而灭口暗香。不料,派去的人心生贪念,将暗香腹中的孩子剖出卖钱。” 乔惜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母亲。 为救兄长,母亲竟如此编造罪名诬陷于她? 乔惜云惊恐地后退,拼命摇头:“不,你不是我母亲,我母亲绝对不会这么对我!” 韩冷霜望着崩溃大哭的女儿,她也红了眼眶:“云儿,你知道吗?你父亲在那座海棠馆里养着几个外室,皆已儿女双全。一旦你和你哥哥都出事,咱们努力得到的这些荣华富贵,都将属于那几个外室子,你当真甘心吗?” “外室?爹他竟敢背着你养外室,也是你的报应!”乔惜云忽然跑过去,抓着木栏赤目冷笑:“是你当年逼着我与叶兰若争夺凤命的报应!” 如果她没有进宫,她就会如叶兰若所愿嫁一位高门大户的公子,与夫君琴瑟和谐。 而不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步步惊心,拿自己的命去争宠,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践踏! 可没有如果! 她不仅进宫为妃,她还拉着叶兰若一起在苦海里挣扎! “娘只是希望你能成为人上人,可没有教你对叶兰若赶尽杀绝。”韩冷霜很不满这个女儿的颓废。 比起心性,她差叶兰若太多。 至少,叶兰若受挫五年,忍辱负重五年,也没有放弃为其父昭雪沉冤。 如今更是步步谋算,从一个罪奴,摇身一变成了兰嫔娘娘。 而她精心培养的女儿,却如此不堪一击,叶兰若一出手就让她输得一败涂地。 乔惜云本就被折磨好些日子,全靠一股不甘怒气撑着。 如今,她母亲击碎她最后一点希望,还说她恶毒,说她活该? “娘,您不就是不甘心自己输给乔女宛,才会让我装可怜、博同情,跟着叶兰若一起到京中叶家客居多年吗?”乔惜云毫不留情地揭穿她母亲最羞于启齿的秘密。 第110章:祁傲犯病 “乔惜云,我看你是疯了。”果然,一直从容淡漠的韩冷霜,在这一刻眸中也浮现出一丝怒火。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乔惜云退回到稻草堆前,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道:“当年,你看中新科探花叶清淮,一心想嫁叶清淮。可叶清淮偏瞧不上你这位侯府嫡女,而选择明媒正娶一介商贾之女。” “你愤恨,你不甘,你甚至企图换过新娘,可终是计划没有成功。” “叶清淮也是善良,念及你祖父提携之恩,并未与你计较,更是替韩家隐瞒下此等丑事。” “你因此被送去尼姑庵侍奉菩萨多年,说是为病弱祖母祈福,实则是你不甘心,差点又跑出府去见叶清淮。” “外祖父唯恐因你一人而毁掉全族女子的名声,只能将你幽禁在尼姑庵里多年。” “直到你有一次逃出来,遇见父亲,一个见色起意,一个想报复姑母,一拍即合。” “从你得知我与叶兰若天生凤命,此消彼长那日起,你就开始撺掇父亲,谋害他的亲姐姐!” 韩冷霜听着女儿提起这些旧事,她没有丝毫愤怒,而是在她说完后,问她:“你对叶兰若,不也恨吗?” 乔惜云低头沉默,眼底再次浮现不甘与怨毒:“她生来幸福无忧,我却是你报复叶清淮的棋子。如此不公的命运,我当然不甘心。” “所以……”韩冷霜在等她的答案。 乔惜云抬头漠然地望着她的母亲,淡冷道:“你或许不知道,这是叶兰若故意让你跟我见面,你猜她是什么目的?” 韩冷霜看一眼外头,又看向女儿一笑:“暗香制作的香,可奇得很。” 乔惜云这才发现,她对面关着的那个人正双目无神地靠坐在墙壁前的地上。 也就是说,她说的这些话,无一人听得见? “现在你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假死脱身?”韩冷霜自然不可能真让这个女儿去死。 “假死脱身?”乔惜云惊愕地看向她母亲:“你们……你们想用另一个身份,安排我再入宫?” “你与花魁学了那么久的技艺,总不能真白学吧?”韩冷霜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给女儿送假死药。 她到底比叶兰若多了吃几年盐,叶兰若这种杀人诛心的招数,可是她当年逼死乔女宛玩剩下的。 乔惜云冷笑一声,而后漠然答应:“好,我答应你,为哥哥背下杀害薛贵人与暗香的罪名。其余的罪名,我爱莫能助。” “别满心怨气,娘让你背负这两条罪名,也是为迷惑叶兰若,让你顺利假死出宫。”韩冷霜安慰女儿一番,便丢给她一包药粉。 乔惜云接住这包药粉,紧紧握在手中。 谁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尚且待定。 叶兰若,待我再回归时,便是你失宠入冷宫之日。 这一次,你休想再逆风翻盘! …… 韩冷霜去探望乔惜云的第二日,乔惜云果然认下两桩罪名。 除此之外,她还招供出谋害永嘉公主,借此除掉林昭仪之事。 以及那晚她本是想算计方如兰与侍卫私通,却不料薛贵人发觉此事跟上来,救下昏迷不醒的方如兰,自己却惨遭毒手。 数罪并罚,乔惜云被判——绞刑。 “娘娘,这是喜事,您为何瞧着……不见喜色?”莫言正在伺候叶兰若插花。 “不知道。”叶兰若觉得乔惜云认罪太快。 按照乔惜云的脾气,她绝不会为乔文玥顶罪,必然会与韩冷霜撕破脸。 说不定,她还会说出一些有关韩冷霜作恶的事,以求拉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 说到底,她和乔惜云一起长大,多少有点相同之处。 “西厂守卫森严,不可能有人敢去劫狱。”莫言将一支剪好的花枝递给娘娘。 叶兰若拿着这支花,还是不放心,对莫言道:“告诉春喜一声,我想见韩肃。” “是。”莫言无奈叹气,吩咐外头的银珠去传话给春喜。 叶兰若看着插好的这瓶花,淡笑道:“姑姑有话可直说,憋在心里,可是会作出病来的。” 莫言为她奉一盏茶道:“娘娘,自冷昭仪被打入冷宫,皇贵妃执掌六宫之权被收回后……敬贵妃与庄妃共同管理后宫,皇上可忙得很。” 叶兰若闻言一愣,而后笑说:“这不是很好?他忙他的,我清闲我的。说句不知羞的话,姑姑当伺候皇上是美差吗?不,是受罪。” 莫言被她这话逗得一笑:“皇上正值壮年,又是习武之人,宠幸嫔妃自然是……咳!” 叶兰若见莫言红了脸,便打趣道:“姑姑所言极是,因着皇上血气方刚,我这一人才吃不消,让他去雨露均沾也好。说不定,过几个月,后宫中就不止永寿宫和钟粹宫有喜事了。” “皇上虽夜夜召幸嫔妃,但却再未踏足后宫一步。”莫言叹气道:“连庆贵人也被宣召入过乾清宫,次日同样晋封为昭仪娘娘。” “这应该是庄妃在拿庆贵人固宠,是好事。”叶兰若可是知道,这位庆贵人从来不甘平庸。 庄妃放虎出笼,怕是要后患无穷。 …… 当夜 叶兰若没有等来韩肃,却见到了行色匆匆的赵世忠。 赵世忠一见到叶兰若,便是焦急道:“皇上头疼之症又犯了,娘娘且随老奴走一趟。” 叶兰若闻言无比焦急,随着赵世忠就往外走。 莫言跟上,扶着自家娘娘,问赵世忠:“赵公公,皇上命娘娘禁足不得出承乾宫,如今娘娘随您离开承乾宫,皇上会不会……” “只要皇上安稳度过今夜,我认打认罚。”叶兰若脚步没有停顿半分,直接一步踏出承乾宫,向着乾清宫方向赶去。 赵世忠准备的辇轿都没用上,他在后头追都追不上人。 永寿宫的人,自然看见行色匆匆的叶兰若,却不知发生何事,竟让她不顾身份体统地在宫中狂奔? 青禾将此事回禀郝冷玉,郝冷玉神情冷漠道:“他对我如此狠绝,就算他今夜驾崩,本宫腹中也已有遗腹子,怕什么?” 青禾看一眼窗外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娘娘,你莫要忘了,除了钟粹宫那位的肚子,高王对皇位也一直虎视眈眈。奴婢怕皇上一旦出事,等不到您腹中皇子降生,高王与太后就会夺走皇位。” 郝冷玉也知道自己因有孕的原因,情绪过于不稳定。 近日又发生云舒被打入冷宫的事,她就更加烦躁愤怒! 平息下怒火,她起身道:“走,本宫也去瞧瞧咱们这位皇帝,又在耍什么花招。” 第111章:良药苦口利于病 乾清宫 叶兰若一路狂奔,鞋子跑掉一只,发髻上的金步摇在一步踏入西暖阁时,也啪嗒落地。 可原本应该犯病发狂的祁傲,却悠闲地在与韩肃对弈。 韩肃一见到满头大汗仪态尽失的叶兰若,他忙起身见礼:“见过兰嫔娘娘!” 叶兰若望着一切安好的祁傲,她提裙的双手从紧握成拳,到缓缓松开,眼神从担忧紧张转变成生气:“皇上,无事?” 祁傲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看着她那只未穿鞋的脚半晌,才淡淡道:“朕无事。” 叶兰若的眸子瞬间怒红,可还是规规矩矩行一礼:“皇上既然无恙,嫔妾便告退了。” “兰嫔违抗圣旨,私自出承乾宫,罚半年例银。”祁傲落下一子,又看向欲转身离开,却因他这句惩罚气得浑身发抖的小女子。 脾气如此倔强,早该多磨磨了。 “嫔妾领旨,谢恩。”叶兰若转身又行一礼,这次转身离开的决然。 “你父亲他们中途遇刺,你兄长中了一箭。”祁傲丢掉手中的棋子,冷睨向她倔强的背影。 叶兰若双手紧握成拳,红着眼睛转身走过去,在祁傲面前跪下来,俯拜道:“嫔妾恳求皇上派人护叶家人平安回京!” 祁傲拿起桌上的一把龙泉宝剑,以坠着明黄穗子的剑柄挑起她的下巴,对上的却是她通红落泪的眸子,心莫名一揪,收回剑道:“若是没有朕派的人相护,你兄长早就被一剑毙命了。” “谢皇上。”叶兰若似一下子被人抽尽傲骨,卑微祈求在他的脚下。 祁傲望着她过于温顺听话的样子,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怒火:“平身。” 叶兰若谢恩起身时却是膝盖一软,人向前扑去,中途被一只大手揽入怀中。 “受伤了?”祁傲说着,便伸手撩起她的裙摆,看见她白色的亵裤上染着血与泥沙。 韩肃转身低头道:“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语毕,立即出门去,并顺手带上西暖阁的房门。 祁傲将人抱上罗汉床,轻柔地卷起她的裤管,看见她膝盖上磕伤一片,心里微痛,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兰嫔竟如此担心朕,一听闻朕龙体不适,便慌成这般?” “是嫔妾逾越了本分,以后再不敢……”叶兰若认错很快,嘴也被人捂住的及时。 祁傲对上她疑问的眸子,颇有些羞恼道:“叶兰若,适可而止。” 叶兰若抬手拉下他的手,眼神平静地望着他问:“皇上,嫔妾知错认罪,还不够守规矩吗?” 祁傲面对她的明知故问,心头火起,却又无法对她发泄。 因为是他要求她懂分寸、知规矩、守尊卑。 如今,算他自食恶果。 多日不见她,他食之无味,睡不安稳。 纵然想回到从前,做个雨露均沾的无情无欲帝王,却发现一旦发生改变,人再难回归曾经的自己。 他是恼恨叶兰若对他心性的影响,他甚至对韩肃下过密旨,让韩肃将鹤顶红投进叶兰若的膳食中。 他想杀了她,一了百了。 可最后,还是他亲自去阻止韩肃投毒,将那瓶鹤顶红埋进承乾宫里的海棠花树下。 他告诉自己,偌大的紫禁城太冷,他需要一个人来暖自己。 这个人是叶兰若正好。 她无权无势无娘家倚仗,生死荣华尽掌握在他手中,她翻不出花去。 偶尔的不守规矩,不成体统,不也是这冰冷灰暗的紫禁城里的一抹色彩吗? 留着,也挺有趣味。 可朝思暮想多日的见面,她却冷若冰霜,谨遵规矩礼法,如同一个提线傀儡。 叶兰若看着双眸赤红,抬手捂头的祁傲,情急之下他将人拉过来,死死按在罗汉床上,冲外头喊道:“赵公公!赵公公……” 赵世忠气喘吁吁才追上来,一听见叶兰若焦急又惊恐的喊声,他忙拦下莫言等人。 推门走进,又忙插上门闩。 一转身,赵世忠就看见兰嫔娘娘骑在皇上身上,将人死死按住,他吓得三魂七魄出窍,忙上前劝道:“兰嫔娘娘,您先下来,您这这这……这是以下犯上啊。” 叶兰若根本不敢松手起身,只是压低声音问赵世忠:“皇上的药呢?” 赵世忠忙松开手,跑去找药。 “皇上,嫔妾帮您揉一揉太阳穴,缓解一下疼痛,好不好?”叶兰若急出一脑门子汗,一边温柔安抚陷入暴躁的祁傲,一边把桌上的剑丢到地上去。 开什么玩笑,祁傲方才差点就拔剑要杀人了。 “娘娘,药!”赵公公拿来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只有一颗药丸,龙眼那么大。 叶兰若看着这颗黑乎乎的大药丸,眉头紧皱:“赵公公,你确定皇上把这个吞下去,不会被噎……” “嚼碎吃,不是直吞。”赵世忠说着,就拿起药丸喂到祁傲嘴边。 结果可想而知,祁傲不仅没吃,还发出一声怒吼:“你们放肆!大胆!朕要杀了你们,杀光……唔!” “皇上,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们对您都是一片赤诚忠心,您赶紧把药吃了,嫔妾后头还跟着皇贵妃呢!”叶兰若不过是故意表现出对祁傲的关心则乱。 毕竟,她自己说过很爱祁傲,爱总要表现出来,还不能让人发现这是虚情假意。 没想到,祁傲不仅做戏,还拿她家人的生死大事威逼她妥协,她怎能不趁机报个仇? “兰嫔娘娘,您轻点,仔细伤着皇上!”赵世忠在一旁急得跳脚,想阻止,又怕皇上一怒要砍他脑袋。 “赵公公,当务之急是去拦住皇贵妃,不能让皇贵妃见到皇上这个样子。”叶兰若可要做这后宫中,唯一陪祁傲同甘共苦的后妃。 更要让爱做戏戏弄人的皇帝陛下,好好瞧瞧她的忠心,她的深情。 深情在后宫嫔妃这里是一文不值。 但在祁傲这样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帝王眼里,却是价值千金。 赵世忠一边担心皇上,一边又怕郝冷玉真进来看到什么,可谓之左右为难。 偏这时候,该死的韩肃又不在! 第112章:有孕 “赵公公,皇上是习武之人,他要是真奋力反抗,我早就按不住他了。”叶兰若这句话是在提醒赵世忠,祁傲理智尚存。 同时,也让这位不知羞做戏耍弄自己妃嫔的皇帝,心里好好慌一下。 赵世忠一想也是,不再犹豫,赶紧出门去拦人。 莫言等人也被拽走了。 叶兰若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才拿过桌上的茶水,小心翼翼喂给祁傲一口,却被祁傲挣扎是打翻了茶杯。 她望着面色赤红,双眸充血的祁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明知自己情绪过激会头疼,为什么还要发脾气?我不是听你的话,做一个懂事乖巧,规矩守礼的嫔妃了吗?” 泪水滴落在祁傲唇上,浸入舌尖,又咸又苦。 叶兰若边哭边为他揉着太阳穴,嗓音沙哑道:“以后少生点气,我也再不会忤逆你,什么都听你的,也不会再擅自做主。反正,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怎样都可以。横竖除了你和我的家人,我早就是一无所有了。” “你也不要老是拿我家人威胁我,我是无法放下对他们的责任,可我更不想你为此动怒伤身,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活着,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我真的会很听话,真的,皇上。” 祁傲望着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的她,她哭得是如此痛苦,如此悲伤。 她的脆弱,她的委屈,却尽数都要死死吞咽下去。 她想要做一个孝顺的女儿,护住仅剩的家人,也护住他这个根本不需要她相护的帝王。 她想保护的人太多,可她人微言轻,再拼命想做好一切,怕也是一个人都难护住。 叶兰若是知道她这么一番声情并茂的诉衷肠,定然会让祁傲胡思乱想。 但她却没想到,祁傲会想那么多。 “皇上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何不许本宫去见皇上!”郝冷玉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叶兰若万分紧张,就想扶着祁傲去躲一下。 祁傲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坐在罗汉床上,起身开门出去。 “臣妾拜见皇上!”郝冷玉见礼的声音传入叶兰若耳中。 叶兰若将之前用指甲刮掉的一点药丸黑膏抹在帕子上,将帕子叠好放进随身荷包里,这才挽起自己的裤管,低头吹着膝盖上流血的伤口。 果然,祁傲一句话打发走郝冷玉,就回来了。 当看见叶兰若掉着眼泪,对着膝盖上的伤口吹气,他倚门轻笑一声。 叶兰若抬头望向他,一双哭得红红的眸子,活似兔子。 祁傲走过去,低头看着她冒血的伤口,问道:“很疼?” “不疼。”叶兰若嘴硬道,泪珠儿却一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祁傲无奈看她一眼,转身走开。 叶兰若继续对着伤口吹气,继续哭。 实则,她真不疼,这点疼对于她而言,真的没有太大的感觉。 自重生以来多次受伤,她都没有觉得有多痛。 好似疼痛,都留在了前世那个雷雨交加的夜里,今生的痛也就感觉不到了。 祁傲取来一托盘的东西放在桌上,自搬小板凳坐好,先以酒为她清洗伤口。 叶兰若疼得倒抽冷气,腿都在发抖,却还是紧咬牙忍着,忍到满头冷汗,脸色煞白。 祁傲见她眼泪掉得更凶,却是咬牙死撑,为他清洗伤口的动作故意变得粗鲁。 “疼!”叶兰若这一声疼喊出来,祁傲的手法瞬间变得温柔至极。 叶兰若望着嘴角含笑的祁傲,心里暗骂:有大病! 祁傲包扎的手法很好,干净利落,不紧不松,刚刚好。 叶兰若放下裤管,缓缓起身行礼道:“皇上既已无恙,嫔妾……” “叶兰若,朕收回之前的话。”祁傲是看在她一片真心实意上,才给她一个恩典。 叶兰若没有欣喜若狂地扑进他怀里谢恩,只是望着他,不确定地问:“皇上,不会再……朝令夕改吧?” 祁傲听着她这话,生气地捏她耳朵道:“口无遮拦的毛病真是改不掉,什么叫朕朝令夕改?这是为你破例。” 叶兰若抬手揉着自己被揪疼的耳朵,低头瓮声瓮气道:“嫔妾谢恩。” “又矫情。”祁傲见她又露出委屈巴巴气鼓鼓的样子,多日的阴霾一扫而尽。 叶兰若心想:不仅有大病,还有怪癖! 对云安郡主念念不忘多年,怕也是因为云安郡主时常和他唱反调,不是个对他逆来顺受的女子吧? 果然,男人都不喜欢贤良淑德的妻子,就喜欢矫情撒娇的女子。 “韩冷霜当日去见乔惜云,二人发生一些争吵,乔惜云有提及你母亲之死的真相。”祁傲让她坐下来,缓缓与她说此事。 当叶兰若听完祁傲说的真相,她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震得棋盘上的棋子散落一地。 祁傲就知道她会失控,拉住起身要去杀人的她,冷声道:“朕告知你真相,是不想你一直蒙在鼓里,不是让你一时冲动去坏朕的大计!” 叶兰若很难冷静下来,她母亲是被人设计而死,凶手如今却还逍遥法外,谋算着她兄长和妹妹的性命! 这让她如何冷静?如何忍! “叶兰若,朕一直认为你聪慧隐忍,是一个能做大事之人。如今,你却要因为一时激愤,去毁掉你我煞费苦心布下的棋局?”祁傲将她拉坐在腿上,紧紧搂着她,迫使她冷静下来。 叶兰若被祁傲死死桎梏,她拼命想挣扎,却因情绪过激而手脚麻木痉挛,双目充血地望他一眼,晕厥了过去。 “叶兰若?兰若……”祁傲抱着昏过去的叶兰若,对外头喊一声:“赵世忠,传安子穆!” “是。”赵世忠应一声,忙让人去传安太医。 祁傲将人抱起,放在他午休的榻上,坐在床边为她揉着手,有些后悔将此事告诉她。 当年母妃也曾怒急攻心昏厥,醒来后就大病一场,再也没有好起来。 “叶兰若,你的仇人尚且一个都没死,你却先倒下,你当真甘心吗?”祁傲说这些话,只是想让她存着一口气,不要轻易放弃生命。 叶兰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发生很多事。 有的事她经历过,有的事却似被她遗忘,如今却又想起来了。 梦中她见到抱着她摘李子的父亲,梦见教她玩鲁班锁的母亲。 以及,母亲交给她的一个盒子…… “回皇上,娘娘非只是急火攻心而昏迷,而是已有身孕月余。”安子穆心情颇为复杂地回禀。 这下子,林毅中个傻子可以彻底死心了。 第113章:溪竹,不信朕会立你为后? 祁傲闻言笑了声:“兰嫔,她有喜了?” 可喜悦过后,却又是担忧:“月份这么小,她方才又受了极大的刺激,孩子会不会……” 安子穆拱手回道:“回皇上,娘娘胎相是有些不稳,但到底年轻力壮,又是头胎,只要细心养着,便无大碍。” “细心养着没事就好。”祁傲有过两个女儿,也失去过很多个孩子。 如今皇贵妃与庄妃也是皆有孕在身。 但是对于叶兰若腹中的这个孩子,他却是无比期待,也无比惊喜。 他甚至会去想,孩子生下来会是一个漂亮刁蛮的小公主?还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皇子? 反正,有这么倔强又不守规矩的母妃,这孩子一定是个健壮活泼的孩子。 “恭喜皇上!”赵世忠与莫言等人忙道贺:“恭喜兰嫔娘娘!” 祁傲高兴,双手包裹着叶兰若的小手,笑说道:“赏!都看赏,承乾宫上下各赏半年月银!” 众人又是喜笑颜开的谢恩,最高兴莫过于莫言和银珠。 娘娘之前还担心近日心神不宁,是有不好的事发生。 谁知竟是娘娘怀有身孕,因此才茶饭不思,心烦意燥。 安子穆到底也是与叶兰若相交一场,为叶兰若施针稳定胎气后,便说道:“皇上,娘娘月份太小,忌大悲大怒,否则……” “朕知道,你们都退下吧。”祁傲脸上的喜色,被眼底的阴沉替代。 早知她已有身孕,他就不该引她前来,告知她这么多不好的消息。 她路上还不慎摔了一跤,幸好她和孩子都安然无恙。 不然,便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兰嫔接连受打击,要是步了母亲的后尘,他定会悔恨终生! 安子穆见皇上对兰嫔如此悔愧,他心中叹气,希望皇上能护住兰嫔和她的孩子。 宫里的孩子,到底是难生下来。 …… 叶兰若这一晕就昏迷到天黑才醒。 醒来时,她人还在乾清宫西暖阁,身边陪着她的人是祁傲。 祁傲一见她醒来,便按住要起身的她,温声道:“兰嫔,朕会命人护好你的家人,也会将乔家众人绳之于法。但在此之前,你必须要答应朕,安心养胎,不可大悲大怒。” “养胎?”叶兰若茫然不解的看着祁傲。 祁傲见她一脸茫然,也是哭笑不得:“是,你已有身孕月余,只是月份太小,你才会把有孕当成相思病。” 叶兰若抬手抚摸自己的腹部,摇头道:“不可能!” 她上次月信过去才多久,怎么可能会有月余的身孕? 祁傲见她不见半分喜色,反而是眉头紧皱,心下莫名泛酸生怒:“你不想怀上朕的孩子?那你想怀谁的孩子!” 叶兰若见他眸子又泛红充血,忙握住他的手解释道:“皇上,您忘记嫔妾月信当日弄脏您龙袍的事吗?这才过去多久,嫔妾怎么可能会有月余的身孕?” 祁傲仔细算一下日子,的确不够天数。 “皇上,不是嫔妾不想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而是怕你我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叶兰若拉着他的手贴在脸颊上,眸中的泪瞬间眼角滑落,打湿他的指尖。 祁傲见她哭得眼眸微红,便为她拭泪道:“别哭了,朕让人去请汪立正。” “嗯。”叶兰若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本事这么大对她做手脚? 不是她不想有孕,而是她自身就会点医术,清漓每日都会早晚为她请一次平安脉,如她早有身孕,第一个知道的人便是清漓。 可这么久以来,清漓从未说过她有喜。 同样,清漓也没有说过她身子有异样。 所以,她脉象忽然有异,定然是今日才开始的。 来乾清宫的路上,她跑得很快,没有发生任何不寻常之事。 唯一的意外,便是她摔的这一跤。 祁傲命赵世忠宣汪立正,以及另外两名擅长妇科的太医。 当三位太医到来,一一为叶兰若把脉后…… “兰嫔娘娘的确已有月余身孕,只是之前似受过强烈的刺激,有些动了胎气,静养几日便无碍。”汪立正三人的诊断,与安子穆一样。 叶兰若心下则是更加疑惑担忧,将祁傲的手握得更紧。 祁傲见她如此忧虑,便问汪立正:“女子有孕后,可还会来癸水?” 汪立正与两位太医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拱手回道:“回皇上,的确有女子怀孕初月,会出现类似来癸水的情况。但那非是癸水,而是……” 这位太医长篇大论吊书袋一番,把他知道的全都回禀给了皇上。 祁傲虽然没怎么听懂,但有一点他明白,叶兰若真的有喜月余,上次来癸水是假象。 叶兰若还是不信自己是有孕,但祁傲正高兴,她也不可能一再扫兴找死。 “这下你可以安心养胎了吧?”祁傲很高兴,重赏了汪立正三人。 叶兰若笑着点了下头:“嗯,嫔妾定好好养胎,不让皇上担心。” “这就对了!好好养胎,别担心旁的事,一切有朕在。”要说祁傲之前看在叶兰若的面子,愿意在叶清淮旧案上用力一分。 如今,为让她安心养胎,为让他们的孩子有一个清清白白的外祖家,他定要将叶清淮的案件审得一清二楚。 无论查到谁头上,他都要为了这个孩子,不退半步。 叶兰若第一次见祁傲如此温柔慈爱,他抚摸着她腹部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他,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也因此,叶兰若更加惶恐忐忑。 “你说,这个孩子是皇子,还是公主?”祁傲轻轻将耳朵贴在她腹部,似是想听到些什么。 叶兰若越是见他如此,越是心慌不已。可还是笑着反问:“皇上喜欢公主,还是皇子?” “朕希望,溪竹这胎是个皇子。”祁傲抬头笑望着她道:“如此一来,溪竹便是朕的皇后,朕会很高兴。” 叶兰若的心狂跳一下,但也只一下。 男人的花言巧语听听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溪竹,不信朕会立你为后?”祁傲没有错过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第114章:两宫的贺礼 叶兰若苦笑道:“皇后乃一国之母,非是一个随便可封的妃嫔。能坐上那个位子的女子,不仅要自身有能力,还需得有一个足够强大的母族。嫔妾有自知之明,不敢觊觎后位,怕贪心不足蛇吞象。” “你是不敢觊觎,而非是不想成为皇后。”祁傲清楚后宫这些女人的野心。 她们和争夺皇位的皇子一样,谁都想登上那至高之位。 叶兰若平静地望着他问:“如果嫔妾回答说……想要后位,皇上就一定能给吗?” 祁傲轻笑道:“你敢有野心,朕为何不允?” 叶兰若翻身背对着他,不想再听他这些蛊惑人心之言。 “你不信朕能给你后位?”祁傲见她不理人,也不气,自顾自道:“可朕说的是实话,后位谁来坐,朕说了算。” 叶兰若起坐起身,伸手向他:“既然皇上说可允我后位,那就把凤印给我吧!” 祁傲将手搭在她掌心,手指一拢,将她拽到面前笑问:“真想要?” 叶兰若对上他这双笑起来透着几分邪气的眸子,抽回手道:“嫔妾不想要。” 这时候她真把凤印拿到手,怕是就离死不远了。 帝王权势不够,都能为人取而代之,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无母家可依靠的光杆嫔妃? “你倒是很惜命。”祁傲与她说笑一番,见她暂时将韩冷霜的事忘掉,也是松口气。 叶兰若没有忘记韩冷霜步步谋害死她母亲之事。 既然有人先动手,让她有孕,那她就要用这个孩子让乔家万劫不复!让韩冷霜死无全尸! 还有侯府韩家,她不信他们不知道韩冷霜所做的一切,不信他们清清白白与她父亲被诬陷之事毫无关系! 只要拿到确凿证据,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乾清宫连宣召四位太医的事,引得后宫嫔妃皆坐立不安。 一个接一个地来问安,却都被赵世忠拦住,只说皇上不想见任何人。 叶兰若独自为皇上侍疾的事,也传遍六宫。 当夜,叶兰若也没有走出过承乾宫。 直到第二日,叶兰若才坐着软轿回承乾宫。 一回到承乾宫,封妃圣旨便随之而来。 赵世忠前来传旨,赏赐之物堆了一院子。 承乾宫上下也热闹了一整日,人人都拿到不少赏钱。 第一个来恭贺叶兰若的,自然还是风风火火的康妃:“恭喜妹妹!贺喜妹妹!” 林昭仪见礼道:“恭喜兰妃娘娘。” 叶兰若亲迎康妃进门,对林昭仪笑说:“快免礼,进来坐。” 康妃与叶兰若一起走到罗汉床前落座后,便急着问:“妹妹怎的就忽然封妃了?” 叶兰若知道她有孕的事瞒不住,她也不想瞒,便红着脸颊道:“昨儿个皇上龙体不适,赵公公来寻我,我一时着急走得快些,就摔了一跤,皇上便让安太医为我把脉瞧瞧,谁知……” “什么?你摔跤了!”康妃吓得站起来,忙扶着她上下打量一番,问道:“没大碍吧?你怎么也不卧床静养啊。” 叶兰若让她先坐下来,笑说道:“摔的是膝盖,就擦破点皮。因担心我会不适,皇上便让我在乾清宫休息一夜,今儿个才命人送我回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康妃拍着心口舒口气。 林昭仪却抓住重点问道:“皇上,是生了什么病?” 叶兰若淡笑道:“受凉腹胀,不思饮食,也不肯服药,赵公公无法才来寻我要些桂花蜜。是我过于担心皇上龙体,没听赵公公把话说完,才会闹出这场乌龙。” “虽是乌龙,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康妃是真为叶兰若高兴。 有了这个孩子,叶兰若不仅立时封妃,她父亲的案子更是多几分希望。 叶兰若忧虑地抚摸着腹部,叹息道:“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康妃和林昭仪对视一眼,又担心地看向叶兰若。 宫里如今有三位娘娘怀有身孕。 皇贵妃月份最大,身份也最尊贵。 庄妃的父亲立下赫赫战功,风头正盛,皇上也更为倚重,自是多看重庄妃几分。 反观叶兰若这位兰妃娘娘,父亲是戴罪之身,母家没有半点势力不说,反而成为她的拖累。 皇上是宠爱兰妃,但兰妃的孩子……怕是不好保住。 “娘娘,永寿宫、钟粹宫,派人前来送上贺礼。”莫言进来禀报。 叶兰若淡淡道:“请他们进来。” 康妃见叶兰若要应付这两宫的人,便起身说道:“永嘉一人在咸福宫我也不放心,便先告辞了。” “也好。”叶兰若想起身送送康妃二人,却被康妃按住她肩头,让她好好坐着。 好在银珠在殿内伺候,叶兰若便让她去送送康妃和林昭仪。 莫言带人进来时,康妃与林昭仪正出门。 芳草和青月忙后退一步,向二人见礼。 康妃看她们二人一眼,便与林昭仪一起离开了。 两宫派来的都是贴身婢女,这哪是送礼,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莫言恭送走康妃二人,才领着芳草和青月入殿。 芳草是郝冷玉的贴身婢女之一,青月则是庄妃的贴身婢女之一。 二人入殿,身后各带着两名小太监,行礼道:“婢女拜见兰妃娘娘!” “免礼。”叶兰若神情疲惫地坐在罗汉床上,脸色不似方才见康妃二人那般红润,而是有些苍白。 芳草到底是与叶兰若熟一些,便率先开口道:“皇贵妃听闻兰妃娘娘梦熊有兆,又得恩宠封妃,特命奴婢送上一对金麒麟,以作贺礼。” 青月笑语盈盈也道:“我家娘娘一向不会来这些虚的,便送兰妃娘娘一箱黄金,兰妃娘娘喜欢什么,皆可命人拿这些黄金出宫采买,才更合心意。” 叶兰若看一眼这像黄金,目测得有五百两。 如此重礼,也不知庄妃是何用意? 芳草才不会与青月计较,礼已送到,她自然当告辞。 叶兰若让人给了打赏,好生送芳草出门。 青月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芳草离开后,她才对叶兰若恭敬道:“我家娘娘让奴婢带句话给兰妃娘娘您,小心永寿宫送来的补品。” “多谢庄妃娘娘提醒,本宫会小心的。”叶兰若表示感激之情,让莫言也好好送送青月。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叶兰若起身走向寝殿。 李清漓从雕花隔断后走出来,上前再次为她诊脉。 叶兰若望着越来越眉头紧皱的李清漓,问:“如何?” 第115章:鹬蚌相争 李清漓皱眉再三确认,抬眸望向她道:“是喜脉。” 叶兰若收回手,淡冷道:“清漓,昨日早膳后,你也为我把过脉。” 李清漓又拉过她另一只手继续把脉,淡淡道:“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古怪。昨日脉象一切如常,今日却变成了喜脉,真是奇哉怪哉。” 叶兰若的心情此刻很复杂,她希望这个孩子是真的,她以后在宫中便多一个倚仗。 她又不希望这个孩子是真的,因为她还没准备好,再经历一场前世的噩梦。 生产很痛,母亲们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孩子,她们也会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对孩子降生的期待。 可她对于怀孕、生孩子,只有恐惧。 李清漓还是没有查不出她这古怪脉象是怎么回事,只能安慰她:“你且稍安勿躁,明日我去找一趟安子穆,让他下值后去李家一趟。李家有祖父的藏书阁,里面定有记载此等怪脉的书籍。” “你确定安子穆还会帮我?”叶兰若可是知道的。 安子穆与林毅中是莫逆之交,他们之所以认识,也是因为林毅中。 她负心薄幸于林毅中,害林毅中这五年白等一场,安子穆怕是恨都恨死她了。 “杏林中人,谁不对疑难杂症好奇?”李清漓将心比心,觉得安子穆会帮这个忙。 实在不行,她拿安子穆的把柄威胁他,谅他也不敢不帮忙。 叶兰若见她如此笃定安子穆会帮忙,不由想起当年一见趣事。 “你笑什么?”李清漓把脉枕收回药箱,却见她在偷乐? “没什么。”叶兰若答应过帮安子穆保密。 再说,这种过往糗事要是被翻出来,安子穆怕是要拿银针来和她同归于尽。 李清漓凑近她逼问:“说,你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 叶兰若见误会,不答反问:“你还记得当年你救的小屁孩吗?” 李清漓回忆一下,指尖敲击桌面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被马蜂蛰了屁股的爱哭鬼吧?” 叶兰若憋笑颔首:“对,就是他。” 李清漓单手托腮道:“记得!调皮捣蛋去捣马蜂窝,狼狈逃跑摔进淤泥坑里,脸倒是没被蛰伤,屁股却是遭了大罪。” “当时他屁股上好多马蜂留下的毒刺,还是你以倒骑驴的姿势压住他,扒掉他裤子,一根一根给他拔掉的。”叶兰若当时就在旁边围观。 “对,白眼狼一个,我救了他,给他治伤,他却说此仇不报非君子,日后定要将今日之辱加倍还给我。”李清漓从小到大救人无数。 唯一一次后悔救人,就是救那个爱哭的白眼狼。 “你救完人,还拍人家屁股一下,说什么又弹又滑?”叶兰若记不太清楚了。 反正,换做是她,她可能也会想恩将仇报。 李清漓经她这么一提醒,她当时好像是太欺负小孩子了。 不过,她看向叶兰若眯眸问:“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件事来了?” 叶兰若淡笑道:“当时,他不是调皮捣蛋去捣马蜂窝,而是在捉虫。” 李清漓闻言猛然起身,指着她道:“那个虫很奇怪,咬人后……” 叶兰若掀开自己的裤管,露出膝盖上缠绕的绷带,一圈圈解开。 李清漓看着她膝盖上的伤口,恢复得很快,一夜间便愈合,不红不肿,但纹路却很奇怪。 “昨日,我的吃食你一一检查过,无任何异样。我去乾清宫的路上,也没有感受到身体有过异样,唯一的意外是我踩到小石子滑倒,磕破膝盖,疼痛随之而来。”叶兰若当时只是觉得伤口有点刺痛,却没有太在意,毕竟戏要做全套。 “如果你在受伤时,虫子咬你一口就爬走,你的确不会留意到这点痛。”李清漓看着她膝盖上的伤口,以及用药。 细闻之下,果然有猫腻。 “既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便来猜一猜,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叶兰若压下心底的一丝淡淡失望。 到底,是她不该存有这一点奢望。 “孩子早晚会有的。”李清漓安慰她一番,才分析道:“煞费苦心这样让你被查出喜脉的人,定然是敌非友。而后宫中有一项重罪,假孕争宠,罪同欺君。” “乔惜云即将被处以绞刑,再无翻身之日。所以,她要开始除掉我这颗棋子了。”叶兰若早知会有这一日。 郝冷玉这种人眼中只有权势,又惯会做戏。 这些年来,她害的人不比乔惜云少。 可愣是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连祁傲也觉得郝冷玉是一个很好的皇后人选。 如果不是郝家这些年来日益强大,朝中三分之一是郝家的势力,祁傲也不会拉出庄妃与郝冷玉抗衡。 前有乔惜云,后有敬贵妃,如今是庄妃和她,都是祁傲用于压制郝冷玉的棋子。 而最好铲除的无用棋子,便是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兰妃。 “如今,你既已知她目的,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李清漓只能帮她防毒治病。 宫里头这些女人的斗法手段,她可玩不转。 “还能怎么办?投靠庄妃娘娘呗!”叶兰若如何既然知道郝冷玉已生铲除她之心,她当然要另投明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李清漓望着她,见她笑,便明白了。 …… 当夜。 祁傲留宿承乾宫的事,很快就传遍六宫。 用过晚膳后,叶兰若开始赶人:“皇上,嫔妾不能侍寝,也不想被您折腾,你要么去瞧瞧皇贵妃,要么去瞧瞧庄妃,再不行您回乾清宫,就是别来招惹嫔妾,嫔妾求您了!” 祁傲被推出门去,看向这个只到他心口的小女子,抬手就抚上她额头:“发热了?” 叶兰若拉下他的手,哀怨道:“皇上,集宠于一身,便是集怨于一身。您要是想嫔妾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就少来承乾宫几趟,尽量多去皇贵妃和庄妃宫中,算是嫔妾和皇上一起保护我们的孩子。” 祁傲见她刚有身孕就如此提心吊胆,他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轻吻她额头:“别怕,朕会派人明里暗里护着你,定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 “没有人想自己的孩子有事,可宫里的孩子就是一个一个的都生不下来!就算是生下来养到永嘉公主这么大,不也是差点……”叶兰若压抑在心底的惊恐害怕,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掩饰。 第116章:他无情,你无心 祁傲见她如此恐慌不安,只能更紧地抱着她,安抚她:“没事,一切有朕在。” “皇上,嫔妾真的好害怕,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到那时该怎么办?”叶兰若只是一味害怕地紧紧抱着祁傲,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发抖,泪水更是浸湿了他的龙袍。 祁傲轻柔地抚着她披散在身后的青丝,温柔地安慰她:“朕会好好护着我们的孩子,一定不会……” “没有一定!”叶兰若离开祁傲的怀抱,后退着说:“宫中最的是意外,别说孩子的命,就连大人的命……不也是会一尸两命吗?” “不许胡说!”祁傲一步迈进殿内,关上门,双手抓住她的双臂,尽量放软语气道:“你是朕的人,只要朕不许你死,谁都不能取你性命。你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 “如果要杀嫔妾就是皇上您呢?”叶兰若的情绪明显很不平静。 祁傲也发现她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便搂着她轻声哄道:“你就是忘性大,当初你也这般疑神疑鬼,非让朕给你盖章一张空白圣谕,朕不是给你盖了吗?” “不够,皇上,不够的!”叶兰若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甚至渐渐变得低落恍惚,很是痛苦。 “溪竹,你到底怎么了?”祁傲见她神情如此痛苦,他手臂上都被她无意识地抓出几条痕迹。 “我……没事,没事的,皇上先去永寿宫……去钟粹宫……去春禧殿……”叶兰若开始胡言乱语,神情恍惚,眼前人影重叠。 最终,她昏倒在了祁傲怀里。 “兰妃?溪竹……”祁傲见她毫无反应,立即对外头喊一声:“宣李清漓!” 叶兰若被抱进寝殿,放在雕花床上。 祁傲为她盖被子时,才发现她手臂上竟然也有抓痕,与他手臂上的抓痕一样。 李清漓来得很快。 赵世忠将人领进去,却见兰妃娘娘又晕了? 李清漓一走进屋内,便是眉头一皱:“香炉里燃的是什么香?” 莫言忙回道:“是您调制的安神香,奴婢也只是想今夜娘娘能睡得安稳些,怕娘娘又……” “她近日又做噩梦了?”祁傲是叶兰若的枕边人,自然知道她时常做噩梦。 可这种情况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 “皇上您之前常陪着娘娘,娘娘是很少做噩梦,心情也变得好很多。可近日……”莫言欲言又止。 祁傲望着昏迷的叶兰若,她近日心情不好,是因为听闻他宠幸她人,而独独不来看望她吗? “这不是我调制的安神香,里面加入了别的东西。”李清漓走过去,用茶水浇灭里面燃烧的香。 “什么东西?”祁傲的声音骤然冷下来。 李清漓走过去回道:“回皇上,此香中多了一些玉丁香。” “玉丁香?”祁傲记得御花园中之前有几棵,但因太后不喜欢,便砍伐掉了。 李清漓解释道:“玉丁香香气浓郁,气味会刺激肠胃,影响食欲,使孕妇感到心烦意乱、恶心呕吐、头晕目眩。这炉香里掺入的玉丁香分量还不小,因有其他香气掩盖,一般不会被人发现。” 莫言和银珠忙跪地辩解道:“奴婢们从不敢乱动李医女为娘娘准备的东西,这炉香里用的香粉,正是从李医女给的香粉盒中取来焚烧的。” 说着,她又忙起身去梳妆台的柜子里取出一盒香粉。 李清漓接过打开闻一下,便盖上盖子道:“皇上,香粉被人动过手脚,里面不仅掺入不小分量的玉丁香,更是还有少量的松柏粉末。这两种香气融合在一起,孕妇闻了更会心烦意燥,情绪不稳。” “查,今日都有谁进过寝殿!”祁傲握紧叶兰若的手,她的担忧是对的。 她这刚有身孕,就已经为人所忌惮,恨不得立刻要她和孩子的命。 赵世忠应一声,忙调派人手,审查乾清宫上下。 李清漓在为叶兰若施针,并请罪道:“皇上,兰妃娘娘今日情绪不稳定,怕是不仅仅是受香气影响,而是有可能……” 祁傲握着叶兰若的手,冷冷看向李清漓。 李清漓如实道:“女子有身孕后,若是时常惶恐不安,日久天长下去,必然会得心病。这种病,也叫产前抑郁症。”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词,这种病。 反正这是个凭现今医术无法确诊的病,叶兰若只要装出个大概,整个大医院都拿这种没办法。 心病还须心药医,一句话,就足以让皇上自己去做很多事。 而这些事,叶兰若去求祁傲,祁傲都不见得会尽数答应。 “这种病会让人如何?”祁傲知道心病,却是第一次听说什么抑郁症。 “轻则内心痛苦,情绪低落,出现自残行为。重则,会自杀。”李清漓神情严肃道。 “朕知道了,你好好照顾她,她会很快见到她的家人。”祁傲不可能让叶兰若这时候出事。 不说她腹中怀有皇嗣,只说她如今对于这局棋的作用,便不能轻易折损。 李清漓恭送走祁傲,便对莫言道:“将香炉交给赵公公。” “好。”莫言拿走香炉,与银珠一起退下。 李清漓在所有人离开后,才坐在床边道:“人走了,够无情。” 叶兰若睁开眼眸,坐起身笑说:“傻清漓,你当他如此宠爱我,便是对我有真心吗?” “许是有,但不多。”李清漓之前还天真地以为祁傲对兰若如此特别,定会真心护兰若安安稳稳几年。 纵然无一世宠爱,也不该是如此的无情。 “从古至今,多少自诩痴情的帝王,是没有负尽他所爱之人的?”更何况,叶兰若本就不是祁傲所爱之人。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无情,你无心,你们这虚情假意演的真好。”李清漓给他们鼓掌。 叶兰若哭笑不得道:“好了,咱们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李清漓附耳上前,听着她说的计划,又惊讶,又不解。 叶兰若说完她的计划,又对李清漓叮咛:“清漓,千万不要对皇家的男人动心,也别去爱上聪明人。聪明人心眼儿多,善谋算,真心也会变得不纯粹。” 李清抱着药箱轻笑道:“你放心,我只对医术痴迷。情爱?不如一个馒头靠谱。” 叶兰若望着她潇洒的背影,有点羡慕。 但接下来,承乾宫的热闹,将会蔓延到整座皇宫! 第117章:母亲之死的真相 赵世忠亲自调查安神香被做手脚之事。 细查之下,揪出好几个别宫眼线。 其中包括小德子与一个小厨房切菜的宫女。 而进入兰妃娘娘寝宫对香料做手脚的人,则是打扫宫女秋棠。 秋棠是崔昭仪的人,在香料里动手脚也是崔飞燕吩咐的。 人进入东厂审问一番,供词便呈到皇上面前。 祁傲下旨将崔飞燕打入冷宫,秋棠杖毙。 其余各宫眼线各打三十大板,发回各宫。 并下旨,派眼线去承乾宫的妃嫔各降一级,罚一年月例,禁足三个月。 帝王雷霆之怒,六宫震颤。 连协理六宫的敬贵妃与庄妃被问责一个管理不当的罪名。 沈寒霜对此倒是没有任何反应。 但庄妃却气得够呛,皇上彻查承乾宫上下后,她便硬拉着沈寒霜将六宫查了遍。 自然,这下子遭殃的人更多了。 “娘娘,庄妃一向聪明,怎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莫言在宫中多年,可也听闻过庄妃的手段。 “咱们皇上不喜欢心机深沉的女子,皇贵妃就是太聪明,才会失了手中权柄。”叶兰若喝着李清漓亲自给她煮的安胎药。 实则,是补气补血养颜的药。 当然,李清漓会准备两锅药,一锅是安胎药,一锅是偷偷熬的补药。 就算有人要查药渣,也只会查到安胎药的药渣。 “庄妃藏拙,又故意展露她冲动易怒的一面,就只是为让皇上安心?”莫言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叶兰若口中含一颗蜜饯,又喝一口轻声,才淡笑道:“姑姑可以去查一下名单,瞧瞧庄妃她们揪出的人,都是谁宫里的眼线。” 莫言倒是听春喜说过,各宫都有眼线安插别人宫中,自己宫里也都不干净。 但要说谁的人被揪出的最多,自然是永寿宫皇贵妃的人。 “庄妃找个借口,发疯一回,得罪的人虽然不少,但也折了皇贵妃不少眼线。”叶兰若又拈一颗蜜饯吃着,这假孕也是真得很。 食欲不振,困乏烦闷,人越发爱吃酸的辣的。 莫言见娘娘一会子吃完一碟子蜜饯,忙劝道:“我的好娘娘,你可不能吃这么多酸的,回头怕是要犯恶心。” 叶兰若就是嘴馋,也是药味太苦,她想吃点甜的。 莫言让银珠赶紧把这些东西撤下去,拿帕子为自家娘娘擦着手道:“皇上为您大发雷霆,庄妃一怒闹得宫中上下鸡飞狗跳,得罪人的锅,可算是扣牢在您头上了。” “我知道这事闹起来,各宫都会记恨上我。但最记恨我的人,你当知是谁。”叶兰若抽回手,端杯茉莉花茶轻啜口。 莫言看一眼门口,压低声音道:“昨夜您歇下后,银珠便去过一趟永寿宫,将有人暗中在安神香里做手脚的事,禀报给了皇贵妃。” “嗯,她一直以为赵世忠是她的人,笃定你们两个眼线不会被揪出来,昨夜怕是睡得很好。”叶兰若放下杯盏,对莫言道:“告诉韩肃一声,皇贵妃的吩咐,他可以照做。但要提前找一个替死鬼,最好是庄妃重用之人。” “是。”莫言了然一笑,见李医女来为娘娘请平安脉,她便退下了。 叶兰若见李清漓到来,便示意她坐。 李清漓取出脉诊,放在桌上,落座后为她把脉,低声道:“安子穆去李家藏书阁查过,有一本《岭南怪志》中记载过,那里的迷障森林中变异出一种奇虫,咬人时,伤口会宛若花开。虽有微毒,但不致命。若是与肉豆蔻相遇,男女欢好后,则会出现假孕脉象。” “我前夜虽有留宿乾清宫,却因查出有身孕,并未与皇上……”叶兰若说到此处,便不往下说了。 李清漓没有揶揄她,而是严肃道:“那就是另一种可能,她对你下了血本,寻找到一对夫妻虫。” “夫妻虫?”叶兰若皱眉回忆,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有一次他太过分,我就咬了他一口,他肩上留下一个齿痕,在我上回侍寝时,发现那个齿痕周围的痕迹有点奇怪,可我也没时间仔细看,他每次都……不讲理。” 李清漓是挺好奇这男女之事,纯属医学研究。 但见她实在羞于启齿,便故作严肃道:“也就是说,皇上被虫子咬在前,你被咬在后。再加上肉豆蔻,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假孕脉象?” “好深的心机,好缜密的手段,也是好大的狗胆。”叶兰若不知道这虫子的微毒会对人身体损伤多大。 但对帝王下毒之事一旦被查出来,云安郡主表姐这个身份,怕也是保不住她郝冷玉。 “你俩半斤八两,你也是够胆大的。”李清漓之前就发现,她敢在贴身香囊上做手脚。 “我是一心为皇上好,那是良药,无毒。”叶兰若早就给自己留好后路。 就算有一日被查出来,她也可以再哭一场诉深情,甚至可以把她以身试药的事拿出来让祁傲好好心疼。 “君心难测,谁知他到时是疑心多一点,还是动容多一点?”李清漓收起脉枕,关上药箱,对她是真担忧。 叶兰若知道清漓是为她好,便问道:“最后三味药,可有打探到它们的下落?” 李清漓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说来也奇怪,百年竹节参虽罕见,但当年还是存世几株的,更有好家医药世家收藏。可如今,却是一支都没了。至于另外两味药草……更是半点消息没有。” “乔家曾有一支百年竹节参,却为救外祖母入药半支,那另外的半支……”叶兰若看向李清漓。 李清漓摇头叹气:“我请人打听过,乔家的那半支竹节参给你母亲吃了。” “你说什么?”叶兰若猛然死死盯着李清漓:“你再说一遍,那半支竹节参给谁吃了?” 李清漓见她情绪如此不稳,忙起身安抚她:“你冷静些,竹节参就算不是对症下药,人吃了也顶多有一点不适……” “我娘不能碰竹节参,一碰身上就会起疹子,服之一口便会昏厥危及性命!”叶兰若当年之所以知道乔家有百年竹节参,正是因为外祖母病重用了半支百年竹节参。 母亲当时回娘家看望外祖母,不知药里放了百年竹节参,她喂外祖母吃药时只试了一下温度,便浑身发热出疹子,差点丢掉半条命! 半支百年竹节参入药,母亲焉还能活命? 李清漓一把扶住怒急攻心吐血的叶兰若,冲着外面便喊道:“快请皇上来,兰妃娘娘吐血了!” 春喜第一个听见,他急匆匆跑进来,见兰若姐姐脸色煞白,满嘴是血,他又跑出去大喊:“银珠你赶紧去乾清宫找皇上,我去请安太医!” 叶兰若死死抓着李清漓的手臂,双眸充血地望着她:“告诉皇上,乔家有百年竹节参,我求药不得,反得知家母死亡真相!” “你……你这是拿自己的恩宠和命拼,你就不怕皇上因此怀疑你……”李清漓话没有说完,叶兰若就晕过去了。 第118章:为姐妹两肋插刀 祁傲赶来时,正见李清漓叶兰若施针。 李清漓见祁傲到来,忙起身见礼:“微臣拜见皇上!娘娘这是急怒攻心,有些动了胎气。” “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如此动怒?”祁傲撩袍坐在床边,握住她紧握成拳的手,掌心又是一片伤痕。 李清漓略微犹豫,跪地禀道:“娘娘之前,曾请微臣帮忙向乔家求买一味名百年竹节参。微臣今日便打听到,这支百年竹节参于十二前就切取半支为乔家老夫人治病,另外半支则是给叶夫人吃了。娘娘听到此处,就喊了声不可能,人就吐血昏迷了。” “乔家有百年竹节参?”祁傲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求医问药过。 汪立正便是太医院中唯一知晓他头疾之症的人。 他也曾派人拜访过李医圣,求得一个方子,其中便有一味药是百年竹节参。 李清漓顶着祁傲审视的目光,拱手低头道:“是,乔家珍藏这支百年竹节参多年,为的就是用于给家人保命。娘娘之前一听闻臣女是李医圣的孙女,便请我捎一封信给祖父,向祖父求问一些事,祖父则回了一张方子。” “她可有在信中说,此方为谁求?”祁傲握紧叶兰若的手,语气微凉。 李清漓眼睛一闭,张口就道:“娘娘说是为她兄长所求,言她兄长头疾多年,希望寻得良方,以解她兄长多年痛苦。” “乔家有百年竹节参之事,她既已早知,又为何不早求取此药救她兄长?”祁傲的疑心病果然很重。 李清漓急得后背出一层冷汗,还是稳着气息回禀:“皇上,百年竹节参非是主治头疾之症的良药,药方中加入它,是因为它可以止痛,可以活血化瘀。而会开此方的人,也只有微臣的祖父。且这个方子,据微臣所知,乃祖父近年来才研制出的一个缓解头疾之症的方子。” 祁傲打量着跪在他眼前的李清漓:“她求你,你就捎信给你祖父?你可知宫中嫔妃,不得与宫外之人有书信来往。” “微臣当然知道这个规矩,因此,那封信乃微臣代笔,信中只提及病情,绝无旁的事。”李清漓为表自己所言为实,还将当日留存的一封誊抄的书信交给祁傲。 祁傲看着这封信,里面只寥寥几句话,皆是寻医问药之言。 “皇上,微臣自知因一时心软,便帮娘娘向祖父求药之事,是犯了宫规。可娘娘当时差点给微臣跪下来,微臣见娘娘求得可怜,才会动了恻隐之心,还请皇上赎罪!”李清漓眼睛一闭,一个头磕在地上。 反正死不了,大不了挨一顿板子。 就当是,为姐妹两肋插刀了。 “她对她这个兄长,还真是情真意切。”祁傲将誊抄的书信还给李清漓,又问道:“就算乔家的百年竹节参没了,还可去他处寻找,她何至于气吐血?” 李清漓斟酌一番,回道:“皇上,娘娘吐血昏迷之事,怕是与叶夫人有关。” 祁傲回忆之前李清漓说过的话,对赵世忠道:“告诉韩肃,让他去查一下叶夫人是否不可服食竹节参。” “是。”赵世忠应声退下。 安子穆与赵世忠擦肩而过,走进来后,忙行礼:“微臣拜见皇上!” “平身。”祁傲温柔地握一下叶兰若,才起身走到一旁,负手而立。 安子穆与李清漓对视一眼,顿觉他今日要掉坑里,挖坑的就是她李清漓! “麻烦安太医为娘娘好好瞧瞧,说到底,下官的医术不及安太医。”李清漓说着,便起身退立一旁。 安子穆心里忐忑不安,手上却开箱拿出脉诊和帕子,为这位怀着孕也不安分的兰妃娘娘把脉。 这一把脉可不得了! 之前他没有发现的异样,在这次把脉后…… 难过李清漓让他去李家藏书阁查什么假孕,兰妃娘娘这脉象如此不稳,又不是滑胎之象,分明就是受外物影响所形成的喜脉。 完了,他是第一个为兰妃诊出喜脉的人。 欺君之罪他就算逃得掉,也会落得个庸医误诊的罪名。 辛苦考进太医院,难道就要因此事被灰溜溜赶出宫去? 那他安家的百年名声岂不是毁于他手,他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祁傲见安子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愤怒,最后这个宛如晴天霹雳的神情…… 难道,兰妃腹中的胎儿…… 安子穆咬牙平复下内心激荡的情绪,收回手,起身恭敬回道:“回皇上,娘娘之前急怒攻心,虽使得胎气有些不稳,但好在李医女针灸之术了得,娘娘与腹中胎儿皆是安然无恙。” “既然安然无恙,你又露出一副天塌了的神情做什么!”祁傲气得上去就踹安子穆一脚。 李清漓吓得后退一步,拱手道:“微臣一向有话直说,并不半点隐瞒皇上。” 安子穆被踹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怒瞪李清漓一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狐朋狗友,一丘之貉! “滚出去!”祁傲气的额角青筋凸起,握紧的拳头咯吱作响。 “微臣告退!”李清漓和安子穆异口同声行礼,拎着医药箱双双退下。 祁傲平复下暴躁的情绪,这才走到过去,在床边坐下,温柔地握住她的小手,望着昏迷不醒的她叹气:“你对朕的一片苦心,若是换来却是一个残忍的真相,你该是怎样的痛苦?朕,又要如何抚平你的悲伤痛苦。” …… 韩肃接到消息,立即去一趟户部,查找出叶家当初的府医姓名,再去对方家中拿,带人入宫。 这位孙大夫都快吓死了。 谁不知道东厂和西厂的人来拿人,这个人就注定再难活着回来? 当他被带进皇宫,他更是觉得自己活不了了。 祁傲没有离开承乾宫,叶兰若尚未醒来,他不放心。 当人被带进承乾宫,祁傲端坐在大殿的罗汉床上,问韩肃:“他是何人?” “回皇上,他是叶家当年的府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叶夫人的身体情况。”韩肃这人办事,从来都是直达重点。 孙大夫一听眼前之人是皇上,他立即叩头道:“皇上明鉴!草民当年只是受雇于叶家,在叶家当过几年府医,绝非是叶家买卖的奴仆啊。” 祁傲放下茶盏淡冷问:“叶夫人,可是碰不得竹节参?” 孙大夫抖着身子回话道:“回皇上,叶夫人不能碰一点竹节参,轻则身上起疹子发热,重则昏迷丧命。这事他们家人都知道,草民用药时,叶……叶老爷也会在一旁看着草民抓药,大小姐更是会亲自为叶夫人煮药。” “将他带下去看好,不要亏待他。”祁傲端起茶盏,又加一句:“告诉他家人,他医术不错,编入太医院。” “是。”韩肃将一脸呆滞的孙太医拉起来,拽着出门去。 孙太医抬头看一眼天,没有下红雨,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他怎么就被收编进太医院了呢? “皇上,娘娘醒了。”莫言走出来禀报:“娘娘说,她想见孙大夫。” 第119章:祁傲小皇妹之死 祁傲看赵世忠一眼,便迈步走进寝殿。 赵世忠立马跑去追上韩肃,又将孙大夫带了回来。 隔着一层纱幔,叶兰若靠在祁傲怀里,问孙大夫:“这些年来,可有人向你打听过,叶夫人碰触竹节参……便会出现瘾疹之事?” 当年母亲在外祖家出现瘾疹时,并未有人怀疑过是竹节参导致的。 因为兄长为隐瞒此事,告知外祖母,母亲是因误食蟹粉酥,才会出现瘾疹。 母亲的确自幼不能食用水产,这一点也没有人怀疑过。 而一心要将叶家赶尽杀绝的乔家,却会拿另一半竹节参为母亲治病,这不是很可笑吗? 孙大夫回忆许久,才点头道:“有!当年有个人急匆匆来找我,说是叶夫人瘾疹发作,不知该用什么药,求我给开个方子。那个人就是大公子身边的书墨,他拿方子离开前,还杀气腾腾问我有没有把叶夫人的病情告诉过旁人?我吓坏了,就脱口说出……说绝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叶夫人不能碰竹节参之事。” “书墨?”叶兰若既震惊又愤怒。 因为书墨是家生子,他一家三代都对叶家忠心耿耿,父亲才会将书墨安排到兄长身边伺候文墨。 兄长宽厚温和,见书墨想读书,便教他识字,送他书籍文墨。 更从未因书墨是下人而轻视他,反而是时常与他诗文唱和。 结果,书墨却为人收买,谋害母亲? “既知是谁害你母亲,这事便好办。你无需为此再多思多虑,更不可因此伤心动怒。”祁傲见她脸色如此苍白,示意赵世忠带孙大夫下去。 “我要见乔惜云。”叶兰若死死压抑着她心底的悲伤痛苦,不让自己在祁傲面前真的失控发狂。 因为她知道,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疯子,人失控发狂的狰狞面容更是丑恶! 她只能让祁傲看到她的脆弱无助,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绝不可以,在这个帝王面前露出一丝丑态。 “兰妃,你要为你腹中的皇嗣多想想,不可任性。”祁傲心疼她,却也不能任由她任意妄为。 “皇上,臣妾求你,让臣妾见乔惜云一面,让臣妾得知一个真相好不好?”叶兰若哀求地望着祁傲,一滴清泪划过苍白脸庞,落在祁傲手背上。 祁傲望着苍白破碎的她,他轻柔地将她搂入怀中,对外吩咐道:“韩肃,将乔惜云秘密带来承乾宫。” “是。”韩肃应声离开。 孙大夫这事才知道,曾经被贬入宫中为奴的叶家大小姐竟成了皇上的妃嫔,还怀上了皇嗣? 那等于是间接害死叶夫人的自己,岂不是要倒霉了? 赵世忠命人将孙大夫堵住嘴带下去,他也恭敬退下。 祁傲在人都退下去后,才抚摸着她尚且平坦的腹部道:“朕已允你所求,你要也答应朕,为这个孩子保重自身。” 叶兰若满心皆被痛苦悲伤填满,她痛得心都像被人揉碎一样,可她还是含泪谢恩:”谢皇上……隆恩!臣妾定会护好……护好这个孩子,让他平安……降生。” 祁傲望着忍住悲伤不落泪的她,摸着她止不住发抖的身子,无奈叹息:“想哭,便哭吧。” 如此压抑悲伤,怕是对孩子更不好。 叶兰若得到允许,眼眸一闭,泪如雨下,却依然哭得压抑,凄楚惹人怜。 祁傲将她拥入怀中,轻拍着她后背,听着她压抑呜咽的哭声,他亦红了眼眶,想起他的母亲。 莫言哭着拽走了银珠,出门时,却见春喜正蹲在窗户底下抹眼泪儿。 春喜一见莫言她们走出来,便忙走过去低声问:“娘娘还好吗?” 莫言叹气:“哭出来,总比一直憋着好。” 春喜又红着鼻头,抬袖抹眼泪儿。 莫言见他这个样子,便皱眉道:“你去小厨房告诉秋池一声,让她好好准备,皇上大概要在承乾宫用午膳。” “嗯。”春喜应一声,又担忧地看半开的窗户一眼,这才向小厨房方向走去。 莫言打发走春喜,又凑到银珠耳边轻声道:“你去一趟永寿宫,将娘娘忽然得知叶夫人之死真相的事,告诉皇贵妃。然后……” 银珠虽不解其意,但还是点下头,找个由头出承乾宫去。 莫言目送银珠离开后,便又转身走回殿内,倒一杯温热的清水,端进去递给皇上。 叶兰若大哭一场,哭到身子发软,人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祁傲接过这杯水,喂到她苍白的唇边,温声道:“喝点水,乖。” 叶兰若抬眸望向祁傲,一滴泪无声落下,她启唇饮下他喂的水,却是那般的苦涩。 苦到她眉头紧皱,泪水止不住地一滴滴落下。 滴落入杯盏中,让这杯水苦涩得更难以入口。 祁傲见她如此悲伤,将茶盏递给莫言,耐着性子劝慰她:“朕深知你对叶夫人的思念之情,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因为已亡故的人,而不顾我们的皇儿吧?” 莫言接过茶盏,低头退下。 叶兰若是很痛苦,但她更恨! 这份恨,让她保持住最后一丝清醒。 因为她要针扎祁傲之心,让祁傲和她同样对乔家恨之入骨! 悲恸哀戚的气息萦绕在寝宫中,她的悲伤,到底是引出他心底最深的痛苦回忆。 “你要见乔惜云,是想杀她?”祁傲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 如果唯有她亲手处决乔惜云,才能消解几分痛苦,这把刀,他亲手递给她。 “臣妾,不会触犯皇上的律法。”叶兰若不会亲手去杀乔惜云。 但乔家的人,她却要他们都不得好死! “你不想乔惜云被判绞刑?”祁傲执帕为她擦去眼角的泪,语气温柔地问:“难道,你是想她被凌迟处死?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臣妾身为女子,从未想过让男子去玷污一个女子,以达到报复对方的目的。”叶兰若如果想这么做,她有无数机会毁乔惜云的清白,败坏她的名节。 “至于凌迟处死?”叶兰若也是轻摇摇头:“按明国律法,她判不了此刑。一旦皇上您这么处置您的妃嫔,怕是会寒了朝中臣子之心。臣妾不会因一时畅快,害皇上您背上暴君的骂名。” “不如此,你这口气如何出?”祁傲心疼她,却更满意她的识大体,顾大局。 叶兰若抬手抹去落下的泪水,红着眼眸望着他说:“臣妾要见乔惜云,是因为乔惜云身上还有一桩害死您小皇妹的罪名。” 第120章:乔惜云招供 祁傲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寒阴沉:“你说什么?” 叶兰若的肩膀被祁傲抓得生疼,蹙眉回道:“这件事,臣妾也只是怀疑,并无证据。” “可当年秋猎,乔惜云的确甩开臣妾与白薇等人,独自一个人消失半个时辰。” “等我们找到她时,她的手臂受了伤,衣袖破损,发髻也有些凌乱,像是遇上什么意外。” “可没过多久,便传来安庆长公主被老虎咬死的事。”叶兰若神情严肃道:“您当时一怒,斩杀了所有负责秋猎的官员,摆驾回宫。” “为何时至今日,你才将此事说出来?”祁傲没有亲妹妹,但安庆是养在他母亲膝下的公主,自幼与他十分亲近。 那一年,她才十三岁,竟惨死猛虎口中。 他派人查过是谁放进去的猛虎,结果却是逆王府的余孽所为。 从古至今,新帝登基,多少会有些皇族不服。 他那个兄长便因不服他登基,掀起了一场战争。 他的余孽会做出这种事,他半点不意外。 可如今,叶兰若却说安庆之死,许是与乔惜云有关? “皇上,臣妾当时是什么身份?”叶兰若望着祁傲苦笑道:“臣妾是罪奴,乔惜云不过才是一个小小婕妤,连一宫主位都不是,她到您面前都不易,更何况臣妾这个罪臣之女?” “你得宠后,又为何不说?”祁傲对叶兰若的心疼,此刻全变成了疑心和愤怒。 “为何不说?”叶兰若笑意更加苦涩:“因为臣妾知道,哪怕皇上您明知乔惜云派人在臣妾的吃食中下砒霜,臣妾要是指认说乔惜云害臣妾,您也不会责罚乔惜云,只会认为臣妾不安分,与后宫争宠的女人一样心思恶毒。” 祁傲不否认她的话。 权衡利弊,当时的他极有可能会就此冷落她,甚至会将不懂事的她打入冷宫。 “身为您的嫔妃,被人陷害尚不敢宣之于口,更何况是当年的罪奴叶兰若?”叶兰若再次抬手抹掉眼角边的泪,故作坚强。 祁傲对于她的委屈无奈熟视无睹,只问她一句:“如今你将此事告诉朕,是不是想借朕的手,让乔家以全族的命,来为你母亲陪葬?” “是!”叶兰若抹掉眼泪,直视着面前的君王恨声道:“我不仅要乔家无后而终,韩家的知情者,我也不会放过!” “韩冷霜因一己私欲,害我家破人亡,您让我如何不恨!” 祁傲望着满眼仇恨的她,竟有种从未认识她的感觉。 叶兰若眼底的恨意,渐渐化为凄楚,她轻轻牵起祁傲的手,垂首落泪:“我也想永远做一朵解语花,可皇上您不需要一朵娇柔解语花,您要的是一把锋利的刀,臣妾心里的恨也一点点将臣妾磨砺成一把利刃,伤人伤己。” 祁傲的手抚上她染泪的脸庞,轻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疲惫的眉眼,问她一句:“为何要冒险求药?” 叶兰若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心虚,她低头道:“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李清漓什么都招了。”祁傲不想与她继续之前的话题。 再说下去,怕是他们真要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叶兰若跪在床榻上请罪道:“皇上赎罪!臣妾只是不忍您受头疾之痛的折磨,才会……” 祁傲见她摘下腰间香囊,蹙眉不解地问:“这是何物?” 叶兰若愕然抬头:“皇上不是说李医女什么都招了吗?难道她没有说香囊……” 祁傲见她要收起香囊,他一把夺过,放在鼻尖轻嗅,熟悉的气味缓解他头部隐隐的痛感,让他的心情逐渐变得平静。 “皇上,这香囊无毒,只是放了些凝神静气的东西,可以让皇上不那么易怒伤神,减缓头疾发作的次数。”叶兰若解释时还很紧张。 似是很怕他误会,将这香囊定义为谋害帝王之毒。 祁傲将香囊还给她,疑惑问:“为何,这香囊没有在你身上管用?” 叶兰若不敢继续隐瞒,只能如实道:“皇上,臣妾日日泡一种药浴,以身养药,才能激发香囊中的全部药效。不是臣妾一直要霸着皇上,让外人对皇上颇有微词,而是……只有这个办法,最为奏效。” 清漓说得对,这事被查出来,赌的不过是祁傲对她信几分。 可如今,如此引出香囊,祁傲对她的真心至少会信七分。 再加上冒险求医问药之事,祁傲至少不会再怀疑她对他不利。 祁傲疑心重,凑近她颈侧细闻,在她身上依然有种草木清香,淡淡的很好闻。 这是她沐浴后的气息,未被其他花香气味掩盖。 叶兰若任由他检查,反正她说的都是实话,她的确有以身养香囊。 “皇上,乔氏带到。”韩肃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祁傲淡冷道:“让她……” 叶兰若打断祁傲的话,问道:“韩掌印,她此刻人在何处?” 韩肃回道:“人在院中。” 叶兰若看向祁傲,问韩肃道:“韩掌印去提她出狱时,没有多说话吧?” 韩肃回道:“奴婢一句话都没有与她说。” “好,麻烦韩掌印将人送去偏殿,本宫要单独见她。”叶兰若对皇上说完这句话,才凑近祁傲道:“当面对质,乔惜云定有一番狡辩之词。不如皇上在门外好好听一听,人失控时的脱口而出之言。” 祁傲担忧道:“你吐血昏迷方醒,身子正虚,你当真要此时去见她?” “过了今日,再就难找机会与她话别了。”叶兰若到底是想送乔惜云最后一程。 就如同前世,乔惜云也送了她最后一程一样。 祁傲见她执着,便唤来莫言,伺候她更衣。 …… 乔惜云被推进偏殿里,眼睛上蒙着黑布,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只知道韩肃堵住她的嘴,带着她坐轿子走了很久的路。 吱呀!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有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来人是女子。 “叶兰若?”乔惜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也只有你会这么闲,还能来见一见我这个将死之人。” “你本就该死,在四年前,你就该死。”叶兰若走近乔惜云,一把扯下她的蒙眼布道:“毕竟,没有你的心狠手辣,安庆长公主也不会惨死虎口。” “你说在胡说八道什么?”乔惜云面上装糊涂,慌张的情绪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虚。 “那日,我什么都看到了。”叶兰若开始诈乔惜云。 同时,她暗中也对乔惜云用了一点东西。 这气味非毒,对乔惜云却是毒。 荔枝香,乔惜云一闻就神情恍惚,眼前会出现许多幻象。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乔惜云望着眼前质问她的安庆长公主,她惊恐后退,跌坐在罗汉床上喊道:“不是我,我没有杀你,不是我害死的你,你要找你去找高王啊!” 第121章:谢淑妃与高王 叶兰若对于是否是乔惜云害死安庆长公主的事,她没有证据。 她与祁傲说的那些话都是她的猜测。 她来这里也不是审问乔惜云,而是诈乔惜云。 她以为乔惜云经历这么多,遇上这种事,一定会多个心眼儿怀疑一下。 毕竟,乔惜云刚见过她,怎么着都该怀疑这是她在搞鬼吧? 可乔惜云的反应却是惊慌失措大喊大叫,似乎对当年的事很惊恐害怕。 “高王是我的兄长,他为何要杀我?”叶兰若一把抓住乔惜云的手腕,声音幽冷的质问。 乔惜云面对被咬断半根脖子的安庆长公主,她万分惊恐,跌跪在地上哭求道:“求您放过我,不是我害得你,是你撞破高王和……” 叶兰若见乔惜云更加惊恐的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她心知乔惜云要说的事,怕是有关皇族秘辛。 房门被推开,祁傲迈步走进来。 乔惜云仍然陷入幻觉中,在看到祁傲走进来时,她更加惊恐地蜷缩到罗汉床后,语无伦次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要杀我……安庆长公主是你杀死的,老虎是你放进来的……对!我是无辜的,安庆长公主你要报仇,你杀他,杀高王啊!” 叶兰若转身向祁傲行礼:“接下来的事,臣妾怕是不能继续听下去。” “你是朕的人,无需回避。”祁傲走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来,示意她继续恐吓乔惜云。 叶兰若领旨,转身走向乔惜云,居高临下望着她冷笑:“安庆长公主看见我与高王在一起,是该死。你这颗无用的棋子知道这么多,我与高王如何还能留你性命?” 乔惜云缓缓抬起头,一看清对方的容貌,便惊叫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冷宫里吗?” 叶兰若一听乔惜云这话,笑得更加轻蔑不屑:“冷宫那种地方,如何关得住我?别忘了,我才是高王最在乎的人。” “不,高王最在乎的人不是你,他爱的人是云安郡主!”乔惜云失控一声吼,竟爆出一个惊天大秘密。 叶兰若转头看向祁傲,见他神色如常,便继续对乔惜云冷笑道:“就算高王深爱的女子不是我,但他对我的在乎也远胜于你这枚棋子,毕竟我和他……” “他如果真把你当他的女人,他就不会将你送入宫中,不会让你和别的男人生下女儿!”乔惜云歇斯底里怒吼道。 叶兰若转身看向祁傲,这话已经没必要继续往下问了。 冷宫里生下女儿的废妃,只有谢淑妃。 祁傲面上依然不见喜怒,只是看向乔惜云的眼神冷上几分:“她为何会神志不清?” “与我母亲一样,碰到一些东西,就会身子不适。”叶兰若就是要让韩冷霜也尝一尝,自己至亲也死于敏症上的滋味儿。 乔惜云被人捏着脸,强喂下一丸药。 “本想让她死于恐惧中。但如今,臣妾想看一场母女反目互刺的大戏。”叶兰若后退到祁傲身边。 乔惜云眼前光怪陆离的画面消失,人清醒后,恐惧感更是铺天盖地而来:“皇、皇上?” 望着对面端坐帝王,再看向神情冷漠的叶兰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母亲收买书墨,害死我母亲。你兄长为杀人灭口,害死暗香。暗香死之前,留下一瓶荔枝香,用于为自己复仇!”叶兰若缓缓坐下笑说:“你看,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做尽恶事的你们,终是会罪有应得。” “不,是我太仁慈,留你至今,才会害得自己落到如此境地!”乔惜云知道自己死不了。 那就在假死逃生前,让叶兰若尝尝什么是痛不欲生! “可你没有赢,叶兰若!”乔惜云忽然起身疯狂笑道:“你的父亲久病缠身,纵然洗刷冤屈,也命不长久!” “你的兄长十五岁便连中小三元,是天之骄子,是人中龙凤,却废了双手,再不能握笔做文章,入朝为官一展抱负!” “还有你的妹妹!”乔惜云笑得更加残忍狰狞:“你猜,我当初为何会想到对你下药,让一群侍卫去糟蹋你的毒计?” 叶兰若双眸赤红,可她还是捏紧拳头克制住怒火,平静地望着她道:“你母亲去见你时,是不是告诉你,高王会助你假死逃出去,改头换面再入宫与我一争高下?” 乔惜云恶毒的笑意僵在脸上,冷冷看着她:“你在胡说什么?高王与我乔家从无来往,怎会助我假死逃生?” “乔惜云,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叶兰若用平静的神情,看着逐渐慌乱不安的乔惜云。 继续道:“当日,你母亲与你在牢狱中发生争吵,是有不少狱卒靠近偷听,但却有一人站得很远。他,是一名聋哑人,善唇语,将你们母女的密谋,一字不落地全部记录在册,呈交给皇上。” 乔惜云再告诉自己叶兰若又是在诈她! 可当叶兰若拿出一本册子放在茶几上,她还是心里慌张地想去抢走册子,撕碎这份会置她于死地的册子。 “暗香留下的香是厉害,可它弥漫的范围很小,最容易被迷惑的人,是你这个离你母亲最近的人。”叶兰若继续告诉她什么是残酷的真相。 “当你母亲迷惑你时,你听到的话,便全是你想听的。而你听不见的话,全写在这里,我念给你听。”叶兰若拿起这本册子,一句一句清晰明白地念给乔惜云听。 里面的对话,可说是如同鸡同鸭讲,各说各的。 乔惜云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可叶兰若念的这些话,她却一句没有听母亲说过。 可这些话,又和母亲对她说的话很相似,但意思却是天差地别。 她听到的是母亲纵然想保哥哥,也没有想过推她去死。 可叶兰若念得字字句句,却皆是母亲求她认罪伏法,乖乖受死。 叶兰若念完这本册子,合上册子看向她:“你要是不信,那就等到你行刑当日,瞧瞧你母亲或者高王,他们要救的究竟是谁。” 第122章:疯子的心,比正常人干净 乔惜云失魂落魄地被韩肃带走。 叶兰若与祁傲却没有立即离开偏殿。 祁傲拿起那本册子打开,竟是本无字天书。 “高王想救的不会是乔惜云,也不会是谢淑妃,皇上你猜他想救的是谁?”叶兰若平静如水地看向他问。 祁傲放下册子,淡笑道:“朕以为,你会焦急地求朕去打听你家人的情况,以求安心。” “杀人诛心这一招,乔惜云擅长,我也不差。”叶兰若的从容淡定,是来自她姨母。 她早已知晓,姨母这些年来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 明里与叶家划清关系,暗地里一直派人护着叶家老小。 父亲的身子骨不好是真的,兄长的手受伤也是真的。 但妹妹没事,她是最像母亲的人,姨母不会让任何人去冒犯有关母亲的一切。 当年叶家出事,姨母要不是正出海做生意,母亲大概就不会为人所害。 因为,姨母一定会不顾一切,保护好她的姐姐。 祁傲见她眸中有泪,以为她是在强作镇定,便起身走过去抱住她:“朕会让人去查清楚这些事,如乔家真对你家人做下此等恶毒之事,你打算怎么办?”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叶兰若借着祁傲的怜悯之心,说出她要的结果。 “够狠。”祁傲颇为赞赏,便与她多说两句:“高王此人有个怪癖,喜欢比他大一轮的女子。” 叶兰若眸中浮现一丝了然,难怪乔惜云说出高王心悦之人是云安郡主时,祁傲会毫无反应。 “太后当年为坐上皇后之位,不得不对我多加照顾,以求我外祖家能助她一臂之力。因此,幼小的高王渴望母爱,却求而不得,便愈发依赖身边的大龄宫女,故而落下这个怪癖。”祁傲说到此处,竟是有些幸灾乐祸。 “太后对皇上您也非真心,自幼失怙的您,是否也有……心伤?”叶兰若斗胆打听,也是又一轮试探。 祁傲抚摸她青丝的手一顿,俯身低头在她耳边说一句话。 叶兰若听后小脸煞白,下意识就去躲避他的触碰。 “爱妃自己所求的答案,听后不开怀大笑,怎变得如此惊惧?”祁傲大手托着她的下巴,欣赏着她眸中的惧意与恐慌。 叶兰若忽然一手捂着腹部,面露痛苦之色:“疼,好疼!” 祁傲见她小脸越发煞白,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向外边走边说:“朕与你说笑的,谁好好的喜欢生吃人。” 叶兰若知道他是在吓唬她,可他说的也不止一个癖好,最吓人的不是生吃人好吗? “赵世忠,传安子穆!”祁傲抱着她急匆匆往寝殿而去。 莫言见此,忙去喊李清漓。 叶兰若疼得一口咬在祁傲肩头上,额头上大颗的冷汗滚落下来,湿了发丝。 她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假孕,为何腹部会忽然如此之痛? “该死!”祁傲这句不是说叶兰若,而是骂自己。 明知她有身孕在身,今日又屡次经受刺激,他为何还要与她开这种玩笑? 叶兰若被放在床榻上,人疼得蜷缩在一起,衣衫都被汗透,嘴里充斥着一丝恶心的血腥味…… “莫言!银珠!人都死哪去了!”祁傲见她疼成这样,宫里却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这个承乾宫的奴婢如此松散,回头定要再给她换一批。 “皇上,奴婢把李医女请来了!”莫言跑得满头大汗,将李清漓推了进去。 李清漓踉跄一步,稳住步子,才忙取银针,上前为叶兰若止痛。 叶兰若在不那么痛后,松开嘴,歪头晕了过去。 祁傲肩上被咬出血,他浑然不在意,只是问李清漓:“孩子没事吧?” 李清漓淡冷道:“孩子没事,娘娘有事。” 祁傲松下的一口气,又卡在嗓子里,忙问道:“她怎么了?” “娘娘这些年来饥一顿,饱一顿,又要时常在三九寒天为乔氏值夜,落下不少毛病,其中便有肠胃不适之症。情绪过于紧张,便会引起胃痛。”李清漓为叶兰若把脉后,便又取一瓶药,倒出两粒绿豆大小的丸子,喂叶兰若服下。 莫言端来温热的清水,用汤匙舀两勺,缓缓喂娘娘喝下去。 李清漓收拾药箱时,见祁傲肩上有伤,便说道:“皇上,您的伤……” “皮外伤,不要与任何人说。”祁傲不想叶兰若步沈寒霜的后尘。 李清漓本想拿瓶药给皇上,见安子穆回来……她也就不多事了。 安子穆日常与李清漓对视,他总得知道他们又在搞什么鬼,才能好好配合她们吧? 李清漓与安子穆擦肩而过时,她的手摸了一下胃的地方。 安子穆了然,拎着医药箱走进去。 把脉后,与李清漓的说辞一样,就是肠胃之症。 至于其他的问题,他权当没把出来。 祁傲在安子穆为他处理伤口时,警告道:“朕受伤之事,若是泄露出去一句……” “微臣今日,只为兰妃娘娘诊过脉。”安子穆识时务者为俊杰。 祁傲很满意安子穆的回答,望向昏迷不醒的叶兰若,沉声问:“兰妃的胎相,当真很稳?” 安子穆为皇上包扎好,恭敬回道:“兰妃娘娘的胎相是很稳,但也不好一再受刺激。说到底,胎儿月份太小,经受不住折腾。” “嗯,你和李清漓好好照顾兰妃的胎,吃食上务必要检查清,任何香也都不许进入承乾宫。”祁傲严厉交代完这些事,便离开了。 谢淑妃与高王又勾结之事,他是半年前发现的。 但他却是时至今日才知道,他们勾结的时间居然这么久,高王更是杀害安庆的凶手! 赵世忠上前扶住皇上,心知安庆长公主之死,令皇上愧悔多年。 因此,皇上才会在皇室中过继一女到安庆长公主名下,守着偌大的一座安庆长公主府。 如今,皇上得知安庆长公主是谢淑妃与高王所害,第一个死的怕就是谢淑妃。 “去冷宫。”祁傲走出承乾宫,坐在辇轿上,神情冰冷似寒霜。 赵世忠躬身劝道:“皇上,冷宫那种地方多疯妇,您御驾亲临,怕是……会被冒犯。” “疯子的心,比正常人干净。”祁傲坚持要亲自去冷宫一趟。 有些事,只能在冷宫解决。 第123章:敏嘉公主 祁傲去了一趟冷宫。 随之传出谢淑妃悬梁自尽,留下一封认罪书。 她对于帮助乔惜云谋害永嘉公主的是供认不讳,更招出这些年所做的恶事。 三张纸的供词中,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及高王半句。 “皇上,为何不借此铲除高王?”叶兰若想不通。 如此大好良机,祁傲为何会选择赐死谢淑妃,以保全高王? “高王手握重兵,没有确凿证据前,一旦提出他与宫妃有染之事,就会给他机会,让他以朕妒贤嫉能不容兄弟的罪名,挑起一场逼宫之战。”祁傲也是见过谢淑妃,才明白高王的目的。 这一切都是高王故意露出的马脚,为的就是让他先行发难,高王才好出师有名,杀入京城。 “太后,您也该请回来了。”叶兰若显然也已想明白高王的目的。 “你说得对,他狠起来,确实可能会伤害太后。用太后的死出师,可更得民心。”祁傲早已派人去太庙请回太后。 他不仅要请回太后,更要为太后举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寿宴。 “皇上,敏嘉公主在外求见。”赵世忠走进殿中禀报。 “宣。”祁傲对赵世忠说完这个字,又看向叶兰若笑说:“她是朕的长女,如今没了生母,也是可怜。你若是觉得孤单,可将她养在膝下,算是提前适应一下如何做好一个母亲。” 叶兰若淡笑道:“皇上一番慈父心肠是好意,就怕公主不会领情。” 果然,敏嘉公主被赵世忠带进来,一见到祁傲就奔跑过去,扑进祁傲怀里哭道:“父皇,儿臣没有母妃了!” 祁傲第一次被自己的女儿如此亲近,慈父之爱在这一刻自是异常浓烈:“乖,你母妃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可你是朕的女儿,便永远是明国的公主,朕也会为你寻一个更好的母妃,来抚养你长大。” “儿臣不要别的女人做母妃,儿臣的母妃只有一个,儿臣绝不会认贼作母!”敏嘉公主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扭头怨毒地瞪向叶兰若。 叶兰若早就料到会有人借着谢淑妃之死,挑拨敏嘉公主,让敏嘉公主认为她是害死谢淑妃的罪魁祸首。 当然,算起来,的确是因为她算计乔惜云,乔惜云才会说出谢淑妃与高王的关系。 谢淑妃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 祁傲没有去责怪敏嘉公主,而是对赵世忠吩咐:“敏嘉身边不需要多嘴多舌的人。” “是。”赵世忠应声退下去处理人。 敏嘉公主再是年幼,但因是宫里长大的孩子,一听就知道父皇这是要处理掉她身边的人? “父皇,她们是母妃留给儿臣的念想,求您不要赶她们走好不好?”敏嘉公主跪地哀求祁傲。 母妃说过,父皇的孩子少,永嘉妹妹又胆小怯弱,父皇最喜欢的就是她。她只要撒个娇,卖个乖,父皇就一定会对她宠爱有加。 嬷嬷也说过,男人重视子嗣,父皇这样的一国之君更不缺少妃嫔,但公主却只有两位,她们可说是父皇的眼珠子。 而兰妃之流,不过是父皇随手可以丢掉的一件穿过的脏衣裳罢了。 叶兰若冷眼旁观着这场好戏,她很想知道,祁傲会不会因为这个女儿,而饶过挑拨是非之人? 祁傲见她一副冷眼旁观的慵懒姿态,他伸手扶起敏嘉公主,温柔笑问:“你是要父皇,还是要母妃?” 叶兰若抬眸看向笑意温柔的男人,心里一阵冷笑,真是残忍。 在寻常人家,这样一个选择题也许会让落选的一方心里难受,但孩子的童言无忌却会被大人原谅。 但这句话放在皇家,又出自一位帝王之口,便是一个要命的选择题。 敏嘉公主愣愣望着眼前的父皇,她哭着说:“父皇和母后都是生养敏嘉的父母,敏嘉想永远孝顺父皇和母妃,不想舍弃任何一个人。” “如果,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祁傲脸上的温柔笑意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冷漠威严。 敏嘉公主左右看一圈,她想找个人寻求意见,最终目光却落在让她最憎恶的叶兰若身上。 叶兰若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小鬼要害她。 果然,敏嘉公主灵机一动指着她道:“父皇怎么不问她,她是会选择她的家人,还是父皇您!” 叶兰若对这位敏嘉公主真是刮目相看。 不愧是谢淑妃的女儿,比永嘉公主心眼儿多多了。 祁傲听着敏嘉这个提议,他转头看向叶兰若问:“朕也很想知道,如果有一日,兰妃只能二选一时,兰妃会选谁?” 叶兰若笑看向祁傲,抬手拔掉挽发的碧玉簪子,任由满头青丝垂落背后,她将簪子塞进祁傲手中,簪子尖抵在自己心口上,轻声温柔道:“我选择,死在皇上手中。” 祁傲对于她的选择,很不满意:“兰妃,这个选择,你偏向的是你的家人。” 叶兰若握着他的手,眸光温柔地望着他:“因为,我希望到我死时,我对皇上的一片真心都是纯粹干净的,不夹杂一丝恨,一点怨。” 祁傲对上她这双含情脉脉的眸子,似是真藏着万千柔情,山盟海誓。 “至于我死后皇上想做什么?”叶兰若一笑奈何道:“那就是君王的权利,皇上可以再无任何顾忌与不忍,去做您想做之事。” 祁傲望着她双含着笑意,却莫名悲伤的眸子,他抽出被她握着的手,将簪子放在桌上道:“兰妃自私,只想自己早死早解脱,却空留朕悲苦寂寥。” “皇上万岁,臣妾又如何敢死在君之后呢?”叶兰若与祁傲调笑时,眼角余光却睨向的是敏嘉公主。 她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做不到以德报怨。 敏嘉公主敢这样谋害她,不管她是不是个孩子,她都会与她计较上。 敏嘉公主看着这个妖妃,小拳头紧紧捏着,忽然咬牙冲了过去。 叶兰若忙护住自己的肚子,惊慌失色喊一声:“皇上!” 祁傲一把揪住敏嘉公主的衣领,将她往后一拉,没有让她碰到叶兰若的肚子。 叶兰若吓得脸色煞白,一手捂着腹部,推开护着她的莫言,冷睨着敏嘉公主问:“是谁,让你对我腹中的孩子下此毒手?” 第124章:无情帝王心 祁傲之前只当敏嘉一时冲动要去打叶兰若。 如今细想之下,敏嘉冲过去要撞的分明是叶兰若的肚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恨你害死我母妃,想打你一下出气,根本没有想要杀你的孩子!”敏嘉公主一番话,可说是不打自招。 叶兰若冷笑道:“如果没有人教你,你又如何知晓,可以此法杀死我腹中的孩子?” “我……”敏嘉公主到底还小,遇上事就想找人求救。 叶兰若见敏嘉公主看向门外的一个嬷嬷和一个宫女,她对莫言使一个眼色。 莫言立即走出去,与银珠一左一右,将这两个人推进殿内。 “你们做什么?我可是公主的奶嬷嬷!”这位客嬷嬷是谢淑妃娘家的人。 当年谢淑妃生敏嘉公主时是难产,谢家不放心,便送了一个奶娘入宫陪伴谢淑妃。 因此,敏嘉公主可说是这位客嬷嬷一手拉扯大的。 “嬷嬷!”敏嘉公主想扑进客嬷嬷怀里寻求安慰,却被祁傲一把将她丢给一旁的小星子。 小星子是赵世忠另一个徒弟,之前小何子在时,他被赵世忠安排去内侍省当差。 如今小何子不在了,赵世忠自然要将他调回到身边来。 他为人沉默寡言,也颇通一些拳脚,平日里也负责近身保护皇上的安危。 “放开我!你敢对本公主无礼,你不要命了!”敏嘉公主的性情是有些刁蛮骄横的。 毕竟是大公主,再是非嫡出,也曾是被祁傲千娇百宠长的公主殿下。 比起永嘉公主,她自然是更有底气。 小星子不动如山,只是一只手死死抓着敏嘉公主肩,让她无法挣脱钳制。 “皇上,公主年幼,细胳膊细腿的,可经不起这位公公粗手粗脚的暴力,仔细伤着公主。”客嬷嬷一副对敏嘉公主心疼不已的模样。 叶兰若看祁傲一眼,才开口道:“客嬷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这个亲生父亲,还不如你心疼公主吗?” “奴婢不敢!”客嬷嬷匍匐在地磕头道:“奴婢只是担心公主会受伤,才会……言语有失,还请皇上赎罪!” “哦?你担心皇上的孩子到言语有失的地步,不知道,还以为敏嘉公主是你生的,而非是皇上的女儿呢!”叶兰若说者无心,祁傲这个听者却有心。 敏嘉公主在父皇看向她时,她心里就莫名恐慌害怕,以至于她失仪地在君前大喊大叫:“我当然是父皇的女儿!你这个妖妃,竟敢在父皇面前妖言惑众,父皇你快把她拉下去赐死啊!” 叶兰若本来还以为这孩子针对她,是因为母亲刚过世,受人挑唆才来谋害她和孩子。 如今看来,谢淑妃深藏不露,敏嘉公主以前也颇为隐忍。 谢淑妃一朝原形毕露,被人撕下不争不抢的伪善假面。 敏嘉公主失去压制她的谢淑妃,也终于露出她的真性情。 小小年纪,如此恶毒,先害自己手足不成,又想让她一尸两命。 怎么,她真当自己这个大公主金尊玉贵到,哪怕是杀人放火,她的父皇也会纵容无视吗? “赐死?”祁傲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反而是带着一丝温柔:“敏嘉,你想如何赐死?” 客嬷嬷听出皇上语气中的不对劲,便想阻止敏嘉公主:“公主……” “当然是赐她杖毙!”敏嘉见过她母妃的遗体,母妃是自缢而死。 那她就让这个妖妃死得比母妃还惨! 杖毙之刑是最为痛苦的,那是活活被打死! 之前她养过一只猫,不听话挠她,她就让人活活打死它,它死时叫得可惨了! 她要让这个妖妃叫得比那只死猫还惨! “杖毙?”叶兰若对于敏嘉公主选的刑法,很满意。 祁傲淡漠下令:“将人拉下去,杖毙。” 敏嘉公主眼神里满是得意的笑,很快,这个妖妃和孽种就要下去向母妃赔罪了。 小星子上前将客嬷嬷拖下去,银珠则是将那个眼神飘忽的宫女拖下去。 “皇上饶命!饶命啊!”客嬷嬷她们脸色煞白的求饶,却被堵住嘴拖了出去。 敏嘉公主见此,忙跑过去扯着她父皇的衣袖撒娇道:“父皇~你弄错了,不是赐死客嬷嬷她们,是赐死这个妖妃!” 叶兰若看向这个指向她的小公主,温柔笑说:“公主,你是金枝玉叶,你是帝王之女,你犯了错,你的父皇也会原谅你,不会如同对待一个阿猫阿狗一样赐死你。但你犯错的代价,得有人承担。” “你……你……”敏嘉公主气得怒指她,听见外头传来的板子声,她扯着她父皇的衣袖就跪下来哭求道:“父皇,儿臣知错了,您就饶了客嬷嬷她们吧!父皇,儿臣求求您了!” 祁傲抽回自己的衣袖,对小星子吩咐道:“敏嘉公主身子不适,送去行宫调养。等病好了,再接回来。” “父皇?”敏嘉公主再年幼,也明白被送去行宫的皇子公主,那就等同是流放啊。 小星子上前扶起敏嘉公主,却被敏嘉公主暴怒之下扇了一个耳光:“滚!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碰本公主!” 叶兰若眉心微蹙,对于敏嘉公主的作死行为,她佩服。 皇上身边的人,是能随便羞辱的吗? 小星子没有任何反应,依然伸手将敏嘉公主扶起来,扶着人向外走去。 “父皇,儿臣知错了!你别送走儿臣,儿臣没了母妃,儿臣害怕,儿臣想父皇陪——”敏嘉公主哭得撕心裂肺,拼命想往回跑。 可被她扇耳光的小星子却手如铁箍,恭恭敬敬将人扶出大殿。 祁傲从头至尾都没有心软一分,他只是望着门口淡漠道:“蠢人,在宫里难活命。自作聪明的人,则是会死得更快。” “臣妾有几分小聪明,却不敢自作聪明,皇上便留着臣妾吧?”叶兰若知他亲自惩罚敏嘉公主,定然心里不畅快。 可她又不想被连累遭殃,便只能讨好卖乖。 祁傲转头对她一笑:“想让朕饶过你,也可。但你需得帮朕做一件事,做好无赏,做不好重罚。” 叶兰若起身行礼道:“臣妾谨听皇上吩咐。” 祁傲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往面前拉近几分,语气冰寒道:“谢淑妃的人,你给朕一个个找出来,全杀了。” 第125章:姨母来信 叶兰若没想到祁傲竟会让她去做这样一件事。 “不敢?”祁傲瞥她紧着帕子的手一眼,淡笑道:“果然,朕的溪竹,还是如此胆小。” “臣妾遵旨。”叶兰若从来都不胆小,只是需要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出柔弱的一面。 祁傲见她就这样利落地接旨,心里有点不舒服:“兰妃,你本可拒绝,这事并不是非你不可。” “臣妾愿为君分忧。”叶兰若下定决心,要去办好祁傲交给她的事。 因为,以后这种沾染血腥的活儿,她不想再做第二次。 所以这一次,她必须接旨。 只有让祁傲知道她足够听话,下一次,祁傲才不会拿这种事继续考验她的忠心。 “既然兰妃心意已决,朕便等着听好消息。”祁傲果然又因不悦离开。 莫言在祁傲离开后,心疼地扶着自家娘娘道:“娘娘,皇上……” “去告知庄妃一声,就说今日敏嘉公主君前失仪,被皇上罚去行宫静思。皇上很不高兴,作为惩罚,命我来处理谢氏留下的人。”叶兰若如今只能走庄妃这条线。 郝冷玉虽没有与她彻底撕破脸,但办起事来,定然没有庄妃爽利。 “那永寿宫……”莫言小声请示:“可要泄露一二?” 叶兰若想了想,点头道:“你让银珠去见皇贵妃,将皇上今日下的旨意,以及我投靠庄妃的事,都与她说一遍,瞧瞧她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 “是。”莫言笑应一声,便退了下去。 春喜在所有人都不在时,他偷摸跑进来,将一封信交给叶兰若,并压低声音道:“今日,乔惜云被执行死刑,皇上允乔家带尸体回去安葬。” 叶兰若拆开这封信,信里有父亲交代她的话,让她务必要保全自身,不可过分央求皇上彻查林家旧案。 其中还有兄长给她的话——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后头,是妹妹对她的思念之情,都是想啊念啊这些话,看得出来妹妹的性情依旧很活泼。 最后,是姨母查到的一些事。 父亲被逼迫背下贪污赈灾银之罪的事,不仅有乔家的手笔,连谢家和崔家也有人掺和其中。 后面的两张纸是供词,最后一张则是名单。 “娘娘,这信看了得赶紧销毁,供词也是誊抄的。真正的证词,还在玉夫人手中。”春喜不敢久留,怕被皇上的人发现。 也不知皇上防他做什么,他一个无根之人,难不成还能给他戴绿帽子? 叶兰若将这些人名记在心里,把纸张递给春喜。 春喜直接把纸张点燃,焚烧后丢进痰盂里,又浇了一杯茶水,这才退下去。 叶兰若心知父亲回京后,案子上一定会被这些人为难。 如今她能做的事,就是借乔惜云的手将一些外人查不到的证据,全抖露出来。 除掉一个乔家,父亲的案件审理起来,便会少一大阻力。 “莫言!”叶兰若扶着桌子起身,向外走去。 莫言吩咐完银珠,便往回赶,见娘娘出门,忙跑过去搀扶住娘娘劝道:“娘娘,您与皇嗣为重,万不能这时出门去。” “我没有要出门,只是想去小厨房一趟。”叶兰若要做一盒糕点,送去乔府。 “娘娘您想吃什么,你和奴婢说,奴婢可以命人告知秋掌善。”莫言嘴里再怎么劝,也没有拦住娘娘的脚步。 “皇上今日处置了敏嘉公主,定然心里不好受,本宫想为皇上做份桂花酒酿圆子。”叶兰若也是快到小厨房,才想着也为祁傲做一份吃食。 不然,被祁傲得知他心情不好,她还只顾着给乔家送食盒,怕是要生气。 莫言一听娘娘去小厨房是为皇上,也不敢再劝。 小林子偷听到兰妃娘娘与莫言的对话,转身就忙去禀告皇上。 春喜躲在一片花木后,眼神幽冷地盯着小林子离去的背影。 果然,小林子便是皇上的眼线之一。 “春喜公公,韩掌印找您。”一名小太监快步走来喊春喜。 春喜眸底冷芒一收,转身一脸不高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太监也就是个守门太监,得一点碎银打赏,他已是很高兴。 自此春喜认韩掌印当干爹后,这手头可是宽裕得很呢! …… 叶兰若在小厨房忙活了两个时辰,才做好一份桂花酒酿圆子,以及一盒母亲教她做过的糕点。 食盒由春喜帮忙送出去。 桂花酒酿圆子则是由康达海带着小林子,送去乾清宫。 银珠跑一趟永寿宫,带回一个消息:“皇贵妃已命人接了郝四小姐入宫,而这位四小姐的生母是曾经名动京华的万妖阁花魁。奴婢今日见到她,长得十分娇俏美艳,听闻还能歌善舞,是郝大人精心培养,打算笼络朝中权贵的尤物。” “把自己的女儿培养成讨好权贵的尤物,这位四小姐还真是可怜。”叶兰若前世参加那么多各家赏花宴,却从未见过这位郝四小姐。 更是到她死时,她都不知道郝家竟有一女养在深闺人未识。 “郝云舒到底是嫡女,受到的教养也是如何做一个当家主母。对于笼络男人的手段,骨子里自是有些不屑,也是她放不下身段做出这一套来。”莫言担忧道:“但这位四小姐的生母出身低微,她又自小被如此培养,怕是……娘娘您的一个劲敌。” “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叶兰若生在一个父母恩爱的家庭中,自然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但郝大人好美色,府中妻妾据说有八位。 但只有这位花魁娘子地位最是低微。 其余的妾室,要么是高聘入府中的贵妾,要么是良妾。 再不济,也是清清白白由老夫人、或郝夫人塞进郝大人房里的婢女,一个个的背后都有靠山。 唯有这位花魁娘子,一入高门深似海,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她心中岂会不恨? “没有人,会喜欢为人轻贱。”叶兰若端起茶盏淡淡道:“莫言,准备一份厚礼,送去永寿宫给这位四小姐。” “是。”莫言应声下去准备礼品。 叶兰若又看向银珠问:“许婕妤,近日可好?” 银珠回道:“听闻皇上要为太后大办寿宴,许婕妤便想准备一支祈福舞,献给太后和皇上。” 叶兰若闻言叹气:“告诉她,皇贵妃的妹妹擅长歌舞,她这时莫要与这位四小姐争光辉,还是当绿叶陪衬这位四小姐,才更得皇贵妃的心。” “是,奴婢这就去传信给许婕妤。”银珠行礼退下。 叶兰若看着空空荡荡的宫殿,心腹还是太少,需得再找一两个人。 第126章:请乔大小姐出棺 当夜,乔惜云的遗体就被拉回乔府。 乔志远看着毫无生气的女儿,老泪纵横,扶棺恨声道:“惜儿你放心,为父一定会杀了叶兰若,为你报仇。” 韩冷霜看着真死去的女儿,也是红了眼眶,恨声道:“叶兰若这个小贱人,害死惜云,却好命地怀上皇嗣,真是苍天无眼!” “你还有脸说?”乔志远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怒指韩冷霜骂道:“要不是你听信谢淑妃之言,让女儿去学秦楼楚馆那些招数,皇上又岂会因此彻底厌弃惜儿!” “老爷口口声声说秦楼楚馆的招数下流,可你养的那几个骚货,不都是秦楼楚馆里赎出来的吗?”韩冷霜一想到乔志远在她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养外室,拿她当傻子哄骗,她就恨不得废了这个狗男人! 乔志远也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软脚虾,见韩冷霜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他立马就怂了几分:“如今女儿已死,说再多也无用。” 韩冷霜望着棺木中了无生机的女儿,到底有几分心疼:“高王的命令,我们又怎能违抗?只是可怜了惜云,为救她兄长,竟舍了这条性命。” 乔惜云之前不信叶兰若的话,如今亲耳听见,终是死了心。 原来,她的父亲母亲,真的为救兄长,推她去死。 这些年来她乖巧听话,为保乔家满门富贵,她在宫里九死一生,陪伴她共进退的却只有那个她嫉妒入骨的表妹。 而她的父母只有一两句好话哄她,便让她割肉放血养着乔家的富贵,保着兄长的前途,她真是太可悲可笑了! “老爷,不好了!锦衣卫把乔府包围起来了!”管家神色慌张来报。 乔志远一听说锦衣卫包围乔府,立即就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一见到带人来的是韩肃,他忙拱手笑迎上前道:“韩掌印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乔尚书不必与咱家寒暄,咱家是奉皇上之命,来捉拿逃犯的。”韩肃也是今日才接管的锦衣卫统领之职。 之前的锦衣卫统领姓谢,被查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十大罪状,已被革职查办。 “逃犯?”乔志远左右看了看,又对韩肃笑说道:“韩掌印,本官可是一向遵纪守法,哪里敢窝藏逃犯?” “有没有,搜查一番才知道。”韩肃铁面无私地一挥手,上百名锦衣卫便分散开来,去搜查乔府内外。 乔志远见韩肃如此不给他这个礼部尚书面子,脸色也冷下几分:“韩掌印,再怎么说,本官也是六部尚书之一朝中重臣的府邸,你说搜查就搜查,你还有没有王法!” “乔尚书,锦衣卫可有皇权特许,没有不能搜查的地方。”韩肃手握绣春刀,横在眼前,一副谁敢阻拦锦衣卫搜查,就先斩后奏的架势。 乔志远被吓得后退一步,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切齿道:“搜出逃犯,本官随你入宫向皇上请罪。搜不出逃犯,本宫也要入宫面见皇上,参你韩肃一本!” “请便。”韩肃淡漠地放下握着绣春刀的手,迈步走向院子里那口漆黑的棺材。 韩冷霜捏着帕子冷声道:“韩掌印不会说我这个已死的不孝女儿,是逃犯吧?” 韩肃围绕着棺材走一圈,忽然拔出绣春刀,向着棺材里的乔惜云刺去。 “韩肃,你敢!”乔志远再是被逼无奈放弃这个女儿,心里也还是心疼这个女儿的。 韩冷霜却是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绣春刀的锋芒。 刀尖停在乔惜云的额头上,见她没有丝毫反应,韩肃才收刀回鞘,看向第一个回来的锦衣卫。 锦衣卫回禀:“无。” 乔志远暗松口气的同时,又怒视向韩肃:“韩掌印,乔府你搜也搜了,我女儿的遗体你也冒犯过了,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乔府了吧?” “不急。”韩肃在锦衣卫搬来的圈椅上落座,接过一杯温热的茶水轻抿一口,抬眸看向乔志远夫妇笑问:“不知乔大人和乔夫人,打算如何安葬乔氏?” “这事就不劳韩掌印操心了。”韩冷霜在韩肃到来时,心里就莫名发慌。 甚至,她怀疑女儿没有死。 可韩肃方才的试探如此凶险,女儿要是真没死,怕是早就睁眼了。 “内子说得对。人已死,皇上开恩允我乔家领会惜儿的遗体,乔家感谢皇恩浩荡!”乔志远虚伪地表一番忠心,又瞪向韩肃道:“至于要如何安葬惜儿,这是我乔家的事,就不必韩掌印过问了。” “皇上曾想念在往昔情分上,饶乔氏一命。可她却忽然认罪画押,背负数条杀人之罪,皇上自是不得不判她死刑,也是可惜了。”韩肃一番虚伪的喟叹后,又听回来的锦衣卫来报。 乔惜云听着韩肃的话,只觉得心如万刀劈砍,砍得血肉模糊,痛得她连声恨都喊不出来。 原来,皇上有意想放她一马,是爹娘为了兄长,断了她的生路! 乔志远还不知道女儿已经恨死他们夫妇。 他只是见锦衣卫又什么都没搜出来,与自家夫人对视一眼,放心不少。 可韩肃接下来却又道:“如果不是乔氏将所有罪名揽在自己身上,如今怕也是不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是啊,如果不是爹娘心狠手辣算计她,她又怎会落得被判绞刑? “韩掌印,你这些话,究竟是何意?”韩冷霜捏紧帕子的手骨节泛白,心里的不安感觉越来越浓烈。 “咱家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兰妃娘娘想着与乔氏姐妹一场的份上,亲手为乔氏准备了几碟贡品,算是最后送一送这位表姐。”韩肃说着,便示意春喜将食盒送过去。 春喜拎着食盒走过去,在棺木前打开,一些糕点粉末,飞扬在空气中,散发出香甜的气味。 韩冷霜一见到这几样糕点,脸色更是忽青忽白。 这几碟糕她当年都给叶清淮送过,可叶清淮却次次婉拒,说自己不喜甜食。 可后来,她分明看见乔女宛做这几种糕点送给叶清淮,叶清淮分明十分喜欢。 她还记得叶清淮当时吃着乔女宛喂到嘴边的糕点,笑得深情温柔:“夫人做的糕点,真是让为夫百吃不腻。” 同样的糕点,乔女宛做出来的就香甜可口。 她韩冷霜做的……是放了毒,才让叶清淮一口不愿意尝吗? 韩肃看着这位堂姐面目狰狞的样子,他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恨意。 所有人都以为他无父无母,孤苦一人。 可没有人知道在二十年前,他也曾有个令人艳羡的家庭,父亲慈爱,母亲温柔,他还有一个玉雪可爱的妹妹,才牙牙学语。 而毁掉他一切的人,就是韩冷霜的父亲,他的亲大伯! 为夺弟妻,害死他父母,活活摔死他的妹妹! 此仇此恨,今夜只是一个开始。 陆陆续续又锦衣卫到来,带回一箱又一箱的东西。 有的箱子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乔志远一见到这些箱子,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当最后一队人回来,禀报道:“掌印,没有搜到逃犯。” 韩肃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对春喜道:“好儿子,请乔大小姐出棺吧。” 第127章:祁傲白她一眼 乔志远和韩冷霜神色惊慌地看向棺材里躺着的女儿。 春喜上前,将醒来的乔惜云扶起来,扶出棺材。 乔惜云的脸色依旧很苍白,她望着一向口口声声说为她好的父母,含泪笑问:“为什么?爹,娘,我和哥哥不都是你们的孩子吗?” 纵然不能爱她像爱兄长一样,也不该这么狠心地让她帮兄长背负罪名,真让她去死啊! “惜儿,你没死?真是太好了。”韩冷霜喜极而泣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女儿。 乔惜云以为母亲真为她死而复生高兴,却忽然听见耳边传来母亲低沉冰冷的声音:“不想乔家落得叶家那般的下场,就闭好嘴。” 耳边冰冷无情的威胁,让乔惜云心寒无比。 “惜儿,你这次大难不死,可是皇恩浩荡,你要懂得惜福才是。”乔志远也一副慈父模样地走过去劝女儿懂事点。 乔惜云望着眼前这对为了权势,为了兄长……背弃她的父母,她真的很想拉他们一起同归于尽! 可她不能这么做! 这是叶兰若希望她做的选择,她怎能如了叶兰若的愿? 哪怕是死,她也不会做个好人,让叶兰若得个好报! 春喜见乔惜云眼神有异,就知道被兰若姐姐料中了,这个女人真是坏在根子上,死不足惜! 韩冷霜见女儿冷静下来,她很欣慰。 哪怕是失去这个女儿,她也要让叶清淮永不能翻案,让叶清淮生不如死的看着他的儿女一个个死在他眼前! 这就是叶清淮辜负她一片深情的报应! “请韩掌印转告皇上,罪妇多谢皇上不杀之恩。”乔惜云当众这么说,只是为求一线生机。 是皇上命人送她回的乔家,是韩肃让春喜唤醒的她,这不就是皇恩浩荡饶她一命吗? “不知死活。”春喜嘀咕一声,走过去凑近干爹耳边说了几句话。 韩肃听完春喜的话,示意众人打开那些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装的竟是一些石雕和木雕。 乔志远见此情景,便是笑说道:“韩掌印要是喜欢这些摆件儿,那早说啊,本官可以将这些都送给韩掌印。” “如此,便多谢乔尚书了。”韩肃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直接让人把东西抬走。 乔志远的笑容僵在脸上,却在韩肃又让人打开最后三口箱子时,轻咳声道:“韩掌印,这都是本官收藏的简书,就不好送给韩掌印了。” 春喜走过去翻了一番,对韩肃道:“干爹,这里面有很多孤本,皇上一向喜欢兰妃娘娘读书,不如带回去献给兰妃娘娘吧?” “这还要看乔尚书肯不肯割爱。”韩肃起身看向乔志远,淡笑道:“毕竟,一边是乔尚书珍藏的孤本,一边是乔尚书的‘嫡亲外甥女’。” 乔志远哪里敢让韩肃带走这些竹简? 只能笑说道:“兰妃娘娘自幼娇贵,书简太重,又年久太脏。娘娘若是真喜欢,本官愿亲自将竹简上的内容誊抄成籍册,再进献给娘娘。” “脏是脏了点儿,可擦洗之事也无须劳累娘娘,承乾宫的宫人自会将这些竹简擦洗干净,熏香后再献给娘娘。”春喜笑眼弯弯说话间,就已命人将这三箱竹简抬走。 “韩掌印,您这是来搜查逃犯的,还是来抄本官的家?”乔志远好歹也是礼部尚书,是朝中重臣。 韩肃他再有皇权特许,不给个说法,也不能说带走就带走他乔家的东西。 “乔尚书确定,要咱家把逃犯带走吗?”韩肃转身持刀看向被韩冷霜抱在怀里的乔惜云。 乔惜云脸色一白,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叶兰若的目的? 叶兰若根本不是要挑拨离间,要看她与父母兄长反目成仇,反咬乔家一口,而是要借她假死逃生的事,让韩肃带走从乔家挖出来的东西! 乔志远也意识到他们上当了。 好一个叶兰若,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 自己可是她的亲舅父,她竟如此赶尽杀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皇上有旨!”赵世忠来得正是时候,带着几个小太监走来,手持拂尘对乔志远道:“传乔志远、韩冷霜、乔惜云入宫面圣,刻不容缓!” 乔志远一见韩肃身边的秉笔、掌印两大太监都齐聚乔家,便知乔家要完了。 “叶兰若!”乔惜云捏紧拳头,恨意填满胸膛,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输给叶兰若。 如果母亲没有骗她,真让她假死逃生,她就可以从头开始,而不是落入叶兰若的圈套中,再无翻身之日! 韩冷霜对上女儿怨毒的目光,她心里更恨! 乔女宛不过一介商户之女,生来卑微,却偏得嫁探花郎,夫妻恩爱,一生一代一双人。 生的儿子才华横溢,年少得志,连中小三元。 生的女儿聪慧狡黠,纵然以罪奴之身入宫,也一步步成为皇帝宠妃。 而她精心培养的儿女,一个和他父亲一样贪花好色毁在女人手中。 一个不够聪明却偏爱自作聪明,以至于养虎为患,从贵妃变成罪妇,连累全家! 乔志远更是个废物! 侯府为他铺出一条平坦大道,五年的时间,他却连礼部尚书的位子都坐得摇摇晃晃。 越想越不甘,越想越愤怒,韩冷霜看向乔志远的眼神里逐渐从厌恶,到想杀了这个毁她一生的男人! 乔志远临出府前,递给管家一个眼神,让他去找人求救。 今夜,如果他乔家不能全身而退,其余的人,一个都别想逃掉! …… 叶兰若晚膳时,亲自送一个食盒来乾清宫。 送的,是一碗消食解腻的酸梅汤。 祁傲白日里的那点不悦气闷,在一碗酸梅汤下肚后,便都散去了。 “臣妾知道,皇上送敏嘉公主去行宫,不是为惩罚公主,而是想借此让她避开接下来的一些祸事。”叶兰若也是下午做酒酿圆子时,才想明白祁傲对敏嘉公主的一片苦心。 “你倒是会为朕的冷血无情找理由。”祁傲放下手里的碗,神情冰寒淡漠。 叶兰若懂这位帝王的威严,便低头认错道:“是臣妾自作聪明,猜错了皇上的良苦用心。” 祁傲白她一眼,见赵世忠回来,递给她一个眼色:“去屏风后躲好,别出声。” 叶兰若嗯一声,带着莫言一起躲到盘龙金屏风后,透过一点缝隙看向外头的情景。 第128章:声东击西,釜底抽薪 赵世忠进来禀报一声,又出门将人带进来。 乔志远携着妻女走进这座大殿,跪地行礼:“臣,拜见皇上!” 祁傲没有让他们全家平身,而是听罢韩肃的回禀,才看向乔志远:“叶清淮当年贪污赈灾银一案,朕记得是你大义灭亲面见朕亲口作证。审理此案的大理寺卿,当年还是谢家老三。而刑部尚书,则是叶祭酒的得意门生——项观。” “是。”乔志远小心翼翼应声,心里却有点忐忑不安。 难道,皇上的意思是要把谢家和项观都牵扯进来,通杀? “面对恩师唯一的儿子犯罪,项观却能铁面无私到公正审理,真是让朕对他刮目相看。”祁傲这句话的讽刺之意太明显。 乔志远低头冥思苦想对策,皇上一再提起项观,难道是…… “皇上,当年臣的确是接到有人举报,才得知姐夫他与一些官员合谋,贪墨下百万赈灾银。”乔志远准备把锅甩给崔家。 当年的确也是崔家老二找上他,再加上韩冷霜的挑唆,他才会把这个贪污罪名栽赃到姐夫头上。 谁让姐夫不肯救他,长姐也不愿意帮他向姐夫求情的? 他也是走投无路,与其乔家满门倾覆,不如推叶清淮去死。 叶清淮死了,他再杀死叶家这几个孽种,无依无靠的长姐不就只能回乔家依靠他这个兄弟? 到时候,另一半钥匙也就能回到他手中。 谋算很好,却不料长姐如此刚烈,竟因此事懊悔病故。 自此,那半片钥匙,再无踪迹。 叶兰若躲在屏风后,死死捂着自己的嘴。 原来,当年项世叔说的定会尽力而为,竟是拼尽全力送父亲去死? 好一个中山狼,祖父出钱供出来的得意门生,竟要踩着父亲的尸体去讨好高王! 莫言怕娘娘气狠了会伤及胎儿,只能不停地为娘娘轻抚后背,希望娘娘能稍微平静些。 叶兰若坐在小星子一早准备的圈椅上,透过缝隙,冷冷看着她的亲舅父。 乔志远觉得这乾清宫里有点冷,以为是皇上不悦在看他,更是低头继续推卸责任:“臣原先也是不信清廉正直的姐夫会贪污赈灾银,便借着走亲戚的名头去叶家一趟,谁知……就那么巧,偷听见姐姐与姐夫的谈话,才知道姐夫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全是因为……因为兰妃娘娘。” 赵世忠一个外人听得都目瞪口呆,这是亲舅父? 韩肃伺候在皇上身边,对于乔志远的无耻,他想冷笑,又很是同情兰妃娘娘。 乔惜云明白父亲的意思,立即出声道:“皇上,表妹虽是闺阁女儿家,却极为喜爱奢靡。她用的墨是上等徽墨,笔是紫檀木为杆的狼毫湖笔,而这些只是文墨之用。她的吃穿住处更是极为讲究,因此……姑母的嫁妆被她消耗大半,姑父大概是因此才会贪污赈灾银。” 莫言这个规矩半辈子的人,此时都忍不住想爆粗口骂人。 这什么亲人?比仇敌都狠毒! 赵世忠有些忍无可忍,便笑着说一句:“皇上,兰妃娘娘虽居住于承乾宫,但宫里的摆设多为旧物。您之前命奴婢帮娘娘多添置些新物件儿,娘娘还说不必破费,不如省下银子赈济贫苦百姓,她有瓦片遮头便是享福之命了。” “兰妃勤俭,朕心甚慰。”祁傲又不是睁眼的瞎子,掩耳的聋子。 不说他宠爱叶兰若这些日子,从她的习惯上了解到东西。 只说韩肃查到的事,便可知叶家人是爱风雅,却从不喜奢靡。 毕竟是书香门第,风雅淡然,方见真味。 若是金碧辉煌奢靡起来,岂不是失了文人风骨? 乔惜云看向为叶兰若说话赵世忠,心知自己难逃一死的她,脱口便是一句:“赵公公,韩掌印帮着兰妃,尚可说是因为春喜这个干儿子。您帮着兰妃说话,又是为何?” 赵世忠面对这条乱咬人的疯狗,他笑着说道:“咱家就算是条被人呼来喝去的狗,舔的也只会是皇上的龙靴,忠的也只有皇上这一位主子。” “你!”乔惜云没想到赵世忠竟会自贬身价,说出如此难听的话,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人贵在自知!奴婢就很知道,谁是奴婢的主子,谁又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赵世忠笑得跟朵花似的,直接贴着乔家人的脸开大。 韩肃这人一向沉默寡言,不喜欢与人打嘴仗,直接让人把证据抬进来。 三箱竹简放在大殿上,他走过去拿起一卷直接暴力拆线,一根一根竹简掰断。 乔志远被他掰断竹简的声音吓得心悸头晕,心道:谢家和崔家的人再不来,他可就真要拉着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了! 韩冷霜却是三人中最为冷静的一个,似乎很有恃无恐。 韩肃将所有竹简全部掰断,搜查出不少纸条。 乔志远脸色煞白的看着韩肃呈给皇上的那些纸条,眼睛一闭,竟是仰天长叹一声:“长姐,这就是你在天之灵给为弟弟的惩罚吗!” 乔惜云一见父亲这副大势已去的样子,便知这些纸条都是什么东西了。 又惊又恐的她抓住母亲的衣袖,害怕地哀求:“娘,娘您一定有办法救乔家的,对不对?” 韩冷霜冷漠地看这个愚蠢的女儿一眼,她聪明一世,怎就生不出叶兰若这样手段了得的女儿? 这一招声东击西、釜底抽薪、玩得可真好! 把他们都当傻子耍,人人都以为叶兰若为报复乔惜云,要对乔惜云杀人诛心,要看乔家骨肉相残。 谁都没想到,叶兰若一不为杀人诛心,二不为看乔家人狗咬狗,更不是要借着乔惜云假死逃生的事,治乔家一个窝藏死囚的罪名。 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韩肃带人搜查乔家,让韩肃把这些东西全挖出来。 她还知道竹简的秘密,这事连身为乔志远枕边人的自己都不知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叶兰若得知这个消息并不久,是见过乔惜云之后,她才想起一件陈年旧事。 乔惜云当年读书时不爱四书五经,反而喜欢看话本子。 可韩冷霜管教太严,派个妈妈盯着乔惜云,乔惜云为偷看话本子,就用榫卯结构做书简,滑动切换自由。 她当时还笑乔惜云,把聪明劲儿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乔惜云却说她跟她父亲学的,爱搞歪门邪道的分明是她父亲。 回想少年趣事,叶兰若才会想到书简藏信。 乔志远读书不多,却近年来极爱收集书简,岂不怪哉? 祁傲拆开几张纸条看过,震怒拍案:“韩肃,立即捉拿谢友仁、崔阳德、项观!” “是!”韩肃领命退下,快步出殿。 第129章:韩家的丹书铁券 赵世忠嘴角勾笑瞥乔惜云一眼,害他是吧? 等他们一家子入狱,他定让诏狱的人好好照顾照顾他们全家! 叶兰若听见祁傲这道圣旨,她心头大石终于落下。 连她也很是意外,乔志远的书房之内,简书中竟藏着能一举拉下大批官员落马的罪证。 莫言又气又急出了一身汗,见娘娘神情平静下来,她是暗松口气,更为娘娘高兴。 可叶兰若却高兴不起来。 今日拉下的朝中大员太多,祁傲不见得会有多高兴。 她为帮父亲翻案,这次下手太狠,怕是一般的手段无法再哄好祁傲。 莫言见娘娘面上没有喜色,反添愁容,心也是跟着一揪。 皇上不喜欢过分聪明的女子,娘娘这更算是后宫干政,怕是要完。 叶兰若急得想挠头,不由想起兄长的话——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莫言见娘娘似已想出对策,心下又松口气,娘娘果然聪慧! “皇上,叶兰若与韩肃有所勾结,她这是在干政啊!”乔惜云是自己活不成,也要拉叶兰若当垫背的。 韩肃不在,自然无法反驳乔惜云。 赵世忠和韩肃再狗咬狗,他们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韩肃不在,就有他来怼这个白眼狼:“兰妃娘娘是提醒过皇上,说您颇得其父真传,十分爱鼓捣书简藏秘这玩意儿。皇上圣明,一下子就想到乔尚书爱收集竹简之事,这不才找出这么些好东西,您当居功至伟呢!” 乔惜云早不记得年少时的荒唐行为。 可乔志远却被气得面目狰狞,抬手甩她一耳光:“孽女!原来是你毁了乔家,你怎么不去死!” 乔惜云被盛怒之下的父亲一耳光扇倒在地,耳边一片嗡鸣。她捂着麻木红肿的脸颊,红着含泪的眸子看向她父亲:“毁掉乔家人,一是你,二是娘,三是兄长,最后才会轮到我!” 如果不是父亲贪墨赈灾银,也就不会被人把这事捅到姑父面前去,也就不会有后续污蔑姑父贪污,叶家满门流放之事。 一向视她如亲姐姐的叶兰若,也不会与她反目成仇,报复乔家满门! 还有母亲,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把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儿女全当成棋子,只为报复那个不爱她的男人,何其荒唐! 兄长更是可笑! 本可文治国,武安邦,却偏贪花好色搞出人命来,报应不爽,被暗香的妹妹以命拉他下地狱! “我就不该听信你们的话!如果不是你们毁掉叶家,叶兰若根本不可能入宫,更不会承宠封妃!” 如果没有叶兰若入宫为奴这件事,凭叶兰若天生那一颗红色泪痣,她就连秀女名单都入不了! 天生凤命的人,便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顺顺利利的成为皇后娘娘! 韩冷霜冷漠地看这个已经疯了的女儿一眼,向祁傲行礼道:“韩家祖先曾救过太祖三次,太祖特赐下丹书铁券,可为韩氏子孙免死三次,不知皇上可还记得?” 叶兰若透过缝隙望着自私冷漠的韩冷霜。 她竟然要用韩家的丹书铁券,保自己全身而退? “夫人,你……”乔志远难以置信地看向韩冷霜,她竟要抛弃他和一双儿女? 韩冷霜没有理会满眼愤怒的乔志远,保持着恭敬端庄的姿态道:“家母若是肯拿出丹书铁券保下臣女,不知皇上可否放臣女回归韩家?” 祁傲冷睨向韩冷霜片刻,才轻启唇道:“韩家的丹书铁券,已用过两次,这是最后一次。” “臣女相信家母会带着丹书铁券入宫,保下臣女。”韩冷霜所犯的罪,足以判处死刑。 但她背后是镇远侯府,她母亲和兄长定会保住她,她什么都不怕。 “镇远侯府太夫人如真手持丹书铁券入宫,为你求情免罪,朕会代太祖履行承诺。”祁傲的神情依旧是不见喜怒,威严冷漠。 叶兰若却已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利用乔惜云声东击西,给乔志远来个釜底抽薪。 皇上便借她这两计,逼得韩冷霜只能拿出镇远侯府丹书铁券保命。 一旦丹书铁券被收回,镇远侯府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毕竟,镇远侯府大爷手握重兵,威震边关,早已是功高震主。 再加上镇远侯府这些个子孙仗着丹书铁券,做起事来一贯张狂无忌,早不是老侯爷在世那会儿了。 “娘,您连兄长都不要了吗?”乔惜云没想到,到最后,他们所有人竟都成了母亲手里的弃子! 韩冷霜对这个女儿尚有一丝不忍,但这一点不忍,却眨眼间被她的冷漠掩去,唯余绝情:“惜云,别怪娘心狠,娘也仅能靠祖荫保全自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乔惜云忽然跪在地上大笑起来,越笑越疯狂:“好啊!我的亲娘,步步算计,一招落败,竟抛夫弃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去死,真是让女儿自愧不如!” 韩冷霜没有去看这个满口胡言的女儿,她在等她的母亲。 叶兰若在屏风后想了许久,才想明白为何韩家要舍出一块丹书铁券救下韩冷霜。 高王回京要带走的人,是韩冷霜。 莫言看得一头雾水,娘娘怎的一会儿愁,一会儿又笑? “皇上,臣都是受韩氏蛊惑,才会做下这些糊涂事,一切都是她幕后操纵的啊。”乔志远不想死。 他可是乔家唯一男丁,他死了,文玥也死了,乔家可就绝后了啊。 “兰妃娘娘,兰若丫头,你救救舅父,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待你不薄,你不能让乔家绝后啊!”乔志远最后走投无路,竟开始喊着让叶兰若救他。 叶兰若没有出去。 乔家不会绝后,但乔志远必须死! 欠她母亲一命,需得用血来偿还。 “皇上,求您看在兰妃娘娘的面子上,饶臣一命吧!”乔志远之前再怎么心里放狠话,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还是不想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你想见兰妃?”祁傲眼角余光瞥向屏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好,朕这就让你见兰妃。” 第130章:娇软似解语花,狠辣如荆棘丛 叶兰若被小星子请出去,走到乔志远面前。 “叶兰若!”乔惜云一见到锦衣华服高高在上的叶兰若,就发疯一样扑过去想杀人。 莫言忍这一家子很久了。 见乔惜云扑过来,她一脚就踹了过去。 乔惜云被踹倒在地,捂着腹部怨毒地看着叶兰若:“你这个骗子!从小到大你都在骗我,你根本不曾对我有过半点真心!” 叶兰若刚重生时,对乔惜云真的恨之入骨,又惊又惧。 如今,乔惜云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只随时能捏死的蚂蚁,她又怎会去再理会一只蝼蚁。 “兰若,我是你舅父,你嫡亲的舅父啊!”乔志远心知叶兰若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能哭得涕泪横流打感情牌:“你小时候,舅父抱你骑过马,陪你捉过鱼,亲手为你做过不少小玩意儿,你好记得吗?” “我记得舅父对我的疼爱,对母亲这位长姐的敬重。”叶兰若语气淡淡,神情冷漠:“同样,我也记得母亲因您的所作所为,含恨而终。我因你们一家子的算计,差点不得好死。” 今生是差点,前世却是真不得好死! “兰若,这些都与舅父无关,全是韩冷霜做的!她恨你母亲,你应该是知道的,对不对?”乔志远想去拽叶兰若的衣袖…… 莫言却一把挥开他的手,喝斥道:“放肆!兰妃娘娘的袖子,也是你一个外臣能碰的?” 乔志远悻悻收回手,跪在地上如条癞皮狗一样哭着哀求:“舅父知道,我不该听信妇人之言,做下这么多糊涂事。舅父,真的知错了!你就向皇上求个情,饶舅父一命,别让乔家绝后好不好?” “求情?”叶兰若只觉得好笑:“乔志远,你入朝为官多年,居然还能这么天真?认为我一个后妃能干涉朝政,能左右国法?” 祁傲让她出来,只是为让她出口气,可不是为让她帮乔家人求情。 “你不能干涉朝政,不能左右国法,你父亲的案子又怎么会再多年后还能重审!”乔志远平生第一次这样苦求一个晚辈。 可这个小贱人一朝得势,竟翻脸无情,根本不顾他这个舅父死活! 叶兰若冷冷看着乔志远,一字一句道:“因为,他身上的是冤案!” “你们欺皇上当年未能亲政,大批贪墨赈灾银,拉我父亲出来顶罪,以为覆灭一个叶家就能掩盖你们所有的罪行!却不知天理昭昭,不知天子圣明,终会给受屈蒙冤之人一个公道!” 祁傲听着叶兰若这番话,眼神微凉,将目光自她身上收回。 赵世忠看得仔细,皇上白了兰妃娘娘一眼。 乔志远一听她连欺君这种罪名也敢往他头上扣,他立即跪向祁傲道:“皇上明鉴啊!臣对您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忠心到私通藩王,证据摆满御案?”叶兰若走过去,拈起一卷纸条,丢到乔志远面前。 祁傲又看她一眼,手臂却被她的三根纤纤玉指轻柔软绵地一捏。 好,他再让她多出口气。 乔志远捡起地上纸条打开一看,却见上面写着太后寿宴,行刺祁傲之事。 “乔尚书,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仅多年来私通高王、卖官鬻爵、贪污受贿、供着高王招兵买马。如今,更是胆敢生出刺杀皇上之心,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叶兰若疾言厉色地怒视向乔志远。 乔志远丢掉手里的烫手山芋,拱手辩解道:“皇上,臣从未供钱给高王招兵买马,更不敢刺杀皇上啊!” “没有做过这两件事,那就是说,我说的前几件事,你都做过了?”叶兰若抓住机会就给乔志远定罪。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做过这些事!”乔志远也是被逼问急了。 张口就是三连否认,看得韩冷霜直想骂蠢货。 叶兰若不再理会垂死挣扎的乔志远,而是转身对祁傲道:“皇上,朝政之事,后宫妃嫔不宜掺和其中。臣妾已与舅父叙完旧,接下来要如何处置他的欺君之罪,便只能听您圣裁了。” 语毕,她行礼退下。 乔志远这才反应过来,他又上了叶兰若的当! “本宫曾以为乔惜云背后的军师是舅父您,今日一见您这十年如一日的蠢态,本宫才知是高看舅父您了。”叶兰若路过乔志远身边时,留下一番轻蔑之言。 韩冷霜在叶兰若看向她时,她心底莫名一阵冰寒。 这个小贱人比起年前,变化的实在是太大。 乔惜云见叶兰若就这样无视她的存在,自她身边漠然走开,她不甘地抓住她的衣袖问:“你……你不是恨我吗?” “人心太小,我要留给我所爱之人,没闲地儿装你这只蝼蚁。”叶兰若拽回她的袖子,端庄淡漠地走出大殿。 “叶兰若——”乔惜云最恨的就是叶兰若的满不在乎。 她看什么都云淡风轻,却什么都能唾手可得。 而自己所求皆不得所愿,奋起直追,也追不上叶兰若的脚步。 她恨叶兰若入骨,叶兰若曾也恨她入骨。 如今,她满心愤恨不平,叶兰若却清冷淡漠地视她蝼蚁,连半点恨意都不再留给她,为什么! 祁傲看向痛不欲生的乔惜云,才懂得叶兰若所谓的杀人诛心是什么。 不是让乔惜云亲耳听见她父母抛弃她,而是让乔惜云面对仇敌的不屑一顾。 他这个兰妃啊,娇软似解语花,狠辣如荆棘丛。 能救人出苦海,亦能推人下地狱。 有趣,真真有趣。 “来人,将乔家众人打入诏狱。”祁傲乏了。 接下来,就看韩肃的手段了。 “皇上,臣冤枉!臣冤枉啊!”乔志远喊着冤,被人拖走。 韩冷霜倒是自己起身走出大殿的,端着的依然是侯府嫡女的高贵姿态。 乔惜云却推开架着她的太监,踉跄两步上前,望着祁傲问了一句:“皇上,您对我……可曾有过一点真心?” 祁傲没有回答乔惜云,只淡漠地挥手让人将她带下去。 乔惜云被带下去时,还是不甘心地大声问一句:“您对叶兰若……可有一丝真心?” 祁傲依然没有回答她,可她却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看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他的心里,有叶兰若! 第131章:风雨困人 乔家满门入狱,家里被抄出五百万两白银。 其余珍玩古董,字画玉器更是无数。 入狱的第二日,韩冷霜被镇远侯府以丹书铁券保出,回归镇远侯府。 同日,谢家、崔家被抄家,入狱者加一起上百人。 项观多年来一直孤身一人,人人都道他是朝中的一股清流,是一个纯臣。 可在纯臣的家里却搜出数十万两白银,其名下的一座庄子上收留的所谓孤儿寡母,皆是他的外室与儿女。 “兰妃,真是好手段,本宫佩服。”郝冷玉卧病在床多日,今日却忽来兴致想见一见叶兰若。 叶兰若以为郝冷玉为避嫌,一定不会在这时候见她。 可世事无常,发生这么大的事,郝冷玉不见她都不成了。 “臣妾不明白皇贵妃在说什么?”叶兰若装傻充愣,反正郝冷玉也没有证据证明她干政。 郝冷玉见她装傻充愣,便将一封家书放在桌上,轻推到她面前:“舅父说今年各地多雨,无论是水路,还是官道,都不太好行船乘车。” 叶兰若抬眸看淡笑从容的郝冷玉,伸手拿起这封家书,取出里面的信看了看,放下笑问:“皇贵妃有何吩咐,尽可说。” 郝冷玉见她如此懂事乖巧,抬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去。 而后,她才压低声音道:“庄妃近日过于以下犯上,本宫想教她点规矩,可她不会乖乖受教。因此,本宫要向兰妃你请教下,此事该如何是好?” 叶兰若淡笑道:“人教人,百言无用。事教人,一次入心。” “呵!本宫就说,兰妃聪慧,定可为本宫分忧。”郝冷玉笑着轻拍叶兰若手背一下,收回桌上的家书。 叶兰若没有去在意郝冷玉的刻意举动,只是乖巧陪笑,起身告退。 目送走叶兰若,郝冷玉收起脸上的淡笑眼神冰冷道:“瞧见了吗?她就是你入宫后,最大的敌手。” 一名少女自帘子后走出来,她穿着鹅黄色琵琶袖短袄,搭配一条桃花色织锦马面裙,青丝梳成双螺髻,俏丽中又有一丝妩媚。 她缓步走到郝冷玉面前,声音婉转轻柔:“姨娘告诉过我,男人常说不爱聪明女子,只因聪明女子太自强,太有主张。可过于柔顺娇媚的笨女人,男人却又觉得缺少点趣味。故而,让男人求不得其心,放不下其人的女子,才是个中高手。” “你很聪明,希望你不要步云舒的后尘。”这是郝冷玉唯一能给她的忠告。 “长姐可安心,父亲从小就告诉我,不能做到有心绝情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郝锦舒低眉顺眼行一礼,便退了下去。 郝冷玉很不喜欢这个庶妹,太不好掌控。 可这又是父亲的意思,她不能违背,恐失郝家这个助力。 青禾送走叶兰若,才回来压低声音禀报:“庄妃的母亲今日入了宫,是庄妃向皇上求的恩典。” “她也有坐不住的一日。”郝冷玉一直知道庄妃善妒不容人。 她宫里的那几个妃嫔,哪一个不是被她打压的夹着尾巴做人? “庆昭仪传信来说,说庄妃想让她的一个庶妹入宫代她侍寝争宠,却不打算给这个庶妹位份。”青禾又低声道。 “皇上不会同意。”郝冷玉伺候祁傲多年,她很了解祁傲的脾气。 祁傲从不在乎宫里多一个妃嫔,只要是侍过寝的女子,无论地位高低,他都会给其一个位份。 “如果庄妃压着,就算给位份,也不会给高。”青禾递上一盏茶道。 郝冷玉接过茶盏,淡笑道:“官宦人家的女儿,位份最低也得是个贵人。” 青禾低头笑说:“娘娘说的是,这位秦小二姐要是再有几分手段,庄妃怕是要养虎为患。” 郝冷玉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郝锦舒比庄妃的庶妹更难掌控。 加之叶兰若心思藏得太深,不知这封信是否能让她乖乖听话? …… 叶兰若坐在辇轿上,神色冰冷道:“去钟粹宫。” 莫言立即命人掉头,去钟粹宫。 叶兰若一只手紧扣住辇轿扶手,精美的护甲在扶手上留下一条痕迹。 押送父亲他们回京的车马,被大雨逼停在真定府辖下的一个县城中。 郝冷玉之所以告诉她这个消息,不仅仅是让她着急担忧,更是在恐吓她。 如果她不乖乖听话,一个小县城进去几个盗匪,砍杀死几个人,很正常。 “娘娘,钟粹宫到了。”莫言的声音,打断叶兰若纷乱的思绪。 叶兰若起身下轿,被莫言扶着走向钟粹宫大门。 守门的太监早有一人机灵地去禀报雪灵。 雪灵回禀过庄妃,便亲自到门口来迎接叶兰若:“奴婢拜见兰妃娘娘!” 叶兰若淡笑道:“本宫今儿个得空,想来看望下庄妃姐姐,不知可有打扰庄妃姐姐?” 雪灵恭敬得体道:“秦夫人今日入宫与娘娘母女小聚,人尚在宫中。兰妃娘娘要是无急事,不如先去偏殿用茶?” 叶兰若没想到今日就是秦夫人入宫之日,便笑说道:“本宫是有些口渴,便有劳雪灵姑娘带路了。” 雪灵不过是照惯例客气一下,没想到这位兰妃娘娘竟是真有急事要见娘娘。 既然如此,她自然是只能将人请去偏殿用茶。 叶兰若进入钟粹宫后,再次遇上曾经的庆贵人,如今的庆昭仪。 说来也怪,前世她明明去指证了林昭仪,今生怎就什么都没做? 不仅逃过一劫,更是一跃成为了昭仪娘娘。 “嫔妾,见过兰妃娘娘。”庆昭仪依旧胆怯卑微,低着头不敢看人。 “免礼。”叶兰若不欲与庆昭仪多来往,自然也不会故意为难她,平白树立一个敌人。 庆昭仪恭送走叶兰若,阴鸷的眸中浮现一丝妒意。 没有人知道,皇上宣召她侍寝,根本没有半点恩宠。 她当时以为皇上心情不好,想主动讨好皇上,却被皇上赶到角里枯坐一夜。 自入宫以来,她就算不是十分得宠,也绝没有受过这般的奇耻大辱! 一切都是因为叶兰若,惑乱君心,让皇上变得不像皇上。 叶兰若回头看去,却见庆昭仪已走远。 可她不会察觉错,庆昭仪对她有很大的敌意,甚至是杀意。 “兰妃娘娘?”雪灵见她停下不走,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没事,不过是一只乱飞的蝴蝶。”叶兰若淡然一笑,随雪灵继续往前走。 …… 与此同时,乾清宫中的祁傲也接到真定府的飞鸽传书。 当看到大雨滂沱,行程延误几个字时,他神情变得更加阴郁:“韩肃,立即派马安去一趟真定府,将人给朕速带回来。” “是!”韩肃领命后,又不解问:“皇上,为何如此焦急……要将叶家等人带回京城?” “乔志远等人是已被打入诏狱,但世事多变,如果叶清淮没有抵达京城前,他们便因各种原因死在牢中,这几桩案子便都会不清不楚,叶清淮更是会成为背负下所有罪责的人!”祁傲可以不在乎一个妃子的喜怒哀乐。 但这几桩案子牵扯的人除了叶清淮,还有高王祁霁! 这个弟弟,可是他的心腹大患。 若能借着乔志远几人的罪名,将他削藩下狱,他方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韩肃明白,立即退下去找马安。 与此同时,也命人传信给春喜,说他想吃正定崩肝。 第132章:卸磨杀驴,先砸了她的磨盘 钟粹宫 叶兰若等了半个时辰,雪灵才来请她去主殿。 庄妃送走她的母亲秦夫人,明显心情十分不好:“你有什么急事,非要见本宫?” 叶兰若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看向庄妃的左右。 庄妃皱眉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去。 莫言与自家娘娘对视一眼,才跟着雪灵等人退出殿外。 叶兰若缓步走过去,在庄妃对面坐下,直言道:“郝冷玉用我家人的性命胁迫我,让我以腹中的孩子污蔑娘娘,想从娘娘手中夺回协理六宫之权。” “呵!她可真够狠毒的,你答应了?”庄妃斜睨向她,嘴里吃的却是她母亲送的蜜饯酸梅。 叶兰若垂首低眉道:“我不敢不答应,却也不想做这件事。” 庄妃终于明白她此来的目的,递给她一颗蜜饯笑道:“钟粹宫的东西,你敢吃吗?” 叶兰若毫不犹豫地拿过她手中的蜜饯,放入口中吃下。 庄妃瞬间坐直身子,眯眸打量她半晌,才笑问:“你想投靠本宫,帮本宫对付郝冷玉?” 叶兰若抬眸望着庄妃,眼眶微红道:“娘娘,您也怀着孩子,日日感受着他一点点在肚子里长大,母子连心……若是您,您会愿意轻易舍弃自己的孩子?” 庄妃摸着她微隆的腹部,有些能体谅叶兰若的酸楚,便问她:“你想本宫如何帮你?你又能帮本宫做什么?” 叶兰若起身走到庄妃身边,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庄妃听着叶兰若这个主意,心情那叫一个畅快:“好!你这个主意若是真能成功,本宫定会让父亲派人去真定府,助你父亲回京。” “多谢娘娘。”叶兰若以同是妃子的身份,向庄妃行礼道谢。 庄妃很满意她的谦卑,又问道:“你怎么会忽然有孕?” 她不是说,她伤了身子,很难有孕吗? 叶兰若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明明之前的月信来过没多久,根本不可能有孕。可几位太医就是把出喜脉来,说是也有女子会在怀孕初月,出现这种情况。” 庄妃一听她这话,心下便不由怀疑,难道兰妃的胎有猫腻? 叶兰若见庄妃已有所怀疑,便又多说一句:“今日我见过郝家四小姐,模样身段都十分妩媚妖娆,怕是皇上一见便会十分喜爱。” “老狐狸年老色衰不得宠了,就弄进宫一个又一个的小狐狸精,她和秦楼楚馆的老鸨有什么分别?”庄妃一遇上郝冷玉的事,那叫一个说话难听。 叶兰若对此不置一词,一味低头沉默。 庄妃见她又一副鹌鹑样儿,便对她说:“你如今有了身子,是不宜侍寝。可宫中从来都是百花齐放,你挑一个合适的妃嫔,让皇上去她那里。” 叶兰若缓缓抬头,语气绵软道:“娘娘怕是不知道,昨夜发生一些事,乔家满门下狱,我被皇上宣去乾清宫与乔家人对质,事后惹得皇上有些不悦,怕是近日……皇上不会再去承乾宫,也不会太想见我。” 庄妃是接到消息,得知乔惜云没有死,乔家不知因为什么被下了诏狱。 没想到,这事竟还连累了叶兰若? “娘娘,秦二小姐如今是不宜立即侍寝,但您宫中还有别的妃嫔,何不……”叶兰若半点不想去当老鸨。 方才庄妃骂郝冷玉的话,言犹在耳。 更何况,她要是真能做到左右祁傲去宠幸谁,后宫的嫔妃岂不是要将她扒皮抽筋? 庄妃很不喜她宫中的小妖精们的宠。 可叶兰若的话却又提醒她,不能因为一时的醋劲儿,坏了大事。 “你说,钟粹宫里的小妖精,谁最可靠?” 叶兰若不明白庄妃怎么就爱让她拿主意? 这种事,是她一个外人能插手的吗? “嗯?”庄妃不悦地看向她:“你能为郝冷玉分忧,却不能为本宫分忧?” 叶兰若顶着偌大的压力,冥思苦想一番,说道:“我记得娘娘宫里有位西域美人?” 这位西域美人可不得了。 沉寂多年,在太后寿宴上一舞倾城,碾压云姝,成为祁傲最宠爱的妃子。 然红颜多薄命,她孤身一人在宫中挣扎多年,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孩子,却因难产,一尸两命。 说来,也是可怜。 庄妃皱眉道:“你是说艳贵人?” 叶兰若微低头道:“西域女子奔放热情,她们的歌舞更是别有一番情致。若是娘娘的人在太后寿宴上艳压郝四小姐,皇贵妃的面上……” “好!就选艳贵人!”庄妃作此决定,不是因为信任叶兰若。 而是她忽然想到父亲的话,皇储的血统可以低贱,但绝不能出自异域女子之腹。 艳贵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她就算得专房之宠,也只会是昙花一现。 没有子嗣的妃嫔,注定长久不了。 “娘娘可以慢慢筹谋,方可取其而代之。”叶兰若对庄妃颔首一笑,就此告辞。 郝冷玉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出手,不将她置于死地决不罢休。 既然她要卸磨杀驴,她就先砸了她的磨盘! 宫里没有永远的伙伴,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既然要斗,那就斗下去! 终有一日,会分出个高下输赢。 …… 两日后,太后回宫。 礼部新任尚书一上任,就接了一个大活——为太后操办寿宴。 “多日未见,宫里虽还是些旧面孔,却是一个个的都有福气怀上皇嗣,真是天大的喜事。”太后还是那副慈祥和蔼的笑模样。 然而这笑里藏刀的背后,是对皇上切肤之痛的恨意。 郝冷玉依然是众妃之首,她笑语盈盈回道:“回太后娘娘,最有福气的当数兰妃,承宠没多久便已有了喜讯。皇上一高兴,不仅封妃,还答应为其父沉冤昭雪呢。” 叶兰若对上郝冷玉含笑的眸子,知道这是郝冷在提醒她,让她记得自己的任务。 可她已经决定好了,坚决帮庄妃。 至于郝冷玉的如意算盘?还是换个人去敲打吧。 “兰妃的确是好福气。”太后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叶兰若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么好的福气,哀家也想多沾沾,不如……”太后慈爱笑说:“兰妃便留在慈宁宫陪哀家几日,等寿宴结束后,你再回宫,如何?” 叶兰若心下大惊,太后这是要拿她和腹中孩子当人质,帮高王一起谋反? 第133章:救驾小产 正在叶兰若胡思乱想,把高王谋反的细节图都快心画出来时…… 小星子忽然神色匆匆跑来,进殿行礼道:“太后娘娘,皇上旧病复发,高热不退,众太医束手无策,还请您移步乾清宫主持大局。” 叶兰若捏紧手中罗帕,难道,皇上是想来个先下手为强? 太后此时绝不可能羊入虎口,看向眉头紧蹙的郝冷玉道:“皇贵妃,如今后宫嫔妃中你为长,安排侍疾之事,便由你全权做主吧。” “是。”郝冷玉没想到太后竟会在这时帮她夺回权势。 “哀家风寒尚未痊愈,不宜去见皇帝,你们可要代哀家好好照看皇帝。”太后这话一出口,谁也不能再强求她这个生病的老人去照顾祁傲。 “臣妾等定会照看好皇上!”郝冷玉带头,众嫔妃齐声跪安。 叶兰若混在人群中,随众人一起离开慈宁宫。 太后在众妃嫔走后,又砸了一只杯盏:“你说,皇帝是不是在保兰妃?” 方锦拿着帕子为太后擦着手,笑说道:“明眼人能看出来的偏宠,不一定就是偏宠。” “连你也懂得道理,哀家不信兰妃不懂。”太后今日要强留叶兰若下来,就是为了试探祁傲对叶兰若是什么心意。 可试探的结果却是祁傲用自伤其身的方式来救叶兰若,直接将叶兰若架在火堆上烤。 “太后娘娘,这位兰妃所求的也不是帝王之爱。她要的只是帝王的权势,能帮她救回她的家人,帮她复仇。”方锦觉得太后想让兰妃帮忙对付皇帝,很难。 只因当下局势,只有祁傲可以帮兰妃接家人回京,帮兰妃的父亲叶清淮洗刷冤屈。 如此重利之下,哪怕兰妃知道皇上将她架火堆上烤,她也不会背弃皇上,另投明主。 “可霁儿却让哀家一定在他抵达京城前,分裂祁傲和叶兰若。”太后不知道她这个儿子想做什么。 但他在信中的语气,很坚定。 方锦想了想道:“想分裂他们也简单,只要叶清淮一死,兰妃必会悲愤怨恨皇上。” 太后颔首道:“你说得对,叶兰若对祁傲的忠心,全因祁傲能庇护她的家人。” “奴婢这就去安排。”方锦行礼退下。 出门后,才命人进去打扫茶盏碎片。 …… 乾清宫 郝冷玉正在询问汪立正:“汪院判,皇上这次的旧病复发,怎会来势如此凶凶?” 汪立正愁眉不展道:“臣暂时也查不出……皇上的病情怎会骤然严重。” 郝冷玉焦急道:“可有法子为皇上降温?再这么烧下去,皇上……” “小星子,取冰来。”叶兰若当即说道。 小星子看自家师傅一眼,见师傅点头,他才赶紧退出去取冰。 “兰妃,你要做什么?”庄妃一直在床边为祁傲冷敷额头,湿帕子一条一条地更换,皇上的脸还是烧得通红。 听见叶兰若要对皇上用冰,她自然很是不悦。 叶兰若没有回答庄妃,而是等小星子取来冰,她直接扯下身上的单斗篷,包裹住这块冰,紧紧抱在怀中。 春日里,大家的衣衫都渐薄,冰块贴在人身上,可说是彻骨的冰寒。 “兰妃!”康妃第一个跑过去阻止她:“你有孕在身,怎能……” “皇上比皇嗣重要。”不过片刻间,叶兰若已冻得嘴唇发青,脸色苍白。可纵然她浑身都冷得发抖,她也还是死死抱着桌上这块巨大的冰块。 所有人都被她这种不要命的做法,震惊得无以复加。 当叶兰若感受到手都冻麻木时,她才松开被包裹住的冰块,迈步走向床边,将祁傲扶起来,自后紧紧抱住他,用她冰冷的身子,去缓解他发热的身子。 “你疯了。”庄妃也心悦祁傲,但要让她为救祁傲,舍弃自己的孩子和自身,她绝对做不到。 “他是天子,一人之身关系天下万民。我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妃嫔,就算因此而死,也不过是一缕青烟了此残生。”叶兰若在身上凉意不足时,她再次轻放下祁傲,起身又去抱冰。 来往反复,所有人就这么看着她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不知疲倦痛苦地抱冰凉身,以身为皇上散热。 在最后一次抱着祁傲时,叶兰若依偎在他怀中,吐气成雾道:“皇上,别怪臣妾心狠,臣妾只是……” “兰妃!” “娘娘!” 康妃和莫言跑过去,一把接住倒下去的叶兰若。 叶兰若在所有人都紧张围过来时,将一颗绿豆大小的药丸塞入口中,咽下去。 “太医!快来给兰妃看看!”康妃手忙脚乱地帮莫言将人扶到一旁的罗汉床上。 汪立正从震惊的复杂情绪中回过神,忙快步走过去,为这位对皇上情深义重的兰妃娘娘把脉。 这把脉可了不得,他震惊又遗憾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兰妃娘娘,叹了声气:“送兰妃娘娘回宫吧。” 莫言抓住汪立正的手臂问:“汪院判,您……您这是何意?” 汪立正惭愧道:“恕我医术不精,兰妃娘娘腹中皇嗣……保不住了。” “什么?”康妃正用自己的斗篷包裹住叶兰若冰冷的身子,却忽闻此噩耗。 郝冷玉眉头紧皱,她精心谋划多日的计策,尚未能一石二鸟,竟就这样被叶兰若稀里糊涂给破了? 话说,这虫子生于岭南,的确可能畏寒吧? 真是千算万算,漏算掉南方虫子不过冬这一步。 平白让叶兰若以一个空肚子,得一个救皇上的功劳。 庄妃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腹部,望着被人抬走的叶兰若,罗汉床软垫上的血迹,是如此的刺目。 一个人,当真能爱一个人爱到不惜一切代价吗? 世上当真有人会爱人爱到,连自己的孩子也能舍弃吗? “皇上,皇上您终于醒了?”赵世忠差点喜极而泣,忙喊汪立正来为皇上瞧瞧。 汪立正上前为皇上诊脉,庄妃被雪灵扶着走到一边。 寝殿里的妃嫔其实也不多,主要是皇贵妃郝冷玉、敬贵妃沈寒霜、以及庄妃这几位妃位娘娘,和顺嫔几位嫔位。 其余的人,如庆昭仪和叶昭仪等人,则是在外头伺候。 康妃和方如兰已陪着叶兰若离开,这一次说什么,方如兰都不可能再听叶兰若的话。 什么会连累她?她入宫后,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太太平平过完一辈子。 既然身不由己入了宫,不斗个天翻地覆,论个输赢,又怎知自己能不能活到最后? 第134章:封贤妃,赐协理六宫之权 祁傲不过是醒来一会儿,人就再次陷入昏迷中。 汪立正收回手道:“诸位娘娘可以安心,皇上的热已经退了,只要好好睡一觉,明日便可醒来。” 郝冷玉松了口气,双手合十道:“真是太祖保佑,让皇上逢凶化吉!” “皇贵妃此言差矣。”沈寒霜转身冷面寒霜道:“不是太祖保佑,而是兰妃用她的孩子,换回的皇上。一命抵一命,便是如此。” 郝冷玉皱眉看向沈寒霜,却见沈寒霜已迈步离开。 庄妃一向看不惯郝冷玉的虚伪,故而也阴阳怪气道:“兰妃舍身救皇上时,不见皇贵妃争先恐后。如今皇上已无大碍,皇贵妃却在这儿慷他人慨,敢情死的不是你的孩子。” “庄妃,你放肆!”郝冷玉可以不计较庄妃对她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但敢诅咒她腹中的孩子…… “本宫就放肆,你能耐本宫如何?”庄妃说着话,再次坐到龙床边去。 有她在这里侍疾,郝冷玉她休想独霸功劳! 赵世忠递给汪立正一个眼神,汪立正立即对诸位娘娘道:“皇贵妃娘娘,庄妃娘娘,臣需要再为皇上施针一次,还请各位娘娘移步殿寝殿外稍等。” “有劳汪院判了。”郝冷玉客气一句,便被青禾扶着走出去。 雪灵上前扶起自家娘娘,也向外走去。 庄妃这张嘴依然不饶人,边走边冷嘲热讽:“有些人就是惯会虚情假意,说什么担忧皇上龙体,也不见她舍弃一切,也要为皇上退热救命。” 郝冷玉没有理会这个蠢货。 这时候还与她斗个没完没了,也不想想皇上醒来后,会对兰妃如何愧疚? 一个男人的愧疚,又会给予这个女人多大的荣宠。 汪立正和小星子悄然退远一些,让赵世忠上前扶皇上起身。 祁傲被扶起身后,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怒意:“你们都是死人吗?眼睁睁看着她……” “皇上,顺嫔是太后的人。”赵世忠也很无奈。 他不是不想阻止兰妃娘娘自伤其身,也不想皇上又失去一个孩子。 祁傲懊悔地闭上眼眸:“她一向聪明,怎会瞧不出朕是在帮她解围?” 赵世忠低头叹气道:“皇上,有句话叫——关心则乱。” 皇上方才那个样子,实在是吓人。 祁傲拿出被窝里的汤婆子,恨不得将这东西砸个稀碎! 赵世忠忙单手接过汤婆子道:“皇上,事已至此,您再是生气,也已是……不如多补偿兰妃娘娘,娘娘还年轻,养好身体,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以后还会有?”祁傲怒极道:“你难道不知道兰妃少年时在浣衣局经历过什么吗?她本就体弱宫寒,很难有子嗣。好不容易有一个,还因朕的一出戏没了。” “皇上,臣定倾尽所学,为兰妃娘娘调养好身子,让娘娘早日再怀上皇嗣。”汪立正心知今日也是他的失误。 可他和赵公公一样,以为皇上能狠心至此算计兰妃娘娘,定然是只当兰妃娘娘是一颗随时可弃的弃子。 故而,见兰妃娘娘如此救皇上,他虽然心生同情,却没有去阻止兰妃娘娘这作死的行为。 可他忘了皇上一直没有皇子,后宫嫔妃怀的每个孩子,对于皇上都弥足珍贵。 “各领二十鞭子,再有下次,你们的舌头和手也就不必留了!”祁傲懊悔不已,也愤怒无比。 他气自己漏算一步,害死自己的孩子。 更气叶兰若如此之傻,为救他,舍弃自己腹中的孩子。 可无论再多的责怪,都已无用,孩子到底是又没了一个! “皇上,这事说到底都怪太后。如果不是她要扣押兰妃娘娘母子当人质,您也不必装病为兰妃娘娘解围,兰妃娘娘也不会为救您……”赵世忠主打一个为皇上分忧解劳。 横竖,错不能在皇上身上。 当然,受害人兰妃娘娘更不能背这个锅。 祁傲闭目深强压下去慈宁宫杀掉老妖婆的冲动,对赵世忠道:“拟旨,兰妃为救朕痛失孩子,封贵妃。” “皇、皇上,这不好吧?”赵世忠顶着皇上杀人的目光劝道:“庄妃娘娘尚未封贵妃,兰妃娘娘要是这时封贵妃,怕是……” 汪立正也拱手劝道:“皇上想弥补兰妃娘娘,可封兰妃娘娘为贤妃。待叶家冤案平反,您可在官位上弥补叶清淮,甚至是追封叶夫人,都算是一种弥补。” 祁傲方才也是过于心疼那个孩子,又深觉愧对叶兰若,才想封她为贵妃。 其中还有一个原因,他那个表妹不爱争抢管事,如今庄妃一家独大,他又不想恢复郝冷玉协理六宫之权,故而想借此机会推叶兰若上位。 可他忽略了一点,叶兰若背后没有靠山,地位过高,只会为她招来杀身之祸。 “皇上,奴婢知道您心疼兰妃娘娘,兰妃娘娘也实在无辜,可恨的是处处阻止您肃清朝堂的人。”赵世忠也只能言尽于此。 他是宦官,说多了也是干政。 可兰妃娘娘实在可怜,实在给的太多,他不能不在这时替兰妃娘娘叫个屈。 “那就拟旨,封兰妃为贤妃,赐协理六宫之权。”祁傲忍着心底的悲痛愤恨,又多下一道旨:“庄妃近日管理后宫甚是操劳,晋为贵妃。” “是。”赵世忠心知皇上此时愤懑不已,便与汪立正一起退下,好让皇上一个人静静。 祁傲看着那面挂着万里江山图的墙壁,他很想去见一见她,向她道歉。 也想抱着她,让她在他怀里好好哭一场,免得她又因悲伤过度损伤心神。 “皇上身边真的不用留人侍疾吗?”外头传来庄妃的声音。 祁傲闭上眼睛躺下,此时,他谁都不想见。 …… 承乾宫 叶兰若被抬回来后,李清漓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一颗药丸喂进叶兰若嘴里,她也就睁开了眸子。 “我立即为你施针止血,你下个月的月信……怕是不会来了。”李清漓之前算着时间,以为她会赶在月信之日实行栽赃陷害计划。 谁知她竟忽然改变计划,将小产之事栽赃到了皇上头上。 不得不说,她胆子真大。 “原先,我是想让郝冷玉自食恶果。可当我进入乾清宫寝殿,察觉到寝殿和外殿的气温差距有点大,便故作关心靠近皇上,才发现皇上面色通红,鼻尖有汗。”叶兰若脸色惨白淡淡道。 第135章:嫡出发小方如兰 李清漓无语:“如今天气并不热,若真有病人高热不退,只会身子发烫而无汗。” “所以,我猜他是用汤婆子令自己身体发热,根本不是借故生病为我解围。”叶兰若一笑道:“等我抱起他时,就更证实我的猜测了。” “如果人真的高热不退,哪怕是陷入昏迷中,也会手脚不受控制地发抖抽搐。”李清漓收回一根银针,又为她把脉。 “你说得对。”叶兰若淡淡道:“可为证实我所料不差,我为他把了脉,他脉搏强健,一点病都没有。” “你是因为生气,才改变主意将小产之事栽赃到他头上的?”李清漓收着银针,深觉这丫头不能得罪。 有仇她必报,连皇上她都敢栽赃。 “他把我架火堆上烤,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拿叶家人的性命与高王对弈,不在乎我家人生死,也不在乎我和孩子,我为何不能用这条虫子换一点利益?”叶兰若是有一点伤心的。 就算是养只阿猫阿狗,养久了也会有一点不忍对它下手。 可她在祁傲眼中,却从来都是一颗利用完就能抛弃的棋子。 “我只是有点不甘心,不想自己再步当初的后尘。”叶兰若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微凉的小腹,真的很痛。 李清漓见她落泪,不由担忧:“兰若,你对皇上……” “有点心酸,毕竟我是人,不可能被人如何利用伤害,也没有半点痛感。”叶兰若早就发过誓。 此生,她只重权重利,她要登临高位,再不受任何人的胁迫欺辱! 情爱这种东西,今生她绝不会再碰。 李清漓见她头脑依然清醒,又喂她服下一颗药丸:“此药可止痛,你好好睡一觉。” “还不能睡。”上次韩肃传信,叶兰若得知祁傲已派人去真定府护住她父亲安好。 她虽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将希望全寄托在祁傲派去的人身上。 因此,她当日接到春喜传来的消息,就立即去信给姨母,并花重金请了天下第一镖局暗中护持父亲他们。 可两日过去了,真定府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她实在担心。 “娘娘,真定府来信了。”莫言拿着春喜刚送来的一封飞鸽传书,快步走进殿内。 叶兰若坐起身,接过莫言递来的纸卷,打量快速看完信里的内容,苍白的脸色忽变的铁青:“好一个皇贵妃,一边诱骗我帮她对付庄妃,一边派人去杀我父亲!” 李清漓也看到了信的内容,叶伯父虽没事,叶君竹却挨了一刀,伤的还是手。 “春喜只是来告知娘娘您一声,玉夫人传来的消息只快一步,皇上那边怕是很快就会接到真定府的消息。”莫言接过纸条,点燃焚烧,丢进痰盂中。 “我为救他失去一个孩子,他正愧疚,定会传令给当地驻军统领,命其派人护送父亲他们回京。”叶兰若忽然觉得,她这一步险棋走得好极。 如果不是先走下这一步险棋,祁傲怕是要好好斟酌一下利弊,不会立即下旨给真定府驻军统领。 “韩家、谢家、崔家派人去阻拦叶家人回京,是因为他们要杀人灭口。”李清漓皱眉道:“可郝家又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为点女人间的争风吃醋,郝冷玉会蠢到让郝家来淌这趟浑水吗? “太多人不想父亲回京,连太后也是。”叶兰若前世没有想这么多。 重生后回来,一心救父亲的她也没有想太多,从头至尾她盯的都有乔家。 如今,这水被搅得越来越浑,她也不由陷入迷茫中。 难道,父亲被诬陷这事的背后,还藏着什么惊天秘密不成? 如果真有惊天秘密,这个秘密又会是什么? 怎么就让各大世家,非要置父亲于死地不可? “也许,他们只是迫于无奈才会想杀人灭口,最初他们没想过要杀你父亲。”李清漓之所以这么说…… 是因为叶家人流放五年,大多数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只是一说回京就遭遇一波又一波的刺杀。 这像是有人在阻止叶伯父回京,当年的事,怕是隐藏着不小的秘密。 牵扯进来的人,更不仅仅是谢、韩、崔三家。 “你说得对,他们就是在杀人灭口。”叶兰若又想起母亲留下的簪子。 乔志远当真只是为一点财宝,就对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下此狠手吗? 不,不会这么简单,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 “莫言,告诉春喜,请韩掌印帮我查一下乔家上几代的人,能查到几代查到几代。”叶兰若要知道,乔家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一日不查清楚,父亲就算洗刷冤屈,叶家依然难以安稳。 “是。”莫言退了下去。 李清漓见她脸色更加苍白,便扶她躺下,安慰道:“你如今当好好休养,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你要如何与这些人斗?” “谢谢你,清漓。”叶兰若回想前世的孤立无援,才知有人同行多么好。 至少在她彷徨无助的时候,有个真心待她的人可以为她出谋划策,可以同她携手共进。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李清漓有记忆来,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叶兰若,她的眸子灿若星辰,笑如春花,为她冰冷的心注入一股暖流。 比起让她感到陌生的家人,她更为亲近这个给予她温暖的挚友。 叶兰若疲惫地闭上眸子,感受到肩颈上微微刺痛,她却没有任何反抗。 “安心睡一觉,我会陪在你身边。”李清漓拔掉刺入她睡穴的银针,为她掖了掖被子,起身走出去。 方如兰正在外头等着,康妃却在把人送回承乾宫后,就被人喊回乾清宫了。 一见李清漓走出来,方如兰忙上前焦急问:“她……她还好吗?” 李清漓望着方如兰许久,才开口问一句:“你真要与她成一党?” 方如兰探头看一眼垂着层层纱幔的寝殿,没好气瞪李清漓:“你都能不怕危险地帮她,我为何不行?别忘了,你是她的半路发小,我才是光屁股就和她一起打架的发小。论起亲疏远近,我是嫡出,你顶多是个庶!” “行,嫡出发小方如兰,你真做好选择了吗?”李清漓不与傻子论短长。 亲疏远近这种事,是先来后到能判定的吗? 方如兰防备地后退一步,盯着她问:“你这么严肃让我选择,是不是要坑我?” 第136章:帝王落泪 李清漓看一眼门外,拉人走进寝殿,压低声音道:“有人在半道上截杀叶伯父等人,其中有韩家、谢家、崔家、郝家、以及太后的人。” 方如兰一听叶家对面站着这些人,她竟有些犹豫起来…… 李清漓见她有所犹豫,不由嗤笑:“瞧,谁嫡谁庶,分辨出来了吧?” 方如兰被气的鼓着腮帮子瞪她:“我没有畏惧!我只是想问一句,我们赢的把握有几成?” 李清漓一摊手道:“一半一半。” 方如兰瞪眼深呼吸后,与她一击掌道:“干了!” 李清漓见她这么痛快,敬佩地一揽她肩膀道:“既然你选择与我们同成一党,那就先帮个忙,给你远在真定府的叔父写一封家书。如皇上有旨命真定府驻军保护叶家人回京,请他派出精锐队伍,最好是你堂兄方安邦带队。” “你果然是在坑我……唔!”方如兰话没说完,就被李清漓捂住了嘴。 “安太医。”银珠的声音自外响起。 李清漓看外头一眼,低声对方如兰道:“记住我的话,叶家人不死,兰若才能活。” 方如兰嗯嗯点了点头,摆出端庄高贵的姿态,迈步走出去。 安子穆见到方如兰,立即行礼让路。 方如兰斜睨安子穆一眼,直接出门离开。 安子穆恭送走这位昭仪娘娘,转身就见李清漓一手掀帘冷冷看着他。 李清漓见他蹙眉转身,立即微笑道:“兰妃娘娘已睡下,这是娘娘的脉案。” 安子穆接过她递来的脉案,见这脉案写得夸张严重至极,他不由蹙眉:“就算是小产,也不会伤身至此。” “安太医,帮一回是帮,帮十回也是帮。”李清漓说着,便转身靠近他道:“一株五十的何首乌,再加一支百年紫芝。” “成交。”安子穆将这脉案还给她,拎着药箱转身就走。 李清漓捏着手中脉案,心情郁闷,兰若刚送她的好东西,就这样全没了。 …… 翌日 祁傲苏醒,传旨六宫,封庄妃为贵妃,赏金麒麟一对。 封叶兰若为贤妃,赐协理六宫之权。 圣旨送达后,叶兰若便屏退左右,一人在寝宫里等着祁傲。 果然,不过两刻钟,祁傲摆驾来到承乾宫。 屏退所有人,他鼓足勇气,迈步走进层层纱幔遮蔽的寝殿,见到泪已流尽,双眼空洞坐在床边的叶兰若。 叶兰若听见脚步声,空洞的眸子转向来人,未语泪先流:“皇上?” 祁傲迈步上前,一把握住她指尖微凉的手,紧紧搂住她纤弱的身子,愧悔交加:“你不该这么傻的,那可是你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孩子。” “对不起。”叶兰若没有千言万语地诉说自己的一片痴情不悔,她只是流着泪向祁傲道歉。 祁傲听着她这一声发颤的道歉,他更是心疼她:“是朕对不起你和孩子,没有护好你们,反而因为种种原因,只能看着你牺牲掉我们的孩子。” “不怪皇上,是臣妾太笨,未解皇上深意。”叶兰若越是将错拦到自己身上,祁傲便越是心痛到无以复加。 “不,你只是关心则乱,怪朕没有事先告知你计划,才会害你失去这个孩子。”祁傲为她擦着擦不尽的泪水,每一滴泪都好似岩浆一般滚烫在他心上,将他的心灼伤得千疮百孔。 叶兰若强撑着的力气,在祁傲一遍遍为她拭泪的动作下,寸寸崩裂,直到她彻底崩溃地扑进他怀里放声悲哭:“我的孩子没了!他没了!是我没护好他,我不是一个好母亲,皇上你赐死我吧!赐死我吧!” 祁傲更是紧紧搂住她哭到发抖的身子,千言万句的安慰在这一刻说出来都是苍白无力,半点不能抚平她的失子之痛。 他失去过太多孩子,他痛过,也愤怒过。 可痛失孩子的切肤之痛,他却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这个孩子不是从他身体里一点点流失出去的,他没有体会过什么是母子连心,什么是十月怀胎。 可她的悲伤崩溃,却让多年不曾流泪的他,垂落下一滴泪。 叶兰若感受到额头上微凉湿意,她是错愕的,也很震惊。 这位凉薄无情的帝王,他竟也会悲伤落泪? “叶兰若,朕答应你。我们还会再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朕会给他绝无仅有宠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欺负他、定让他一世无忧。”祁傲不知要多少恩赐,才能抚平她的失子之痛。 可他与她一样愧对于这个无缘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 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将这份愧疚与爱,寄托在他们下一个孩子身上。 “臣妾,不会再有孩子了。”叶兰若哽咽哭泣,埋头在他怀里,痛苦而绝望。 “不会,太医院集天下名医于一堂,定会为你调养好身子,让你平平安安生下一个康健的孩子。”祁傲安抚着叶兰若,甚至他动了请李医圣回朝的心思。 本来,外派李医圣离京,是为更好地暗中为他寻找医治头疾之法。 可如果,她的身子真坏到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地步,他只能暂召李医圣回朝。 叶兰若不知道祁傲已动了召李医圣回朝的心思,她只是安静得一声不发,再想等父亲他们平安抵达京城后,她要如何与妹妹一见。 因为有些事,除了经历过的人,没有任何人能说得清楚。 她不知道当年叶家抄家前,母亲是否藏过什么东西,或者母亲临终前有没有留下过什么话? 这些事,只能从父亲他们口中得知,连姨母怕是都不知道。 祁傲见她一言不发,以为她是因为痛失孩子,伤心过度,不由更是心疼:“朕知你思念家人,等你父亲他们抵达进城,朕允你出宫去见他们一面,也允你为他们打点一二,可好?” 叶兰若没想到祁傲竟会答应让她私下去见父亲他们,内心无比激动,面上却是哀戚哽咽道:“多谢皇上。” “乖,小月里哭太多也会伤眼睛,不哭了。”祁傲温柔耐心地轻哄她,望着她这一汪泪水,他又心疼又愤恨。 如果不是为一举扳倒太后和高王,他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她为救他,失去他们第一个孩子。 叶兰若望着眸中浮现愤怒的祁傲,敛眸低首道:“皇上,臣妾不想协理六宫,怕……怕皇贵妃不悦,郝家会在朝堂上为难您。” 第137章:绝子药 “为难朕?”祁傲神情冰冷道:“就凭郝家?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脸!” 郝家有今时今日的权势富贵,是他给的恩赐。 如果圈养的狗不听话,敢反咬主子,打死重新养一只就是了。 叶兰若也只是以退为进,试探一下祁傲对郝家是什么态度。 如今,她明白祁傲就算看在云安郡主的面子上,给予郝家很多恩赐,在乎却没有多少。 只是郝冷玉到底是皇贵妃,又怀着身孕,祁傲多少得顾及她几分。 可如果郝冷玉做出危害皇嗣的事被抖露出来…… 还是要再等一等,仅许婕妤这一个受害人还不够。 需得再加几项罪名,才能彻底让郝冷玉彻底拿不回协理六宫之权。 祁傲见她又是低头不语,不由觉得心烦意燥:“朕赐你协理六宫之权,便是想你立起来,不要一直靠着朕来护你安好!” 叶兰若不过是走一会儿神,却见他如此不悦,便搂住他的腰身柔声道:“臣妾遵旨,定会好好协助两位贵妃娘娘管理好后宫,不让皇上为后宫争宠之事忧心烦恼。” “朕不需要你做一个和睦六宫的贤妃。”祁傲不敢再对任何人动心,可他却又想有人深深爱着他,就像怀里这个愿意为他豁出一切的女人。 她爱得深沉不可自拔,一次次为他失去所有冷静理智,关心则乱到疯狂的地步。 “臣妾也做不到,臣妾想日日见到皇上。”叶兰若依偎在祁傲怀里,语气温柔深情,眼神平静淡漠。 “朕会日日来看你,定不会冷落你。”祁傲温柔地轻抚着她乌黑如瀑的青丝,淡淡的馨香令人心醉。 “那就说好了,皇上定要每日都来承乾宫,臣妾会等着皇上一起用午膳。”叶兰若这一个月都不能侍寝,但祁傲却必须得每日都来承乾宫。 既然要斗,那就要尺寸必争。 祁傲要弥补她,给她当靠山,她就乖乖接受这份愧疚,让这股东风送她上九霄。 “好,朕每日下朝处理完政务,就来承乾宫陪你用午膳,你万不可再悲伤落泪。”祁傲大手轻扶着她脸颊上冰冷的泪水,心知她失子之痛不会这么快被抚平。 想让她慢慢淡忘失子之痛,他只能多陪陪她,让她每日心情都好点。 “嗯,臣妾不哭,皇上也莫过于担忧臣妾,您大病初愈需得好好静养。”叶兰若忍着悲伤关心祁傲,更让祁傲心虚愧疚。 “朕身子骨比你好,随便养一养就能痊愈。倒是你,需得仔细调养。”祁傲说着,就冲外头喊道:“赵世忠,将这些年来进贡的天材地宝,挑好的多给贤妃送来。再和汪立正说一声,承乾宫无论需要多么名贵的药材,太医院都要挑最好的给,无须请示朕。” “是。”赵世忠喜笑颜开领旨去办事。 贤妃娘娘越是得宠,他们这些人的日子就越是好过。 毕竟,贤妃娘娘是能哄得皇上时常开怀的人。 皇上龙心大悦,他们当差的自然也能松快不少。 再者就是贤妃娘娘出手阔绰,皇上给娘娘的赏赐越多,他们办事的人自然也能多捞些油水。 叶兰若之前取用药材只能靠清漓,可清漓也接触不到更珍贵的药材。 如今有祁傲这道旨意,她就可以多接触到一些珍贵药材,与清漓一起为兄长医治好他的手。 还有父亲,父亲的身子骨也需得用珍贵药材养着,才能康健硬朗。 “你好好休息,朕病愈后,需得去一趟慈宁宫。”祁傲也是太担心她,怕她想不开,才会第一时间来承乾宫看望她。 如今她大哭一场宣泄悲痛,再好好睡一觉,想来就不会钻牛角尖了。 “臣妾明白。”叶兰若眼眶微红,低头恭送祁傲。 祁傲见她这样子,又实在不放心,离开时还叮嘱莫言,让她务必寸步不离守着贤妃,他晚上再来陪贤妃。 莫言恭送走皇上,才回到寝殿禀报:“娘娘,皇上今晚要留宿承乾宫。” “那就去安排一下,多准备一份补汤,让皇上精神百倍。”叶兰若看着手中的这枚盘龙玉章,小小一枚不过拇指粗细,却可凭此印调动百名锦衣卫。 这是祁傲给她的补偿,也是给她的保命符。 “娘娘,康达海有意向您投诚。”莫言将一封密信递给自家娘娘。 叶兰若打开信件,里面还有一包药粉。 莫言低声道:“康达海说这是绝子药,是庄贵妃听闻皇上原有意封您为贵妃之事,盛怒之下,命人出宫回秦家取来的此药。” “皇贵妃阴毒,庄贵妃狠辣,二者都不是什么明主。”叶兰若将药粉包递给莫言,单手拿着康达海的投诚信仔细看完,递给莫言道:“告诉他,这个投名状不算,安知不是他们主仆在给本宫下套。” 莫言将信件握在手中,又回禀一件事道:“许婕妤命人传口信说,郝锦舒对皇贵妃只有表面恭敬,她是个很有野心之人。” “郝锦舒的生母有一支舞名幻蝶,以唐代留下的幻术增光添彩,十分具有奇幻色彩。”叶兰若猜测,郝锦舒会以此舞在太后寿宴上大放异彩。 “此舞中涉及火药,怕是不能在御前表演吧?”莫言记得皇上登基之初,曾因放烟花引起太和殿失火,宫中就再不许放烟花了。 “嗯,郝锦舒大概不知晓此事。毕竟,她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美人儿。”叶兰若想到前世郝云舒失宠后,郝家这位四小姐也曾入宫。 但却是在这场幻蝶之舞中,郝锦舒被火药炸毁容颜。 郝冷玉当时手握协理六宫之权,一下子就查到庄贵妃身上。 用一个庶妹,换来庄贵妃被降位幽禁,褫夺协理六宫之权,稳赚不赔。 毕竟,郝冷玉的母亲,十分厌恶郝锦舒的生母。 如果不是这位花魁娘子有点手段,她怕是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莫言见娘娘胸有成竹,便问道:“娘娘是有妙法,可助这位四小姐完成幻蝶之舞?” 叶兰若抬眸望向莫言问:“姑姑在宫中多年,见得最多的是锦上添花,还是雪中送炭?” 第138章:游子吟 莫言苦笑道:“别说宫里了,就是放眼天下,锦上添花者,也多于雪中送炭……娘娘是想太后寿宴后,对四小姐雪中送炭?” 叶兰若轻摇头道:“这个人情不能是本宫去送。需得先让许婕妤无意间撞见郝锦舒练舞,提醒她不能在宫中用火药。至于她听不听,寿宴上又会不会发生意外,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莫言觉得此计甚妙,却又担忧道:“那庄贵妃呢?” 她不笨,从娘娘预判郝四小姐会因幻蝶之舞出意外起,她就想到是皇贵妃要以此事痛击庄贵妃。 “庄贵妃必须要救,至少她如今还没有动要杀我的心思。”叶兰若让莫言附耳上来,交代她一些事。 莫言听罢,不由蹙眉:“娘娘,您煞费苦心救庄贵妃,只怕人家不会领情。” “康达海投诚都知道送投名状,我自然也要让庄贵妃瞧瞧我的忠诚。”叶兰若如今要握紧庄贵妃这把刀,好好杀郝冷玉个片甲不留。 莫言在娘娘看向她手中的东西时,她便明白娘娘的用意了。 “你告诉春喜一声,请韩肃帮我找到一个名叫时璋的少年,他人应该刚入京城,川蜀口音。”叶兰若不仅要雪中送炭,更要锦上添花。 前世,京中出现一名奇幻少年,他可以做出仙界的服饰,令每一个女子都宛若仙子下凡尘。 乔惜云因孕期气色不佳,便千金求得一件名为彩云间的霞衣,穿上之后只略施粉黛,就美得不可方物。 在太后寿宴上得祁傲赞赏,赐别号——云中仙子。 郝冷玉那时只想着怎么与庄贵妃斗个你死我活,反而是让乔惜云钻了空子,得了便宜。 虽无法再晋位份,乔惜云却为她母亲韩冷霜挣得一品诰命,封荣国夫人。 说来也荒唐,因为一件衣裳,得到如此大的殊荣。 可这就是祁傲的手段,兵不见血刃,却让后宫嫔妃无一人齐心报团取暖。 乔惜云生下死胎之事,安知不会是郝冷玉对乔惜云的报复? “是。”莫言虽不知娘娘不出宫门,为何知晓天下事。 但既然选择忠心娘娘,便无须疑主子的决策。 叶兰若躺下来,拉着被子裹住自己,睁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明明她已经很疲惫,却是根本不敢睡。 父亲他们一日不抵达京城,她就一日不得安宁。 …… 真定府的消息,是三日后才送回来的。 祁傲一得到消息,就立即摆驾来到承乾宫,将这喜讯告知她:“你父亲他们已经开始出发,朕命真定府驻军统领挑选精锐兵将护送他们,他们很快就会抵达京城。” 叶兰若早就收到姨母的传信,如今听祁傲亲口带来这个喜讯,她还是忍不住喜极而泣:“谢皇上隆恩!” “快起来,你还在小月里,不能哭。”祁傲将人扶起来,让她坐好。 这些日子他本想陪着她,可她却说不想他太过劳累,只头一夜留他过夜。 那一夜,她就靠在他怀里,有时痛得发抖,有时又噩梦连连。 他一夜未睡,直到鸡鸣时分,她才安稳睡去。 他心疼她的不易,她的痛苦,便更加愧疚地想好好弥补她,让她得以重展欢颜。 “皇上,您之前允诺臣妾的事,还算数吗?”叶兰若惊喜过后,又是忐忑担忧。 祁傲沉思片刻,才恍然大悟,食指刮她鼻梁一下笑说:“朕是天子,金口玉言,怎会对你一个小女子食言?” “谢皇上!”叶兰若双手勾上他脖颈,这些日子里第一次展开欢颜。 祁傲见她终于笑了,龙心大悦,下旨道:“承乾宫上下照顾贤妃有功,各赏一个月月例。” “谢皇上恩赏!谢娘娘恩赏!”莫言等人喜笑颜开忙谢恩领赏。 叶兰若见祁傲如此高兴,她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庞道:“皇上为忧心臣妾,清减许多,臣妾真是有罪。” 祁傲握住她的手笑说:“比起你为朕做的事,朕能给你的,微乎其微。” “皇上对臣妾的心疼,就是给臣妾最大的恩赐。”叶兰若轻靠在他胸膛上,这不平静的心跳声,真是悦耳动听。 祁傲喉结滑动一下,握着她小手的力度紧上几分,扶着她腰肢的手竟莫名有些蠢蠢欲动。 “皇上!”叶兰若一把推开手变得不老实的祁傲,脸颊从绯红到苍白。 祁傲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这么贪色好欲?明知她正在做小月子,就是不长记性! “皇上,永嘉公主多日不见您这位父皇,怕是很想您,您去看看公主吧。”叶兰若说话时,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祁傲见自己又触及她伤心事,便握着他的手道:“好,朕去瞧瞧永嘉公主,你也要好好吃饭。” “嗯。”叶兰若低着头,都没行礼恭送祁傲。 莫言他们之前是出去了。 此时见皇上摆驾离开,莫言才掀帘走进去。 叶兰若已恢复平静淡漠的神态,问莫言:“时璋要多久才能做好那件蝶舞萤光?” 莫言回道:“韩掌印昨日送来的消息说,这件衣裳所需珍宝太多,需得仔细缝制。可因娘娘您要得急,韩掌印又多找了几名绣娘送去帮忙。” “太后寿辰近在眼前,这件衣裳却必须在一月后赶制完成。”叶兰若用被子裹住自己,望着镜中有些苍白的面容,说道:“让李医女好好搭配药膳,我不能一直憔悴下去。” “李医女一直循序渐进为您进补,再过几日,您的气色会一日好过一日。”莫言望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娘娘,小脸苍白,柳眉轻蹙,虽气色不好,却实在可怜。 “姑姑在看什么?”叶兰若不过愣神片刻,却被莫言笑得一脸莫名? “奴婢觉得如今的娘娘煞是可怜,让人心疼,惹人怜爱。”莫言一个女人尚且怜惜不已,更何况是心有愧疚的皇上? “可怜也好,貌美也罢,只能用于一时之策,不能长久。”叶兰若单手托腮,蹙眉思索片刻,对莫言道:“告诉康妃娘娘,皇上今夜会去看望永嘉公主,让永嘉公主背诗给皇上听,题为《游子吟》。” “《游子吟》?”莫言神色大惊道:“娘娘,您这是在犯皇上的大忌!康妃娘娘又不傻,岂会让公主冒此大不韪?” “康妃,会。”叶兰若语气笃定,眼神坚决。 第139章:郝冷玉生疑 当夜,祁傲翻了康妃的牌子。 永寿宫和钟粹宫的主位娘娘,皆命人送去一份糕点给公主尝尝。 糕点送到时,永嘉公主正被祁傲考问学业,她吟咏的是一首《游子吟》。 送点心的青禾与雪灵都觉得康妃是疯了,竟敢让永嘉公主当着皇上的面吟咏《游子吟》。 祁傲初听永嘉公主吟咏这首诗时,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可在永嘉公主怯生生地吟咏完这首诗后,他却将永嘉公主抱坐在腿上,问她:“为何要吟《游子吟》?” 永嘉公主是胆小,却不笨,低头揪着衣摆小声道:“儿臣卧病在床时,母妃担忧儿臣,就坐在床边为儿臣做衣裳,说儿臣穿上母亲做的衣裳,就会……百毒不侵,百病不生,长寿安康。” 祁傲看向康妃,语气冰冷:“宫中的绣娘,是不够用吗?” 康妃惶恐跪地道:“回皇上,臣妾只是想为永嘉做些贴身有物,这也是民间的说法。母亲为孩子亲手裁衣,一针一祝愿,可为孩子祈福祛灾。” 永嘉公主害怕地想下去,却被眼前不怒自威的父皇紧紧抱着,她吓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也不敢哭出来。 祁傲看着怀里眼泪汪汪的女儿,他难得慈爱温柔:“你很有孝心。父皇小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体恤母亲的不易。” 可只有自己的生身之母,才会不辞辛苦为自己做尽不易之事。 旁人的母亲,只会疼爱自己的孩子,对你再好,也只是面子功夫而已。 “儿臣也会孝顺父皇,体恤父皇的辛苦。”永嘉公主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香囊,上面绣着石斛兰,却有些歪歪扭扭有点丑。 祁傲接过这只香囊,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石斛兰,疑惑问:“为何要绣石斛兰?” 永嘉公主腼腆笑说:“因为萱草是母亲,石斛兰是父亲。” “为何?”祁傲第一次说有人以石斛兰比喻父亲。 “隐忍坚韧,刚强守护。如父之爱,不动如山。”永嘉公主仰着稚嫩的小脸,一双天真无邪的眸子中有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但更多的却是对君王的敬畏。 祁傲望着眼前的女儿,不由想起父皇最后看他的那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临终托孤。 那是人之将死的清明,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后的守护。 “父皇,您是想皇祖父和皇祖母了吗?”永嘉公主忽然放肆发言。 康妃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只能低头跪着,死死压抑住自己要开口为女儿求情的冲动。 “是,父皇也想自己的父母了。”祁傲没有动怒,而是爱怜地抱着怀里软软小小的女儿。 他未能长长久久地承欢父母膝下,可他的女儿还可以承欢他的膝下。 永嘉公主又自怀里拿出一只绣着萱草的香囊,放在父皇宽大温暖的手中,腼腆笑说:“那就先把这两个香囊送给皇祖父和皇祖母,儿臣以后再为父皇和母妃绣新的。” 祁傲看着手中的两只很丑的香囊,笑得很温柔:“皇祖父和皇祖母……一定会很喜欢永嘉绣的香囊。” “真的吗?”永嘉一高兴,差点从她父皇怀里掉下去。 祁傲抱紧她,轻拍拍她后背道:“真的,永嘉这么乖,谁会不喜欢呢?” 永嘉公主第一次在父皇身上感受到慈爱温柔,她很依恋这种开心的感觉。 康妃见皇上没有生气,反而如同寻常人家父亲一般,与女儿说笑谈心,她心里对贤妃更是感激。 …… 青禾回到永寿宫,将在咸福宫看到的一切,禀报自家娘娘。 “《游子吟》?”郝冷玉眉头紧蹙,近日因心情烦闷,害喜的症状越发厉害。 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太医让她放宽心,可宫里矫情的贱人越来越多,她如何能舒心畅快? “贤妃小月不能侍寝,又不甘被人夺宠,只能推出年老色衰的康妃,一是能留住皇上,二是不怕康妃真夺了她的恩宠去。”青禾早就接到银珠的禀报。 说皇上会忽然翻康妃的牌子,正是因为叶兰若说永嘉公主想皇上了。 如今宫里有孕的妃嫔是不少,但活生生会说会笑的龙种,却只有一个永嘉公主。 “宫里也就这么一个孩子,皇上的慈父之心一旦被激发出来,必然会视永嘉公主为掌上明珠。”郝冷玉倒是不担心康妃因此得宠些时日。 只是怕永嘉公主太的圣心,会成为叶兰若手里的一把利刃。 不要小看年幼的孩子,她们的天真无邪,比杀人不见血的刀还可怕。 特别是宫里长大的皇子公主,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娘娘不必为一个康妃多劳心,当务之急,还是四小姐的幻蝶之舞为重。”青禾提醒道。 郝冷玉闭上眼睛,平复下又变得烦躁的心绪,问:“诏狱那边,还是打点不通吗?” “皇上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谢、崔、乔这三家人。”青禾打点的金银准备了不少,却无一人敢收。 只因皇上下了圣旨,谁敢私自放人进去,满门抄斩。 金银再好,也得有命花。 因此,诏狱如今被看守得可说是滴水不漏。 郝冷玉抬手按着太阳穴道:“韩冷霜说乔家有一个天大的宝藏,只是一直寻不到另一半的钥匙,才会无法去寻宝。你说,这话可信几分?” 青禾沉思片刻道:“这些年来,乔惜云有很多机会杀掉贤妃,可她都没有动手,怕是另外半片钥匙在贤妃手中。” 郝冷玉也是这么想的,叶兰若太聪明,留着便是养虎为患。 可乔惜云却一直将她留在身边五年之久,绝不仅仅只是让叶兰若为她出谋划策争宠。 青禾又想起一件事,压低声音道:“银珠传话说,谢淑妃被赐死前,叶兰若曾与乔惜云独处过片刻,不知有无从疯疯癫癫的乔惜云身上拿到什么东西。” “让银珠和莫言谨慎留意叶兰若的一举一动,如有异样……”郝冷玉眼神一冷,忽然想起一些事来:“莫言和银珠老家那边,是不是许久未来信了?” 第140章:家人相见 青禾仔细一想,心下也是不安起来,低声道:“奴婢这就派人去一趟莫言和银珠的家乡。” 郝冷玉在青禾退下后,又问芳草:“之前让你安插进承乾宫的人,进去几个。” 芳草回道:“托赵公公的福,富贵已巴结上春喜,擅长红案的红杏也很得秋池看重。至于双儿、春燕……贤妃疑心太重,近身伺候的人,只用莫言和银珠二人。” “疑心重,却信任她们二人?”郝冷玉挥手扫落桌上的茶盏。 她聪明一世,却被这个叶兰若耍得团团转。 半真半假的消息递给她怎么多,却是步步给她挖坑,等着她往下跳,真是好得很! 芳草不是青禾,不够聪明,也不善言辞。 见娘娘发怒,只低头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去瞧一瞧四小姐,看她睡了没有。”郝冷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被一个小丫头逼疯。 “是。”芳草应一声退下。 郝冷玉一手捂着泛疼的肚子,回想之前叶兰若一步步气到乔惜云小产的事,她就觉得心惊胆寒。 她不能气,绝对不能一再动怒。 “争宠不过只有一时风光,生下皇子,才能富贵长存。”郝冷玉如此这般安慰自己一番,情绪才彻底平复下来。 芳草很快来回话:“回娘娘,四小姐还在月下练舞。” “嗯,伺候本宫安寝吧。”郝冷玉只要确定郝锦舒听话,她就不怕计划不成功。 这一次她也要学叶兰若,一箭三雕。 …… 五日后 叶家人终于抵达京城。 可因叶清淮有罪在身,在罪名没有洗涮之前,他们全家需得关在刑部大牢中。 叶兰若乔装打扮,裹得很严实,乘车出宫来到刑部大牢。 叶家人住的牢房很干净,还分了男女两个牢房,挂上了帘子。 “爹爹!”叶兰若双手抓住木栏,望着两鬓斑白的父亲,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兰儿?”叶清淮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当抬头看去,却见女儿已经来到她身边。 “爹爹!”千言万语,叶兰若能喊出口的也只有这一声声爹爹。 “快起来,快起来!”叶清淮忙扶起哭跪在地上的女儿,摘下她脸上的面纱,看着大变样的她,心疼不已:“瘦了好多,没有以前看着有肉了。” “是长大了。”叶兰若抬手抚摸着父亲白了的发,皱纹变深的脸,哭着又要跪下:“是女儿不孝,连累父亲……” “不关你的事,没有你,叶家也难逃此劫。”叶清淮心疼地抱着这个自幼千娇百宠的大女儿。 如今却这般病弱消瘦,可见她入宫这些年来过得有多苦。 “姐姐,别哭了。”一旁黑瘦的少女,也哭着去扶叶兰若。 叶兰若一见她曾经珠圆玉润的妹妹,却变得又黑又瘦,心疼地握着她的手又忍不住落泪:“怪姐姐太蠢,以为乔家人会好好照顾你们,没想到……他们才是豺狼。” “我没事,这样才不会出事嘛。”她叫叶心若,今年十六岁,身形却单薄瘦小得如同十三四岁的模样。 “是姐姐没有护好你。”叶兰若摸着妹妹着乱糟糟的发髻,粗糙的双手,也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没变。 “我不怕吃苦,我只怕不能为娘报仇!”叶心若性子打小就坚韧,她也是叶家唯一习武的人。 “这个仇,我们一起报。”叶兰若握紧妹妹的手,她会让妹妹亲手操刀,杀了乔志远和韩冷霜。 “姐姐,你杀心好重。”叶心若有些不敢认识眼前的姐姐,姐姐以前明明是最善良的人。 叶兰若抬手擦掉眼泪道:“宫里的人不狠心,便难活。” “只要不迷失本心,狠点也没什么不好。”君子端方的叶君竹如今一开口,也不再是温润如玉谈笑风生,而是多了一丝戾气。 “大哥,你的手能医好,别学人阴鸷邪恶。”叶兰若转身看向自家这个阴郁的兄长。 叶君竹以为自己听错了,上前确认:“你方才说什么?” 叶兰若扶着父亲坐下,才又对着兄长重复一句:“在你们回京前,我便请李医女问过李医圣,他说若是太医院的人医不好你的手,你可以去蓬溪找他老人家。” “李医圣?”叶君竹恍然想起来,妹妹私下与前太医院判李东璧的孙女李清漓,可是莫逆之交。 “嗯,有李医圣在,大哥定可再度参加科考。”叶兰若不希望她光风霁月的大哥,因此变得阴郁偏执。 叶君竹见妹妹这愁苦的样子,无奈一笑:“大哥只是心境变了,人没变,不会变成阴郁癫狂的疯子。” “心境变了也好,到底是家中长子,你得撑起叶家,照顾好父亲和小妹。”叶兰若出宫不能太久。 只能让人把准备被褥衣裳送进来,以及一桌席面。 “姐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吃吗?”叶心若不舍地拉着姐姐的手。 “皇恩浩荡,姐姐才能来见你们一面,但却不能让皇上难做。”叶兰若临行前,拥抱妹妹一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韩肃是自己人,可为我传信。” 叶心若握紧手里的纸条,不舍地望着姐姐离开。 “女儿,拜别父亲,父亲保重。”叶兰若跪地拜别老父亲后,便起身头也不回地抹泪离开。 她不能在此久留,恐被祁傲怀疑她与父亲串供。 今日祁傲派韩肃和小星子一起陪同她来刑部,就是为提醒她早日回宫。 叶清淮望着女儿的离开,扑到木栏前叮咛道:“好好照顾自己!” 叶兰若脚步一顿,泪落点头,戴上帷帽向外走去。 她看得出来,祁傲很照顾她家人,牢房里很干净,有床有桌子,父亲他们会住得很舒服。 至少,不会在旧案重审之前,遭什么罪。 叶心若转身背对牢门,打开姐姐塞给她的纸条,她捏着纸条的指尖微微泛白,一滴泪落在墨字上,眼底恨意更浓。 “不许冲动。”叶君竹拿走小妹手中的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娘是因何而死? “为什么还是不能说?”叶心若忍了五年,她想把真相告诉姐姐! “心儿,你姐姐已是皇上的贤妃,她辛苦为叶家翻案,弄不好就会被言官参一个后宫干政的罪名!再严重些,怕是还会被骂做妖妃祸国。”叶清淮不想再深究妻子之死的真相,这也是她临终前的叮嘱。 他曾在她病床前发誓,如有幸回京,定要护好他们的孩子,往事不再追究。 “姐姐不会答应的。”叶心若很了解姐姐,姐姐定会追究到底。 她也不会沉默,不就是烂命一条,她定与姐姐携手共进,为娘报仇! 第141章:荒唐罪名 叶兰若回宫后,便随韩肃来到乾清宫谢恩:“谢皇上隆恩!” 祁傲正在御案后批阅奏折,抬眸看一眼跪地谢恩的她,手执朱笔继续批阅各地重要奏折,淡淡问:“见到家人后,心情可好些?” “父亲虽老了许多,但人瞧着还精神。兄长和妹妹虽黑瘦不少,好歹是全须全尾回来了。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恩典,臣妾感激不尽。”叶兰若俯身一拜,额头触地。 祁傲执笔看向她,良久后才是一叹:“贤妃,你知朕的苦心就好。切记,莫要做出令朕失望之举。” “臣妾谨记,定不会让皇上为难。”叶兰若恭敬道。 祁傲见她还跪着,搁下朱笔,起身走过去,将她扶起来道:“朕不是要处处约束你,只是不想你被朝臣参奏。” “臣妾知道皇上心疼臣妾,担心臣妾。故而臣妾也会牵挂皇上,为君分忧,不让皇上为难。”叶兰若乖巧懂事望着他,依偎进他怀里。 “你能这般明事理,朕就没白给你这个恩典。”祁傲搂着又清减不少的她,又多叮嘱句:“好好吃饭,太瘦了。” “是。”叶兰若仰头一笑,又被他刮鼻梁一下,她羞赧地埋头在他怀里,双手搂住他腰身,姿态十分依赖。 祁傲见她露出笑颜,他也心情大好的笑出声,搂着怀里的她,望着门外明媚的阳光。 终于雨过天晴了。 叶兰若不过就是来祁傲面前卖乖讨好一番,恩谢罢,也就懂事的不打扰祁傲处理政务了。 赵世忠亲自送这位贤妃娘娘出门,更是派小星子一路护送,万不可让人冲撞了贤妃娘娘。 祁傲走回御案后坐下来,笑容收敛,眸光冰冷地看向韩肃:“她与家人见面后,都说了什么?” 韩肃将一份记录奉上,又退回原位道:“奴婢暗中派人记录下贤妃娘娘与家人的对话,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祁傲打开这份记录看了看,满意道:“贤妃很懂事,叶家人也安分。” 韩肃上前接过这份记录,他明白皇上的意思,回头就把这个烧了。 “叶清淮既已平安抵达京城,案件就不宜再拖。传旨大理寺,明日开审。”祁傲说话间,又打开一本奏折继续批阅。 “是。”韩肃领旨退下。 赵世忠在韩肃离开后,才走进去,禀道:“皇上,庄贵妃说今日小厨房做了烤乳鸽,问您去不去吃?” “朕一向不喜欢油腻,她不知道吗?”祁傲剑眉微蹙,又想起承乾宫之前日日送来乾清宫的小食盒,问道:“承乾宫,是不是多日未送食盒来了?” 赵世忠躬身回道:“快小半个月没送了。” “嗯?”祁傲不悦抬眸,看向赵世忠。 赵世忠忙更弯下腰道:“回皇上,以往承乾宫送的小食盒……都是贤妃娘娘亲手准备的。如今娘娘正坐小月子,自是无法再亲自下厨……为您准备小食盒。” “以往日日送来的小食盒,全是贤妃亲手准备的?”祁傲一直以为,小食盒是叶兰若吩咐秋池准备的。 他知道叶兰若的厨艺不错,但谁家娘娘会日日不嫌一身油烟地在小厨房里忙活? 赵世忠低着头,小心翼翼回道:“是,皇上您喜欢的粥饭菜肴,都是贤妃娘娘每日精心烹饪的吃食。娘娘从来不肯在您的吃食上,假于人手。” “自己不好好吃饭,倒日日惦记朕吃得合不合胃口。”祁傲心疼又无奈:“罢了,摆驾钟粹宫。” “啊?”一向善察圣心的赵公公,对于皇上这个决定,也是大为吃惊,且万分不解。 不是,一边心疼着贤妃娘娘的辛苦,一边又摆驾去钟粹宫?皇上的心思真的好难猜。 祁傲已放下朱笔,向殿外走去。 赵世忠忙带人跟上去,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皇上怎么就因为心疼贤妃娘娘,就摆驾钟粹宫去看望庄贵妃了? 难道,这就是无情帝王心? …… 叶兰若一回到承乾宫,就见春喜一脸焦急地跑来,心下忽有不祥预感:“怎么了?” 春喜语气焦急道:“莫言和银珠被内侍省的人抓走了,说是太后的命令。” “有没有说是因何事抓人?”叶兰若这时只能冷静想法子救人。 内侍省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晚一会去救人,人就能脱层皮给你送出来。 春喜压低声音道:“说是银珠偷盗宫中财物,而内侍省的人……也真在银珠住处搜到许多东西。” “偷盗财物?”叶兰若不信,转身看向小星子道:“你立即回乾清宫,将此事告诉赵公公。” “是。”小星子接了赏赐,跑起来自然更快。 春喜继续道:“莫言的罪名更过分,居然说她以权谋私,逼迫年轻俊秀的小太监伺候她,人证是储秀宫的小蔡子。” 叶兰若眼神冰冷道:“去查一下,皇贵妃的人有没有去过……” 春喜附耳上前听完吩咐,便立即跑去找他干爹。 叶兰若站在承乾宫大门前,望着承乾宫外的长街,她捏紧拳头,吩咐道:“康达海,随本宫去趟内侍省。” 康达海一听闻娘娘要去内侍省,忙上前劝道:“娘娘,那地方去不得!” “本宫一个主子,难不成还怕内侍省的这群宦官?”叶兰若必须要去一趟内侍省。 但在去内侍省前,她还要去请一个人给她壮声势。 康达海见自己劝不动娘娘,只能多带些人,好歹一会儿得护好娘娘。 …… 钟粹宫 庄贵妃笑容明媚地为祁傲夹菜:“皇上尝尝这道酸笋豆腐,臣妾吃着很好。” 祁傲在赵世忠试菜后,才夹起碗里的酸笋尝一口,不由皱眉给吐了。 “皇上?”庄贵妃见皇上把酸笋吐了,吓得忙起身伺候他喝老鸭汤。 祁傲喝一口老鸭汤,虽然不腻,但却是……好咸!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庄贵妃见皇上吃什么吐什么,她自己又忙夹一块酸笋尝了尝,很好吃啊。 再喝一口老鸭汤,也很好喝啊。 赵世忠见皇上不听喝水,便拿一旁小太监捧着的空碗,盛一勺老鸭汤尝了口,皱眉道:“贵妃娘娘,汤咸了。” 天啊,笋酸还能入口,汤却活似打劫了盐贩子。 庄贵妃这才想起来,近日自己嘴巴里没味道,口味略重了些。 “你有身孕,口味略重些也正常。”祁傲不会为一口吃食去怪罪身怀六甲的妃子。 只是吃过庄贵妃准备的席面后,他更怀念承乾宫的小食盒了。 小星子跑得满头大汗,从承乾宫跑到乾清宫,又从乾清宫跑来钟粹宫,气都没喘匀,就忙跪地禀道:“皇上,承乾宫……出事了!” 第142章:闯内侍省,杀人 叶兰若来到内侍省,果然被新上任的内侍省太监总管庆盖拦下:“敬贵妃,贤妃娘娘,内侍省的地儿不洁净,恐会污了娘娘们的绣鞋。” “本宫不喜与人废话,让开!”沈寒霜可是祁傲的亲表妹,后宫中除了慈宁宫外,什么地方她都敢闯。 有本事,就去皇上表哥那里告她,她又不怕被禁足! 叶兰若被沈寒霜拉着往里闯,身后跟着康达海一众人。 康达海路过庆盖身边时,压低声音道:“皇上的嫡亲表妹,皇上的宠妃,你也敢拦,你是真不怕丢了这大好的差事。” 庆盖就看不惯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手持拂尘冷哼道:“咱家这是秉公办事,可不像某些人,只会溜须拍马,钻营讨好。”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厉害!等死吧!”康达海好歹也是宫中老人。 今日被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瞧不起,看他怎么在庄贵妃和贤妃娘娘面前给他上眼药。 庆盖是从行宫调来的人,背后的主子是皇贵妃。 今日也是皇贵妃让他听太后的吩咐,务必好好照顾莫言和银珠。 可这刑罚刚上了两道,敬贵妃和贤妃怎么就来得这么快? “这么美的纤纤玉指,流出的血都鲜艳夺目,真是漂亮!”一个肤白无须的老太监,正拿着一根绣花针刺银珠的指尖。 银珠疼得满头大汗,咬破嘴唇,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住手!”叶兰若快步走过去,一把推开对银珠动刑的太监,拿帕子为银珠擦拭嘴角的血。 银珠一把抓住娘娘的手臂道:“快去救莫言,他们……他们要对莫言用腐刑!” 沈寒霜不解地问:“什么是腐刑?” 叶兰若将银珠交给康达海,她随手拿起一把似刀的刑具,向着腐刑暗室走去。 沈寒霜一见叶兰若杀气腾腾地向暗室走去,她匆忙吩咐一句:“把这些人都给本宫拿下!”然后就忙跟了上去。 她顺手拿的是一条鞭子,上面还有刺,鲜血淋漓,一看就很脏。 “啊——” 沈寒霜刚跑到门口,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脖颈喷血的太监倒在地抽搐不止。 正拿着针线的一个俊秀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扑通跪地求饶:“贤贤贤……贤妃娘娘,饶命啊!” 叶兰若脸上溅着几滴鲜血,手里的刀尖也在滴血,她一步步走向被绑在木板床上的莫言,狠踹地上跪着的小太监一脚,冷冷道:“放人。” 俊秀小太监就是小蔡子,他是畏惧这位贤妃娘娘的凶残,可皇贵妃却捏着他要命的把柄,他只能低着头颤声道:“贤妃娘娘,这……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奴婢……” “不放人,本宫现在就送你下地狱。”叶兰若平静地举起手中的刀,眼神冰冷地将手中的刀刺进小蔡子的肩胛骨。 “啊!”小蔡子疼得惨叫一声,惊恐万分地喊道:“奴婢放人!奴婢这就放人,娘娘饶命啊!” 叶兰若平静地将刀拔出来,扎在木板床上,冷冷看着忍痛起身为莫言松绑的小蔡子。 小蔡子被盯得头皮发麻,伤口也疼得他脸色发白。 沈寒霜入宫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狠的后妃! 叶兰若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她进来时,这群人不仅要对莫言行刑,更是在侮辱莫言。 太监是不全乎的男人,可他们折磨女人的手段,却更恶心残忍。 莫言一得了自由,就翻身下床扒了死去太监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上前扶住自家娘娘安慰道:“娘娘,没事了。” 叶兰若望着刚遭遇一场羞辱的莫言,还来安慰她,她就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莫言。 “娘娘,莫说您来得及时,他们还没对奴婢做什么。就是真不幸被糟蹋了,也没什么,奴婢一把年纪了,还能怕被狗咬一口?”莫言不是安慰叶兰若,她真不在乎。 入宫后,能活着就好。 她还想着以后的个恩典离宫,能好好孝顺父亲,哪会为这点子不碍着吃喝的事去寻死觅活? “今日的仇,本宫记下了。”叶兰若对郝冷玉的恨,更多一分。 莫言扶着自家娘娘,眼睛却盯着小蔡子冷笑道:“今日你没要了我的命,御前对质,我定要与你论个生死。” 小蔡子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上,背后早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沈寒霜笑着让开路,身后走出一个大表哥。 祁傲看着脸上染血,手里拎刀的叶兰若,眼神颇为无奈:“堂堂承乾宫的主位娘娘,要处置几个以下犯上的奴婢,还用着你亲自动手?” 叶兰若丢掉手里染血的刀,低着头走过去。 祁傲接过赵世忠递给他的明黄帕子,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用帕子轻柔地擦掉她脸上的血,颇为嫌弃道:“金尊玉贵的娘娘,沾一身腥臭的血,你是真不嫌脏。” 叶兰若委屈的红了眼眶,带着点鼻音道:“臣妾再是比不上贵妃,比不上皇贵妃,太后娘娘命人去承乾宫拿人,也该打声招呼吧?一声招呼不打,就把臣妾宫里的掌事宫女、贴身侍女折磨成这样,还要动腐刑,何其残忍?” 祁傲看一眼那早就被抹脖断气的小太监,又打量着眼前哭得可怜兮兮的爱妃,颇为哭笑不得:“你说得对,他们着实残忍。” “皇上您还笑,臣妾都快被人欺负死了。”叶兰若越哭越厉害,鼻尖红红的看着更加可怜。 “朕都来了,谁还敢欺负你?”祁傲不仅没有动怒生气,还更是温柔地为她擦拭眼泪,搂着她的肩向外走去。 沈寒霜看得目瞪口呆、大为吃惊、恍然大悟! 哦,原来当年她会被幽禁,全是因为她不会哭? 呵,男人! 莫言走到翻白眼的沈寒霜面前,行礼谢道:“多谢敬贵妃陪我家娘娘走这一趟,奴婢铭记贵妃娘娘救命之恩。” “嗯。”沈寒霜不想说话,她想静静。 …… 慈宁宫 祁傲坐在一旁,看向太后笑说道:“母后,您再是不喜宫中对食之事,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一宫的掌事宫女,直接施行腐刑吧?”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莫言、银珠、小蔡子等人,不悦道:“不过是太监宫女之间的腌臜事,怎就惊动皇帝你亲自来过问此事了。莫不是有人君前进谗言,存心要哀家好看?” 第143章:读书少,吃大亏 叶兰若和沈寒霜正站立在祁傲身旁,对于太后意有所指之言,她保持沉默。 沈寒霜却是对太后行一礼,笑说道:“太后说的是,如不是有人进谗言,您这般慈眉善目的长者,又怎会如此心狠手辣地对莫言施行腐刑?” 她之前是不知道是腐刑,可如今她却知道了。 腐刑,就是对宫女进行的幽闭刑罚。 “敬贵妃!”太后不悦地冷睨向这个没规矩的东西。 真是和她的姑母一样,胸大无脑,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太后,您不必恐吓我,我可不是没有靠山的妃嫔。动我之前,谁都得先掂量掂量!”沈寒霜要不是怕连累沈家,她都想指着这个老妖婆的鼻子骂。 真是人老心毒,什么都没查清楚,就对莫言施行腐刑。 这不仅仅是给贤妃个下马威,更是在啪啪打皇上表哥道脸! “寒霜,不得无礼。”祁傲轻飘飘一句话,听不出半点呵斥的意味,反而有一丝宠溺。 太后被这个沈寒霜气得不轻,见郝冷玉和庄贵妃到来,她淡笑道:“哀家是老了,你沈家近年来也风头正盛。但说到底,这是皇帝的后宫,掌管协理六宫之权的也不止敬贵妃你一人。” “是啊,除了臣妾,还有庄贵妃和贤妃呢!”沈寒霜心情不好,开始发疯:“就算莫言和银珠是承乾宫的人,贤妃需要避嫌。但臣妾和庄贵妃还得空,也有能力处理这点小事,就不劳烦太后娘娘您劳心费神了。” “哀家是太后,后宫中的事,就没有哀家不能管的。敬贵妃一再冒犯哀家,可是要学一些不懂规矩的东西,以下犯上?”太后语气淡淡,眼神微凉地看向沈寒霜。 沈寒霜微笑行礼:“臣妾是有些不懂规矩,但皇上表哥就喜欢臣妾的桀骜不驯!想来一向疼爱皇上表哥的您,定不会为难皇上表哥心爱的表妹吧?” 太后第一次见识到沈寒霜的伶牙俐齿,怒极而笑道:“好,好一个敬贵妃!后宫之中,伶牙俐齿者,真是越来越多了。” “多谢太后夸奖。”沈寒霜行礼谢恩罢,直接退回到祁傲身边。 太后眼神逐渐变得阴沉,冷冷看向叶兰若:“贤妃,你宫中出现这等手脚不干净,行止淫邪之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叶兰若上前见礼道:“回太后娘娘,无论是刑部断案,还是大理寺开审,皆要讲究个审案流程。未审而判的案子,多为冤案。” 正如她父亲,还没开审,她父亲就在大理寺大堂上认罪画押,事出反常,却无一人深究。 哪怕连身为少帝的祁傲都发现这案子不正常,这些人为隐瞒罪行,还是欺少主年幼,匆忙将父亲判罪流放。 太后见她一副不急不燥的样子,便看向郝冷玉和庄贵妃问:“你们对银珠偷盗贡品,莫言淫乱后宫之事,有何看法?” 庄贵妃一听太后上来就把莫言和银珠的罪名定死,再看皇上谈笑饮茶的样子,她哪里敢胡乱给什么看法? 郝冷玉恭敬行礼道:“臣妾近日只在宫中安心养胎,协理六宫之事,早已不曾沾手,还是听听庄贵妃的意见吧?” 庄贵妃看向这个明晃晃谋害她的郝冷玉一眼,收回目光行礼道:“臣妾赞成贤妃之言,无论要给银珠莫言定什么罪,都要先审过,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沈寒霜有些意外,庄贵妃竟然会帮贤妃,而不是借此良机落井下石? 庄贵妃又不傻,这事明显皇上偏帮贤妃,她真要钉死莫言和银珠,第一个得罪的就是皇上。 郝冷玉这个贱人明显也是不想得罪皇上,也不想得罪太后,才会推她出去顶缸。 “臣妾与庄贵妃的看法一样,认为这案子必须先审,后判。”沈寒霜是死帮叶兰若。 叶兰若见庄贵妃和沈寒霜都站她这边,便对太后和祁傲见礼道:“太后,皇上,庄贵妃与敬贵妃既然都赞成先审后判这一提议,不如就借太后娘娘的慈宁宫一用,由您二位作为旁听,好好审一审这案子,也能正正这宫中的不良风气。” “准了。”祁傲今日就是来旁听的。 太后神情淡冷道:“皇帝既已准允贤妃的提议,庄贵妃、敬贵妃,你们就好好审审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吧!” “是!”庄贵妃和沈寒霜齐声应下此事。 叶兰若则是退立到祁傲身边,静静看着这场由郝冷玉闹出的审判大戏。 太后赐座,三宫娘娘皆已落座。 第一个开口的是沈寒霜,她问小蔡子:“你说莫言逼迫你伺候她,她可有得手过?” 慈宁宫正殿里的所有人,全都一脸吃惊地看向这位开口劲爆的敬贵妃。 小蔡子背后的伤虽已被处理过,可还是很疼,惨白着脸跪地回道:“回敬贵妃娘娘,因奴婢宁死不屈,她……尚未得手。” “还没有得手……”沈寒霜点点头,继续问:“那这些时日,她可有轻薄过你?” 小蔡子面对这位句句虎狼之词的敬贵妃,只能低头回道:“有过几次,但奴婢拼死反抗,便只是被摸了几下。” “哦,她摸过你?”沈寒霜继续点头,又看向莫言问:“他说的这事,你可有做过?” 莫言恭敬回道:“奴婢从未对小蔡子做过他所说的这些事,也从未秽乱宫闱。为证清白,奴婢愿意验身。” “太监不是全乎男人,你就算强迫他与你对食,也不会失了清白。”郝冷玉自从得知莫言和银珠背叛她后,就恨不得她们去死! “皇贵妃此言差矣。”叶兰若心知沈寒霜知道事不多,便提醒一句:“太监失的是子孙袋,却非全割。” “没有全割?”沈寒霜又长一个见识。 庄贵妃也目瞪口呆地看向叶兰若,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祁傲略有不悦地看向叶兰若,难道,她见过太监脱裤子? 叶兰若面对所有人异样的眼神,她轻咳声道:“《旧唐书·安禄山传》有记载,阉割之刑。” “我爹说得对,读书少,吃大亏。”沈寒霜就不知道《旧唐书》里还会记载这些东西。 庄贵妃执帕掩唇,略带嫌弃道:“既然莫言愿意验身,那就验吧。” 第144章:灭口 小蔡子见莫言即将被带下去验身,便叩首道:“太后,皇上,莫言对奴婢只有轻薄,却未能得手。就算她仍是完璧之身,也不能说明她没有做过强人所难之事。” “小蔡子所言极是,如此一来,莫言提出的证据,便不足以为证了。”郝冷玉淡笑看向莫言。 莫言心知这是郝冷玉存心要置她于死地,但她父亲还在宫外等她,她绝不能就这样死去。 “太后,皇上,奴婢是无法自证清白,但也不想受此冤屈。” 说着,莫言一个头磕地上道:“宫中有两罚可洗罪,奴婢愿与小蔡子同滚钉床,脚踏火炭,以平今日各说各有理的案子。” 小蔡子一听滚钉床,脚踏火炭,便是吓得浑身发抖。 叶兰若皱眉看向莫言,心里有些焦急,春喜怎么还没带人来? “既然莫言愿以此来证明清白,哀家……”太后的话没说完,就见韩肃带人直入慈宁宫。 韩肃走进来,便单膝跪地见礼:“拜见太后,拜见皇上!” 叶兰若见春喜跟在韩肃身后,西厂的人押着几名五花大绑的宫女太监,便知这些就是郝冷玉派出宫的人。 郝冷玉一见韩肃抓住的这些人,面上虽然平静无波,袖子袖的手却已将帕子捏皱成团。 小蔡子回头看见收买他的老太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莫言却拔下簪子,一簪子将小蔡子扎醒。 小蔡子一醒来就忙磕头求饶:“太后饶命!皇上饶命!是他和莫言有过节,收买奴婢污蔑的莫言,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贪心,求太后皇上恕罪啊!” 叶兰若见人都已抓住,便向祁傲禀报:“臣妾坚信伺候过太妃的莫言,绝不会犯下此等蠢行。因此,便请韩掌印去宫门口堵几个人,果然等到这几条大鱼。” 韩肃!郝冷玉捏着帕子的手骨节泛白,眸子里浮现红血丝。 韩肃好似没有察觉到郝冷玉杀人眼神一般,拱手禀道:“奴婢本就奉皇上之命,彻查逍遥香来源之事。今日听闻有几人鬼鬼祟祟出宫,又想到小蔡子去储秀宫伺候前,曾做过尚膳监的采买,便抓住了几个与他交好之人。” “逍遥香?”太后杀人的目光投向瑟瑟发抖的小蔡子:“是你将逍遥香带入宫中的?” 小蔡子自知难逃一死,干脆眼睛一闭,倒在了慈宁宫大殿上。 莫言见小蔡子嘴里流出黑血,她抬眸看向了郝冷玉。 她还是这么狠,从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小蔡子一死,后头的几个人也接二连三中毒身亡。 叶兰若早料到会是这个结局,便向祁傲请示道:“臣妾请旨,愿与敬贵妃、庄贵妃一起查清此案。”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查的?”太后可不会忘记,之前被他们搞出的搜宫,害她去太庙向祖先请罪多久。 “小蔡子名下有三处房产,百亩良田,庄子铺子五处,不是一点金银就能收买他的,更何况是让他去死?”叶兰若就是要继续查。 揪不出郝冷玉的狐狸尾巴,也要断她羽翼。 春喜将自小蔡子住处搜到的房产地契,全部呈交给赵公公。 赵世忠接过这些东西,上前呈给皇上。 祁傲只看一眼,便挥手道:“真是让朕吃惊,一个尚膳监前采买,竟有这么多的家私。” “只尚膳监的那点油水,怕是不足以置办这些宅子田产。”叶兰若说话间,又让人送上来一些东西。 “这些……”赵世忠上前扒拉一下,居然看到一条眼熟的手串:“皇上,这不是您的碧玺持珠吗?” 祁傲这人有个习惯,批阅奏折时一手持珠,以平息烦躁的心情。 可这个东西,却丢了快三个月了。 “藏得真够深的,奴婢满宫找了三个月都没找到的东西,居然在这个小崽子的手里?”赵世忠那叫一个恨不得把小蔡子鞭尸。 为这串持珠,他可没少挨骂。 皇上每次拿起那串碧玉持珠,总会想起丢失的碧玺持珠。 每每皇上一不悦发怒,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这个御前伺候的人。 “内侍省得水,怕也不清。”庄贵妃早知内侍省庆盖是谁的人。 如今,她就要借此机会拉下庆盖,让她的人顶上去。 叶兰若一听庄贵妃开口,便知不用她出手,后宫的这场风暴,庄贵妃就会搅地个天翻地覆。 “贤妃,你宫里的人被污蔑,你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是……”祁傲失望地看向她道:“回去好好理一理你宫里的人,一宫都管理不好,还如何协理六宫。” “是。”叶兰若低头领罚。 “去吧!”祁傲一挥手,扶手背后,第一个赶走叶兰若。 “臣妾告退。”叶兰若向太后和祁傲行一礼,便带着莫言和银珠离开了。 路过郝冷玉身边时,二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却是杀气四起。 郝冷玉恨不得当场杀了叶兰若。 叶兰若与郝冷玉一样,她也想杀掉郝冷玉。 但今日不行,来日方长,慢慢斗吧! 沈寒霜见这里没她什么事了,便也行礼道:“臣妾告退!” 庄贵妃见她们一个个地都走了,她扭头就对郝冷玉一笑:“可惜了,要是皇贵妃没有被褫夺协理六宫之权,倒是可以帮帮本宫,也好过本宫与敬贵妃太劳累。” 郝冷玉淡淡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庄贵妃心里得意,等着瞧吧,早晚她会踩着郝冷玉这个皇贵妃的头顶,登上皇后宝座! …… 叶兰若前脚出慈宁宫,沈寒霜后脚就追上来。 二人坐上辇轿,沈寒霜压低声音问:“死的那些都是谁的人?” “谁喜谁忧,贵妃娘娘没瞧出来吗?”叶兰若没有直说,而是点到即止。 沈寒霜回想一下,绕着手中罗帕道:“太后的脸色挺不好看的。” “太后是最厌恶逍遥香之人。”叶兰若淡笑道:“她老人家脸色不好,是因为没杀鸡儆猴成功。” 沈寒霜知道她就是那个猴,莫言和银珠是鸡。 叶兰若见她真没瞧出来,便提醒道:“人得意时,会忍不住多说话。人失利时,会不想说话。” 沈寒霜了然的一拍扶手道:“我知道是谁了!没想到,她够狠的。” 叶兰若感激沈寒霜的仗义出手,便提醒她一句:“你有皇上这个表哥护着,就算不得荣宠,也可一世无忧,没必要去招惹这样一个人。” “那你呢?”沈寒霜有些不懂:“她之前处处帮你,如今为何出手如此狠辣?” “她从未帮过我,不过是一场交易。她借我的手除掉乔惜云,我借她的力送乔家人满门入狱。”叶兰若说这么多,就是想沈寒霜长点心。 不然,几年前发生的幽禁之事,怕用不了多久还会发生。 沈寒霜单手托着下巴道:“我明白你的好意,可是贤妃啊!我再不想争不想斗,身居高位……你觉得她们会放过我吗?” 叶兰若沉默叹息,忧伤地望着清冷的长街。 沈寒霜见她叹气,便拉着她衣袖道:“不如,我跟着你干?” 叶兰若愕然地看向她:“敬贵妃……” “就这么定了!”沈寒霜一锤子定音,才不管她同不同意。 叶兰若颇有些哭笑不得,这位敬贵妃如此明媚豪爽,真不该被困于这四四方方的紫禁城中。 “贤妃娘娘,皇上命您去乾清宫等候。”小星子忽然追上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