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独宠:萌妃拽又飒》 朕的女人谁敢虐待 高山上的夜晚,寒风凛冽,温度骤然降低,还飘起了毛毛细雨。 地道里,赤炎军熬制好了清粥,一口一口的喂着凤鸣军。凤殿其实勉强还能动,可是就存心让人伺候着,这样他的心理似乎才平衡了一些。 两顿清粥过后,凤鸣军的将士们慢慢缓过神来,少数人开始有了说话的力气。 “皇上,我们凤鸣军不怕死,元帅出征前就说过,我们此行凶多吉少,不过军人能够死在战场是我们的荣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死在战场也算死得其所。可是我们凤鸣军,明明可以打胜仗,却因为断粮生生饿死了不少兄弟。这样的死法,敢问皇上,还算光荣吗?” 裴渊英俊魅惑的脸庞浮出一抹痛色。却果决的检讨自己的错误,“这是大周的耻辱。是朕政绩上的污点。所以,朕亲自来到南疆,为的就是挽回朕的昏聩犯下的滔天大罪。” 高高在上的皇帝,用这些卑微虔诚的方式检讨自己的错误,凤鸣军心里纵使有太多怨愤,此刻也烟消云散。 平安道,“不是末将替皇上说好话,各位兄弟听我一句肺腑之言,皇上刚刚继位,兵权落到慕容廷手上,贸然收回兵权会导致内忧外患。皇上求稳,为的是大周子民能够安稳的过日子。慕容廷一手遮天,皇上在宫墙内,被慕容党蒙蔽,即使心系凤鸣军,可也无法得知凤鸣军的困窘居然是断粮。” “别说了,平安。”裴渊阻止平安说下去。“错了就是错了,为何要粉饰太平?” 凤鸣军中有人道,“大元帅相信皇上不会抛弃凤鸣军,现在看来,大元帅没有信错人。皇上,我们凤鸣军都是钢铁战士,愿意为大周战到最后一刻。” 裴渊很是感动。眼眶瞬间红润,道,“凤鸣送给朕的凤鸣军,是朕最贵重的礼物。你等好好休息,上半夜养精蓄锐,黎明时分,有力气的兄弟就跟朕一起,直捣敌营。” “皇上,不好了。”一名赤炎军惊慌的跑进来。禀道,“敌营出动所有的兵力,朝缙云山过来了。他们许多人背着稻草,还有人扛着油桶,看这架势,是要采取火攻的战术。” 裴渊闻言,瞥向平安,“立刻转移凤鸣军,从秘密通道离开。”然后转向他的赤炎军,“赤炎,带上你的人,我们去敌营走一遭。” 赤炎不明皇上的用意,“皇上,敌人都来缙云山了,我们去敌营打谁啊?” 裴渊的脸上浮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光芒,“守株待兔。” 赤炎顿悟,“妙计!我们潜伏在敌营的帐篷里,待他们回帐篷,便悄无声息的将他们全部解决掉。” 凤鸣军里有人站起来,“皇上我们也去。” 裴渊道,“你们,都给我下山去,好好活着,等你们的大元帅回来,朕才能向她交差。” 平安粲然一笑,对凤鸣军道,“你们大元帅是母老虎。皇上怕她……” 裴渊阴鸷的目光投到平安身上,平安立刻乖乖噤声。 秘密通道,原来是缙云山与沈国交界的一条开阔的水路。平安令人砍了几十根竹子,造了十几艘竹筏,将凤鸣军安全渡到河流中央。 当缙云山燃起熊熊大火时,余下的赤炎军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山了。裴渊带领他们,从陡峭的悬崖攀着岩石下山。 若是普通士兵,这么高的峭壁是不可能安全下去的。可是赤炎军不同,个个都是轻功卓绝的武者,这道峭壁自然难不住他们。 沈国蛮子压根就不会想到,赤炎军会从这里突围出去,所以根本对此处不设防。 当赤炎军摸到敌营时,空空如也的敌营,只余下寥寥无几的几个士兵看守着。赤炎军趁他们不注意时分散钻进了一等帐篷里面。 裴渊在敌营里四处搜寻凤鸣的下落,他能肯定,凤鸣已经不在缙云山上。赤炎军的碟卫搜寻过缙云山几遍,以他们的敏感嗅觉,若凤鸣还在缙云山,便逃不出赤炎军天罗地网的搜寻。 最大的可能,她应该在敌营里。 可是裴渊搜寻许久,也无果而终。面对这样的结果,裴渊显得有些心灰意冷。 “凤鸣,你究竟在哪里?” 裴渊颓靡的坐在旁边的床上,这个帐篷,正是温桑的帐篷。 忽然,他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从床底下传来。 裴渊俯身一看,一个倩丽的影子蜷缩成一团,在床底下瑟瑟发抖。 裴渊伸出手,“出来。” 那少女战战兢兢的爬出来,当她抬头时,裴渊失声惊呼,“南星,怎么是你?你大姐呢?”他激动的抓住南星的肩膀问。 南星看到他眼里漫出对大姐的无限关心,此刻竟然觉得有些意外。 有夫如此,大姐为何选择这么悲惨的活法? 南星颤巍巍的跪在皇上面前,泪如雨下,“皇上,大姐,大姐她……” “她怎么了?”裴渊不安的问。 “今晚,温桑与沈皇密谋火攻缙云山,他们害怕大姐坏事,便把病重的大姐拖出去杀了。” 裴渊只觉整个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整个人恍恍惚惚起来, “你说什么?”他的身体剧烈的摇晃起来。 南星想着大姐的悲惨遭遇,痛不欲生,“皇上,你要替大姐报仇。温桑他用鞭子鞭笞大姐,大姐昏死过去后,他又用烙铁将她烫醒。大姐是饥寒交迫,高烧不退,再遭到温桑的酷刑,她……她好造孽啊!” 裴渊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漂亮的鹰瞳里漫出宛如索命冤魂般的可怖冷光。“温桑,朕要你血债血偿。” 他的嘴唇在颤抖…… 他最心爱的凤鸣,他甚至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却在温桑这里,被他如此肆虐。 他怎么敢? 南星看到裴渊那双布满血丝的瞳子,只觉周遭阴森森的,自己仿佛和阎王赤炎共处一室。 皇上的愤怒蔓延开来,让人如坠冰窟。 午夜时分,缙云山的火焰照亮整个天空。 沈皇吩咐他的手下,“去,把凤鸣军的尸骸带回来。” 沈国败,凤鸣失踪 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若不是凌晨时天空下了一阵及时雨,这场火势也不知会蔓延到什么时候? 沈皇率领将士回程,路上温桑十分高兴的对沈皇道,“父皇,这支凤鸣军早已饿得精疲力尽。这大火烧了这么久,他们肯定逃不了。” 沈皇满意的点点头,“温桑,打完这仗,就收兵回皇都,朕得好好赏赐你。” 温桑皇子的脸上浮出贪婪的表情。 以为敌军已被歼灭,温桑自以为是道,“父皇,将士们连日来疲于征战,这凤鸣军已除,不如今天就让他们狂欢一天吧?” 沈皇点点头,“准了!” 沈国蛮子回到营地,便彻底放松了防备。他们卸了武器。脱下战衣,浑身惬意的徜徉在帐篷内外。 只是,进入一等帐篷的将才,似乎进去后都没有再出来。 沈皇与温桑站在帐篷外说着话,沈皇道,“温桑,吩咐下去,让厨子们砍了猪牛羊,办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我们好好的庆祝一下吧。” 温桑点点头,兴高采烈道,“是,父皇。” 温桑转身向帐篷里走去。 沈皇环顾四周,搓着手。围绕王帐的帐篷里都是沈国的重量级领军人物。他们很多人进营帐休息了,毕竟昨夜忙碌了一晚上。此刻去补个觉也是合理的。 只是沈皇总觉得四处的帐篷里安静得异常。鹰瞳里漫出狐疑的神色。 “温桑?”忽然意识到不妙的沈皇大喊了一声。温桑撩开营帐门走进去后,那软绵绵的帐门自动落下。 沈皇瞳子放大,温桑难道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帐篷内,裴渊的手已经掐住温桑皇子的咽喉,温桑皇子根本无法发声。 “凤鸣在哪儿?”裴渊压低声音问。 温桑用几不可闻的气流声回答他,“死了。” 裴渊那双绝美的瞳子蒙上千里冰雪,温桑皇子的嘚瑟表情在看到裴渊那可怕的表情后,顿时有些慌了。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末日到来,他不应该如此草率,图口舌之快说凤鸣死了。 这个人好像是为凤鸣而来! “怎么死的?”裴渊阴森森的问。 “你到底是谁?”温桑反过来问他。他喉咙紧窒,声音小的几不可闻。因为呼吸不顺他的脸涨得赤红,眼珠子也快突出来了似得。 “裴渊。”裴渊阴阴道。 温桑闻言,从骨子里渗出一股寒气。 裴渊,大周的皇帝? 少年战神? “是你杀了凤鸣?”裴渊一剑刺在被褥的一角,将布条塞进温桑皇子的嘴里。然后解下温桑皇子的锦带,将他双手反绑,一脚踢到木柱上,温桑刚想反抗,不曾想下一刻,裴渊手里的鞭子如灵蛇出洞,甩在温桑皇子的后背上,温桑立刻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裴渊蹲下来,血红的瞳子恶狠狠的瞪着温桑,“听说你鞭笞过凤鸣?” 温桑此刻眼瞳里流露出惊恐的光芒,他听说这个男人十分可怕,比地狱赤炎可怕多了。没想到他发起狠来,分明就是索命恶魔。 他一鞭子,竟然把他这个顶级武者打得毫无还击之力。他的怪力如此诡谲? 如果早知道他会为凤鸣复仇,他不该草率的处置了凤鸣? 外面的沈皇又扯高声音叫了一声,“温桑?” 温桑哪里还有力气回答。裴渊却像玩弄自己的猎物一般将刀子放在温桑皇子的声带处,“回答他!” 温桑吓得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真的应了一声,“唉!” 沈皇听到温桑皇子的声音,这才稳了心神大踏步走进来。 然而刚进营帐,帐顶上就飞下来一道黑影,将沈皇一掌劈晕在地。 温桑瞪大眼睛,望着落入敌手的父皇。 他竟然不知道,帐顶还藏着人? 明明帐顶十分干净,若是有人很容易发觉!可是赤炎军的伪装术也十分高明,他们用帐篷布将自己做成蝙蝠一样贴在顶上,脸上全部刷白。看起来与白色的帐篷融为一体。 平安将沈皇和温桑捆成了粽子一样,这时候裴渊将温桑嘴里的布取出来,进行了严格的拷问。 “说,凤鸣在哪里?”裴渊的瞳子里射出要吃人的凶光。 温桑已经见识到裴渊的狠厉,也不敢隐瞒,只好实话实说,“我说。我的人原本是要将凤鸣押到外面的乱葬场,可是温玉太子却及时出现救走了她。皇上,你不知道吧,凤鸣和温玉原本就是青梅竹马的脸上,我们的温玉太子为了凤鸣,投敌叛国,我的父皇气的不轻,下令将温玉贬为庶民了。温玉三番两次救走了凤鸣,为了救凤鸣温玉也身受重伤了。他们两个人,一个身受重伤,一个高烧不退命入膏肓。皇上若是现在去找他们,兴许他们还有的救……” 温桑这话,分明就是故意转移裴渊的注意力。他想让裴渊全部精力转移到寻找凤鸣的事情上,他就能得到一个修整的间隙,想办法逃脱。 这里毕竟是他们沈国的营帐,只要他活着,就有被解救的可能。 “青梅竹马?”裴渊鹰瞳里泛起深幽的冷光。 就算真有这一回事,与温玉青梅竹马的人是沈南栀,而不是他的凤鸣。 只不过,那是从前。 如今,她便整个人都是他的了! 温桑见裴渊盛怒,知道他的挑拨离间起了作用。谁知下一妙,裴渊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的脸上,温桑的半边牙床忽然飞出来,整个脸立刻肿起来。 “温桑,你他妈再给老子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碎尸万段?你听着,凤鸣是我裴渊的女人,她与温玉之间清清白白。” 温桑傻眼。 他是真的不知道,凤鸣竟然是裴渊的妃子? 如果知道她还有如此矜贵的身份,他不会那么作死的虐待凤鸣? 这么好的人质在手上,却被他给作没了。 这时候,外面不时传来赤炎军的汇报声,“禀殿主,沈国大将军已被铲除。” “禀殿主,沈国副将被铲除!” “禀殿主,沈国都统被铲除。” “禀殿主,沈国提督被铲除!” …… 温桑的脸一阵比一阵白! 温桑的下场 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顷刻间全部都见了阎王。这支赤炎军,实在太恐怖了。杀人不眨眼,手段阴毒。 温桑吓得一个劲求饶,“皇上,求你绕我一命,饶了我吧!” 这时候沈皇慢悠悠的醒过来,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狗腿不争气的跪在地上求饶,沈皇对温桑要多失望有多失望。 “温桑,起来。成王败寇,就是输了,也该有气节一些。”沈皇怒道。 温桑却哭哭啼啼道,“本王还不想死,不想死……” 裴渊那双鹰瞳里却射出冰寒的利芒,温桑杀了他的女人,却不想死,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像阎王赤炎一般,居高临下,主宰者的幽冥声悠悠传来,“凤鸣死了,你怎么可能活着?温桑,你必须得死,只是我得看看考虑一下,你怎么个死法才能让我这满腔的悲伤郁闷宣泄出来。” 温桑惊恐的望着裴渊,“皇上……求求你饶了我?” “南星——”裴渊大喝一声,南星颤巍巍的走出来。 “告诉我,他是怎么虐待凤鸣的?”裴渊的目光阴鸷到极点。 南星打了个哆嗦,她以为温桑虐待大姐时已经够残忍了,可是显然,她错了。 裴渊一鞭子把趾高气扬的温桑打趴在地上,一巴掌打掉温桑皇子的牙床,那股狠厉劲比恶魔可怕。 温桑看到南星,双瞳焕发出异彩,“南星,你救救我,本王答应你的,我们还要成亲呢?” 南星极尽讽刺的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成亲?温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你让我演戏,却让他们假戏真做,若不是大姐救了我,我早就被糟蹋了。温桑,你的心比毒蛇还毒,你太可怕了。” 阴谋被戳穿,温桑眼底漫过一抹绝望。 “南星,我没有,我没有这么做,一定是他们枉顾王的命令——” 南星心灰意冷道,“晚了。温桑,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皇上要替我大姐报仇,于公于私,我都得配合皇上,好好的揭发你的罪行。我记得,我大姐高烧不退,你却无情的鞭笞了我大姐一个下午,而且她昏死过去后,你还用烙铁把她烫醒。拜你所赐她肌肤溃烂——你还让她吃狗食,用言语侮辱她,你甚至让你的人将她拉到乱葬场将她凌辱了。温桑,你这个禽兽——” 裴渊的双手在衣袖下紧紧的握成拳头,浑身因为暴怒而颤抖着。 她那么个骄傲的人,温桑这样侮辱她,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温桑,你死不足惜。”裴渊从衣袖里滑出一只匕首,递给南星,“南星,朕命令你,用这把匕首跟朕狠狠的戳他。” 南星接过匕首。眼底闪过一抹阴狠,温桑对她的狠毒历历在目—— 温桑惊恐的望着裴渊,又望着南星。若是裴渊刺他,他还能接受,毕竟手起刀落,速度迅速,他会少受许多罪。可是南星一个弱女子—— 当南星将匕首刺入温桑皇子的身体内,温桑脸色骇然一变,太特么恐怖,南星的刀子在身体里一点点进展,又一点点拔出,每一刀都是最残酷的刑法。 “南星,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了!”温桑哭喊起来。 南星一刀刀刺进温桑皇子的身体里,那一刻她像一台没有生气的机器,反复的做着同一个动作。 “那天晚上,要了我的人也不是你,是不是?”南星阴冷的带着笑,望着温桑。 温桑奄奄一息道,“你怎么知道的?” 南星笑出了泪花,“味道。我嗅到了那个人的味道。他不是你,而是你身边那个最丑的侍卫的。” 温桑惊呆之至,一股无力席卷而来。 原来他做的事情,南星全部都知道了。 那她还不将他折磨死? “温桑,落到我手里,我会好好的疼你的。”南星笑起来,又温柔又可怕。 温桑吓得脸色苍白,此刻分不清身体的痛是来自南星带给他的刺痛还是心里的恐惧? 温桑终于成功的被南星折磨晕死过去,裴渊喝令南星停止,吩咐平安,“剥了他的人皮,把他掉到沈国的城门上。朕一统天下,谁人阻止,就是这副下场。” 气势如虹,睥睨天下的威严,无人可敌。 沈皇望着裴渊,这个少年战神,较之年少时更加阴毒暴戾。 与他作对,真是最错误的决定。 裴渊的目光到底还是转移到沈皇手上,“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投降。要么就让我大周的骑兵踏平沈国,屠城,一劳永逸。” 沈皇吓得身子虚软,却故作镇定,“裴渊,我们沈国虽然不能与大周的面积人口相比,可是这场战争,双方几乎都是覆灭之战,你拿什么去对抗我们沈国四万万的子民?” 裴渊操起一旁的匕首,扔了过来,沈皇吓得闭目。却没有想到绑着他的绳子断裂了。 裴渊道,“沈皇,你出去看看,今日的天下可还是昨日的天下?” 沈皇预感不妙。匆匆跑出帐门,却看到沈国的将军,都统,提督,大凡是有一点领导才华的将才,都已经躺在血泊中。 而那些侥幸幸存的士兵一个个丢盔弃甲,茫然迷失的望着他。 大周,却不知何时多出来几万雄兵,领军人物不是别人,正是沈国最忌惮的先锋兵荣禄。 沈皇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孤错了。孤不该不听温玉太子的话,任性而为,灭了国。” 裴渊递给平安一个眼色,平安上前,将沈皇拉起来,藐视的口吻道,“陌棋,亡国之君,要么死,要么做我大周的阶下囚。我们皇上大度,尊重你的选择?” 沈皇面色荒芜的坐在地上,精神萎靡。他喃喃自语道,“我死了,大周铁骑踏平沈国,我无颜面对祖宗。求皇上大人大量,我愿意交付降书,终其一生,被囚大周。” 裴渊朝赤炎道,“赤炎,你配合荣禄,驻守沈国,至于沈国皇室的女眷,与温桑有关的,格杀勿论。与温桑无关的,暂且押送回大周,日后在做定论。” “诺。”赤炎道。 “平安,带领剩下的凤鸣军,打道回府,回帝都。” “诺。” 康先生点拨糊涂太妃 大周帝都。天牢。 慕容廷被囚天牢,牵动了朝野上下。慕容一族的党羽可谓挖空心思想方救人。 慕容晚月更是坐立难安,她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叔父若是一招失势,她这个本就不得帝王宠爱的皇后,便会受到牵连,皇后之位不保。 没有皇后之位,她不知道她留在大周帝宫的意义何在? 慕容晚月暗下决心,她不论如何也要救出慕容廷。因为她和叔父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慕容晚月一开始动的心思就是求见皇上,她总是心存侥幸,总觉得皇上应该会念在他们昔日的情分上,饶恕她的叔父。 可是她每次去乾坤殿,皇上却都对她避而不见。 她知道,皇上这是在气头上。他不见她,说明他处罚慕容廷的心意已决。 慕容晚月被逼无奈,最后竟然在乾坤殿跪了一宿,若不是太妃听闻此事后气势冲冲的赶过来,也不知慕容晚月要跪到什么时候。 太妃对皇上的冷漠态度感到十分心痛,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上还传令下来,任何人也不见。岂不是连太妃也不例外?这样的命令让太妃倍感心灰意冷。 太妃走到紧闭的乾坤殿门口旁,声泪俱下的控诉道,“昔日皇上小的时候,与晚月吃住一起。情同兄妹。在别人看来,皇上的纵横之才,与晚月的运筹帷幄,可是佳偶天成,绝配一对。母妃便自幼将晚月当做哀家的儿媳妇。正是因为如此,在皇上你身处困境时,母妃才能舔着脸请求晚月相助。晚月不负哀家的期望,她不禁保全你的性命,还助你登上帝位。这份恩情,皇上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皇上如今长大了,转身忘了你与皇后的旧情意,可是不该忘记皇后对你的恩情啊?” 乾坤殿内,康先生躺在床上,一脸郁猝。 太妃的话真是听得他心烦意乱,太妃这一声声控诉,真是将皇上贬为忘恩负义,无情无义,过河拆桥的陈世美。而他明明知道皇上很冤枉,偏偏又不能出声替皇上叫屈。只是在心里焦灼的期盼着,皇上快快回来。 再不回来,他这出戏可就不好唱了。 更要人命的是。太妃说到动情处,竟然给皇上跪下来。 这自古以来,母亲跪儿子,那可是让儿子折寿的。太妃这招,是逼着他现身。 要不然,皇上无孝的名声传出来,这还了得? 康先生思来想去,觉得让太妃跪的太久会影响皇上的声誉。遂让侍卫将太妃请了进来。 大门滑开,侍卫走到太妃身边,对太妃道,“皇上让你一人进去。” 太妃瞥了眼慕容晚月,伸手握了握慕容晚月的手,道,“放心。”这两个字,坚定了她护慕容晚月到底的决心。 慕容晚月点点头,曾经太多次,她将希望放在太妃身上,本以为太妃是最好用的王牌,可是谁知道,在凤鸣面前,任何人都要相形见绌一分。 皇上为了凤鸣,几乎六亲不认。 太妃随着侍卫走进乾坤殿,刚进屋,乾坤殿的大门立刻从里面反锁了。 那名侍卫走到床前,对康先生道,“太妃来了。” 康先生这才爬起来坐着,很是无语的望向太妃。 太妃这个女人,虽然重情重义,可是显得有些迂腐不堪。 太妃见到康先生,环视四周没有看到皇上,顿时面露狐疑之色,“康先生,为什么是你?皇上呢?” 康先生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然后压低声音道,“太妃,如果你不想给皇上惹麻烦,烦请你小声一点。” 太妃毕竟是在深宫里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这样的情景,只有一种可能。皇上根本不在宫中。“皇上去哪儿了?”她果然压低声音,非常小声的问。 康先生道,“南疆。” 太妃闻言脸色煞白,“南疆?”南疆战场凶险,皇上如此矜贵,去了南疆岂不是凶多吉少? 太妃身子一软。无力跌坐椅子上。 “他去了南疆?”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面露凶光,“一定是凤鸣那个狐狸精,她勾引皇上去的?” 康先生皱眉,他听闻这位太妃年轻时也是知书达理聪明贤淑的女人,怎么一提到有关凤鸣话题,她就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婆媳关系简直无法调和? “凤鸣一个姑娘家能够为大周子民而奔赴沙场。皇上亲征为何不可?难道非得等沈国蛮子打进来了。兵临城下,皇上才去应战吗?太妃,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火烧眉毛,追悔莫及。” 太妃闷哼一声,心里很讨厌这位康先生,为什么他要护着凤鸣? 康先生望着紧闭的大门,唏嘘的叹了口气。“哎呀,太妃,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啊,认为适合皇上的女人,当真就那么好?让你这个做母妃的不惜拿着儿子的身家性命做投注。值吗?” 太妃蹙眉,她有把儿子的身家性命拿来做赌注吗? “你危言耸听了。”太妃不满的觑着康先生,冷冷道。“你别妄图挑拨皇上和皇后的关系。皇上亲慕容一族,慕容一族手握重兵,才能帮助他守住大周基业。” 康先生闻言点点头,“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康先生别有深意的望着太妃,语重心长的点拨她道,“哎呀,看你执迷不悟,我就不妨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吧!这头一件,你要明白,皇上长大了,不是那个羽翼未丰的少年。生杀掠夺,没人有能耐抵抗他。谁手握重兵帮助皇上守大周基业,都是假的,不靠谱的。太妃没有听说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句话吗?功高震主懂吗?所以,兵权还得皇上自己掌握在手里。” 太妃脸色灰白。 康先生却又滔滔不绝道,“这第二件,太妃认为皇后对皇上恩重如山。可是太妃是局外人,皇上才是局内人。皇后若真是暖着了皇上的心,皇上怎么会接受一个先皇塞给他的女人?先皇啊,那可是皇上最忌惮的政敌。而且皇上还爱凤鸣爱得死去活来?说明凤鸣姑娘才真正的让皇上感到舒心,窝心和放心。” 逼宫? 太妃从乾坤殿出去的时候,神色有些萧瑟。慕容晚月抬起头,目光锁在太妃的脸上,试图从太妃那双混沌复杂的眼睛里寻找到一些端倪。 “晚月,回去吧。”太妃走到慕容晚月面前,很是无力道。 慕容晚月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脸色也惨白起来,她有些绝望无助的询问太妃,“是不是,皇上还是不愿意见臣妾?” 太妃重重的叹了口气,说了一翻意味深长的话。“皇上长大了,他如今再也不是从前的渊儿。他想法多,又不擅长表达,即使哀家是他的母妃,也一样走不进他的心房了。晚月,你就给皇上一点时间吧,在最后的决定没有出来之前,我们也不要太过逼他。” 太妃说完,朝左右两边的奴婢使了使眼色,几个奴婢走上前试图搀扶起皇后时,慕容晚月却自己缓缓的站起来。耷拉着脑袋,跟着太妃回宫了。 皇上一连十几日都没有上朝,这件事随着时间一日日流逝,就开始有文武大臣起了疑心。 “你们谁见过圣上?”别有用心的奸臣开始挑拨朝纲。“你们说,这皇上十几日不上朝,这些日子又闭门不见各位臣子,莫非——”这最后未说完的话,是故意留下半截,让其他人去猜测。 “是啊,这些日子,皇上不上朝不接见臣子,莫非出了什么事?” 忠心耿耿的大臣们开始焦虑起来。 这时候新上任的宰相大人黎大人黑着脸训斥捕风捉影的人,“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等应该相信皇上,皇上乃少年战神,拥有雄才大略,治国有方。他定然是这些日子闭门研究对付沈国蛮子的战略战术去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黎大人说的轻巧。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不是一两天不上朝,而是十几天。莫名消失十几天的皇上,黎大人有没有想过皇上的安危问题?” 黎大人有些怵,是啊,十来天不上朝,不怕皇上任性,就怕皇上有个三长两短。 “黎大人,林大人说的有道理。不如黎大人牵头,我等一起去乾坤宫拜见皇上,只要能够确定皇上的安全,哪怕听听圣上的声音,也让人放心啊?”文武大臣一起附议道。 黎大人怂了怂肩膀,“谁提议的,就让谁牵头吧。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林大人朝黎大人翻了一个白眼,冷哼一声。“牵头就牵头,各位大臣跟我来。” 此刻林大人的瞳子里漫出一抹危险的精光,他朝不远处的一名太监点点头,然后大踏步向乾坤殿走去。 太监迈着小碎步,火急火燎的赶往冷宫。这冷宫虽然十分冷清,然而景色优美,昔日风光的两任皇后悠闲的坐在外面的石凳上,磕着瓜子,尖酸刻薄的闲话家常。 “这大周国的历任皇后,没有一人能够风光到寿终正寝的时候。”太皇太后有些沧桑的感叹起来。 “母后,那可未必。这裴渊的皇后兴许能够安乐无忧到老。”年轻的皇后脸上浮出一抹酸涩的笑容。 “哼,你等着瞧吧。慕容晚月若是能寿终正寝,哀家这辈子就白活了。” “母后何出此言?” “裴渊看起来仁慈,将我等打进冷宫,不为难不刻薄。可是他毕竟是一只雄鹰,他要遨游蓝空,谁人能挡?慕容一族自持军功赫赫,藐视皇上,你等着瞧吧,要不了多久,慕容一族就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太后,张公公来了。”一名奴婢走过来,将嘴巴放在太皇太后的耳朵边。 太皇太后立刻道,“快叫他进来。”然后瞥了眼自己的儿媳妇,道,“哀家累了,先进去休息了。” 不一会,奴婢领着张公公进了太皇太后的屋子。 年轻的皇后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争了一辈子,儿子都死了,争来做什么?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为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此刻的乾坤殿,康先生急得如热锅蚂蚁。 门外大臣们全部跪在门口,逼着圣上现身。就算不现声,能出口说一两句话都是好的。 前些日子,大臣们其实也怀疑过皇上不在乾坤殿,故意递进来许多折子,折子上写的都是一些有关治国理政的疑难问题。这些都难不倒康先生,治国理政,模仿笔记,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着。 显然他的才情也打消了大臣的顾虑,所以能够安枕无忧的度过十三天。今日,想必是有心之人撺掇,才会出现文武大臣逼宫的局面。 不一会,太皇太后带着皇子裴临来了。这位裴临,是皇上裴渊最小的一位皇弟,所以裴渊继位后,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发配边疆的皇子。 太后就生出利用他的心思,试图谋权篡位。 裴临今年也不过才十三岁,然而很是听太后的话。太后诱惑他,只要他来到皇宫,就能做皇上。一开始裴霖也是不敢来的,可是太后信誓旦旦的保证,皇上裴渊十几日不上朝,多半是旧病复发—— 裴临闻言,觉得这果然是篡位的最佳时机。在名利的诱惑下,他还是来了。 文武大臣见太后带来了裴临,对于太后的用意心知肚明。 宰相黎大人指责太后,“太后,你不在冷宫里好好待着,你把裴临带来做什么?” 太后白了宰相一眼,“哟,新官上任三把火啊,这么快就烧到哀家身上来了。” 林大人眼底漫出一抹奸笑,清了清嗓子道,“黎大人,有你这样对太后说话的吗?一点都不懂规矩。” 这时候挺太后派和挺皇上派基本分成两个阵营,两边的人各自扒拉扒拉的争执起来。 与此同时,乾坤殿的地道里,皇上和平安忽然钻了出来。 康先生看到皇上,拍了拍胸脯呼了口气,“你再不来,老奴恐怕命不久矣。” 皇上双臂打开,平安立刻为他卸下战衣,穿上华丽的龙袍。 “一群乌合之众,何惧之有?”皇上白了康先生一眼。 清君侧 康先生瞠目结舌,“是是是,他们是乌合之众。皇上有杀伐他们的权利,可是草民没有啊?” 平安白了康先生一眼,戏谑起来,“平日里才高八斗,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没想到遇点事就怂成这样?” “去去去。”康先生朝平安努努嘴,挥挥手。 皇上穿戴整齐后,却也没有及时令平安开门接见大臣。而是站在门板后,静静的聆听着外面的声音。 挺皇派和挺太后派此刻争执激烈,裴渊那双狭长的阴鸷的美瞳漫出危险的意味。 康先生从袖口里取出一张名单,走到皇上面前,道,“你听听,这外面哪些是你的人,哪些是太后的人,一目了然。草民做了几天假皇帝,也算把这些人给看透了,这是草民给你拟的名单,这最上面的名单皇上还是尽快解决微妙。这下面的名单,草民建议削了他们的政要位置,做些无足轻重的小官便可。此番动静,那可是牵连深广。不过,经此一役,却能一劳永逸,也是值得的。” 皇上接过名单,瞄了一眼,然后激赏的望着康先生,“康先生果然非同凡人。短短时间,就能看透朝廷局势。” 康先生自谦道,“皇上,谬赞。实在是这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造反。狐狸尾巴藏不住了。想想也是,他们担心时间愈长,皇上地位巩固,他们成事的希望更加渺茫,不如趁早放手一搏。” 皇上用力握紧名单,眼底杀气腾腾。“既然想死,朕成全你们。平安,赤炎军可安排妥当?” 平安眼神无比坚定,等了许久终于等来这一天,怎么会不妥当?“禀皇上,赤炎碟卫已经收罗好奸臣佞臣的证据,侯在宫门口等到皇上宣他们上殿。赤炎暗卫已经分布在乾坤殿周围,与大内侍卫随时护佑皇上安全。荣禄已经策反慕容大军守护着城门,防止各地封王趁机作乱。皇上,一切安排妥当!” 皇上背着手,颀长的身影逆着光,暗影处,菲薄的唇勾出邪肆的笑。 “今此一役,一网打尽。从此大凌霜空不复阴霾。”皇上气势如虹道。 转身,皇上下令,“开门!” 然后自己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 平安走到门口,回眸瞥了眼皇上,却见皇上面色苍白,神情憔悴。 这是累的,十几日来几乎昼夜不歇。皇上怎么能不憔悴? 除却憔悴,皇上脸上还笼罩着一股子浓烈的郁郁和阴霾。那是凤鸣元帅失踪带给他的巨大打击。 原本沈国蛮子投降,皇上就该火速返回帝都。可是他不愿意失去凤鸣元帅,所以多留了整整三天,在边境里不眠不休的找了元帅一遍又一遍。 确实无果,才悻悻然而归。 平安拉开乾坤殿的大门,厚重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这时候外面跪着的大臣们一起将目光投向大门内。 当他们看到龙椅上坐着的皇上时,一个个趾高气扬的面孔瞬间像泄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一声。 “宣太皇太后,皇子裴临,各位大臣进殿。”平安道。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太后紧了紧裴临的手,裴临毕竟没有见过大世面,这会手心里全是汗水。 当太后拉着裴临,走进乾坤殿时,却听到裴渊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平安心里抽搐得厉害。皇上这次去边境,感染了风寒。却不愿意治疗,因为他舍不得耽搁寻找凤鸣元帅的宝贵时间。 太后裴临跪在最前方,文武大臣跪在后面,跪了满满一屋子,每个人都匍匐着趴在地上,卑微如草,声音却无比洪亮,“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时候,太后,裴临还有带头闹事的林大人心里都存着侥幸,法不责众,他们这么多人一起上殿,皇上应该不会重罚他一人? 皇上的咳嗽声终于停歇下来,鹰瞳锐利的扫过一地的脑袋。阴森森的问,“你们来乾坤殿,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啊?” 林大人和太后相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不当出头鸟。 哪知,皇上的目光移到裴临身上,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心性最为单纯,也是最没有防御心的人。 “大胆裴临,朕没有宣你进宫,你进宫来做什么?”裴渊忽然怒拍龙案,怒斥裴临起来。 裴临吓得一哆嗦,没想到皇上发脾气这么可怕。裴临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此刻太后的脸色也开始不安起来。 皇上竟然拿一个孩子开涮?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还以为皇上会看在兄弟情意上,对裴临网开一面? 裴临吓得发抖,哆嗦道,“皇上息怒。”这会还记得太后进宫前教他的保命原则,“臣弟想念皇兄了,恰巧碰到宫中的熟人,所以进了宫,又央求太皇太后带臣弟上殿了。 太皇太后舒了口气。这孩子没有供出她。也算懂事。 皇上眸子里冷光幽幽,这裴临被人卖了还不自知。皇上龙颜大怒,“放肆,朕当年念及你年幼,所以对你格外宽恕。许你和你的母妃留在帝都。前提条件是要你终生不得踏入皇宫。你既然违背了当初的誓言,便要付出代价。来人,脱了裴临的衣服,将他乱棍打出皇宫,从此将裴临贬为庶民。” 裴临听说自己要挨打,顿时魂飞魄散。他爬到太皇太后面前,哭着求情,“太后救我。太后救我。” 太皇太后脸色煞白,没有想到皇上竟然第一个开刀的竟然是这个孩子。 裴临若是逼急了,必然会供出她来?这可如何是好? 林大人递给太后一个“你放松”的表情。他今日既然是有备而来,怎么不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裴临,皇上不许你进宫。你为何不听话?这宫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太后战战兢兢道。 裴临惊恐万状,此刻因为害怕早就丢了防备心。“太后,不是你让我进来的么?你说皇上病了,命不久矣,若我进宫,便拥护我做皇上……” “闭嘴。”太皇太后一耳光给裴临扇去。 铲除余孽,还大周清明 皇上站起来,怒道,“裴临,你再说一遍,是谁让你进宫的?只要你老实交待,朕可以对你从轻发落。” 裴临却惶恐的望着太后。他记得太后说过,今日会有她的人进宫绞杀皇帝。裴临不知道太后和皇上真的对抗起来,谁赢谁输?所以也不敢贸然得罪太后,一时半会犹疑不决。 皇上怒道,大手一挥,“来人,把裴临乱棍打出去——” 立刻有八名赤炎军走进来,手持长棍在殿上便开始执行。赤炎军的人本就是武林高手,一棍打下去,裴临便奄奄一息,一口鲜血吐出来,整个人就趴在地上了。 杀鸡骇猴! 其他那些有异心的大臣看到这一幕,不禁心里开始惶惶然起来。 他们终于想起来了,这位少年战神皇帝可是名副其实的暴君啊! 裴临本就养的娇贵,哪里吃过这等苦,棍子落在身上立刻求饶,所有防备心都击溃,“皇兄,别打了,臣弟说,是太后装扮成农妇的样子,偷偷出宫找到臣弟的母妃,合谋进宫逼宫篡位一事……” “停——”裴渊大手挥起来,此刻裴临已经剩下半条人命了。裴渊怒道,“裴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乾坤殿上,不许你胡言乱语,中伤别人?” 裴临血淋淋的手指着太后,“臣弟没有撒谎,不信皇上你问太后。问问她是怎么出的宫?问问她是怎么到的朝堂?” 太后目光狠厉的瞪着裴临,她大概没想到,她谋划的大事,裴临是他最重要的棋子,可是如今这棵棋子却倒戈相向。 “裴临,你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吗?太后咬牙切齿。 她试图用自己曾经的风光和威严彻底震慑住裴临这头初生牛犊,然而她错了,与威风凛凛的帝王比起来,她的威慑力显然崩塌了。 裴临诚惶诚恐的望着皇上,“皇上,臣弟说的句句属实,求皇上明鉴。” 皇上阴鸷的目光投向太后,“太后,你可还有什么话说吗?”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仿佛下一刻,他就要爆发,将面前的人彻底烧为灰烬。 他裴渊就是这么霸道,即使不说话,默默的望着你,你也能感觉到地动山摇。 太后沉住气,道,“哀家不知道说什么。” 皇上拨弄着他修长漂亮的指甲,阴鸷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传来,“裴临的问,朕也想知道。” 太后身为冷宫弃后,如何出的宫? 又为何这个时候来到朝堂? 细思极恐,会牵连出一个党阀集团。 太后绕是沉稳的心也开始有些慌乱起来,用了很长时间调节自己的不安,镇定自若道,“皇上,哀家身体欠恙,出宫寻找旧日的名医为哀家诊断。哀家承认自己有违宫规,可是病痛的折磨让哀家生不如死,哀家也想向皇上请示,可是皇上这么多天不上朝不见客,哀家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皇上的嘴角勾出一抹泣毒的冷笑,她把所有责任都转嫁到他的身上,以为自己就能被从轻发落吗? “那么,又是谁助你出宫的?”冷宫弃后没有出宫令牌,是根本出不了宫的。 皇上不动声色循序善诱,他就是要将太后残孽一网打尽。 凤鸣走了,他痛心疾首。 想着凤鸣坚定拥护他还大周清明的愿景,他觉得不给凤鸣一个交代,凤鸣在天之灵也会对他无比失望吧? 所以,哪怕时机不成熟。他也要制造时机。坚定自己的信念,完成与凤鸣的约定。 太后脸色微沉,没想到皇上对此会穷追不舍,毕竟皇宫里的奴才太监,人微言轻,虽然都是她的人,不过裴渊不应该将目光放在这么微不足道的奴才身上。 太后不想说,可是皇上默着脸,鹰瞳一直注视着她。分明就有誓不罢休的意味。 太后战战兢兢道,“内务府李大人。” “哦!”皇上喉咙挤出一声,却又没有立时发作。只是不动声色,又问道,“那太后为何今日来到朝堂?”眸子一深,声音更冷,“冷宫弃后不得觐见皇上,你不知道吗?” 这时候一旁的林大人开始擦汗水。皇上这顺藤摸瓜,恐怕是要彻底铲除太后一党。心里万分焦灼,他要不要趁此机会让他的人造反? 太后已经是冷汗淋漓,此刻转头望着林大人。眼色交汇,林大人便懂了她的意思。 太后要他先发制人? 林大人陷入了凝思中,所谓出师有名,他得挑个兵反的理由。 只要皇上再烧一把火,林大人觉得便可以逼宫了。 太后低埋着头,“哀家只是想来看看皇上。” 皇上冷笑,“哼!”朝外喊一声,“将内务府李大人押上来。” 随即有两名侍卫应道,“诺。”回答的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是武林高手。 林大人和太后的党羽心里疑惑万分,皇上这御前侍卫什么时候换了人。这是巧合还是皇上别有用心的安排? 很快,李大人被赤炎军押上来。不待皇上说话,侍卫便一脚踢在他腿肚子上,“跪下。” 侍卫对李大人如此不客气,这让在场的人更是胆战心惊。皇上今日,看来是来者不善。 “李大人,太后指证你放她出宫!可有此事?”皇上用“指证”一词,也是别有用心,试图挑拨太后残孽的关系。 那李大人果然谴责的睨了太后一眼,对皇上笑道,“皇上,太后身体欠恙,她老人家求着奴才,奴才一时心软,便动了恻隐之心。” “李大人,太后是冷宫弃后,戴罪之身,你放她出宫,可知犯了死罪?”皇上怒道。 李大人没想到一上场皇上就要他死,一肚子筹谋的措辞此刻因为慌乱也忘到脑后,只知道一个劲磕头求饶。 “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皇上站起来,颀长伟岸的身子透着天家的不可侵犯的威严。“大胆奴才,犯了死罪还心存侥幸,与罪后勾结,杀无赦。来人,将他拉下去斩了。” 连根拔起 皇上几乎没有给李大人任何踹息的时间,左右侍卫立刻上前拖着李大人离开。那阵势,就像拖死狗一样,顷刻间头发披散,李大人叫得惨绝人寰,“太后娘娘,救命啊!” “皇上……”太后脸色苍白,急切的阻止皇上道,“还请皇上手下留情。皇上登基不久,望皇上施仁政,济天下,为大周千秋万业祈福。” 皇上又坐回龙椅上,只是那张冷峻的脸庞却没有任何表情,鹰隼的目光落在太后的脸上,出口,声音不疾不徐,没有丝丝温度,“太后乃戴罪之身,却不在冷宫里闭门悔过。出宫门,上朝堂,狼子野心,其心可诛。来人,将太后押入天牢,秋后处斩。” 此言一出,乾坤殿上顿时人声鼎沸。挺太后一党几乎是立即出头,“禀皇上,万万不可。太后乃金枝玉叶,就算太后犯了错,也不该与庶民同罪。”言外之意,应当看到太后地位尊贵的份上网开一面。 皇上却顺水推舟,“说得有理。” 挺太后一派的大臣听到皇上这句话不决都舒了口气。 谁知皇上下一句话是,“天子犯法,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来人,将太后拉下去,斩立决。” 太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此刻瞳子里满是不甘,她恶狠狠的瞪着皇上,“裴渊,你这个暴君,哀家是太后,是你的皇嫂,你竟然用这么可笑的理由将哀家斩立决。你这样冷血无情,残暴不仁,就不怕得到报应吗?你就不怕断子绝孙孤独终老吗?” 此言简直戳中皇上的心伤,皇上怒拍龙案,上半身前倾,鹰瞳里布满血丝。“太皇太后,你该不该死,你难道心里没有点数吗?” 太后浑身一颤,裴渊气势摄人,让她无端生出恐惧。 是的,她谋权篡位,该死。可是裴渊让她死的理由却如此牵强附会,让她又生出不甘。 容不得太后一党挑出来辩解,侍卫已经进来,试图押着太后出去受刑时,太后却忽然大力甩开侍卫的手,像垂死挣扎的野兽,咆哮起来,“裴渊,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别得意太早。你听,外面已经兵临城下,我们的人就要杀进来了。你拿什么来反抗?凤鸣军?哈哈,听说凤鸣军英勇无敌,可是他们全部覆灭在战场上了。就连你的女人也没有回来。慕容军吗?慕容军的首领还在地牢里,慕容军都是慕容廷大人一手提拔出来的,他们怎么可能听你的指示呢?皇上,你已经没兵可用啦。你要输了。你这个常胜战神的神话就要破灭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大殿上,人心惶惶。 忠臣们浮出惊慌,“叛军攻进城门来了,皇上,你快走啊!” “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黎大人道。 裴渊却纹丝不动。 太后发出嘚瑟的笑声,林大人等人面面相觑,眼底漫出奸计得逞的笑意。 “裴渊,你的末日到了。哀家终于为我的皇儿报仇了?”太后喜极而泣。 皇上却镇定自若的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太后得意极了,她干脆徜徉在大殿上。对于乾坤殿,昔日的夫君和儿子曾经在这里留下许多辉煌的画面。太后因此对乾坤殿特别留恋。 失去的领域,将被她再次夺回来。她感到欣慰,也为自己感到自豪。 只是,美丽的幻想就像泡沫一般,来得太快,消失得也太快。 那激烈的厮杀声忽然戛然而止。就好像一阵惊心动魄的笛声,吹笛子的人忽然中断。 太后的嘚瑟笑靥僵凝在脸上,皇上藐视着她,“太后,美梦做完了,是不是该清醒了?” 太后难以置信的望着皇上,此刻,如梦初醒。今日这一切,是裴渊设的局。他早就想要收拾残局,所以故意迷惑大家。 什么凤鸣军全军覆没,假的吧? 什么慕容军对皇上有二心,不见得。 她这一仗,还没有开始打就输得一败涂地。 论心术,她永远不及裴渊内敛沉稳。 太后踱步到林大人面前,疯疯癫癫的问他,“林大人,你的兵呢?你不是说今天要逼宫吗?可你的兵一个没来,你骗哀家!” 林大人脸色苍白,原本想要选择明哲保身,不料太后竟然将他供了出来。林大人料定自己活不了,皇上今日的手段果敢,只怕是纯心要剪除他们。 林大人便豁出去了,道,“太后不要心急,我们的人会到的。说不定一会就有胜利的声音传来。” 他这番话,又让太后燃起希望。 太后今日大概是受惊过度,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放声痛哭。“会来的?是不是?那哀家就放心了。”她像个孩子一样,拍着胸脯吐口气。然后就静待佳音。 皇上鹰瞳皱然缩紧,示意侍卫,“拉出去斩立决。在朕面前装疯卖傻,是把朕当三岁小孩吗?” 太后眼底浮出一抹惊慌。没想到裴渊竟然识破了她的奸计。 侍卫立刻再次走到太后身边,“得罪了。”然后拉起太后就走。 太后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哀家是太后,裴渊,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会遭天打雷劈的。” 林大人开始拭汗,已经意识到自己末日的到来,扑通一声自己跪在地上,只是不甘心的望着皇上,询问道,“臣实在不明白,我们的人说好了午时进宫,为何到了现在他们还没有来?” 皇上道,“朕的慕容军,守着城门。你以为他们能进来?异想天开!” 林大人眼底闪过一抹狐疑,“慕容军会听凭皇上的差遣?” 皇上道,“慕容廷的亲信们当然不会。但是朕有先锋荣禄,他离解了慕容十万大军。带走了三万大军。朕有荣禄这三万大军,对付你们这些叛臣贼子足够也!” 林大人疑惑更甚,区区三万人,就能抵挡他的人? 皇上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朕的凤鸣军,侥幸存活了一支精英部队。朕的赤炎军,所向披靡。林大人,你还有什么不解的?” 慕容廷的绝望 赤炎军? 当再次听到这三个字眼时,林大人的身子已经抖如筛子。 传言,少年时期的皇上就领导了一支赤炎军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胜仗,可是八年战役,赤炎军死伤无数,几乎覆灭。所以皇上凯旋归来时,被先皇陷害时几乎失去反抗的力量,只能忍辱负重,瘫痪在床避开先皇的嫌疑才侥幸逃过一命。 竟然没想到,这支战无不胜的赤炎军竟然还存在这个世上? 林大人颓靡的坐在地上,皇上的城府至深,无人能及。 这么多年,不论皇上受到先皇的欺压,不论慕容军如何风光,不论边境如何混乱,他都握着王牌隐忍不发。 他藏起锋芒,让他们卸下心防。 太后恣意妄为想要逼宫,却没想到被皇上一网打尽。 都说这个少年得志的天子睿智莫测,如今看来,传言只形容他十分之一。他比传言更可怕。 “林大人,结党营私,谋逆篡位,死罪难逃。来人,把他拉下去,听候发落。”侍卫上前,将林大人的双臂反手押解着走了出去。 乾坤殿上,文武大臣一个个凭着呼吸,大气不敢出。皇上森寒凛冽的目光扫过全场,语声恢复了惯有的寡淡,“你们当中,还有许多人平素与林大人走得近的,得到太后恩赐的,朕看在你们触犯王法的情节减轻,不予刑法处理,但是通通降官三级。你们自己去内务府领罚。若是试图蒙混朕,被朕查出来就不是降官这么简单,轻则杀无赦,重则诛杀九族。下去吧!” 诸位大臣立刻磕头谢恩。 出了乾坤殿门,那些有二心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心里没有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主动现身认错,还是隐忍不发? 这时候乾坤殿的门口,刽子手磨刀赫赫,太后被绑在一颗大树上。 皇上踱步出来,背着手,巍峨伟岸的凝视着前方。 “裴渊,你这个暴君,暴君!你今天大开杀戒,就不怕风水轮流转,哪天稍有不慎也落得如此下场吗?” 皇上没有理睬她。而是抬头仰望着湛蓝的星空,头顶上乌云渐渐飘散。 皇上在心里呢喃起来,“凤鸣,你看到了吗?朕的大周,一定会是一个清明的大周。朕余生别无所求,只求能够完成你的心愿,朕要建立一个法制的社会。” 太后的人头落地时,皇上闭目。这是最后一个死在封建君主专制下的人。 那些原本在心里打鼓的大臣们立刻做了决断。他们还是去内务府老老实实交待自己的错误,皇上把太后留到这一刻来砍头,明明就是故意给他们一个警戒的。 皇上连太后都能砍,更遑论是他们? 如果让这些文武百官观看太后被砍头是皇上安排的戏码,那皇上的心机却远远不止如此。 也就在这个时候,赤炎带着赤炎军,押解着一条长蛇阵的叛军将领鱼贯而入。 “禀皇上,叛军将领全部在此,请皇上下旨。”赤炎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向皇上禀告起来。 皇上扫了眼那群将领,别有深意的说了一番话,“不过都是些莽夫。杀也可,留着也可。反正兴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我大周从此重文轻武,要建设一个富强繁荣的国服。” 这句话几乎透露了皇上改革的决心和压力,只不过害怕新事物不被臣子接纳,才故意放在这个时候来感叹。 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谁还有心思去分析皇上以文兴邦的用意。 不过很快,有些臣子顿悟过来,当即脸上的表情很是惊呆。 大周一向崇尚武力,如今皇上却提出兴文,这不是有悖老祖宗的思想吗? 只是裴渊存心清剿余孽,怎么可能真心想要放过这些人? “算了,留着碍眼,推出去,午门斩首。” 就这样,一场叛乱,皇上以雷厉风行的手腕果决的除去了对自己有二心的叛臣贼子。 原本喧嚣混乱的乾坤殿,忽然又恢复了它的宁静。 文武大臣散去,乾坤殿只余下皇上和他的贴身侍卫平安。 此刻,奴婢们提着水桶将乾坤殿的血渍洗刷干净。平安吩咐奴婢们,“今儿你们将乾坤殿所有角落都洗刷三遍。好好洗,任何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 乾坤殿发生的大事情,很快弄得朝野上下人人尽知。 地牢里,当叛军将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走近地牢时,坐在地上盘着腿的罪人慕容廷瞠目结舌的望着新来的同僚。许多人他是认识的,而且和他们交情匪浅。 “喂,你们怎么进来了?”慕容廷从地上爬起来,三两步跨到牢门旁,难以置信的望着昔日意气风发的同僚们。 他们被关在慕容廷对面的牢里。看到慕容廷,他们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廷更加好奇。 其中一个都统平素与慕容廷关系不错,他告诉慕容挺,“我等支持太后光复先皇的名号。不料我军刚进入城门,就被人首尾夹击。输得一败涂地。” 慕容廷闻言冷嗤道,“哼,就你们,怎么可能是老谋深算的皇上的对手。” 那人见慕容廷瞧不起他们,很是不服气道,“慕容大人不要目中无人。就是慕容大人亲自领兵攻打城门,结局也不会改变分毫。” 慕容廷冷笑道,“你怎么知道老夫攻不下城门?老夫是不屑于与你们沆瀣一气。老夫不会背叛皇上。” “别说的那么好听。慕容大人若是对皇上忠心不二,也不至于被关押在地牢里。”有人揶揄道。 还有一人无情的抨击慕容廷,“你对皇上忠心不二又如何?你以为你们慕容军一家独大,皇上还会对你网开一面吗?实话告诉你,皇上还有赤炎军,你的慕容军就永远做不了他的亲兵。” “你说什么,赤炎军?”慕容廷脸色瞬变。 自从入狱以来,他从来就不曾担忧过他的性命。因为他心存傲慢,皇上还得靠他的慕容军为他守护江山呢! 可是今日却冒出赤炎军来,赤炎军,那可是无敌的存在。 任何一支队伍,在赤炎军面前只会相形见绌。 慕容晚月的身份 “慕容大人,今日皇上可是当着我们的面将太后斩首在乾坤殿门外。你可得小心了,皇上可不是京都谣传的那个瘫痪在床的废物,他的暴戾程度,可是没有哪位先皇及得上的。你啊可得小心了,哪天人头落地你还不自知。” 慕容廷听到赤炎军的存在就几近崩溃,偏偏那人还要恶作剧的将更为残酷血腥的现实告诉他,吓得慕容廷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如纸。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彷徨无助,惶恐不安过?他承认,他是真的怕了! 慕容廷不想死。 皇上能够猝不及防的杀掉太后,也能猝不及防的杀掉他。慕容廷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心里后怕,他的脑袋会不会在一个夜里被皇上派人给抹了? 皇上三更要人死,这人断然活不过五更? 既然皇上有了自己的赤炎军,也没有必要对他慕容廷客气? 他为今之计唯一能够想到的化解危局的方式只有一个:求助皇后。 他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得主动出击。消除皇上对他的疑虑。 “牢头,牢头……”慕容廷心悸得慌,仿佛身后有个索命冤魂如影随形一般,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自保。 牢头得到皇后慕容晚月的嘱咐,对慕容廷特别照顾。他一喊,牢头就屁颠屁颠过来了。 “慕容大人,有事?” “你过来。”慕容廷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给牢头,“来,这个你拿着。你为我捎几句话给皇后娘娘。” 牢头眼睛里顿时冒出贪婪的光彩,小心翼翼的将金子揣进衣袖里,对慕容廷挤出一抹灿烂的笑来,“慕容大人你说。” 慕容廷想了想,还是执笔写了一封书信递给牢头。“你把这封信送到皇后娘娘的手上,若是事情成功了,老夫度过此劫,回头对你重重有赏。” 牢头揣好信向慕容廷信誓旦旦道,“慕容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把信送到。” 这封信,经过层层的打点,最后果然来到慕容晚月的手上。 当慕容晚月阅读到此书信时,脸色瞬间大变。她紧张的环顾四周,确信都是自己的人后,又快速将那书信的内容阅读了一遍,最后将它撕个粉碎。 对于叔父在信中提及的事情,慕容晚月真的是震惊连连。叔父提到她的身份,让她感到既羞辱又无奈。 复杂的情绪过后,慕容晚月只是得出一个结论:慕容廷,她必须得救。 可是要从暴戾的皇上手里救出叔父,无异于比登天还难?可是为了救叔父,她必须放手一搏。 因为,叔父在信中告诉她。她是他的女儿,并非他的侄女。 一段大哥与弟妹偷情的狗血故事,在慕容晚月的无数次怀疑中,终于得到了证实。 小时候,世袭侯爵地位的慕容廷就对她特别宠爱,她的父亲是个坐在轮椅上,病体娇弱的男子。她的母亲嫁给她的父亲后,因为不满足父亲给她的平淡,心里生出许多抱怨。偏偏慕容廷又是好色之徒,见弟妹年轻貌美,主动搭讪不说,还时不时帮她解决燃眉之急。 知道的,摄于慕容廷家族地位不敢揭发。不知道的,只当慕容廷仁慈怜悯,对病重的弟弟一家关心照顾。 却在这样微妙的相处模式中,慕容廷与弟媳没能守住道德底线,两个人做了越界的事情。 后来,弟媳诞下女儿慕容晚月。慕容廷心知肚明,这是他的女儿,自然对慕容晚月特别宠爱。可是对外,却依然宣称这是弟弟家的孩子。 因为慕容晚月的爹爹身体不争气,没有挣钱养家的能力。一家人小日子过得特别拮据。慕容廷便以长兄之名多次接济他们。 后来,慕容晚月的爹爹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加上他本来体弱,这一病就夺去了他的性命。 慕容廷便明目张胆的将慕容晚月抱到自己的家,以叔父的名义将她抚养成人。 那一年,慕容晚月才不过六岁。 而慕容晚月她娘,在晚月离开后,也曾妄图进入慕容廷的高门大户,可是慕容廷对她早就厌倦。几年后,她郁郁而终。 慕容廷写给慕容晚月的这封书信里,虽然是寥寥几笔轻描淡写,可是却在慕容晚月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 她情不自禁的回想起幼时的时光,她初入叔父一家,被人指指点点,瞧不起,让她心里很是自卑。 也是在那时候,她遇到了同样遭遇家庭变故的裴渊,他们惺惺相惜,两个被命运玩弄的孩子,被家族遗弃的孩子特别谈得来。 她对裴渊,便从那时候产生了依赖。 可是…… 慕容晚月丢了手里握紧的纸屑,纸屑如雪花向她身后飘去。 过往的美好的裴渊,如今也有了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那个人却不是她! 慕容晚月忽然觉得好生凄凉,她这一生,为谁筹谋,为谁而活? “娘娘,外面风大,进去吧!”奴婢抱着披风出来,轻柔的为她披在身上。 慕容晚月纹丝未动,却道,“去乾坤殿看圣上可在?” 奴婢微楞,随即屈膝点头,“诺。” 慕容晚月回到屋子里面,严冬到了,即使关闭门窗,也御不了半分寒冷。 慕容晚月怅然的坐在床上,脸色凄迷。 为了报答叔父的养育之恩,她想要彻底的放弃自己的尊严,求他一次。 就像小时候,她在他面前撒娇那般。他拿她无奈,最后总是成全她。 奴婢推门而入,发上还沾着雪花。 “娘娘,奴婢听乾坤殿的侍卫说,皇上将自己关在里面,早膳午膳都没有动筷子。也不知皇上怎么了?”奴婢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皇后娘娘。 慕容晚月涩涩一笑,“怎么了?这还用猜吗?她去了边疆,却没有回来,他的心,怕是碎了。” 慕容晚月戴上斗篷,迎着风雪向乾坤殿一步步走去。 她和裴渊,明明离得那么近,可是为何,两个人的心却隔着千山万水?她一眼望得见乾坤宫,却不论如何也看不透他的心? 为什么爱她不爱我 乾坤殿。 皇上负手而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寒风瑟瑟,一张脸冷若冰雕。 平安在室内燃了几个烤炉,本想提升室内的温度,可是不知为何,皇上那张脸看起来就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平安又取来毛裘披风,为皇上披在身上,小心翼翼的请示道,“皇上,起风了,把窗户关上吧!“ 皇上回过头来,询问平安,“凤鸣那边可有消息?” 平安最怕他问这个,每次都只能敷衍他,“皇上,暂时还没有消息。奴才觉得,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说是不是?” 皇上颓靡的往屋子内走去,一边感伤道,“其实朕知道,敏贵妃凶多吉少。只是朕不愿意相信,她就这么走了?都不和朕告别一声,偷偷就走了。” 皇上说着说着声音哽塞起来,而且眼睛也开始泛红。平安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哭,小的时候被先皇算计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战场上几次深陷囹圄,不论身处什么样的困境,皇上都是气定神闲,宠辱不惊。 可如今为了凤鸣——敏贵妃,皇上却不吃不喝,绝食不说,如今还哭了。 由此可见皇上对敏贵妃用情至深。平安也曾派人对敏贵妃明察暗访,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依然没有敏贵妃的消息。 听闻,敏贵妃被敌军活捉时高烧不退,又带病受了严重的刑法。其实他们都知道,敏贵妃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皇上下令,没有找到敏贵妃的尸首,就要永远找下去。 当公公来通报,“皇后娘娘求见!” 皇上坐在龙椅上正无精打采的闭目养神。恍惚中睁开一双无生气的眸子,挥挥手,“不见。” 然而皇后的声音却兀自出现在大殿中,“皇上!”娇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丝苦中作乐的无奈。 皇上只能打起精神,也没有苛责皇后不请自来。毕竟皇上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圆呢。 “皇上,妾身听说皇上未吃早膳午膳。心里很是担忧,所以这才不顾宫规闯了进来,还请皇上恕罪。” 她一片好意,皇上自然不便发作。 皇后将汤圆端上来,舀了一个喂进皇上的嘴里,像哄孩子一般柔美,“皇上,来,吃一个。” 平安见状,识趣的退下,侯在大殿门边,一脸尴尬的站岗。 皇上将皇后手上的汤圆丸子推开,别过脸难为情道,“朕没胃口。” 皇后便坐在皇上一旁的束腰紫檀木方凳上,好心安慰起来,“皇上是不是还在担忧敏贵妃?吉人天相,妾身相信她会回来的。” 皇上的瞳子里绽放出狠厉的光芒,忽然一把拽住慕容晚月,恶狠狠道,“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了。若不是你们慕容军从中作梗,朕的敏贵妃就不会出事。” 慕容晚月痛苦的闭目,“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上咬着牙怒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慕容军拖着粮草不放,凤鸣军才会陷入窘境!” 慕容晚月反驳道,“皇上,押送粮草的人是荣禄,是皇上亲赐的粮草押送官。荣禄出了漏子。为何让妾身的叔父来背锅?” 皇上瞳子呲裂,几欲喷出火来。“你早就知道荣禄是朕的人?是不是?你故意放给他一个又一个假消息,让他误以为边境粮草充足,是也不是?” 慕容晚月心里暗惊,原来荣禄竟然是皇上放在他们身边的眼线? 辛亏他的叔父本就时刻警惕着荣禄,因为他知道荣老太爷与沈府有些旧情。没想到这份多疑反倒帮了叔父的一个大忙。 慕容晚月脸色也很不好看,“皇上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曾相信过慕容军,皇上对妾身原来信任感这么薄弱?”慕容晚月流下伤心的眼泪。 皇上瞥了眼皇后,此事,不管怎样,确实是他做的不够光明磊落。 慕容晚月伤心的哭诉道,“皇上大概不知道,皇上在妾身的心目中,是一座崇高峻岭,妾身从懂事起,就只有一个愿望。努力进步,让自己配得上站在你的身边。妾身最后获得无数荣光,这都得感谢你。可是……” 慕容晚月的身子颤了颤,“妾身这么信任你,喜欢你,为你活了大辈子,到头来你却说你从来未曾信任过我?” 皇上脸上浮出一抹愧色,“对不起,朕是帝王,朕的职责便是揣摩人心,安稳朝政。还请皇后娘娘理解朕的苦衷。” 慕容晚月脸上浮出一抹失落的表情,“若是她,你会怀疑她吗?” 皇上蹙眉,“她和你不一样。” 皇后几欲崩溃,“是,是不一样。你爱她。所以不论她做什么,你都可以纵容她。而妾身必须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生存在这后宫里,因为没有人为妾身保驾护航。” 皇上望着失去理智的皇后,眸色微深。 皇后无力的控诉道,“皇上,妾身也是你的妻子,妾身也爱你,为何你要这样区别对我?” 皇上唏嘘感叹,“你和她,不一样。你为自己的爱情而活,为自己的幸福谋划。不论是你的才情,还是你的贤淑,都是为取悦男人而存在。她跟你不一样,她为苍生而活,为大义而存。她可以为无权无势的小女子清月出头,也可以为大周国的安危而献身。恰好,朕与她是一路人,所以彼此惺惺相惜。” 顿了顿,皇上又道,“你怨恨朕不信任你,在你身边安插眼线。可事实上,朕也不曾信任凤鸣,甚至不惜在她背后放冷箭。可是凤鸣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怨恨朕,不会感到顾影自怜。因为她懂得换位思考,能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 皇上一气呵成,慕容晚月却呆怔了。 若不是皇上点醒她。她竟然不知道,她和凤鸣的区别竟然如此巨大? 原本她以为,她们同样都是惊才艳艳的女将军,没有什么不同。听皇上一席话,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们的区别在于她们的内在。 她是一朵攀附在别人身上的凌霄花。 可凤鸣确是傲然开放的腊梅。 走到陌路 皇后眼泪簌簌而下,“是,妾身没有敏贵妃活得洒脱,她可以自食其力,妾身却必须依赖皇上而活。可,这也是因为妾身爱皇上啊?皇上,世上花儿姹紫嫣红,你怎么能要求妾身与敏贵妃同种花色呢?” 面对皇后的倾诉,皇上颇为无奈。他也不是真正冷血无情的人,慕容晚月对他有恩,她小时候也时常到他们府上游玩,那时他就把她当做亲人一般。 虽然没有爱情,可是对她也是有感情的。皇上对感情是个果决的人,不喜欢混淆是非,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不喜欢让它模糊不清。 “晚月,朕虽是帝王,可是厌倦帝王后宫的争斗。而且,朕对男女情爱并不热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足也。朕选择了凤鸣,心里便不会留给其他人。凤鸣若能回来,是朕的福气。若不能回来,是朕的不幸。任何结局,朕都甘之若饴。你还是尽快琢磨你自己的去路,朕也是为了你好。” 皇后瞪大乌黑的瞳子,简直难以置信这是她最爱的男人说出来的话。更加难以置信,一个帝王会说出这样灭情绝爱的话。 “皇上,你当真不论如何也不愿意要妾身?”慕容晚月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皇上没有回答他,可是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慕容晚月终于认清现实,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垂爱。她长长的呼了口气,噙着泪苦涩道,“好,妾身知道了。” 她的目光凄迷的落到他身上,带着无尽的乞怜,“妾身今年快三十了,人生大半光阴为皇上而活。如今皇上要与妾身一刀两断,妾身能提出个不情之请吗?” 皇上点头。除了爱情,其他的他可以弥补她。 慕容晚月苦涩道。“妾身的叔父,尚且在地牢里,妾身就他一个亲人。皇上,妾身求你对他格外开恩,留他一条贱命,妾身余生与叔父便离开朝野帝都,去乡下生活。求皇上成全!”慕容晚月跪在地上。 皇上陷入了犹疑中。他心里,只要想到凤鸣饥寒交迫,受尽折磨,他对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恼恨万千。 可是慕容晚月舍弃一身矜贵和傲然,跪地求饶,也愿意离开朝政,慕容廷对朝堂的威胁便不复存在。 他应该绕他一命吗? 他欠慕容晚月的债,到底是要还的。 最后皇上在心里默默念道,“凤鸣,你能原谅为夫吗?我打算放过慕容廷了,不为别的,就为了结束当初你我犯下的错误,结束我和慕容晚月的爱情。 皇上艰难的点点头。 慕容晚月虽然如愿以偿,去高兴不起来。 与其说她胜利了,不如说皇上胜利了。 皇上以叔父的性命,要挟她放弃了六宫之首的地位。 从此,她与他的关系真的走到头了。 慕容晚月走后,平安狐疑不解的走进来,“皇上,你真的要放了慕容廷那狗贼吗?” 皇上唏嘘喟叹,“凤鸣不喜欢朕身边养着其他女人。她会不开心。” 平安呆怔,这就是他的理由?听起来怎么觉得那么儿戏? “皇上,敏贵妃若是——有什么意外,她不回来了,皇上身边也是需要女人打点的,这诺大的后宫,没有皇后管理着,会出乱子的。” 皇上道,“朕意已决,你别说了。” 平安无奈的直叹气,“那慕容廷那边,就这么把他放了?奴才觉得无异于放虎归山啊?” 提及政事,皇上死水无澜的脸庞才略微有了点生气,“朕会断了他的野心。” “怎么断?”平安纳闷的问。 “平安,贴告示下去,就说朝堂将公开审理慕容廷一案,可请四方百姓到场围观,朕要慕容廷声名狼藉。” 平安惊呆,皇上这招好狠? 公开审理犯人?民众到场听审,慕容廷的罪名只怕会激起公愤,到时候就算皇上不杀他,他也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恐怕只能在夹缝里生存了? “诺。”平安离去。 当慕容晚月亲自来到地牢时,慕容廷惊喜非常。只是两个人之间见面,却莫名多出来一丝不自然。 从前是叔侄女,如今转变为父女关系。慕容晚月心里生出许多怨恨和不甘。 倘使慕容廷在她幼年期就认了她,她便会少受许多歧视和白眼。 “叔父,”开口,她硬生生的叫了声叔父,他们的这段关系,毕竟是慕容家族的丑闻,为了家族名誉着想,她想这辈子都不可能修正他们的关系了。 从前都没有,未来更不会有。 慕容廷听到她这一声称呼,呆了呆,老泪纵横起来,“晚月,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慕容晚月道,“不是不原谅。是没有必要。慕容家如大厦倾塌,已经是自身难保,何必让它雪上加霜?你我的关系,以后不可再提。只能掩埋在我们的心里。” 慕容廷闻言脸色凝重万分,“皇上不肯饶恕我?” 慕容晚月点点头,“你这次,确实做的过了。你是军人,怎么能够用这么卑鄙的方式对待你的政敌?你可以算计她,却不该算计她背后的几千凤鸣军。你手上的血债多了,皇上怎么可能宽恕你?” 慕容廷便激动不安起来,“那你说,他要如何处置——叔父?”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慕容晚月望着白发苍苍的慕容廷,“你也老了,慕容家定要被抄家充公,好在我那里还有些积蓄,够你我下半辈子省吃俭用一辈子。” 慕容廷听出弦外之音,“你的皇后之位也保不住了?” 慕容晚月泪流满面,“你不是不知道,皇上本就不喜晚月。这皇后之位来得也不够光明磊落。皇上最讨厌被人算计,他又是个记仇的人,嘴上不说,心里记着这事,这不,这皇后之位终归还给了他。” 慕容廷踉跄着走了几步,想着曾经的风光不在,他就悲从中来。 心里很是不甘,“为什么会这样?” 忽然想起自己的十万大军,忽然又释然起来。 “哈哈,我有十万大军,皇上当然舍不得我死。” 凤鸣还活着 慕容晚月瞳子里闪过一抹无奈的痛色,“叔父,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执迷不悟?你可知,关于你的案子,皇上已经决定,公开审理,到时候四方百姓前来听审,皇上只怕会让你身败名裂。到时候你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以为,失去信用的军人,还能号令天下吗?” 慕容廷呆若木鸡。然而,须臾功夫又粲然起来,“皇上要我身败名裂,他有证据人证物证吗?凤鸣军几乎全军覆没,凤鸣死了,留下那些微不足道的虾兵蟹将,你以为仅仅凭借皇上一张嘴,就能搬倒我?” 慕容晚月叹口气,道,“晚月会请最好的壮师为你申辩。不过你得把这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告诉我。” “好好好。”慕容廷赶紧道。 朝堂公开审理大将军慕容廷一案,不胫而走。 围观告示的人群里,赫然屹立着一抹芝兰玉树的身影。他手里还提着一窜药包,看到告示内容,唇角勾出一抹孤独。然后转身离开。 大周帝都的郊外,一排竹屋里,时不时发出虚弱的咳嗽声。 那芝兰玉树的身影,推门而入时,看到床上的人咳嗽不止,顿时蹙起了眉头。 “怎么又咳嗽了?” 凤鸣半躺半坐在床上,瞪着一双幽怨的眸子没好气的望着温玉。 “你每天给我吃的都是什么糟心的食物?我食欲欠佳,身体免疫力怎么能提高?” 温玉灿笑起来,“不错,有力气跟我吵架了,看来身子恢复的不错。” “明明很慢,好不好?”凤鸣很无语。 温玉走上前,伸出如玉的手指戳了戳凤鸣脸上的伤疤,“哎,这个伤疤好像小了一些?怎样,我医术不错吧?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还要负责的你的美貌如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你醒来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就巴拉巴拉的问裴渊这样那样。不知道我也会吃醋?” 凤鸣没有理他。理他的后果就是让他蹬鼻子上脸。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呢?”凤鸣问。 温玉拉了凳子坐到凤鸣面前,“把衣服脱掉,给你上药。” “我可以自己来了。”凤鸣双手抱胸。 温玉嫌弃的瞥了她一眼,“早看完了,一身脓包,恶心死我了。” 凤鸣无语,抱起枕头丢到温玉身上,“你才脓包。” 温玉接过枕头不羁笑道,“好啦好啦,我认输。你现在的伤势也痊愈得差不多了。裴渊能够下得了口了。” 凤鸣耳根微红,提起裴渊,心里就漾出一抹甜蜜。 那日在缙云山,她不幸落入温桑手里。看到裴渊焦灼的寻找她的表情,她的心都碎了。 她万万没想到,他身为九五之尊,竟然会偷偷来边境找她? 没有找到她,他那落寞的表情落尽她的眼里,真是让她心如刀割。 也不知。这段日子他是怎么过得?他一定误会她已经凶多吉少了吧? “温玉,我已经好了,什么时候可以拆掉绷带?”凤鸣指了指绑在双腿上的厚厚绷带,既影响美观又影响走路。 可是温桑用烙铁让她遍体鳞伤,温玉为她治疗了这些天,治疗方法很是奇葩。晚上才能松开绷带透气,然后换药上药又上绷带! 她就是有心离开这儿,也走不了。 温玉似乎看出她的少女情怀,揶揄道,“想回到他身边去啊?” 凤鸣不置一语。 从前不知道她和温玉的关系,还能口无遮拦的气他。 如今吞服了忘忧丹,这些日子慢慢的找回了曾经的记忆。才知道这个男人于她的重要性。 可以这么说,裴渊可能会背叛她。 但是温玉永远不会。 因为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她想起来了,温玉曾经告诉她,她娘是沈国尊贵的贵妃,可是不满沈皇的薄情寡义,于是偷偷溜出沈国,却被安兵追拿,最后逃到大周。 是她爹在她娘沦落街头时救了她,两个人一见钟情,然后结为连理。后来她娘生下她后流血过多而死。 她爹也因为她克死了娘亲,对她十分不待见。 她从出生起,便不被安家人接纳。 那时候继母对她各种欺凌,妹妹对她各种打压,皆是因为父亲的不作为。 好在,她的哥哥,温玉公子为了寻找她娘,明察暗访来到大周。从此开始关照她,给她无限爱护。 一个小女孩,被一个才貌双全的男人无尽宠爱着,便对温玉产生了不该有的幻想。 她爱得很痴狂。 温玉无奈之下,只能让她服食忘忧丹,让她彻底忘记自己。 她和温玉,才有了上面一段离奇的缘分。 后来,温玉也曾偷偷来看她,可是她不记得他了,而且对他再无幻想,把他当做敌人一般防备着,打压着。甚至战场上不惜兵戎相见。 温玉绝望万分,这才又生出让她恢复记忆的想法。 他始终不愿意与自己最心爱的妹妹变成仇人。 殊不知,妹妹南栀的躯壳里,早已换了魂魄。 她是凤鸣! 对于南栀的这段记忆,凤鸣觉得弥足珍贵。她决定将它掩埋在心底,永远珍藏。 温玉为她换好药后,抬眸瞥了眼闭目养神的凤鸣。瞳子里闪过一抹惑色。 这丫头从前他一走近她就脸红,如今他给她上药她倒脸不红,心不跳的? 这女孩子长大了怎么反倒如此不知羞了? “好好睡吧,明儿再来看你。” “明儿的粥,能加点肉吗?”凤鸣睁开眼问。 温玉弹了她的脑门,宠溺的笑起来,“我又不是厨子,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凤鸣努努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炎尊做的。” 温玉笑道,”他做的不就等于我做的?” 凤鸣吐吐舌头,”真不害臊。” 炎尊就站在门口,听到兄妹二人打闹,瞬间头皮发热。 温玉拉开门出来时,别有深意的瞥了眼炎尊,骂道,“让你好好做饭,被嫌弃了吧?” 炎尊苦笑,“公子,我哪里会做饭啊。” “那就学。明日早餐,记得加碎肉沫子。” “知道了。” 炎尊偷偷觑了眼里面,然后蹑手蹑脚跟上温玉,鬼鬼祟祟道,“公子,小姐她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是兄妹啊 凤鸣的目光,目送着温玉和炎尊走远,那粲然的眸子,立刻暗淡了下来。 她举起手,望着自己鲜嫩如蛋黄的肌肤,那是温玉不眠不休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后,用他的秘方治愈她的伤,让她脱了几层皮,才得到了新生。 凤鸣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她身上有多少伤疤,她从来都是个不把皮囊放在心上的人。 她脸上的疤痕,赫然醒目,让那张原本秀丽的脸庞变得有些狰狞扭曲。凤鸣不止一次抚摸过她的脸,她其实很想看看她的伤疤,可是温玉却把屋子里的镜子偷偷藏了起来,生怕她看到后会生出轻生的念头。 他愈是不给她看,她就愈是胡思乱想。她究竟有多难看? 外表的改变给凤鸣带来一些困扰。听说,做皇上的女人,如果脸上有瑕疵,那是会给皇室带来厄运的。不知道裴渊看到她如今的模样,可还能像从前那般接纳她? 与皮囊的创伤比起来,真正让她痛彻心扉的是她的身子骨,因为遭受了重创,大病初愈的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她的手抓握东西时会不停的颤抖。 对于一个握枪的战士而言,失去一双稳定的手,无异于形同废物。 她失去美丽的外表尚且无妨,可是失去一身的锋芒。她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用处? 凤鸣的眼睛,望着窗外的冬色。严冬来临,什么时候才是春天? 那大片的落叶树,没有漂亮的花叶陪衬,看起来是如此的孤单,寂寞。 晚上,温玉再次来访。这次端了一碗银耳百合粥过来。 凤鸣只是嗅到它的味道,就禁不住皱起眉头。 温玉最近给她吃的东西,其实都是调理她的身子骨的,味道清淡,食物单一。却哄着她骗着她,说什么他们男人家厨艺不精,能有吃的就不错了。 她知道,温玉很担心她。时时刻刻以她的快乐为先。 凤鸣想到温玉忽然又觉得释然,如果裴渊嫌弃她了,如果她以后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没有关系,她还有温玉,她的大哥。 “丫头,其他食材没有了,炎尊屯了许多银耳,看来未来一段时间,你的甜点都是这个。”温玉将银耳粥端到凤鸣面前,舀起一勺喂进她嘴里。 凤鸣蹙眉,她是病人,口舌无味。此刻只想吃一些重口味的东西。偏偏她的身体又出现咳嗽反应。所以温玉才变着法儿给她治病。 这银耳粥,不就是清肺热止咳的吗? 他当她傻? 温玉公子的良苦用心,凤鸣不会戳穿。她只会领情。只是,领情之余,免不了和温玉打闹一翻。 “这银耳粥里,能加肉吗?” 温玉无语——“你是三句话有两句话都不离肉。当真这么想吃肉?” 凤鸣巴巴的点头,“不吃东西,免疫力提不上来,怎么和病魔做顽强的斗争?” 温玉捏了捏她的那边完好无损的脸庞,戏谑道,“不就是一点小病小痛吗?说得就跟得了绝症似得。” 凤鸣两只眼睛挤出弯弯的月牙,“好吧好吧,温神医,请问小女子这小病小痛什么时候可以起床?” 温玉见她如此调皮,觉得凤鸣心里住着阳光,顿时对她的担忧减少了一半。 “再过十来天,你就能下床走路了。”温玉道。 凤鸣十分抑郁,“还有十来天?” 她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凤鸣军面前,探望她的兄弟姐妹们。而且,她也想去探望那些死去的凤鸣军的家属,让他们过上安定的日子。 这是她对兄弟们的承诺。 这些天,温玉闭口不提战场的事情。 凤鸣也不好开口问他。从前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她还能理直气壮的为大周奔走相告。可如今,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得知自己是沈国的公主,对于这场战争,凤鸣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好在温玉没有埋怨她为大周奔走,温玉是世上最好的兄长,对她这个妹妹,只有包容和宠溺,没有半点的谴责。 看到凤鸣乌黑澄澈的瞳子乌溜溜的转动着,温玉忍不下去了,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特想知道,缙云山战役的结果如何?” 凤鸣点头如捣蒜。“嗯嗯。” 温玉觑了她一眼,语声平静无波,“如你所愿,大周国赢了。” 凤鸣心生欢喜,可是又不愿意在温玉面前流露出来。毕竟沈国输了,温玉不会开心。 看到温玉对她如此照顾的份上,她也得顾及顾及他的心态。 温玉却揶揄她,“想笑就笑吧!忍着多难受?” 凤鸣咧嘴一笑,“我们凤鸣军以少胜多,这次赢得很是侥幸。多谢你们的承让!下次兵戎相见,我们凤鸣军也让你们一个先机,如何?” 温玉无奈的摇摇头,“小鸣,没有下次了。” 凤鸣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前所未有的迷茫,顿时纳闷不已,“为何?” “你们的皇上,带着赤炎军,踏平了沈国。沈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凤鸣呆若木鸡。 她不知道温玉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很担心温玉,身为沈国的太子,会接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 凤鸣伸出手握住温玉的,劝慰道,“你难过了吗?” 温玉诚实道,“说不难过是假的。可是有多难过也不见得。我一直活得没心没肺,这也是我生在皇室里唯一的幸运。因为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不会有得失心。” 凤鸣细细体会着温玉这番话。是啊,没有得失心,所以不会去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不会庸人自扰。 可他是在乎她这个妹妹的! 她知道。 她觉得温玉对她的这份感情更加弥足珍贵起来。 凤鸣似乎为了安慰他,忽然道,”常言道,无官一身轻。你这可是因祸得福啊?” 温玉白了她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这安慰人的智商让人捉急呢?” 凤鸣嘴巴抽了抽,既然嫌弃她智商低下,那她只有闭嘴了。 温玉将银耳汤喂完。起身离开时,凤鸣对他甜甜一笑。“银耳粥很好喝。” 温玉笑的有些憨甜。 这丫头,分明是在安慰他的心! 凤鸣的蜕变,涅槃 温玉十分纠结,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凤鸣,大周皇帝裴渊决定公开审理慕容廷一案。 温玉心里暗暗揣摩着,凤鸣是一位好将军,最是心疼她的属下。慕容廷偏偏对凤鸣军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以凤鸣嫉恶如仇的性子,怎么能容忍慕容廷活在这个世上? 裴渊之所以公开审理慕容廷一案,只怕存了两个心思:慕容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裴渊决不愿意让慕容廷有死灰复燃的机会,所以才会决定公开审理慕容廷,让他臭名昭著,失去号召力。 这件事,裴渊的做法让温玉很是纳闷不解,他为何就逆了凤鸣的心思? 凤鸣如今失去容颜,失去一身武功,病体娇弱,温玉是不论如何也要成全凤鸣的愿望的。 这日,温玉跟往常一样来到帝都的药草铺抓药,真是不巧,他竟然遇到了慕容晚月。温玉心里起疑。如今是审理慕容廷的关键时期慕容晚月的任何举措都对慕容廷产生莫大的影响,于是启动轻功悄悄的跟在慕容晚月身后。 他看到慕容廷进入了帝都最好的壮师宋大状的院子里面。才恍然大悟。 慕容晚月请了最好的壮师,要为慕容廷翻案。 这可让温玉伤透脑筋,他决定全程盯着慕容廷一案,不能让慕容廷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温玉回到郊外小竹屋的路上,一直都在思忖着一个问题:裴渊与慕容廷打官司,究竟谁会赢? 慕容廷陷害凤鸣军,与沈国兵勾搭,这些裴渊手上必然没有证据。 反而是慕容廷的人,据说窦骁还活着,被押解回了帝都,他必然极力为慕容廷开罪? 这人证物证于裴渊都十分不利,这开堂审理起来,慕容廷很有可能翻身。 温玉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凤鸣。 凤鸣听了这个事情,整个人就蒙了。 傻乎乎发呆了许久才略微回过神来。 裴渊要开堂审理慕容廷? 莫不是他还惦记着她讲过的话,如果大周是个法制民主的社会该有多好? 凤鸣隐隐觉得,裴渊可能要对大周举行一场开天辟地的重大革新。 温玉紧张不安的望着凤鸣,“你会不会对他很失望?” 凤鸣却灿笑起来,“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温玉凝眉,“你就不担心慕容廷赢了这场案子?公开审理,那可由不得裴渊胡作非为,如果裴渊没有充分掌握慕容廷通敌卖国陷害凤鸣军的证据,或者说参与南疆之战的证人皆一边倒的帮助慕容廷脱罪。那么裴渊将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处置慕容廷?” 凤鸣点头,道,“公开审理本就难免出现冤假错案。可是温玉,如果不公开审理,任凭位高权重者对疑犯生杀掠夺,你不觉得这样的冤假错案更多吗?” 温玉呆怔。 他明白了,裴渊和凤鸣都支持公开审理,为的是要开创大周刑法的新思路。 “好好好。摒弃我们的个人情感而言,我承认公开审理更加公平公正。可是裴渊为何偏偏从慕容廷开始?他就该二话不说了杀了慕容廷,从下一个人开始,这才对得起你对他的信任和爱。”温玉白了凤鸣一眼,有些没好气道。 凤鸣笑容淡淡的隐去,是啊,这不是他的作风?他若真爱她,怎么会给慕容廷一条活路? 南疆战场的血雨腥风的画面,一幕幕在凤鸣脑海里浮现。凤鸣军的尸骸,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年轻美好。地道里所有人被饥饿胁迫,对她的信任让他们没有任何怨言…… 凤鸣的眼泪忽然啪嗒滴落下来。拳头握紧,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慕容廷想活,那还得看我同不同意。” 温玉微楞,随即笑道,“这才是你的风格!” “温玉,我要知道每次公开审理的情况。”凤鸣望着温玉,乌黑的瞳子里带着一些祈求。 温玉叹了口气,这丫头骨头硬得很,即使温桑如此肆虐她也不曾服软,然而此时此刻一双服软的眼睛就这么可怜巴巴的望着你,让人的心都融化了。 “慕容廷好歹是我们沈国的同盟军,我这过河拆桥对他不太仗义吧?”温玉开玩笑道。 “他这种通敌叛国草菅同胞的小人。你待他以君子之道,是不是傻?”凤鸣揶揄道。 温玉生气了,“你才傻。” 凤鸣却咯咯咯的笑起来。笑后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望着温玉的表情也格外认真,“温玉,我的那把手枪呢?” “什么手枪?”温玉装疯卖傻。 他是不论如何也不会将手枪交给她的,因为他怕她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废了的事实。 以后,凤鸣的双手若能正常吃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已经是万幸。 “温玉,”凤鸣举起双手,“我知道我的手已经废了。我要那把枪,是因为它陪伴了我许久,是我最忠实的朋友。我没有道理遗弃它。”凤鸣十分虔诚道。 温玉望着凤鸣认真的眼睛,“你撒谎。你想拿着它,干掉慕容廷。” 凤鸣笑起来,“你觉得我还有这个能力?” 温玉道,“没有。可是你天生狂妄,不服输。” “温玉,求你……”凤鸣拉着温玉的手,像个要糖的孩子撒娇。 温玉望着凤鸣,“知道自己的手废了?有没有伤心?”此刻只想试探她的真实想法。 就怕她将苦痛压抑在心底。 凤鸣点头,“难过。不过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温玉眼底漫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不愧是凤鸣大将军,意志坚强。我真是小看你了。” 温玉走到墙壁边,取出暗格里的盒子折回床边。将枪支完好无损的还给凤鸣。 凤鸣试图拿起枪支,可是平素轻盈得毫无重量的左轮手枪此刻却像有千钧重量似得,凤鸣拿起来又滑落下去。 温玉赶紧将枪支收起来,用洁白的布匹包裹好,然后放到枕头下。对凤鸣道,“你大病初愈,体力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复原。” 凤鸣点点头。无奈的望着自己的双手,“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失去作为战士最厉害的武器。” 初审慕容廷,失利 想起那个罪魁祸首温桑,凤鸣心里的怒火就升腾起来。“温桑,别让老娘遇见你!” 温玉摇摇头,宠溺的笑道,“裴渊已经替你报仇雪恨了。温桑最后结局很悲惨,被活剥了人皮,挂在了沈国的城墙上。” 凤鸣诧异,没想到裴渊做的这件事让她特别称心如意。 …… 大周皇朝。 自开国以来的第一桩公开审理,允许嫌疑犯为自己辩驳的案件终于如火如荼的拉开了序幕。 案件审理地点在大理寺,为了公开化,透明化,大理寺对先前封闭式的房屋格局进行了部分改建,内室扩大规模,增设观众座椅,特设正反方区域。 这次公开审理,引起朝野轰动。许多人为了拿到门票,可谓费尽心机。 因为审理分为三场。这第一场,皇上裴渊并没有参与的意思。平安很是不解,皇上有心为敏贵妃报仇,却为何不全程盯紧慕容廷,就不怕他翻身? “皇上,你真的不去?”平安站在皇上面前,难以置信的问。 皇上握着狼嚎毛笔,在纸上如行云流水般书写了几个大字:初心不改! 平安蹙眉,也不知皇上这几个字蕴含着什么深意。 皇上淡淡然道,“审理分为三场,这第一场,让慕容廷去折腾吧,朕要看看他手上握着什么有利于他翻身的证据。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平安顿悟,皇上怕是想在最后一场绝地逆袭! 这第一场案件的审理,也许是时间紧迫,双方准备不足,形式流于肤浅。两方各自将自己掌握的证据递交上去,慕容廷这边有人证窦骁。而凤鸣军这边却让凌霜凤殿作为当事人,凌霜她们在战场上杀敌,对于后方阴谋一概不知。所以表现得十分拘谨。他们提供不出任何利好的证据。 所以,案件梳理下来后,很多人都觉得慕容廷这罪定得有些“莫须有”。纷纷为慕容廷鸣冤叫屈。 皇上得知第一场审理结果后,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 平安有些担忧的问,“皇上,民众对慕容廷十分同情,因为窦骁在大理寺指责凤鸣元帅只会纸上谈兵,还用蒙汗药将他迷晕,不听他的阻拦以权谋私,导致凤鸣军和慕容军损失惨重。如今还要倒打一耙,诬告慕容廷大将军,企图将自己的错误嫁祸给慕容廷大将军。” “凌霜和凤殿怎么说?”皇上蹙眉。 平安一一禀告,“凌霜凤殿情绪激动,凤殿只知道怒骂慕容廷是奸贼,应该千刀万剐。慕容廷也存心激怒他们,让二人失去理智,说出了许多与案件本身无关的话。小的认为,这是宋大壮唆使慕容廷这么做的,为的就是乱了凤殿凌霜的阵脚。” 皇上点头,“宋大壮早些年对皇后十分倾慕,想必是皇后用重金请他出山。宋大壮必然竭心尽力的为皇后办事。” 平安面露忧色,“整个帝都,再也找不到比宋大壮更好的壮师了。这可怎么办?” 皇上道,“凤殿凌霜受了教训,下次不会这么莽撞。静观其变吧!” 平安点头。心里却生疑,皇上明明想把慕容廷千刀万剐,怎么可能如此平静的接受这样的后果? 与皇上得知初审结果的平静无波比起来,当凤鸣得知这个结果后,可谓气得暴跳如雷。 摸出枕头下的手枪就要下床,“老娘要亲自蹦了他。”完全不顾自己没有使枪的能力了。 温玉将她按住,“你先别激动嘛!不是还没有到终审吗?你先好好的养伤,说不定终审的时候你就能亲自去大理寺为自己申诉了。” 凤鸣双瞳喷出怒火,“慕容狗贼,竟敢倒打一耙。” 温玉安抚道,“初审我可是全程看在眼里了,并不是慕容廷的证据多么靠谱,实在是你教的人,一个个都是无惧生死,血性方刚的人。被慕容廷刻意的激怒就失去理智。在大理寺喊打喊杀的,果然是你的风格。可是反倒显得理亏。” 凤鸣闻言,略微镇静下来。“凤殿凌霜都是心思缜密的人,得了如此教训,下次就不会再犯。” 温玉道,“可她们手上没有任何能够掰倒慕容廷的证据。这才是最让人忧心的地方。原则上,南疆之战,挂帅的是你凤鸣大将军,押送粮草的是荣禄先锋官。人慕容廷至始至终都置身事外,若是没有特别靠谱的证据,恐怕难以撼动慕容廷。” 凤鸣激动道,“我有他叛变的证据。他曾经书信窦骁,让窦骁投敌叛国……”说到这儿,凤鸣的目光望着温玉。 “哦,信在哪?”温玉云淡风轻的问。 凤鸣脸红道,“掉了。” 温玉白她一眼。 凤鸣却忽然意味深长的望着温玉,“我也有人证。” 温玉看她的眼神充满慧黠的算计,指着自己,“我?” “温玉,慕容廷与你们沈国蛮子勾结,定然和你有秘密协议,对不对?” 温玉板着脸,脸色瞬间漆黑。“没有。”毫不思索的拒绝道。 凤鸣微楞。这人忽然火气这么大? 哪知温玉下一句让凤鸣差点笑喷,“谁允许你叫我蛮子的?我们之间无话可谈。” 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凤鸣暗暗吐了吐舌头,她怎么一不小心就把这个常用语给蹦出来了,惹得温玉不开心,这可如何是好? 温玉是真的生气了,结连几天都不来见凤鸣。凤鸣的饮食都是炎尊送过来。 炎尊又是闷葫芦,不论凤鸣问他什么,他都拒不作答。 “你是哑巴吗?”凤鸣气急败坏,这人怎么这样,就算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也该说句话啊? 炎尊点头。“嗯。”这是他几日来唯一说的话。 凤鸣差点气岔过去。 这人分明就是受了温玉的指示。不与她交谈,免得被她套了话去,索性装作哑巴。 “炎尊,你去告诉你家公子,就说好男不跟女斗,他一个七尺男儿跟我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置气,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炎尊点头,端着空盘子出去了。 来自温玉的宠爱 温玉就站在门外,见炎尊出来,赶紧带着炎尊离开。 “丫头的食欲怎样?气色怎样?”温玉迫不及待的问。 炎尊妖娆的脸庞浮出一抹无奈,“公子,你明明关心她,放心不下她,为何还要避着她?” 温玉白了炎尊一眼,娴静阴柔的俊脸拢着冰霜,“你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是要我去大理寺指证慕容廷的罪状。我虽然宠爱她,可是要我出卖自己的国家指证我的盟军,我死后还有何颜面去见温家的祖宗?” 炎尊点头,“是啊,小姐这个要求有些让公子难做。” 温玉唏嘘感叹,“她这愿望也并非为她自己所求。想想那些英勇无畏的凤鸣军,因为饥饿死在战场,可歌可泣。我对他们却也十分敬慕!” 炎尊知道,他家公子心里开始有些动摇。只要凤鸣小姐再烧一把旺火,估计他家公子就会沦陷。 这天晚上,凤鸣果然烧了把大火。 凤鸣竟然下床了。因为长久未运动,加上身体虚弱,刚起来就跌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温玉很无奈的瞥了眼她的房间,最后命令炎尊,“你去看看这丫头又在搞什么名堂?“ 炎尊面露难色,他最怕面对凤鸣喋喋不休的套路,可是又习惯服从温玉公子,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凤鸣小姐?”炎尊叩了叩门。 凤鸣趴在地上,姿势难看。此刻不想任何人进来看到她狼狈不堪的一面。 “小姐?”炎尊半天没有听到凤鸣的回应,扭头望着温玉。 女孩子的房间,他是不能乱闯的,除非得到公子的许可。 温玉的身影如闪电般漂移过来,一把推开门,就看到凤鸣趴在地上艰难的扭动着。 “小鸣,你这是做什么?”温玉大踏步上前,将凤鸣抱起来放在床上。 凤鸣瞪着温玉,望着温玉那一脸心痛的表情,凤鸣眼底波光潋滟。却故作冷漠,置气道,“慕容廷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不帮我出庭作证算了,我自己去。我要亲自去大理寺指证慕容廷,揭露窦骁的真实嘴脸!” 温玉很是无语。 这丫头开始对他实施攻心术了?双手撑在床上,身体前倾俯瞰着娇小的凤鸣,“丫头,我同意你去,不过等你爬到大理寺的时候,可能终审已经结束了!” 凤鸣杏眸圆睁,怒道,“那我也得去。我努力过,起码对得起我的兄弟姐妹。要我在这里躺着,什么都不做,我良心不安。” 温玉站直身子,颀长伟岸的身躯透着一股高位者的摄人气魄。 他是真的生气了,天底下哪个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无理取闹,换了其他人,早就被他拍死了。可是凤鸣偏偏是他最在乎的丫头,心里恼着,可看到她那张瘦削的脸,凹陷的瞳子散发出的倔强不认输的眼光,他又心软了。 怒气被自己硬生生给消化掉,强挤出一抹笑靥,指着外面道,“那行,你现在就赶紧爬出去。” 他以为凤鸣作为一个女孩子,不会忍受自己像只四脚动物一样丑陋不堪的爬行着。 那样多没面子,多没尊严。 哪知,凤鸣真的立刻滑落到地上,跪着往前慢慢爬着。 温玉瞪大眼,难以置信,这丫头的脸还要不要? “凤鸣,你起来。”温玉怒吼道。 凤鸣没有爬行,而是采取跪着行走的姿势,这让她全身肌肉都传来牵扯的痛,没一会就累得踹粗气,留着豆大的汗珠。 炎尊望着从里屋爬出来的庞然大物,吓得呆若木鸡。 温玉背着手从里面走出来,他那张完美精致的脸庞此刻布满黑线。 炎尊很少看到公子这样生气的时候,在外人看来,公子是笑面虎,即使生气的时候也是对着你微笑的。 目光瞥到爬行动物凤鸣小姐身上,炎尊了然,这凤鸣小姐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难怪公子生气。 他为了救小姐出安营,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凤鸣小姐!”炎尊赶紧跑上去,试图阻止凤鸣对温玉的挑衅。 “你快起来。你怎么能爬行呢?”炎尊气急败坏道。 凤鸣抬头仰望着炎尊,嘴角勾出讥讽的冷笑。“哑巴都能说话了,我为什么不能用四脚行走?” 炎尊嘴角抽了抽,他前些天不说话,并不代表他是哑巴,他只是不想被她套路罢了。 这丫头不识好歹! “炎尊,别管她!” 温玉站在门口,冷声命令炎尊。 炎尊瞥了眼主子,瞧见主子那一脸锅灰色,出现这种情况不是他怒到极致,而是他表里不一,内心明明慌乱焦躁,却要用生气来掩饰。 主子若只是生气,再大的愤怒他都会笑的特别云淡风轻。可愈是云淡风轻的笑里,藏的毒愈深。 主子这明明是担心凤鸣,却又不愿意拉下身段去表达自己对她的担忧。 “哼,眼不见为净。”最后,温玉竟然气呼呼的掉头进屋了。反手关门,发出巨大的关门声。 凤鸣回头望着温玉,努努嘴道,“发什么神经?” 炎尊气得直翻白眼,对凤鸣没好气道,“我家公子为了救你,和他的父皇反目成仇,被皇帝贬为庶民,从此与皇室再无关系。他是从我们安军的箭雨里把你救下来的,若不是他武功奇高,只怕早就被射成筛子了。他为了医治你身上的伤,不眠不休七个通宵。你现在这么作践自己,不是在打他脸吗?他当初救你做什么?” 凤鸣震惊良久—— 原来温玉如此不易,才将她救出敌营。 为了救她,他舍弃了高贵的皇太子身份。 为了救她,他不顾自己的身体,拼命将她从死神手上抢救回来。 他对她这么好,叫她何以为报? 凤鸣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可是嘴巴还倔强,“沈国已经灭亡了,他是不是沈国太子不重要了……”呃,她到底想说什么,好像感动得糊涂了有些语无伦次。 炎尊吼起来,“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她应该看到公子对她的爱护,而更加的珍惜自己。 凤鸣瞥了眼温玉紧闭的房间,鼻子一酸,涩涩的喊了声,“温玉哥哥!” 这一声,简直有毒! 凤鸣又抽风了 温玉忽然拉开大门,那张原本阴云密布的俊脸此刻堆满疑惑,还有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惊喜。“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凤鸣干脆坐在地上,用手扇风,望着星空,自言自语道,“今天的景色好美啊?你们看!” 温玉和炎尊面面相觑,这丫头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岔开话题。她知不知道,他家公子盼这一天盼了多久了? 两个男人没有回应凤鸣的无病呻吟,凤鸣只能悻悻然收回目光,瞥着温玉,嘟哝道,“我叫你什么?你又不是没听见。”干嘛问她第二次,让她好为情。毕竟,她这个穿越者,原则上不算他的亲妹妹吧? 顶多算半个! 温玉俊脸到底还是绽放出了明媚的笑容。炎尊暗暗呼了口气。 温玉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不顾形象坐在地上的凤鸣,一脸宠溺的责怪道,“一个大姑娘,学小猫小狗的在地上爬行,裴渊若是知道你这么没皮没脸,估计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有你这样损自己的妹妹的吗?”凤鸣白他一眼,张开双臂,意思就是让温玉抱她进屋。 爬行了一小段距离,她已经累得够呛,才不要自己爬回去呢。 温玉却怀揣双臂,若有所思。 这丫头大病初愈,不能走路,爬爬也是锻炼身体的。遂转身往回走,一边道,“自己爬回去。” 凤鸣朝他努努嘴,“嫌弃人家爬行的是你,现在又要我自己爬回去。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晴不定。更年期来了?” 炎尊暗暗失笑。 温玉站在屋子门口,笑着对凤鸣道,“你如果想出席慕容廷的终审,这段时间你就多练习一下四肢。兴许那时候能够站起来。” 凤鸣赌气,“我不用走着去,我爬着去。” 温玉微楞,这丫头故意跟她唱反调?就因为没抱她回屋? 最近对他愈发的依赖! 看到凤鸣累得够呛,汗水淋漓,温玉终究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抱回屋子去。 然后坐在床沿边上方凳上,一脸无奈的望着凤鸣,道,“我知道,你希望我出席终审指证慕容廷。可是凤鸣,裴渊灭了我们沈国,囚禁了我的父皇,虽然父皇将我贬为庶民,将我驱逐出了沈国。可是那儿毕竟是我的根。现在,你却要我帮助仇敌去对付曾经的同盟军,我做不到!你让我怎么向列祖列宗交待?” 凤鸣望着温玉,他的顾忌虽然很有人文情怀,可是免不了迂腐。 “温玉——” “叫我大哥!”她刚才那撒娇的一声“温玉哥哥”,让他猜到她已经服食了他给她的那颗忘忧丹,应该是把从前的种种事情都回忆起来了。 凤鸣迫于温玉的淫威,只得不情愿的改口,“大哥——你管列祖列宗干嘛?他们早就化为一掊黄土,有没有魂灵还另当别论。你既然是沈国太子,就应该为沈国那些活着的子民着想。沈国四万万同胞,如今归顺大周,你应该努力为他们争取与大周子民同等的生活条件。这样你不仅不愧祖宗,也不愧后人。” 温玉咀嚼着凤鸣这番话,颇觉有理。只是有些荒谬。“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沈国输了这场比赛。沈国子民只能沦为大周的奴隶。大周将席卷沈国,抢夺沈国牛羊布匹。”温玉眼底流露出沧桑和凄凉。 凤鸣却激动的握着他的手,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劲,那一刻只是想要温玉不那么忧伤。 “不会的,我不会允许裴渊这么做的。沈国子民也是人,大周子民也是人,裴渊身为最高统治者,只有施仁政才能平天下。” 温玉很感激凤鸣这番赤诚之心,可是他对裴渊却不抱任何希望。“小鸣,你不了解裴渊,他不会这么做的。他是帝王,天生为征服领域而出生。他征服一座座城池,杀戮,抢掠是他享受胜利的快感。犹如他当年征战北境一样,北凰乃泱泱大国,八年战争失利后,裴渊杀了多少人,繁华的北凰帝都,一夜之间就血流成河。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凶残的暴君。他喜欢你,但是不会因为你改变他暴戾的本质。” 凤鸣陷入了沉默。 温玉讲诉出来的裴渊,和她认识的裴渊还是有些差距的。 她认识的裴渊,凶残暴戾,却不对无辜者动手。 所以,凤鸣总觉得,那个会屠城的裴渊不是她认识的相公。 “不管怎样,为了沈国,终归得试试?对不对?”凤鸣道。 温玉觉得凤鸣哪儿哪儿的脾气性子都不好,身为女孩子,脾气火爆,还爱算计别人,动作姿势极不端庄。却不得不承认她身上有个优点,那就是她的追求目标都是如此无私,为天下而生。 而且她愿意为了达到她的目标,锲而不舍的一直努力着。 温玉有些感动,继而有些动摇。这丫头都快变成废物了都愿意去努力尝试,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嗯。”温玉点头道。 为了尽快站起来,凤鸣最近开始练习四肢的力量。即使躺在床上,她也开始练习瑜伽。 与此同时,帝都大理寺二审慕容廷案开庭了。 这次,双方都没有拿出更有效的证据,只是唇枪舌剑,争辩得非常剧烈。 凤殿凌霜得了一审的教训,这次在陈述窦骁失职,反咬凤鸣元帅的事实时,有理有据,论证清晰,获得观众的掌声。 只是,凤殿凌霜所有的论述,都只是针对慕容军副将窦骁的。却不能创击慕容廷分毫。 二审结束后,窦骁被判入狱十年的罪行。 凌霜和凤殿心事重重,二人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一是因为窦骁获罪太轻,二是因为他们没有撼动慕容廷。 二审结束后,慕容晚月授意慕容廷的夫人举办庆功宴。不仅高调的请宋大壮参加了庆功宴。朝野上下一些股肱大臣也在被邀之列。 那晚,慕容晚月为了回去主持庆功宴,鼓起勇气来到乾坤殿,向皇上申请回府探亲。 皇上脸色很难看,直言不讳道,“听说你们慕容府在举办什么庆功宴啊?” 皇上皇后的较量 慕容晚月浅浅一笑,“回禀圣上,叔父陷入牢狱之灾,如今二审得胜,叔娘心里开心,便为叔父举办了小小的庆功宴。” 如今知道自己和他的缘分就要到头了,再次面对他时,竟然不再那么紧张。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将那颗火热的心满满的交给他。她要为慕容府谋划,保住慕容府的门第。 裴渊抬眸望着她,眸光幽晦暗不明,却有一束冷光射出,“二审得胜就高兴成这样?” 慕容晚月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皇上觉得就凭凤鸣军的凌霜和凤殿,还能翻案吗?” 裴渊宽袖下拳头握紧,身体里的暴怒之气在蹿腾。就这么放过慕容廷,不是他的风格。 “还有终审,别开心太早。小心希望愈大,失望就有多大。”出口,所有戾气已经消弭。 慕容晚月的脸色微微发白,她就知道,皇上根本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的叔父。这前两次案审,他不过是故作袖手旁观,让她掉以轻心。 看来终审并不那么乐观了。 “妾身知道了。”慕容晚月眼神幽暗,缓缓退去。 皇上目送着慕容晚月的背影,她的步态十分轻盈,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时候平安从外面走进来,将手放在嘴边,对皇上说了几句悄悄话:“皇上,小的已经吩咐过刑部大人了,终审的时候,我们伪造的证据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皇上站起来,修长挺拔的身躯,玄色的龙袍,浑身蔓延出摄心心魄的威慑力。 “慕容狗贼太嚣张,置朕于何处?平安,吩咐下去,提前终审,两日后举行。” 平安怔了怔,随即明白了皇上的用意。皇上表面上看起来压根不关心初审二审,然而却根据初审二审的情况,偷偷做了一些一击制敌的准备。就待在终审时让凤鸣军绝地逆袭。 提前终审,恐怕就是为了防止慕容党又耍出什么新花样。 慕容晚月离开乾坤殿,一路上心事重重。皇上今日这戾气,分明就对初审二审的结果十分不满。看来他表现出来的对案件漠不关心都是假象。只怕终审,皇上就要出面了。 慕容晚月思量再三,斟酌再三。如果皇上想要翻案,他能从什么地方着手呢? 证人?除了凤鸣军,他没有第二个。可是凤鸣军的凤殿凌霜尚且不能撼动叔父,证人这条路行不通。 物证? 若是有的话,凌霜凤殿早就该拿出来了!她问过叔父,凤鸣军征战期间,他和窦骁再无联系,也没有写过任何书信类,也就是说,叔父在这个时期没有给别人留下自己的把柄。 而且慕容晚月相信他的叔父不会做投敌卖国的事情。 至于拖延粮草一案,叔父只要将责任推到荣禄身上,皇上也奈他不何。 人证,物证都不具备…… 慕容晚月忽然睁大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恐慌。 人证没有。可是物证可以伪造。 皇上有叔父的奏折,只要利用凤鸣先前遗留下来的拓印一法,就可以伪造叔父叛变的证据。 慕容晚月颓靡无力的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难怪皇上刚才那眼神是如此的志在必得。 慕容晚月想了许久,最后站起来,眼底的恐慌渐渐被一抹狠厉取代。 终审前一天晚上。 刑部大人的府邸无声无息的潜入了一抹秀丽的黑色身影,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黑影又飞出了高墙。 翌日,皇上起了一个大早。为了参加慕容廷的终审一案,他得早早做准备。 平安为他找了一身新的湛蓝色龙袍,白丝线刺绣的玉兰花,在袖口含苞待放。与胸前龙图团案相互辉映。愈发显得而立之年的男人冷峻不凡。 穿好龙袍,简单的洗漱后,只是用了一点点早膳,便与平安出发了。 最近皇上胃口不佳。能够吃一点都不错了。平安看到他能喝点粥,心里也是欣慰的。 龙辇就在外侯着,却不知为何今日的御前侍卫特别稀少。护送龙辇的队伍显得有些冷清。 大理寺里面。 被钦点到位的文武大臣已经悉数落座,唯独刑部大人未到场。 其他人交头接耳,“刑部司大人怎么还没来?” “是啊,时候不早了!” 这时候,外面的喧嚣声盖过里面的争论声。 “皇上驾到!” “哇,皇上来了,我们终于可以一睹天子的真容。听说我们这个皇帝长得奇丑无比……” “你错了,我们皇帝俊美如铸,宛若天神下凡?” “真的假的?” …… 在一群花痴姑娘的大声喧哗中,龙辇放下,走出来一位清雅冷峻,矜贵不俗的男人。 “哇,好好看哦!”姑娘们不约而同的完美声。 评审席上,慕容晚月的目光朝这边投来。看到裴渊芝兰玉树的身影翩挞而来,心里不知为何隐隐作痛。 她爱了大半生的男人啊,追逐了他大半生的步伐,到头来依然不属于她。 凤鸣在的时候,她没有希望。 可凤鸣死了,她更没有希望。 原来她和他的障碍,从来都不是凤鸣。 而是他对她,原就不爱! 皇上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走向评审席居中的重要位置。只是刚落座就发现主持人刑部大人的位置确是空的。 皇上心脏不禁一缩,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刑部大人恐怕遭遇不测了。 他给平安投去一个眼神,平安会意转身离去。 没一会,平安回来了。 “禀皇上,刑部司大人昨夜忽得怪病,今天卧床不起。一直说着胡话。”平安禀报皇上。 皇上森寒的目光投向慕容晚月,眼底带着毁天灭地的狠劲。 慕容晚月却十分平静,她询问皇上,“皇上,司大人出了意外,不如让大理寺卿主持全局,如何?反正,这主持人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抉择权在各位评审和民众手上。” 皇上鹰瞳里漫出一抹冰寒之气,慕容晚月竟然学会要挟他了? “很好。”他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慕容晚月只觉全身没过冰冷的河水。心里瘆得慌。 终审慕容廷,无证据怎么办 不过从皇上冰冷的态度里,她已经猜到两点:司大人绝对是皇上打压叔父的一颗棋子;皇上恐怕已经猜到是她对司大人动了手脚。 慕容晚月暗暗调整不顺的气息,她没得选择,不是吗?叔父是她亲爹,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毁灭。 就这样,新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卿纪大人临时起任,担当起主持大局的重任。 慕容廷终审案终于迎来了万众瞩目的开场。 “将疑犯慕容廷押上来。”惊堂木一拍,纪大人气势凛然。 慕容晚月望着这新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卿,眼神困惑。皇上从哪里寻来这么个刚正不阿的人? 纪大人念及慕容廷的名字时,没有一丝丝的敬重,同情和怜悯之心。这让慕容晚月心里很是惴惴不安,她防着老奸巨猾的刑部司大人,却忘记了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皇上挑衅的眼神在皇后脸上流连忘返,看到她那挫败的表情,不自禁勾出一抹嘚瑟的冷笑。 心术?谁能玩弄得过他? 侍卫将慕容廷押解上场,这时候,纪大人下意识的瞥了眼皇上,那恭敬之意溢于体表。 慕容晚月看在眼里,心里更加困惑,明明是她点的大理寺卿,为何有种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挫败感? 慕容廷被侍卫押解上来时,原本还趾高气昂神色透着轻松得意,可是瞥到阴鸷着脸庞的皇上后,立刻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下。 纪大人一改从前双方对质的套路,改为一个个审判,“慕容廷,冥夜军寒菱,凤殿等人指控你投敌叛国,故意拖延粮草,导致我军饥寒交迫,饿殍横尸,你可有什么话说?”别看纪大人年纪轻轻,然而审问犯人时却威严万千,直呼慕容廷的名讳更显出他盛气凌人的态度。 慕容廷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偷偷瞥了眼慕容晚月。见慕容晚月泰然自若的绷着脸坐在评审席上,又瞬间释然。 他慌什么?他应该高兴才是,今天是终审,如果凤鸣军再拿不出可靠的证据,他就要解放了。 “冤枉,老臣冤枉啊。皇上,南疆之战,我军损失惨重,老臣对此感动痛心疾首。可是此役老臣并没有参与其中,凤鸣军无端指控老臣,老臣实在不甘。”慕容廷老泪纵横的为自己辩解起来。 他说到一个重要的节点:他没有参与南疆之战,企图将一切置身事外。 纪大人凝思一瞬,纵观三场会审,慕容廷只有一个特点:矢口否认,拒不认罪。只要他不认罪,凤鸣军又拿不出有利证据,终审依然对慕容廷有利。 通过前两轮会审,民众的心已经偏向慕容廷了。有些人甚至公然为他奔走相告,说什么慕容廷是大将军,为大周守护边境多年。劳苦功高,战功赫赫。凤鸣军分明就是在诬陷慕容廷大将军……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将军受不白之冤。 所以慕容廷为自己鸣冤时,立刻有不明真相的听众呼喊起来,“还慕容将军一个真相!” 皇上鹰瞳里漫出一抹无奈,他望着那失态的听众,不怒而威道,“在结局没有出来之前,不要出声打乱秩序,若慕容大人是清白的,终审会还他清白。” 那人羞愧的坐下去。皇上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大声道,“会审需要冷静理智的听众,而不是盲目,哗众取宠的听众。如果谁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就盲目的下定论,朕就以传谣言罪将他拘押起来。” 话音刚落,全场忽然安静得连颗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这时候纪大人又大声喊道,“传冥夜军寒菱,凤殿上堂。” 侯在不远处隔离房的凌霜凤殿听传话使宣自己上堂,二人都立刻弹跳起来。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有种慷慨激昂,一去不返的壮士断腕的气魄。 “走吧!”凤殿吐了口气,眼睛蒙上一层栗色,“老子就是舍了一身剐,也要把慕容狗贼拉下马。” 凌霜却一拳头捶在木柱上,“都怪我们太笨了。为什么想不到好的法子去对付慕容廷。每次都让他占据上风。这是最后的一次会审,如果我们输了,我怎么有脸去见大元帅?” 凤殿超级无语的瞪着他,“喂喂喂,女人,你说你笨就成了,干嘛搭着我?还有,就算我们输了,为什么就没脸见大元帅了?你说这么重大的事情,她也不拖个梦给我们,指导我们怎么做!这能怪我们吗?” 凌霜傻愣愣的望着凤殿,哭笑不得。 这时候外面的侍卫等得不耐烦了,“你们两个快点,还磨蹭什么?今天的终审,连皇上都来了。你们还这么怠慢?” 凌霜凤殿向外走去。 来到大堂上,二人先是给皇上施礼,然后对评审席的官员们也行了礼。这才将目光投向纪大人身上。 纪大人再拍惊堂木,道,“凌霜,凤殿,你二人口口声声说慕容廷投敌叛国,拖延粮草,致使凤鸣军饿殍遍野,可有证据?” 凤殿的目光此刻恶狠狠的瞪着慕容廷,拳头捏的咔吃咔吃的响。 凌霜只能自己出口辩解,道,“驻守边境的副将窦骁是个好色之徒,我家元帅曾经恢复女儿身,与总教头林焕伪装成父女关系,原本想故意试探慕容军的实力。不料被窦骁下属活捉送往窦骁帐内。这窦骁见我家元帅生的貌美如花,便起了歹意。我家元帅借口要沐浴后才能行房。却在沐浴时翻遍了窦骁营帐,找到了慕容廷嘱咐窦骁与沈国蛮子合作事宜的书信。” “满口胡言乱语!”这时候站在边上的宋大壮终于出口了。“这封信可真是巧。不但提及慕容廷大人,还提及窦骁,蛮子。凌霜,你丫头心毒啊,是想将慕容军一网打尽吧?” 凌霜嘴巴笨拙,只是恨恨的瞪着宋大壮,“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可以问林焕。” “传林焕!”纪大人道。 林焕上堂时,手里还提着酒壶,喝得酩酊大醉。 评审们看到这样的证人,顿时都黑了脸。 凤鸣归来 “林焕,上堂作证,岂能喝酒?你这是藐视君威!”纪大人气的惊堂木连拍三下。 林焕趔趄的走上前,瞥到地上跪着的慕容廷,伸长脖子将他细细的端详了一翻,迷糊的笑道,“我看看,是谁跪在这里了?哟,这不是我们风光无限的慕容廷大将军吗?你怎么跪地上了?不过你该跪,该跪,你说你给窦骁写得那封密信,多么缺德啊?你身为我们大周的将军,却他妈的叫窦骁听蛮子的差遣。你这是想干嘛?投敌叛国?我看你长得一头猪,不至于做这缺德的事啊?你说你害死了多少凤鸣军啊?真他妈缺德,难怪生不出儿子……” “林焕,你借酒装疯!”慕容廷被林焕辱骂,心里不快。气得指着林焕的脸嚷起来。 他的壮师宋大壮立刻向大理寺卿投诉道,”大人,证人林焕喝醉了酒,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辱骂我的人,我请求证人的言辞失效。” 纪大人觑了眼皇上,原本以为皇上对林焕的胡闹会十分生气。却见皇上唇角勾出笑意,狠厉的眼神变得温煦起来。 纪大人稍微动了动脑子,便知道皇上不生气的缘由了。林焕不论说什么,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空口无凭,他的言辞都不能给慕容廷定罪。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醉酒后的林焕说出的这番话,更能让民众相信他的真实性。 皇上要的不就是慕容廷身败名裂吗?林焕这番胡闹也算起了一点效果。 纪大人对侍卫挥挥手,“将林焕老将军拉下去。酒气熏天,成何体统?” 宋大壮又跳出来,“纪大人,对方从一审,二审到终审,反反复复就那几句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如果他们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我可要反过来告他们诬陷慕容将军。大将军是能被人随意诬告的吗?” “你——”凌霜气结。“我没有诬告他!当年他通敌卖国的密信,一直被我们的元帅揣在身上。只可惜,我家元帅深陷敌营,被敌人活活折磨而死。若她还活着,一定能拿出那封密信,你纵使有三头六臂铁证面前也无计可施?” 宋大壮拍拍手,“说得好。铁证呢?可是铁证在哪儿呢?” 众人哄堂大笑。 林焕离开大理寺审案的大堂后,一走出来就恢复了凌然正气的表情。 他望着天空,无奈的感叹道,“乌云蔽日啊,什么时候才能有朗朗乾坤?大元帅,你在天有灵,就保佑凌霜他们顺利的为凤鸣军那些枉死的兄弟报仇雪恨吧?” 一颗苍凉的眼泪滴落在林焕那张被风霜肆虐的脸上。 “好!”一道清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春日的风一般,带着熹微晨光的清明而来。 林焕呆若木鸡,整个人若被雷击一般,缓缓转身,却看到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身若蒲柳姿。婀娜多姿,带着少女的娇弱走过来。 若不是那熟悉的声音,他怎么也无法将这个柔弱的女子与他们那个张狂霸气的元帅联系起来。 “你——元帅?” 凤鸣点点头。 林焕闭目,热泪滚落。“你还活着,真好。”不论是不是变了模样,不论是不是褪了锋芒,因为林焕与她长久相处,早已把她当做女儿般。她会在他面前撒娇。在林焕看来,亲情胜过了政治。 所以没有锋芒的凤鸣能够回来,他依然感到欣慰。 “里面的情况怎样了?”凤鸣问。 林焕脸上浮起愠怒,“那慕容狗贼,就仗着我们拿不出铁证,拒不认罪。如今他的壮师正在那里嚷嚷着要结束终审,还慕容狗贼的清白!” 凤鸣眼底射出一抹寒芒。“他若活着,我的凤鸣军岂不白白牺牲了?”咬牙切齿道。 林焕忽然有些担忧起来,道,“丫头,那封密信你可还保留着?” 凤鸣没有回答他,但是那双潋滟的眸子却黯然失色。 林焕叹口气,“这不怪你。当日你病重,又受了那么重的刑法,保不住也是常理。”林焕的目光再次落到娇喘连连的凤鸣身上,能够让一个有着天生怪力的少女变得这般孱弱,可想而知温桑当日对她的虐待非同常人。 “别担心。”红唇轻启,目光潋滟,“我有法子让他认罪。” 林焕微怔,随即粲然。 她只是身心受创,依旧是那个运筹帷幄,聪慧绝伦的女子! 林焕点头,对她总是莫名信任。 “皇上可在里面?” “在。” 凤鸣唇角浅浅一笑,“那你便静候佳音吧!” 林焕呆愣——这又有何玄机? 大堂上,宋大壮逼人太甚,“大人,对方这么久都拿不出新的证据出来,如果大人还不结案的话,小人就怀疑大人大人的公正严明。” “这——”纪大人急得焦头烂额。 倏地想起前不久皇上的贴身侍卫平安来找他,告诉他终审时极有可能会临时起任,让他务必将时间拖到晌午时分。届时,他要配合皇上的人唱一出双簧,将慕容廷绳之以法。 可事态发展超出预期,这离晌午时分还早,宋大壮逼迫得紧。看来只能使用平安给他支的招。 “宋大壮稍安勿躁。对方稍后还有证据呈现。” 此言一出,大堂所有人都惊了。 还以为终审会这么平淡无奇的结束了,没想到关键时刻凤鸣军总算有了新突破,她们找到了新证据。 可是证据是什么? 就连凌霜和凤殿也是丈二莫不着头脑。 慕容晚月的目光注视着气定神闲的皇上,他终于要出手了?姑且看看他出什么招? 宋大壮怕对方真的拿出铁证来,这会连攻心术都用上了。义愤填膺道,“故意拖延时间的吧?大人,我们不可能漫长的等待下去。请问,如果他们晌午拿不出证据,是不是又要说等到下午?或者傍晚?或者明天?” 纪大人道,“对方只是让我们等到晌午时分,晌午一过,若是凤殿一方还拿不出证据,宋大壮指控他们的诬告罪就成立了。” 凤殿脸色臭到极致。 宋大壮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新把戏。” 凤鸣引起轩然大波 宋大壮凝思片刻,为了知己知彼,不禁又抬眸笑问纪大人,“敢问纪大人,证人什么时候到?” 纪大人面露无奈,他可没说证据是人证物证,这壮师就知道套他的话。纪大人指着壮师道,“你们做壮师的都这么无耻吗?连本官的话也想套?你稍等不就知道啦?” 宋壮师偷鸡不成蚀把米,白了纪大人一眼,耷拉着脑袋在边上叹着气。 “我来了。”一道清丽婉转的声音自大堂门口传来。 大堂内所有人都循声望向门口的女子,却见她看起来十分纤弱,眼眸里却清泓璀璨,目光尤为锋利有力。 大堂内安静得连颗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皇上裴渊,皇后慕容晚月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都有点蒙。 这少女面纱遮面,身段婀娜窈窕,浑身娇弱,一袭黑发用红色绸带扎成蝴蝶结形状,长发自然垂落腰际,整齐的刘海盖住光洁的额头,却与那双耀若星辰的眸子黑白呼应,更加显得女子的干净水灵。 裴渊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到少女的那双瞳子上,清华潋滟,流光溢彩。 多么熟悉! 裴渊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在倒流,浑身热辣得可怕,看她脚步凝重,裴渊眉心蹙起,她这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三灾九难,才脱胎换骨成这么娇弱的模样? 男人锐利的瞳子深处水汽莹润。宽袖下的手更是握得紧,指甲几欲掐进肌肤里。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她回来了。 慕容廷细细的打量着站在大堂中央的女子,此刻她正扭头斜视着慕容廷,目光清冽,充满藐视。 慕容廷被她的目光瞪得有些发怵,他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么号人物?别是凤殿他们找来的伪证? “你是谁?”慕容廷试探着问。 凤鸣的声音十分清凉,没有热度,也没有冰寒。却兀自给人一种摄人的气魄。“想知道?” 这时候宋大壮瞧出慕容廷的担忧,围着凤鸣转了一圈,然后拱手向纪大人请示道,“纪大人,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自古上堂作证者。都要亮出自己的身份。就怕与案情无关人等也浑水摸鱼,做伪证。” 纪大人便将目光投向凤鸣,“姑娘可愿意解开面纱,露出真容?” “不愿意!”凤鸣脱口而出。她不愿意不是因为自己颜容丑陋不敢示人,而是不甘心被一个利欲熏心的壮师所胁迫。 凤鸣走近壮师,道,“壮师,不该为了三斗米而在公堂上舌灿莲花,搬弄是非。混淆黑白。小心冤枉了好人得到老天的报应。” 宋大壮被凤鸣气势摄人威逼得连连后退,竟然耳根羞愧得泛红。只是思路敏捷的壮师很快找到还击的突破口,“你胡说什么,你说凤殿凌霜是冤枉的就是冤枉的,你得拿出证据。” 凤鸣冷哼一声,“你是不是以为我两手空空而来?我当然会拿出证据。”语毕转身面对纪大人,道,“纪大人……” 纪大人急得焦头烂额,这丫头来了半天,怒怼慕容廷后又怒怼宋大壮,却怎么不懂规矩,应该先给皇上行礼啊? “姑娘,来了公堂不得藐视天威,还不给皇上行……”礼? 话没有说完,却被皇上硬生生打断,“可免!” 纪大人偷偷觑了眼皇上,心里起疑,莫非这女子就是皇上邀请来的证人? 难怪皇上对她如此礼遇! 可这待遇也太高了吧? 凤鸣微楞,怔怔的望着皇上。四目交汇,二人的眼神都变得格外凄迷起来。 皇上眼底那抹痛心疾首,最后化为无边的宠溺对凤鸣淡淡一笑。 凤鸣便知,他是认出自己来了。以他洞察秋毫的敏锐,想必也该知道她此番回来,已经脱胎换骨。 她再也不是那个惊才艳艳威震四方的凤鸣了。 因为知道她体弱,所以他心细的为她免跪了。 “那姑娘可否报上名来!”纪大人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凤鸣目光回到纪大人身上,此刻大堂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待她的答案。 凤鸣负手而立。如一朵傲然挺立的莲花,一袭白衣,不惹纤尘。 “凤鸣!”启齿,缓缓流淌的音符,落尽每个人的耳朵,却引起轩然大波。 “啊,是凤鸣!凤鸣军的大元帅凤鸣?她还活着?” 此刻堂上注视凤鸣许久的凌霜凤殿惊得眼珠子都快落到地上,凤殿走到凤鸣身边,围着她转了几圈,“你是凤鸣?” 凤殿的眼神分明就流露出巨大的质疑,这让慕容廷起了疑心。给宋大壮使了使眼色。宋大壮又跳出来,“大人,我怀疑这个凤鸣是假的。你们瞧见了,凤殿与凤鸣战场上朝夕相处,凤殿并没有一眼就认出凤鸣,说明其中有诈!” 凤殿转过身怒怼宋大壮,“她戴着面纱,你他妈有透视眼能够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有理,宋大壮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纪大人道。 宋大壮耷拉着脑袋,“没了。” 凤殿怒道,“没有就滚下去,该我家元帅说话了。还有,我家元帅说话的时候,你这小人不许打岔,不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影响她的思路,站远点,你身上的味道太刺鼻,会影响我家元帅的心情,继而影响她的发挥……” 宋大壮抬手嗅了嗅自己的体味,没有啊。然后嚷起来,“纪大人,他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没有体味的,不信你们闻闻……” 纪大人面露难色,“凤殿,与案件无关的话不准说。” 凤殿特委屈,“他怎么没体臭了,浑身铜臭味!” 此言一出,听众席上传来哄堂大笑。 宋大壮羞得无地自容。躲在边上气呼呼的摇着扇子。 凤鸣的目光扫过全堂,最后目光落在听众席上。眼底流逝出一抹深思熟虑的慧光,就让她今日,为那些死去的凤鸣军赢回属于他们的荣耀吧! “她真的是凤鸣军的元帅?” 凤鸣听到人群里有人在议论她。 凤鸣闭目,长长的吐了口气,默默的祈祷着:兄弟们,今日就让本帅亲自为你们报仇! 凤鸣素手搅风云 慕容晚月望着凤鸣,目光清凉如水,语声却温柔,“本宫记得,敏贵妃精通各种武器,天生怪力,可是姑娘看起来十分羸弱,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 慕容晚月的废话还没有说完,凤鸣却在她质疑的目光下,伸手去接面纱。 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到她的手上,那是一双赢白的青葱玉手,看起来柔弱无力。怎么都让人想不到这个素手纤纤的女子,却搅动了风云。 皇上的目光里夹杂着复杂灰暗的情愫。凤鸣戴着面纱而来,以她素来的行事风格来看,她绝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那她掩藏自己的真容只有一个目的:掩饰面纱下那张脸。 温桑曾用火红的烙铁肆虐她,怎能放过她那张倔强执拗的脸庞?那是一张正气凛然,让鸡鸣狗盗之辈看了汗颜的脸庞。 皇上觉得自己的手心里都渗出了冷汗。他在怕什么? 不管他的凤鸣变成什么样子,他们的爱情不会改变。 哦,他知道了。就算他会更加小心翼翼的呵护,保护凤鸣,可是他依然害怕凤鸣受到伤害。 凤鸣这丫头不知道,今日就是慕容家族倒台,也是他要当着民众赐封她为皇后的时候。 可是她却为了那些枉死的凤鸣军,不惜暴露自己的被毁掉的真颜。他担心她从此被人歧视,遭受别人的白眼,他怎么舍得她活的这么憋屈? 他想把她变成金丝雀,圈养起来。这样他就能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可是他也知道,她就算折了雨翼,也是一只翱翔蓝空的大雁。她有她的气节,有她的骄傲。 而他爱她,除了将所有担心,不安隐藏心底,比她更勇敢的迎着风雨,替她保驾护航外,他别无选择。 凤鸣的手轻扯面纱,面纱飘散落地。 皇上看到凤鸣的那张脸后,痛心的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好丑啊!” 人群里有人惊呼起来。 凤鸣却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将自己那张最真实的脸暴露在大家的眼球下。 她的脸,一半张因为伤势较轻,被温玉治愈。可是剩下半张脸颊,却有拳头那么大的伤疤,触目惊心。 “这么丑。干嘛还跑出来吓人?”有姑娘掩嘴轻嗤。 皇上鹰瞳骤缩,冰寒如刀的目光射向人声喧哗的地方。立刻,嘈杂的大堂归于宁静。 姑娘们吓得魂儿都快没了,皇上刚才投过来的目光简直吓死人了。那是一种仿佛要把人生吞入腹还不解恨的目光。 凤鸣站在大堂上,兀自散发出她独特的魅力。 不骄不躁,不亢不卑。 她伸手抚摸了下自己的脸庞,浅浅一笑。出口,声音平静,却像一个玩弄文字的高手。从低潮到高潮,慢慢升华,引得别人渐入佳境。 “嫌我丑?是不是?”她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我也曾倾城倾世,可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在后方安逸享乐的子民,我带着军队出生入死。敌人刀剑无眼,敌人的酷刑一百零八种,与我的兄弟比起来,我还算幸运的,我只是被敌国的首领捉了去,有幸尝试了他们的十八大酷刑。而我还能活着回来。这就是我的幸运。” 鹰隼的目光扫过全场,忽然提高声音,带着冲天的怒恨,“可是我的那些兄弟,他们就没有我这么幸运。他们为了让你们的老人能够享受天伦之乐;让你们的小孩能够有爹娘疼爱,让你们阖家欢乐。他们却不顾自己的安危,不顾自己的父母,不顾自己的子女,奋不顾身的与敌人搏斗,英勇牺牲。” 义愤填膺的控诉忽然停了下来,那些原本脸上对凤鸣充满鄙夷的目光开始染上一些羞愧的色彩。 凤鸣的身子晃了晃,也许是因为适才用力过猛,也许是因为对愚昧无知的民众失望,她深浅的叹息了一声。用细弱的声音控诉着,“谁没有父母,谁不想好好活着,可是我们凤鸣军,那些年轻美好的生命,为了你们的安定幸福的日子,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他们死得多惨啊,有的尸首分离,有的手脚被斩,有的肚腹里流出内脏器官,有的更是被凌迟,被分解……”细弱的控诉后,忽然噙着泪高声质问在场每一位,“而你们,有什么资格嫌弃我们丑?” 掷地有声的咆哮,威武霸气。 民众中很多人都开始抹眼泪。 慕容晚月面色如灰。凤鸣的归来,即使失去力量的锋芒,可是她凭着一张铁齿铜牙,却很快掌控全场。 她们慕容家好不容易在前两次会审中占据上风,没想到凤鸣却用三言两语,就将民众的导向转移到凤鸣军。 皇上的脸庞此刻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没人知道他的内心早已惊涛骇浪。凤鸣这番义正辞严的言辞,真正说到他心坎去了。 就连平安,也对凤鸣竖起大拇指,发自肺腑的支持凤鸣。 凤鸣走到慕容廷面前,痛心疾首道,“我们死在敌人面前,无怨无悔。可是如果我们死在自己的人手上,你觉得我们的兄弟还能死得瞑目吗?” 慕容廷面如死灰,却做着无谓的挣扎,“你的人死了?与我何干?我又没有害他们!” 凤鸣怒斥道,“什么叫你的人?慕容廷,在你眼里,是不是凤鸣军是我凤鸣的。慕容军就是你慕容廷的?所以你害怕我们凤鸣军打了胜仗,这样你颜面无关?是不是?” 慕容廷声音发颤,“你你……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慕容廷,这个世上没有凤鸣军,也没有慕容军。名字不过就是一个代号。大周只有一种军队:他们姓夏,是为大周子民服务的。” 凤鸣话音刚落,平安就带头鼓掌起来。这下所有的人都激烈的拍起掌来。 凤殿听着这此起彼伏的掌声,朝凌霜挤出一抹自惭形秽的笑:“你说的对,是我们太笨了。” 凌霜很是为凤鸣自豪,竖起大拇指道,“那当然,试问这个世上,谁有我们大将军聪明啊?” 铁齿铜牙争天道 慕容晚月却保持着冷静的大脑,对于凤鸣的出现,即使她一口铁齿铜牙将叔父怼得无地自容,可是她自始至终却没有拿出可信的证据。 慕容晚月也不是好忽悠的人,当即给壮师使了使眼色,宋大壮立刻顿悟,再次跳出去,只是这次没有先前那么嚣张和傲娇,对凤鸣也算尊重。 “凤鸣大将军,你刚才说的几番话,在下听了尤其惭愧。如果慕容大将军真的残害自己的同胞,那本壮师也不会再同情他。可是本壮师打了这么多年的官司,深知证据对案情的重要性,还请凤鸣将军将证据拿出来,才能坐实慕容大将军的罪。你说是不是?” 凤鸣望着宋壮师,眼底飘过一抹朦胧的烟雾。也许不了解凤鸣的人,只当她那时候放空了一下自己的大脑。可是在深谙凤鸣习惯的皇上看来,凤鸣这个非常细微的表情,分明就是有一些怔仲犹疑。 皇上断定,凤鸣恐怕早就遗失了那封密信。她在那样恶劣的处境能把命捡回来就不错了,还能保管好一封信? 可是凤鸣却信誓旦旦的宣布道,“我今日来,若是没有证据,没有十足的把握搬倒这个出卖大周的蛀虫,我也就不回来了。不过,这个证据和一人密切相关,还请纪大人宣窦骁上堂。” 纪大人赶紧喊道,“把犯人窦骁带上来!” 然后,大堂进入了短暂的休息中。民众在窃窃私语。“莫非这凤鸣大将军真的有那封揭发慕容大将军的密信?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就是就是,看起来忠厚老实,原来是卖国贼,真是我们大周的耻辱。” …… 慕容廷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将军,曾经位极人臣,风光一时无两,如今还没有定案,就被人冷嘲热讽。慕容廷额头冒出冷汗,就怕凤鸣真的有法子将他定案,到时候他的好日子不就结束了? 民众唾弃他,他再无翻身的机会。如今细思极恐下,才知道皇上公开审理的用心。 用心险恶! 裴渊的目光一直温柔的锁在凤鸣的脸上,看到她站在那里,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想了起来,她的愿望就是待天下大定之后,他们一起归隐田园,过着岁月静好的日子。 凌霜站起来拉着凤鸣的手,泪花闪烁,“元帅,苦了你了!” 凤鸣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道,“不哭,等为枉死的兄弟们报了仇,去他们的墓前再好好的为他们哭一场,送他们去天堂。” 凌霜点头,“嗯。” 凤殿在边上,想说什么又插不进话来,干着急。凤鸣望着凤殿,“凤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凤殿这才难为情道,“你回来了,我心里就踏实了。” 凌霜和凤鸣都被他逗得浅浅一笑。在战场上,每次遇到一点困难,凤殿就咋呼着唾骂凤鸣,“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去死。” 他是个面硬心软的男人。 不一会,窦骁被人押解上场,侍卫不客气的将他一脚踢跪在地上。 窦骁的案子已经定了,十年牢狱之灾。对于再次上堂的窦骁,明显有点蒙。 审理再次继续。纪大人对凤鸣道,“凤鸣大将军,你有什么话要问窦骁的,尽管问吧!” 凤鸣走到窦骁面前,窦骁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将她上下打量了遍,“你……真的是凤鸣?” 凤鸣冷笑,“窦骁,我们又见面了。” 窦骁随即怒气冲天,“你来的正好,你跟大家说说,在南疆的时候,是不是你命人将我捆绑起来,否则我们哪能打败仗呢?” 窦骁如此理直气壮的质问凤鸣,反而让人困惑了。莫非窦骁真有冤情? 这时大堂的气愤格外紧张起来。 凤鸣纠正道,“窦骁,你是个玩弄文字的高手。第一,我捆绑了你,不错。我承认。” 窦骁脸色嘚瑟起来,“你你还有脸说!你的人还敢诬陷我投敌卖国……” 凤鸣呵斥道,“闭嘴。我还没说完呢。” 音量虽小,气势摄人。 窦骁瞬间噤若寒蝉,呆呆的望着凤鸣。 凤鸣俯下身质问道,“是谁告诉你我们打了败仗?我们凤鸣军七千人,对抗蛮子五万人。如果不是因为我绑了你,逼迫慕容军支援凤鸣军,我们首战告捷从何而来?” 窦骁的脸色开始慌乱起来。 凤鸣道,“我们牺牲数百人,蛮子牺牲数千人,窦骁,你如何认定它是一场败仗呢?” 窦骁嘴角扯了扯,“临阵绑了本官,就是你不对。如果本官出马,那天桥易守难攻,兴许我们就不会损失惨重。” 凤鸣大声怒斥道,“如果不绑你,你将带着你的大队兵马奔赴南线。南线根本就是沈国人施展的调虎离山之计,安兵只有少数人攻打南线。我们凤鸣军两千人对付他们足也。你把大部队放在南线,居心何在?” 窦骁汗水淋漓,最后只能承认自己无能,“是本官愚钝,分析失势。” 愚钝不是罪。 投敌确是大罪。 窦骁用心险恶,凤鸣岂能不知? 凤鸣一针见血道,“你不是笨,你是想帮助沈国人占领南疆,我们凤鸣军打了败仗,谁得利最多?当然就是慕容廷大人了。慕容廷大人又将恢复一人独掌兵权的局面。是不是?” 慕容廷无辜躺枪,急忙吼起来,“你胡说。你们南疆打仗,关我什么事?” 窦骁也抗议起来,“凤鸣将军,这一码归一码,我承认我愚钝,指挥不利。可是你不能诬陷我们卖国啊?” 凤鸣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是吧?” 窦骁和慕容廷对视一眼,两个人心领神会,只要凤鸣没有拿出证据来,他们绝不认下投敌卖国这项死罪。 凤鸣闭目养神,须臾,似乎所有的思路清晰,才又睁开眼。开始新的一场战争。 “窦骁,可记得凤鸣军入驻南疆前的那一晚,你的属下为你抓来一对父女?” 窦骁没好气的瞥了眼凌霜,难为情道,“我知道了,你的丫头已经都说几遍了。不就是你和林焕伪装的嘛?我说你们这么戏弄朝廷命官妥当吗? 巧施计谋,罪人伏法 凤鸣道,“食色性也,窦骁你也不用感到不好意思。” 窦骁耷拉着脑袋,没好气的小声咕哝道,“堂堂大将军,以色诱人,传出去也不怕贻笑大方。” 凤鸣冷声道,“我不这么做,又怎么获得潜入你内账的机会?”忽然咧齿一笑,带着玩味的表情,嘲讽道,“你那封藏在枕头里的密信,窦骁你可还记得上面的内容?” 窦骁闻言脸色大变,却强作镇定,“你胡说什么?我枕头下哪有什么密信?就是有,也不过是几封家书罢了。” “家书?你确定?”凤鸣巧笑安然,伸手从衣袖里取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密信,瞥了眼窦骁,道,“既然是家书,不防让……”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皇上身上。 凤鸣莲步轻移,走到皇上面前,屈膝施礼,“能否请我们英明神武公正无私的圣上为大家念念这封奇特的家书?” 如此近距离的望着她,看到她唇齿相依,语声流转,一颦一笑皆流光溢彩,令人目眩。裴渊忽然觉得,他的小萌妃还是如此迷人,不,比以前更有魅力。 皇上伸手,凤鸣恭敬的将信递给皇上,一边还十分内疚道,“皇上,这封信一直陪着我,辗转天南地北,保留得不是那么整洁,不过不会影响阅读,请皇上过目。” 皇上接过来,他是全场唯一一个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所以当他看到这封爱的表白信时,他心里是啼笑皆非的,可是面上的怒气愈来愈甚! 凤鸣退后立在一边,目光却淡然自若的望着皇上。 他看信的表情……这么愤怒,只能说他演戏演得真好。 凤鸣记得,那封信写的是,“相公,行行好,帮我一个忙?演好这出戏……” 皇上掐准时间点,忽然龙颜大怒,拍案而起。“窦骁——” 皇上发怒,震天动地。瞬间大堂上空飘起雪花,全场冷得快要结冰般。 窦骁一屁股坐在地上。 慕容晚月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偏偏皇上的大手按压着那封信,慕容晚月只能窥其冰山一角。 凤鸣幸灾乐祸的走到窦骁和慕容廷面前,背起那封信来。 “窦骁贤弟,南疆之乱乃为兄与温桑各取所需的一场虚战,贤弟切记战场上不得真刀真枪的伤害同盟军。不日新任大元帅凤鸣驻守边境后,还望贤弟助陌军大败凤鸣军。助我重登昔日之辉煌。为兄定然会好好的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慕容廷!” 窦骁和慕容廷面色如灰。两个人忽然颓靡的坐在地上。 皇上怒火燃起,忽然拔出平安的佩剑,怒道,“朕现在就斩了你们这对狼子野心的卖国贼。” 凤鸣义正辞严道,“皇上,他们就这么死了,如何对得起前线那些枉死的兄弟。死多么容易,可是死之前必须要他们尝受到与至亲离别的锥心之痛。” “好。那就杀他们九族。” 这下,就连慕容晚月都脸色苍白起来。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圈椅里。 此刻全场沸腾,人声鼎沸,“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窦骁。你还有什么话说?”凤鸣怒斥窦骁。 窦骁脑子里此刻乱成一团麻——整个大脑里只有四个字:诛他九族! 慕容晚月忽然瞪大瞳子,她发现了一个破绽。 这封信有问题! 凤鸣虽然背出信的内容,可是皇上手里的信,那黑字的长度似乎没有这么长? “慢着——” “闭嘴!”皇上忽然转身呵斥慕容晚月。 慕容晚月浑身一颤。皇上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此刻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去验证心中所想。 就在慕容晚月焦灼万分的时候,窦骁忽然俯首认罪。 “皇上,那封信是慕容大人写给我的,他有反心很久了。慕容大人自持自己功高盖主,并生出取缔帝王,自立为王的野心。罪臣家里还有其他的罪证。皇上可派人去请。罪臣知道错了,罪臣死前愿意揭发慕容一党的阴谋,只求皇上看在罪臣最后这点功劳的份上,饶恕罪臣的幼子!”窦骁磕头磕的头破血流。 皇上指使他的贴身侍卫,“去,取证据。” “诺。” 慕容晚月彻底陷入绝望。 就连宋大壮也气得指着慕容廷嚷起来,“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害得我差点成为被千夫所指的罪人。”然后气的扬长而去。 大局已定! 慕容廷和窦骁注定走向毁灭! 凤鸣如释重负! 这时候皇上给平安使了使眼色,平安赶紧屁颠屁颠的给凤鸣端了椅子下去。“敏贵妃,皇上怕你累着,特让小人给你端了凳子来。” 凤鸣递给皇上一抹感激的笑意。就势坐下。 这时候民众的愤怒一波高过一波,“我们都被慕容廷这狗贼骗了,原来他是卖国贼。卖国贼该怎么论罪?” “还不就是死罪?你们忘了,我们的圣上仁慈,上任的时候就除掉了十八酷刑。” “死那不是太便宜他了吗?像他们那样的人,就应该比我们凤鸣元帅受更多的酷刑,烙铁,凌迟,分解——” 窦骁一脸面如死灰颓靡的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着,“一步错,步步错。害人害己啊?” 凤鸣望着窦骁,道,“你虽然犯了罪,但是罪不至家人。慕容廷指使你做的事情,你想做,可是我没有给你机会犯错。你唯一的错,就是天桥一战。虽然有心懈怠,可是幸运的是没有造成重大损失。如今你戴罪立功,按照大周新律法,你罪不至死。窦骁,如果你想减刑,就要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窦骁闻言,倏地想起大周新律法来。可是后悔自己没有背过新律法,竟然对减刑一概不知。 不过凤鸣给他提了醒。窦骁便向打开的闸口,滔滔不绝的倾诉起来。 “好,我说。我把我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可是我要说的,涉及官员之广,就是不知道皇上可有连根拔起他们的魄力?” 皇上颀长巍峨的身躯如泰山般屹立在评审台的高处,“朕就是为了清流浊世而来。” 秀恩爱 不管怎样,南疆凤鸣军冤案终于拨乱反正,慕容廷因为被坐实了投敌叛国的罪证而被判死刑,皇后慕容晚月因为包庇慕容廷而被皇上当场革除皇后的身份,且被判入狱三年。慕容府被抄家,慕容一族的风光不复存在。 窦骁虽然有投敌叛国的心思,不过因为是从犯,且实施未遂,后来又揭发慕容廷有功。维持十年牢邢不变。 大周的第一场公开审理案终于落下帷幕。 大理寺外,一抹清俊如玉的身影屹立良久,白面似雪,白色的毛裘披风,边缘镶嵌着一圈儿蓝色的狐狸毛。让他看起来就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狐仙。 “公子,你听到了吗?定案了。” 矜贵公子的旁边,是穿着黑色长衫,手握宝剑,妖娆万千的炎尊。 当炎尊听到大理寺里面传来审判官最后的宣判声。不禁喜形于色,道,“凤鸣小姐果然使得一手好手段。竟然凭一口铁齿铜牙就掰倒了慕容廷。” 面前的温玉翘首望着大理寺门口,此刻眸子里却全是担忧,“她身子单薄,刚能站立,便要到这污浊的地方来与人斗智斗勇。我原本担心她毁了容,失去了锋芒,被他嫌弃,现在看来,应该是我多虑了。能够坚持那么久,想必是早就坐下了。” 炎尊微楞,随即顿悟。公子口中的他怕是指的这大周的皇帝。 不怨公子多虑,炎尊望着这朗朗乾坤,从前这片大地四分五裂,可是裴渊从少年时起便征服了一座座城池,大周能够完成四海九州的统一,裴渊居功至伟。 他这么个具有雄才大略的人,睥睨天下。自然只配拥有世上最完美的女人。 炎尊眼角噙笑,安慰公子道,“公子无需担心,凤鸣小姐配得上他。” 温玉儒雅淡笑,“是啊,我家小鸣也不比他差,我也是杞人忧天。”语毕,笑容凝在眼角,一抹忧伤溢出来,“炎尊,让我再看她最后一眼,然后我们就离开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 炎尊点头,“公子不放心小姐,尽管留下来便是。不一定要走的。” 温玉却道,“我护沈国无力,岂有脸留在颠覆沈国的大周帝都?” 炎尊便不再说话。 他知道,公子不愿意留下来的真正原因,应该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被囚大周帝都的沈皇? 此刻大理寺内,判决一结束,民众开始有条不紊的离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些复杂的表情。 对慕容廷的痛恨,对凤鸣军的敬畏,对凤鸣的崇拜—— 慕容廷颓靡的坐在地上,像一条丧家之犬一般。 慕容晚月抱着他痛哭起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对不起,晚月,是爹爹连累了你。” …… 皇上气宇轩昂的走下去,手里还握着那封密信。他走到慕容廷身边时,脚步顿住了,将密信丢到地上,然后又起步离开。 那封密信,在空中展开。飞落到慕容廷和慕容晚月面前。 当慕容廷和慕容晚月看清楚上面的字时,慕容廷目瞪口呆。慕容晚月带着恨意的眸光追随着皇上…… 皇上寒冰笼罩的脸庞早就舒缓,他脚步轻盈的走到凤鸣面前。凤鸣迟迟未离去,是因为她如释重负后,发现自己全身开始虚软,冷汗淋漓。 她走不动路了。 凤鸣就这样呆呆的望着皇上,呆萌的表情里还夹杂着一丝丝乞怜。 皇上走过去,忽然将她从圈椅上抱起来,凤鸣惊得目瞪口呆。 “裴渊,这么多人看着呢?” 皇上任性道,“那就让他们看吧!” 凤鸣忽然脸儿开始发烧起来,“你别这样,我休息会能自己走。” 皇上却霸道道,“有我在,你不需要自己走。” 想她站了半天,小身板开始瑟瑟发抖时,他才知道她的身体都还没有调理过来。幸亏他发现得早,不然她今日怕是要晕厥当场。 赤炎军很快将慕容廷和慕容晚月押走,凤鸣的目光不经意瞥到慕容晚月的,却看到她的瞳子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凤鸣微楞,只怕她和她,从此真的是冰火不容的地步。 皇上抱着凤鸣,仿佛抱着举世无双的瑰宝,他是如此小心翼翼。 只是当他们刚刚走到门口,就发现那些民众意犹未尽的围着他们。似乎有话对他这个掌权者说。 只是裴渊给人的威压太强,民众中你推我我推你,没有人有胆上前与皇上直接对话。 最后竟然是一个胖乎乎的姑娘家挺身而出,“皇上,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但说无妨。”皇上皱着眉头,他很想赶紧离开这乱糟糟的地方,找个安静的地方与自己的心上人好好的诉一番衷肠。 偏偏,被这些不解风情的人给打扰! “凤鸣大将军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她是我们女人的骄傲。虽然她容颜被毁了,可是她还是那么聪慧。皇上会不会因为后宫佳丽三千而冷落凤鸣大元帅啊?”姑娘胆战心惊的问出心中的疑惑。 皇上皱紧的眉头忽然舒展。目光宠溺的瞥了眼被吓蒙的凤鸣。然后放大声音道,“姑娘放心,朕的后宫没有佳丽三千。只有弱水一瓢。还有,以后不要叫凤鸣将军,因为她马上就是朕的皇后……” 低头那刹那,目光温柔缱绻,“朕的敏康皇后!” 凤鸣惊呆! 敏康? 大周的皇后一向都是用温婉贤淑的性子命名,只有她是个例外。他给她的封号,是对她最美好的祝愿。 民众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远处,温玉眼眸潸然,却忽然转身,顿了顿,道,“炎尊,走吧!” 炎尊知道,他总算放下一颗心了。 凤鸣望着人群里往外走的两个人,立刻对皇上说了一句悄悄话。 皇上的目光投到温玉身上,眸子里幽邃起来。却也不想忤逆自己的媳妇,只得将凤鸣抱到前方备好的马车里。 民众们主动让出一条路来。 “平安,往西边走。”马车内传来皇上冷峻,还带着点憋屈的声音。 平安微楞,西边可不是回宫的路线啊? “驾!”马车飞奔起来。 冤家路窄 马车疾驰在巷道上,扬起一路飞尘。 马车内,裴渊和凤鸣的脸色却恬静安然。裴渊陌陌含情的望着凤鸣,将她的柔夷握在掌心爱怜的摩挲着。 凤鸣忽然失笑,“相公,你看我许久了,怎么,我的脸变了模样,让你觉得陌生了吗?” 裴渊的手又移到她的脸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粗呖的伤疤,出口,声音里夹杂着无限的悲恸。“都是为夫没用,没有保护好你。” 凤鸣呆愣的望着他,却看到他眼底涌现的晶亮。一个如虎狼一般凶狠的大男人,却为她这点伤疤,心痛成这样。 凤鸣将他的大手取下来,握在双手之间。一双美丽的瞳子十分认真道,“相公,当日出征,是我自己的决定。你知道的。我决定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我去了南疆,你在帝宫,我们隔着千山万水,你又不知道我深陷困境。再则,你也及时来施救了,可那时候我被温桑挟持着,只能眼睁睁望着你,我听到你叫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我想回应你,可是温桑挟持着我,我完全使不上力气。我落入温桑的手里,是我自己时运不佳。怪不得任何人。” 如果要怪,只能怪一个人:南星。 凤鸣后知后觉,被温桑囚禁后,反省自己被抓的整个过程,才如梦初醒。 南星失踪多日,原来是落入了沈国温桑手里。南星天性虚荣,温桑利诱她,她便倒戈相向。故意与沈国蛮子演了一出苦肉计被她撞见。 而沈国蛮子偏偏假戏真做,她当时看到南星被他们蹂躏,便什么也没想,只知道救人如救火,便冲了出去。 等她明白自己上当受骗的时候,心里也恼恨南星不忠不义,可那时候的南星,劫后余生,却有了新的感悟 她不仅仅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且还不顾自己的安危时刻保护着她。有一次,温桑兽性大发,也是南星谎报军情让温桑放过了她。南星还给她偷来治病良药,还给她炖粥…… 凤鸣的那点恨,便在南星的醒悟中一点点淡化了。 所以,凤鸣不会告诉任何人,南星犯的错。她希望南星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见凤鸣忽然陷入遐思中,裴渊被她呆萌的模样吸引。不由得捧起她的脸,碾上她的唇亲吻起来。 凤鸣涣散的意识再次集中,本能的想推开他,却听到他咬着她的耳垂呢喃,“你拖着病躯,大堂上为凤鸣军申冤,慰劳了家属的心。可是为夫这颗为你牵肠挂肚的心,为你失魂落魄的躯壳,你又该如何慰劳为夫?” 凤鸣陷入了思考,这个需要慰劳??? 男人却在她认真思考问题的瞬间自动索取,将她搂入怀里—— 驱赶马车的平安听到马车的动静不由得迷惑不解的回头打望,刚要开口询问皇上出什么事了,却忽然脸红心跳的转过头去。 他们不会是干柴烈火燃着了吧? 皇上憋得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敏贵妃,猴急成这样? 马车内,因为顾及凤鸣的身体,皇上尚且保持着理智。动作轻柔,缓慢。 他想看看凤鸣那一身的伤痕,偏偏又找不到理由直接说出口,怕牵引凤鸣这颗敏感的心。 所以用那样的方式,猝不及防的侵犯她更多的领域,却发现一路向下,肌肤都是鲜嫩可口。似鲜嫩欲滴的果实般诱人。 直到全身用爱的方式检查完毕,凤鸣一张脸已经红的跟西红柿一样。马车陡然停止。 凤鸣惊得赶紧理好衣裳,皇上瞧着她红透的脸庞,心情大好。 平安已经扯开嗓子喊道,“皇上,温玉公子在我们后面。”直到超过了温玉公子一截,平安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皇上让他往西赶恐怕就是为了温玉公子而来。 因为温玉公子是敏贵妃的救命恩人。 皇上没好气道,“退回去。” 平安又调转马车退了回去。 温玉炎尊见那辆马车去了又折回来,心里已经明白,恐怕是凤鸣要见他们。 “温玉公子,请留步。” 温玉炎尊停下脚步。 这时候马车里的皇上为凤鸣整理完衣服,又将嘴巴凑近她耳朵边小声道,“为夫还没有吃饱。晚上继续。” 然后大大方方的撩开车帘,对温玉招招手,霸气非常道,“我家媳妇要见你,还不过来。” 温玉很是无语—— 裴渊的表情太欠揍。好像有个媳妇就多么了不得似得。别人都没媳妇就他有一般。 温玉慢吞吞走过去,目光却笑意盎然的投向凤鸣,“恭喜你,为凤鸣军沉冤得雪。” 凤鸣甜甜的笑起来,却不忘正事,“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温玉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该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了。” 凤鸣摸着自己的伤疤,“可是我的脸还没有好,你还不能走。” 她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这辈子都要把温玉留在身边,照顾他,让他娶妻生子,以安慰母亲在天之灵。 温玉目光终于肯施舍给裴渊了,“你那点伤疤,大周的御医都能治。” 裴渊却不同意,“凤鸣不让你走,你就不许走。” “你太霸道?”温玉冷笑。 “那又如何?”裴渊的目光对上他的。两个人的眸底锋芒涌动。仿佛各自的宝剑出了鞘,剑光交映,两个人决斗起来。 凤鸣望着二人,却见二人眼底,一个巨蟒呼啸,一个飘起白莲。凤鸣暗惊,虽然不懂这个时空的炼武之境,但是直觉告诉她,两个人干上了? “不许打架。”凤鸣忽然生气的吼了一声。 裴渊和温玉立刻收敛,真气之剑瞬间消弭。裴渊执起凤鸣的手道,“为夫没有打架,只是看温玉公子男生女相,免不了好奇多看了会!” 凤鸣瞪着他,他以为她傻?他分明就对温玉有敌意,什么男生女相都是故意出言不逊羞辱人家的话。 凤鸣又瞪着温玉,温玉心虚道,“我早就封剑了。” 凤鸣怒,这人又骗她?今天早晨来的路上,有人骂她丑,他还出手教训了别人? 皇上吃醋 好吧,既然他们都顾及着她的心情,那她在场的情况下,他们应该不会发生昏天暗地的决斗。只要找了时机,她就告诉裴渊,她和温玉公子的真正关系。 “要我留下,总得给个理由?”温玉傲娇道。 “还有什么理由?让你留下是你的荣幸。”裴渊没好气道。 温玉白他一眼,这人一向霸道惯了的。从来对别人都是颐指气使,可他倒是忘了,他温玉也是个生来就尊贵傲娇的主。 “抱歉,这份荣幸草民受之不起。”温玉冷着脸道。 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凤鸣一个头两个大,眼珠子一翻直接晕厥了过去。 这下,两个男人都没有闲心吵架了,这会难得步调一致,温玉挤进马车,炎尊见状,跳到马车头,与平安并排坐着。 平安傻愣愣的望着他,二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却十分友好的递给彼此一个微笑。 “驾!”炎尊和平安一起赶马车。 马车内,裴渊抱着凤鸣,温玉却将凤鸣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认真为她把脉。 裴渊看到凤鸣白皙的柔夷被温玉摸着,心里极不痛快。 不过虽然心里吃味,好在分得轻重缓急,也没有发难温玉。 温玉诊脉许久,这才发现,这丫头气息平稳许多,而且今天动了一下,脉相更加有力。心里委实舒了口气。 心头大石落下,便又有闲情逸致与裴渊斗嘴了。 “瞧你那张臭脸,我不过是摸了你媳妇的手你就受不了。我还实话告诉你了,我不止摸过她的手,她的全身我都看了!嗯?”语毕抬起头挑衅的望着裴渊。 裴渊恼得青筋暴起,巨大的愤怒在眼底翻滚,然而,他的愤怒却被他强制压下,他哑着嗓子,带着不甘心的隐忍道,“朕对凤鸣的底线不是道德沦丧,而是她的性命。在她的性命面前,朕对你既往不咎。不过,下不为例。” 温玉忽然轻笑出声,笑声带着放浪形骸的不羁。没想到,生杀掠夺,冷酷无情的铁血战神竟然会是一个情痴。 这点倒是让温玉有些意外。 他见识的男人,没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保全女人的性命而放弃道德操守的。他的父皇,就是因为他的娘亲生了一场怪病,可是病根偏偏又在隐私的地方。所以他的父皇宁愿他的娘亲去死,也不许她治疗。 他的娘亲就是因为被病痛折磨多年,生不如死,才渐渐对父皇冷了心。生出了逃出帝宫的心思。 那时候,温玉也是近十岁的大孩子了,而怂恿他娘亲逃出去就医的就是他自己。 因为娘亲每痛一次,他都会觉得如临地狱深渊。因为他多么害怕失去他的娘亲。 娘亲因为病痛折磨,即使有惊世之颜,父皇也开始嫌弃她。 他有了很多新欢,对娘亲的病痛置若罔闻,甚至出言羞辱娘亲。 后来,她的娘亲对他的父皇失望透顶,她抱着小小的温玉,道,“孩儿,母后爱你。可是母后待在你的身边只会带给你无边无际的痛苦,母后不快乐,你便不快乐。母后决定离开这儿,你等着,母后去了新地方落脚后就来找你。” 后来,母后一去不回。 后来,温玉才知道,他的母后受到父皇派人的追杀。父皇宁愿她死,也不要她羞辱的活着。因为父皇觉得,母后活着是他的耻辱。 那时候温玉还小,不明白母后怎么就带给父皇那么大的耻辱。他开始疯狂学医,特别是妇人的病—— 后来长大了,医术精湛,才明白母后那并不是什么见不到人的病。不过是妇科病罢了。许多女人都有的。父皇阻止母后看病,宁愿她死,那是因为父皇爱自己,爱自己的名声胜过母后。 母后离开沈国,有了新的际遇,成立了新的家庭,温玉打探到她的下落时,母后已经长眠地下。 温玉不解,母后被男人伤了心,为何还要嫁人?要不然,不至于难产而死。 可是母后的随侍丫头告诉她,母后嫁给沈知远,是因为爱情。 沈知远不嫌弃母后,请人给她看病,还不计较她的身份,两个人过了一段时间的神仙眷侣般的好日子。母后是心甘情愿为沈知远生孩子的,虽然难产而死,但是母后走的时候,确是抱着妹妹笑着离开的。 她临走前,委托陈姨告诉他:善待妹妹,别让她走她的老路。 温玉的思绪飘得很远,长长舒了口气,目光从新回到裴渊身上。 他紧紧的抱着凤鸣,目光柔蜜的落到凤鸣身上。 温玉信了,凤鸣嫁给他,是嫁给了爱情。 裴渊这如此狠厉无情的男人,占有欲强,霸道专制,他的领土不容任何人侵犯,可是对凤鸣,他却难能可贵的放弃他的底线。 宁愿一个对他有威胁的男人摸遍他的女人,也愿意她活着。 温玉觉得自己对裴渊的认知有必要改变一下。 “看什么?是不是觉得朕的女人被你占了便宜,朕就很可怜?” 温玉微楞,摇头。他若是其他男人,说不定真的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可是他是凤鸣的哥哥,而且摸她不过是给她上药,他对她没有邪念,自然会努力保护她的隐私。 温玉道,“没觉得。就是觉得我花了那么多银子救了你的女人,你应该怎么酬谢我?” 裴渊斜眼不屑的望着温玉,“你缺银子?” 温玉道,“国破了,如今的温玉,和丧家之犬没什么区别。” 裴渊眼底困惑生起,他不明白,这个温玉,竟然为了救凤鸣与自己的父皇反目成仇? 他对凤鸣,还真是掏心掏肺。 看来是时候调查一下这两人从前的狗血历史了。 想必温玉并不知道这沈南栀的身子里面换了芯子,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对凤鸣这么好呢? 看来有必要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谈。 有关凤鸣特殊的身份。 他很想知道他得知自己一片痴心付东流的表情。 不过——裴渊有些犹疑起来,这事需不需要和凤鸣报备下? 太妃求情 “治好了凤鸣脸上的伤,朕可以给你酬金。不过,你拿着酬金,有多远滚多远,朕不想再看到你。”裴渊冷冰冰道。 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凤鸣这只母老虎身边,永远只有他一个就够了。 温玉唇角勾出丝丝缕缕的微笑,裴渊吃醋的样子还真是挺有人情味。 “恰好,我也不想再看到你。那我们一言为定。”温玉不假思索道。 两人之间硝烟弥漫,却因为谈判达成共识又不得不将心底对对方的不满强制压下。空气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松弛下来。 马车行驶到宫门口时,侍卫看到平安,立刻放行。皇上他们畅通无阻的驶往乾坤殿。 只是还未抵达乾坤殿时,马车像是遇到了什么障碍忽然前脚腾空飞跃呼啸一声。戛然而止的马车让马车里的人感到十分不悦。皇上眉头皱紧,冷声质问平安,“平安,发生什么事了?” 平安已经跳下马车,站在车窗前紧张兮兮的禀告道,“皇上,太妃来了。” 皇上蹙眉,眼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无奈。然后目光落到凤鸣脸上,看她睡得正熟,不忍叫醒她。不曾想凤鸣却忽然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坐起来,然后就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衣裳,甚至连脚上的绣花鞋都检查了一遍。 裴渊温玉目瞪口呆的望着对着装要求如此严谨的凤鸣,二人忍俊不禁。 温玉戏谑起来,“那老巫婆来了,瞧把你吓成这样?面对千万敌军时你也是面不改色的,没想到你也有怂的时候。” 裴渊狠厉冰寒的眸子射向温玉,显然对他直呼母妃为老巫婆十分不满。虽然,这个称呼其实挺贴切的。 凤鸣转头望着裴渊,秀丽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惊惶,可见吓得不轻。凤鸣咽了咽口水,道,“相公,想必母妃已经知道今日大理寺终审慕容廷一案的结果了,她素来将皇后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般疼爱,可是你却革除了她皇后的身份,还把她送进牢狱了,母妃心里必然气恼,待会她说什么你便听着就是,不反驳不顺从,她发发脾气宣泄一下,此事就这么了了。” 裴渊原本正懊恼如何应对他那胡搅蛮缠的母妃,听了凤鸣的主意,绷紧的俊脸不禁粲然。伸出手亲昵的刮了凤鸣的小鼻子,由衷赞道,“妙极!” 温玉伸出修长如玉的手,将车帘撩开一个缝隙,冰冷的目光射到斜前方。 却见宽阔的青石板石切大道上,一位穿着华贵紫衣的妇人坐在轮椅上,妇人面若冰霜,头上除却一支简单的海棠花簪,再无其他饰物,却看起来由其雍容华贵,轮椅在路中央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温玉放下车帘,对凤鸣道,“你这婆婆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没想到暗地里令你这个战狼如此畏惧。可想而知也是个里外不一的腹黑主——”斜眼望着准备下车的裴渊。瓮声瓮气道,“和某人一个德性。” 裴渊跳下马车,回眸瞪了温玉一眼,算是对他乱说话的警戒。然后迈开大长腿走向太妃。 此刻平安围着太妃就跟哄仙人板板一般低声下气,“太妃,皇上累了一天了,你有什么话能不能等到明天再来?” “敏贵妃历劫归来,身子娇弱,这坐了这么久的车也该不舒服,她好歹为我们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太妃一向心慈,就让她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太妃冰着脸就是不理睬平安,直到皇上走过来,太妃那张冰冷的面瘫脸才稍微有些变化。干涸的瞳子里忽然泛起一抹湿润和怒意,出口的声音显然是拼命压制它平静,却依然起了波澜。 “皇上,哀家替慕容晚月求个情,她好歹也是大周国的皇后,也曾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还请皇上看在她立功无数的份上,免了她的牢狱之灾。”太妃尽量平和的语气里,却让人心寒至极。 她对裴渊的刻意冷漠和疏离,无异于家庭冷暴力,裴渊只觉心口疼痛难忍。 只是他的母妃所求的并非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若只是论情,不用她出面,他也可以对慕容晚月网开一面。可是偏偏慕容晚月触犯的是大周律法,律法如山,岂能因人而异? 撼动了大周律法,无异于摧毁它的根基。他不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太妃。 裴渊悲恻的望着太妃,他的母妃是个知书达理,知恩图报的好女人。只是可惜,她空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却没有浏览四书五经,治国理政的半分才情。否则她也不会对他步步紧逼。 “母妃,原谅皇儿。”他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太妃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母妃都已经如此卑微了,你还想母妃怎么做?你说吧,你要母妃怎么做你才答应放过晚月?” 裴渊保持沉默。 太妃忽然冷笑起来,“哀家明白了,你对晚月从来都是冷心冷肠,不论她对你怎么掏心掏肺,你就是不会为她感动一丝一毫。那好,哀家去求凤鸣,她是女儿家,她的心肠应该不至于这么冷血无情吧?” 裴渊的眼眶通红,心里的苦痛不被自己的母妃理解,让他心如刀割。 “母妃——”裴渊忽然发出嘶声力竭的一吼。 太妃找他胡搅蛮缠已经够让他意欲难平。凤鸣身子不好,怎么能让她去打扰她呢? 太后举起手,推轮椅的奴婢停了下来。 皇上给平安使了使眼色,平安顿悟,立刻驱动马车,车轮子轱辘碾动时,太妃闭目,眼底漫出一抹绝望。 她这个儿子太精了。 裴渊转头命令奴婢,“将母妃送回凤仪宫,朕随后就到。” “诺。”奴婢卑恭道。 太妃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是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想起自己钟爱的丫头,曾经那么晚月美好,却因为爱上她的儿子,一步步走向毁灭。 太妃就觉得悲恸至极。 说到底,是她们欠了慕容晚月。 太妃的目光,带着一丝绝望,谴责,还有更多的不理解射向皇上。 皇上却屹立在原地,如青松一般倔强,任凭狂风骤雨,绝不倒塌。 温玉的小心思 平安将凤鸣和温玉送到“浪漫屋”时,刚下车,凤鸣抬眸就发现浪漫屋的匾额早已换了更加恢弘大气的敏康苑。想起适才皇上当着民众口谕,说她是他的敏康皇后,凤鸣不禁泪眼潸然。 温玉望着哭哭啼啼的凤鸣,知道她情绪所动皆在匾额上的三个字上,不觉困惑半天,“不过就是三个字,也能让你感动得泪眼满满?你这是从小多缺爱啊?难道我还不够宠溺你吗?我对你掏心掏肺也没见你感动得掉一滴眼泪,裴渊不过就是赐你敏康两个字就能把你感动成这样?” “你不懂。”凤鸣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温玉无语望天,“我不懂?这有什么难懂的。大周历代皇后赐封时皆以品德贤淑容貌起名。你是个另类,裴渊对你好,给了你美好的祝福,所以你就感动了,是不是?” “不光是这个。”凤鸣擦干眼泪,凤瞳里揉的满布血丝,“这里以前不是敏康苑,是浪漫屋。” 温玉微楞——所以裴渊要封凤鸣为皇后,根本不是今天一时兴起? 不论她回不回来,他都起了这个心思。 敏康,顾名思义,慧敏安康。 前者是凤鸣的性子,后者是他对凤鸣的祝福吧! 自古帝王多无情,裴渊对凤鸣,还算有情有义。 温玉望着哭成花猫似得凤鸣,摇摇头,“就算他对你好,至于感动成这样吗?好像没人要似得。丢脸死了。”然后大踏步走了进去。 凤鸣咕哝着自我安慰道,“感动下又不会死人。适当的时候哭一下也可以泄压,对身体有好处。” 敏康苑的内部布局一点也没有改变,就连敏康苑的奴婢也没有增加一个,也没有减少一个,不过因为凤鸣在战场上失踪后,这个噩耗被奴婢们知道后,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这不,此刻几个莺莺燕燕坐在内庭院的石凳上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娘娘不在,这日子怎么就过得那么无聊?” 春夏秋冬四个丫头,还有其他几个奴婢唉声叹气着。 温玉望着内庭院那些奇怪的绿色植物,因为他性子放荡不羁,又是深宫里长大的主子,自然对这群奴婢视若无睹,可是哪知道,他走出去时,初夏秋冬几个丫头就霍地站起来,防备的望着他。 春夏秋冬是凤鸣军的顶梁柱,对于侵入者有着天然的敏感意识。 凤鸣站在窗前,手里端了杯热气腾腾的花茶,那是丫头们为她准备的,虽然她不在,但是茶水没有间断过,就好像她从来不曾离开过一般。 凤鸣能够喝着这暖心的茶,心里自然暖暖的。就连看自家丫头的目光就特别的温柔,好像她们才是她的家人。至于温玉,呃,算是捡来的哥哥吧? 其实自从凤鸣恢复丢失的那段与温玉在一起的记忆后,她对温玉的亲情感莫名陡增。没办法,也许这是南栀的在天之灵让她这么做的,也许是温玉对她的宠爱让她毫无心理障碍的接受了这段亲情。 凤鸣幸灾乐祸的望着不知危险接近的温玉,初夏秋冬四人的脸上已经浮出错愕的目光。 突然进来一个美男子,虽然气度不凡,可是终究是陌生人。 “你是谁?”初夏秋冬双手叉腰,排成一条直线堵住温玉公子的去路。 温玉抬眸,一双灼灼其华的桃花眼瞥到窗纱后笑意盎然的凤鸣。好吧,那丫头纯心看他被误会,姑且就和这几个奴婢玩一玩。 “在下温玉!” 春夏秋冬脸色巨变,温玉这两个字早就如雷贯耳。当初在南疆,她们与温玉战斗了几个回合。可恨当时敌众我寡,双方都是小输小赢。没能彻底挫败这家伙,姑娘们至今耿耿于怀。 可这个温玉看起来好温柔? 会是那个阴险狡诈的沈国太子吗? “哪个温玉?”春燕一向稳重。 冬梅一向直率,“管他哪个温玉,先揍一顿他才会老实交代。” “你来这里做什么?”裴诗问。 温玉掏了掏耳朵,这群姑娘叽叽喳喳的毫不吵闹。原本想陪她们玩玩的心情也没了,径直开门见山道,“沈国温玉。” 春夏秋冬听毕,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四个人一跃而起,朝温玉围攻而去。 温玉身子旋转,因为顶级上乘的轻功,人已经飞到半空,春夏秋冬轻功也不弱,再次飞上去。 炎尊平安将马车停顿好后,二人一起走了进来。原本是要请示凤鸣的膳食安排,毕竟她身体羸弱,膳食肯定会单独的精心烹制。哪知二人刚进来就听到内庭院打斗的声音,吓得两人拔腿冲了进去。 炎尊看到自家公子被人围攻,当即就拔出宝剑飞了出去。“公子,你去歇息,我来。” 温玉方得脱身,却丝毫不见半分颓靡,神采奕奕的走向凤鸣,“你这群丫头的武功套路,不像你的作风。你是柔中带刚,她们是刚中带柔。呃——”温玉顿悟,“该不会这群丫头也是那个人送你的吧?” 凤鸣笑着点头,幸福溢于体表。 温玉与凤鸣坐到桌边,两个人怡然自得的品茶聊天。温玉的目光是不是瞟到外面的姑娘上,眼底藏着一抹狡黠。 平安跑出去,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炎尊和对抗四个丫头。春夏秋冬很快就体力不支,毕竟温玉调教出来的炎尊,委实十分厉害。 平安很想为自家爷扳回一城,好像他们下人的竞技比赛已经是主子的颜面问题。 “炎尊,让我平安来会会你。”平安说完就要飞身上去。 凤鸣听到平安的声音,大声遏止道,“平安,快让丫头们助手。让她们进来伺候。你去凤仪宫,看看皇上那边怎么样了?” 凤鸣不愿意平安和炎尊对决,心思活络。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主子贴身调教的,他们的对决,无异于是裴渊和温玉的对决。 她就怕炎尊赢了平安,温玉会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 毕竟,沈皇还囚禁在大周。 平安从敏康苑出来,冷风一吹,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的冲动差点坏了大事。幸亏敏贵妃及时提醒他。 狼,鹰,狐共聚一堂 丫头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虽然气息微弱,少了从前那分不怒而威的霸气,可是却依旧是那熟悉的慵懒中带着一丝玩味,一丝与世无争的淡泊的口吻。丫头们激动得一窝蜂从内庭院里挤进来,看到凤鸣时,一个个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真的是娘娘回来了。”春燕热泪盈眶道。 凤鸣带着春风盎然的笑,朝她们招招手,“丫头们,让我好好看看你们。”那声音柔若无骨,软得可以掐出水来。 丫头们笼罩在头顶的愁云惨雾瞬间飘散,一窝蜂围上来。凤鸣的目光一一打量着,百感交集道,“嗯,很好,你们都齐整整的回来了。” 春燕她们却泪眼涟涟,她们是齐整整的回来了,可是凤鸣却分明就受了莫大的创伤。 凤鸣眼光微暗,也许是想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凤鸣吩咐春燕她们道,“去把我们的积蓄全部拿出来,找个日子去慰劳凤鸣军烈士的家属。” 冬梅快人快语,面露难色凝噎道,“可是娘娘,我们积蓄不多,凤鸣军可牺牲了五千将士啊!” 凤鸣陷入了沉思,是啊,五千个家庭,单靠她的积蓄真是杯水车薪。 温玉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品着香气袭人的花茶,脸上还挂着春风得意的笑意。仿佛室内所有的哀思都与他毫无关系般。时不时还哼唱一段轻快的小曲,闭目养神。惬意非凡。 冬梅都看不下去了,“你这人怎么这样?看不出来气氛很凝重吗?” 她是把温玉当做丧权辱国的落魄阶下囚,是以对他毫无半分恭敬之心。 炎尊哗啦一声抽出宝剑,冷冰冰道,“再敢对我家公子无礼,休怪我刀剑无眼。” 对于炎尊的霸气护主,温玉桃花眼里笑意浓浓。他愈是笑的没心没肺,愈是助长炎尊的嚣张气焰。 炎尊剑拔离剑鞘,杀气腾腾的瞪着冬梅,只要冬梅再敢对他家公子有半分不敬,炎尊就能把她的脑袋削下来喂狗一般。 冬梅在炎尊那可怕的眼神下挺起胸脯,“老娘又不是吓大的,你以为我怕你?” 凤鸣头疼,看来不尽快公布她和温玉的关系,她的丫头们就会从心底里歧视温玉的沈国太子身份。 “冬梅,不可对温玉公子无礼。他是皇上的座上宾。”凤鸣道。 冬梅狐疑的瞥了眼温玉,虽然心里恼恨沈国人,可是既然皇上和娘娘都不计较他的敌对身份,岂有她一个下人去计较的份? “你们去把后院收拾出来,从今天开始,温玉公子要暂时住在这里。”凤鸣只能给丫头们找点事做,来平息这场无硝烟的战争。 丫头们面面相觑,惊诧至极。 温玉公子竟然要住在敏康苑? 这非常不妥! “娘娘——”春燕想要提醒娘娘,可是凤鸣却先发制人。“他是医治我的神医。我脸上的伤,还有劳他为我开方抓药呢!” 丫头们闻言,这才迈着凝重的步伐离去。 待她们离开没多久,皇上从凤仪宫那边过来了。背着手,颀长伟岸的身躯刚刚进入敏康苑,春燕看到他就发出一声心虚的惊呼。 “啊!” 她是担心凤鸣金屋藏娇,万一二人做了一些不体面的动作,被皇上看到了还得了? 可是春燕这意外的惊呼,反而让皇上眸色幽邃,目光直直的望着大殿,仿佛要穿透一切障碍物落到凤鸣身上。 正应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上阴着脸大踏步走进去。 春燕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刚才她端茶进去时,娘娘和温玉公子不是在下棋就是在诊脉,动作亲昵,而且欢乐无穷。她们做下人的倒是为娘娘开心,可是就怕他们开心过度,皇上这个醋坛子会不开心。 裴渊阴着脸径直踏入大殿,凤鸣看到皇上进来,立刻迎上去,焦虑不安的问,“相公,母妃可发难你了?” 裴渊的目光却阴鸷的落到温玉身上,硬邦邦道,“他一直待在这里?” 呃,显然是吃醋了。 温玉冲裴渊挑衅的眨了眨眼,桃花眼电力十足。裴渊的怒火腾地就窜上来了。 “温玉,既然来了大周帝宫,怎么也得去拜访拜访你的父皇吧?不如朕买你个人情,安排你去长恨宫?让你父子团聚?” 长恨宫,那可是给历代的皇室战俘居住的地方。里面的人,就算曾经位极人臣,曾经至高无上,可是到了长恨宫却永远是阶下囚。 裴渊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要挟味十足。 温玉却谦谦一笑。“多谢皇上美意。不过长恨宫是温玉来去自如的地方,温玉想去探视父皇的时候,自己会去,皇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不劳皇上费心。”温玉晃了晃茶盏,优雅的小酌一口。 言外之意,凭他的本事,帝宫都是他来去自如的地方。 裴渊落座温玉对面,两个人对视着,目光里敌意深深。 凤鸣一个头两个大,这是又要开战的节奏? 温玉狡猾如狐,裴渊腹黑如鹰,凤鸣奸佞似狼! 此刻三人围坐圆桌,各自心怀鬼胎。 凤鸣想要告诉裴渊她和温玉公子的兄妹关系,可是又怕皇上一时糊涂,为了气温玉,便将她穿越者的身份给暴露出来。到时候,她就担心温玉得知他穷极一生的心力爱护的妹妹,却早已死亡,一时受不住打击,伤心过度。 温玉这个哥哥,凤鸣护定了。 而温玉,存了心思要开涮裴渊。亡国之恨,囚父之仇,淤积在温玉心里,今日有凤鸣在,他裴渊是有气不敢出,岂不是他宣泄仇恨的天赐良机? 而裴渊,此刻却想着如何支开凤鸣,灭了这个王八蛋。 裴渊先发制人,目光温凉如水,柔柔的望着凤鸣,“母妃是定了心思要救慕容晚月。朕含糊其辞将她敷衍过去了,她必然誓不罢休,兴许一会儿就该找人来宣你过去。” 身后的平安抠了抠后脑勺,太妃并没有说要找娘娘啊? 凤鸣听说太妃会来找她,顿时如坐针毡。 太妃简直就是她的逆鳞。 温玉唇角勾出一抹邪肆的笑意,他是看出来了,裴渊这是想着法儿将他的靠山支走? 有了媳妇忘了娘 还别说,裴渊不幸言中,须臾功夫,凤仪宫就来人传话,“敏贵妃,太妃娘娘请你过去一趟。” 凤鸣站起来,额头上布满一根根黑线。 “不许去。”裴渊和温玉却忽然异口同声的命令道。 凤鸣望着温玉,又看看裴渊,他们大抵都担心太妃刁难她,可是她与太妃,是婆媳,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 “相公,我去去就回。”凤鸣的柔夷轻轻拍了拍裴渊的手背,这个动作,倒是像给裴渊吃了定心丸般。 裴渊仰头望着她,大手将她枯瘦的柔夷紧紧握在掌心。不舍道,“你不用勉为其难去应付她。朕让宫婢推脱便是。你身子骨不好,受不得别人的消遣。” 凤鸣眉眼含笑,相公爱护她,不惜与太妃反目。可是他愈是娇宠她,她才愈是舍不得令他在她们中间左右为难。 凤鸣笑道,“我让丫头们跟着我去,保证不吃亏便是。”春夏秋冬立刻围上来。 裴渊依旧不舍,温玉却陷入了深思。 不日他就要离开凤鸣,离开之前,他当然希望丫头能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否则这后宫尔虞我诈,她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卿卿性命。 既然不能保护她一辈子,不如让她独立去应对各种争斗,她失去武功,折断羽翼,若是连个太妃都应付不了,他便毫无犹豫的将她带走。 “让她去!”温玉忽然开口道。 他忽然改变主意,凤鸣已经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裴渊却怒怼温玉,“媳妇又不是你的,你当然不会心疼。” 温玉怼回去,“怎么,有美人陪在君王恻,君王不用上早朝了?如果你不能时时刻刻留在她身边保护着她,那就让她学会成长。” 裴渊眸色幽深的觑着温玉。这家伙在他面前赤果果的表达出他对凤鸣的爱意,当他不存在? 宽袖下的手此刻因为愠怒已经冒出白烟。 只待他的靠山一旦离开,他裴渊就要一拳头将温玉打得满地找牙,让凤鸣再也认不出他。 目光缱绻温柔的觑向凤鸣,“若应付不来,立刻叫丫头们来传话。” 凤鸣点头,在春夏秋冬四个丫头的陪伴下,离开了敏康苑。 只是凤鸣刚一离开,裴渊一拳头就击飞出去,温玉掀翻桌子一挡,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平安和炎尊见状,两个人面面相觑。平安和炎尊没有深仇大恨啊,两个人并不想打架。可是主子打架,他们做奴才的在边上巴巴望着说不过去啊。 说时迟那时快,炎尊平安各自拔剑飞了上去。 “你身手太菜,不想死就退下。”裴渊命平安道。 霸气侧漏! 温玉对炎尊道,“退下。” 温润如玉! 平安炎尊相视一眼,二人又飞了出去,然后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抱着剑欣赏主子们的剑法。 敏康苑墙上挂着的一排剑,也不知何时两个人就拔了出来,温玉的是生锈的铁剑,炎尊见主子时运不佳,脸色颇为堪忧。 平安却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待裴渊拔剑时,运气更差,却是一把桃木剑。这回平安笑不出来了,抠着后脑勺自言自语道,“皇上是不是走了桃花运,所以其他运气就被克了?” 炎尊这次幸灾乐祸的笑了。 哪知,温玉将真气运到剑上,斑驳的铁锈立刻被震落,一道浓烈精纯的光芒从剑身上射出来。 裴渊挥舞桃木剑,华丽恢宏的剑花立刻弥漫出巨大的剑气,顿时整个屋顶,地板都开始摇晃起来。 “好强的内功。”炎尊和平安干脆并肩坐在地上,静静的欣赏着主子们的决斗。 直到,一条巨蟒不知从裴渊的哪个地方运出来的,张开血盆大口向平安他们的方向腾跃而来,吓得平安和炎尊呆若木鸡。 然后两朵白莲,从温玉的双瞳里飞出来,向巨蟒的首尾攻击而去。 两个人不仅手上铁木剑不停,而且嘴巴也不停。“温玉,凤鸣是我裴渊的女人,你若敢对她生出一丝一毫的肖想,朕让你和你的国家一样,四分五裂。” 温玉怒不可遏,“裴渊,你亡我沈国,囚我父皇,此仇不报非君子。你摧毁的都是我温玉最不在乎的东西,但是我温玉报仇从来都是十倍还之,当然要夺你最心爱的女人了。” …… 两个人打得天昏地暗,却一时半会满分胜负。 平安和炎尊站了一会,觉得脚软,二人很有默契的并排坐在地上。 “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这还用说吗?敏贵妃不回来,他们就不会停手的。”平安道。 凤仪宫。 凤鸣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对春夏秋冬四个丫头道,“你们就在外面侯着我。” 丫头们着急了,她们是专门来保护娘娘的安全的,可是娘娘却不让她们陪同,若是太妃待会发难娘娘,娘娘弱质纤纤如何应对?“不可以,娘娘,我们必须跟你进去,我们保护你们。” 凤鸣举手制止裴诗说下去,道,“让你们来,只是打消皇上的顾虑。你们若是真跟我进去了。只怕太妃又该对我生出嫌疑了!” “可是……”春燕还要坚持,凤鸣却一锤定音,“听话。我是去见母妃,又不是去见宿世仇人。” 丫头们只能作罢! 凤鸣拢了拢织金披风,这才抬脚向里面走去。 “来了?”一道沧桑嘶哑的声音传过来。 凤鸣的脚步微滞,抬眸望着声音的主人。却见太妃颓靡的斜躺在贵妃椅上,眉心皱紧,似乎有些不舒服。 凤仪宫的丫头正在她的肚子上捏捏按按,每每换个地方,都要瞥一眼太妃的表情。若是皱眉紧了,动作又轻些。 凤鸣走过去,关切的问,“母妃这是怎么了?” 宫婢恭敬的回道,“也不知为何,太妃今儿有些不舒服。午膳的时候把吃的都吐出来了不说,这会又闹肚子疼。” 太妃却朝宫婢们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哀家与敏贵妃有些贴己话要说。” 宫婢们应了声,“诺。”便恭敬的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