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我嚣张点怎么了?》 第1章 晋江首发第 1 章 “哎,知道不?于家三哥儿跟东村王家老大的亲事又黄了。” “啊?又黄了?不是都下聘了吗?怎么回事?” “原本是连日子都挑好了,可王家的邻居家里来了个表亲,是个哥儿,说是长得顶顶俊俏。王家老大见了他走不动道,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闹着非那哥儿不娶呢,要是不让他们在一起他就要吊死。王家没办法,找上于家要退亲,两家正吵着呢。我才从于家门口过来,听得真真儿的。” “那于家三哥儿以后岂不是更要嫁不出去了?” “可不?作孽。不过要我说也是,这庆隆哥儿实在是长得太壮了些,哪个汉子会喜欢他那样高的?” 两人发出一阵唏嘘声,心中不约而同庆幸自家的孩子里没有于庆隆那样的。不然做什么都粗手粗脚,还嫁不出去,还不得把心操碎了?” 他们口中的主角之一于家三哥儿于庆隆此刻也正在犯愁。不过他愁的可不是嫁不出去的问题,相反他很庆幸王家退亲。那王家老大长得跟头被揍扁的大鹅一样,脖子长而无力,一看就没什么精气神,谁会想跟这种人结婚? 他愁的是,他不是“于庆隆”! 准确来说他不是这里的于庆隆。他穿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人的身体里。如果这人是个他所理解的普通成年男性倒也罢了,他不是。 这里有三种性别,除了他认知里的男性和女性,还有个“哥儿”,是男生但大多长得秀气,比女生个头高不了多少,他们还能生孩子! 这太魔幻了。 更让于庆隆受不了的是,这里没有人能理解他。他是个刚毕业的现代大学生啊,虽然在学校也没办法跟所有的同学同频,但他们在相似的教育背景下长大,有着共同的信仰,可到这里这些都没有了。 人是群体动物,但不是和同样是人类的人待在一起就能有共鸣的。 于庆隆简直抓狂,于是在听到第N次王家说这亲事必须退的时候,他一巴掌拍在桌上,吼道:“吵什么吵?退退退!谁稀罕你们王家呢?就你们那儿子王贵发长得跟被拧过的卤鸭脖子似的你们倒当个宝了!什么破玩意儿?赶紧给我走人!别在这扯着你们的公鸭嗓子叫嚣个没完!” 原主素来闷不吭声,因此他一喊,整个屋里的人都震了一番。原主的爹周月华手里的绣绷都吓掉了。 于庆隆说:“父亲、阿爹,我不喜欢那个人,他们要退就赶紧退吧。我都怕退得迟点再被他们家赖上。” 王赵氏说:“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们家赖上啊?你是没看到我们邻居家来的那铃哥儿,长得不知有多好看,那声音也脆得跟铃铛似的,谁会赖上你?” 于庆隆说:“好啊,不赖上我你们倒是赶紧走人啊?占我们家地方是家里穷得没钱盖房了是吧?这凉快吧?这便宜占得舒服死了吧啊?” 王赵氏显然没想到他的嘴会突然变这么利索,憋红了脸,掐腰道:“好你个于庆隆!我看你往后嫁谁!就你这样的一辈子嫁不出去,就等着做个老哥儿吧!东西抬上!我们走!” 于庆隆追着骂:“走走走,天上掉馅饼的事轮不到你们这样的缺德鬼!好好琢磨去吧你们这些蠢货!” 咣! 于庆隆一脚把门蹬上。 一转头,看到父亲跟阿爹还有两个兄长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瞅他。 这倒也能理解。原主是个哥儿,却从小长得高大。不到八岁时大伙还只说这孩子生发得快,许是早长的类型。可过了八岁之后眼瞅着他就跟其他寻常汉子一样高,甚至比有些汉子还要高,大伙就不免开始说三道四的了。 乡下人没有那么多娱乐,茶余饭后嚼舌根对这个时代很多人来说就是一种变相的快活,这并不是什么鲜见的事。可一个孩子从小听着别人的议论长大,难免会时常陷入自我怀疑中。尤其是家里也有人觉得他不好的时候,就更难自信了。 原主就是这样长大的。他父母年轻时经常一起出去干活。两个兄长是汉子,可以随时跟着。可他是个哥儿,年纪还小,就被放在家里跟爷爷奶奶待在一起。 奶奶是个继室,最善于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当着原主的双亲不说什么,可等人出去了,又是说原主长得太大不许再吃饭,吃壮了没人要。又是说他笨手笨脚干什么都干不好,长得也丑。 连挑剔带打骂。偏生原主是个懂事的,从来不当父母面告状,还尽挑让他们安心的话说。所以等双亲发现问题,原主都已经十一岁了。 原主的阿爹当时就说要分家,不在一起过了。可那时他们什么都没有,还带着三个孩子,分出去根本过不了。 两口子整整努力了两年才彻底分了家,可这几年里原主的阴影还是被埋下了。 原主几乎不怎么与人说话,在外面走路也总是低着头。 他不知人的劣根性,不知他越是如此,指指点点的人反而就越多。 而且那些人不仅说他,还说他的双亲,导致他更加自责,让他总觉得自己是来拖累家人的,最后便郁郁而终。 周月华拾起绣绷,柔声询问小儿子:“庆隆,你是真的不想要这门亲事了啊?” 他这么问,倒不是觉得那王家多好,而是小儿子之前提到这门婚事,面上也有过喜色。 大哥于庆家道:“是啊三弟,你要是心里憋屈,过不去,大哥二哥去帮你把姓王的绑过来。” 一家之主手里还拿着一把长棍,盯着小儿子看半天:“庆隆,你跟父亲说,你到底咋想的?” 于庆隆说:“就是刚才说的那样。绑姓王的还不如绑头猪。猪绑回来还能解个馋,那姓王的一看就不中用,我不成这个亲。” 二哥于庆业一把抓住弟弟的手在凳子上激动地坐下来:“小弟你可算想明白了!二哥也正是这个意思啊!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见得有你有力气,他个废料,咱不要他,以后咱找更好的!” 这位二哥猴儿似的精,是个热闹人。小时候就是因为这个二哥,家里才真正发现问题的。于庆隆还挺喜欢这人。 其实这一家子人都挺好,他的印象都不错。记忆里虽然原主在外面不爱说话,但在家里还挺放松。只能怪这世道,总是拿那些条条框框圈得人呼吸都不顺畅。可惜了原主那么好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许是走去了他的时代,他梦到了。 可是原主去了他的时代,他怎么办啊! 于庆隆感觉天都要塌了。 当前这个社会,在乡下,大多数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平日里家里的男人都出去干活,但这个男人里通常不太包括未出嫁的哥儿。 所以原主平时都是要么在屋里干干活,要么在院子里干干活。再不然就是出门给父亲和兄长送饭菜,或者去河边洗洗衣服什么的。 要了命了这是。 于庆隆强压住烦躁感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嫁不嫁的他目前不关心。他在现代才二十一,在这里才十八。才十八岁他急什么? 他喜欢男人这事在这里都不是个事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改善生活。 于家在村子里生活不算好。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有了后妈就有后爸。那继室奶奶本就看原主父亲不顺眼,能对他们好到哪去?分家的时候几乎没分到什么。要不是原主的父亲带着两个儿子四处打零工,阿爹周月华也总是抽空接着绣活做,他们这一家大约肚子都难填饱,更别说省下钱买下当前住的房子了。 吃饱肚子都难了,就别说顿顿吃点好的再穿点好的,再念个书什么的,想想都是天方夜谭。 而且家里还有两个没成家。 大哥已经娶妻,大嫂是邻村的一个性格温婉的姑娘,跟周月华沾点亲。这会儿回娘家拿些东西,没回来。 二哥订了亲,但是对方年纪还小,要再等一等。再过三个月应当会娶。 他虽然不想成亲,但万一回不去,能不成吗?就算不成也肯定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大嫂还怀了孕,虽然要过个六七个月才能生,但是家里添人,房子就更不够住了。 于庆隆想想他到底做什么才能多赚到多一些钱,让自己在这个世界多见点世面,或者让家里过得更好点。 最后发现,真难! 他是个法学生,原本要当律师。要是做老本行,那在当下的时代可以当讼师。问题他是个哥儿,按当朝法律他都不能入学堂,何谈学法律?也不能以讼师身份入公堂。 简直要把人逼疯。 一大家子看到家里最小的一个发完火就蔫了,相觑几眼,都觉得小儿子/小弟这是受到了很重的打击。可说到底退亲是大事,谁能够完全不在意呢? 于大有说:“华儿你白日里看着庆隆些。他要是累了就让他多歇歇。我跟老大老二下地,晌午饭就不用送了,我们回来吃。” 周月华听了当家的话点点头:“行。” 于庆隆顿时坐直:“不用,我不想呆在家里。晌午饭照常送,我和阿爹一起送。我要是总在家里躲着不敢出去,他们倒以为我怕了。以后我什么也不怕,谁爱说就说去吧。” 他其实自己出去都行。想当职业律师的人还怕被人说?他们最厉害的就是思维和嘴皮子。 他主要是还不认道。原主是个路痴,他也是个路痴。在现代他可以看路标记建筑特色,在这边那田一条条的都长成一个样子,离家又挺远,鬼知道哪个是他家的,所以他才要阿爹和他一起出门。 再说来都来了,如果真回不去,那他也只能想办法快速融入这里的生活。他打算先做两手准备,一边找机会看能不能回,一边多了解这个世界,看能不能找到方法赚钱。 至于他的律师工作,只要能回去,转行都认了!什么信仰啊理想啊,那都要先能好好活下去再说。 于庆业:“那二哥今儿可等着吃你送的午饭了。” 于庆隆说行。 于大有带着两个儿子拿上农具准备出门了,想想又回过头来:“庆隆别怕,真不想成亲,大不了往后父亲养你一辈子。” 于庆隆点头:“嗯。” 周月华认认真真看了小儿子一眼,感觉到这孩子有些不一样。 他的小儿子平时话少。虽然跟家里人说的还挺多,但不论对家里人还是对外人,从没有那样发过火。 他温和地拍拍小儿子的胳膊:“庆隆,你跟阿爹说,你是真的想开了吗?” 于庆隆说:“对。他们来退亲我觉着是好事。阿爹您想,他这样见色忘义的人,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来?” 周月华点点头:“这倒是。阿爹就是怕你心里失落,你不失落就好。都是他们有眼无珠,不知道我家庆隆的好。往后咱们找个更好的。你去帮阿爹把屋子里的针线筐拿过来吧。” 于庆隆起身:“阿爹稍等。” 屋子不大,那东西家里人也习惯性地用完放在一处,于庆隆很快看到并拿过来了。 周月华接在手里,笑笑,接着便继续绣手帕。那是要送到绣坊补贴家用的,要在工期内做好。 于庆隆这才回过味来,那针线筐是桃木做的,能辟邪! 这阿爹该不会以为他是妖怪或者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想想也不是没可能。肯定是他的行为举止与原身差别太大,该是收敛一些。 于庆隆决定干点活。于是搜索记忆里自己可以干的事,去院子西侧的柴屋里抱了一捆柴出来,在里面仔细挑选。 周月华看了暗暗叹气。 他就知道孩子是装的,心里肯定还是难过被退亲的事。这柴还是那王家老大送来的呢。 于庆隆挑着差不多半臂长的,平整的,然后整理成一小捆。其实就是些小木棍,跟小指尖差不多粗的。这是山里捡的,大多也不会太粗壮的。 晌午送饭的时候,于庆隆就拿着这一小捆柴,然后边跟着周月华走,边隔着一段距离插一个作标记用,这样以后就不怕找不着自家地了。 殊不知有人拿着书卷从自家地里出来,看见几根齐溜的木棍,于是手一欠,全都给拔了。 拔一路,回家一瞅,甚好!根根整齐,二十九根,取长长久久之意,刚好可以用来加工一番,弄个笔挂! 我又来了[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晋江首发第 1 章 第2章 晋江首发第 2 章 于庆隆还不知道有人把他的路标都给拔了。他把最后一根小木棍插上,提着筐继续往自家地里走。 筐里放了两把小锄头,一会儿要挖野菜用。还有几个碗,和用陶罐盛的一大罐小米粥。 粥很稀,但非常重,他就放进了他的筐里。周月华头几年为了多赚点钱早分家,熬坏了身子骨,他不能让他提重物。 周月华的篮子里放了点烧饼,还有两个煮鸡蛋。 烧饼就是很普通的烧饼,做的时候于庆隆看见了,那面粉很不好,许多杂质,灰卜卜的。可到了春季,上一年的秋粮见了底,要干的活还特别多,这是一年当中最艰难的时候。 两人到了自家田里,出来干活的三人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 二哥动作最灵,放下农具越过田垅跑过来,关切问道:“阿爹,今儿好像迟了些,家里是有啥事耽搁了?” 于庆隆说:“没有。家里没啥事,是我路上一边做标记一边走,稍晚了些。二哥你也知道我不大认路,做了标记下回我好自己来送,这样就不用辛苦阿爹做了饭还得跟我两头跑。” 于大有问:“华儿,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月华一边往碗里倒粥一边说:“没有。快吃吧,这里还有些酱菜。” 他说完拿湿布巾擦擦手,剥了鸡蛋给当家的。当家的掰了一半,自己没吃,想都不想地放进媳妇儿嘴里,另一半给了小儿子。 于庆隆心里正愁着这伙食太单调,看到递给他的半个鸡蛋,心里别提多难受。 他在现代的时候是爷爷奶奶养大的。父母离婚之后又各自成了家,倒是也管他生活费,但一年到头也不定能见上一回。所以他其实没多少跟父母相处的经验,倒是跟爷爷奶奶相处最多。爷爷奶奶都把他当成宝贝。 这半个鸡蛋,放在现代他真未必多瞅一眼,可在这里却太珍贵了。 于庆隆看了看拿着鸡蛋的一只大手。上面粗糙并着裂纹,那是在现代城市里很难见到的手。 他接了鸡蛋,掰了一小块,大约五分之一送进口,剩下直接放回于大有手里:“父亲吃。我又干不了多少活。” 说完他起身拍拍屁股:“大哥,你给我指一指都有哪些地是咱们家的行么?我总记不住。” 于庆家用拿着筷子的手招招:“过来坐大哥边上。” 于庆隆蹲到他跟前,于庆家说:“你蹲在这,正对着那块地你看长得像啥?” 于庆隆说:“像、大毛毛虫?” 别家的地都是各式各样的几何形状,只有这家,像放大的铁轨上长满了野草,笔直的两条线冲出去,两线之间一道道横下来的田埂,真的很像铁轨。可他不能用铁轨来形容。 于庆家敦厚地笑说:“对,这说么也行。这家人的长工还没忙到这,这块地上的杂草还没收。你看这条毛毛虫,再低点头能看见啥?” 于庆隆说:“看见我坐的这块地啊。” 于庆家说:“对,这就是咱家的地,对着毛毛虫的尾巴,旁边是一条河。这回能记住吗?” 这可太能了。 于庆隆笑说:“这下可以。我明天再来肯定能自己找到。” 周月华说:“东西重,你一个人拎着阿爹还心疼呢。再说两个人来还能多挖点野菜,一起来。” 这倒是实话。于庆隆说:“那父亲你们慢慢吃,我去挖菜去。” 别的他不认识,但是他认识小根蒜和蒲公英,还有荠菜。他们大学绿化带里一到春季有的是这些。食堂的阿姨有过来挖的。他遇上过,问了,人家还教过他。 于庆隆拿着小锄头蹲地找。蹲在地上也是一大团,个头确实不小。 不过于庆隆还挺庆幸这事。这里医疗环境太差,生个病轻则破财,重则倾家荡产甚至要命,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再说正因为健壮才没人要他,他就不用急着跟谁成亲了。 他可不想找个思想不同步的人痛苦地过一生,那还不如天天挖蒲公英呢= =。 于庆隆挖着挖着,干脆连根都挖出来,带着土。 于庆业问他:“小弟,你干嘛把土都挖了?” 于庆隆说:“我想回家试试种在园子里啊二哥。到时候种子成了飘在咱家地里,明年出的不就多了么?或者干脆结籽的时候收起来,咱们来年自己种也行。” 一家人听得一愣,心说是啊,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想过,野菜也可以收种子拿到家里种?去年是没遇上灾年,今年地里的野菜就挺多。这要是赶上了荒年灾年,第二年地里根本见不着菜,冒个绿尖就被人挖走了。 于庆家说:“那你也别这么挖。挖着费劲再伤了你手。回头等我们忙完了,大哥跟二哥多挖点带回去就是。” 于庆隆想想觉得这样也行。几天没下雨天气干着呢。这会儿挖起这些尘土飞扬的总迷了眼睛,不如大哥他们带的农具把长,土离眼睛远,刨得还快。 “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哥你们可千万别忘了。” “放心,肯定忘不了。” “忘了还有我呢。”二哥笑说,“今儿我可太高兴了。我一想到你不用嫁给那个姓王的我就浑身都爽利。” “那你小心我以后不成亲就赖着你让你养我。” “哈哈哈哈,那也成啊!”二哥爽朗的笑声飘多远去。 于庆隆暗暗叹气。 他刚来不久,对这里的一切还都存着一份新鲜感。远离书本也确实可以让脑子松快松快。可是这种没手机没同学的日子他能过几天? 还有爷爷奶奶,他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他们。虽然他们二老都有退休金,真有什么事他爸也不会不管。但他在他们膝下那么久,他们肯定也会看出古代的于庆隆有点怪怪的吧? 于庆隆一边犯愁,一边挖菜。 挖得倒是不少,但心思压根儿不怎么在手边。就这么不知不觉挖到挺远,挖到毛毛虫尾巴来了。 他转头喊:“阿爹!我可以进这家地里挖吗?” 周月华说:“可以!” 于庆隆随口道:“这一整条都是一家的地吗?” 周月华顺着小儿子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感觉一眼望不到头,地是真多。他不无羡慕地笑着说:“算是一家的吧。邻村的方家,他们那一族人口多,是个大族。这地也都是他们家的。他们家里还有个秀才呢,往后我看这地要更多了。” 于庆隆心说这不就是地主么?而且家里有个秀才,那似乎税都不用交了吧? 这得多爽! 于庆隆甚至有那么片刻功夫,想着自己能不能装成汉子去考功名。 不过这犯法,他是绝不能干的。再说真被发现了肯定要牵连家里人。而且家里也没钱让他念书。 这么一想真有点嫉妒那秀才。 家里有那么多地,还是秀才。这要是长得再帅,下回他要是见了那人非得隔空给他两拳。凭啥啥好事都让那一个人占了?! 于庆隆敲敲筐,把菜往筐里压压。天气太干,菜挖出来再被风一打,没多久就有点蔫了。 周月华说:“差不多了。庆隆,咱们先回吧。回去之后收拾收拾,阿爹瞅着一会儿可能要下雨,别让雨淋了。” 于庆隆抬头看看天:“行。那我去收拾收拾带过来的东西。” 于庆隆去田埂那拿,发现大哥一早就把吃完的东西都给包好了,他只要提上拿走就行。 离天暗大约还有一个半时辰的样子。 于庆隆问:“父亲,一会儿用不用给你们拿……” 于大有:“拿啥?” 当然是伞。但于庆隆话出口才想起来,家里压根就没有这东西。一把伞不便宜,家里没买。 家里只有蓑衣,草编的。 “也没啥,想着帮你们拿蓑衣。阿爹说可能要下雨。不过我一人好像拿不动那么多。” “不用。这块地也快收拾完了。今儿我和你大哥二哥能早些回去。” “那行。我和阿爹先回去了。” 于庆隆把东西提好,尽量在前头走。他要看看他能不能凭他做的记号自己找回去。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于庆隆跑到田埂外,猫个腰瞅他插的小棍在哪。他一共找到了十一根。可十一根以后就没有了。 一直往家的方向走还是没瞅着。 “阿爹,咱们没走错路吧?” “没有啊。”周月华说,“怎么了?” “我来的时候插的小棍少了很多。” 什么鬼?!他只看到了洞洞,哪个嫌屁了没事儿干的把他的小棍给拔走了?! 他插得那么深,肯定不能是自己被风吹跑的! 于庆隆气得磨牙,那些他可挑了好久! 周月华见他恼得脸都红了,笑说:“下回阿爹再陪你来,你再插一回。” 于庆隆说:“下回我插完就看着,我看看是谁拔走的。我插在边上又不碍什么事,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周月华闻言又奇怪地看了小儿子一眼。 于庆隆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原主平时从不抱怨。正巧他看见家门外的大杨树,于是赶紧转开话题:“阿爹,这天阴了,我赶紧回去收被子去!” 说完泥鳅一样溜了,留下周月华暗自孤疑。 · 邻村,下溪村。 方戍把带回来的小木棍全部用水洗净晒干,接着便把它们分成两份。一份少点,弄成了一个篝火架一般的东西,上头岔开的地方正好能搁笔,他当个笔搁来用。 还有一份多的,他用细麻绳编成了木帘子,固定在两条大木板上,然后在帘子上端钉了几个木钉,他拿来当个笔挂用。 至于那些小木棍到底是谁插的,他个人认为是跟家里大人去田里玩的孩子,插过也就忘了,他拿来也不打紧。 方戍抱臂欣赏自己的杰作,显然十分满意。 方吴氏看得直头疼:“儿啊,你就不能不往家里拾这些破烂儿吗?” 方戍说:“娘,这怎么能说是破烂呢?花石草木皆是上天馈赠,凭白扔在外面也是可惜了。儿子拿来做些可用之物,既能劳逸结合,又能省些家财,岂不甚好?” 方吴式一点点蹭着走,小心躲过地上的破石烂木头:“可是你再这样鼓捣下去,将来你娶了媳妇把你媳妇儿往哪搁?你让人家在屋里金鸡独立么?” 方戍想想,是不太雅观。但让他把这些东西丢掉,那无疑是要了他的命,便道:“到时再说,反正儿子现下也没有中意的人。” “可你眼瞅都二十一了。再说娘和你父亲还想抱孙子呢。你说你是喜欢哥儿还是喜欢姑娘,娘找媒人好问问有没有合适的。想找个可心的那可得早早打听,不然现找哪里还有好的?等你想成亲,那好的哥儿和姑娘家早都有主了。若咱村子里没有你中意的,我到外村去找。咱就是去镇上找也不是不行。” “娘,真不急。明儿我还得起大早去搬石头,您也早些休息。” “搬、搬石头?”方吴式警觉道,“又搬什么石头?!” 方戍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妙的事,脸上带着幸福洋溢的笑容:“儿子今儿去看上溪村的田,路上碰到一块特别平整的大石头,拿来以后兴许能用到。只是太大搬不回来才没急着带回家,明儿一早就去。” “家里都快被你捡回来的石头堆满了你还搬啊?!” “这块不一样。” “哪块你都说不一样!你以后干脆跟石头过吧!” “倒也不是不成。娘,明儿牛车套上我用用。” “不给用!稀罕石头自个儿搬去吧你!” 方戍心想,不给套我自己套。 第二天,他起个大早,自己套上牛车出门去找那块石头。 路上他想了好多种可能性,是把石头弄成个石凳呢,还是把它当成个台子呢?再不然放在通风好的地方当个石板晒菜用?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到了地方一看,哪还有石头了?只剩下一个洗衣盆口大的坑! 他看中的那块石头不见了! 第3章 晋江首发第 3 章 石头是被于大有爷仨轮流扛回家的。 那石头一早就在那,他们都知道。但往回谁都没想到能做什么用,见着也没动它。 这次于庆隆提到多弄点蒲公英的籽种的事,他们就想着要不把菜窖再扩大一些。家里要添人口了,今年他们也想多种点萝卜白菜。没准那蒲公英也能存一些呢? 放太久肯定是不成,但肯定比放外面存的时间久。大不了那些不必放的菜迟些吃,怕放的早些吃。 于是爷仨把石头扛回家洗刷了,准备放进扩大的菜窖里放菜用。 早上醒来之后,于大有带着大儿子和二儿子把菜窖挖深点,扩宽点,再把石头放下面。 于庆隆蹲在窖沿朝里喊:“大哥二哥,里头凉吗?我也想下去看看。” 于庆业说:“肯定凉啊,你还是先别下来了,小心摔着。” 于庆隆问完蔫巴巴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他夜里几乎没怎么睡。 家里一共就俩屋,东屋给了大哥和大嫂住。两人新婚,总不好跟弟弟们挤一处。 于庆隆就跟他二哥还有双亲睡西屋一张炕上。二哥打呼噜,屋里还有一股土腥的味道,于庆隆本来就因为闹心睡不着,这下更没法睡了。 后来好不容易闭上眼睛,他又开始做噩梦。梦里有个人拔了他的小木棍就跑,腿还特别长。他怎么追都追不到对方,气得心直蹦。 “大哥,那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你去阿爹那看看他们那边有什么能帮忙的吧。”于庆家说,“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干的活。” “阿爹也是这么说的。”他原本还想种蒲公英,结果都被这爷仨种完了。 家里人初时不知道原主在爷爷奶奶那里受了多少委屈,后来知道他不仅被说还要被打,都很心疼他,平时也尽量不让原主做什么累活。 原主也不说,反正就自己找点事做。洗洗衣服,弄个菜,或者蒸个馒头什么的。他记忆里倒是有这些事,但他担心做不好再把食材给毁了。这里的食物太金贵,可折腾不起。 只是这样一来似乎就只剩下洗衣服这一件事。 村南头有条大河,水还挺清。他出了家门往南笔直走就能走到,这倒是不用担心迷路。可他最不喜欢洗衣服。他从小到大连双袜子都没怎么动手自己洗过。 算了,就当是体验新生活。 于庆隆把家里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放进洗衣盆里,抱起来道:“阿爹,我去洗衣服。” 嫂子周简儿道:“隆哥儿你别忙,一会儿我去洗就行。” 于庆隆说:“还是我去吧。嫂子你帮阿爹弄吃的也辛苦了。你还怀着孩子呢。” 于庆隆脑子里想的是,他要去河边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鱼啊虾的,要是有,以后可以想办法弄点。 这里也没什么肥皂洗衣液之类的。胰子家里还用不起。于庆隆拿了个洗衣锤,还有点草木灰。 周月华不放心。那河边常有洗衣服的人在,他怕小儿子去了又听人说三道四再闷在心里难过,便想叫住他。这时当家的道:“让隆哥儿去吧。他说的对,他越躲着那些人越当他好欺负。” 周简儿说:“父亲,阿爹,那要不我跟着去看看呢?” 她是昨儿从娘家回来之后才听说了小叔被退婚的事。虽然外面的人总是说小叔这不好那不好,可她嫁过来之后只觉得这弟弟十分好相处,是个很好的人。 周月华说:“听你父亲的吧。你现在自个儿也得注意些身子。” 当家的说得对,或许是该让小儿子强势一些。 于庆隆便抱着盆,一个人去了南河。 这个时间还没到中午,但他已经有些饿了。早上吃得不多,实在是没有胃口。可他也不好说提前吃。关键家里就那么点吃的,他干的活还最少,都不好意思张口。 于庆隆一边走一边看周边的风景。正是春季,不少村民都在地里干活。老老少少弓着个腰,往旁边看的不多,一年的希望都寄托在脚下这片土地上了,也是不容易。 “庆隆?” 忽然有人在后头叫他一声。 于庆隆下意识地:“啊?” 回头,看到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这男生个头小,下巴很尖,生得挺白净的,眼睛也挺大,记忆里常见的,叫胡波。 胡波也抱着个盆,快几步小跑过来:”你也去洗衣裳?” 一听这话于庆隆就不自觉皱眉头。这显而易见的事还用问?这不废话么?他笑着把盆换个方向抱,故意把自己跟这人隔开:“是啊,你也去?” 胡波说:“啊,这会儿太阳好些,没那么冷,抓紧去洗洗。那个……昨儿个的事我听他们说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于庆隆瞄了瞄那双闪烁的眼睛:“你说王富贵那事啊?” “嗯。” “我有什么好想不开的?他家来退亲我谢他都来不及呢。你说像他这样瞅见点美色就走不动道的人,没有他邻居家的表亲哥儿,将来也得有他邻居家的堂亲哥儿。早点看清楚,免得将来被他骗都不知道。” “这倒是……”胡波狐疑,忍不住仔细看看于庆隆。还是那个高大粗壮的丑模样。他笑说,“你不难过比什么都强。你不知道我听着这事的时候多替你担心呢。” “哦,那真是谢谢你啊。” “我们之间客气什么?不过你也真不能太不把这些当回事了。你与我同岁,好些咱们这么大的哥儿连孩子都有了。你这又被退了亲,又得罪了王家,这往后来相看的人家肯定更少,你得多为自个儿想想。” “想什么?我父亲说了,我要是真不想嫁出去,他和我阿爹以后养我。” “你可别。于叔说是这样说,可你要是一直不嫁,那十里八村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一家淹了。你难道真想看着你父亲和你阿爹被你连累啊?你连累他们够多了。还有你两个兄弟,我听说你二哥未过门的媳妇儿家里听说了老王家退亲的事,也犹豫着要不要退亲呢。他们到时候都会因为你的错,被外面的人说闲话的。” “谁爱说闲话谁去说好了。背后议论人那都是臭不要脸的小人行径,损的是他们自己的阴德。我又没做错什么,我干嘛要怕别人说?还有,你不也没说亲呢?你有空替我操心,不如替你自己操操心吧。有时间偷偷摸摸去别人家门口琢磨怎么假好心,不如把精力用在自己身上,这样你的孩子估计也满地跑了。” “你、你胡说什么?谁去别人家门口偷偷摸摸了?”胡波一副被冤枉的样子,委屈地红了眼,“我这真是为你好才说的。” “为我好?呵!”于庆隆道,“你要不低头瞅瞅你自己的洗衣盆呢?那么大个杨树花咱们全村就只有我家门口那棵大杨树才生得出来。你可别说那东西是自己飘了半里地硬飞进你洗衣盆的,从你家到南河,可不用经过我家大门口。搞笑。” 于庆隆说完瞪他一眼走自己的,留下胡波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胡波觉得才两三天没见,他都要不认识于庆隆了。 于庆隆腿长,走得快,头都没回。 就胡波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嘴上说着为人着想,心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他要是真为他着想,就该大大方方上门找他一起玩儿,而不是暗搓搓徘徊在门外,他出门了也不第一时间出现,而是偷偷跟上来,一见面就戳人心窝子。 这种人能安什么好心? 而且在记忆中,胡波对原主也是各种名为关心,实则贬低。没抽他真是用了他八辈子的涵养。 于庆隆到河边放下洗衣盆,看了看不远处三个同村的人是怎么洗衣服的。看完他也把衣服拿出来,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头上,拿洗衣锤咣咣捶打。 人家是在洗衣服,他看上去像是要把衣服杀了。 原本那三个同村的看到他过来还想说说他的闲话。一看他这模样,可不敢说了,不约而同住了嘴。 胡波在不远处迟疑着也不敢上前。他怀疑王家退婚的事是不是把于庆隆逼疯了。 于庆隆确实快疯了,不过不是被王家逼的,而是被这个世道逼的。 这里太落后了太穷了太偏僻了!也太……寂寞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庆隆把满肚子火撒在衣服上,捶了个臭够之后放进水里晃一晃,摇一摇,再涮一涮,再拧紧。 洗没洗干净不知道,反正是洗了。 洗完他往盆里一装,沿着河往上游走。 他要去看看河里有没有鱼。 他刚刚在这里一通狠敲,有鱼也早被他吓跑了。但是上游没准会有。这里水还挺清的,浅的地方能看到底。只要浅处有小鱼,那深处一定会有大鱼。 于庆隆大约走了五六十米,这里已经听不到其他人捶衣服的声音。 他看到水越来越浅,好多的石头被热烈的阳光击穿河水,照得清晰可见。 或许石头缝里会藏着鱼也说不定! 于庆隆再往上继续走走。 他迈步很轻,怕把鱼吓跑了。 然而鱼还没吓到,他先听到了“哗哗哗哗哗”的声音。这声音不是流水声。准确地说,它不是河水流动的声音,而是每个男人都很熟悉的那种声音…… 于庆隆做梦也没想到,鱼还没看到,看到了一个成年男人尿尿! 方戍来接他的梦中情石,没接着,心里不平衡,想着总不能拉空牛车回去,就到河边看看。没想到被人撞见自己小解。 他吓得一哆嗦,手里赶牛鞭都掉了,赶紧调个头匆匆提上裤子。 两人都愣了一下。 方戍打量不动声色站在自己对面的人,然后猛地松口气。 还好,这身量,显眼处也没有花记,又如此沉着冷静,一看就是个汉子! 于是他抱个拳,尴尬地笑说:“让兄台见笑了。在下方戍,表字守城,来这里捡些石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晋江首发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