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原谅!为奴三年后全家悔断肠》 第166章 今天,你必须娶我家彩荣! “彩荣!” 杨二夫人惊呼出声:“拦住她!” 可惜晚了。 杨彩荣已经冲向那个侍卫手中的长刀。 眼见着杨彩荣要香消玉殒,一柄断匕横空出现,挡住了刀刃。 但还是有了偏差。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传来。 鲜血喷涌而出。 染红衣裳。 随之,那柄断匕稳稳插入杨彩荣脚边的青砖缝隙中,嗡嗡作响。 且上面还染了丝丝鲜血,顺着利刃流落在青砖上。 “彩荣!” 杨二夫人惊呼,连忙扑过去,查看女儿的伤势,一颗心揪紧了,泪水簌簌往下掉。 杨彩荣的脸色苍白,显然疼极了,却死咬着牙关忍耐。 杨二夫人惊魂未定,顺着刀芒看去。 便见秦安目光淡淡看向杨二夫人:“杨二夫人,你确定还要再逼下去?” 侍卫们闻言,齐刷刷再次将秦安围住。 杨二夫人瞪着秦安:“秦安,你这畜生,你竟敢伤害彩荣!” “二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若不是我刚刚出手,杨三小姐怕是已经成为你们杨家刀下魂了吧。” 秦安皱眉看了一眼对方怀中的杨彩荣。 她脸色虽惨白如纸,但左脸颊上硬生生划出一条深可见骨,血淋淋的口子。 鲜血汩汩涌出,将整个左脸都染透。 触目惊心。 但这与他无关。 明明是他救了对方一命。 既然想活命,付出一点代价也是情理之中。 这些人却还在这里妄想将罪名推全在他头上。 他秦安可不担! 此时杨彩荣捂着满是鲜血的脸哭喊:“娘,好疼.......呜呜.......” 她痛苦的哀嚎着。 见状,杨二夫人愈发心疼,令人去寻了府医。 她紧紧抱着女儿,泪水滑落脸庞。 女儿如今毁了容,日后定无人会娶。 “彩荣,你放心,娘替你报仇。” 说罢,她转头死死盯着秦安,咬牙切齿: “秦安,我告诉你,休想逃离我尚书府。今天,你必须娶我家彩荣!” 秦安眸底闪过寒芒,淡淡道: “杨二夫人这么做,不怕杨尚书怪罪?” 杨二夫人冷笑:“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你既然非要负隅抵抗,那我就成全你,让你跟我女儿拜堂!” 说完,她便转头吩咐下人: “来人!赶快将他押去拜堂!” “是。” 侍卫们提刀朝秦安扑去。 秦安眸中闪烁着冷冽寒芒。 正欲反击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 伴随着清亮中夹杂着焦虑的女声。 屋内众人齐齐侧目,朝声源处看去。 一名身姿窈窕的少女缓缓踏入房间。 “苏小姐,你这又是何意?” 杨二夫人没想来的人,会是苏柒。 明明在秦安来之前,她看望完女儿后已经离府了才对。 又怎会突然折返? 秦安并不意外她会来,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没离去。 苏柒深深看了一眼秦安,这才移目看向面红耳赤的杨二夫人: “二夫人,彩荣为何会受伤,我已经在门外瞧得真真切切。若不是秦世子出手相救,帮,您觉得现在的三小姐仅仅是毁容这么简单吗?” 她知晓女子毁容与杀了她无疑,连忙又补充道: “不过,还请二夫人和彩荣放心,我会派人前去百草崖花重金购买治疗脸伤的膏药,保证容颜恢复如初。” “还请二夫人莫要再强人所难。” 若不是收到消息,这尚书府有意让秦安娶杨彩荣,她也不会今日跑来探探口风。 显然杨彩荣无意交给秦安。 这一切,皆是杨二夫人与国公府的意思。 杨二夫人听得苏柒的几番话,眉头紧皱。 百草崖的医师比普通民间郎中强。 她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容貌恢复如初。 但这么一闹腾,她的计划肯定要泡汤。 杨二夫人很是郁闷。 不过,顺安侯府的面子,她多少要给几分。 但为了女儿的后半生,她还是要争取。 念及此,杨二夫人勉强压抑下心底的怒火。 旋即,她抬了抬下巴,傲慢开口: “苏小姐既然看到了,那我也不瞒你。我这般行为,是为了我家彩荣。我家彩荣年纪还小,容貌对未来婚姻大事至关重要。若是毁了容,往后谁愿意娶她呢?” 苏柒沉默不语。 显然是不愿给她面子。 秦安却忽然冷哼一声: “杨二夫人真爱开玩笑。” “我秦某,绝不会娶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 “什、什么......” 杨二夫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安。 杨彩荣也睁圆了杏仁眼。 两人仿佛不敢相信,秦安这是知道了什么。 “你疯了?” 杨彩荣即使脸上疼得厉害,还是气愤地质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可是大家闺秀,怎会做出此等事来,你,你竟敢污蔑我?” 秦安挑眉:“哦,杨三小姐与郑世子之间,当真是清白的吗?若杨三小姐当真清白,可敢找嬷嬷验身自证清白。” 并非他有意要拿女子清誉出来堵住她们的嘴。 但她们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既然如此。 那都怪他无情了。 苏柒闻言一阵惊愕,显然她不知晓杨彩荣居然与郑逸风私下还有如此关系。 杨彩荣似泄了气的皮球,躲在杨二夫人怀里瑟缩了下脖颈,不敢看秦安一眼。 她心虚了,害怕了。 杨二夫人则恼羞成怒:“胡扯!我家彩荣乖巧善良,怎会做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来!你分明是不想娶,故意污蔑于她!” 秦安神色淡漠:“二夫人这么说,是怕了?” 杨二夫人气极,恨不得撕烂秦安的嘴,狠声警告: “别以为我真奈何不了你!若是你敢污蔑我女儿,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饶你!” “随你。” “.......” 杨二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我告诉你,不论我家彩荣如何模样,你们国公府都会让你娶了她!你若是识趣点,就赶紧答应娶她,否则,咱们走着瞧!” “杨二夫人好威风啊!” 苏柒轻飘飘的嗓音蓦地响起:“若是全京城都知晓杨三小姐与郑世子之间的丑事,你说,你们尚书府还有脸逼迫国公府强娶吗?” 杨彩荣与郑逸风之间的私情被传扬了出去。 就算这尚书府不要颜面了 她就不信,裴国公府也不要! 第167章 当真是物尽其用! 果然,杨二夫人变了脸色,怒喝道: “苏小姐休要胡言!” “我胡言?” 苏柒冷笑:“这件事早晚会传遍京城。” “我倒要看看,国公爷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把你们杨家的祖坟给刨了。” “你......” 杨二夫人气得面色铁青:“你简直欺人太甚!” 这种事哪能张扬,更不能传扬出去! “杨尚书府仗势欺人,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苏柒看了杨二夫人一眼:“你们若是执意强嫁,我也不介意去皇宫禀告陛下,请陛下做主。” “你敢!” 杨二夫人大怒:“苏柒,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虽然这丫头是顺安侯府的嫡长女,但因为先帝的缘故,侯府与尚书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互相制衡。 可如今,居然为了一个养子与杨尚书府作对! 此话秦安闻言都笑了,何况还是侯府的嫡长女。 尚书府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莫不是背后有皇上撑腰,认为如今的顺安侯府示威。 纯贵妃因丧女整个颓靡,甚至连皇上亲临都避而不见。 皆认为这堂堂贵妃与顺安侯府离失势不远了,便开始有意疏远。 苏柒早就看惯了这些势利的嘴脸,她淡淡扫视杨二夫人一眼: “身份?呵。” 她勾唇浅笑:“我是顺安侯府嫡长女,又是大庆纯贵妃的亲侄女,你觉得,我还需要顾忌身份?” 即使姑姑萎靡不振,但并不代表她失去了皇上的恩宠。 只要姑姑一天在贵妃之位上。 那他们顺安侯府依旧是皇亲国戚。 岂能容一个小小二房妇人如此威胁! “.......” 杨二夫人顿时哑然。 皇贵妃亲侄女的身份,确实足够让苏家横行霸道了。 秦安依旧保持沉默。 他不好插嘴,因他无势压人。 既然苏柒愿意趟这个浑水,他何乐而不为。 就当,是三年前苏柒抛弃他,今日两人彻底做个两清吧。 苏柒不知秦安心中所想。 只冷瞧着跌坐在地上的二人,又道: “二夫人也不用吓唬我,杨三小姐也不必觉得我这是仗势欺人。这一切,是你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这番话占得理。 毕竟是杨尚书先挑起的事端,以私心强迫秦安迎娶杨彩荣。 甚至还不惜使用生米煮成熟饭的卑劣下流手段。 简直可耻。 那莫怪苏柒她不顾与杨彩荣自幼相识的面子上,也要帮秦安讨个说法。 但即使她再有理,为了维护自己女儿的名节和后半生幸福,身为娘亲的杨二夫人岂能甘心就此罢休。 她紧紧抱着怀里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女儿。 布满血丝的双眼瞪了秦安一眼,这才咬着牙冲苏柒怒吼: “你要敢坏了我家彩荣名节和幸福,我杨家决不允许!” 若皇帝追究,杨家的仕途可就受到连累! 但她赌。 赌当今皇上不会理会一个养子和一个庶女之间的婚事。 如此贼心不死,秦安和苏柒颇有些意外。 秦安低嗤了一声,正欲开口。 却被苏柒轻描淡写的声音抢了先:“杨二夫人不同意也罢。” 她微微一顿:“只要秦安不愿意就行了。” 言外之意,今日这事她苏柒管定了! 秦安一愣,看向苏柒的眼神闪烁不已,但不知心中是何番滋味。 到底是他欠她的? 还是真能彻底两清? 他不知道....... 但此话令杨二夫人脸色瞬间难看到极致。 这女人,摆明是要护住秦安! “秦安!” 她忍着气怒低斥:“今天我女儿的脸是你弄伤的,你要负责任!” 秦安嗤笑:“若不是杨三小姐一心寻死,为了救她一命,我怎会伤了她?” 杨彩荣似被抓到了软肋,闻言此话更是缩在杨二夫人怀里抽泣不已,泣不成声。 杨二夫人心疼坏了,但见秦安如此油盐不进,顿时差点吐血。 “你——” 偏偏这句话还无从辩驳。 只能咽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威胁道: “秦安,你以为今日之事国公府当真不知晓?若不是得了你娘和父亲的允许,我岂敢强行让你与彩荣做实夫妻之事。” “就算今日苏小姐帮了你,但只要你回到国公府,你觉得还有人插手你们国公家事?” “今日,我杨家便将狠话放在这里。” “你们国公府已经应下这门婚事,即使是你秦安今日不娶,他日必娶。我倒要看看,国公爷的决定,即使是顺安侯府的侯爷来了,岂敢不顾及颜面插手他府家事。” 闻言此话,秦安虽面色依旧毫无波澜,但内心却苦涩不已。 虽早就知晓这一切得到了国公夫妇的默许。 但从对方口中亲耳听见,还是忍不住心口一阵抽痛。 这便是他们口口声声说为了他好,为何他着想。 为了裴焕,为了不让他得势。 不惜将这么一个女人强塞给他。 当真是物尽其用! 那莫怪他无情了...... “我为何不敢?” 苏柒并未察觉秦安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瞧着面前狂傲之人微微勾唇,眸中浮现冰霜: “杨二夫人还真是老糊涂了,我苏柒本就是裴国公府未过门的嫡长媳,是秦安未来的弟媳,怎不能插手了国公府家事?” “你......” 杨二夫人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居然忘记了这茬。 苏柒本就与裴世子有婚约...... 这个该死的贱蹄子! 虽气急败坏,却又拿苏柒毫无办法。 最终,她恶狠狠的瞪了秦安一眼。 这笔账,她记下了! 最终忍了下来。 “你给我等着!即使你今日回去,国公爷定不会放过你这逆子!” 撂下这句话,她扶着精神不济且满身鲜血的女儿匆匆而去。 待杨二夫人母女一走,苏柒顿时松了口气。 刚刚,她其实是装腔作势。 若此事当真闹到国公爷面前,她亦没有资格去插手秦安的婚事。 且,她是最不应该插手的那个。 皆是,不仅是国公府上下人对她多有指责,就连她的父亲定会对她失望至极。 但为了秦安,今日之举她忍不住,也咽不下。 为何国公府这般容不下秦安。 难道是最近自己对裴焕不冷不热,让他们感到危机了? 所以,才会有今日之事...... 第168章 他们二人,终究是殊途陌路 她愧疚地看了一旁的秦安一眼,见他神色严肃。 心底略感忧伤。 他这是怪自己? 不等她胡思乱想,秦安开口了: “苏小姐,今日之事秦安甚是感激。但还是要提醒苏小姐,裴世子近来心绪不佳,莫忘了前去看望一二。” 苏柒怔住。 秦安这话是在提醒她。 莫要忘了自己与裴焕之间还有婚约。 亦是怪她。 这一切因果,皆是她冷落了裴焕,国公府才会如此极端的将他秦安推入火坑吗? 若非三年前那事,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比现在更亲密几分...... 她心尖刺痛,垂下眸,语带歉意道: “我省的,让秦世子受累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轻得像是羽毛飘过。 但却让秦安的心脏猛地跳动。 他抬头看着她纤细的身姿微微颤了颤,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言过了。 虽不知道苏柒对裴焕之间是否有真情,但三年前她为了裴焕抛弃自己是真。 不管如何。 他们二人,终究是殊途陌路。 秦安看着她,目光复杂难辨。 片刻。 他缓慢开口:“我们走吧。” 秦安扒起地上的断匕,转身解开被五花大绑的五竹,三人这才离开了杨尚书府。 不远处,一道风姿绰约的身影立于廊檐之下。 目光幽深复杂的注视着亭内那一幕,久久不语。 良久。 她才转身离去,跟在了苏柒身后。 而另一边,杨彩荣脸上的伤得到了处理,杨二夫人仍不解气。 “这个小贱人!” 她咬牙切齿,愤恨的诅咒:“早晚要收拾了她。” “娘!您别气,顺安侯府我们得罪不起。” 杨彩荣泪珠滚动,娇弱委屈:“且说,女儿也不愿嫁给秦安那个贱奴,要不还是......” “不行!你如今是何等处境难道还不清楚吗?” 杨二夫人沉声打断她:“再说,你当真甘心就这样被毁了一生?长宁伯府那位腌臜货,你就休在妄想了!如今只要你嫁进国公府,你还怕日后没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杨彩荣浑身发抖。 “可......可是女儿怕啊。” 她哽咽:“万一秦安比郑世子还要无情,那我岂不是.......” “呸!” 杨二夫人唾了一口:“秦安若不得这国公府世子的头衔,定会听命于国公爷。你且放心,他定会迎娶你的!” “可是.......” 杨彩荣还想挣扎,却被杨二夫人狠狠一巴掌甩在背上。 “你给我闭嘴!” 杨二夫人厉喝:“你是想让杨家因为你的愚蠢毁了不成?” 杨彩荣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只是太喜欢郑逸风。 哪怕知道他不爱她,可她也不介意。 反正他迟早会娶妻生子,当个妾甚至卑微的当个填房也愿意。 但母亲死活不允许。 最重要的是,郑逸风根本没有纳她的意思。 见女儿不成器地只知道哭,杨二夫人更气了,指着她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嘶吼: “我们二房本就被大房压着喘不上气,整日看她们趾高气昂的嘴脸,娘为了你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如今你若再寻不得一门好夫家,日后谁还肯为咱们娘俩撑腰?” 越想越气,再次咬牙警告女儿: “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休想再插手!我绝不会答应退掉婚事!” 杨彩荣哭得梨花带雨:“可.......可女儿都这样了,您忍心吗......” 杨二夫人沉吟片刻,终究是不愿女儿后半生被毁。 “不行,我再找个机会催促国公爷定下此事......” ........ 秦安出了尚书府,便与苏柒告了别。 虽他能平安无事地从尚书府出来,但知晓此事还未完。 杨彩荣被毁容一事,定会传进国公夫妇耳里。 那他们定会给尚书府一个面子,逼迫他迎娶杨彩荣。 即使杨彩荣一事平息了下来,便还是会有第二个杨彩荣出来。 归根其究。 是国公夫妇认为是他挡了裴焕的路。 那么,只有他彻底摆脱了国公府,他们便不能再因此左右他。 但是,祖父该怎么办。 祖父身体每日愈下状况堪忧,若是再遭逢什么打击,恐怕祖父熬不过月余! 若他执意与国公府撕破脸。 祖父恐怕会支撑不下去。 想到这,秦安刚跨进端云院的脚步顿住,脑海中浮现出萧云绾的面孔。 她...... 似乎是有法子能彻底断了国公府这些人的念想。 “世子,怎么了?” 见他驻足,五竹询问。 秦安收敛思绪,摇摇头。 算了。 这女人他亦招惹不起。 “若国公夫人前来,便说我.......” “世子,国公爷让小的们请您去一趟前厅。” 端云院外,站着五六位身强体壮的侍卫,肃脸禀报。 秦安眉宇紧蹙,转身看去。 这仗势,怕他跑了不成? 这是要逼他做决定了。 “何事?” 领头的侍卫恭敬开口:“小的并不知。” 秦安犹豫片刻,心头沉沉,迈步往前厅走去。 前厅中,国公裴景恒坐在主位,神色威严。 而国公夫人则双眼通红地坐在侧首。 裴钰和裴焕面露沉色的坐在下首。 而她们对面,正坐着两名宾客。 一名穿墨青色官袍的老者他认识,乃是朝堂上颇为倚仗的尚书令杨忠义。 而另一名则身材瘦削,面色阴郁,正双目含恨的盯着正走来的秦安。 正是尚书令嫡长子杨轩熠,杨彩荣的大哥。 秦安踏入前厅,裴景恒正与杨忠义严肃商讨。 见他来了,便暂停了交谈。 顿时,厅内六人凌厉的目光,全部落在秦安一人身上。 他依旧面色漠然,站在几人面前沈默不语。 因他知晓,不论他待会儿说什么,都会得到一阵呵斥和辱骂。 果然。 裴景恒见秦安如此没有礼数,见了父亲娘不礼,更是见了尚书令毫无敬重。 他当即怒拍矮几,竖目呵斥: “逆子,你可知今日做了何等糊涂事?!” 本以为秦安接受了与杨尚书府的婚事。 却不曾想。 这逆子不仅退婚,还误毁了杨家三小姐的容貌。 若不是杨尚书携子前来府中讨要个说法,他们还被蒙在鼓里。 简直是岂有此理。 秦安冷笑。 他淡淡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杨忠义身上,拱手作揖道:“尚书大人,秦安今日所作所为确实鲁莽,但我并非故意为之。” 第169章 怕不是一段笑话 闻言,杨忠义冷哼。 “哦?此话怎讲?” 秦安直起身,朗声道:“此桩婚事,本就是你们杨府故意隐瞒杨三小姐与郑世子之间的丑闻,想让我娶了她保住其名节。” “我不愿,你们便使用下三滥手段逼我就范。” 说这话时,他特意扫了一眼国公夫人。 果然,两人面色僵硬,十分难看。 秦安摇头嗤笑,又继续道: “再说,杨三小姐为何会毁容,想必杨尚书心中有数。这么算下来,你们尚书府还得感谢我才对,毕竟是我挽救了杨三小姐一命。” “你胡扯什么!” 这种揭穿老底,不给丝毫颜面的话,杨忠义勃然变色。 秦安依旧淡然,不卑不亢拱手:“杨大人,还请明查。” 他就不信。 身为朝廷命官,当真敢颠倒黑白不成! 若真如此传出去,岂能服众。 这是拿名声来压杨忠义! 见杨忠义被气的面红耳赤,裴景恒彻底面子挂不住了。 当即冷哼:“孽障,还不快跪下向尚书大人赔罪!” 秦安抿唇,拒不认错。 裴焕和裴钰对视皱眉,虽想责备秦安几句,但没有她们说话的份。 国公夫人见状,心情颇为复杂。 不知维护秦安,还是该给尚书府一个交代。 思来想去。 还是不能丢了国公府的颜面。 她捏着帕子,眼角隐隐有水光闪烁。 “安儿,此事,你理当给杨府一个交代。要不,你便应下与杨三小姐的婚事,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秦安闻言内心讽刺不已。 一段佳话? 呵呵。 怕不是一段笑话吧。 而国公夫妇夫妇的态度,秦安已经明了。 即使知晓杨彩荣名节已毁,还是一味逼迫他迎娶。 既如此。 又何须假惺惺的维护国公府的颜面。 他直接无视了国公夫人,淡淡瞥向杨忠义: “杨大人,秦安怒难从命。” “你不愿?” 杨忠义嗤笑一声:“秦安啊秦安,你当真以为我们尚书府瞧得上你,若不是看在国公爷的面上,我们杨家岂会低嫁!” 显然杨忠义被气昏了头,失去了理智。 ‘低嫁’二字无疑是贬低了国公府。 裴氏四人闻言虽不悦,但还是忍了下来。 谁叫是秦安伤人在先。 况且,只有秦安成了婚,裴焕与苏柒的婚事便无人威胁。 因此,她们四人将受辱的恶气,全部强加在秦安身上,朝他死死瞪去。 却见秦安不语,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杨忠义见状讥讽的继续道:“你敢承认,本官女儿的脸是你的匕首所伤。” “是。” 秦安坦荡承认。 “混账!” 杨忠义陡然拔高了音量,怒目圆睁: “你竟敢私藏利刃进我尚书府,你意图何谋?” 好一个欲加之罪。 不过,这点确实是秦安理亏。 谁前去他人府中拜访,身上还藏有利刃。 这无疑是挑衅对方,也是藐视对方。 这样的举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别的。 但是,他并未解释。 秦安抬眸望向他,目光坚毅而清冽。 “尚书大人,秦安自幼学武,习惯随身带利刃防身。今日之事,确是我行事欠妥,还望大人恕罪!” “你!” 杨忠义怒火攻心,扬手便要打下去。 “够了!” 裴景恒喝止,看向秦安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 虽知晓这逆子藏有利刃,但没想到居然随身携带。 而杨忠义却不管这些,指着秦安鼻子怒骂: “你好大的胆子!连朝廷命官的女儿都敢暗害!” “秦安,你可知罪?” 一直沉默的杨轩熠冷冷开腔,质问的语调里满是愤懑,甚至带着一丝怨毒:“你毁了了我三妹容貌,如今她日后的亲事定是毁了,你必须负责!” “不然的话,我绝不放过你!” 之前这小子背后有昭阳公主萧云霓撑腰,他不敢得罪。 如今昭阳公主死了,秦安已不是大庆未来驸马。 他自然敢挺直腰板找其替妹妹要个说法! 至于那长宁伯府,她们尚书府得罪不起...... 秦安怎会不知道他的龌蹉心思,轻蔑勾唇: “杨公子莫急。” 他慢悠悠开口,眸中划过一抹锐芒:“我自然会对此事负责。” “只是......” 他微眯眸,望着杨家父子,意味深长: “我不需要一个身世不清白的女子做妻子。” 不清白! 杨忠义登时涨红了脸。 “你说谁是不清白!” 杨轩熠正是猛地起身指着秦安,咬牙切齿: “秦安,你休要在这里毁我三妹的名节!” “秦安,休要放肆!” 连同裴景恒也随之厉声威吓:“杨三小姐贤良淑德,岂能容你如此诋毁!” 国公夫人、裴钰和裴焕面面相觑,始终没有帮腔的意思。 一副他秦安今日不屈服,休要离开这里模样。 更是认准了。 秦安为了这世子头衔,最终屈服。 但是—— 秦安抬眸,目光冷静的看着满室的人: “杨大人,你觉得,若我秦安不再与国公府有任何关系,你还愿意让你的女儿嫁给我这个身份低微的普通人吗?” 这是他们尚书府唯一能瞧上的东西。 这小子居然敢真与国公府决裂不成? 杨忠义脸上闪过慌乱,旋即镇定下来。 “休要狡辩!” “你若真舍得放弃国公养子的身份,为何迟迟不肯离开国公府。” 本惊愕的裴氏四人,听了此番话后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秦安太危险,太多不定因素。 所以,必须要捆绑在国公府才行。 尤其是裴焕。 他虽想赶走秦安,但知晓对方倘若真没了国公府的束缚,便能肆无忌惮的去苏柒面前挑拨离间。 那他与苏柒的婚事,照样岌岌可危。 所以,秦安必须要在他们的掌控中活着...... 而她们的反应,全部落入秦安眼底。 他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眸底的嘲弄。 国公府与斗奴场有何区别。 一个被视为玩物用命去厮杀,一个被当做棋子谋取利益。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杨忠义恼羞成怒,怒拍桌子起身: “好,既然你铁了心不肯娶,我们也不勉强你。只要你今日自毁容貌赔罪,本官便既往不咎!” 闻言,秦安眸子微眯。 “自毁容貌?” 第170章 今日本公主替你做主 “呵呵,你这是不敢?” 杨轩熠阴阳怪气的开口,顺势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丢在秦安脚下:“若不敢,还是识趣地乖乖迎娶我三妹,否则,本公子定会让你后悔!” “等等!” 国公夫妇即使再铁石心肠,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即使秦安误手毁了杨彩荣的脸,但也不允许有人当真不顾国公府的颜面。 但两人看向杨忠义的脸色却带着几分歉然。 “杨老哥,这次是犬子不对,但你若是执意毁了他的容貌,那三丫头的脸也不能马上痊愈。” 裴景恒连忙起身上前劝解:“况且,我们会花重金前往百草崖购买药膏为三丫头治好脸伤,不久后定会恢复如初。” 国公夫人也起身,堆着笑安抚: “就是啊杨大人,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再说了,你毁了安儿的容貌也于事无补,你总不能当真看着三丫头后半生无人敢娶吧?” 话中的暗示,杨忠义岂会听不出来。 杨彩荣本就已成了破鞋,若是换作其他人家谁愿意接纳? 就是用他尚书令的官威去强伯,但他也做出来这种丢老脸的事来。 况且,这次是国公府自己主动应下的婚事。 他必须要抓牢才行。 要不然,此等丑闻杨传了出去,岂不是沦为了全京城的笑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终究是妥协了。 “那好吧,只要这小子愿意......” 秦安却不愿,捡起脚边的匕首把玩起来。 “秦安自愿毁容,抵偿杨三小姐之过。” 话音刚落,杨尚书怒极反笑: “低偿?好一句自愿补偿。” 他怒极攻心,咳嗽起来,一张苍白的老脸涨得通红。 杨轩熠连忙上前替他抚背,担忧道:“父亲!” 杨忠义止住咳嗽,满腔怒火烧得理智全失。 他豁然起身,怒瞪秦安: “我杨忠义从不求人,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由不得你了!” 秦安神色淡淡,并不惧怕。 哪怕杨忠义贵为尚书,也断然不敢拿颜面冒险。 “父亲,您别生气!” 杨轩熠眉宇间闪烁着兴奋之色,倒是立刻逼迫他自残:“秦安,你今天要么毁了容貌,要么答应迎娶我三妹。二选一,自己选吧!” 他赌—— 秦安不敢! 秦安神情漠然地将锋利的匕首抵在左脸颊上,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害怕一般。 只是嘴角噙着讥讽。 似乎在嘲笑对方赌错了。 杨轩熠勃然大怒:“不知廉耻,果然是贱奴出身!” 这时,裴氏四人才知晓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预料。 没想到秦安当真为了不娶杨彩荣,宁愿自毁容貌。 国公夫妇和裴钰连忙上前劝住。 “安儿,赶紧把刀放下,可别吓娘啊。” “逆子,休要再胡闹下去!” “秦安,你以为毁了容就能不对杨三小姐负责了吗?你别傻了,能与尚书府结为姻亲可是你的福气,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有裴焕,站在一旁抿唇不语,虽面带焦急。 但眼底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还是被秦安给捕捉到。 他低声嗤笑,扫了一眼假惺惺的裴氏四人: “今日我与他们做了了断,待会儿便是你们了。” “你......” 不容他们理解后半句话的含义,裴景恒勃然变色:“秦安赶快放下......” 他神情焦急,试图阻拦,但是已经晚了。 秦安握着手柄的手,已经用力往下压了下去,只要带动锋刃划过。 他的左脸颊。 便皮开肉绽,深可见白骨。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秦安猛然觉得握着刀柄的手背被银针击中穴位,顿时整个手腕麻痹无力。 哐当一声,匕首从他掌中脱落掉在地上。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喧哗。 紧跟着,一道熟悉的嗓音传进众人耳朵。 “哟,好一出逼良为娼的戏码呀。” 这声音....... 裴氏四人齐刷刷的朝着门外望去。 却只见一身粉衣华裳的女子迈步进来,精致的眉眼含着浅笑,美丽绝伦。 正款款迈步进了前厅。 赫然便是承阳公主萧云绾。 秦安眸光骤缩。 他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这里。 “拜见公主。” 众人收敛心绪,拱手行礼。 萧云绾颔首,目光掠过众人,最后停留在秦安被锋刃压出红印记脸上。 “秦安,你怎如此不爱惜这张俊俏的容颜呢?若是被毁,本公主岂不是要伤心极了。” 她的声音带着娇嗔,还有一丝明晃晃的暧昧。 秦安听了颇为无奈,但没有与她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眯眼质问:“公主,你为何来此?” 难道是他身边的眼线,将今日之事偷偷汇报给了她? 不对。 今日知晓此事的人,只有他与五竹。 至于裴氏几人知晓,定不会蠢得去通知萧云绾。 而苏柒,她与萧云绾之间本就不合。 那么,便之后今日跟在他身后的五竹..... 但五竹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一直没时间离开,又是如何通知这女人前来....... 秦安脑海中思绪翻涌,但脸上依旧平静无波。 萧云绾却是一副无辜的模样:“本公主只是恰巧路过。” 路过? 众人怀疑地盯着她,显然不信。 萧云绾也不辩解,只是笑吟吟地走近。 直至走到秦安跟前,才轻柔地抬起素手,摸了摸秦安的左脸颊。 “你放心,今日本公主替你做主。” 她温软的声音像是羽毛拂过心尖。 秦安怔愣住了。 难道,这便是昨日她所言。 让他配合她作戏吗? “谢公主。” 秦安飞快思忖片刻,随即低头配合。 这一幕,令裴氏四人惊愕不已。 同时心中大叫不妙! 但无人敢发出任何质疑声,只能咬牙瞧着。 萧云绾见状,满意点头。 她收回手指,转身看向杨忠义,冷冰冰地质问: “杨尚书,你当真要在这里得理不饶人,强迫秦世子迎娶杨三小姐不可?” 杨忠义脸色微变,忙道:“臣不敢,臣只是想让秦世子认清楚现实。” 萧云绾扬眉:“哦?现实是什么?” 她语调悠闲自在,甚至隐约透着些许揶揄:“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本公主,是杨三小姐与他人有染后惨遭抛弃,这才着急让秦世子接下这么个烂摊子?” 第171章 自然是与裴国公府断绝关系 这话让屋里的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显然这萧云绾知晓杨彩荣与长宁伯府郑世子的丑事。 更讽刺的是。 这萧云绾还是郑世子的未婚妻! 这事论到底,还是他们尚书府无颜见这承阳公主。 裴氏四人面露异色,纷纷望向杨忠义父子。 杨忠义父子心中一突。 杨轩熠本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主,见来的是大庆现仅剩下的公主,那还敢有胆量去叫嚣,乖的跟个孙子似的,缩在父亲身后。 杨忠义虽也畏惧,但还是忙否认: “公主误会了,本官的女儿并未与他人有染,这......这全是秦世子为了拒婚,而胡口乱编诋毁本官的女儿。” “那便奇怪了。” 萧云绾歪着头,慢条斯理地捋着鬓角垂落的碎发:“既然是杨三小姐无辜,秦世子不愿娶,你们为何要咄咄相逼?” 轻飘飘一句反问,令杨家父子和裴氏四口脸上难堪至极,哑口无言。 虽说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皆由家中长辈做主。 但而不至于闹到血流成河的地步。 更况且,还是迎娶一个尚书的庶女。 这传出去,任谁不会怀疑这背后另有隐情。 “我,我们杨家的家务事,轮不到公主插手。” 杨忠义憋着老脸通红,但态度很硬气。 他原本还打算退让一步,毕竟对方是堂堂公主。 但现在,秦安让三丫头毁了容,还想要毁掉一辈子。 他绝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哦?” 萧云绾挑高了眉梢,似笑非笑地睨视着他:“那若本公主非要管呢?” 说罢,她径直来到秦安身侧,挽住他的胳膊,笑吟吟地道。 “秦世子,你可不能因为他人狗仗人势而毁了自己的一辈子。本公主可舍不得让这么英俊潇洒的你,毁了容貌呢。” 她一副为了秦安着想的模样。 秦安抿唇不语,但未推开这女人的亲昵。 裴氏四人见状心头百般不是滋味。 显然今日这萧云绾是特意来替秦安撑腰的。 裴焕更是嫉妒红了眼,广袖下的双手紧攥成拳,因用力指节泛白。 为何秦安的命这般好。 之前是昭阳公主,现又来一个承阳公主。 而他,只想要一个苏柒。 但迟迟得不到...... 比他脸色还要难看的杨忠义,此时脸黑如锅底,却仍硬撑道: “秦安忤逆不孝、拒婚抗命不尊,本官自然要替国公爷惩戒他。” 秦安听笑了,萧云绾看了他一眼,这才挑眉看向杨忠义: “那本公主昨日亲眼见,杨三小姐与本公主未婚夫同在醉芳楼正在拉扯不清,还听闻杨三小姐逼问郑世子为何不愿娶她,还说人已给了郑世子。” “哎哟,难不成是本公主眼瞎耳聋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玩味和揶揄。 这铁板钉钉的事了。 即使他们在狡辩,也显得苍白无力。 裴景恒不知在生谁的气,朝身旁的夫人低沉一哼,表示不满。 国公夫人闻声,想替自己开脱几句,却被裴景恒一记风眼给瞪咽了回去。 这场合乱说话,无疑是找死。 裴钰也无能为力,只能站在不知在发什么愣的裴焕身边,祈祷公主赶紧离去。 眼见国公府无人帮衬,杨忠义咬牙皱眉: “公主此言何意?” 萧云绾微笑,眸子里闪着狡黠的亮光: “倘若杨三小姐当真倾慕郑世子,本公主倒是愿意牵个头,让郑世子先纳了杨三小姐可好。” “毕竟杨尚书你的女儿,可比本公主年轻多了,啧啧......” 她摇着头啧啧叹息。 裴氏四口和杨家父子俩脸色剧烈变幻。 若萧云绾真做出此事,尚书府不仅颜面尽失,更甚是得罪了长宁伯府。 若是那郑逸风一开始有意纳了杨彩荣,杨二夫人也不会如此心急得将人往裴国公府推。 虽一开始是杨忠义不同意此等做法。 但奈何在二夫人一直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且所言有几分道理。 最终在尚书府颜面和他官途不受影响,他答应了此事。 这才带着儿子前来讨要说法。 奈何,秦安这小子油盐不进! 眼下,更是有承阳公主出面搅局。 杨忠义即使心中再也不敢,饶也不敢与公主碰硬。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挤出勉强的笑: “既然如此,此事就此作罢。” 说完,杨家父子匆匆离去。 萧云绾没有继续发难。 她看向秦安,勾唇浅笑:“杨大人都走了,你该如何感谢我呢。” 直接无视了,两人身后还有四个闲人正在瞧着。 秦安默了默,忽然松开抽出被她抱住的手臂。 “谁通知你来的?” 他的声音冷淡。 萧云绾笑眯眯地避而不答: “本公主怕你被欺负。” 她仰头望着眉宇紧拧的男人,眨巴着水灵灵的杏眸,神采奕奕: “你可别忘了,我们昨日说过什么。” 秦安眸子瞬间黯淡下来。 配合她演戏。 即使他不愿,这女人也会自己硬拉着他一起。 罢了。 懒得跟她讲理了。 现在他还有最重要的是与裴景恒做个了断。 “公主若无事,请回吧。今日之事秦安铭记,改日请公主喝茶。” 见秦安主动约她,且心事重重的模样。 萧云绾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她点头:“嗯,本公主等你的消息哟。” 临行前,忍不住冲秦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仿佛刚才那番话根本不是她说的。 目送萧云绾的背影远去后。 秦安才转身,冷脸目寒地看向脸色各异的裴氏四人。 最后,将目光落在四人中间的裴景恒身上。 “裴国公,现在该轮到我们做个了断了。” 四人脸色又变了变。 不明白秦安所谓何意。 “逆子,你想做什么?” 裴景恒双拳紧握,厉声呵斥。 秦安冷笑:“自然是与裴国公府断绝关系,从此,我秦安不再与你们裴氏有任何瓜葛。” 换句话便是。 秦安与裴景恒断绝父子关系。 虽两人是无血缘关系,毕竟相处十七载,亲情哪说断就断。 况且,他们不愿意! 裴景恒和夫人对视一凝,同时表态。 “休想,没有为父的命令,你秦安永远是我裴景恒的儿子!” “是啊安儿,你怎么说出如此伤娘心窝子的话来呢?即使你不是娘和父亲亲骨肉,但娘和你父亲一直都把你当亲儿子对待啊!” 第172章 老国公快不行了 一旁的裴钰更是听不下去,指着秦安的鼻子破口大骂: “好你个白眼狼,我们国公府养育你成人,现如今你翅膀硬了就想摆脱我们。” “哼,没有我们的准许,你休想离开国公府!” 她虽心中对秦安所为种种颇为不满,甚至心怀怨恨。 但做了秦安十七载的阿姐。 她内心还是不愿秦安狠心的与她们断绝关系。 面对这三人的态度,秦安依旧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在乎他们的想法。 只是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今日,我心意已决。” “你——” 裴钰气结,怒极反笑。 “你以为国公府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她眼底浮现浓厚的讥讽之色。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离开国公府半步,我定叫你身败名裂!” 秦安眸色骤然一暗,浑身散发出阴冷骇人的杀伐之气。 他盯着裴钰,眼睛微微眯起,周身气压陡降,像是随时能择人而噬的恶兽。 裴钰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 秦安缓慢而坚决地抬起手。 “你、你竟要打阿姐?!” 裴钰惊恐大喊,伸手捂住了脸颊。 “孽障!你敢!!!” 裴景恒大怒,国公夫人更是将女儿护在怀里,顿时泪珠滚滚: “安儿,你这是要干什么,钰儿可是你阿姐啊!” 秦安眸色冰冷的收回手掌,刚刚确实有些气上头,没忍住想要教训一下裴钰。 他深吸一口气,扫了一眼裴氏四人: “今日这亲,在你们逼我迎娶杨彩荣时,我秦安便断定了。稍后我会写好断亲书,还请裴国公莫要逼我做出无情之事来。” “你——” 国公夫妇脸色皆是一白,万万没料到秦安竟会如此果决。 秦安不欲与他们纠缠,拱手作揖:“告辞。” 说完,径直离开前厅。 “混账东西,你简直岂有此理!” 裴景恒气得跳脚:“来人,给我抓住他!” 他一声吩咐,门外立刻涌入数个高大健壮的侍卫。 他们纷纷围拢过来,将秦安团团围住,虎视眈眈。 秦安却恍若未觉,平静地扫视他们一圈,冷声问道:“国公爷可是要动粗?” 裴景恒冷声道:“废话少说!来人!拿下!” 几位侍卫闻言,立即扑了上去。 “莫要动手!” 一直看戏的裴焕突然出声制止,连忙来到裴景恒身前低声劝道: “父亲,阿兄现在只是一时气头上。不若让他在院中清净几天,等他想明白了,自然会来向您和娘赔罪。” 见母亲、父亲和阿姐都不舍秦安与她们决裂,他心中嫉妒又苦涩。 但他也知晓 只有自己乖巧懂事,才能在他们眼中将秦安比下去。 他才咬着牙,说出如此一番懂事的话来。 果然。 此话一出,裴景恒和国公夫人这才情绪缓和了些许。 裴钰却还是气。 自是气秦安作为兄长,为何没有弟弟裴焕这般贴心孝顺。 “阿焕,咱们不管他,让他走!” 她气呼呼地道:“他爱去哪儿去哪儿!” 秦安冷漠地看着他们,一字一顿:“我秦安,早在被丢进斗奴场之时,便与裴国公府恩断义绝,再无干系!” 说完,他拂袖而去。 留下四人呆立原地。 他不再留恋这份父子亲情,亦不想再与他们虚与委蛇。 “秦安,你给我回来!” 裴景恒厉喝。 然而秦安脚步丝毫不停。 国公夫人看着秦安离开的身影,眼眶泛红,喃喃着: “钰儿,你快去追啊,快去挽留啊!” 她声音颤抖,语调带着哭腔:“毕竟养了十七载,岂能说断亲就断亲了啊!” 更是哭得整个人瘫软在裴焕怀中,裴焕心中更不是滋味,没想到秦安在娘心中地位如此之深。 “够了!” 裴景恒却沉声道:“你俩送娘先回房!” 裴钰张张嘴,终究不敢违抗父命,只得忿忿地与裴焕送母亲回院中。 裴景恒望着秦安远去的方向,久久沉默。 另一边,秦安回到房中,径直来到桌案前。 他取过毛笔,提起衣袖,沾染墨汁,龙飞凤舞地写好了断亲书。 五竹见世子当真存了断亲的念头,心中五味陈杂。 不知是该替世子感到开心,还是不舍世子因此离开回国公府。 那他和六耳又该怎办? 他俩的奴籍还在国公府。 即使想跟着世子一同离去,也无能为力。 他看向秦安,还是难过地询问: “世子,您当真要与国公断绝父子关系?” 秦安放下笔,看向五竹,认真而坚持: “五竹,你应该清楚,国公府容不下我。” 他的性格本就冷硬倔强。 既已下定决心,便绝不会改变。 五竹垂首,叹息一声。 老国公素来疼宠世子。 而今世子要离开国公府,怕是会让老国公伤心。 秦安看了眼桌案上的断亲书,又看向情绪低落的五竹。 他不傻。 五竹是想同他一起离开国公府。 他绕过桌案,来到五竹身前,一手搭在对方肩头上: “你放心,若是你和六耳真心想跟随我,我离开国公府定会带上你们俩。” 五竹闻言,眼睛一亮:“当真?” 他和六耳都是孤儿,从小无家可归。 后来被国公府买下,这才有幸跟在世子身旁。 如果能跟长久跟在世子身边,他们求之不得! 秦安点头,正色道: “不过.......” 他顿了顿,眉峰轻蹙: “就是不知,他们是否愿意将你们的奴籍......” 这时,六耳神色匆匆地跑进来,哽咽喊道: “世子,世子大事不好了,老国公他.......他快不行了!” 秦安猛然睁圆双眼,眼底掠过一抹焦急。 他顾不上其它,立即朝福寿院跑去。 福寿院中一片慌乱。 裴景恒跪倒在床榻前,悲痛哭泣:“父亲!” 国公夫人早已哭成泪人,靠在裴焕怀中呜呜咽咽, 裴焕虽被悲伤。 但那挂着泪水的双眼闪躲不已,不敢直视任何人。 裴钰则守在床榻旁看着昏迷不醒的老国公,满目哀切。 秦安疾步赶至床前,见祖父脸色惨白的闭着眼躺在那里。 不由紧握拳头,心底升起阵阵酸涩。 他闭了闭眼,努力抑制着翻涌的思绪,弯腰蹲在床沿。 “祖父......” 老国公虽气若游丝,但听到儿孙声音,他缓缓睁开眼,勉强支撑坐了起来。 看到一屋子的人,目光一转,落在秦安身上。 “安,安儿,来祖父身边.......” 第173章 要裴焕以命抵命! 他吃力地招呼道,目光殷殷。 秦安微怔。 他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挪到老国公床边跪下。 老国公欣慰地笑了笑,伸手抚摸他的脑袋。 “安儿,祖父能在闭眼前见到你......很满足。你记住,祖父以你为傲!” 秦安双眼通红的低下了头,紧紧握住祖父枯槁不堪的手,不敢相信祖父真要舍他而去。 “祖父,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千言万语,只希望祖父挺过这一劫。 老国公苍凉地笑了笑。 “祖父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只希望,安儿能如愿离开国公府,与他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彻底断亲!” 最后半句话,硬是艰难的攒着劲,从牙缝里挤出来。 此话说得他难过,即心疼。 难怪裴国公府上下皆是白眼狼,心疼秦安在这里受了不少苦难。 秦安闻言却一怔,祖父怎会知晓他要与裴景恒断亲离开国公府。 一般府内闹出任何动静,皆会隐瞒住福寿院,不让祖父听了难过引发病情加重。 莫非是....... 他看向一旁哭红眼的孟管家,随即又扫了一眼屋内的裴氏四口人。 最后,目光落在一直垂首不敢直视他的裴焕身上。 秦安松开祖父的手,起身朝裴焕冲去: “是你!是你故意让祖父得知我与国公断亲的消息对不对?” 他一把揪住裴焕胸襟,面目狰狞: “说,到底是不是?!” “秦安,你,你要干嘛!快放开阿焕!” “安儿,莫要冲动啊!” 裴钰和国公夫人见状连忙护着裴焕。 但两人终究力量悬殊,根本掰扯不开秦安的牢牢抓住裴焕的手。 裴焕早已被他吓得瑟缩了下,却梗着脖子不肯承认。 “阿兄,你误会我了.......” 他面露委屈和恐惧:“是府中家奴偷听到我们在前厅的谈话,这才无意传到了祖父耳里,令祖父情绪激动.......” 不等裴焕辩解完,孟管家忍不住冷斥: “二世子,你可敢说,那位跑来福寿院多舌的家奴不是来自你院中?!” 若不是这居心叵测的竖子。 老国公岂会情绪激动,恶化了病情。 怕不是顾忌裴景恒是这一府之主,他早就想一巴掌扇了上去。 裴焕却还在极力否认:“不,不,不是我......” “混账东西!” 秦安气得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裴焕捂着脸颊,惊愕瞪大双眼。 秦安打了他。 连同裴钰和国公夫人都未意料秦安会来这么一出,呆愣在原地。 秦安却并未罢休,反手就要继续打他,被裴景恒拦住: “秦安,这里可是国公府,岂能容你放肆!” 他死死攥住秦安的胳膊,阻止他继续殴打裴焕。 秦安愤愤收回手,恶狠狠瞪着他们。 若非国公夫人和裴钰挡在前面,裴焕恐怕早已挨了两巴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暴躁。 “好,很好。既然你们如此维护,那咱们现在就去衙门报官,请京兆尹判罪!” 秦安怒指裴焕,厉喝道。 “什么!你疯啦!” 秦安的话,像是炸弹似的,令所有人都懵逼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裴景恒皱眉呵斥,但也痛心:“祖父病危,跟焕儿无关。明明是你祖父他身子每日愈下,才会.......走到如此地步!” 即使知晓此次是裴焕有错在先。 却不想家丑外扬,闹得全京城看国公府的笑话。 更况且。 父亲的身子衰败,裴焕这事本就不是主要原因...... “不错。” 裴钰也劝附和:“秦安,你休要在这里仗着祖父宠爱,趁机在这里报复阿焕!” 她说着,又凑近裴焕身前几分,皆是维护之意: “只要有我裴钰的一天,你休要欺负阿焕一根手指头!” 国公夫人早已哭成泪人,紧紧抱着裴焕泣不成声。 这一天内发生的事太多了,让她险些承受不住。 若非一心护着儿子,恐怕早就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上。 看着眼前铁了心要维护裴焕的几人,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老国公,艰涩地扯了扯苍白的双唇,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他一点不心疼裴焕挨打。 反倒是觉得应该的。 只是心疼秦安孤立无援,偌大的国公府竟无一人帮他。 此刻才正真瞧清。 原来,这便是秦安一直以来在国公府的现状。 难怪他的安儿,要与国公府恩断义绝。 他那双逐渐失去光彩的老眼,紧紧盯着秦安单薄且挺拔的背脊,闪着不舍和心疼。 秦安此时满腔怒火,根本没留意身后有双眼睛一直在为自己难过。 若是今日不让裴焕付出代价,他心怎能难安。 他盯着裴焕的眼底,闪着骇人的杀意: “今日若祖父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裴焕以命抵命!” 裴钰见秦安竟如此倔强,登时急了: “秦安,你敢!你若要他的命,我便要了你的命!” 国公夫人更是急得险些晕厥,拽着裴焕不肯松手。 她含着泪劝道:“安儿,你别胡闹了,你祖父他刚刚才醒来,你不要再惹他生气了好吗?” “孽障,莫要逼为父!” 裴景见状便厉声警告。 “不行!” 秦安却斩钉截铁地拒绝众人,毫不留情地上前拽人。 “阿兄,我知你怨我、恨我,我全部都明白。” 裴焕忽然鼓起勇气,红着眼咬着牙地看着秦安: “但弟弟是怕阿兄你真要与父亲断了亲,不想见父亲和娘伤心难过,这才无奈想让祖父来劝劝你。只是,没想到......” 他越说,神色越悲戚,声音哽咽: “但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阿兄着想,为了国公府好,并无有害之心啊!” 说完,他跪伏于老国公的床前,掩面痛哭。 老国公并未睁眼瞧这个嫡亲孙子一眼,依旧紧紧盯着秦安。 秦安一字一顿地吼出: “呵呵,为我好?我秦安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也绝不会改变初衷你给我听清楚。裴焕,你给我听清楚,祖父若有三长两短,我秦安必定找你索命!” 裴焕当即吓得趴在地上瑟缩一团,拼命痛苦摇头,仿佛被吓坏了般。 “你!” 裴钰恒脸色涨得通红,但又不敢真拿秦安怎样,站在原地直跺脚。 第174章 国公爷,请签字! “安儿,你不能这样对待你弟弟啊!” 国公夫人心慌不已,再次扑上去将裴焕护在怀中。 而秦安的狠话,犹如当头棒喝,让裴景恒顿时变了脸色。 “秦安,这里不是你撒泼耍横的地方,赶紧给你弟弟赔礼道歉!” 秦安却嗤了一声,眼眸猩红如血: “你们一个个的,都偏袒裴焕。你们凭什么?!” 他不甘示弱地吼着,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就算我要与你们断亲,我也是理直气壮地恩断义绝。而不是用卑劣手段,让祖父在这里替你们难堪!” 他的话,让裴焕脸色刷地惨白,颤抖着声音道: “阿兄,弟弟真没有要害祖父啊!” “咳咳咳——” 老国公实在憋不住连连猛咳,孟管家见状赶紧上前为其拍背顺气。 “祖父!” “父亲!” 一屋子的人这才想起老国公将刚刚的一切看在眼底,连忙凑了上去。 除了秦安,裴氏四人皆心虚不已。 但老国公主要秦安一人上前。 裴景恒见状,暗恨不已。 父亲病重,居然心心盼盼只念着这个孙子。 却对于焕儿和钰儿只字不提。 他阴恻恻盯着秦安,眼中满是戾气。 这时候,他甚至忘记了父亲的嘱托,好生待秦安! 裴焕也暗暗咬着牙,不甘心地瞥了眼祖父,旋即看向眼角流下清泪的秦安。 他再次双膝跪在床前,不舍得握住祖父逐渐冰凉的手。 “祖父,我这就去百草崖替您求药.......” 老国公虚弱摇头:“安儿,莫要再为祖父绊住脚了。今日,祖父便要为你做主,准你与他们断亲。” “父亲,您这叫说什么什么话!” 裴景恒气急了,连忙上前阻住:“即使是我们不该给安儿应下杨家婚事,但这逆子万不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断亲之事来!” 裴钰更是火上浇油:“就是啊祖父,我们都是为了他好,他却在这里反咬我们一口。是他不懂感恩,非要闹得整个国公府鸡犬不宁!” “闭嘴!” 老国公喘着粗气怒吼:“谁教你们在这里搬弄是非?谁教你们污蔑自己的兄弟!” 第175章 老国公去世 这一幕让裴钰和裴焕等人齐齐变了脸色。 裴景恒更是慌乱:“父亲,您别吓唬儿子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惊惶。 “你这孽障,难道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老国公声嘶力竭地吼着,一把推开前来要拦住他的儿子。 噗通—— 他跌坐回床榻上,呼吸紊乱,双手捂着心口。 不知是被气着,还是因一口气顺不上来,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泪横飞。 一副随时要晕厥的模样。 秦安连忙扑到床榻前,泪眼滚滚地安抚祖父。 见老国公此状,众人顿时吓坏了。 看来,老国公定是活不过今晚了....... 裴景恒终于慌了,断不敢再气父亲。 于是,下定决心。 他咬着牙,缓慢地在断亲书末端签字画押,僵硬地将断亲书交还给秦安。 秦安颤抖着接过,心中酸涩,却硬生生忍下。 他死死盯着手中断亲书,似乎透过它看到了自己的往后。 往后,在无人能利用他...... 可心底,还是滋味不好受。 说到底。 眼前之人伴他长大、习字练武...... 但一切,终究抵不过血缘羁绊。 “安儿,现在......你满意了吗?” 见状,老国公的声音愈发嘶哑: “从此往后,你与这国公府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路吧。” “还有安儿,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人。” “尤其是皇室。” “你要谨慎行事,莫要辜负了祖父的期望!” 秦安收好断亲书,再次跪在祖父床前,垂首低泣: “祖父,秦安不舍您.......” 第176章 本公主都不嫌弃,你介意什么? 做完一切,才侧目看向秦安。 “世子,哦不,该唤你秦公子了。” 他从衣襟内拿出一张地契,递给秦安手中:“这是老国公死前便嘱托老奴,待他仙去后,将城南的一处宅子交给你。” 见秦安不接,又继续叹息道: “老国公一早便猜到公子你会离开国公府,所以早早便用所有积蓄给你买下那座宅子,就连那块地皮也一并买了下来,想让你日后衣食无忧。” “只可惜......哎......” 他连声喟叹,似乎十分惋惜。 “宅子?” 秦安面露惊讶。 “不错。” 孟管家感慨道:“这处宅子面阔三进,花园亭台楼阁俱全,环境清幽雅致。日后公子便可在这里生活,不受国公府的打扰。” 秦安闻言,瞳孔猛缩,震惊道:“你、你的意思是,祖父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不然呢?” 孟管家叹息,拍了拍秦安肩膀:“公子,老国公这辈子最疼爱的孙子就是你了。” 随之,又将地契塞进秦安手中: “这三年,你受苦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秦安攥紧手中的地契,眼眶泛红:“谢孟管家。” 原来祖父早就料到这一切。 竟还留下如此遗物,以防万一。 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眼身后的五竹。 他还是提出了那个不情之请:“孟管家,我能带走五竹和六耳吗?” “你是说他们奴籍?” “对。” “好,这事老奴会帮公子办妥。” 直到老国公入土那天。 秦安才算彻底跟国公府断绝了。 秦安带着五竹和六耳独坐城南的宅内。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他神色迷茫。 五竹和六耳手脚麻利,一天的时间就将要住的屋子整理了出来。 此时,五竹送来晚膳。 秦安望着窗外,眸光复杂:“五竹,你说,这世间真有报应吗?” “怎么会没有?” 五竹不解,却还是老实应声。 秦安苦涩扯唇:“也是,怎会没有......” “不过公子不必担心。” 五竹将饭菜摆在桌上,劝慰道:“既然您已经拜托了国公府,那么日后您定然会比从前过得更加幸福美满。” 他不由想到承阳公主几番维护公子。 那样貌艳丽尊贵的女子,定会是公子的良配。 “希望吧.......” 秦安喃喃道,这才在桌前坐下用膳。 五竹站在一旁,看了他片刻。 最终什么也没说,退了出去。 他知道公子心情不大好,便索性继续去打扫其屋子,免得影响到公子的胃口。 而房间内,秦安尝了几口之后,却越发没了食欲。 总觉得离开国公府后,还有什么事正等着自己似的。 这种怪异,在心头挥之不去。 当真会如五竹所言,往后的日子比从前更好? 正想着,院外传来脚步声。 秦安收敛了表情。 他起身迎了出去,瞧是何人。 “你怎么来了?” 秦安皱眉,没想到这女人动作真快,居然知道他搬来这里。 要可知。 这处宅子,除了孟管家,五竹和六耳,并无人知晓。 甚至连国公府那些人并不知晓祖父给他留下此处遗产。 萧云绾又是从何得知? 萧云绾瞧出了秦安眼底的疑惑,款款上前解惑: “莫怕,虽然我呢只是一个无实权的公主,但好歹还能使唤几个人帮我打探一个情报。你祖父刚刚去世,本公主特来瞧瞧,顺道与你说几句话。” 说完,径直走进了屋内。 秦安不信这番鬼话,但还是跟在其后,进了屋。 屋内陈设简单,却不嫌寒酸。 萧云绾扫视屋内摆设,目光落在桌上的晚膳。 “你没胃口吗?” 她随即坐下,拿起秦安刚用的碗筷: “那真好,本公主还未用晚膳呢。” 吓得秦安连忙上前阻住:“公主,这是我用过......” 但已经晚了。 萧云绾已经吃了起来,且丝毫不介意秦安用过的碗筷,还喝了一口汤汁。 “味道不错。” 秦安颇为无语。 这顿饭,他在一旁看着十分尴尬。 秦安几次想找借口赶对方走,奈何都被萧云绾不接招。 他只好忍着尴尬,耐着性子陪着。 末了,见萧云绾仍旧没停止的趋势,只好硬着头皮询问道:“敢问公主找我,可否有事相商?若没事,天色已晚,还是早早回宫为好。” 萧云绾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碗筷。 抬头,双眼直勾勾盯着秦安。 那眼神像极了母狼看到猎物。 秦安心头警铃大作,戒备的盯着萧云绾: “公主.......” 片刻后,萧云绾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抬头望着秦安: “怎么,你刚刚是嫌弃我?” “不敢。” “哼,量你不敢。再说了,本公主都不嫌弃,你介意什么?” 秦安默默放弃。 这个女人太过骄纵跋扈,他惹不起躲得起。 于是,他倒了杯茶,慢吞吞喝了起来。 “你是故意的。” 萧云绾忽然抬眸,笑盈盈的望着他:“想让咱俩的关系变得更亲密。” “嗯?” 秦安怔愣,旋即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秦安没有公主本事大,会知晓你晚膳时前来,还不拘小节的吃了我的晚膳。” 这女人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自己拿起筷子就吃,倒头来还倒打一耙。 且说,他不可敢与这女人真扯上暧昧的关系。 “若不是你故意引诱本公主,本公主又岂会对你另眼相待?” 萧云绾扬眉,傲然道:“别忘了,本公主乃是皇帝亲封的承阳公主!你敢欺辱本公主,便是藐视皇威,是欺君罔上!” 陡然又话锋一转,托着腮,眨着眼看向不为所动,继续喝茶的男人: “所以,嘿嘿......你日后可要对本公主负责哟。” 噗—— 一口热茶喷洒而出。 秦安咳嗽着低垂了头,脸颊通红。 他抹了把脸,瞪了萧云绾一眼:“我什么时候引诱公主殿下了?” 萧云绾笑眯眯的望着他,半晌,缓缓摇头。 “你没有。” 秦安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瞬,就听萧云绾幽幽补充:“可你明明已经暗示我了啊。” 秦安再次无语。 “难道不是吗?” 萧云绾歪头:“你那日在国公府,可是没有挣开我的手呢。” 秦安哑口无言。 他当日确实没有甩开她缠上来的手。 但他不是在配合她作戏吗? 第177章 公主,可知矜持二字 罢了。 不跟小女子辩日。 吃亏唯有自己。 秦安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双眼漂浮的望着四周,唯独不去看着这小女子。 想着,只要自己无趣,她便会讪然离去。 可萧云绾却一副赖定他的模样,眨眼娇笑。 “秦安,如今你已经脱离了国公府,你便摆脱不了本公主了。” “咳咳......” 秦安再次喷茶。 他连忙拿袖子擦拭,恼怒的瞪了萧云绾一眼。 “公主慎言!” 萧云绾挑眉,娇蛮道:“慎重又怎样?本公主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若是不答应,休怪本公主叫人捉了你去京兆尹府告御状哦~” 说着,她还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 秦安脸色铁青:“公主殿下!” 这女人居然还有闲心情打趣他。 明明是她强迫了自己! 现在却倒打一耙! 不过。 这句玩笑话,倒是提醒了秦安。 祖父是被裴焕间接气死....... 不论此事如何占理。 秦安便认了这死理! 萧云绾见对面的男人眉宇间似有恼怒之意,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呦,急了?” 她伸手端过桌边茶壶,给自己斟了杯: “就算你想动国公府的人,也不是现在。” 秦安一愣,没想到萧云绾居然看透了他的心思。 萧云绾呷了一口茶,继续幽幽道: “你名不正言不顺,即使让裴焕给老国公偿了命,你又如何全身而退?” “国公府又怎会轻易放过你,就连那顺安侯府亦不会放过你。” “你看看,你多遭人嫌。” 茶盏轻放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脆响,但被女人清脆的声音将其盖过: “况且,你莫忘了,裴焕终抵是裴氏血脉,他与老国公才是血亲。” “你呢,秦安。” 萧云绾收起戏弄的眼神,幽深地凝视着眼前拧着眉,沉默不语的男人: “你又是谁,又是谁的血脉。” “那乳娘秦兰真是你的亲生母亲吗?那你的父亲——” “又是谁?” 她的字字句句,深深烙印在秦安心中,令他心口发颤。 是啊。 他到底谁。 这个一直未解的谜,是该有些进展了。 绿福那边,也该加把火了。 最近一直被郑逸风那小子绊住脚,都没有过问莫雷那边的情况。 他收敛思绪,抬眸看向那双清澈灵动的星眸,笑得隐晦: “公主如此神通,总在秦安危难之际出现,不过半日时间,便能找到这处宅子。想必,有关我的身世,公主心中也了然几分吧。” 不是疑问,是笃定。 这女人,一定真知道些什么。 萧云绾闻言双眼微眯,抿唇不语。 似乎是在审时度势。 说与不说带来的后果。 须臾。 她突然伸手摸上秦安的脑袋,轻柔的抚摸着,语气温婉: “莫急,既然咱俩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自然会帮你调查身世......” 话音未落下。 啪—— 女人的手被无情扒开。 虽然力度不大,但还是惹得女人嘟嘴不悦。 “真是不解风情,木头!” “萧云绾,你好歹是一国公主,可知矜持二字。” 秦安没好气白了她一眼,挪了挪凳子,离这动不动就动手的女人远点。 但他莫名发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反应。 他居然羞涩了。 萧云绾顿时笑的花枝乱颤:“哈哈,秦安,你真的好纯洁呀,哈哈.......” 秦安黑线。 他真怀疑,这位公主殿下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矜持? 两人闹腾一阵。 秦安觉得心里畅快许多,不由长舒一口气,正色道: “现在可以说说,你今晚翻墙来的目的吧。” 若是走得正门,六耳不可能不报。 甚至连五竹都没有惊动 这便说明,这女人又走不寻常路。 萧云绾收了笑,目光扫向秦安,露出狡黠的笑容。 秦安皱眉,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 萧云绾嫣然一笑:“长宁伯府退婚了。” 秦安一愣:“这么快?” 他还以为,至少还要再闹上一闹。 郑逸风才会甘心退婚。 没想到,经过杨彩荣一事当真就退了婚。 不过细细一想来。 萧云绾的出现,竟然加速了他与国公府的决裂。 到底是图谋而为之。 还是命运使然...... 他看向对面女子的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萧云绾忽视他眼中的审视,撇了下红唇: “怎么?本公主退了婚,你一点不开心?” 秦安:“........”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咬牙摇头否认。 毕竟,这女人发起脾气来。 还是会偶尔抽个风,秒变胡搅蛮缠之辈。 况且,他内心还是替萧云绾庆幸,终于摆脱了那纨绔。 不等秦安暗松口气,萧云绾充满诡计的笑声响起。 “但我那皇兄放了话,要重新给本公主另择良婿。” “......” 秦安身子蓦地紧绷起来,总觉得这话是特意对他说的。 他可不想再跟皇室扯上关系。 萧云霓的亏,绝不能上第二次。 他决定装聋。 遂拿起茶盏一口一口抿着,像似极度口渴一般。 萧云绾见他这般模样,逗得捂嘴闷笑。 这家伙,这么怕自己懒上了他。 罢了。 不打趣了。 迟早,他会知晓。 这吃人的世道。 想要不被人当做暖柿子,任人揉捏。 唯有寻有权有势的靠山。 即使那人,并非权势滔天。 但凡沾了半分势,便能碾死一群蝼蚁。 见秦安接连喝了三杯茶,萧云绾彻底收了玩心。 她撑着桌面起身,懒洋洋伸了个懒腰: “本公主乏了。” 秦安闻言这才放下茶盏起身,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是结束了。 谁知,下一瞬就听萧云绾幽幽道: “你搬来城南的消息,怕是瞒不住了。毕竟,这里是老国公花重金买下的宅子,根本就瞒不过国公府那些人。” “哦对了,现在有个人恨不得要啖你血食你肉,你自己多加小心应付。”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透露的信息量极大: “若那疯狗解决不了,大好找人去城西街翠香楼找老鸨赵娘子传个信,公主我自会出面帮你解围。” 秦安浑身僵硬,呆呆抬头。 城西的翠香楼? 那是全京城最大,且专供达官贵人逍遥买醉的妓院....... 甚至连皇亲国戚都会隐藏身份,偷偷前往做一名风流客。 亦是传播消息,收集消息的最佳地方。 看来。 这便是萧云绾打探各世家辛秘来源。 第178章 开始布局了 萧云绾不在乎自己漏了地盘,冲他嫣然一笑。 “走啦,回宫。” 随即毫不留恋的转身,施施然迈步出屋。 “多谢公主提醒。” 秦安敛神,朝她拱手行礼。 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月光里,秦安却依旧站在屋内,目光悠悠的注视着窗外。 “公子。” 五竹不知何时出现,担忧的唤了声。 刚才,公子和承阳公主谈话时。 他已经在门外等候了片刻,也知道了一些事儿。 尤其是最后三句话。 国公府迟早会闹上门。 有人会对公子不利。 遇事去城西翠香楼找赵娘子。 秦安转过身,面上已经恢复平静。 “你去叫莫河带着绿福来府中安顿。” “小的遵命。” 五竹领命,但没有马上退下。 犹豫不决。 看着自家公子眉宇拧紧,心里越发担忧:“公主她......” “我们只是合作者。” 秦安语气冷漠,目光坚毅:“各取所需罢了。” 片刻后。 屋内只剩秦安一人。 秦安看向窗前那盆从端云院带来的仙客来,脸色渐渐沉冷。 比夜空还要冷上几分。 而今夜的京城,格外安静。 但这安静,只是暂时的。 他们很快就会迎来暴雨。 而他。 也要开始布局了。 翌日。 秦安刚用完早膳,就听见六耳来禀。 “公子,郡主和裴世子在门外,吵着嚷着要见公子您。” 秦安闻言不为所动,淡淡挑了下眉梢:“不见。” “好嘞。” 六耳早知公子是这个意思,麻溜跑了出去,赶人。 不多久,他又折返回来: “公子,他们不肯走啊。” 秦安瞥了他一眼:“那便乱棍赶走。” 五竹和六耳跟在他身边有些时日。 每每他习武,两人都在一旁有模有样地学上几招。 虽面对尚有武功底子的人,完全不够看。 但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裴氏姐弟,足够的吓唬吓唬了。 六耳挠了挠头:“奴才试过了,但带了不少国公府护卫,奴才不是对手。” 说到最后,声音都弱了几分。 他虽然学艺不精,但好歹也跟公子学了几招。 简直太丢人了! 秦安看着他一副委屈巴拉的模样,忍俊不禁,但旋即神色严肃起来。 “此处是秦府。” 他冷声吩咐道:“他们不管如何嚣张跋扈,也是外人。岂能容他们在府外嚣张,让莫河去。” 六耳闻言怔忪片刻,旋即又有了底气,浑身都是劲。 啧。 他忍不住啧舌。 那群只会耍棍打狗的护卫,岂能跟随军数十载的莫大哥相提并论。 届时,定打他们个屁股开花。 他飞快跑出去找半夜回府来的莫河。 至于绿福,已被公子关在地窖,好吃好喝供着。 秦安嗯了一声,继续悠哉品茶。 “......” 五竹默默看了对国公府一点不留情面的主子,默默叹气。 公子这怕是在等某人。 且那人,比国公府更难缠。 若是两个难缠的人联合在一起,怕是将整个秦府搅得鸡犬不宁。 这便是公子为何见也不见,直接将人赶走。 秦府外。 莫河双手叉腰,粗犷的身子往那一站,便能让人生惧。 尤其是他左眉毛上那道狰狞的刀疤。 一看就不是个善角。 他低扫着眼前两位身穿华服,身后跟着五六名身穿国公府服饰的侍卫,瓮声瓮气一哼: “哼,几位还是请回吧。若不然,莫怪我拳下无情。” 吓得众人心脏狂跳几下,连连往后躲退。 生怕,这身躯能一抵俩的壮汉一铁拳砸得他们见阎王。 见状,裴钰抖着胆子立刻跳脚。 “本郡主凭什么让你一个奴才赶?” 甚至直接气急败坏叫嚣起来:“赶紧的,让秦安赶紧出来见我,这宅子可是祖父的遗产,怎能被他巴掌了去。” 裴焕虽不知面前壮汉是谁,但也看出其身手不凡。 生怕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伤了阿姐,他连忙上前抓住阿姐躁动的胳膊: “阿姐,既然秦安不愿见我们,要不还是回府,改日再寻机会再来讨回祖父的遗产。” 实则内心不敢与秦安碰见。 他深刻记得,在祖父咽气前一刻。 秦安那双含着杀意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喊道: “若祖父有个三长两短,定要你以命抵命!” 那不是冲动之言,而是满满的恨意。 但裴钰并不把那晚的闹剧当回事,所以并不知晓裴焕心中所惧。 不对,她看向裴焕,脸上撤下了暴戾之气,温柔地拍了拍弟弟的手背: “阿焕莫怕,即使秦安与国公府彻底断了关系,但他如今却强占着国公府的院子,便是我们有理在先,谅他也不敢与我们动手。若不然,他岂会知晓羞耻,不敢出面见我们。” 此话说错占理。 但裴焕知晓,秦安并非是那知羞耻的人。 况且,这孟管家也说了,这宅子虽是老国公买下,但地契上一直都写着秦安的名字。 与国公府无任何关系。 他们根本也无理来理论。 但他根本拉不住急脾气的阿姐...... 莫河面无表情地扫了面前两人:“你可知我是谁?” 裴钰最讨厌嚣张之人,随即对上莫河不屑哼了一声:“管你是谁,别挡着本郡主进去瞧瞧那不知廉耻巴掌国公府宅子之人!” 莫河嗤笑一声:“不知廉耻之人?” “我劝郡主还是莫要污蔑我家公子的清誉,否则——” 裴钰不屑的瞪了他一眼。 “呵。” “你不过是个贱奴,哪里来的资格指责本郡主?” 说完,她直接上手推开莫河。 奈何莫河身高体壮,力量惊人。 裴钰推搡间,不仅未能撼动对方,反倒因此跌落。 狼狈摔在地上。 裴钰恼怒:“你竟敢对我动手?” 莫河垂眸居高临下睨着她,眼神轻蔑,似乎根本不想与她多费口舌。 “放肆!” 裴钰气极,扬手就扇过去。 啪! 莫河抬手握住她纤细皓腕,反扣压制在地,另一手掐住她脖颈。 裴钰呼吸困难,涨红着脸拼命挣扎。 莫河纹丝不动,低声警告: “公子不是你等粗鄙之人能诋毁,若让我再听到任何一句话公子不是。” “不论是谁,必杀之!” “咳咳.....” 裴钰艰难的喘息着,不甘示弱的瞪视着他。 “阿姐。” 裴焕大骇,想从壮汉手中抢人,却是力量悬殊。 万万没想到。 秦安身边竟何时多了个这么厉害残暴的家伙! 第179章 从边境逃来京城的逃兵! 莫雷没有公子的命令,自是不敢随意杀人。 手中的力度也不会令人窒息,只感觉到骨头即将捏碎的疼痛。 造这番气势,只不是吓唬吓唬眼前这些弱鸡罢了。 他冷漠的看着手中挣扎的女人,不耐烦道: “莫雷尊称你一声郡主,便是给了老国公昔日的颜面。如今老国公已不在,属下便不会再看裴国公府半分颜面。若郡主今日硬闯秦府,那郡主的脖子可要当心了。” “你!” 裴钰怒极反笑。 她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贱奴给威胁了。 想她堂堂郡主,何曾落得这般境地。 “来人,给本郡主教训教训这贱奴。” 裴钰扬手,恶狠狠的下令。 话音未落。 她的护卫齐刷刷拔剑,指向莫雷。 裴钰脸上浮起兴奋之色。 她就不信,这贱奴赤手空拳能敌数把锋利刀刃。 可惜,她没能看到。 因为莫雷轻描淡写的将她随意一扔,迈腿冲了上去。 那仅仅只有五六名的侍卫,连人带刀全部七零八碎的躺在地上哀嚎连连。 而裴钰身娇肉贵,根本不是练过武的莫雷的对手。 猝不及防间,竟被他甩出数丈远,狼狈跌倒。 “阿姐!” 裴焕连忙扶起裴钰,怒视着莫雷:“我们可是堂堂国公府的郡主和世子,你居然敢推阿姐?” “国公府?” 莫雷冷笑:“你是狗屁世子又如何,竟敢在这里叫嚣。是郡主又如何,老子跟随老国公上阵杀敌时,你们这俩娃娃还在泥地里挖泥巴玩呢。” 他看向不远处倒在地上抱成一团的姐弟俩,满眼不屑,丝毫不知晓自己暴露了身份: “虽公子已不是裴国公府的人,但他同样稚子之年能跨马杀敌,立功无数,岂是你们这些无庸之辈能比?” 裴钰和裴焕闻言一怔,惊愕地望着秦府门廊下粗犷厉色的男人。 心中大骇。 “你是........” 裴钰更是忽然变色。 这男人,居然是军中之人。 且是老国公曾经麾下的战将,当前秦安的旧部。 而裴焕只知晓,老国公正值壮年时手握重兵。 并不知晓,当年秦安年仅十四,便跟随老国公前往边境战场,与敌方交锋厮杀三个月,斩敌数百。 后来,秦安以骁勇善战而著称,很快受封杂号将军。 士兵们不满皇帝的敷衍,便都唤秦安少将军赤狐。 但他性格孤傲、刚正不阿,极受皇帝忌惮。 因此,当初皇帝欲削藩,派出大批死士暗杀秦安,削弱裴国公府未来之势。 秦安虽然避开暗杀,但仍遭遇重创,差点丧命。 是祖父和凌统老将军救下了他。 并赠予他一支忠心耿耿的私军,护送他返回京城,回国公府当一名表面放荡不羁,潇洒肆意的世子爷。 因此高高在位的皇帝,这才肯放过裴国公府。 这一点,裴钰甚至整个国公夫妇刻意隐瞒。 无非两点。 一是秘密,乃是不可能提及的灭族之祸。 若被传了出去,有损皇帝颜面。 因无证据证明当年是皇帝派人暗杀,但传入皇帝耳中,国公府定会因诬君之罪灭九族。 这岂不是正中皇帝下怀。 二是自卑,尤其是当三年前得知秦安非裴氏血脉,裴焕的出现更是绝了裴国公府重掌军权的希望。 此事不敢与裴焕提及,是怕他因此自卑,伤了心。 但也打定主意,只要秦安还是国公府的人,定能辅佐裴焕重整国公府荣耀。 没料到,秦安竟敢与国公府断绝了关系。 那国公府的未来兴衰存亡,岂不是真的毫无希望了。 而面前这男子,应该由凌统老将军统管才对,怎会私自跑到京城来了。 莫不是........ 这男子极有可能当年追随秦安的将领,如今为了秦安当了逃兵。 亦或是,秦安身边还有更多这样的逃兵...... 是要报复国公府吗?! 裴钰气急了,在裴焕的搀扶下颤巍巍起身,怒指莫雷: “好啊,原来你是从边境逃来京城的逃兵,本郡主这就去京兆府告御状,状告秦安与逃兵勾结,谋夺国公府财物,欺瞒圣上,意图谋逆!” 她这一声大喊,引得许多人围观。 裴焕皱眉:“阿姐,别胡闹。” 虽不明白其中事情原委,但也知晓此事有关裴国公府。 若是闹大,他们全府上下定会受牵累。 莫雷面色微变。 他的确是从边境逃来,却不是什么逃兵。 而是自愿卸载军职,甘愿做一个普通人,与薛河甘愿入京报答公子当年被俘之恩。 这件事除了几个亲近之人,外界无人知晓。 没想到,他竟然在这儿碰上了裴氏兄妹。 不过,即使报官。 京兆府亦拿他没辙。 只是恼怒面前这女子不识趣,非要找死! 裴钰见莫雷面容变化,浑身煞气,愈发坚定自己的猜测。 “来人,速速报官!” 她大喝。 “我看谁敢!” 众人闻声看去。 是秦安。 他面色清冷地跨出秦府大门,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门廊台阶下的裴氏姐弟。 “即使郡主闹去京兆府,京兆尹也动不了他,因他本就不是逃兵。若郡主不信,大可去闹。届时皇上会不会因此牵累国公府,那当真是与秦安无关了。” 此事的重要性,他不信裴钰当真想不明白。 果然。 一时气昏头的裴钰,经过秦安的提醒,顿时恍悟自己刚刚做了何等蠢事。 居然不顾国公府安危,在这里大放厥词,差点就牵扯出五年前的秘事。 若皇上耳闻,有心追究。 那国公府真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此等灭族的大事,饶是裴钰心中万分怨恨秦安的无情和贪婪,也不敢再多嘴提及有关任何‘边境’‘逃兵’有关字眼。 见裴钰熄了火,秦安这才转身看向莫雷,语调平静: “让你赶个人,怎么还在府外大吵大闹起来。” 若不是六耳眼见莫雷要大开杀戒的阵势,吓得赶紧跑来跟他禀报。 这不,他只能揉着不断抽蓄的眼皮赶来。 要是薛河在,估计三言两语便将人吓跑了,何必在这里闹出这番动静来。 话说,薛河应该快回京了吧。 第180章 配或不配,轮不到你置喙 莫雷并未察觉公子神游太虚,收敛起浑身煞气,憨厚道: “公子,这可是怪不得莫雷啊,是这两人太不识抬举了,张嘴就这叭叭叭,属下嘴皮子都磨破了,便只能动手想吓走他们,谁知他们不自量力地还想对属下挥刀子.......” “好了。” 秦安回过神,摆了摆手:“我已知晓,并未怪你,只是想告诉你,下次有人对你动刀子,大可不必手下留情。” 这话,显然是对裴钰和裴焕而言。 是警告他们。 若再有下次,便不会有今日这般幸运,能活着离开秦府。 裴氏姐弟俩闻言心头一惊,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如纸。 秦安当真狠心。 居然对她们起了杀心! “莫雷.......” 裴焕怯了胆,但却关注到一个字眼,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 好似在绿福口中提及过。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 自从上次好不容易凑齐了银两给这家伙送去,人就此人间蒸发了。 裴钰却再次冲昏了头脑,依旧愤愤道:“秦安,你果然阴险狡诈,居然仗着祖父对你的疼爱和愧疚,骗取国公府的钱财!” 秦安淡淡扫了裴钰一眼。 这是他这辈子遇到过的,最愚蠢的女人。 若非她的身份和昔日待他乃是真心,这种女人早就被卖到勾栏院做窑子妓子。 “郡主慎言,此处宅子本就是祖父赠送与我,不管你如何闹,这便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秦安的态度很是强硬,完全没有退步的意思。 裴钰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咬牙切齿道:“我倒要问问,你算什么东西?你又配接受祖父的赠送?!” 秦安笑了。 他笑得很轻蔑。 “配或不配,轮不到你置喙。” 裴钰气炸:“你——” “阿姐,莫要在这里跟他胡搅蛮缠。” 裴焕拧眉拽着她的衣袖,制止住了姐姐,然后看向秦安:“既然你执迷不悟,我等也不勉强。不过,你必须尽快搬出这宅子。” 秦安嗤笑:“凭什么?” “就凭这座宅邸,如今姓裴!” 裴焕理直气壮:“祖父的钱财,便是国公府的钱,自然这宅邸理当姓裴!” 简直是强词夺理。 “呵。” 秦安讥笑:“裴焕,你可真会装模作样!你若是孝顺,为何明知祖父身体不堪重负,你偏偏要去给他添堵,间接导致祖父病情加重最后病逝,你可心中有愧?” 此事是裴焕心中一根刺。 没想到秦安还是当众提及,顿感羞耻难挡,恼羞成怒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污蔑于我!” 秦安眸底掠过一丝嘲讽,慢条斯理地反驳:“我哪句是污蔑你了?我只是把你所作所为说了出来罢了。” 裴焕脸色涨红,被怼的哑口无言。 裴钰同仇敌恺:“休得胡言!祖父本就身子不济,命不久矣,这与阿焕又有何关系。说到底,若不是你执意与父亲断亲,祖父会被你活活气死吗?” 好一个倒打一耙! 秦安冷笑:“我胡言?若不是当初你们推我出去给裴焕我顶罪,祖父怎会抑郁成疾落下重病。你如今倒好,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还带了人来,企图鸠占鹊巢,你还是不是人?!” 两人互相揭短,谁也不肯服输。 裴焕颜面无存,怒斥:“住口!” 秦安冷哼:“怎么,被戳到痛处了,所以恼羞成怒?” “混账!” 裴钰忍无可忍自己的弟弟被欺负,扬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裴焕见她动手,连忙拉住她:“阿姐,跟他来硬的终究是我们吃亏,要不,还是先回府从长计议。” 周围围聚上来的百姓越来越多,皆是对他们姐弟指指点点。 若再与秦安争论下去。 最后丢脸的只会是他与整个国公府。 且今日,本不是他想要来找秦安麻烦,是被阿姐硬拉来此。 裴钰几次吃了瘪,确是不敢再胡闹下去。 但就这般认怂离去,她心中不甘。 见裴钰死撑着要面子,秦安弹了弹未沾灰尘的衣袖,反唇相讥: “信不信由你,但你们若继续赖在这里,那便别怪我告去京兆府。” 裴钰脸色骤变:“你敢威胁我们?” “阿姐!” 裴焕见状急了,拉着裴钰就要走。 他知晓秦安说得出做得到,绝非闹着玩糊弄人。 他可不想背负上气死祖父的不孝罪名。 届时,与苏柒的婚事怕是要黄了。 裴钰却不明白裴焕心中的恐惧,死拽着不走: “阿焕,你怕他作甚?” “阿姐我......” 裴焕委屈至极,哽咽道:“你要.....毁了我的声誉吗?” “你......” 裴钰双瞳猛颤,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滚滚落泪的弟弟。 他这是在怪自己胡闹? 但自己所争取的一切,还不是都为了这个弟弟吗? 秦安淡漠瞥了呆愣住的裴钰一眼。 那一眼,仿佛在说:你是脑子进水了吗? 裴钰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裴焕,你难道还要维护他吗?!” “阿姐,弟弟并未有意维护,只是怕此事闹大连累国公府,如今国公府已不堪负重,不能再受打击了。” 裴焕咬着牙,不赞同地看着她。 裴钰一愣,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智。 是啊。 国公府不能再受任何外力重击了。 唯有让阿焕与苏柒的婚事赶紧尘埃落地。 但如今国公府根本拿不出侯府所要的三十二抬聘礼。 就算东平西凑,加上府中所有产业,加起来才勉强够二十抬。 若能将祖父赠送与秦安的宅邸要回来,那裴焕迎娶苏柒的聘礼便不愁了。 这便是她为何执意要来着厚着脸皮讨回这座宅子。 其实也是受了母亲的意。 但这事并未先与裴焕同气,怕他在苏柒面前抬不起头来。 不过按照如今这情势,怕是要不回了。 秦安见裴钰还贼心不死,眸光骤沉: “怎么?需要秦某派人请二位离开?” “哼,休要在这狂妄。日后,定让你后悔今日之举!” 裴钰忍下心头不甘,只能再另作打算,遂拉着裴焕转身便走。 随之,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一哄而散。 世族之间的打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评头论足,看看戏便罢了。 第181章 岐王殿下又是何意? 莫雷心情大好,冲着两人背影嚣张大喊: “郡主慢走,下次再来,记得多带着能抗揍的家伙!” 见人走了,他冲秦安挠脑袋憨笑: “公子,麻烦走了。” 秦安看了他一眼,无奈扯了扯嘴角: “你若是手痒痒,大可找我陪你练练......” “啊?不用了吧公子,我可不想挨揍。” 莫雷讪讪笑了笑,转身就跑进了府内。 他虽憨,但不傻。 公子想当年可是赤狐少将军,孤身闯进敌营求出他们这些被俘的士兵。 想再他手下过招,不脱掉几层皮才怪。 还是赶紧跑吧! 秦安目视他离去。 望着莫雷渐行渐远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家伙,什么时候收起鲁莽的性子。 他正准备进屋,余光瞥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展卢正手持佩剑倚靠在车旁,目不斜视,似乎在专注欣赏风景,浑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高贵。 秦安脚步微僵,不禁皱了皱眉宇。 是岐王的人。 所以,他来了。 果然,下一刻。 马车帘子掀起,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容貌,眉宇间透着矜傲冷漠。 “聊聊。” 秦安坐进马车,直视眼前悠哉品着茶的萧云璟。 “岐王殿下,你怎来此?” 萧云璟浅抿口茶水,神色闲适:“路过此地。” 秦安靠在车壁上,勾了勾嘴唇:“哦,路过。” 显然不信。 看来,他搬来此地的消息传得还真快。 想必,萧云绾那口中的疯狗也快找上门来。 想想,他便觉得脑袋疼。 萧云璟见秦安揉着额角,调笑道: “摆脱国公府了,为何还这般愁眉不展?” 秦安放下手,敛去眼底异色,抬眸浅笑: “多谢殿下记挂,秦安并无烦恼。” 萧云璟放下杯盏,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那你为何不离开这是非之地?若你想寻求一方庇护,本王可以派人送你去朔州......” “多谢殿下,秦安生在京中,并不想离去。况且,我要给祖父守孝三年。” 朔州可是岐王的封地。 秦安自是不会贸然前去,若去了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岐王掌控之中。 况且,他总觉得岐王变了。 从他从斗奴场出来,两人第一次在御花园相见那刻。 他便看出。 此人不似自幼相识的那个心思单纯,无心夺权的萧云璟了。 如今的他心思缜密深沉,眼底的野心毫不遮掩。 见被干脆拒绝,萧云璟眸底划过一抹深思,片刻后又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不咸不淡问: “听闻小姑姑已经与长宁伯世子解除了婚约,我那眼底容不下沙子的父皇,已经着手开始为她另寻娘配,你可有意?” 试探? 秦安双眼微眯,不给予态度,反问:“岐王殿下又是何意?” 也是试探? 萧云绾把玩着手中杯盏,眉梢轻挑道: “本王无非是忧心小姑姑这次遇上像郑逸风这种败类,想替她把把关。” 秦安神色微凝:“若承阳公主知晓,定会感激殿下的牵挂。” 岐王的话,半真半假。 若是他无意萧云绾,他早就袖手旁观了。 岂会冒着得罪皇帝的危险掺和一脚。 幼时,秦安满心只有苏柒和振兴国公府,并未留意萧云璟对萧云绾的情愫。 但通过几次相处,看得出萧云璟看向萧云绾眼底的情愫非同一般。 且能让萧云璟抗旨不遵,马不停蹄的从封地赶回京城。 正巧是在他与萧云绾传出流言蜚语,欲逼长宁伯府退婚闹得满城风雨之际。 他回来了。 若其他原因,秦安当真想不出来。 萧云璟看出对方眼中的猜忌,却不以为然。 他继续把玩茶盏,懒洋洋地扯开话题: “听闻,国公府不顾新丧,居然向顺安侯府讨要婚期,简直荒唐至极。” 秦安一怔,确实荒唐至极。 但与他无关了。 旋即摇摇头:“秦安不知。” “不知?” 萧云璟挑挑眉梢:“秦安,他们这是在怕你,防着你,你可要早做打算。” 秦安默了默,忽然道:“殿下不觉得,自己很多余?” 萧云璟眯眸:“你说什么?” “殿下,您不该插手此事。” “秦安。” “嗯?” “你这是在质疑本王?” 秦安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秦安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不会离开京城。” 他不知这人为何想要他离开京城。 莫非,萧云璟在背后有所图谋,且与他有关? 两人相互凝视,相互审探。 须臾。 终是萧云璟妥协了,他放下茶盏,慵懒地舒展了腰肢: “你既不愿走,本王也不会勉强你。只是你要明白一点。这件事,本王只是想帮你。只是看不惯有人欺负你,顺手提了一嘴罢了。” “多谢殿下。” 秦安拱手一揖,声音平静:“殿下若无他事,秦安告辞。” 萧云璟勾了勾唇,没再言语。 见状,秦安径直撩袍下车。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萧云璟眉尖轻蹙,眸底闪烁着晦暗莫测。 只要不坏他好事,他们亦是旧友。 秦安直接回了府内,在院中随便折了根断枝武了起来。 自然,陪练对象是莫雷。 几招下来,断枝抽在莫雷身上嗷嗷叫手下留情。 “公,公子,咱们还是休息下吧!” 莫雷捂着被抽痛的胳膊哭嚎。 秦安一边挥着树枝一边嫌弃道:“谁说要休息了?继续练!” “啊?” 莫雷懵圈。 练功需要拿树枝招招戳人吗? 秦安没理他,一边出招,一边思索。 萧云璟为何突然示好? 难道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故交缘故? 不,他不信。 他们相互了解彼此 或许是因心系萧云绾,想借机敲打他,警告他别乱管闲事。 他心中隐隐生出担忧。 却忘了手下的力度,逐渐攀升,抽在莫雷皮肉上啪啪啪作响。 一旁本想趁机学两招的五竹和六耳见状吓得小腿肚子直哆嗦,缩在石桌后只敢冒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干瞧着。 这几招,他们还是不要学了。 他们皮肉可比莫雷的厚实和抗揍。 “公子.......手下留情啊!” 莫雷实在受不住,连滚带爬躲开,苦着脸求饶。 秦安挥出最后一式,将断枝丢到一边,擦拭汗渍,缓声道: “这段日子,记得收敛暴动的性子,别再惹事。” 第182章 长宁伯世子闹来了 莫雷泪奔,连忙保证: “公子放心,属下绝不会再给公子添乱!” 他都被虐成这样了,能还不长记性吗? 虽公子当众放狠话,但身处京城又怎会敢轻易对皇权贵胄下死手。 若今日他真杀了那裴氏姐弟,恐怕他们这全人都得没命活了。 “你太弱了。” 秦安丢下这句话,转身往屋里走。 莫雷捂脸,他是真的打不赢秦安! 他决定,要更加努力修炼! 于是,他拉着在一旁看戏的五竹和六耳练了一下午。 整个秦府,时不时传出两人哀嚎的叫唤声。 秦安窝在书房看着书,充耳未闻。 不过。 这般喧哗的吵闹,让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开始有了烟火味。 翌日一早。 秦安刚睁开眼,就见莫雷站在窗外,一副等了许久的模样。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翻身而起:“发生什么事儿了?” 莫雷连忙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 “长宁伯世子闹来了。” 秦安眯眼,嘴角轻勾: “既然来了,便要看看,这小子能闹出什么花来。” 他掀被下床,吩咐道: “去,放他进来。” “是。” 莫雷领命下去。 恰好,五竹从旁端着早膳经过,赶紧进屋放下早膳,伺候秦安穿衣。 “公子,需要小的去翠香楼找赵娘子通风报信?” 他忧心询问。 “不用。” 秦安不想事事依靠萧云绾。 况且,郑逸风如今还不能拿他怎样,顶多是让他多骂几句消消气。 再不济,将对方揍出去。 若长宁伯府敢闹大,那他便不惜将尚书令牵扯进来。 届时,闹到皇上跟前去,谁面上都无光。 他信郑逸风不傻。 见公子这般心有成竹,五竹便不再相劝,只希望那长宁伯世子适可而止。 莫雷将郑逸风引进了后院。 但迟迟不见秦安的身影,后才得知这小子居然还在屋内悠哉地用早膳。 暴跳如雷地在院中跳脚痛骂。 但无人回应。 且有莫雷守在屋外。 郑逸风身后带来的数十位府中最能打的侍卫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皆是练家子。 怎会看不出,面前这个身躯粗犷,眉梢带疤的男子身手不凡。 尤其是对方身上隐隐透着不怒自威的煞气。 令人怯了三分胆。 但郑逸风却怒不可揭,冲莫雷身后的屋内继续叫骂。 “秦安,赶紧滚出来!” “你坏了本世子与公主的婚事,今日你不给本世子一个交代,你休要在京城活下去!” “如今,你已不是国公世子,只是一个被厌弃的贱奴,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在本世子面前狂妄嚣张!” “秦安,快给我滚出来,否则我拆了你这破宅子!” 莫雷听着,忍不住皱眉。 这郑逸风果然如公子所料,不会善罢甘休。 但又杀不得。 心中好不爽利。 还是在沙场上痛快,见一个敌人便大快挥刀斩下。 屋内。 听着外面的咒骂声,秦安慢条斯理喝完一碗粥,擦干净嘴巴,起身出门。 五竹并未跟出去,在屋内淡定收拾碗筷。 屋外的事,他插不上手。 秦安神清气爽地跨步而出,在莫雷身前停下。 扫了站在院中的郑逸风一眼,微笑: “哟,这不是世子爷吗?稀客啊。” 见他出现,郑逸风冷笑:“总算舍得出来了!” 秦安抬眸扫过他身后诸人,淡淡问道:“你要怎样?” “呵呵,我要怎样?你毁了我和公主的婚约,还敢这么问?” 郑逸风目露凶光。 秦安嗤笑:“婚约是陛下赐的,如今婚约亦是陛下解除,你若要问责,不应该闹去承乾殿,却狐假虎威跑到我这撒气。” 顿了顿,他补充: “世子莫忘了,在御轩楼和斗奴场内,是你不肯娶公主,公主还曾劝你纳妾填补空虚,如今世子是全然不记得了?” 郑逸风瞪着他,眼神阴沉。 这家伙摆明是在拿杨彩荣一事来威胁警告他! 半晌,他冷笑: “你倒是越来越能耐了。” 秦安淡淡瞥了他一眼。 郑逸风顿感一股凉意袭来,仿佛置身冰窟。 “不过,你再能耐,还是要仰仗国公府。否则,你秦安,在京城支配当人唾弃的狗!” 他咬牙切齿。 这些年,他费尽千辛万苦讨好萧云绾。 虽萧云绾对他不冷不热,有时厌弃的目光丝毫不遮掩。 但从未像近些日子这般,只给对她冷言鄙语,甚至明目壮大的给他带绿帽子。 如今更是闹得长宁伯府颜面尽失,皇上见他这般藐视皇族,一怒之下不顾皇后劝解取消了二人婚约。 因此皇后对他,甚至整个长宁伯府失望至极。 这叫他能忍下这口恶气。 他不能找萧云绾那个女人泄恨。 但秦安如今无权无势,亦是与萧云绾给他带绿帽子的罪魁祸首。 自然是他泄恨的对象。 但他的满腔愤怒,在秦安眼底,竟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似的,显得滑稽可笑。 “说完了吧?” 秦安掏了掏耳朵,淡漠问道:“说完就请回吧。” “请回?” 郑逸风气急反笑:“你毁了我的婚事,还想让我请回?!” 他怒目圆睁:“你以为你是谁?!” “我只是一介普通人,哪里知晓世子的心思。” 秦安摇头:“不过,既然是你亲自来寻我麻烦,我也不妨给你提个醒。” 他朝着郑逸风逼近几步,目光泛寒: “我是一介粗人,做事向来喜欢直来直去,不懂拐弯抹角。今日你来寻我晦气,我不与你计较。但你不该得寸进尺,得理不饶人。” “此事,你心中了然,这一切不过是公主退婚的计谋。我秦安只是被牵扯进来,当做催促此事完成的棋子罢了。” “若世子今日当真要在这大闹一场才肯罢休,我不介意奉陪到底,大不了咱们一起去找圣上评评理。” “你——” 郑逸风差点喷血,双颊涨红,额头青筋直跳。 他强行按捺着怒火,狞笑道:“本世子今天就要废了你这贱奴!” 说罢,他大手一挥。 身后数十位侍卫猛地跃起,向秦安扑去。 秦安摇头叹息,退后几步:“莫雷。” “是!” 莫雷疾步上前,赤手空拳便于与数十位侍卫扭打在一起。 第183章 莫非,公子又要当驸马了? 片刻间,惨叫哀嚎响彻四周。 很快,那群侍卫纷纷败北,惨嚎着跌落在地。 郑逸风惊骇欲绝地盯着秦安。 怎么可能! 他没想到秦安手下竟然藏龙卧虎! 竟能单枪匹马独战数十名训练有素的侍卫。 但他不怕,咬牙道:“今日你打伤我侍卫,我必禀明皇后,治你欺辱皇室贵胄的罪名!” 秦安不慌不忙地掸掸袖子:“你说错了。” “我没有欺辱皇室贵胄。” “是世子你先找茬在先。你若非要胡搅蛮缠,那么......” 他话锋一转,目中浮现冷厉之色:“我不介意闹去承乾殿。” “你敢!?” 郑逸风怒吼:“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 “你可以试试。” 秦安拍拍手,走上前: “那么,郑世子,还打不打?” “哼!” 郑逸风郑逸风咬牙切齿,恨恨拂袖离去:“你等着瞧!” “呸!” 看着他的背影,莫雷朝着其后脑勺吐了口唾沫。 随即转身回禀道:“公子,这些垃圾怎么办。” 秦安颔首。 “丢出去。” 话毕,他迈步往屋内走去。 秦安重新坐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 “公子......” “嗯?” 他挑眉看向五竹。 五竹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您真的不喜欢公主吗?” “不喜欢。” 秦安摇头,但内心有些迷茫。 说不清自己对萧云绾到底是何等情愫。 但知晓这女人,不会真心害他。 “可小的怎么觉得,公主退婚是冲了公子来的,莫非,公子又要当驸马了?” 五竹心中郁闷。 不知是该恭喜公子命定不凡,还是担忧公子再次跳入火坑。 秦安嘴边茶盏一顿,沉默片刻,抿茶不语。 怕是,萧云绾当真存了这个心....... 见公子不愿多言,五竹张了张嘴,还是暗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公子素来办事心中有数,不是旁人能劝。 屋内寂静了片刻。 “公子。” 处理完那些侍卫回来的莫雷,咋呼呼迎上。 秦安放下茶盏,睨他一眼: “又出了何事?” “六耳那小子不知跑哪去偷懒了,属下本想找他帮我一起处理那些侍卫,居然不见他的人影。” 莫雷抱怨了句:“这大门不守着,还到处瞎跑。” 这小子平常老在他面前瞎晃悠,这次居然不见他的人。 嘶,还真是奇怪了。 秦安不在乎。 “不用管他。” “可往后咱们怎么办,难道任由那小子常常来碍眼?” 莫雷皱眉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 秦安的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盏边沿:“你去大门口守着,别放人进来就行。” 他早就料到郑逸风不会就此罢休。 郑逸风这个蠢货不足为惧。 皇后亦或是太子才是最难搞的敌人。 这件事他们若追究起来,谁都别想好过。 莫雷点头称是,便退了下去。 五竹见公子皱眉沉思,索性不在一旁打扰,便退下去寻六耳。 这小子平时根本不会偷懒。 定是有什么事给绊住了,得去瞧瞧。 ....... 另一边,刚出秦府的郑逸风,并未急冲冲回长宁伯府。 而是根据约定好地点,拐进了与秦府相邻的小巷内。 “拜见主子。” “嗯,秦安还是那般嚣张?” “是,按照主子的意思,只是带人前去狐假虎威了一番。” 郑逸风直起身子,抬眸看向眼前乔装打扮,却掩藏不住身上贵胄气质的男子。 “主子,咱们当真要这样轻饶了秦安这贱奴吗?若是公主当真瞧上了他,那他岂不是再次成为大庆的驸马了?” 他神色微凝。 就秦安那副皮囊,便能轻易俘获女人的心。 萧云霓如此,如今萧云绾亦是如此。 真不知这小子走了什么运。 竟将大庆仅剩下的两位公主迷的神魂颠倒,还克死了一位。 男子闻言却双手负后,抬颚冷笑: “大庆驸马?秦安那小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况且,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只要父皇不开口,秦安岂敢妄想?” 郑逸风看不清主子的意思,左右扫了一眼,见全是主子的人,才道: “可这样一来,承阳公主必定在其背后撑腰,届时我也不好去那小子面前找茬。” 他想要一个能压住萧云绾的权势。 说白了。 就是希望长宁伯府能有个契机在四公八侯面前,独占鳌头。 男子盯着点头哈腰的郑逸风,不理会其野心,扯嘴嗤笑: “倒是你,连个前朝公主都看不住,废物!” 他轻蔑的语气令郑逸风低垂了头颅。 男子盛气凌人地上前一步,又道: “更何况,他若真娶了公主,岂不是正合了我的心意。” 一介贱奴娶了堂堂公主,便让那些诡心不死的前朝老臣彻底失去希望。 岂不是正好。 不过,他必须要给秦安这小子一个下马威。 让他不敢投靠四弟,亦或是那行踪隐密的大哥。 郑逸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低声应道: “是。” 男子冷笑连连:“那秦安不识趣,偏要将他服服帖帖踩在脚下,让他知晓谁才是这天下主宰者。” “那.......主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郑逸风一想到秦安要倒大霉了,心中畅快。 但一想到秦安身边那厉害的侍卫,便忍不住低声道: “只是,我怀疑这秦安身后另有高人相助,否则他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猖狂?” 男子神色阴晴不定,半晌,别有深意地盯着郑逸风才缓缓开口: “确实,该趁早解决了。” 郑逸风嘴角翘起阴险的弧度:“主子的意思是......” 男子眯起眼睛,露出一丝杀机。 “既然已经没用了,那就干脆除掉,永除后患。” 郑逸风闻言眼底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 太好了。 主子终于开窍要除掉那小子了! “主子,我能有何事为您效劳?” 男人穿着玄衣劲服,黑发高束,容貌俊美且透着一股令人寒栗的妖冶和诡谲。 闻声,他勾唇一笑,声音里透出浓浓的戏谑: “接下来,就看你的表演。” 郑逸风一愣,不明白主子话中何意。 “主子,是想要我.......” “要你的命。” 噗呲—— 森冷刺骨地声音落下,一把精致的匕首捅进肉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主子你......唔.......” 郑逸风瞳孔骤缩,瞪视着眼前男子,艰难地伸手握住胸口的利刃。 第184章 定会平安无事带六耳回家 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浸湿了他的锦袍。 他的嘴里,溢满腥甜。 喉间涌动着铁锈味,让他脸色惨白。 “主子........” 他惊骇欲绝的目光看着男子,似乎无法置信。 这人怎么敢杀了他? 他可是主子身边最忠诚的狗啊! 郑逸风喉间不断溢血,鲜红的血液顺着匕首滑落,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幽静的小巷中,显得分外刺耳。 男子面无表情地抽出染血的匕首,扔到郑逸风脚下。 郑逸风身形摇摇欲坠。 “你.......为什么........” 他艰难地伸手指向男子,嘴里喷出汩汩血雾,气息渐弱。 “蠢货,这才是你最大的用处。” 男子手指一勾,身旁的侍卫面无表情的送上手帕,他接过嫌恶地擦拭了下。 随即,他目光阴翳,喃喃: “不过,这小子确实不错,是条听话的狗。” 随之,他脸上浮现狰狞的笑。 “至于秦安,需要用你的命来敲打敲打他才行。” 砰—— 郑逸风终究失去了生机,死不瞑目地瘫倒在地。 男子看着他的尸体,嘴角勾勒出冰冷残酷的笑。 “你这种废物,活着也只会拖累本殿。” 他看了一眼染血的匕首,又冷冷瞥了眼郑逸风的尸体。 随即,淡漠无比地开口: “去,将刚打晕的贱奴拖过来,京兆府的人应该在路上了。” “是。” 侍卫这才将一早打晕的六耳丢至尸体身旁,同时染满血的匕首捡起塞进六耳掌中握紧。 登时染红了手。 ........ 秦安正闭目假寐,忽听外间传来动静。 “公子,不好了!” “出了事何事?” 秦安起身拉开房门。 只见五竹和莫雷神色焦急,五竹眼底甚至还有了泪。 秦安眉头拧紧,顿时知晓出了大事。 “公子,六耳他......被京兆府的人抓了!” 五竹终是绷不住哭了,抓着秦安的衣袖哽咽不已:“说他......杀了长宁伯世子!” “什么?他杀了郑逸风?” 秦安大惊,这怎么可能! 六耳一介守门家奴,怎会胆大杀了堂堂长宁伯世子。 这明显是有人栽赃嫁祸。 且是冲着他来的! 但是谁敢明目张胆的杀害郑逸风,还特意嫁祸到他头上? 莫雷越想越气:“公子,这六耳天生胆小,怎会干出谋杀达官贵胄的事来?定然是有人诬陷,属下这就去查证,定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他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慢着!” 秦安喊住他。 莫雷停下脚步,不解的扭头看向秦安。 “你去翠香楼找赵娘子。” 秦安皱着眉,吩咐道。 让五竹去,怕是走不出这府邸。 莫雷一怔,旋即恭敬的拱手道:“遵命,属下这便去办。” 待莫雷离开,门廊下只余秦安与五竹。 秦安攥紧双拳,现在不是慌乱地时候,沉声道: “五竹,你把情况细细道来。” 五竹抹了把眼泪,衣袖扯着秦安的衣袖: “小的是看府外喧闹不已,便出门查看一番。这才得知是京兆府的人在咱们府外的小巷子内,发现六耳昏迷不醒地倒在郑世子尸体旁,但手中持有杀害世子的利器,根本就无从抵赖!”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六耳带走,且府外已经被京兆府的官差团团包围,请公子去京兆府给个长宁伯府一个交代。” 五竹一想到公子要回抓起来认罪,心下便更加惶恐不安,双手抓得更紧了: “公子,这件事怕是不简单啊!一定是有人想陷害公子!” 秦安眉头皱的死紧,脑海中飞速转动着各种念头。 很快,他狭长凤目中泛起一丝嗜血的寒芒。 六耳手持利刃晕倒在郑逸风尸体旁,京兆府的人却瞧不出端倪来。 这一切,怕是背后有权势滔天的人想要他的命。 除了太子,还有谁! “你留在府内,我去京兆府带六耳出来。” “可是公子......” “你去有何用?” “我......” “好好守在府内,你家公子定会平安无事带六耳回家。” 秦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说罢,他直接抬腿往外走去。 五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咬牙跺脚,最后只能留在府中等待消息。 秦安骑马来到京兆府衙门。 两位捕头站在府门前,严肃的表情让路人不禁望而却步。 他们身后则站着一群衙役,手持佩刀。 “这京中是出了何等大事?” “看样子像是出了不得了的命案啊。” “啧啧,你们是不知道,听闻这次惨死的人可是长宁伯世子,还是被一个贱奴所害!” “呸!这种纨绔死了活该,就这些不把普通百姓当人看的贵胄纨绔多了,导致整个京城没几个好人......” “嘘,慎言!” 路人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年轻官差见状,当下怒斥道: “都散了吧!再议论,休怪本官差对尔等不客气!” 他身上威压尽显,路人吓得连忙退开,不敢多说什么。 捕头这才收回威压,抬头看向眼前的翻身下马之人。 “你就是秦安对吧,赵大人已经在大牢恭候你多时,赶紧随我们去吧,莫耽误了时辰。” 在官差的引领下,秦安径直朝着京兆府大牢方向而去。 居然不当庭审问,却引来他大牢。 看来,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欲加之罪。 亦是怕他当众翻了案。 既然不少百姓已经知晓此事,想必皇宫里那位已经有耳闻了。 接下来,又会做出何动静来....... 秦安浑身紧绷,不敢大意半分。 此次,怕是没这么简单解决。 待他刚踏入大牢,一阵嘈杂声从远处传来。 “殿下,你可要给老臣一个交代啊!可不能看着臣唯一的儿子就此白白在一个贱奴手上枉送了性命啊!” “放心,本太子既受了父皇之命前来督办,定会还你长宁伯府一个公道!” 郑长年见太子萧云霆如此说,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他立刻跪伏在地,老泪纵横地磕头道谢: “谢殿下,谢殿下.......” 萧云霆摆了摆手:“起来吧,你放心,本月太子一定秉公办理,绝不姑息凶手!” “嗯。” 萧云霆微微点头,目光扫视周围一圈。 郑长年激动的点头,抹泪起身:“多谢殿下!” 随即,退至京兆尹赵德身旁候着。 萧云霆环顾四周,视线落到刚到的秦安身上,眼底闪过厌恶。 不过瞬间,这股厌恶就消失殆尽。 他正襟危坐在靠椅上,把玩着手中扳指,嘴唇轻启: “秦安,没想到本太子与你再次相见,会是这京兆府大牢。” 第185章 死到临头你竟还狡辩?!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秦安立刻作拜,神情谦卑。 直接忽视了,一旁瞪着他,眼含刀子的郑长年。 但顾及太子在场,郑长年不敢肆意泄愤。 不管儿子是不是秦安所害。 但全京城人都知晓,他的儿子是从秦府出来后,便被秦府内的家奴给残忍杀害。 此事任凭秦安如此百口莫辩。 杀子之仇。 他与秦安不共戴天! 萧云霆将郑长年眼底的滔天恨意收入眼底,却置若罔闻。 他收回视线,朝秦安摆摆手: “免礼。” 随即话锋猛转,刀枪直入: “秦安,你可知,你的家奴为何杀害郑世子?” 秦安心里暗骂。 他若假意承认,必然会招惹麻烦。 实话否认,反而会有机会脱身。 但这般,无疑是将六耳的脑袋推至铡刀下! 他当即垂眸颔首,低声道:“回禀太子,草民......” “唔唔唔!” 肉体撞击大牢铁栏的撞击声陡然响起。 “混账东西! 萧云霆闻声看去,眸光闪烁片刻,沉吟道: “来人,将那贱奴拖上来!” 秦安随着拖拽的动静望去,登时双瞳紧缩。 只见,两位官差架着遍体鳞伤,且被绑着双手的六耳,从大牢里无情拖着出来。 随着六耳被拖拽过的地面,皆留下一片扭曲狰狞的猩红血迹。 一看便知。 他们已经对六耳动用了酷刑。 秦安暗自攥紧双拳,脸色难看的几乎能挤出水来,心底升腾出无边的戾气。 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拿他们没办法吗? 他冷冷瞥了眼满脸怨毒的郑长年和正色的萧云霆。 心底愈发肯定,此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随即,暗暗盘算起来。 郑长年不可能拿自己儿子的命来找自己麻烦。 所以—— 这一切的背后操手。 唯有太子,萧云霆! 是他。 想用六耳的命,来敲打自己。 至于敲打的目的。 秦安还一时琢磨不透....... 但深知,目前最重要的是。 找出证据,证明六耳的清白。 很快,六耳被扔到地上。 鲜红的血液顺着他身上的伤痕流淌到地面,将冰冷刺骨的石板染成殷红。 秦安双眸赤红,额头青筋暴起。 这一刻,他恨不能立即冲上前,将六耳从官差手中抢回来! 然而,他却硬生生克制住,努力保持镇定。 “秦安,你还不认罪吗?!” 郑长年满眼悲痛地望着躺倒在地的六耳,指着秦安颤抖控诉:“是你!你对我可怜的风儿怀恨在心,所以指使这卑贱的家奴对我儿痛下杀手!” 秦安收回目光,并未理会郑长年的痛诉。 他双目平静地直视坐在上首的太子: “殿下,郑侯爷丧子之痛,草民十分谅解。但不能仅凭我的家奴晕倒在现场,便断定他就是杀害郑世子的真凶!” “还请太子明察,还六耳一个公道。” “嗯。” 萧云霆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并未急着发问。 而是似笑非笑的打量了秦安数秒钟,慢条斯理道: “本太子可听闻,你与本太子的姑姑近来关系亲密,可有此事?” “殿下明鉴,草民确实与公主素有交情,但只是年幼旧友罢了。” 秦安神色淡漠道:“并未坊间流传那般亲密。” 知晓,这太子是故意而问之。 萧云绾本与郑逸风有婚约,却因他的介入,最后导致两人婚约解除。 这才导致郑逸风怀恨在心,找上秦府闹事。 才有了后续...... 但这番解释,苍白无力。 萧云霆低笑不语。 京兆尹赵德始终缄默伫立在太子身侧,脸色毫无情绪波动。 似一个毫无相关之人,在旁看着热闹而已。 唯有丧子的郑长年,怒火熊熊,仿佛一座活火山。 “秦安,死到临头你竟还狡辩?!” 他狠狠咬牙,声音嘶哑道: “若不是你不知廉耻勾引公主,皇上怎会解除公主与风儿的婚约!” “我家风儿自幼乖巧懂事,从不跟外人结怨。摆明是你嫉妒我家风儿,私下指使家奴杀害我儿!” “你,你......还有良心吗?!” 丧子的悲痛,盘踞在郑长年心头久久散不去。 他膝下只有一子。 这让他如何不痛,不悲,不恨? 秦安却面容平静: “郑侯爷,您言重了。但郑世子的死,与草民的家奴毫无关联,草民冤枉,六耳更是冤枉。” 他虽然不喜郑长年,但也不愿将事态扩大化。 郑长年却越发咄咄逼人: “秦安!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 秦安眉头拧成川字,强行压抑下心中怒火。 “郑侯爷此番得理不饶人,可有证据证明六耳便是杀害郑世子的真凶?” “哼,巧舌如簧。” 郑长年含泪冷笑。 随即朝着萧云霆抱拳行礼,悲痛道: “殿下明鉴,我儿......遇害时,秦安的家奴满手鲜血握着凶器倒在现场。若不是此人受了秦安的旨意,还有谁会害我儿?” 见话题又抛了回来,萧云霆微挑眉梢: “既然如此,还请赵大人让秦安好好看看,所谓的证据确凿。” 此话一出。 秦安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证据确凿’四字。 无疑表明了萧云霆的态度。 今日。 太子要将罪名落实,打压他! 他咬紧牙龈,忍痛看向趴在地上苟延残喘,浑身使不上劲,无法抬头看向自己的六耳。 估计是得知他来了,一时激动才撞铁栏吸引他的注意。 想必....... 六耳此刻定满怀希望,他家公子能带他平安出去。 而赵德得了命令,便向一旁的官差交代了几句。 片刻。 两名官差抬着担架,担架上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僵硬惨白,涣散的双瞳更是含恨睁着。 一看便知,是死不瞑目。 但依旧可以看清,正是郑逸风。 他胸口的伤口狰狞,淡蓝色锦帕袍子被鲜血染红。 随之,另外一位官差捧着托盘,递至秦安面前。 上面赫然是一把染满鲜血,且精致奢华的匕首。 若说此匕首何谈奢华。 只因其手柄上,竟还镶嵌着一颗稀有蓝宝石。 即使被殷红鲜血侵染,依旧遮盖不住蓝色宝石隐隐闪耀的光泽。 识货之人一眼便看出,此物价值千金。 荒缪的是。 这竟是一个小小家奴,杀害郑逸风的凶器! 第186章 好一个主仆情深! 若说是这背后之人,粗心大意忽略了这至关重要的细节。 秦安不信。 宁信。 这是背后之人堂皇而之的挑衅,叫嚣。 这冰冷的利刃,似在张嘴无情嘲笑—— 秦安,即使你知道真相,你又能奈我何! 这便是滔天的权势! 秦安紧盯着那把已说明一切的利刃,眼底续满了不甘和不服输的戾气。 赵德正色走上前,瞧了眼凶器,双手负后道: “秦安,这把匕首你可识得?” “不识!” 秦安站在京兆府尹面前,一脸坦荡道: “此物一看,便是贵重之物,非寻常人持有。赵大人可认为,我一个被遗弃的弃子,何来钱财购买此等贵重之物。” “更何况,我这胆小怯弱的小小家奴!” 赵德并不诧异秦安此番辩解。 只是抬眼瞧了瞧秦安,淡淡道: “秦安,你可知.......这里是哪?” 如此隐晦的提醒。 秦安怎会听不出。 这是在劝他。 识务者为俊杰,莫要做徒劳的挣扎。 但他秦安偏要挣扎,即使头破血流,亦要迈出一步。 看看,今日他的命大不大! 再多辩解,亦是徒劳。 “赵大人,若没有别的证据,秦安绝不认罪!六耳亦无罪!” 他挺直腰杆,一字一顿道:“此案尚有诸多疑点,还请赵大人严查清楚。” 郑长年愤怒地瞪着秦安。 这该死的秦安,当众顶撞他这个朝廷命官。 简直反了他! 若不是殿下还没发话...... 他早让人拿下秦安处决! 他深呼吸,尽量缓和语调,哽咽恳求道: “殿下,臣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如今被奸人所害,求殿下还臣一个公道!” 秦安眸子眯了眯。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此劫了。 可六耳,却绝不该遭受牢狱之灾...... 果然,萧云霆缓缓颔首,一副公正无私模样: “若真是秦安指使家奴杀害郑世子,按律法应......” “大,大人,大人........冤枉呐!” 见状,六耳咬着牙艰难地撑起身子,跪爬到赵德脚边,努力喘着气,哑着嗓子哀求道: “大人,我家公子.......他是无辜的,他没有指使六耳杀害郑世子......” “小的,亦冤枉啊!” 此时的他眼眶通红,鼻涕、泪水混合在一块,模样凄惨狼狈,惹人同情。 知晓自己求太子无用,唯有求尚有几分公正的赵德。 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秦安。 深怕公子心善,自己连累了他。 但他却忘了现实的残酷。 在权势面前,公正只会引火自焚。 唯有明哲保身,方能苟且活命。 赵德双眼微动,却无能为力。 甚至连一句‘本官不会坐视不理’,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秦安见六耳致死都要帮他喊冤,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 “哼,好一个主仆情深!” 郑长年见六耳替他喊冤,心下更是怒火难烧: “秦安,你以为一句喊冤便能平安无事了?” “本侯告诉你,就算六耳不承认,你和他也洗脱不掉嫌疑!” 他眼角余光瞥见秦安面色黯淡,越发得意:“有太子在,今日,本侯定要你偿命!!” 此话一出,引来众人皱眉。 尤其是太子萧云霆。 暗骂一声,蠢货。 这不是明晃晃告诉秦安。 今日,是他这个太子想要他的命。 他当即一记风眼甩了过去,吓得郑长年顿时收了势,怯怯闭上了嘴。 见状,萧云霆收回凌厉的眼神,这才慢悠悠看向面色不明的秦安: “秦安,既然你的家奴都喊了冤,你可有何辩解?” 好一个辩解! 他萧云霆需要吗? 秦安垂眸哂笑,掩饰眸中情绪。 旋即,他抬起头,坚毅道: “草民有一疑问,还请殿下解惑。” “哦?” 萧云霆挑高了尾音,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他倒要看看。 这厮还想耍什么花招。 秦安拱手作揖,朗声开口: “这把匕首并非秦安之物,但它却出现在我家奴手里,但他却行凶后昏倒在受害者身旁。” “若他真是真凶,为何行凶后不逃?显然,这一切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此凶器一看价值不菲,只要赵大人持匕首去全京城最大的商铺探查一番,便知晓此物主人是谁。” “殿下乃天潢贵胄,岂容宵小之辈蒙蔽了双眼!” 他掷地有声,言辞犀利,丝毫不退让。 赵德虽夹在中间,左右不了。 但此刻看向秦安的眼底,多了几分钦佩。 明知这一切挣扎,只是徒劳。 却还是敢顶撞当朝太子,与权势抗衡。 但这般行径,还是惹了萧云霆眉宇染上了怒意,但并没有继续发难。 “秦安,你放肆!” 见状,郑长年气急败坏,高喝道:“明明是你的家奴害了我儿后,正巧遇见京兆府正在巡街的官差,当场吓晕了过去!” 秦安侧目嗤笑:“我与郑世子本就无深仇大恨,何以要谋害于他?而我若想要他性命,又怎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奴去杀人?” 说一顿,再次直视正襟危坐,盛气凌人地太子: “我若真有谋害世子之心,又怎会愚蠢的留下这等把柄。” 萧云霆始终沉眸不语,但眼底的厌恶和杀机,却愈发浓郁。 秦安心头一凉,却丝毫未退,昂扬道: “殿下,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郑世子之死,定有蹊跷。还望殿下明察秋毫。” “秦安!” 郑长年再度暴跳如雷,冲上前揪住秦安的衣襟:“你居然还敢狡辩!” 秦安置若罔闻,稍用力便挥开缠上来的手,推得郑长年往后踉跄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气的他浑身颤抖,猛拍大腿,厉声喝道: “来人,将这杀人凶手就地正法!” 但没有太子的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六耳却慌了,担心公子安危。 忍不住插嘴,哭腔颤抖: “太子殿下,公子......冤枉啊,他当真没有谋害郑世子!” “哦,那依你的意思,杀害郑世子是你一人所为。” 萧云霆饶有兴趣挑眉:“你可认罪?” “小的.......” “六耳,不可!” 秦安心惊,欲冲上前阻住六耳犯傻,却被官差手持利刃横挡住了脚步。 “秦安,这里可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 赵德更是忍不住厉喝提醒。 若秦安犯糊涂在这里胡来,定是死路一条。 第187章 小小家奴,竟为了秦安做到如此地步 唯有六耳认下此罪。 秦安才能保住一命,全身而退。 这便是太子的目的。 让秦安乖乖认命,臣服太子的淫威。 秦安是不傻,但他又怎容忍六耳为他丧命,来保全自己的命! 他恨恨盯着萧云霆,目露寒霜。 “殿下,你当真要如此?!” “公子.......” 六耳这才敢看向自己家公子,堎乱不堪的黑发下,他的脸色苍白至极,似乎随时会晕厥过去。 他满脸愧疚。 “公子从不把六耳当做奴隶看待,我.......我怎么能眼睁睁看您涉险呢。”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些许哽咽,听得众人心头皆酸涩不已。 秦安则是眼睛瞬间泛起水雾。 “六耳.......” 他从不曾想过,六耳竟会为他做到这般地步。 六耳紧握拳头,强压下胸中激荡,冲着众人哑声喊道: “公子无罪!是小的对郑世子怀恨在心,巴不得将他活剥了,这才谋害了他!” 这时候逞强。 不仅救不了公子,更会搭上公子的性命。 此番认罪。 郑长年已经彻底恼羞成怒。 粗鲁地一把抓住六耳凌乱的头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厉喝道: “狗奴才,好歹毒的心肠,竟敢谋害我儿!今日,本侯定要将你抽筋扒骨,挫骨扬灰!” 六耳脸上鲜血淋漓,早已看不清模样。 他虚弱地趴在地上,一声未吭。 但终究平息不了郑长年的丧子之痛。 一脚又一脚带着滔天的恨意,踹在六耳的脑袋和胸口上。 秦安看着他不断呕血的模样,心脏抽疼。 再次欲冲上前护住六耳,却再次被官差拔刀阻拦。 更有京兆尹赵德拦在秦安面前,眼底的警告更甚。 “赵大人!” 秦安咬牙,狠声质问:“若你们存心要治秦安的罪,何必绕这么大弯子,直接拿下就是!” “你!” 赵德气结。 更是恨铁不成钢。 他们确没有必要这么麻烦,完全可以当场擒下秦安,以防夜长梦多。 他们之所以费尽周折。 只因太子只是想借此敲打秦安,并非要他的命。 更无人敢质疑太子的用意。 秦安见赵德语塞,冷笑一声,看向太子: “此事与六耳无关,皆由我一人所为,与六耳无半分干系!” 他要赌。 老天会不会收了他的命! 亦是赌。 萧云绾已经快赶来的路上....... 萧云霆端坐在靠椅上。 金黄蟒袍加身,尊贵不凡,气势凛冽。 仿佛一头蛰伏在阴影下的巨兽,随时会择人而噬。 他睥睨秦安片刻,薄唇吐字如冰: “既然六耳已认罪,此案便结了。” 他懒得在耗下去。 秦安不服:“殿下,此案尚未审理完毕,此时就判决,未免太武断了吧?”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 赵德眼神飘移不定,躲避秦安的视线。 而其余人则是纷纷撇过头去。 显然,不愿参与此事。 事关太子决断。 谁敢趟这摊浑水? “哦?” 萧云霆见状冷笑:“难道你觉得,本殿处事不公?” 他缓缓站起身来,直径走向秦安。 赵德和官差这才纷纷退开让路,但官差手中的佩刀并未收鞘。 “正是!” 秦安不卑不亢。 “你.......” 打累收回脚的郑长年刚欲开口。 却再次被萧云霆拦截下来。 他站在秦安面前,漫不经心道: “本殿与秦安相似多年,乃知他素来谨慎周全,断不会犯下这种糊涂事。” 郑长年心急如焚。 他的儿子惨死! 岂能就这么算了? 他焦躁地看了眼萧云霆:“太子殿下,我儿是被秦安害死的!您不能这么包庇.......” “聒噪!” 萧云霆冷漠呵斥。 郑长年连忙噤声,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萧云霆转身看向秦安,淡漠道: “先不论六耳所言真伪,他已认罪便是事实。秦安,有时候低头认命,亦是保命唯一的途径。” 言外之意。 你秦安只要在本太子面前认命,今日便饶你一条狗命! “太子殿下英明,自然知晓此事另有隐情。” 秦安却垂首应对。 他虽心有愤懑和不甘,却也无计可施。 只能暗叹一声倒霉,顺势请求道: “恳请太子给秦安一炷香的时间亲自审问六耳,容秦安向殿下禀报详情,再作惩戒。” “准了。” 萧云霆颔首。 见状,在赵德的眼神示意下,警惕秦安的官差收刀入鞘,纷纷退让。 即使郑长年再不甘,也只能退至一旁。 秦安拖着沉重的步子,绕过萧云霆来到已经气若游丝的六耳面前蹲下。 “六耳,你先别管我!” 秦安强打精神,紧握住他染满血的手臂,低声劝慰: “只要你说出实情,自己并未杀害郑世子,我便可以让人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冲今日六耳对他的维护。 他秦安绝不可能弃她不顾。 “可是......” 六耳气虚犹豫着,却死死不肯松手。 他不愿抛下公子一人。 秦安咬牙摇头,沉声道:“听我的,快走!” “公子.......唔.......” 六耳眼睛红肿,泪珠盈盈闪烁,又吐了口鲜血。 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断不能在害了公子。 见六耳伤势严重,必须马上得到医治。 秦安急得额头青筋隐约凸起。 他眼圈泛红,双拳握得咯吱响,抵着牙龈低吼: “我的命令,你难道不听了吗!” “恕六耳不从!” 六耳声嘶力竭反抗,似乎尽了他仅剩下的一口气。 短短数月,公子待他极好。 从来不曾亏欠他半分。 万万不愿因为自己,而连累公子! 秦安一怔,似乎没料到六耳会突然对他说出这种话。 这是铁了心要替他去送命...... 他为何要这么傻。 自己明明什么都为他做过...... 正当他愣神之际。 六耳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咬牙撑起虚弱得不断踉跄的身子,目眦欲裂地冲萧云霆嘶吼: “六耳认罪!这便给郑世子偿命!” 说完,便一头狠狠往一旁的石墙上撞去。 “六耳!” 秦安惊叫一声,扑上前去抱住六耳。 终究是晚了一步。 六耳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砰! 六耳重重摔落在地。 这一幕,惊呆了众人。 谁也没料到。 这小小家奴,竟为了秦安做到如此地步。 第188章 秦安,你动不得! 秦安傻愣在原地,眼见六耳鼻孔、耳朵和嘴里汩汩流淌鲜血,凄凉得让人心惊。 他僵硬地挪动脚步,双膝跪在地上抱起奄奄一息的六耳。 六耳艰难的睁开眼,死死攥住秦安衣襟。 眼角流下滚烫热泪。 “公......子,对不起......” 秦安悲恸不已,眼泪汹涌不止:“六耳.....” 六耳的生机渐逝,呼吸越来越微弱。 他艰难抬手,想替公子擦去眼泪。 但最后却还是颓败落下。 他轻轻喘息着,似想说点什么,嘴角却溢出更多的血液,几近窒息: “公子........不值得.......” 在他六耳心中。 公子宛如天上皓月,怎能为了他一介低微的贱奴落泪。 深知自己不配,不值得公子这般难过。 秦安泣不成声,颤抖着伸出手,试图抹掉六耳嘴角不断往外喷涌的鲜血。 他哑声喃喃:“我错了.......我早该猜到的.......” 早就该知道...... 如今的他,斗不过皇权。 是他害死了六耳! “公子,六耳很高兴......能陪伴公子左右.......” 六耳艰难张口,声音微弱,仿佛下一秒便会消散殆尽。 但那眼中,却始终凝固着眷恋和不舍。 他很怕。 怕这辈子都没法再见到公子了。 所以,临死也要护住公子..... “六耳!” 秦安痛哭失声,拼命摇晃着六耳。 可惜,六耳已然合上眼眸。 触手一片冰冷。 郑长年见状,顿时激动起来。 “不行!就这样让这狗奴才死了,怎能让我儿在地下安息!” 他疯狂怒骂,上前就要去找秦安索命: “秦安,是你谋害长宁伯府嫡孙,简直罪该万死!还我儿命来!” “郑长年!” 萧云霆一声厉喝。 赵德当即手一挥,两位官差眼疾手快上前按住他,将其制住。 郑长年奋力挣扎着大喊大叫。 “混种东西,赶紧放开本侯,本侯乃是堂堂长宁伯侯爷!” 但他哪敌得过训练有素的官差。 他愤恨瞪着秦安,歇斯底里地咆哮: “是你害死我儿,本侯要让让你偿命!” 秦安此刻无心理会,沉寂在悲痛和自责中。 见状,郑长年更是发疯地大喊: “殿下,我儿死于这贱奴之手,您可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 萧云霆脸色阴沉,眉宇间透出浓烈杀意。 他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秦安,冷声吩咐:“将郑侯爷送回府。” 郑长年闻言,瞳孔骤缩,露出惊恐神色。 “殿下——” “拖出去!” 随着萧云霆的话语,两个官差架起郑长年就往外拉扯。 “你们干什么!?我要告诉陛下,你们断案不公,纵容杀我儿真凶逍遥法外.......” 郑长年尖锐的嗓音传遍整座京兆府。 “堵住他的嘴!” 萧云霆冷酷无情,不留余地。 “是!” 官差们毫不客气地捂住郑长年的嘴巴,把人拖了下去。 赵德为官数十载,很识趣的带着剩下官差一同退了下去。 随着众人撤去,偌大的刑牢内静悄悄的,仅剩下萧云霆和秦安两个活人。 空气中残存的血腥味,依旧刺鼻难忍。 萧云霆居高临下睨着秦安,冷笑道: “本殿的律法,由不得你违背。” 秦安浑身一震。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萧云霆,一字字质问道: “殿下,您这是滥用私刑!” 萧云霆冷冷道:“本宫念你初犯,便罚你在牢狱中待三日。” 秦安不敢置信:“三日?” 这与判决他的罪名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只不过是关他三日。 让他好好认清,与堂堂太子抗衡的下场。 至于为何不了当的杀了他。 定有更大的图谋。 亦或是,留着他对萧云霆有大用处。 萧云霆轻哼:“不服?” 秦安轻放下六耳,站起身迎着萧云霆冰寒彻骨的视线。 “我要见殿下!” 萧云霆挑眉:“你是想告本太子的御状?” “不是。” 秦安红着眼眶,斩钉截铁。 “哦?” “我要为六耳讨回公道!” “哈!哈哈哈哈.......” 萧云霆仰天长笑:“你凭什么讨回公道?” “.......” 秦安双拳紧握。 是啊。 他现如今没有了国公府养子的身份,只是一介平民。 又凭什么进宫面圣替六耳讨回公道? 又凭什么笃定。 皇权至高的皇帝,会为了区区一条卑贱的仆人性命,而惩处高贵的储君。 萧云霆负手立于秦安面前,冷峻的眉宇间满是讥讽嘲弄。 “秦安,本殿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肯答应待在本殿身边乖乖当一条听话的狗,本殿可以保证,绝不追究六耳的事。” “休想!” 秦安勃然变色:“我秦安一辈子都不愿臣服你等脚下!” “冥顽不灵!既如此,别怪本殿无情!” 萧云霆眸光愈发森寒,吩咐道: “来人,将秦安送往慎刑司,严密监管,择机审讯!” 既然不听话。 留着何用! 慎刑司,专门针对犯错之人设置的地方。 进入慎刑司的囚犯,每隔三五天就会经历一次刑罚。 一般而言。 被判斩首的犯人,都是被丢到慎刑司执行死刑。 萧云霆此举,无疑对秦安动了杀心。 秦安神情惨白。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押赴慎刑司。 那个地方,不比斗奴场血腥可怕。 若非逼急了,谁也不会走进那个鬼地方。 “哟,皇侄好大的火气......” 一阵熟悉的揶揄声突然响起。 秦安猛然转头,看向刑牢大门外。 逆着光而站的俏丽身影。 正是姗姗来迟的承阳长公主,萧云绾。 “萧云绾?” 萧云霆见此人,眉宇顿时皱起,显然满脸的不悦。 “皇侄好歹贵为一国储君,竟失了礼数,直唤姑姑的名讳?” 萧云绾浅笑盈盈,步履款款而来。 她姿容极美,身段婀娜妖娆,一颦一笑都撩拨人心。 但嘴里依旧娇嗔呵斥: “这般粗鲁无状,岂是储君之风?” 让人动不起火气。 “皇姑姑。” 萧云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略显恭敬。 这是一个心思深沉,城府极深,喜怒无常的女人。 前朝女帝死后父皇继位,唯独她这个前朝遗孤还活着。 因此萧氏皇室虽然忌惮她,但仍不敢拿她怎么样。 但他并未因为她的身份,而有丝毫松懈,反而警惕道: “不知皇姑姑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 萧云绾掩唇轻笑,目光在秦安身上一扫而过: “只是来劝诫你一句。” “秦安,你动不得!” 第189章 六耳,公子带你回家了 “皇姑姑此话何意?” 萧云霆轻哼,不把萧云绾的警告放在眼里。 即使父皇插手,他亦能保证带走秦安。 秦安面色微沉,但莫名相信萧云绾能护他平安。 突然,心神微震。 他意识到。 自己竟主动寻女子庇护。 此人还是自己一直不想牵扯上关系的萧云绾。 萧云绾并未留意到秦安的异样,也未立刻回应。 而是扫了一圈刑牢。 突然瞥见不远处遍体鳞伤,浑身染血,额头撞裂露出深深白骨的六耳。 死了! 终究,是她来晚了一步。 若不是出宫前,被那该死的老巫婆绊住了脚。 她便能早来一步。 说不定,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收回视线,看向秦安。 心口蓦地一抽。 他一定很难过自责吧。 “皇侄,这是......” 萧云绾目光一闪,纤指点了点尸体的方向。 佯装顿时明悟。 “原来如此。” 萧云绾恍然,眼底浮现怜悯: “本公主虽然愚钝,倒也知晓一些规矩。” “这位秦府的家奴六耳,被殿下屈打成招直至逼死。如今,算是他不识趣,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她淡淡开口,话锋忽然一转: “只是,皇侄毕竟是储君,岂能随意打死一条人命?” “更遑,殿下包庇真凶谋害长宁伯世子,草菅人命.......” 话语如此直白。 秦安微怔,没想到萧云绾竟跟太子正面碰硬。 但萧云霆并未恼羞成怒。 而是眉梢扬起,眼中浮现玩味: “皇姑姑果然字字犀利,一针见血,令本殿佩服!” “哪里及得上皇侄的心狠手辣?” 萧云绾嫣然浅笑:“皇侄这几年越发厉害了,本公主已久闻其名,却不曾亲眼所见.......” “皇姑姑谬赞。” 萧云霆勾了勾薄唇:“本宫只是秉持父皇警训罢了。” 想搬出皇兄压她? 这位皇侄还是太嫩了点。 注定这辈子无缘储君之位....... 萧云绾不露内心,捂嘴嫣然一笑: “皇兄若是听了这番话,定龙心大悦呢。只是不知,我那皇兄知晓,他的好儿子断案如此神速,会不会激动地将太子的功绩告知全天下百姓呢。” 秦安默默看着二人交锋。 这便是擅权术。 未来储君,一要谋虐,二要得民心。 今日此事,疑点重重。 萧云霆既不愿公堂审讯,而是私下逼供。 此等行径传了出去,百姓会如何议论。 想必萧云霆知晓事情轻重。 而此刻,萧云绾公然威胁,无异于触了萧云霆霉头。 对方要借刀杀人。 只可惜,他找错了人。 秦安是块硬骨头,难啃。 萧云绾是个疯子,不按常理出牌。 “皇姑姑。” 萧云霆勾唇一笑,俊逸的面庞透出阴狠毒辣:“本殿记得,母后最疼爱皇姑姑。倘若皇姑姑舍弃秦安,投靠母后,日后定会帮皇姑姑寻一门.......” “皇侄,你们莫是太小瞧了本公主,本公主不稀罕!” 萧云绾柳眉蹙起,怒了:“本公主乃是局外人,不必遮遮掩掩,有什么话,皇侄尽管讲来。” 迂回之术,不适用在她身上。 只想带着秦安尽快离开这里。 秦安缄默观瞧。 “皇姑姑想要本殿说什么呢?” 萧云霆笑吟吟道,丝毫不退让。 萧云绾亦不退让,步步紧逼: “本公主今日亲自前来,自然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确凿证明秦安的家奴,六耳无罪!” 萧云霆眸光幽深:“此话,此时尚早吧?” “呵呵。” 萧云绾淡笑,几步上前,凑近其耳畔,低喃: “本公主听闻,殿下你丧失.......” 秦安疑惑拧眉,萧云绾到底同萧云霆说了句什么。 只见萧云霆脸色大变,咬牙切齿低吼: “萧云绾,你真卑鄙!” “哎呀,皇侄好凶呀,吓着本公主了可怎么办?” 萧云绾连退几步,故作惶恐拍了拍胸脯,似乎受了惊吓。 又慢悠悠补充一句: “皇侄放心,此事不会传出去的——” 萧云霆眼角狠狠跳了跳。 “皇侄,你可别忘了,秦安是本公主的人,你若再胡乱折磨,休怪本公主不客气!” 萧云绾收了嬉闹,正色盯着萧云霆。 “秦安是皇姑姑的人?皇姑姑当真好大的口气!” 萧云霆面露嘲讽,冷笑连连。 随即,转目剜了秦安一眼,对方却不动于衷,神色淡淡。 这般,令萧云霆心底的怒火更甚,但无从发作。 见状,萧云绾挑眉,缓缓吐出三个字—— “还不走?” 萧云霆恨恨盯了她片刻,拂袖而去。 萧云绾含笑挥手:“殿下慢走啊~” 待看着萧云霆消失,萧云绾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秦安: “秦安,咱们也走吧。” 秦安欲言又止,似乎想问什么,但犹豫良久,终是没有张口。 他知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知道的越少,麻烦便越少。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他郑重施了一礼。 “举手之劳。” 萧云绾摆摆手。 瞥了眼六耳的尸体,又十指惭愧的搅在一起:“秦安,你可怪我来晚了?” 若她早来一步。 六耳便不会以死偿命,保全他秦安一命。 “是公主救了秦安。” 秦安摇摇头,转身看向浑身是血的六耳。 “六耳......对不住.......” 他喉咙堵塞,眼眶泛酸,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 上前将六耳的尸体抱起,带着他转身离开京兆府,回家。 他发誓。 一定不会让六耳枉死。 此仇。 他秦安必保。 但他也不是一时冲动,冲昏了头脑。 知晓找太子报仇。 必须他有与之抗衡的筹码。 权利、兵马、势力....... 只可惜,他如今一无所有。 但他不认命。 他要一样一样,皆掌握自己手中。 曾经,他不喜欢争夺。 因为那些东西,都是虚妄的。 他不需要。 但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他,渴望这一切。 而且,他也不觉得,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可以扳倒萧云霆。 因此,他想到了萧云霆的敌人——萧云璟! 萧云霆与萧云璟水火不容。 两人皆为皇子。 萧云霆占尽优势,但萧云璟也不差。 若是助萧云璟上位,他便拥有权....... 萧云绾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秦安背影渐渐消失在刑牢中,垂眸。 片刻后,方才抬脚跟上。 回到秦府大门外。 秦安抱着六耳的尸体站在门廊下,眼眶泛红,嘶哑低喃: “六耳,公子带你回家了!” 第190章 是六耳,救了秦安 萧云绾站在身后,默默看着,目光深幽,不知在想什么。 莫雷跟在一旁,抹了把眼泪,伸手接过六耳的尸体: “公子,莫要伤心了。我们安葬好六耳,再商讨接下来的打算。” 他虽脑子愚钝了下,好歹跟在公子身边短则也有余年。 多少还是了解公子的秉性。 此仇必报! 秦安双眼空洞的看着莫雷抱走六耳,不久后,便从偏院内传出五竹撕心裂碎的哭嚎声。 声声入耳,扎在秦安心间。 此时得知六耳惨死,他比谁都悲恸。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复仇。 不仅仅为了六耳,亦为了自己。 三年的斗奴场。 太子明知不是他所错,偏偏任由他们将他推了出去。 许久,秦安方才平复情绪,转身看向萧云绾。 萧云绾正凝视着他,眉宇间满是心疼。 “秦安,你若想哭,便痛快的哭出来,本公主不会笑话你。” 秦安愣了下,随即苦涩摇头。 “公主,我不能哭。我还得给六耳报仇,让自己变得强大。” 萧云绾微怔,旋即,眸色暗沉。 秦安说得对。 他如今想要自保,唯有变强。 看来,该告诉南叔了....... 萧云绾敛起思绪,轻叹一声。“好,本公主陪着你。” 秦安感激涕零:“多谢公主!” “嗯哼。” 萧云绾懒洋洋应了一声:“本公主累了,先进屋歇息了。” “是。” 秦安忙躬身引路。 萧云绾跟着他往里走。 突然。 秦安脚下一顿,皱眉转身: “萧云绾,你为何要在我府上歇息?” “为何不能?” 萧云绾不悦,叉腰便怼: “好你个秦安,上一秒我求你了,一口一口个公主谢着。” “现在你看看你!” 她纤细玉指点着男人胸口,嘟着红唇: “下一秒转头变脸,直呼我的名讳,还要赶我走?” “你瞧瞧,女子变脸都没你这般快,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像似被惹急的小猫,伸着利爪绕着对方。 但对秦安而言,不痛不痒。 但还是眼角抽了抽。 心说。 善变的是你这个小女子吧。 之前在国公府翻窗进他屋子,轻浮地表达喜欢听他唤她萧云绾。 现如今,却又在这骄横指责他。 唉。 女人心,海底针。 还是不招惹为妙。 他无奈一笑: “若是疲了,公主还是回.......” “不回,本公主今日偏要在你府上休憩片刻!” 萧云绾执意要留下,任谁都赶不走。 一副吃定了秦安的模样。 令秦安哭笑不得,但经她这么一闹,心情好转了不少。 见秦安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意,萧云绾也笑了起来。 正当两人谈论间。 忽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秦安。” “你小子当真好运气,居然活着出来了!” 两人转身看去。 苏柒携同苏澜正跨进秦府大门,朝他们这边赶来。 萧云绾扶了扶衣袖,努嘴打趣: “看来这苏小姐,对你贼心不死呢。这刚出事,便急匆匆赶来。” “不过,就是来得晚了些。” 秦安没有搭理她的嘟囔,而是平静地看着苏柒朝自己走来。 不过萧云绾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六耳杀害长宁伯世子案件,定会轰动全城。 若苏柒真有意帮她,便第一时间赶去京兆府。 而不是姗姗来迟,赶来他秦府。 不过秦安并不想知晓,苏柒到底是真心还是虚情。 这些,都与他无关。 至于苏澜,怕是来看他笑话的吧。 “苏小姐,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苏柒站稳脚,秦安便疏远开口,自动忽视了苏澜。 苏柒脸色微僵,上一秒的担忧,消失的荡然无存。 “秦安,我.......” 她哽了哽喉咙,不知该说些什么。 又见萧云绾在一旁,便心中了然。 自己终究是来晚了。 若不是父亲极力阻拦,忌惮太子。 她早早便去了京兆府,想办法证明郑世子的命案与秦安无关。 死个家奴,是件小事。 若秦安真被诬陷入狱,便是杀头之祸。 她岂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但听闻秦安从京兆府相安无事出来,以为是六耳认罪,秦安明则保身,这摆脱了嫌疑。 既然萧云绾在此,便说明是她救了秦安。 顿时心下既嫉妒又失落。 要怪,只能怪自己得罪不起太子。 苏澜见秦安对小妹如此冷漠,当即要出声呵斥。 却被苏柒拉住手臂,摇头示意不要鲁莽冲动。 见阿兄憋住了闷气,这才调整好心绪。 先是朝萧云绾盈盈一拜: “臣女拜见公主,多谢公主救秦安脱困。” 随即,抬眸看向秦安:“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秦安,你可别不识好歹。小妹听闻你出了事便匆匆赶来,你该偷着乐了。” 苏澜还是忍不住插了句嘴,不满秦安的态度:“居然还摆着一张冷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良心被狗吃了呢。” “阿兄,莫要胡说。” “小妹,阿兄这是替你打抱不平,你瞧瞧他死鱼脸,像谁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阿兄!” “好好好,兄长不说了,不说了。” 见阿兄别过脑袋不再胡闹,苏柒才松了口气,看向秦安欲准备说些什么。 只听萧云绾轻笑:“苏小姐怕是谢错人了。” 苏柒一愣,秦安亦是。 不明白萧云绾此话何意。 明明是她出面解围,若不然秦安便要送去慎刑司那可怕的烈狱。 苏澜瞧了一眼萧云绾,只是竖起耳朵听着。 萧云绾便笑了,笑得悦耳: “本公主并未做些什么,是六耳,救了秦安。” 她的笑停了,转而眸底多了几分黯然: “是六耳,宁愿含冤偿命,也要证明他家公子,无罪。” “苏小姐若真心想谢,理当去六耳灵前当面叩拜致谢。” 此话于理不合。 堂堂是侯府嫡长女,岂能祭拜一小小家奴。 既丢了颜面,又折损了身份。 但若真心为了秦安。 在于理不合的事,便合理了。 秦安望着这女人,心口蓦地狂跳几下。 至此心绪乱了。 她懂他。 苏柒和苏澜闻言,却微微皱了皱眉。 不由认为,公主是故意刁难戏耍他们。 “公主,臣和小妹好歹是侯府的小侯爷和小姐,怎能祭拜一个小小奴仆。” 苏澜性子急,便无脑冲出口。 第191章 苏小姐,你逾越了! 苏柒抿唇不语,显然是认同了家兄的话。 萧云绾见状回怼,只是微微歪着脑袋,抵着下巴打量苏柒。 但嘴角勾起的弧度,夹带着几丝促狭和蔑视。 秦安当年真是眼瞎。 居然满心满眼瞧上这么一个女人。 除了会端架子,满嘴只会为了侯府利益着想。 这女人还有哪点值得秦安迷恋? 幸好。 那已成了过去。 两人至此再无可能。 萧云绾暗暗叹息,竟多了几分窃喜。 这不。 让她有机可乘。 苏柒却被盯得浑身发毛,心生惧意,不由后退半步。 这位公主殿下虽然貌美,但她素有凶残之名。 曾经在皇宫,便将宫女太监吓得屁滚尿流。 而且她最爱玩弄权势。 稍有不顺心,便是杖毙或贬谪....... 但她不知。 这些被杖毙和贬谪的人,皆是蓄意谋害她之人。 秦安并不与苏氏兄妹多言,看向两人眸光清冷: “小侯爷,苏小姐,公主所言莫要当真。” 他亦有赶人之意:“秦安如今无碍,多谢二位记挂。如今我秦府乃是多事之秋,莫要连累了侯府可好。” “你小子何意?我们好心.......” “阿兄,慎言!” 苏柒再次阻住苏澜的怒火。 被小妹瞪了好几眼,苏澜这才蔫巴巴地闭上了嘴。 但还是不服气地剜了一眼秦安,才肯消停。 苏柒看向秦安,扯开话题: “如今你脱离了国公府,日后定会被世家公子针对,日后若有困难,大可去侯府寻求庇护。” 秦安沉眸,此话何意? 莫是让他拜入侯府门下当家奴不成。 这顺安侯府当真看到其他。 这与国公府有何异? 萧云绾更是忍不住捂嘴讥笑: “没想到侯府如今这般深明大义,慷慨解囊。那为何,三年前侯府怎没站出来,替秦安辩解一二?”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饶是苏柒,也是脸色难看至极。 “公主误会了,臣女并非此意。” 萧云绾挑眉:“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目光闪烁,神色犹豫:“只是......” 最终,失了声。 她解释不出来。 苏澜即使想替小妹辩驳一二,也哑然无声。 是他们理亏。 秦安却垂眸低笑。 不论是苏柒瞧不上奴仆的命。 还是三年前眼睁睁看着他被冤枉丢进斗奴场。 足以证明。 她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抬眸看向苏柒,平静拒绝: “多谢苏小姐好意,秦安无需任何人庇护。” “秦安,你为何要这般固执?” 苏柒急了,手里紧紧捏着帕子: “难道你还没看出,国公府那些人根本不顾及死活。如今你有难,更是连大门紧闭,无一人为你担心。” “你现在得罪了太子,往后的日子定不好过。” “唯有去侯府,方能让太子忌惮几分,不敢轻易对你下狠手。” 她苦口婆心劝着: “你放心,只要你愿入赘侯府娶我庶妹苏眠为妻,亦可安枕无忧在侯府生活。” 苏澜自认为是便宜了秦安,当即抬下颚附和: “秦安,你可见好就收,此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可别错过了。本侯三妹配你,足以。” 秦安嘴边哂笑,依旧不语。 原来,是让他入侯府做赘婿。 苏柒这一手算盘打的可真响! 与国公府那些人一样,只会拿婚事束缚他。 荒唐至极。 苏柒以为他是犹豫,继续温和劝慰道:“秦安,你也不必如此倔强。你是聪明人,知晓我们都是为你好。” 但萧云绾听了苏氏兄妹的话,不屑嗤笑。 全京城谁不知。 顺安侯府的二房所生庶女,虽样貌与苏柒有七八分相似,却是个心智不全的痴傻之人。 因此迟迟找不到婆家。 如是那苏三姑娘是个心智健全之人,怕是此等好事也不会落到秦安头上。 这摆明是折辱秦安无意。 正待讽刺两句,却被秦安阻止。 他眸光渐淡:“多谢苏小姐关心,但是......” “但是,秦某不愿与侯府牵扯上任何关系,不劳烦苏小姐操心了。” “若是这般,裴世子定会因由寻上门,我府上便真就不安宁了。” 干脆的拒绝了。 亦是提醒她,莫忘了自己与裴焕还有婚约在身。 她的远离,秦安才会少些麻烦。 苏柒一怔。 “秦安。” 她不由拔高音量,厉声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冥顽不化吗?!” 秦安垂眸不语。 苏柒咬牙切齿:“你不愿接受我父亲帮忙,是因为你怕我父亲也跟你撇清干系。但我告诉你,只要我父亲一句话,太子定会网开一面,你便无需承受牢狱之灾!” “况且,若没有我父亲的点头,怎会于愿意你入罪侯府。” “小妹!” 苏澜不赞同地唤了一声。 既然秦安这般不识好歹,为何还要眼巴巴求上去。 这岂不是丢了侯府的颜面! 秦安默然片刻,忽然道:“苏小姐,你逾越了!” 苏柒心口猛缩,眼睛通红: “逾越?” 她纤指攥紧,声音嘶哑:“我与你之间,非要疏远至此吗?” 难道忘了。 她俩曾有婚约,情深意切吗? 秦安扬天笑了,笑得很轻蔑:“苏小姐此话当真搞笑,我秦某与你本就不熟,何谈疏远。” 苏柒咬唇,眼圈渐渐泛红。 苏澜脸色难看,想拉小妹离开这薄情寡义之地。 但奈何小妹倔强不走,气得苏澜当众跳脚: “小妹,此人显然没有心,你何必在这自找没趣?” 他一开始便不同意秦安入赘侯府。 奈何小妹苦苦哀求父亲,这才使得父亲勉强点头答应。 虽说,秦安此人冷漠得像块石头。 但有他护在三妹身前,三妹这辈子也算是无忧了。 只是,他怎能容忍小妹如此在这低三下四哀求。 “阿兄,我.......” 苏柒失落低喃。 她不甘心而已。 萧云绾看在眼里,眸光愈发幽深。 “本公主觉得,秦安倒是很适合当本公主未来驸马,不知苏小姐觉得本公主能庇护好他吗?” 清泠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与漫不经心。 令众人微怔,包括秦安。 “你——” 苏澜惊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向公主。 莫非她当真有此意? 皇上会同意吗? 秦安亦对公主有意吗? 第192章 本公主等着你来求娶 萧云绾自然地挽上秦安的手臂,歪头娇笑: “怎么?觉得本公主配不上秦安?” 秦安抿唇不语,虽觉得萧云绾此举有些过了,但还是配合演戏。 苏柒眼含泪点,想从听秦安亲口承认。 苏澜却已抢先开了口:“小妹不敢。” 萧云绾挑眉。 还是这个小侯爷识趣。 她更亲密地半倚靠在秦安臂膀上,漫不经心地看向苏氏兄妹: “二位,要留下喝口热茶吗?” 赶人之意如此明显。 饶苏柒再不甘心就此离去,也只能咬牙离开。 临走时,她转头深深看了秦安一眼: “秦安,我等你改变主意!” 苏澜恨恨瞪了秦安一眼,随之离去。 秦安仍是没搭理两人。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秦府大门外,才松了一口气。 他望着萧云绾,眸中隐晦流露出一抹局促: “你刚刚.......” “秦安,你考虑的如何?” 萧云绾却笑嘻嘻地望着他,依旧没有松开他胳膊的意思。 秦安知晓她话中之意。 成为她的驸马吗? “我......” 他皱起眉,欲言又止。 他实在想不透这女人的用意。 虽在外人眼中,萧云绾素来嚣张跋扈,行事乖戾,不按常理出牌。 但他深谙。 她只是在自保罢了。 皇宫内的明争暗斗,暗潮涌动,她若不狠戾些,怎能安然活到至今。 他知她的不易。 但想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真对他有意不成? 秦安不解。 萧云绾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 她松开秦安的手臂,双手搭在他肩上,让他与自己直视: “秦安,你若是愿意做我驸马,你便开始有了权,虽不是实权,但凭你的智谋,手握实权易如反掌。” “相信我,这场交易,对你来说百益而无一害。” 她想要帮他。 亦是帮自己,还有那点点私心。 秦安看出了面前女人眼底闪烁的野心和真意。 他心底,其实是愿意相信她的。 只是怕,她会落到与萧云霓一样的下场。 他不忍....... 四目交汇。 彼此深探,犹豫,挣扎....... 萧云绾虽不知他犹豫什么,但看得出。 这男人开始动容了,尤其是看向自己的眼底多了几分柔情。 她心中暗喜,笑靥绽放: “你放心吧。” 她垫脚凑近他耳畔,吐息如兰,轻声呢喃: “我不会是第二个萧云霓,对你没有害心。我俩是一路人,皆是为了活下去。” “皆是为了活下去.......” 秦安紧绷着身子,忍下心头的悸动低喃着。 他心里明白。 这桩婚事,是他唯一的机会。 哪怕日后遭遇报复,他也顾不得了。 只是,龙椅上的那位会同意吗? 大庆仅有两位公主,皆曾赐婚与他。 而他的身份却次次不同。 曾他是好歹是国公府的世子,虽说是高娶。 但也好在有个贵胄身份在世人眼前,不算太荒唐。 奈何萧云霓罪恶深重,不配活在这世间。 如今,他没了国公府的依仗,拿回了奴籍,恢复了普通人身份。 但他普通百姓的身份,如何再高攀? 若传出去,大庆岂不是成了毗国饭后谈资。 竟是大庆无人,竟逼着搞鬼的公主下嫁给一个百姓。 即使他点头,亦于事无补。 所以,他不想给萧云绾在这动动嘴皮子。 萧云绾岂会不知他的忧虑,玉手突然捧住秦安的俊脸: “你是担心皇兄不同意?”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秦安浑身僵硬,呼吸都滞了滞。 他别扭地推开她的手,正色道: “公主当真要拿自己的终生当赌注?” “别担心。” 萧云绾不甚在意地双手负后,轻笑一声。 美艳的桃花眼弯起,仿佛一汪春水,漾出粼粼波光: “我知道,皇兄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不过,你尽管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同意。” 说完,她再次踮起脚尖抱了上去。 秦安愣住了。 温软的触感袭来,他脑海里轰隆炸响。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萧云绾温热的呼吸扑洒在颈窝、锁骨上,酥痒异常。 宛若羽毛划过心扉,酥酥麻麻。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他想推开萧云绾,可她搂得极紧。 “记得哦。” 萧云绾笑盈盈道:“本公主等着你来求娶。” 秦安呆愣原处,耳根发烫,脑海里只浮现着那句温软轻语。 “本公主等着你来求娶。” 这一瞬,他心底最后的防线终于崩塌。 他缓缓点头: “好,我答应你。” 萧云绾得到想要的回应后,便潇洒地松开了他。 似没事人退后两步,俏皮地眨了下眼,故作惊讶: “哎呀,我刚刚只是想鼓励下你,所以才抱了抱。你居然脸红了,真是稀奇呀!” 只是鼓励的拥抱而已。 秦安被自己刚刚慌神给逗笑了,颇为无奈和羞赧。 但他并没有搭腔,反而沉默良久。 “此事,若失败.......” “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失败’二字。” 萧云绾神秘笑着,眼神格外坚定。 秦安顿时被激起好胜之心。 “好,合作愉快。” 此时,萧云绾身边大宫女绿萝匆匆赶来。 “公主殿下,宫里来旨了!召秦公子进宫面圣。” 秦安面色瞬间严肃:“比预料中的快。” 萧云绾挑挑眉。 这旨意,她已经猜到是什么。 “走吧,秦安,本公主也去瞧瞧。” 皇宫御书房。 偌大的书桌上,堆积着厚厚一叠奏折和折子。 龙案后坐着一个威仪帝王,萧凌渊。 “陛下,您当真要如此决断,岂不是让大庆在格邦异国眼中落了笑话。” 候在身后添茶的德海,忍不住开口。 萧凌渊神态淡漠,翻阅着奏折,头也未抬: “朕倒觉得此举甚妙。” 他冷冽凤眸微眯:“秦安虽身份卑微,文武双全,品性优秀,堪称少年英雄,足以匹敌诸多名门贵胄。” “他既然能在军营中屡立战功,足见其才干卓绝。” “之前是因他是国公府的人才有所忌惮,想除之而后快。” “如今,他脱离了国公府,甚至与国公府恶交,正合朕心意。” “若是他肯入朝堂辅佐于朕,必是栋梁。” “朕打算破格封他为兵部侍郎,你去找户部尚书,择吉日选出黄道吉日,朕便下旨册封秦安为承阳驸马。” “若他不愿——” 他唇角微勾,眼睛里掠过冷冽的锋芒: “皆为弃子!” 第193章 秦安为兵部侍郎 萧凌渊声音平静。 德海却心头一凛。 连忙躬身应道:“老奴遵命。” “等等。” 萧凌渊将最后一份奏折批示完毕。 他站起身来,将朱笔掷入笔架中,绕过龙案。 “德海。” “老奴在。” 德海立刻转身,再次躬身上前。 “派人将这封奏折送往边疆。” 萧凌渊伸手指了指桌上另一份奏折。 德海领命,取了奏折,转身离去。 萧凌渊背对着御书房大门。 他身形挺拔修长,宽袖广袖,衣袍飘逸。 秦安很快入了宫。 他跪在御书房门口,恭敬垂首:“秦安参见陛下!” “云绾见过皇兄。” 齐肩并站的萧云绾盈盈一礼,脸上挂着恭顺的笑容。 秦安见了都要暗自吐槽一句,真假! 萧凌渊转身看向两人,抬了抬手: “免礼。” 语气平静和气,看不出喜怒。 两人互视一眼,一触即分。 谁也琢磨不清。 面前这位大庆帝王,正在打什么算盘。 为了给长宁伯府一个交代,所以特意传唤秦安? 还是,秦安与萧云绾之间的流言蜚语? 不管如何。 这两件事,皆事关秦安今日能否平安走出这御书房。 “陛下,不知今日传唤草民,所为何事?” 秦安试探地望着眼前的帝王,想知道他的用意。 “秦卿莫慌。” 萧凌渊随意道,旋即吩咐宫女呈上笔墨纸砚。 他来到龙案前,提起狼毫。 挥笔在宣纸上写下三行诗。 “这是朕闲暇时所做的藏头诗,送予爱卿助兴。” 语气甚是热诚。 令秦安和萧云绾皆怔。 此番态度实在不对劲。 难道,今日召他们来看看藏头诗? 甚至未提及长宁伯府一句。 甚是诡谲。 但两人还是默契上前察看,顿时心头震撼。 这三行诗皆是佳作,且风格迥异。 一行简洁婉约,另外两行豪迈壮阔。 更难得的是。 两首皆以秦安的名字命名。 其中含义。 两人岂会不懂。 这是对秦安的欣赏,亦是重用之意。 秦安看向眼前的帝王,心中警惕更甚。 “多谢陛下赏识,草民惶恐。” “哈哈,秦卿不必拘泥。” 萧凌渊朗声笑道,将三张宣纸递过去。 秦安小心翼翼收好,下意识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女人。 萧云绾却掩唇淡笑回看了他一眼,心情颇好。 看来。 待会儿提及她与秦安的婚事,不是难事。 不过,保险起见。 她还是要先摸清楚皇兄今日此举的目的,再见机行事。 萧凌渊似乎来了兴致,衣袖一挥,命令宫女拿画卷。 秦安与萧云绾见状双眼微眯。 这又是唱哪一出? 只见宫女双手捧着画卷,小心翼翼且恭敬的放在龙案上。 画卷摊开,展露出巍峨壮丽河山。 萧凌渊满意一笑,指着画卷: “此乃江山社稷图。” 秦安看着画卷,顿时心中了然,微笑赞叹道:“天下四海,尽归陛下掌握。” 这是萧凌渊梦寐以求的景象。 “不错。” 他颔首:“但凡男儿,理应志存高远,守护万民安康。” 更是直接抛出橄榄枝。 “朕观秦卿胸怀坦荡,有匡扶社稷之才,故而欲委任秦卿为兵部侍郎,协助朕治国。” 秦安闻言大吃一惊。 萧凌渊竟然如此信任他? 兵部是六部之一。 主要负责军事组织、征兵、调兵、军械、边防等国防事务。 而兵部侍郎,则是兵部的副职官员,正三品。 是兵部内重要职位,权利极大,仅次兵部尚书之下。 协助兵部尚书处理日常事务。 职责包括管理基础武官的选用、军籍、传达军令等。 若是他成了兵部侍郎,权和兵....... 便迈出一步。 秦安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 怕是试探。 他不敢擅作主张。 就连萧云绾听完都不由睁大了眼,怕是特意试探秦安的野心。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着不可置信,柔声试探: “皇兄,秦安乃一介平民,毫无丰功伟绩,此般委任定会引起群臣异议。” 萧凌渊瞥她一眼: “朕素来敬重人才,不论其出身和样貌如何,只要品性纯良,朕皆不吝啬重重。” 他语气平常。 仿佛这话不过是寻常一句罢了。 萧云绾闻言眉眼飞扬,看了眼秦安,便不再多言。 此话无疑表明了皇上的诚意。 这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官职调动。 这是把秦安的仕途彻底绑死! 且只能忠心帝王萧凌渊。 秦安若不答应,就是抗旨。 他若抗旨,怕是麻烦接踵而来。 秦安亦知其含义,思索片刻,拱手道: “陛下厚赐,臣铭感五内。” 更是郑重得以表决心:“请陛下放心,秦安定当鞠躬尽瘁、竭力报效大庆江山!” 萧凌渊满意一笑。 他转向萧云绾,声音带上几分慈祥:“云绾啊,你觉得秦卿这话说得如何?” 萧云绾抿唇浅笑附和: “秦侍郎才华横溢、忠肝义胆,实在值得栽培。” 萧凌渊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即看向秦安的眼神,深邃莫测: “朕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 秦安心头发沉,勉强挤出个笑容: “臣必不辜负陛下期望。” 但心中的警惕并未松懈半分。 他什么并未做。 权和兵便双手奉上他面前。 这一切,越顺理成章越发诡异。 萧云绾心中亦是。 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偏不倚砸在秦安头上。 太过刻意了....... 萧凌渊并察觉到两人眼底的怪异,颔首了首: “甚好,明日起便可去兵部述职。” 顿了顿,觑了一眼满脸娇笑的皇妹,突然又问: “朕听闻,贵妃娘娘命秦卿给昭阳守丧三年,虽事后贵妃觉得此举不妥收回了成命。但此事终究是贵妃的行径欠妥,朕理当补偿你才对。” 秦安心头一跳,谨慎地回答: “陛下误会了,臣怎敢埋怨贵妃娘娘。” “若不是朕的霓儿惨遭不遇,秦卿差点便能成为朕的女婿。朕实属痛心,自然希望能有秦卿这般女婿。” 萧凌渊眸光微闪,惋惜道:“只是不知,如今秦卿婚姻大事可有打算?” 秦安面色陡变:“臣不敢。” 这昭阳公主新丧不过月余,皇帝突然提及他的婚事,怕是别有目的。 定跟他与萧云绾之间的流言蜚语有关。 萧云绾亦有此猜测。 她看向他。 正好四目相对,皆警惕皱眉。 不知这皇帝此举何意。 第194章 再次赐婚 “娶妻纳妾,本就是人之常情。” 萧凌渊却面色常态:“况且秦卿年方弱冠,早该成家。” 秦安微怔。 没想到皇帝居然关心此事来,太不寻常了。 但他并没有选择表态,模棱两可回应: “多谢陛下记挂。” 萧云绾却眯起眸,盯着龙位上的九五至尊。 看来他有意给秦安赐婚。 会是谁? 萧凌渊见秦安装傻,低唇笑了笑。 这才薄唇轻启,缓缓道: “秦卿可听闻了流言?” “流言?” 秦安皱眉,继续装傻:“不知陛下所指。” 果然是冲着他与萧云绾而来。 先是对他毫不吝啬地欣赏和重用。 此刻又提及婚事。 莫非有意给他赐婚,警告他远离萧云绾? 萧凌渊睨了眼秦安身旁脸色略微僵硬的萧云绾,漫不经心道: “朕怎听闻,皇妹与秦卿情投意合,私下交往密切。若不然,为何皇妹不满与郑世子的婚事。” 随即,又是一声痛惜: “可惜,这郑世子命薄,不料被奸人所害。” 他目光掠过脸色沉下来的秦安,停留在萧云绾身上。 萧云绾浑身紧绷。 萧凌渊这是要借题发挥吗? 虽六耳为了保护秦安已死偿命,但六耳终抵是秦安的家奴。 此事如何,都与秦安脱离不了关系。 这是要给颗糖,再给一巴掌吧? 她抬眸,正撞入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 “皇兄......” 萧云绾急忙开口。 “诶,皇妹莫急。” 萧凌渊摆手打断。 他扫了二人一眼:“此事既然已经传开,就该解释清楚。否则,秦卿如何安心入朝办差?” “皇兄,我......” 萧云绾咬牙,刚要辩驳。 萧凌渊却已经摆手制止,示意她不要再说。 “秦卿,你说呢?” 他侧目询问秦安。 “陛下圣明。” 秦安低眉垂眼,温声回答:“臣与公主确实私下交好,但并未做出逾越之事来。至于郑世子遇害,若是细细查起,想必陛下定会发现此案疑点重重,牵扯甚广。” 他倒是聪明。 既承认与萧云绾交往甚密,又避免被人借题发挥。 至于郑逸风遇害一案再追查下去,定会对太子不利。 笃定他不会拿此事揪着不放。 果然不愧是智勇双全之人。 “那么.......” 萧凌渊扬眉,玩味地盯着下首始终沉着冷静之人:“那秦卿可有心仪之人?” 秦安嘴角抽搐,暗恼这皇帝君心叵测。 他看向,亦正在望向自己的萧云绾。 两人眼神交汇,似达成了共识。 随即,秦安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镇定回复: “臣心悦与承阳公主。” 随即,跪地叩首:“陛下恕罪,是臣不该对公主有不轨之心。” 萧云绾很配合地露出少女般娇羞的姿态,扭捏着低头窃喜。 “哦?” 萧凌渊挑眉。 颇有些诧异。 万万没料到,秦安竟敢承认心仪萧云绾。 他转目看向萧云绾,手指轻叩在龙按上,笑得意味深长: “不知,皇妹对秦卿心意如何?” “皇兄,我与秦安真的情投意合。” 萧云绾眼含期待的看向萧凌渊,美丽的小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十指更是羞赧的搅在一起。 萧凌渊闻言手指一滞,没想到这丫头当真中意秦安。 但为何,总觉得两人之间关系似乎并非表面看的如此深情。 不过,他本就有意赐婚来人。 原本还担忧秦安会抗拒。 这下正好。 他居高临下地扫视两人一眼,勾笑道: “嗯,你们亦算是青梅竹马,也算妾有意郎有情。” 直接宣布道: “朕欲为秦卿和承阳赐婚,不知秦卿意下如何?” 萧云绾心中猛然激动起来。 未曾料到,萧凌渊会做出这般决定来。 简直是全来不费工夫。 只是,人看不透其用心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安亦是面色一变,满心惊惑。 但深知,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心急。 旋即飞快压抑住翻涌的情绪,佯装婉拒道: “臣惶恐,臣出身卑微,怕是高攀不上......” “朕说配,便是良配。” “......” 秦安猛然住嘴。 他抬起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帝王。 那俊朗的脸庞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却令他感觉到无形的压迫。 仿佛有种锋芒毕露的威严从骨血中渗透而出。 他忽然明白。 这个男人,比他想象的,更加老谋深算! 他沉吟许久,终于缓缓跪下谢恩。 “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萧凌渊点点头:“好,择日便下旨赐婚,你们准备一番,择吉日完婚。” “臣遵旨。” 秦安垂眸领旨,掩去眼底波涛汹涌。 萧云绾则兴奋不已:“多谢皇兄恩典!” 两人暗暗对视一笑。 萧凌渊见今日目的达成,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两人转身离去,脚步匆匆。 萧凌渊看着他们的背影,眸光渐深。 他看出来了。 这秦安对萧云绾的感情不同寻常。 他以前不信,现在却有几分相信了。 因为萧云绾的反应,让他想起了另一桩事。 他看向殿外,吩咐:“来人。” “是。” 宫婢捧着托盘进来,恭敬奉上香茗。 萧凌渊啜饮一口,慢悠悠地道:“派人去请太子来御书房觐见。” “是,陛下。” ........ 宫道上。 萧云绾因心情愉悦,步伐轻快了些,走在了前面。 她忍不住回头瞥向秦安,神色难掩喜色: “秦安,没想到咱们第一步走得如此顺利,感觉不似真的。” 秦安却心思百转千回。 为何皇帝会突然重用他,还将萧云绾赐婚与他。 其中透露出的阴谋太过明显。 到底是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他已经迈出了一步,便由不得他反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皇帝虽然对他有些猜忌,但给他变强的机会。 由于太过出神,并未发现自己即将撞上突然停住的萧云绾。 两人险些撞作一团。 “秦安,你怎么一路上都心神恍惚?” 萧云绾连忙后退半步,柔声唤道,秀美的眉蹙在一起,有些担心。 秦安回过神来。 他连忙道歉道:“抱歉,方才失神了。” 萧云绾抿唇浅笑,上前半步打趣: “怎么,还从未喜悦中缓过神来?” 她故意凑他极近,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不过也是,秦大人年纪轻轻,便官至三品侍郎,乃朝廷栋梁,亦是多少士子求不来的仕途。” 语气亲昵,似嗔怪又似调侃。 但话语间,隐约透露出暧昧的意思更甚。 第195章 日后可要习惯本公主的亲近 秦安心跳骤然一顿,下意识地避开目光:“公主谬赞了。” 他的神色间有着局促不安。 这副模样落在萧云绾眼里,愈发肯定他羞涩了。 她起了挑逗之心,再次上前半步逼近。 秦安默默后退半步,勉力维持笑容。 “公主,这是干甚。” 心知,这女人又要来逗他了。 萧云绾却像是没察觉他的躲避,巧笑倩兮: “我早就等着这天了。” 秦安并未多想,附和笑道:“公主说的是。” “哎呀——” 萧云绾突然惊呼一声,纤瘦身躯踉跄一瞬。 秦安连忙伸手扶住她。 “云绾......” 他有些慌乱。 这样的距离,足够让人遐想联翩。 四周路过的宫婢太监,将两人的举止窥探在眼底。 但无人敢多做停留。 萧云绾站稳脚跟,仰起头,一双秋水剪瞳潋滟生辉。 “嘿嘿,我刚才太紧张了,没注意脚下。” 她俏皮笑道。 秦安愣住,随即赏了她一个白眼。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你即要作戏,大可提前知会我一声。你这般突然,万一我没接住怎办?” 他知道这女人刚刚是想在外人面前,刻意做出情深意切的假象,坐实两人的婚事。 但刚刚的举动,未免太过亲密了些吧。 而见这男人如此不开窍,萧云绾抱臂一哼,撇嘴道: “你这人还真是无趣,好歹我们已有婚约在身,你身为本公主的未来驸马,难道都不想对本公主献殷勤吗?这要是被万人看去了,岂不是怀疑我们的婚约别有目的。” “我......” 秦安哑然。 确实是他小题大做。 他苦笑,刚刚是自己太过慌乱才着急了些。 实则,心也有些乱了。 “你什么?” 萧云绾见他吃瘪,心情畅快,又往前靠了靠。 “你怕不是真喜欢我,该不会连牵牵手、拥抱一下,都觉得害羞吧?” 秦安心中一荡,下意识道:“不是的,我不是......” 他下意识解释,却越描越黑,脸颊泛起一层薄红。 萧云绾笑眯眯,继续撩拨: “既然不是,为什么连这点儿小小的亲密举动都一惊一乍?” 她的声音清甜软糯,听在耳朵里,有一丝蛊惑人心的魔力。 秦安心神剧烈动荡,耳根发热,整个脑袋嗡鸣,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我.......你.......” 萧云绾笑意更浓,趁热打铁:“秦安,日后可要习惯本公主的亲近呢。” 她眨眨眼,吐气如兰。 秦安只觉得耳边有阵阵热风拂过。 浑身僵硬,喉结滚动,一时间竟不敢动弹。 “秦安,我很期待呢......” 萧云绾嫣然一笑,退后两步,扬长而去。 留下秦安怔忪原地。 望着那窈窕曼妙的身姿消失在拐角处,眼底逐渐浮上复杂迷惘之色。 萧云绾回到寝宫,迫不及待地唤来绿萝,吩咐下去,立刻二人婚事散播开来,以最短时间闹得天下皆知。 另一边。 萧凌渊坐在龙案后,修长手指敲击着龙椅扶手,陷入沉默。 他的目光落在桌案上摊开的奏折上。 “父皇,您唤儿臣何事?” 太子萧云霆走近,语气温和恭谨。 萧凌渊回过神来,抬眼看他。 “你可知,你又干了何等蠢事!” 萧云霆心中咯噔一下,表情镇定:“儿臣不明父皇所言何意?” “不明?呵。” 萧凌渊冷笑,“你以为朕当真不知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吗?” 他冷厉的目光扫过去,带着森然寒凉。 “郑世子究竟因何被害,你心里最清楚。” “父皇!” 萧云霆脸色微变,正色道:“您这话什么意思?儿臣不懂!” 明明他做的天衣无缝,父皇为何突然知晓? “蠢货!” 萧凌渊厉喝,目光锐利如刀:“即使要除掉麻烦,为何不做仔细点,竟漏洞百出被人拿捏住把柄。” “你当真以为秦安蠢笨无脑,轻易屈服在你太子的淫威下?” 萧云霆心中咯噔一下。 知晓瞒不住了,当即叩首认错: “父皇恕罪,儿臣只是想利用一个废物的死让秦安臣服于而成,将其收入麾下用来制衡国公府和凌统老将军。” “你倒是好算计!” 萧凌渊怒火翻腾,猛地拍下了龙椅扶手。 萧云霆吓得伏地颤抖。 他知道,父皇震怒了。 果然。 片刻后,青瓷茶盏砸在萧云霆的肩头上。 啪嗒—— 清脆的响声在御书房炸响,青瓷茶盏碎了一地。 萧云霆咬牙闷哼一声,依旧挺直腰板,跪在龙案下首。 见状,萧凌渊猛然站起身来,一字字道: “你可曾想过,长宁伯知晓此事真相,群臣中谁还敢为臣服于你!” “.......” 萧云霆垂眸低喃:“父皇息怒。” “息怒?” 萧凌渊气得咬牙,怒火中烧。 这逆子,简直愚蠢透顶! “你这样行事,只会激化矛盾。” “父皇教训得是,是儿臣莽撞了。” “你可知,长宁伯侯已经与那些前朝老臣拉拢了关系,已是势在必得。” “是,儿臣明白。” “你既然明白,就不该在这节骨眼上出岔子,平添阻碍!” 萧凌渊压抑怒火:“朕委任了秦安为兵部侍郎,明日起便去兵部述职。还将承阳赐婚与他,让他忠心朕。” 萧云霆闻言,眼睛倏然睁圆。 他不敢置信:“父皇......” “闭嘴。” 萧凌渊冷冷瞪着他:“朕决定的事,任凭谁也改变不了。” 亦是恨铁不成钢得怒骂: “朕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蠢东西?” “亦知晓唯有秦安能制约住凌统那老家伙,想要招揽为自己所用,并非只有威逼利诱一途。” “而你,竟用了这种愚蠢至极的方法!哪怕不能成功,也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既想收买人心,应给其想要,让秦安心甘情愿为你效力。依秦安的性子,拙劣的手段只会适得其反。” 他一口气说了许久,嗓音嘶哑。 萧云霆跪在地上,头颅深深埋下: “儿臣愚钝,请父皇责罚!” 萧凌渊盯着他,缓慢道:“你可知道,若是传扬开来,你这辈子,都休想得群臣的拥护。” 萧云霆脸色苍白。 他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他低估了秦安的执拗,小瞧了对方在萧云绾心中的地位。 若是郑逸风之事被人察觉端倪,那他的声誉定会受损 而且,父皇向来重视名誉,断容不得自己被人议论纷纷。 萧凌渊叹口气:“你记住今天教训,以后少给朕惹是生非,否则......朕饶不了你!” 萧云霆惶恐应是。 忽觉得父皇的话似乎有些深意,不禁一震,抬头问道: “父皇......莫非还有别的安排?” 萧凌渊瞥他一眼:“你且拭目以待吧。” 第196章 一定会帮你报仇,让你瞑目! 秦安出宫回到秦府,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他没有回屋,直接跨步去了后院偏院。 五竹与莫雷在那给六耳设了简易的灵堂。 虽六耳只是他身边的小小家奴。 但在秦安心中,亦是朋友,伙伴。 如今它含冤惨死,皆是为了保全自己。 而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这让秦安觉得很沮丧,更多是自责懊悔。 “公子。” 见秦安过来,五竹赶忙起身抹泪。 “莫要伤了身子,六耳在天之灵知晓定会笑话你。” 秦安扶了走路有些踉跄的五竹,兴是跪太久,双腿有些发麻。 “无碍,公子放心吧。” 五竹笑了,但比哭还难看,眼角依旧泛着泪花:“倒是公子,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知晓公子心中比谁都要难过愧疚自责。 莫雷也站起身,红着眼眶上前担忧询问: “公子,那皇帝老儿没有为难您吧?” “.......没有。” 秦安哽了下喉咙,摇头走向棺材。 “那......” 莫雷本还想询问些什么,却被一旁懂公子的五竹给拉住,摇头示意不要打扰公子。 莫雷欲言又止,终究是闭嘴。 秦安添香祭拜后,起身来到棺前。 他双手紧捏在棺沿上,看着眼前全身冰凉躺在里面的六耳。 轻声呢喃道: “六耳.......你暂且安息吧。” “我一定会帮你报仇,让你瞑目!” 看着自己公子双目通红,握在棺材的上的手背青筋暴跳,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愤怒与悲痛。 五竹莫雷对视一眼,皆感觉心疼万分。 同时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泪水。 秦安的心情,他二人又怎能感受不到。 但此时的他们。 除了陪伴,便别无他法了。 偌大的秦府沉默无语,只有呜咽声在夜幕中响起。 而处在城西街的裴国公府内却喧哗惊夜。 啪—— “什么!消息可靠?” 裴景恒怒拍书案,厉声询问一直暗中监视秦府的侍卫。 侍卫垂首一颤,再次恭敬复述: “国公爷,属下所言皆为属实。现宫外已经传出皇上已下旨,将承阳公主赐婚给秦安。且兵部那边也传出消息,秦安已委任兵部侍郎,明日即兵部上任。” “荒唐,一介竖子竟敢高攀公主,更是利用公主在兵部谋取侍郎之职。” 裴景恒不知是心不甘,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养子,气得老脸涨成猪肝色,咬牙切齿。 他不信秦安会如此好运! 这逆子决意与他断亲离开国公府,霸占父亲留下的遗产便罢了。 今早更是牵扯进谋害长宁伯府世子风波中,甚至惊动了太子亲自出面。 她们本以为秦安这次必死无疑。 为了裴国公府不被牵累,他们今日全府上下闭门不出。 更是放出话,秦安已与裴国公府断绝了关系。 谁曾想,在他们人心惶惶之际,又传出秦安带着六耳的尸体顺利离开京兆府。 显然,他摆脱了嫌疑。 至于六耳为何会死,他们丝毫不关心。 虽他们松了口气,但也无脸再去找秦安。 结果,现又传出如此令人连连惊骇的消息,打得国公府的脸啪啪啪作响。 侍卫见自家主子盛怒,脑袋又低了低,站至一旁等候接下来的指令。 而一直候在书案一侧的裴钰和裴焕姐弟,相视一眼皆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老天爷如此偏爱秦安。 先是昭阳公主宁愿倒贴,也要嫁给秦安。 如今,这承阳公主同样主动缠上。 难不成,秦安是天生驸马命不成? 攀上无实权的公主便罢了。 竟还将脚插进了兵部,一步登天坐上了侍郎的位置。 这可是多少士子梦寐以求都得不来的仕途。 若秦安还在裴国公府,他们虽心中不甘,但好歹国公府能跟着添些光彩。 但全京都知晓。 他秦安是脱离国公府后,才飞腾黄达。 这让他们如何不气,不愤,不嫉妒....... “父亲息怒。” 站在书案另一侧的裴焕听闻此事,忍下心头的嫉妒,温声开口: “此事虽然令人震惊,但毕竟是真的。” “父亲,您说,若是公主嫁过去,那阿兄成了驸马,又进了兵部,那他会趁机借着官职之便报复国公府吗?” 他的眉梢挑动,隐藏着一丝期待。 若父亲忌惮秦安,定会想尽办法搅混对方与公主的婚事,亦或将秦安踢出兵部。 唯有秦安败落。 他心中才能解气舒坦,不用提心吊胆害怕秦安抢走自己的一切。 裴钰闻言,拧着细长眉点头表示赞同。 “哼。” 裴景恒没空察觉裴焕的小心思,梗着脖子冷哼一声,拂袖坐下: “他秦安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区区一介白丁。公主乃是皇室贵胄,哪有资格做驸马,更别提能在兵部站稳脚跟!” 不由深深看了眼亲生儿子裴焕,本想咬着腮帮子说些什么,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说了又有何用。 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恼归恼,但心里明亮的很。 他这儿子再好,也比不上秦安的文武双全半分。 若秦安是他亲生儿子,他自是喜不甚收。 但不是....... 怕是这国公府的未来堪忧。 最后所有的不甘和恨铁不成钢,化作一口叹息。 裴焕以为父亲是因忌惮秦安而忧心叹气,连忙倒茶宽慰: “父亲,莫气坏了身子。即使皇上赐了婚,阿兄也进了兵部,但这一切尚有定论,我们大可慢慢谋划如何提防阿兄的报复。” 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裴景恒再次翻涌,握拳怒捶桌案,震得刚斟满的茶水四溅。 “谋划谋划!你还想怎么谋划!?” 气裴焕只会张嘴,不会动脑。 “父亲!” 裴焕心中一慌,立刻跪地:“父亲息怒!” “息怒?!” 裴景恒瞪着眼睛,怒斥裴焕:“你们都当老夫老糊涂了不成?那孽障如今是兵部侍郎官居三品,朝廷重臣,你认为我国公府有何底蕴与其争锋?” 裴焕被怼的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红交加,愈发显得无能软弱。 裴钰见状垂眸伤神,捏紧手帕不知该说些什么。 父亲素日里在府邸中颐指气使惯了,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一幕? 当然,她心中了然。 父亲并非真的忌惮秦安。 而是在气弟弟裴焕比不上秦安罢了。 第197章 阿姐不会误了你的大事 毕竟,秦安是父亲亲眼看着长大,曾更是为之骄傲的儿子。 如今如此大的落差,他岂能不怒。 见气氛冷滞下来。 裴钰神色顿变,眸光深邃的看向父亲:“这件事,怕是有蹊跷。” “嗯?” 裴景恒眉头皱起,稍敛半分火气看向女儿:“何以见得?” “父亲,你仔细想想。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已过二十载朝中局势仍旧未稳,各方势力都在观望那些前朝老臣是否有异心,唯恐遭殃。” 裴钰淡淡道:“此时赐婚,怕是牵扯甚广。况且皇上一直暗地打压那些前朝老臣,怎么可能会让承阳公主手握实权?” “父亲莫忘了,祖父亦是前朝老臣,若不然五年前那桩事.......” 说到此处,他停顿片刻:“若是秦安还是国公世子,女儿猜想陛下定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如今给他赐婚,又是封官,尤其是让他进了兵部。” 她眯起眸子,语气渐沉: “这无疑是收买人心为自己所己用,制衡凌统老将军!” “但秦安与凌统老将军的关系,不用女儿多言,父亲亦心中知晓,秦安是不可能对老将军下手。” “若是秦安不肯,皇上还会留他吗?” “再则秦安此举,未必是冲着咱们国公府,也未必是针对我等,兴许是冲着太子殿下而去呢?” 最后三句话乃是关键,当即提醒了裴景恒。 他心念急转,瞬间恍悟过来。 若皇上想要除掉镇国老将军,就必须拉拢秦安,让秦安掌控兵部尝到甜头,让他甘心为其效命。 若秦安不愿,唯有死路一条。 而秦安自幼跟在凌统老将军身边习武,熟读兵书。 两人间的亲情,不比秦安与祖父的差分毫。 如今。 比他们国公府更忌惮的人,便是当今圣上了。 秦安又几番得罪了太子,太子又岂能容他。 何须他们动手? “阿姐,我们当真什么都不做......” 裴焕轻轻扯了扯裴钰的裙摆,低声试探问询。 裴钰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见弟弟咬着唇闭上了嘴,接着目含希冀地凝住裴景恒。 她虽是女儿身,但脑子并不比男子差。 只是多时脾气易躁了些,容易下意识做出一些不过脑的糊涂事。 但也能看透其中的尔你我诈。 裴景恒却没理睬女儿,反而沉吟片刻后,突兀笑起。 “呵呵,原来如此。” 确实不需他操太多的心。 “父亲?” 裴钰二人均不明所以。 “有道理,有道理!是老夫糊涂了。” 裴景恒摇头感慨一番,似乎颇受启迪,随即吩咐下去:“派人盯紧兵部,若是有何情形,及时回禀。” 随即又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言罢,便陷入沉思,一时间无暇顾及裴焕和裴钰。 “爹。” 见父亲没有所动作,裴焕明白阿姐的意思,但还是急道:“依孩儿之见,我们应该派人盯住秦安,以防他行事,我们也好先下手为强。” 他更怕秦安会先对他动手。 比如,趁着官职之便,揭露他的密码...... 裴景恒猛的抬起头,目露厉色,冷笑道:“你是在教唆为父害秦安的性命吗?” 这个儿子的私心,似乎渐渐浮出水面,让他皱紧了眉头。 焕儿何时有这般歹心了? 即使自己再不愿见秦安好过,但也不会真亲自对秦安痛下杀手。 至于皇上和太子要动手。 他也只能忍痛,这般心中才不会有愧疚。 裴焕心虚避开父亲锐利的眼神:“父亲误会孩儿了,孩儿只是.......” “父亲您先休息,女儿和弟弟这就不打扰了。” 裴钰连忙拽着裴焕告退,免得继续触霉头。 裴景恒目送两人离去,眸光晦涩难辨。 出了书房,裴钰依旧拽着裴焕穿过几个回廊。 “阿姐......” 裴焕欲言又止,神色纠结犹豫。 “放心,我心里有数。” 裴钰拍拍裴焕肩膀,温柔叮嘱:“如今,你乖乖待在府内跟先生好好读书,其他的你莫要操心。” 唯有裴焕有了本事,才能保国公府往后兴衰。 即使眼前之人再无能无才,那也是她的亲血脉弟弟。 不能嫌弃,唯有尽力帮衬。 裴焕心神不安,哪懂裴钰对他的筹谋,挣脱她的手,仍旧固执: “阿姐,我总觉得,秦安此举有阴谋,我们得早作准备。” “不管是什么阴谋,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裴钰神色平静,语带劝诫:“父亲已烦心了,你莫要去他面前再添乱了。” 真怕父亲渐渐对弟弟失望。 但裴焕并不懂。 他抿唇默了默,低声道:“可是我担心父亲吃亏,更担心秦安从此步步高升,彻底超越了咱们。” 他眼底闪烁着焦虑和担忧,仿佛真正在为国公府考量。 裴钰微微蹙眉。 她这个弟弟虽然有野心,但心胸并不狭隘。 只是不知晓,他今日如何这般油盐不进。 突然一愣。 她皱眉眨了下眼,这才保证道: “阿焕,你莫要担心。如今秦安虽已飞腾黄达,但苏柒定不会甘心嫁他,即使甘心嫁他为妾,阿姐料定那承阳公主亦不会同意。” “至于顺安侯府要得三十二抬聘礼,阿姐一定会帮你凑齐,让你风风光光娶回苏柒。” 她自认为。 弟弟是担心苏柒会因秦安得了势,而解除婚约。 裴焕闻言一怔,知晓阿姐是误会了。 但这事,却也是自己心中忧虑之事。 他张了张嘴,又不想阿姐瞧出自己的真正动机,最后只点点头,应了一声。 “走吧,明日阿姐陪你去侯府,探探苏柒的虚实。” 裴钰见他听进去了,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 “哦........好。” 裴焕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阿姐,你是不是喜欢......” 他想问的是阿姐是不是喜欢苏澜。 裴钰脸颊微热,立即截断他的话,佯装恼怒斥责: “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完后,又忍不住加了一句:“阿姐不会误了你的大事。”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裴焕的头发,笑盈盈的模样像极了哄小孩子: “待国公府与侯府结为姻亲,你便不再忌惮秦安,日后安稳做你的国公。” “阿姐,我听你的。” “嗯。” 裴钰满意颔首,又交代他一些注意事项,拉着裴焕回了院子。 第198章 兵部述职被为难 翌日。 秦安站在兵部大门前,抬头望着那高耸的朱红色门楼,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今日是他正式到兵部述职的日子。 虽然皇帝亲自任命他为兵部侍郎。 但他清楚,朝中许多官员定会对他这个“空降”的侍郎并不服气。 尤其是那些在兵部摸爬滚打多年的老臣。 他整理了一下官服,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兵部衙门。 莫雷本想跟他一同进兵部,时刻要守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但兵部是何等地方,岂能容莫雷胡来。 秦安亦不放心他的性子。 只能让他待在兵部衙门外的一处屋檐上,叼着狗尾巴草,凶神恶煞地蹲守。 经过六耳一事的敲打,太子萧云霆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莫雷难得抗命跟了出来。 秦安见拗不过,只好随他去了。 只期盼薛河早点回京,找个机会让他潜入兵部。 而秦安刚一进门没走几步,便有几名官员迎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面容严肃,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这位便是新任的秦侍郎吧?” 中年男子微微拱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淡。 一看不是善茬。 秦安微不可查地扬了下眉梢,点头还礼: “正是,不知阁下是?” “本官兵部郎中,李成。” 李成淡淡道:“秦侍郎初来乍到,想必对兵部事务还不熟悉,不如由下官带您四处看看,也好尽快熟悉公务。” 秦安微微一笑:“那就有劳李郎中了。” 虽对方对自己有所提防,但好歹目前没有坏心。 且初来乍到,自是要好好了解兵部情况。 李成见他还算谦和有礼,并非传闻中的狠戾冷血。 但上头的指示,他可不敢忘。 遂冷淡地点了点头,转身带着秦安向兵部内走去。 一路上,李成并未多言。 只是偶尔指着几处地方简单介绍,语气中始终透着一股疏离感。 走到一处偏厅时。 李成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秦安说道: “秦侍郎,这里是兵部的档案库,存放着历年来的军务文书和奏折。您既然是新任侍郎,不如先从这里开始熟悉?” 秦安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面上依旧平静:“好,那就麻烦李郎中了。” 李成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随从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一股陈旧的纸张气息扑面而来。 秦安走进屋内,只见屋内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文书,几乎无处下脚。 “这些文书都是历年来的军务档案,秦侍郎若是想尽快熟悉兵部事务,不妨先从这些文书开始查阅。” 李成站在门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这是故意为难他? 更荒唐的是。 此人还是级别低于侍郎的官员。 这显然是不把他这个上司放在眼中。 秦安皱了皱眉,心中明白这李成定是受了某人暗意,故意给他下马威。 且那人....... 定是他,或是兵部尚书不能得罪的人物。 初步来此,秦安亦深知不能立即露出锋芒,只能韬光养晦。 他敛下心中不悦,面色如常的快速扫了眼满屋子的情况。 这一看。 看笑了。 这些文书堆积如山,若是真要一一查阅,恐怕没个十天半月根本看不完。 而他今日是来述职的,若是被这些琐事拖住,恐怕会耽误正事。 “李郎中,这些文书固然重要,但今日是我述职的日子,不知兵部尚书大人何时召见?” 秦安谦卑转身,语气平静。 但目光中带着一丝锐利。 李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假笑:“秦侍郎有所不知,尚书大人今日事务繁忙,恐怕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时间见您。不如您先在这里查阅文书,等尚书大人有空了,自然会召见您。” 秦安心中冷笑。 知道这是李成在故意拖延时间,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他正欲开口反驳。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秦侍郎,原来您在这里,可让下官好找。” 一名年轻官员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秦安转头看去,认出这人是兵部的一名主事,名叫张谦。 曾在斗奴场有过几面之缘。 因此人,是岐王的是人。 是这个张谦,偷偷给他带了几句话。 皆是让他好好活下去之类的话,其他的并未言说。 当时便觉得此人怪异。 但更想不通。 岐王为何派他前来,说那些寥寥无几的话。 至此出来后,他也没有当面询问。 只当是岐王顾及年幼之情谊,单纯想让他活下去罢了。 此刻两人不能相认。 “不知阁下有事吗?” 他有礼问道。 张谦心思活络,自然听出了秦安之意。 当即接过话,自然地介绍起来: “下官名唤张谦,日后还请秦侍郎多多担待。” 他看了一眼李成,见对方没有起端倪。 随即对秦安接着道:“秦侍郎,尚书大人正在正厅等您,请您即刻过去。” 李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既然尚书大人召见,那秦侍郎就快去吧,这些文书改日再看不迟。” 秦安懒得拆穿,对李成拱手道: “那就有劳李郎中了,改日再向您请教。” 说完,他便跟着张谦离开了档案库。 走出偏厅后,张谦见四下委任,走在身侧低声对秦安说道: “秦侍郎,李成那人心胸狭窄,您初来兵部,他定然会想方设法为难您,您要多加小心。” 秦安下意识也快速扫了眼四周,依旧没有主动相认。 时刻保持着客套,微微一笑: “多谢张主事提醒,我自有分寸。” 张谦见状不再多言,为秦安引路。 两人一路来到正厅。 张谦示意秦安进屋,便退了下去。 身影在拐进拐角之际,朝挺拔的身姿深深凝了一眼。 谁能想到。 曾在斗奴场残延苟喘,浴血厮杀的奴隶。 竟三年后,摇身一变成了大庆的未来承阳驸马,还挤进了兵部。 看来,岐王没有看错人。 是时候,让南叔知道了。 他收回视线,转身悄然离去。 此时正厅屋内。 兵部尚书赵元正坐在案前,手中拿着一份奏折,眉头紧锁。 见秦安进来,他放下奏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秦侍郎,可算等到你了。” 第199章 尚书大人的试探 秦安上前行礼:“下官秦安,见过尚书大人。” 对方太过热情,倒是让他多了几分戒备。 赵元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初来兵部,想必对这里的事务还不熟悉。今日召你过来,主要是想与你商议一下北境的军务。” 秦安心中一凛,知道这是赵元在试探他的能力。 他点了点头:“下官愿闻其详。” 赵元将手中的奏折递给秦安:“这是北境传来的急报,近日边境有异动,恐怕会有战事发生。你且看看,有何见解?” 秦安接过奏折,仔细阅读起来。 若是这尚书大人知晓,他十三岁那年便跟随来国公上过大大小小几十次战场,怕是不会整这一出了吧。 罢了。 他不想在这自吹自擂,亦不想在兵部树敌。 片刻后,他抬起头,神色凝重: “尚书大人,北境异动非同小可,若不及早应对,恐怕会酿成大祸。” 赵元摸着只有几根毛的胡须,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但不可能轻易被秦安简单几句话给糊弄过去。 表面空话会不说,就比谁说的有含金量。 他立即追问:“正是如此,秦侍郎可有良策?” 秦安笑了笑。 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下官以为,当务之急是加强边境防御,同时派遣使者与北境各部族交涉,探明他们的意图。” 吐词清晰,语气沉稳: “若能以和谈解决,自然最好。若不能,也要做好万全准备,以防不测。” 赵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秦侍郎果然见识不凡。” 看来,这位空降的愣头青有两把刷子,并非裴国公说的那般是个纨绔。 不过。 是驴是马,还得拉出来溜溜才行。 他亲和的拍了拍秦安的肩头: “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如何?” 秦安心中一紧,知道这是赵元在考验他。 但一时看不出此人对他是善,还是恶。 亦或是说,他背后真正效命的人是谁。 只能见招拆招。 随即,他拱手道:“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尚书大人所托。” 赵元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那你就尽快着手准备吧。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秦安应声退下。 走出正厅时,他心中却隐隐有些沉重。 他知道。 自己初来兵部,便接下如此重任,必然会引来更多人的嫉妒和刁难。 但他也清楚。 这是他在兵部站稳脚跟的机会,绝不能退缩。 果然。 当他走出正厅,不知候在门外多时的官差引他去自己的工位。 秦安跟在官差身后拐了几道回廊,忽地停下脚步。 只见李成站在不远处廊下,目光阴冷地看着他。 显然已经得知秦安被委以重任的消息。 秦安微微一笑,心中暗道: “兵部的水,果然深得很。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随即让官差先退下,待会儿自己前去工位即可。 “秦侍郎,恭喜啊。” 见官差退下,李成才走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刚来兵部就接了这么大的差事,真是年少有为,令人羡慕。” 看来,这兵部四处皆有此人的眼线。 这才几许,消息便飞入此人耳里。 怕是苍蝇成精,也没这般快。 但秦安还是轻勾起笑,神色淡然: “李郎中过奖了,不过是尚书大人抬爱,下官也只是尽力而为。” 李成双手负后,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秦侍郎谦虚了,不过,北境军务可不是小事。秦侍郎初来乍到,可别一时大意,误了朝廷大事。” 秦安听出他话中的讥讽,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 “多谢李郎中提醒,本官自当谨慎行事,不负尚书大人所托。” 李成见秦安不为所动,心中更是不悦,语气愈发尖锐: “秦侍郎,兵部事务繁杂,可不是光靠嘴皮子就能应付的。您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毕竟我在兵部多年,经验还是有的。” 此等草莽,即使身手再了得,没有谋略皆是废物。 主子还特意叮嘱,此人城府颇深,要小心提防。 但他瞧了这么几眼,并未看出其有何过人之处。 刚刚若不是张谦那小子搅混。 今日定会让秦安知晓兵部不是谁想便能进。 即使是未来驸马也不能在这里混吃等喝! 秦安抬眼看了他一眼,忽略了对方眼中的轻蔑,淡淡一笑: “李郎中说得是,本官初来乍到,确实有许多不懂之处。” 虽次次低头,但不代表自己随意任人拿捏: “不过,李郎中既然经验丰富,想必也清楚,兵部事务虽繁,但最重要的还是结果。只要能把事情办好,过程如何,倒也不必太过计较。” 言下之意—— 你该闭嘴了。 事情还没结论之前,别在这里废话。 “.......” 李成显然被秦安这番话噎得一时语塞,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本想借机打压秦安,没想到反被秦安轻描淡写地怼了回来。 “秦侍郎果然伶牙俐齿。” 李成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不过,光靠嘴皮子可解决不了北境的军务。秦侍郎可别到时候出了差错,连累整个兵部。” 还是废话一通。 秦安依旧面带微笑,语气不卑不亢:“李郎中放心,下官既然接了这差事,自然会全力以赴。至于结果如何,时间自会证明。” 李成见秦安油盐不进,心中愈发恼怒。 但碍于身份,又不能发作,只得冷哼一声: “那就祝秦侍郎马到成功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中透着一股不甘与愤懑。 秦安看着李成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知道,自己在兵部的路不会太平。 李成不过是第一个跳出来为难他的人。 但他也清楚。 兵部的水再深,他也不能退缩。 “秦侍郎。” 就在这时。 张谦从一旁走了过来,低声提醒道:“李成此人睚眦必报,您今日驳了他的面子,他日后定会找机会为难您。您要多加小心。” 秦安微微一惊,显然被此人突然出现着实吓了吓。 看来,此人身手不凡。 若不然,怎会听不出刚有脚步靠近。 随即,他定了定神,语气平静: “多谢张主事提醒,我心中有数。” 第200章 五竹不怕死,只想陪在公子身边 张谦见秦安神色从容,心中不禁对他再次多了几分敬佩。 他犹豫片刻,又低声道: “秦侍郎,北境军务非同小可,您若是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我在兵部虽职位不高,但多少能帮上一些忙。” 秦安看了张谦一眼,神情依旧平淡,似有些疏远: “张主事的好意,本官心领了。若有需要,定会叨扰。” 知晓此人对自己这般,定是受了岐王的意。 张谦并不介意秦安的客套,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告辞离去。 秦安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盘算。 他知道,北境军务的确是个烫手山芋,但也是个机会。 只要他能妥善处理。 不仅能站稳脚跟,还能在朝中树立威信。 “兵部的水再深,我也得趟过去。” 秦安心中暗道。 在兵部的一天,还算太平。 李成也未出现在自己面前刁难,倒是他还是能察觉出,兵部上下除了张谦,其他人对他避之若浼。 似他是瘟神般,但凡从他身旁过都会倒霉。 这是被孤立了。 秦安低头端详着面前的北境军务文案,并无心理会这些人的目光。 直到下职,秦安都是孤零一人跨出兵部衙门。 见秦安出来,莫雷啃着馒头便跳下屋檐,将未出鞘的大刀架在肩头,晃着身子跟上秦安身后。 凶神恶煞用在莫雷身上丝毫没有违和感。 若不是秦安一身官服正气凛然,怕是路人定会误以为这壮汉穷凶极恶的匪徒,被身旁的官爷给擒获正押回衙门。 因兵部衙门离秦府只有两条街,所以秦安并未骑马。 两人穿梭在繁华的街道上格外显眼,频频引得路人回眸。 对于莫雷的外形,秦安丝毫不介意。 但跟着受苦,他自是不愿。 为了保护他,蹲守在兵部衙门外一整天,却只能在这里用粗粮,甚至一口肉吃不上。 六耳的打击对他说,不想再重演第二遍。 秦安侧目皱了皱眉:“你整日就吃这些?” “对啊,这馒头可好吃了,属下一口气吃了三呢。” 莫雷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着馒头,含糊不清道:“公子您尝尝,比我家乡那的味儿更好呢。” 秦安见状叹了口气。 罢了。 这厮已经习惯了,自己就别再瞎操心了。 秦安默然片刻,看向周围,见街边有卖包子的。 他招呼一声,示意莫雷跟上,径直走了过去。 莫雷一愣,挠了挠脑袋,也跟了上去。 很快,二人便买了几个大肉包子、两碗羊杂汤。 秦安将包子递到莫雷面前,开始吃包子。 莫雷憨憨地盯着白花花的包子半晌,才伸手抓住一个咬了一口,还未咀嚼紧接着喝了大口羊杂汤。 “唔,真香。” 他含糊不清的称赞道,却一脸满足。 秦安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半晌没吭声。 这家伙是饿死鬼投胎吧! 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啃了四五个了。 他看着手中剩下的半个包子,迟疑了一瞬。 “今晚,带你和五竹去御轩楼庆祝下可好。” 秦安开始建议。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五竹和莫雷跟着他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 是该好好犒赏他们一顿。 莫雷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多谢公子,今晚就当庆祝公子新官上任。” 秦安闻言笑了笑,继续吃着手中的半个包子。 遂后,他带着莫雷先去了御轩楼,派人去请五竹。 很快,他们主仆三人便在雅间痛快的喝了起来。 “公子,六耳我已经安排下葬了。” 五竹此时喝的两颊微红,眼角泛起泪光。 话一顿,低下脑袋,讷讷地望着捧在手里的空酒杯: “可惜,今日好酒六耳他.......” 他哽咽了一下。 喝不到。 无法替公子庆祝....... 秦安眼角泛酸,拿起酒壶替他斟满酒。 “他是个好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要替他做点什么。” 他低声道,极致压制着心底的愧疚。 五竹闻言,眼眶更红了。 秦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你若愿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我便将你的奴契给你,放你自由.......” 他不想五竹成为第二个六耳。 且他也与莫雷不同,没有自保的能力。 如今的自己已被扯进龙潭虎穴,半身由不得他松懈。 不知那天会有无数把暗箭朝他射来....... 所以,五竹唯有离开自己才能无忧度日。 五竹怎会不知公子的心思,心中万分感动。 “公子莫担心。” 他紧握酒杯,泪眼汪汪地摇摇头:“五竹不怕死,只想陪在公子身边。” 秦安安闻言失笑:“你跟着我有什么用?难不成让你跟着我吃苦?” “五竹自幼为奴,最不怕的便是吃苦。” 五竹用衣袖抹了把眼泪,认真的回答:“公子去哪,我就去哪。” “莫雷也是,公子去哪,属下便跟在哪。” 莫雷一手握着啃了一大半羊腿,一手举着酒杯,咧了咧油渍的嘴: “对了,还有薛河那家伙,定誓死随从公子。” 说完,又灌了口酒。 自从秦安将他们从敌营手中救出他们兄弟,早已将性命交托给秦安。 秦安闻言心中暖流划过。 又见二人执拗坚持,不由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们记住,不论发生何种事,都必须先保住自己的命。” 既如此,自己就只能竭尽全力,让他们不受伤害。 莫雷嘿嘿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点头应允。 五竹亦是郑重的颔首。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皆看懂对方眼中的决绝,心中一暖,各自仰头饮了一杯酒。 酒入喉咙,辛辣刺激。 秦安眯起眼,细细品味。 这酒是上好的女儿红。 不像寻常酒那样呛鼻子,反而有股沁人的甜香。 秦安不禁又多抿了两口。 莫雷和五竹似乎喝起劲了,一壮一瘦搭肩勾背地你一杯我一杯,喝的好不畅快。 甚至还不唠起了各自往事。 秦安默默听着,没有吱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莫雷顶着大红脸,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搁,拍着桌子便跳起身来。 踉跄了一步,堪堪稳住身子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公子,今日兵部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了?” 显然是蹲守在屋檐上时,瞧见李成对秦安的刁难。 第201章 我是你要找的什么人...... 秦安仅仅抬眸看了他一眼。 莫雷立刻乖乖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过是个小人物,不足挂齿。” 秦安开口道。 莫雷双眼一瞪,双拳挥舞,一副随时可以扛着大刀便可以冲出的架势:“公子,告诉属下那人是谁,我这就去教训他一顿,让他们知道欺负我们公子的下场!” “依我的身手,你觉得谁能欺负到你家公子头上?” 秦安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呃,这也是......” 莫雷收起架势,撇嘴道:“那小人肯定会趁此机会落井下石,狠狠踩公子一脚。” 他虽然武艺高强,但性格冲动莽撞,没有公子的指令,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刁难不打紧。” 秦安双眼微沉,抿了口酒:“最重要的是,我想摸清李成的底细。” “这个简单。” 莫雷哈哈大笑,拍了拍胸脯:“我定会帮公子摸清李成这厮的底细。” “小的,嗝.......也帮忙!” 五竹此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举着酒杯东倒西歪地站起身来:“小的......嗝......小的这次一定要报仇,杀......嗝......杀死那些坏人,还公子一个朗朗乾坤!” 秦安哑然失笑,端起酒盏:“干!” 说罢,豪迈地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三人推杯换盏,一时间气氛热烈。 夜渐深,月色渐浓。 一道黑影从窗前一闪而过,带动一阵寒风吹来。 莫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酒也醒了几分。 但此时的他精力并不集中,并未发现端倪。 五竹酒量差,此时已经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秦安见状,眯眼地看向大敞的窗户,语气平静:“五竹身子薄弱,切勿贪凉,你赶紧带他回去歇息。” 莫雷摇摇晃晃的起身,将五竹扛在肩头,一手撑着大刀便半醉半梦地推开门出了御轩楼。 待两人离开雅间。 秦安收回视线,慢条理斯地拿出新杯盏搁在身旁的空位上,斟满酒后沉着开口: “既然来了,便留下喝杯酒吧。” 说罢,端起酒盏,浅酌一口,目光冷漠地扫向窗台。 嘎吱。 一声闷响。 只见原本敞开的门扉再度合拢。 紧接着,窗棂处响起细碎声音。 下一秒,房内烛火骤然熄灭。 漆黑的夜幕中,一袭玄黑长袍中年男子缓缓踱进屋中,神情戒备地盯着正座之人。 因光线昏暗,视物模糊。 秦安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能瞧清模糊的轮廓。 但能清晰感到对方浑身散发着阴郁森冷的气息。 他淡淡开口: “既然来了,就别藏头露尾了。” 中年男人眉梢一挑,警惕地靠近桌案。 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秦安悠闲地倚靠椅子上,姿态优雅地饮着酒水,神色镇定自若,根本看不出丝毫惧意。 “你不怕?”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语气中透着试探。 秦安见来人,不意外的挑了挑眉。 “你打不过我,你老了。” 中年男人一愣,似没料到对方会如此轻视自己。 但他并不恼,饶是有几分兴趣地在斟满酒杯的空位前撩袍坐下。 黑夜中。 盯着对方的双眼,手指搭在酒杯上,沉声道: “你可知我是谁?” “哦?” 秦安淡笑,神情不变地把玩指间酒盏:“不妨直说。” 中年男子见秦安丝毫不惧怕自己,目光微凝。 他端起酒盏饮了口,开门见山道: “我乃南宫家,前朝战王副将——南宫炎。” “哦?原来阁下是前朝将领。” 秦安恍然道。 他虽不清楚前朝那些辛秘。 但也听萧云绾口中提及过,那个誉有战神之称的外藩王爷。 看来,那位战王姓南宫...... 但他现在无心知晓有关战王的一切,只想弄清楚此人来找自己的目的。 “南宫先生,我与你素未蒙面,今夜在窗外窥探所为何事?” 他语气淡淡的询问。 “我为什么来找你,你很快就知道了。” 南宫炎手指摩挲着酒盏边缘,看向秦安的目光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愫。 他当真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为何纪元那老家伙说,那孩子已经....... 死了。 “何意?” 秦安越发困惑,想起身去点亮烛火,看看此人真面目。 但刚起身,单臂却被突然缠上来的力量束缚。 一股巨力瞬间传来,将其压趴在地。 同时,一柄锋利的匕首抵住了自己颈侧。 他皱了皱眉,抬头望向南宫炎,语气里略含嘲讽。 “堂堂南宫将军,竟然用暗器偷袭于我。” 南宫炎低笑,手上力度不减: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但你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你当真以为自己能轻松压制我?” 秦安语气淡然,仿佛在讲述一件稀疏平常之事:“我不想伤你,但我也不允许你伤我。” 他右掌一转,握住匕首。 咔嚓。 匕首应声折断。 南宫炎瞳孔猛然一缩,心中震惊不已,连退几步。 这怎么可能! 他这柄匕首乃是百炼精钢所铸,削铁如泥,坚硬无比。 就算是一块金刚岩,也能一刀劈裂。 可此时却被对方徒手掰断,甚至连半点痕迹都没有。 他的手腕力道之大,简直匪夷所思! 南宫炎心中掀起滔天骇浪,面上却不显。 他眼角余光瞟了眼身后大敞的窗台,低声轻笑: “你的身手和胆识过人,下次有机会,我定正大光明与你相见。” 话毕,纵身跃出窗外。 秦安看着他远遁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愣在原地若有所思。 因为他察觉到南宫炎身份必不寻常。 莫非跟前朝那位战王有关? 但这又与自己何干? 思忖片刻。 他踱步走到窗台前,俯瞰整座繁华灯火的京城,喃喃道: “我是你要找的什么人......” 突然。 他双眼微眯,惊异地盯着街道上,朝她笑盈盈的妙曼女子。 “她怎么来了?” “驸马。” 萧云绾不顾路人目光,竟挥手招呼起来,巧笑嫣然: “快下来。” 她一身红妆,头戴珠花,眉宇间隐约透出几分张扬跋扈。 让不少人看直了眼睛。 秦安扶额叹息,但还是赶紧出了御轩楼。 “我们走。” 他面无表情,拉起佳人就走。 第202章 不论何事,我会帮你 “唉!驸马,别急啊。” 萧云绾挣脱不掉,只好任由秦安牵着,一脸委屈地嘟囔道:“本公主才刚出宫呢.......” 秦安充耳不闻,只是朝人少的街道上走去。 虽两人有了皇帝的赐婚,但赐婚圣旨还未下。 当众在街道上称呼他驸马,总归是不妥。 萧云绾不甘示弱,反抓住秦安的胳膊,撒娇般地扭了两下。 秦安眉头皱起,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笑容甜美的女子。 “公主殿下,你该回宫了。” 秦安苦口婆心劝着,这女人这么晚出宫找自己,定没什么正事。 萧云绾闻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即恢复乖巧模样。 “驸马说的对。” 她眨了眨灵动的眼睛,笑得狡黠:“咱们这便启程。” “好,我这就送你回宫.......” 秦安本以为这女人妥协了,当即要送送她皇宫。 奈何萧云绾却是个琢磨不透的主,捏着衣袖退后一步,歪着脑袋撇了下嘴: “秦安,我要逛街。” “没空。” “你有空!” “今日饮了酒需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我还要去兵部上值。” “......” 萧云绾见秦安油盐不进,顿时怒了,一跺脚,娇嗔道: “本公主偏不!” “我偏要拉你逛街。” “.......” 秦安无奈,只得放缓步伐,任由萧云绾挽着自己胳膊,漫步在灯红通明的大街上。 两人相携而行。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吆喝声此起彼伏,喧闹不休。 秦安与萧云绾在其中穿梭,偶尔停驻店铺观望,或者逗弄小贩摊上的花卉盆栽。 忽然,萧云绾伸手摘下一朵鲜艳欲滴、晶莹剔透的牡丹花。 花瓣粉嫩,娇艳夺目,让人垂涎三尺。 “喜欢这花?” 秦安注视她柔美的侧颜,突然问道。 “嗯。” 萧云绾点点头,笑吟吟地递给他:“送你了。” 秦安满脸黑线,摇头拒绝。 萧云绾也不强求,取出一枚银锭放在小贩摊前:“帮我包起来。” 小贩欣喜万分,飞快地拿了东西包好递给她。 萧云绾付完钱,亲自将花递到秦安怀里。 “送你了。” “.......” 秦安嘴角猛地抽了抽。 但终是收下了。 若是不收,这女人定会不依不饶缠着他。 罢了。 还是乖乖配合。 他抱着花,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往前逛去。 “秦安!” 萧云绾见状,突然拽住他的手腕,仰头望着他: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秦安却怔了怔,沉默良久才开口:“你想告诉我什么?” 直觉告诉自己。 这女人有事瞒着他...... 萧云绾知晓秦安不好糊弄,便笑嘻嘻地凑近他: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今日南叔已经见到了秦安,想必他的身份也瞒不了多久了。 秦安盯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人,似乎要将她看透。 但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半晌后。 他微沉开口:“说吧。”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萧云绾凑近他,低声说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什么秘密?” 秦安忍不住问。 “其实,你当真并非是裴国公之子。” 萧云绾咬唇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抱歉。 暂时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只是不想让你日后行事被国公府绊住脚。 对敌人心慈手软,终究会害了你自己。 秦安。 我是为你好。 “......” 秦安沉默半晌,忽然哈哈大笑。 笑得萧云绾满脸懵圈,不解道:“你笑什么?” 秦安笑够了,慢悠悠止了笑: “萧云绾,你觉得我还会在乎此事吗?” 是与不是,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他与国公府断绝了关系。 国公府更是在他被请去京兆府大牢那刻,对外扬言他秦安与国公府毫无关系。 即使裴焕身份作假,他亦对裴国公府没了感情。 “这个......” 萧云绾神色微变,讷讷无言。 她知晓秦安与国公府如今的关系很差。 但这么大的打击,秦安居然毫不在意。 还能露出这种表情,倒也令她有些刮目相看。 “我知道你是怕我因国公府被太子掣肘,但你想多了。至于我的身世,我定会调查清楚。” 秦安深深瞥了她一眼,迈步向前,准备离去。 “等等。” 萧云绾急忙喊住他。 秦安站住身形,却未回答,静待下文。 “你可记得,我曾说过——” 萧云绾笑吟吟地看着秦安,美眸亮如星辰: “不论何事,我会帮你。” 秦安眸子闪烁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秦安送萧云绾回了宫,便回了秦府。 但他并未休息,而是直接去书房,关紧房门。 不管今日那暗中中年男子是谁,还是萧云绾瞒了些什么秘密。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先在兵部站稳脚跟。 书房内烛火彻夜通明。 秦安开始着手处理北境军务。 接下来的几日依旧如此。 他每日翻阅大量军务文书,与兵部各司官员商讨对策,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李成等人却并未闲着。 他们暗中散布谣言,称秦安不过是个靠关系上位的纨绔子弟,根本不懂军务。 北境军务交给他处理,迟早会出大乱子。 这些谣言很快在兵部传开,不少官员对秦安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这几日短暂相处对他改观,还算客气的同僚。 如今见到他也只是敷衍地打个招呼,甚至有些人直接对他冷眼相待。 秦安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并未理会。 他知道,这些谣言不过是李成等人的小伎俩,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果然。 没过多久,李成便在一次兵部例会上发难。 “秦侍郎,北境军务进展如何了?” 李成故作关切地问道:“听说你这几日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可别累坏了身子。” 秦安抬眼看了他一眼,勾唇轻笑:“多谢李郎中关心,本官一切安好。北境军务已有初步方案,待完善后便会呈报尚书大人。” 李成闻言,不以为然地弹了弹官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这才抬眸看秦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秦侍郎,北境军务可不是儿戏,你若是觉得力不从心,大可说出来,兵部上下都会帮你的。” 第203章 这笔账本官记下了! 秦安神色不变,语气依旧平静:“李郎中多虑了,本官既然接了这差事,自然会全力以赴。至于力不从心,倒也不至于。” “秦侍郎果然自信。” 李成冷笑一声,根本不信秦安当真这般有把握,只当对方表面强装镇定罢了。 他紧接着伸手拍下了秦安肩头,语重心长道: “不过,自信过头可就是自负了。北境军务若是出了差错,秦侍郎可担待不起。” 看似这话是为了秦安着想。 实则是让他清楚知道,若此次公务没办好,便乖乖滚出兵部。 秦安抬眼看了他一眼,懒得跟他浪费时间。 抬着下颌,语气淡然:“李郎中放心,本官自有分寸。若是真出了差错,本官一力担责。若是无需本官担责,本官也愿意做主,免了诸位同僚的罪责。” 李成眉峰一蹙。 秦安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着实让他厌恶。 但碍于朝廷规矩,李成只得暂且按捺怒火,皮笑肉不笑地应和两句。 不过,想到对方马上就要倒台,倒也没必要计较太多。 他摆了摆手,随意挥手又道: “既然秦侍郎有主张,便赶紧去做吧。” 说罢,带领众人浩浩荡荡地走远。 秦安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刚走出议事厅,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语。 “哼,不过是靠关系上位的纨绔,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 “就是,北境军务岂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处理的?等着看吧,迟早出乱子。” “不过现在赐婚圣旨还没下来,谁知这驸马的位置到时有没有变动,说不定这小子最后成了全京的笑柄。” “.......” 秦安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知道。 这些流言蜚语不过是李成等人的小伎俩,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几日后。 秦安将北境军务的初步方案呈报给了兵部尚书赵元。 赵元仔细翻阅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当真没想到秦安这小子不是绣花枕头,竟真能写出这般详尽周全的计划。 虽然这计划仍有缺陷。 但比起寻常的战略谋划来,已经十分不俗。 “秦侍郎,这份方案做得不错。”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尤其是关于边境防御和与北境各部族交涉的部分,考虑得很周全。” 秦安微微一笑,语气谦逊: “多谢尚书大人夸奖,下官只是尽力而为。” “哈哈,好好干。” 赵元朗拍肩笑道:“若是此番你能立下大功,本官自会奏请皇上,替你加官进爵。” 秦安始终神色淡淡,知晓此话当不了真。 但还是拱手恭敬道:“职责所在,不敢言劳。” “退下吧。” 赵元合拢奏折,抬头示意道。 “是!” 秦安恭敬退下,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见手头上无事,他闭目养神,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北境军务已经完整呈上,剩下的就计划如何应付太子。 不出意外的话。 很快,太子会从兵部下手来对付他....... ........ 太子府。 太子萧景霆正襟危坐在书房中。 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眼神阴冷。 他早已得知秦安在兵部的表现,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忌惮。 秦安不仅没有被李成的刁难所击垮,反而在北境军务上展现出了过人的才能。 这让他感到不安。 他不能让秦安在兵部站稳脚跟,更不能让他有机会在朝中树立威信。 “李成这个废物,连个秦安都对付不了。” 萧云霆冷冷地自语道。 他沉思片刻。 随即召来了心腹侍卫,低声吩咐道: “去告诉李成,让他再加把劲,务必让秦安在北境军务上出个大错。若是办不成,他这个兵部郎中也别想再当了。” 侍卫领命而去。 萧云霆则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与此同时。 兵部衙门内。 李成接到了太子的密令,心中一阵忐忑。 他知道,太子已经对他失去了耐心。 若是再不有所行动,自己的仕途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 “秦安啊秦安,你可别怪我狠心。” 李成咬了咬牙,心中暗自盘算。 当夜。 李成趁同僚下职,偷偷溜进了秦安的工位上。 他将一份伪造的北境军情密报送到了秦安的案头。 密报中称,北境某部族突然集结兵力,意图南下侵扰边境。 李成料定,秦安若是信以为真,必定会匆忙调兵遣将。 届时一旦出了差错,秦安便难辞其咎。 那么,他的机会便来了。 届时,秦安被革除了吏部侍郎之职,他自然就是兵部侍郎。 一举两得,简直完美。 李成想着,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然而,秦安接到密报后,并未立即行动。 他仔细查看了密报的内容,发现其中有许多细节与实际情况不符。 他心中生疑。 随即派莫雷暗中调查,很快便发现了密报的破绽。 且同时查清楚。 李成实则是太子萧云霆的人。 “果然有人想害我。” 秦安冷笑一声,心中已然明了。 他没有声张。 而是将计就计。 故意在兵部例会上提出了调兵的建议。 李成见状,心中暗喜。 以为秦安已经上钩,便极力附和,催促秦安尽快行动。 然而,就在秦安准备调兵的前一晚。 他突然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呈报给了兵部尚书赵元。 报告中明确指出。 所谓的北境军情密报乃是伪造,真正的北境局势一切如常。 一旦他们冒然调兵,惊动了北境某部族,那便是他们挑起了战事。 此等罪过,谁担当得起? 赵元看完报告,勃然大怒,立即召来了李成。 “李郎中,这是怎么回事?” 赵元将报告摔在李成面前,厉声质问。 李成见状,心中大惊,连忙辩解: “尚书大人,此事下官并不知情,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秦侍郎!” “是吗?” 赵元冷冷地盯着他:“那你说说,谁会陷害秦侍郎?” 李成额头沁汗,半晌后答非所问:“下官觉得,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赵元闻言,心中愈发恼火。 他堂堂户部尚书居然被蒙骗,传出去岂不成天下笑柄。 因此,他压根儿不愿相信这种推托之词。 此事已经不是谁陷害谁的问题,若是因为此事受到牵扯,他这个兵部尚书也难辞其咎。 他环顾四周,语气愈发严厉: “你们这帮饭桶都是吃白饭的吗?竟连此等国家大事拿出来当儿戏!” “若是不弄清此事真相,休怪本官对你们不客气!” 李成额头冒汗,连连磕头认罪。 他万万没有想到。 秦安不但识破了假情报,甚至还反将了他一军! “下官一定彻查此事,给您一个满意答复。” 他诚惶诚恐道。 赵元越说越恼火,脸色阴郁地盯着李成: “若是北境有异动,你这个兵部郎中也不用当了!” 说完,拂袖离开。 李成跪伏在地,双手颤抖地捏紧拳头,心中充斥着滔天恨意。 秦安! 这笔账本官记下了! 第204章 那你想先从谁下手? 即使再暗恨秦安的狡猾,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 自己已经落入了秦安的圈套,再多的辩解也无济于事。 最终。 李成因失职被赵元严厉斥责,并罚俸半年。 而秦安则因冷静应对、识破阴谋,得到了赵元的赞赏。 萧云霆得知此事后,心中更加恼怒。 他没想到。 秦安竟然如此难对付,连李成这样的老狐狸都栽在了他手里。 “秦安,你果然不简单。” 他冷冷地自语道:“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吗?咱们走着瞧。” .......... 秦安站在兵部衙门的窗前。 望着远处的宫墙,心中暗自盘算。 他知道. 太子不会轻易放过他,接下来的斗争只会更加激烈。 心中暗道: “萧云霆,你的手段我已经见识过了。” “接下来,该轮到我出招了。” 下值回到秦府。 萧云绾早就待在他书房内多时。 见这女人又来了,秦安无奈地揉了揉眼角。 要赶走她是不可能的。 遂让五竹去备晚膳,才撩袍跨进书房。 见秦安回来,萧云绾放下手中的棋谱,迎了上去。 她微蹙着眉头,关切道: “听人来报,今日你在兵部遇到了麻烦?” 秦安点点头,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嗯,兵部郎中李成设计坑我,我顺水推舟做了些小动作。” 随即,他向萧云绾讲述事件的始末。 “兵部的人真坏,居然诬陷你。” 萧云绾愤愤不平。 秦安失笑地发给她也倒了杯茶水,推至她面前: “好了,别生气,这事已经解决。” 萧云绾见状,不由嗔了他一眼: “这次解决了,那下次呢?” 随即端起茶水抿了口,担忧地说道:“如此一来,你岂不是犯了众怒?他们肯定要针对你......”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些人敢蹦达。” 秦安毫不畏惧地冷哼道。 他早已看穿了那些小伎俩,又怎么会畏惧呢? “也是,本公主看中的驸马,岂能是那些蠢货能算计的。” 萧云绾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忽然转移话题,正色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太子府那边接下来很快就有动作了。” 她紧捏着茶盏边沿,好看的柳眉蹙起: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秦安放下茶盏,怎会不知其道理。 他抿了下唇,忽然笑了笑: “放心,我早已有了计策。” 他看向萧云绾:“原本因尚未在兵部站稳,犹豫要不要与太子正面交锋。目前来看,怕是等不来了。” 萧云绾眨眼:“所以?” “我需要你的帮忙。” 秦安声音平淡。 而萧云绾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她当即拍手应下: “好!你想知道些什么,或者想做些什么,我亦帮你。” 秦安眯了眯眼,手指轻叩在桌面上: “首先,以我们现在的权势,根本无法与太子抗衡。” “唯有,削弱太子身后的势力,让他渐渐失势.......” 他将心中的谋划,丝毫不保留的摊在萧云绾面前。 萧云绾听言连连点头,她正有此意。 “那你想先从谁下手?” 秦安手指一顿,抬眸便撞进眼底亮如璀璨星辰的眸光中。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太子身边最得力,却不受重用的幕僚有谁。” 萧云绾思量片刻,说出了两个名字。 “这二人,我都听说过。不过......他们背景深厚,不太容易对付。” 秦安勾唇:“那人最好无任何背景,但必须有真才实学。” 为自己效力。 萧云绾闻言一怔,旋即恍然。 她伸出纤纤玉手,覆盖住男人的掌心。 突出一个名字。 “杨硕。” “咳咳,此人......什么情况?” 秦安脸发热地抽出自己的手,尴尬地搭在自己的双膝上。 萧云绾见他这般避嫌,不满地瞪了几眼: “咱俩的婚书不久便要下达秦府,你还在这里害羞个什么劲。” 见秦安别过眼不搭理自己,她也收起玩心。 拖着下颚,回归正题: “此人学问,是太子身边幕僚中最为优秀,好不容易通过会试取得‘会元’,奈何在殿试中出了岔子,无缘‘进士’。” 她瞧了一眼秦安,继续道: “若是无人在背后算计,这杨硕定能考取进士因此分配官职。” “但你也知晓,大庆本就是个皇权贵胄横霸的领土,哪次殿试取得优异者皆不是王孙贵族的子弟?” “要怪就怪世道残忍,这杨硕是寒门出生。双亲死的早,在京城无任何依靠,最后只得去了太子府做小小幕僚。” 秦安皱了皱眉。 萧云绾抿了口茶,又道:“不过,此人性格孤傲,虽为太子幕僚,却不把京城中的贵族放在眼里,甚至与太子颇有怨隙。” “若不是太子觉得他才华横溢,定会将他丢去喂狗。” 这倒是让秦安对此人有了几分兴趣,他无声挑了下眉梢。 此人正适合! 见他对此人有兴致,萧云绾想了想,将所知道的信息全部道出。 “不过此人虽然狂妄,行事倒也谨慎。” 她叹息一声: “可惜,这样的人物,却不懂得审时度势。不过......他有一个妹妹,据说颇受太子惦记。” 秦安略微思忖:“既然如此,我明日便请他喝酒。” “不可。” 萧云绾拧眉阻住,沉声道: “你明日找他喝酒,后日你便可以看见他的尸体曝尸荒野。” 秦安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点头表示明白。 确实是太子能做出的事来。 既然他不能主动对方,那便让对方来找他。 甚至还是上门来找他报仇才行。 此等,方能保住这杨硕一命。 萧云绾见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继续道: “况且,此人性格孤僻,极少与同僚往来。若是想用计谋招揽他,怕是讨不到好。所以,我一开始并未将他放在考虑之中。” 秦安摇摇头:“不,我觉得他和我们有共同语言。” 萧云绾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共同语言?” 秦安神秘莫测地一笑,卖了个关子。 萧云绾见状也懒得追问,摸了摸下巴,给了个建议: “不过,这位杨妹妹性情娇弱,是个好拿捏的女子。我想,你正好可以趁机拉近和她的距离......” 说着,她冲着秦安挤眉弄眼。 第205章 助你称帝 闻言,秦安顿时有了计谋,嘴角微翘: “那还得借你的翠香楼一用。” “那可不行。” 萧云绾摇头拒绝:“好歹人家懂规矩的良家女子,你把那姑娘带到酒楼喝花酒,只会引人诟病。” 甚至还不满地瞪了秦安一眼。 这男人还真是块木头。 即使是想算计他人,好歹也要注重女子名节吧。 秦安看出萧云绾误会了自己,摸了摸鼻尖解释: “你莫想歪了,我只是想用你的地方,当一回纨绔罢了。” “你要当纨绔?噗呲——” 萧云绾刚入口的茶喷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你要装成浪荡纨绔,去招惹人家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 秦安无辜地看着她:“你以为我像你吗?” 萧云绾撇撇嘴,没再纠结,只摆了摆手: “那行吧,反正你是我未来夫君嘛。你想怎么做,尽管去就是了。” 说完,她低头品了一口茶,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 “不过,这次我可是损失惨重呀......” 秦安一噎。 萧云绾这幅模样,倒更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不过,他并未多想。 他认识的云绾从来都是乐观豁达,不拘小节。 况且他又不会真对杨硕的妹妹起不轨之心。 若他真做了,怕是这女人定会拿大刀削了他下身不可。 念及此。 秦安竟抑制不住的露齿一笑。 屋内暗黄的烛光照射在他英俊的面庞上,映衬出温柔清朗的笑容。 萧云绾看着他的笑颜,不由呆了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这样笑啊。 从小到大,她只见过南叔对她如此般笑,旁人见了她都是敬而远之。 秦安也回过味儿来。 糟糕! 忘形了! 连忙收敛了神情,恢复成往常肃穆模样。 “今天你来找我,除了此事,可还有别的事吗?”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询问。 萧云绾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捂住笑了笑。 秦安白了她一眼,待对方笑够。 萧云绾收着笑声,坐直身子,才看向他: “拉拢杨硕后,此人归我安排去处。” “何意?” “你信我吗?秦安。” “.......” 秦安越发看不懂眼前的女子。 萧云绾见状,伸手搭在秦安手臂上,认真道: “相信我,我一切的安排都是为了帮你。此等之才,不能留在京城。” 不知为何,秦安莫名心安的相信眼前的女人。 思量一瞬。 最终他点了点头: “好,由你安排。” 萧云绾满意地笑了笑。 但又想到什么,收回手再次托着腮嘟囔了句: “我们只是撬走太子身边小小幕僚,并不能实际撼动他半分势力,还得是从更大的人物下手。” “皇帝。” 秦安却淡然地说出两字。 萧云绾神色一滞。 秦安继续说道:“虽然太子听政近五载,但皇帝依然健在,他身体康泰,对储君之位仍有威慑。” “若想改变这一切,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便是让皇帝对太子彻底失望,因此废太子。” “你也知大庆朝中局势两极分化严重,一边是皇帝不敢轻易妄动和重用的前朝老臣。” “且说忠心与他人少之又少,即使他们有人想以投忠心,奈何大庆皇帝生性多疑,宁其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另一边便是皇帝亲手扶持起来的官员,但他们无不是贵门子弟出身,平日仗势欺人惯了,何谈治国谋略?” “若不然,太子府上也不会招募众多出身低微的幕僚为其出谋划策。” “一旦太子没有可用之人,扳倒他易如反掌。届时除掉太子,新君登基,这世间就只剩下四殿下岐王萧云璟和大殿下端王萧云峯。” 萧云绾闻言沉默。 这一招的确狠辣。 毕竟,太子和太子妃膝下仅育有一女。 若废太子,新帝必须要从两名殿下中挑选。 这样,太子和皇室便成了仇敌。 届时,不管萧云霆如何强盛,已翻不起任何浪花来。 “那你......想扶持谁登基?” 她抿了下薄唇,晦暗不明地望着秦安。 秦安一愣,这个问题他并未想过。 自幼相识的岐王萧云璟? 还是毫无交情,却曾试图拉拢自己,却行踪诡秘的端王萧云峯? 但如今对付太子,只是为了自己和六耳报仇罢了。 并未想过参入夺嫡之争。 他忽然抬眸,深邃幽黑的瞳孔静静凝视着萧云绾,轻启薄唇: “你想我.....扶持你吗?” 萧云绾怔住。 她没料到,他竟会说出这种话。 秦安看向她的目光渐渐深沉: “你想活命,我想活命,这是唯二的路。” 因他不信萧云璟,更是不信萧云峯。 前朝有女帝清河海宴,太平盛世。 今夕为何不可,亦有女帝安邦治国,推翻大庆这百年来的奴隶陋习。 萧云绾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 “秦安,若你愿意,我可助你一臂之力,助你称帝。” 助他登帝位? 秦安一怔,下意识道:“怎么助?” 萧云绾笑了笑,轻巧开口。 “我可帮你调遣前朝遗军,让你.......我们的人进军西境......” 她声音压低,眸色幽沉。 “西域战乱不断,将我们的人混入大庆军队中。你若找机会立功,自然就能平步青云。” 秦安并未察觉对方话中纰漏。 而是这番足够灭九族的言论,让他心中猛烈跳动起来。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豢养了私兵,且还是前朝遗兵! 不过。 若能凭借军功升职加爵,对他以后夺嫡很有利。 只是,他从来没有妄想过称帝..... 但他也明白了。 为何拉拢杨硕后,人由她安排了。 原来。 萧云绾要给这些私军找一个不被朝廷发现,既能在朝廷官威的遮掩下,找到一个安身之所。 但他还是严肃地拒绝了萧云绾: “夺嫡我不感兴趣,但你若想,我定帮你。” 见秦安这般决绝,萧云绾自是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 因一切还不急。 她手撑在桌面起身,却一手勾着秦安的下巴: “好啦好啦,不谈这掉脑袋的话题了。不过,你就要去调戏美人儿,我自然乐见其成,不仅不拦着,还要替你遮掩,免得旁人说闲话。” 说完,她狡黠一笑,凑近秦安耳畔低声道: “毕竟我未来驸马长得这么俊,我也不希望外界传扬出半点风声啊。” 第206章 如今有了我,便瞧不上其他女子 “不过,你若是假戏真做,本公主可是要生气了哟。” 虽是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但实则是萧云绾的真心话。 她可不愿,秦安对其他女人动了真心. 听着这番娇嗔的警告,秦安却面色稍霁,不过仍旧正色道: “你切勿胡闹,这种场合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当不得真。” 萧云绾乖巧应下,又眼珠一转: “你这是.......怕我误会吃醋,所以在向我保证从此心中唯有我一人?” 秦安嘴角微抽。 “你想多了。” 萧云绾撇了撇嘴。 秦安这木头疙瘩,居然还挺傲娇。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 她眨眨眼。 秦安一顿。 他没说吗? 是啊,他根本就没提过。 萧云绾看穿他的窘迫,笑吟吟开口:“放心啦,本公主可不是寻常闺阁少女,岂会因一点小事就哭鼻子?” 秦安莫名一惊,连忙道: “你误会了,我......” 话音刚落,五竹端来晚膳。 麻利的摆好,还添了两副碗筷,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见人走了,萧云绾饶有兴趣扯着秦安的衣袖,追问: “你刚想说误会什么?” 秦安一顿,随即尴尬地扯出衣袖,移开目光。 “我才懒得理会这些俗世之言。” “哦,那就算了。” 萧云绾耸耸肩膀,转身欲走。 秦安眉头微蹙,喊道:“站住。” 萧云绾转头,笑盈盈望着他:“嗯?” 秦安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提醒: “你与我同去,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但是......你可以在远处瞧着,切记莫要插手。” 萧云绾摇摇头,似乎早有预料。 “不用了。” 她微微一笑。 “既然你担心我惹祸,那我索性就不去了。” 她的眼波流转,透出几许俏皮灵动: “因为相信你,如今有了我,便瞧不上其他女子。” 秦安呼吸微窒,脸颊浮起浅红,张张口,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半晌,他才别扭道: “我并非那意思.......” 萧云绾笑容愈发灿烂,打断了他: “好吧,本公主正好饿了,就勉强陪你用膳吧。” 说着,她施施然坐回原位,拿起筷子优雅地夹菜。 秦安看着这样的她,只觉眼前的人似乎褪去了往日的跳脱,举手投足间皆透露出几分高贵与雍容。 不知怎的,竟让他觉得心中隐约悸动。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便皱了皱眉。 定是错觉。 这样想着,他伸手取了酒壶倒了杯酒,饮尽。 萧云绾见状,眼底掠过一抹促狭笑意,顺势靠了过去。 “未来驸马,本公主敬您一杯。” 秦安瞥她一眼,却还是端起酒盏,与她碰了碰。 萧云绾轻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她看着秦安,眼睛亮晶晶的。 秦安被她炽热瞧着,浑身发热。 一餐饭。 两人皆食不言寝不语。 用完后,萧云绾便拍着肚子告辞。 夜色浓郁,月光皎洁。 秦安亲自把她送到了门口,看着她离开。 他嘴角噙着浅笑,望着夜空,久久伫立。 许久之后。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恭敬拱手: “公子,属下回来了。” “辛苦你了,薛河。” 秦安转身看去,嘴角勾笑。 薛河摇头:“能为公子效力,是属下的职责。” 秦安颔首,再次仰望夜空: “纪元方丈还是没有下落吗?” “没有,属下每次打探到一丝有关纪元方丈的踪迹,但赶去时人去楼空。” 薛河闻言叹了口气,语带惭愧:“是属下无能,未能办妥公子交代的任务。” “不怪你。” 秦安摆手:“是有人存心不让你找到他罢了。” “公子怀疑谁?” “不知......” 秦安摇头,沉吟片刻,眯眼沉声道: “有可能是端王,亦可能是岐王,甚至.......是太子。” 但他肯定。 这三人中的一个。 他收回视线,看向薛河吩咐道: “你明日去翠香楼,赵娘子.......” ....... 夜幕降临。 京城之外,郊区别院之中。 灯笼摇曳,映照在黑漆木制屏风上,投射出斑驳光影。 南宫炎蹲坐在上首,厉眉冷竖。 丝毫不把下首端着茶盏,悠然自得品着茶的萧云璟当做大庆岐王看待。 “萧云璟,你为何要骗我,那孩子已经死了?” 他冷哼一声。 萧云璟放下茶盏,直视对方含着怒意的黑眸。 他嘴角微勾,淡然一笑: “南叔,您这可是误会本殿了,我也是今日才知晓秦安的身世。” “呵,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好糊弄?” 南宫炎紧握扶手,不屑冷笑:“若不是我的眼线回禀,你还要瞒到何时?” 萧云璟摇头。 “父皇素来忌惮本殿,太子暗中对本殿下杀手,哪里有时间去查他的身份。更何况......” 他眼神幽深。 “我总要先解决了自己安危才行。” 南宫炎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萧云璟!?” 他猛然起身,周身气息骤然变化。 “南叔莫恼。” 萧云璟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轻笑。 “南叔,我知道您很痛恨当今皇帝萧凌渊,可您要清楚,他如果让最疼爱的儿子萧云璟登基,第一件事必然是铲除异己,而裴国公府就是最好的例子。” “五年前,秦安初露锋芒便差点死在他的暗杀下。若不是本殿祖父的庇护,您觉得他当真能到至今?” 他神色温和,依然带笑:“还有这三年斗奴场的困境,若没有本殿暗中帮衬,你又怎能轻易活着走出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烈狱?” 句句在理,句句皆为了秦安好。 南宫炎攥紧双拳,额头青筋暴起,根本无话反驳。 但他很清楚。 秦安能活着走出斗奴场非此人一手之力。 不管怎样,还是挫挫这小子的锐气: “呵呵,你祖父当年保下了秦安此事不假。但这三年的斗奴场,若没有云绾那丫头出手,你觉得就凭你一己之力,能护秦安周全?” “南叔,这话可就寒了本殿的心了。” 萧云璟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本殿与秦安自幼相识,亦是十几载旧友,怎会忍心至他生死于不顾呢。” 南宫炎沉默片刻,转身坐回原位,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南叔,您也该知道,如今本殿二哥已经盯上了秦安。” 第207章 你要带本侯去喝花酒! 萧云璟不慌不忙,接着道: “更遑论,这件事本就牵涉颇深,秦安又极为聪慧敏锐,倘若消息泄漏,他必然察觉端倪。” “京城遍布父皇的眼线,您能确保他们不会受到半点风声?” “而且——” 他抬眼看向南宫炎:“如果他当真只是战王之子,那么......” 说到最后,他忽然停了下来,唇角划出嘲讽弧度: “南叔为何不扶持先帝正统血脉的慕容云绾称帝,为何偏偏执着于找到战王之子称帝?” 他一直怀疑,秦安并非前朝战王之子这么简单。 果然。 南宫炎猛然抬眼,眸中神色变幻! 秦安的真实身份。 除了他无人知晓。 亦不能让有心人发现,这是他的使命! 四周空气陡然冰寒。 萧云璟依然笑意晏晏,仿佛全无察觉。 南宫炎忽然笑了。 “你们萧家的男人,果然一辈比一辈精明。” 萧云璟神色平静。 “南叔谬赞了。” 南宫炎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秦安是我的人,他若是有任何闪失——” “您放心,他很好。” 萧云璟打断他的话:“我和他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对付太子,报本殿杀母之仇。唯有秦安自身强大了,他的身份才能袒露在众人面前。” “若不然,你那些兵,又如何踏进皇城?” 南宫炎眼神骤凝,显然不信他的真心。 但他并未拆穿,沉默了半晌。 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负手而立,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可以答应你,借力帮你报复太子。” 萧云璟脸色稍霁,笑容愈发真挚: “多谢南叔成全!” 顿了顿,他补充道: “但是......” 他垂眸,掩住眼底的算计。 “秦安虽然是南叔要找的人,但是终究势单力薄。南叔,恕本殿直言。” 他抬眼看去,神情严肃: “秦安不适合统领那些旧部,所以,本殿提议,将他们带回本殿属地给他们一个安身之地,如何?”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凝滞。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这是想将军队占为己用? 南宫炎怎会瞧不出萧云璟的狼子野心。 凌统那老家伙如今被皇帝制约,根本不能调兵遣将靠近京城半步。 且二十年过去了,凌统统辖的军队里,怕皆是皇帝的心腹了。 说得不好听。 凌统若不是有军功在身,又是两朝元老,边境亦需要他坚守。 皇帝岂会容他活到至今? 一旦萧云璟失去了这个祖父,待太子萧云霆继位,他便也活不长了。 但南宫炎岂会傻的将军队交出去。 他眸光渐冷:“你是想我奉你为主?” 萧云璟一愣,连忙摇头:“怎敢。” “不敢,便少惦记我手里的兵权!” 南宫炎拂袖离去:“萧云璟,我不欠你什么!” “南叔慢走。” 看着南宫炎背影远去,萧云璟收敛笑容,神情阴沉下来。 “南宫炎,你以为,你还是当年战王身边骁勇善战的副将南宫炎么?” ....... 秦安前脚刚到兵部,便碰见出衙门办公得李成。 但此人一见秦安,便绕道躲开,似在避瘟神般。 秦安挑眉,却也没在意,径自去了自己官署。 经过昨日的反将一计。 李成不来找自己麻烦,他倒是乐在其中。 一直待在下值,秦安回到秦府换下官服便又坐车马车出了门。 五竹停下马车,抬头看向眼前府邸门匾上写着‘顺安侯府’四字。 皱了皱眉,不禁小声嘟囔: “公子如今还在侯府干嘛?难不成是想与苏小姐重叙旧情?” 话音刚落下。 啪—— 不轻不重的一记手捶敲打在五竹脑袋上。 “哎哟!” 五竹抱着脑袋扭头,撇嘴道:“公子,您为何打小人?” 秦安抬了抬下颚,五竹便跳下马车给其让路。 跳下马车后,秦安整了整衣袍,这才看向五竹浅笑: “记住,今日你家公子前来侯府,不是找苏小姐,而是小侯爷。” “找小侯爷?” 五竹登时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追问道: “公子,你一向跟小侯爷不对头,为何还要送上门找不痛快呢?” 秦安弯曲手指,又敲了下五竹的脑门: “这次是你家公子找他不痛快.......” 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促狭,改口又道: “不对,是带他去找快活。” “快活?” 五竹揉着脑门越发迷糊,根本不懂公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秦安并未跟他细说,转身便去敲响了侯府大门。 五竹见状,也懒得去费脑细胞,跑上前替公子叫门。 很快,侯府家奴开门。 见是秦安,面露难色道: “秦侍郎,我家小姐不在府.......” 秦安笑着打断:“误会了,本侍郎今日是求见你家小侯爷。” 那家奴闻言一愣。 显然没料到秦安不是找他家小姐,反倒是小侯爷。 左右老侯爷是不愿小姐与秦安扯上关系,但没吩咐小侯爷不准与秦安来往。 犹豫了片刻。 还是让秦安稍等,自己先去通报一声。 没多久。 苏澜手挎腰带,放荡不羁走来。 几步便跨出侯府门槛,抬着下颚睥睨着秦安。 “哟,如今当上了兵部侍郎,又与承阳公主有了婚约,特意跑了侯府耀武扬威来了?” 面对对方的冷嘲热讽,秦安置之不理。 脸上依旧挂着淡笑: “小侯爷误会了,秦安今日前来,是想约小侯爷共品美酒。” “约本侯品美酒?” 苏澜一懵,迷惑的双眼子在秦安身上瞅了瞅。 嘶。 这厮往日见到他,不开口怼他便不错了。 今日居然鬼上身约他品酒? 怕不是有什么诡计,等着算计他吧! 一想到刚被害死的长宁伯世子....... 他登时连退几步,直至退回侯府门槛内,目露惊惶抱着脖子: “你,你......休要害我!” 秦安被他这般胆怂的模样逗乐了。 连同一旁的五竹都忍不住闷笑了几声。 好歹是顺安侯府的小侯爷。 竟被他家公子随便一句话吓破了胆。 这若是传出去,定会成为全京贵族子弟口中的笑料了。 苏澜更是恼羞成怒: “秦安,别以为本侯怕你!” 秦安微咳一声,恢复正色:“既然小侯爷不敢赏脸,秦某就告辞了。”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谁,谁说本小爷不敢去!” 苏澜咬牙切齿。 他堂堂顺安侯府嫡孙,哪儿受过这等窝囊气! 秦安勾唇,折返回来: “既如此,请吧。” 说罢,率先抬脚上了马车。 苏澜恨恨跟上。 马车还未启动。 车内便传出苏澜尖锐的惊呼声。 “什么?!你要带本侯去喝花酒!!” 第208章 乖乖听话,若不然打得你下不了床 秦安正要再说几句好听的,苏澜已经大喝: “来人呐,把秦安给本侯轰出去!你这登徒.......” “唔——” 话音未落。 他的嘴被一只大手给捂住,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根本忘了,自己此刻正在秦安的马车内。 秦安看着面前被自己制止住,反应激动的苏澜。 忍不住嘴角微抽,腾出一只手无奈地抚额。 这就是传闻中的纨绔? 难道没去喝过花酒? 他可不信。 苏澜本就不是秦安的对手,即使挣扎也是于事无补。 他对抵在车壁上动弹不了,只能瞪着满含怨怼的眸子,怒斥秦安的粗暴。 秦安放下额头上的头,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愤怒的苏澜: “乖乖听话,若不然打得你月余下不了床,你信不信!” 对这种素日里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唯有动拳头才能让对方老实。 马车外的五竹拿着鞭子,贴着车帘听里面的动静。 不知是赶马好。 还是等待公子下命令。 若是这小侯爷不配合公子,即使绑去翠香楼,恐怕会坏了公子的计划。 他挪了挪屁股,又往车帘上凑了凑。 生怕漏掉了公子的指令。 奇怪。 怎么只听见车内传出细微的呜呜声。 莫非是这小侯爷被公子打了? 殊不知,苏澜正使劲掰着嘴上的大手,见挣脱不开。 他一边指着自己的嘴,一边奋力地眨了眼睛示意自己没法说话,放手! 秦安这才回过神,放开捂着苏澜嘴的手。 “你......” 秦安故作不解:“怎么了?” 苏澜摸摸红肿的嘴,愤愤瞪他。 秦安这个混蛋,居然用蛮力捂住他的嘴。真是岂有此理! 心中愤懑不甘。 苏澜忽然灵机一动。 猛地站起身,冲着秦安扑了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像阵风一般。 饶是秦安功夫不差,也险些被扑倒在地。 幸亏及时拧住苏澜挥过来的拳手,反手一拧将其压制得单膝下跪,再次动弹不得。 两人的动静震动得整个车身都晃了晃。 秦安一手撑在膝上,微微俯下身,不由失笑: “小侯爷这是做什么?” “你......” 苏澜一手死撑在车底上,让自己不会太狼狈趴在地上。 但还是涨红脸,扭头恨恨瞪着秦安,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 “秦安,你敢打本侯!” 秦安却不以为然笑了笑。 遂松开了被他拧住的手,弹了弹未染灰尘的衣袖,慵懒抱臂靠在车壁上,幽幽地盯着面前之人。 “小侯爷还想反抗吗?” “你......你......” 苏澜揉了揉被拧疼的臂膀,爬起身坐好。 但一想到刚刚所受的耻辱,越想越愤懑。 随即伸出手指点着秦安,半晌憋出两个字: “卑鄙!” 秦安不以为意地耸肩。 “小侯爷谬赞,秦安可担不起这等称谓。” 苏澜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瞪视他良久后,忽然泄了气。 打肯定是打不过这厮了,何必在这自找欺辱。 再者,他料定秦安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不会害自己的命。 不过。 他总觉得今日的秦安不似以往,颇有些怪异。 遂是,苏澜抵着下巴,眯眼仔细打量他。 他从小生活在京城,对于京城各名门子弟的习性颇为熟悉。 秦安不可能去喝花酒,他清楚得很。 曾是怕小妹知道伤心,现如今又与承阳公主有婚约在身,他又岂敢? 但如今秦安却主动前来拜访自己,还邀请自己一同喝花酒。 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秦安眉梢微扬,侧过脸来。 “小侯爷心中有疑惑?” “哼。” 苏澜轻蔑的瞥了秦安一眼,傲娇的抬高下巴。 “既然你想拉着本侯陪你去喝花酒,你至少要给我一个过得去的理由吧?若不然谁知你是不是想趁机害我,那本侯岂不是羊送虎口了?” 秦安摸了摸鼻尖,暗自腹诽。 他又不是洪水猛兽。 至于没事做特意跑来害他? 真不知道苏澜这脑袋里装的浆糊掺了多少面粉。 他失笑摇了摇头:“非也,我今日来自是不会害小侯爷你。” “那是为何?” “近日,国公府是不是时常登门贵府商议亲事?” 秦安轻笑反问。 苏澜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应了声: “是又怎样,与你何干。” 生怕这厮还在打他小妹的主意。 即使秦安现在有了官职,又攀附上了公主。 那他们顺候侯府的嫡千金,亦不可能倒贴这种靠女人上位的软饭男。 秦安自动忽略了对方眼中的轻蔑和戒备,继续笑道: “小侯爷放心,我对苏小姐已毫无念想,倒是苏小姐她......” 故意话头一顿,似颇为烦恼般叹了一声: “有些话我不说,小侯爷也心知肚明。苏小姐迟迟不肯应下婚期,不仅仅是因老侯爷提出的三十二抬聘礼国公府给不出,归根结底是苏小姐根本不想嫁给裴焕。” 他眼梢扫了眼苏澜的反应,瞧对方脸色沉了下,又道: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老侯爷亦对裴焕不满意。但碍于国公府的地位,又不愿意毁了这桩婚事。至于其他侯门贵族子弟,没有纯贵妃的旨意,你们侯府根本不敢随意插手苏小姐的婚事。” “说到底,你们侯府只是惦记着老国公手上那点兵权,日后好借着国公府的关系,好为贵妃办事。” “至于办什么事,秦安不说,小侯爷心中自有数.......” 说到此,苏澜脸色大变,双拳紧拽,死死盯着秦安却不敢妄意反驳。 因他分析的丝毫不差。 秦安见状,嘴角勾起晦暗不明的弧度: “小侯爷莫要这般看着秦某,是纯贵妃的野心太大,旁人岂会看不出来一二来。更何况萧云霓已经死了,纯贵妃最后那点希望破灭了。” “如今纯贵妃靠不住,只能将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国公府上。即使日后皇帝发难,你们侯府也能仗着国公府身后有军功支撑,更是有凌统老将军撑腰,皇帝自然会给三分薄面。” 此刻,秦安将顺安侯府的底细剖析了个透彻,而后又补充了句: “毕竟,这天下的百姓都知道,老国公爷和凌统老将军乃是当年的战场兄弟,忠肝义胆,为朝廷效命了半辈子。” “当初,你们侯府不就是看这点才同意我与苏小姐的婚事。时境过迁,那人才换成了裴焕罢了。” 第209章 还不如去抢强民女得了 这苏澜自幼锦衣玉食长大,性子骄纵跋扈,行为粗俗。 而且,他还是顺安侯夫妇的独苗,平日惯着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毛病。 这样的人,除非遇上天灾人祸,否则绝不会有什么出息。 秦安原本就不喜欢这个嚣张跋扈,不知世间疾苦的小侯爷。 现下,唯有他与自己没太大仇怨,甚至自己还救了对方一命。 秦安这才索性将话挑明了说。 而他的一席话犹如当头棒喝,直击得苏澜头晕眼花。 原本还存着几分侥幸,认为这些都只是秦安凭空臆测罢了。 但他越说,苏澜便越相信。 “秦安,我们不妨坦诚布公地谈一谈。你究竟想怎样。” 秦安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探究,片刻后缓缓摇头: “我也不想怎样。” 不想怎样?骗鬼呢! 苏澜冷嗤,一言不发。 秦安也不介意,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我皆是年轻人,有志气,有血性。虽然我也喜欢美人,但绝非好色之徒。我此番邀你出去,是真心实意想交你这个朋友,想和你成为知己。” 苏澜撇了撇嘴。 更不信这番鬼话! “秦安,你究竟什么意思!” 见苏澜不好糊弄,秦安便直言道: “若想让令妹死心嫁给裴焕,唯有让她断了对我最后一丝念想。若她知晓我如今流连风月场所,定当心灰意冷,届时.......” 后面的话,秦安没再继续说。 但话里的深意,却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苏澜却听懂了。 这人倒是好算计! 先是借助他的名义出入风月场所,坐实这厮一朝得势便露出纨绔不堪的一面,好作为证人将此事告诉小妹。 因此让小妹对这厮彻底失望,那么下妹只能甘心应下与裴焕的婚事。 反正他的声誉在贵门子弟眼中,算不上翩翩君子。 再且,去喝花酒哪个子弟没去过? 借他的名义去一趟又为何不可。 当即,他同意了。 “呵,你倒是聪明。” 秦安不置可否地扬唇一笑。 还是这小子好忽悠。 “小侯爷过奖了。” 他面上淡淡地谦虚了句,又道:“小侯爷若想保护好侯府,那么就该早做准备。” 毕竟帝王无情,谁又能知晓至高无上的皇权何时翻脸不认人。 “......” 苏澜眸光闪烁,搭在双膝上的拳头再次拽紧: “不要你提醒,本侯亦知晓该怎么做。” 秦安含笑颔首:“若有需要,秦某定会搭把手。” 这话乃是真心话。 但听到苏澜耳中,登时心头猛地一颤。 总觉得秦安定有图谋,且还是某件大事,甚至让他不敢继续胡乱猜想下去。 他收敛心神,看向秦安语气严肃: “本侯爷可以答应让吾妹对你死心,但有一件事,我必须问清楚,你若是敢骗本侯,我饶不了你!” 秦安挑眉示意继续。 “侯府不会做出谋逆之事,世代忠良,陛下仁慈宽厚,不会容许侯府背负骂名。” “这么说,你父亲不会谋反咯?” 秦安神色微怔,旋即恢复正常,笑眯眯的看着苏澜:“秦某素来敬重老侯爷,自然不会怀疑他的忠贞。” 苏澜狐疑地看着他。 秦安说得轻巧,若不是那短命的他表妹死了,这才确定父亲不会谋逆。 但他并不想继续谈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题。 若是被旁人听取了,侯府定招惹上祸端。 秦安也无意谈此事,随即领命五竹前往翠香楼。 马蹄踏踏。 五竹一甩鞭子,驾车前行。 很快翠香楼到了。 两人刚跨进翠香楼,老鸨赵娘子笑盈盈迎了上来。 她扭着柳腰绕着两人打量,手指更是不安分地在他们身上来回揩油。 “哟,这不是小侯爷和秦侍郎嘛,今个什么风把两位稀客给吹到奴家这来了呀。” 秦安倒是第一次来,见赵娘子如此亲热,倒是有几分不习惯,但还是忍下躲避的冲动,让其摸了几把。 苏澜虽来的次数不多。 但好歹也带过其他名门子弟过来显摆了几次。 颇有几分轻车熟路的样子,袖口掏出一锭金元宝递过去: “去把你们楼里的头牌全给叫出来,让他们今个好好伺候我们的秦侍郎。” “哎呦喂,小侯爷这是要玩通吃呐?” 赵娘子娇笑,媚眼儿抛啊抛,直勾勾看着秦安:“奴家也听闻过秦侍郎的威名,只是奴家从未见识过您的英姿,今个儿倒是有福了。” 秦安故装出极受用她这话的模样,当即拍板决定:“行了,你尽管吩咐下去吧。” 赵娘子乐滋滋地转身离开。 苏澜带着秦安径直迈步上了二楼。 很快,几名女子袅娜走进雅间,站成一排。 她们穿着各种颜色艳丽的纱裙,或妖娆妩媚、或娇俏可人。 赵娘子偷瞄了秦安一眼,这才朝姑娘们使了个眼色。 顿时莺莺燕燕便围拢上来。 “呦,秦侍郎,您终于想开啦,跑来这里寻快活了。” “这是怎么了?瞧秦侍郎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只是奴家怕那公主知晓您在这喝花酒,咱们姐妹怕是要遭殃了呢。” “诶,姐妹们莫怕,谁不知道公主极为宠爱秦侍郎,秦侍郎想必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届时定会保佑姐们无碍呢。” “就是就是,若不然秦侍郎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出来偷香呀。” “哈哈哈哈。” 一阵娇嗔笑声传出。 秦安皱着眉,心下不满,却仍是忍了。 苏澜却见她们一个个搔首弄姿,却偏生要装出胆小怕事的模样,便嫌弃地皱起眉头。 这样的庸脂俗粉,怕是秦安瞧不上吧。 他看向秦安,发现对方眉宇间的褶子比他还多。 “如何?” 但还是询问了句。 秦安揉着眼角不语。 这不是明摆着,这些货色不堪入眼。 苏澜不耐烦地瞪了她们一眼。 “别废话!秦侍郎今晚想找个干净的。” “呦呵,小侯爷这是吃饱了没事干,专程跑来玩我等了。” “要找黄花大闺女,何必要跑来此等风柳场所,还不如去抢强民女得了。” “就是就是.......” “.......” 莺莺燕燕们顿时怨声四起,纷纷起身去找老鸨要说法。 赵娘子见状为难上前,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秦安,向苏澜抱怨了句: “小侯爷,您这般不是存心为难奴家吗?” 第210章 奴家杨悦,是翠香楼新来的琴师 苏澜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 “这些庸脂俗粉,本侯爷看都懒得看一眼。” 当真是耍起纨绔来,让人分辨不出是伪装还是本性。 秦安在一旁瞧着,心中哂笑。 看来纨绔就该像苏澜这般演才对。 当即,他附和拍案: “确实,这些庸脂俗粉,是会脏了本侍郎的眼。” 啪的一声作响,反倒是吓到了身旁的苏澜。 他瞪圆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当真转性的秦安。 自己之所以为难老鸨,就是想试探一下这厮目的当真如他在车上说的那般。 此刻一见。 他不得不信,秦安真是来寻快活的,好让小妹彻底死心。 “赵娘子,听见没,秦侍郎对此颇有怨言。” 苏澜继续拱火。 两人就这样各怀鬼胎,盯着赵娘子。 “既然两位大人如此不满,又何必来这里?” 赵娘子捏着帕子抵了抵鼻尖,撇嘴质问道。 “本侯爷来这里自是有要紧事。” 苏澜沉着脸道,旋即又加了一句:“你若是办不妥当,别怪本侯爷翻脸无情!” 赵娘子被噎住。 她暗暗咬牙切齿。 这小混蛋,简直欺人太甚! 但秦侍郎在旁边看着,她不敢贸然发火,怕坏了好事。 于是挤出抹笑脸,柔声劝道:“小侯爷,奴家这儿的姑娘都是清清白白的。您放心,待会儿奴家就让他们好好服侍秦侍郎,绝对不会怠慢了秦侍郎。” 苏澜嗤笑一声。 “既然秦侍郎不喜欢,就换成青楼里那些卖艺不卖身的雏儿来吧。” 赵娘子脸色变了又变,目光依旧瞅着秦安的方向。 “这......不好吧......” 秦安却突然抬手阻止了她的辩驳。 他似乎是累了。 但苏澜却懒洋洋地斜睨赵娘子一眼,漫不经心道: “怎么,本侯的话,赵娘子这是不愿听?看来着翠香楼怕是不想再京城开下去了,那本侯不介意帮赵娘子拆了这楼可好?” 秦安这才抬眼隐晦看了眼赵娘子。 受到眼神示意的赵娘子,佯装吓得缩了缩脖子。 “您放心,您的要求,奴家定会竭尽全力办妥。恰好啊,今个咱们楼特意从别处挖来一个大美人呢。” “那还杵着这废什么话,赶紧去请啊。” 苏澜不耐烦道。 赵娘子驱散了刚叫来的头牌,遂立刻派人,去把翠香楼的琴师杨悦叫过来。 这是她今早费了好大价钱,才从酒楼挖过来的琴师。 若不是这杨悦这小妞缺钱,若不然打死也不回来她这风月场所来当清倌。 秦安朝苏澜竖起大拇指,不禁感叹,果然是狗仗人啊! 苏澜却沾沾自喜,自以为自己在秦安面前耍尽了威风。 即使待会儿回去被小妹骂死,他亦想好了借口。 就凭他在侯府门口那一嗓子,都知晓是秦安硬拉着他来喝花酒。 没多久。 一个长相秀美的清倌,哭丧着脸被一个强壮的汉子拎着扔了进来。 她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秦安坐在软榻上,双腿交叠,一副慵懒贵气。 幽深的目光,一直落在杨悦泪眼梨花的面容上。 确实是个美人。 难怪太子会惦记上...... 赵娘子忙上前招呼道: “杨悦,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给秦侍郎斟茶,顺便弹奏几曲助兴。” “赵妈妈——” 一见赵娘子,她便委屈地扑过去,嘤嘤哭诉起来。 赵娘子连忙搂住她,低声提醒: “小祖宗,快别哭了,再哭赵妈妈也救不了你了哟。” 杨悦泪眼汪汪。 “可是赵妈妈,今个儿已经有位客官点名要见我弹曲......” “唉!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且先听听秦侍郎怎么说吧。” 赵娘子也是为难,只能耐心劝慰:“若是哄得秦侍郎开心,指不定会放你离去。” 苏澜则冷笑道:“怎么,你们楼里竟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秦安听言内心哂笑。 谁是官? 谁是百姓? 果然是个没怎么读书的纨绔。 难怪老侯爷宁愿借着国公府那最后一点拿得出手的底牌,也不敢轻易取消两家婚事。 但凡这小子有些出息,国公府在他们侯府眼底根本不堪入眼。 他没有搭腔,静静瞧着。 “小侯爷误会了,奴家怎敢如此行事。” 赵娘子也不敢表露,只能赔着笑脸解释,又特意催促秦安:“秦侍郎,你觉着此姑娘可符合您的胃口?” 但杨悦哭声越发大了,似乎有人在虐待她般。 秦安见此情景,登时黑了脸。 “赵娘子,本侍郎是诚心诚意跟您做买卖。可您这是拿我开涮呢?” “哎哟,秦侍郎息怒,小侯爷误会了。” 赵娘子忙陪着笑脸解释:“这位杨悦姑娘原先是卖艺不卖身的,因为家里困难,这才肯来我们这里谋生计。您若是不满意,咱们改日再谈。” 说罢,她狠狠剜了眼低头垂泪的杨悦。 “罢了,罢了,就她吧,若是待会儿不满意再换人。” 秦安似不耐摆了摆手,随即又朝哭花脸的美人轻佻地勾了勾手指: “过来,让本侍郎好生瞧瞧。” 苏澜摸着下巴,玩味地盯着秦安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这厮玩起来还挺带劲儿。 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光秦安这副色迷迷的模样,小妹见了定悔不当初,自己瞎了眼才会瞧上这么个伪君子吧。 在赵娘子的厉色威诱下,杨悦这才抖着身子爬起身,怯怯地走近。 娇俏脸蛋红彤彤,眼睫湿漉漉的。 她低眉敛首站在那里,纤腰翘臀微颤。 秦安一手挑起她精巧下颌,细细端详。 杨悦的皮肤极好,嫩白细腻,吹弹可破。 那双乌亮明媚的杏眼水雾缭绕,仿佛含了春水,令人怦然心动。 但秦安丝毫没有念头,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 “你叫什么名字?” 杨悦哽咽答道:“奴家杨悦,是翠香楼新来的琴师......” 苏澜见状眯起眼,饶有趣味地端详杨悦起来。 “啧啧,真是个美人胚子。” 他赞叹道。 秦安闻言瞥他一眼,似乎是嫌弃他的审美水平。 “秦侍郎,你觉得她这腰肢怎么样?能否配得上你秦侍郎的身份?” 赵娘子问。 秦安挑眉:“甚好。”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位杨悦姑娘,好好伺候咱们秦侍郎吧。” 赵娘子吩咐完,便带着其余众人退出雅间。 第211章 这世道,谁人不疯过? 很快,屋里只剩下苏澜与秦安等三人。 而秦安仍是半躺在椅子上,姿态惬意,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苏澜挑眉笑道:“秦侍郎,需要我出去给你腾地好一展雄姿?” 秦安微敛眸,淡淡说道:“不用,这里脏。” “啥?” 苏澜一懵,不明白秦安话中之意。 嫌脏还跑来喝花酒? 秦安懒得跟他解释,扫了眼依旧哭泣不停的杨悦。 心知不能再待下去,真把人哭出好歹来。 届时,杨硕定不会真跟他好声好气坐下来交谈。 不等苏澜回过味来。 秦安当即将沉寂在悲伤中的杨悦扛在肩头,迈着阔步朝雅间外走去。 杨悦吓得连连惊叫,这才拉回了苏澜的思绪。 他同样震惊地跳起身,惊呼了一声追了上去: “秦安,你......你这是要干甚?” 居然扛着女子便要走? 去哪? 苏澜觉得此刻的秦安,他似从未认识过。 陌生又疯癫! 秦安不顾肩上传来的哀求声,扭头看向瞪大眼的苏澜,轻笑: “自然是回秦府,好生疼爱这位杨姑娘。” “你,你疯了?!” 苏澜大骇。 他该不会真看上这位清倌了吧? 即使看上了,也不能这般明目张胆地抢回府中。 就算你不在乎外人目光,起码也要给承阳公主一个颜面吧。 这般闹腾,承阳公主脸上定是无光...... 秦安却对此嗤之以鼻,不屑道:“这世道,谁人不疯过?” 苏澜简直无法理解这种荒唐事,忍不住拔高音量吼他。 “秦安,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你和承阳公主的婚书还未下达,你不会真要......” 秦安不耐地皱了皱眉。 “本侍郎的品性,苏世子应该清楚。” 苏澜怔住。 他竟然承认了! 这是何等的不按常理出牌,他不怕丢人现眼么! 届时,他的仕途和婚约岂能保住? 秦安扛着杨悦继续往外走,嘴角噙着邪魅的笑。 “这姑娘生得娇滴滴,又柔弱无比,若是折磨得狠了,恐会受不了。不如找个僻静些的地方,慢慢享用。” 他语气阴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你不是说......” 苏澜急了,疾步跟在身后还想劝解一二。 可刚张嘴,却忽见秦安唇角一勾,邪肆笑了笑: “多谢小侯爷招待。” “你——!” “呵呵。” 秦安继续笑,神情愉悦,脚步愈加稳健。 这个傻小子。 他这辈怕是无能撑起顺安侯府了。 罢了。 这次利用了你。 下次侯府有难,定当尽力解围。 苏澜错愕地看着秦安扛着杨悦潇洒离开了翠香楼。 秦安虽不是出身名门,但好歹也是未来皇室驸马。 翠香楼的人哪敢拦阻。 纷纷恭敬避开,只远远望着,嘴里却闲不住窃窃私语。 “呦呵,那不是新官上任的秦侍郎嘛!” “还真是啊,那丫鬟怎么被他扛在肩膀上......咦?那人怎么这么像杨家的小妹!” “你别瞎猜了,杨硕那小子好歹是太子的幕僚,谁敢轻易动他家小妹,那人分明是青楼的清倌。” “哦哦,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长得如此漂亮却入了狼口。” “嘿嘿,这下秦侍郎可是摊上大事,这下性情古怪的承阳公主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就是就是,这赐婚还没下来,竟敢当众跑来青楼强抢清倌。” “啧啧,秦侍郎果然是个痴汉啊,为美色所迷昏了头。” “........” 苏澜站在门槛旁,呆愣了片刻,忽然仰天长啸。 “秦安,我操你大爷!” 秦安那禽兽,不仅想强要了杨悦,还把人掳走了。 至于杨悦被他掳到哪里,苏澜倒是并不担心。 秦安虽然混账。 总归还有几分良知,应该不会把那姑娘虐待致死吧。 算了,左右不管自己的事。 他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愤怒离开。 可不想大家将他与秦安绑在一起说闲话。 但偏偏有人不如他的愿。 还未走出翠香楼大门,赵娘子叉着腰,黑着脸朝他要补偿: “小侯爷,这秦侍郎是你带来的,人也是你让我奴家去请来的。这好端端的人被秦侍郎强行掳走了,你可要赔偿奴家的损失啊!” 苏澜差点咬碎了牙。 “我特么......” 他正要破口大骂,却瞧见周围嫖客的目光时不时往他这边飘来。 若是再次跟赵娘子撕破脸,那待会儿全京城都在扬传—— 顺安侯府小侯爷带着秦侍郎逛青楼,仗势欺人当众掳走清倌的丑闻。 那他当真给侯府丢尽了颜面。 苏澜脑海中灵光一闪,立马换成一副委屈兮兮的表情。 “赵娘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本侯也是被秦安那小子给忽悠了,这才.......” 奈何赵娘子根本不买他的账,挥臂打断: “小侯爷莫要在这糊弄奴家,赶紧赔偿奴家,要不然奴家这就去报官,堂堂小侯爷带着秦侍郎前来滋事!” “什、什么?!” 苏澜睁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赵娘子也忒记仇了吧! 他指着赵娘子磨牙嚷嚷: “这跟本小侯爷何干?你应当报官抓秦安那厮啊?” “人不是小侯爷你带来的吗?” “这.......” 苏澜顿时哑口无言。 想说不是他带来的,明明是秦安约他来喝花酒。 但钱和姑娘却是他给的,叫的....... 可如今秦安劫走了杨悦,他若报官,必会引火烧身。 毕竟全程在翠香楼,都是他牵的头。 若是衙门查实,那罪责便全落在了他头上。 想通这层关节,苏澜恨得牙痒痒。 这秦安分明是吃准了他不敢拿他怎样,才设下此阴谋来坑他! 赵娘子哼笑,伸出手:“三锭金元宝!” 噗—— 苏澜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他不过随便提议了下。 竟然要掏出三锭金元宝买一个清倌,还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 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破财消灾。 “三锭就三锭,给你便是!” 忍痛掏出三锭金元宝扔进赵娘子怀里,苏澜快速转身就逃。 赵娘子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不由冷笑。 真当三岁孩童,竟这般好哄骗。 难怪驸马让人带话,这次的买卖只赚不亏。 只是闹这成这般,公主她不会呷酸吃醋吗? 第212章 放心,我不会害你们兄妹 马车内。 “小侯爷,我不去秦府了,请放开小女。” 杨悦跪在秦安面前哭道。 “莫哭,本侍郎不会当真伤害你,只需你配合我即可。” 秦安俯下身,抬手捂住她的嘴。 “唔唔唔......” 杨悦挣扎反抗,但她终归是女子又如何能敌得过秦安的力气。 说完,便松开捂着她嘴的手。 杨悦惊慌抬头,看着他的眼眸中满含泪水。 “秦侍郎,您、您为何要毁坏小女的清誉?” 秦安俯首凑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扑散在她脖颈处: “你最好听话,否则,这张脸,我要它何用?” 说罢,他微眯双眸,眼底迸射出危险的光芒。 杨悦吓得瑟缩了下,忙收了眼泪。 秦安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才乖。” 旋即,他取出锦帕递给杨悦,示意擦拭脸庞。 杨悦闻言一惊。 这才注意到两人姿势暧昧。 她慌忙爬起来,退到一侧,垂眸整理衣衫。 秦安微微蹙眉,收回了锦帕,却没多问什么。 他撩起帘子探身看向街道对面。 街道对面的茶楼窗户敞开着,正好能瞧清楚他扛着杨悦出了翠香楼。 他不禁低笑。 还说不会跟来。 看来,女子的话也不能轻易相信。 秦安放下帘子,不再多看瑟瑟发抖的杨悦一眼,靠在车垫上闭目假寐。 杨悦惊魂未定地默默抽泣,但不懂面前这男子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不曾强逼自己服侍他。 她悄悄打量着他。 秦安穿着月白色直缀,身形高瘦挺拔,五官英气逼人,气质清冷不易近人,却很是耐看。 这般好相貌,年纪轻轻便是兵部侍郎....... 杨悦暗叹一声可惜。 若不是眼前这人是大庆未来驸马爷,她或许真的...... 想及此。 杨悦脸颊浮现一抹红晕,心脏狂跳。 察觉到她的异常,秦安不经意间张开眼看了她一眼。 不料正巧撞上杨悦羞赧的目光,顿时尴尬。 “咳咳,你、你看我做什么!” 秦安移开视线,佯作镇定地咳嗽两声。 “我、我哪有看你。” 杨悦更加窘迫的别过泪眼,压低声回应,生怕被人偷听。 她怎敢说出实话? 万一惹恼他怎么办。 秦安也懒得揪着不放,继续闭眼假寐。 忽然,他脑袋内浮现出一张美颜的脸来。 女子美丽优雅,高贵淡漠,仿佛不食烟火的仙子,却又带着睥睨天下之威仪。 他心神微荡,忙甩掉杂念,恢复镇静。 萧云绾那句话果真应验了。 如今有了她,便瞧不上其他女子 ........ “公主,咱们要去秦府吗?” 绿萝跟在萧云绾身后出了茶楼,上了辆奢华的马车。 “去,为何不去。” 萧云绾慵懒地靠坐在车垫上,笑靥如花:“若不去,那驸马的名声当真就毁了。” 绿萝便唤马夫前方秦府。 另一边,秦安带着杨悦回到秦府,径直进了内院书房,书房门却大敞。 五竹都守在门外。 书房里只留下秦安、杨悦二人。 杨悦依旧惊慌无措地垂首,手指绞着裙摆站在书案前。 秦安见她眼泪哭干了,便令五竹送上热茶。 但杨悦并不敢喝,始终一副怯弱弱的模样。 五竹愣了愣,狐疑地看了眼自己公子一眼。 莫不是公子真欺负这姑娘不成? 嘶,公子没这癖好吧...... 但当着人家姑娘面问,自是问不出口,只能绕着脑袋退了出去。 见状,秦安颇为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说了不会伤害她了,这女子怎么还这么怕他? 是他长得过于凶狠恶煞吗? 他抿了下嘴,这才敲了敲桌面: “杨悦,本侍郎问你。” 杨悦闻言动静,这才抽噎着抬头,满眼惶惑: “......请秦侍郎询问。” 秦安看着她的眼睛:“你可愿留在秦府?” “啊?秦侍郎你......这是要强了小女为妾吗?” 杨悦瞬间瞪圆眼睛,眼眶泛红,泫然欲涕。 “呵,本侍郎还没饥渴到那种地步。” 秦安失笑,这丫头倒是把自己想的太龌龊了。 杨悦怔愣半晌。 旋即摇头,语态坚决:“小女虽年幼清苦,却绝不为婢妾。” 秦安挑眉。 没想到这小女子如此刚烈,非但没有半点儿犹豫,还拒绝的如此干脆! 丝毫没有攀附权贵之意。 看来,杨硕将这个妹妹教得甚好。 思至此,秦安缓缓勾唇,将想要拉拢她家兄的事娓娓道来。 末了,他认真看向她,沉声道: “杨悦,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因此,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既入了秦府,便已经跟秦府脱不了干系。” 杨悦呆愣的望着秦安,似乎还未消化如此大的信息量。 秦安见她似乎吓傻了,叹了口气起身绕过书案,来到她面前。 随即,从袖中摸出银票,拍进杨悦手里。 “喏,今日你的补偿。” 杨悦捏着手里沉甸甸的银票,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美眸。 “你......你不是要毁了小女的名节吗?怎、怎会......” 秦安被她这话逗笑了,合着刚刚的解释这小女子一点没听进去。 “这银票,足够抵消你在翠香楼受的委屈。” 杨悦怔忡半晌,才恍悟地喃喃自语: “原来......你是为了家兄......” 她还以为是秦安是瞧上了自己。 谁曾想,眼前的男人在翠香楼表现出的纨绔,皆是作戏给外人看。 其最终目的,是她的家兄杨硕。 竟莫名有些失落...... 秦安俊朗的面容染上一抹愧色,耐着性子再次解释。 “杨姑娘误会了,我不曾碰过你半分,更不曾对你做什么。只是为了你的性命无忧,只能委屈杨姑娘安生待在秦府,日后不必为了生计而奔波。” 杨悦咬着唇,还是不敢轻易相了眼前男子的话。 “我要见家兄。” 她倔强地看向秦安。 嗓音沙哑,却难掩哽咽。 秦安知晓唯有杨硕才能说服杨悦留在秦府,遂点头: “好,你且在偏院住下,待你阿兄前来寻你,自会让你们兄妹相见。” 言罢,唤五竹带杨悦去偏院岸段。 杨悦心中一暖。 这男子还算有点良知。 “那、那小女先告辞了。” 杨悦朝他福身行礼,随五竹离去。 “慢着。” 秦安忽然喊住她。 “嗯?” 杨悦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秦安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 “放心,我不会害你们兄妹。” 第213章 太子府那边,热闹了 杨悦咬紧牙关,心情格外复杂。 秦安没有再与她说话,转身坐回书案前看起棋谱。 片刻后,五竹返回。 他恭敬禀报道:“小的将那位姑娘送到了偏院。” 秦安淡淡颔首,继续研究棋局。 五竹又道:“刚刚薛河来报,杨硕得知杨姑娘被公子抢回了府,已经马不停蹄的赶回太子府去了。” 秦安闻言扬眉。 杨硕竟连夜回去找太子。 看来这杨硕当真看重这唯一的妹妹。 想到此处,秦安忍不住弯了唇角。 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极佳。 “公子,您不担心那杨硕说动太子来府上讨人?” 五竹小心翼翼试探。 秦安淡淡瞥了他一眼:“太子不会犯傻。” “为何?” 五竹挠着迷糊的脑袋,想不懂公子为何这般笃定。 若是太子重视那杨硕。 恐怕会立即派人来救杨姑娘。 他内心隐隐不安。 秦安手扬起棋谱,不轻不重地砸了下五竹不灵光的脑门。 见五竹扶着脑门哎呀了声。 他才放下棋谱,起身绕过案桌,给自己倒了杯茶: “如今你家公子我是陛下钦点的兵部侍郎,甚至还亲自做主给我与承阳公主赐了婚,婚书择日便会下达秦府。” 五竹闻言连连点头,仍有些不解,眨着眼等着公子下文。 秦安抿了口茶,坐下身把玩着手中的空茶盏,接着笑道: “如今整个大庆都知晓,我深受陛下重用,谁敢轻易开罪于我?” “但是......” 五竹还是不解,凑上前说出心底的疑惑:“公子您这次是在风月场所强抢了清倌回府,这可是伤风败俗,有损皇家颜面的丑事啊。即使公主睁只眼闭只眼,那陛下岂能容忍?” 这无疑是在挑衅皇威。 大庆皇帝即使心胸再宽阔,岂能放任大庆未来驸马如此荒唐行径。 秦安听笑了,本想再敲下五竹的脑瓜子。 幸五竹这次反应机敏,连忙后退两步,躲开了公子还握着茶盏的手。 他撇了撇嘴。 要是这下敲下来,非砸的脑门红肿,两眼直冒金花不可。 秦安见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手握‘凶器’。 “咳咳!”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过失,连忙收回手臂,自然地将茶盏放在桌面上。 随即又点了点桌面,示意斟茶。 五竹知晓公子不会当真伤他,又笑嘻嘻凑上去,弯腰倒茶。 秦安拿起又抿了一口,正色道: “今日在翠香楼这么一闹,确实过分了些。若是传进皇宫,定会惹得龙颜盛怒。” “皇宫那边没动静,就无人敢动我。” 他双眼微眯,却遮掩不住眸底一闪而逝的暗芒: “若皇宫动了,自然有人敢趁机对我下手了。” 五竹闻言大惊:“啊?那公子为何还铤而走险?” “莫怕,本公子自有后招。” “何招?” “自然是......” “自然是本公主来兜底呀。” 俏皮的女声抢断了秦安的话语。 主仆二人循声望去。 五竹恭敬行礼:“奴才参见公主。” 秦安见来人,并未起身。 只是瞥了眼步伐潇洒朝他走来的萧云绾一眼,收回视线继续茗茶。 萧云绾提裙跨进书房,十分熟络地在秦安身旁凳子坐下。 绿萝恭敬地侯在书房外。 五竹见状,连忙给公主斟了杯茶,识趣的退了出门外。 书房内。 秦安又瞥了眼盯着自己望的女人:“你今日去茶楼了?” “没有啊,为何这般问?” 萧云绾歪着脑袋否认。 见她这般脸不红心不跳,秦安也懒得跟她掰扯。 反正无关紧要。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敲了几下,又开口: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给我兜底?”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萧云绾端起茶盏,嗅了嗅并没有马上喝:“还是说,你有更好的法子?” 秦安摇头:“唯有你,能帮我压下这次闹剧。” ‘唯有你’三字倒是说进了萧云绾心坎上。 她当即掩着红唇娇咯咯笑了起来:“那是自然,没有我,你现在恐怕已经被那爱极面子的皇兄叫去承乾殿问罪了呢。” 秦安知晓她在打趣自己。 随即尴尬地又抿了口茶,没有搭腔。 当真。 若是没有萧云绾在背后帮衬,他又岂会做出强抢民女的混账事来。 即使两人是合作关系。 内心对这女人。 还不不禁又多了一份感激。 萧云绾笑够收了声,抿了口茶,恢复了如常: “太子府那边,热闹了......” “是啊。” “你猜,那杨硕多久才会勇闯你这大门敞开的秦府?” “呵呵,一盏茶?” “啧啧啧,这般自信?” “是对太子自信。” “也对.......” ....... 夜幕下。 太子府书房,气氛压抑。 杨硕跪伏在案下,撑在青灰地砖上的双手紧紧攥成拳,指尖泛青。 “恳请殿下出面,帮属下救出小妹!” 萧云霆端坐在上首,食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望着下首跟随了自己五载的幕僚,神色不明开口: “杨硕。” “属下在!” “本殿记得,你与那秦安素无往来吧?” “回殿下的话,从不曾结交。” 杨硕低垂的眼睑下掠过一抹阴霾。 “既然无冤无仇,他为何会突然抓走你妹妹?” “这.......” 杨硕沉吟半晌,抬眸答道:“应当是知晓了,是属下给殿下献计利用郑世子的命逼迫他臣服于殿下,这才恼羞成怒报复属下。” “亦或许是,当真看上了小妹,想抢回去当婢妾。” 谁说的有理有据。 但生性多疑的太子,又岂会轻易坚信。 萧云霆冷哼一声,目露杀意: “胡说八道!” “你以为那秦安当真是纨绔,岂会在婚书未下达前做出如此混账事!” “殿下息怒。” 杨硕忙叩首道歉。 那秦安为何掳走他妹妹,自己怎会不知道。 一切皆是冲着太子而来。 亦是冲他而来。 但他不能说。 若说了。 不仅妹妹救不出来,那他怕是今晚走不出这太子府。 同时暗中侥幸。 上首威坐的太子智谋只够他起疑心,并不会这般快看透秦安背地真正的心思。 但也深谙。 这秦安已不是良主。 若是跟了他。 先不论入朝为仕,这脖子上的脑袋随时都有搬家的可能。 这风险,他不能赌! 唯有求面前除了当今陛下,权威最高的太子。 第214章 良禽择木而栖 他再次重重磕在地砖上,额头顿时磕出鲜血来。 “殿下,看在属下为您多次献计的份上,求求属下这相依为命的小妹吧!” “呵呵,你这是想让本殿大晚上亲自去秦府要人?” “.......” 杨硕低垂着头,一滴滴鲜血嘀嗒落在身前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回答。 但沉默便是默认。 萧云霆也不催促,把弄着玉扳指,静默许久才又开口: “你这样鲁莽冲动,不但救不回你的小妹,还平白坏了本殿在父皇心中的形象!” 杨硕猛地抬起被鲜血染红的脸,目露急切: “殿下!属下并不觉得臣鲁莽冲动,而是那秦安太嚣张跋扈!他仗着陛下看重,欺凌弱小。若是纵容他,以后只怕会生出祸患!” “哦?” 萧云霆似笑非笑,眼里满含讥讽,“那依你之见,本殿帮你救回了令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杨硕咬咬牙,任凭腥甜的血丝淌进嘴角充斥着口腔,硬着头皮道: “殿下应该清楚,秦安乃是陛下亲赐的大庆驸马,今日他这般行径已经有损了皇家颜面,陛下定会震怒。” “若殿下先陛下一步,惩治了秦安之罪。不仅挽回了皇家颜面,既能让陛下对殿下赞赏有加。如此一来,秦安定不会被陛下重用,也能报了殿下心头之恨。” 言之凿凿,句句说中了萧云霆心头上。 确实。 秦安做出此等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来,父皇必定会盛怒。 这倒是一个表现的机会。 挽回上次的错失。 但是...... 他并非是愚笨之人。 知晓等待绝佳时机,不能轻易贸然动手。 萧云霆掀眼皮看向下首染了血的杨硕,嫌恶地散了散鼻前飘来的血腥味: “此计是个好计,但时机未成熟,本殿还得再等等。” 等皇宫传出父皇盛怒的消息。 杨硕岂又会不知他在等什么。 这皇宫迟迟不传出不利秦安的消息来,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子等得起。 他小妹等不起。 万一,秦安当真是那禽兽之辈,小妹这辈子便要毁了! 他不顾额头上的伤口,再次磕头恳求,语带哽噎: “殿下三思啊,若是此时不去营救,小妹怕是......” 却得到一声厉喝: “杨硕,本殿记得,你素来沉稳老练,从无半点急躁之态,今日怎生如此沉不住气?” 杨硕额头鲜血再次溢涌不止。 瞬间染红了双瞳混着泪水,一行血泪划过他苍白的脸颊。 他低垂着头颅,语调颤抖着:“属下......” “本殿已决定,若皇宫那边不传出任何消息,除非本殿愿意,否则太子府无人不准擅入秦府。” 萧云霆淡漠打断他的话,目露厌恶。 “本殿早便同你说过,让令妹进太子府服侍本殿,当初是你抵死不从。如今这般,又有何脸来求本殿?” 他堂堂大庆太子,岂会糊涂的为了卑贱之人去父皇面前触霉头? 既然皇宫迟迟不传出治罪秦安的消息。 便说明,有人封锁了消息。 亦或是,父皇想重用秦安,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萧云绾那贱女人都未发怒大闹秦府。 那父皇极有可能选择充耳不闻,因此更好拉拢秦安为之所用。 杨硕叩首在地,嗓音嘶哑哽咽:“太子殿下,属下知错,还请殿下看在昔日情谊的份儿上,救吾妹这次吧!” 这一声恳求,有气无力。 显然是已知晓了结果,但还是不甘再次奢望。 萧云霆见他这么固执,心下已是没了耐心。 当即冷哼,让人将杨硕丢出了太子府。 杨硕跌坐在脏乱的泥地里,仰着流淌血泪的脸,死死凝视着渐渐合拢的朱红大门。 “殿下......” 这些年,他跟在太子身边,虽算不得左膀右臂。 却也忠心耿耿,为其鞍前马后,竭尽全力。 太子竟然就这么抛弃了他! 他恨! 恨不得立刻将这忘恩负义的狗贼碎尸万段。 但此刻,他只有悔恨! 当初他就不该献计陷害秦安,害了妹妹! 片刻后。 他狼狈站起身,不顾衣袍上的泥渍,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太子府。 朝城西秦府方向移去。 夜,秦安府邸内。 秦安端坐在案前,继续看着棋谱。 一旁的纱帐后。 萧云绾躺在榻上,懒洋洋的看着天花板,神情悠闲。 忽的,薛河现身书房门前禀报。 “公主,公子,杨硕进府了。” 秦安微微挑眉,扬唇一笑。 他就知道,杨硕是聪明人。 良禽择木而栖。 这道理,他岂会不懂。 “引进来吧。” “是。” 薛河应声退下。 “哟,比你预期的时辰,晚了些。” 萧云绾坐起身子,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腮冲他调皮眨眼。 秦安继续看着棋谱:“无妨,这只能说明,那位太子的脑子够愚钝。” 若是聪慧,岂会放杨硕活着离开太子府。 慢点总比人没了强。 “切,说的像你十分了解萧云霆似的。” 萧云绾吐槽归吐槽。 望向秦安俊逸的侧颜的眸底,闪着丝毫不遮掩的欣赏。 由于她的目光太过灼热,盯着秦安浑身不自在。 心中暗叹。 这杨硕不是担心自家小妹安危吗? 为何腿脚这般慢? 书房内尴尬即暧昧的气氛维持了片刻,杨硕才出现在书房外。 却没有跨进。 而是浑身泥渍,双目猩红地怒视着屋内神色坦然的秦安。 “秦侍郎,既然杨某来了,还请放了吾妹!” 他咬牙切齿道。 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凸。 尤其是额头狰狞的伤口。 虽已止了血,但被鲜血染红的脸和双瞳,给愤懑的杨硕身上增添了一股爆唳之气。 显然愤怒至极。 萧云绾见状不免小小抽了个凉气。 并非是怕如此的杨硕。 而是惋惜和怜悯。 竟为了小妹求太子落到如此狼狈模样。 真是一位好兄长啊! 随即内心又不禁感慨。 啧啧啧。 这大庆的太子,当真是狠心啊。 枉为储君。 简直德不配位! 这下是彻底寒了这才华横溢士子的心。 秦安瞧了一眼在那神情颇为精彩的女人一眼,不禁失笑。 旋即,撑膝起身,亲自来到杨硕面前停下。 他扬起友善的笑容,以表诚心一礼: “杨先生,秦某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乃是秦某幸事。” 第215章 是杨硕间接害死了六耳! 萧云绾托着腮,默默瞧着。 看秦安如何拿下杨硕的忠心。 杨硕见秦安如此客套,却笑了。 笑得格外讽刺。 “秦侍郎莫要在杨某面前作戏,你今日大闹翠香楼掳走吾妹,无非两个目的。” 他顾不上额头上的伤势,拧眉瞪着依旧神色淡然的秦安: “一是,秦侍郎知晓太子利用郑世子之死加害与你,是杨某在其后献计。这次,便是想来报复我等。” “若秦侍郎并非想报复杨某,二便是想拉拢杨某为其效力,好借用我对太子的了解,因此借力打压和削弱太子。” 杨硕将秦安的心思揭露无疑。 但他算漏了。 秦安并不知,因自己献计,害得六耳含冤入狱,最后舍命救秦安而死。 萧云绾闻言眉头拧紧,着实没想到杨硕竟与此事有关。 她不由美眸染上忧色,望着向秦安硬朗的侧颜。 他会因此杀了杨硕吗? 但杨硕的话,确实给了秦安不小的冲击力。 他双瞳紧缩,心头狠狠颤了颤。 原来—— 是杨硕间接害死了六耳! 他暗自攥紧双拳,眼底腾升起的一抹杀意,消纵即逝。 但此刻他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清晰的知道。 眼前此人,并非是害死六耳的真正罪魁祸首。 杨硕只是为主办事罢了。 而真正凶手是太子,萧云霆! 但他眼底的那抹杀意,还是被杨硕敏锐捕捉到,但他并不惧死。 双手负于双侧,却仰头大笑: “秦侍郎若真浑身充满戾气,让人靠近不寒而栗,哈哈——” 秦安皱眉。 杨硕徒然收了笑声,混着血眸子直视对面深邃不见底的黑眸: “杨硕愿以命抵命,但求秦侍郎放了吾妹,她是无辜的,此事她根本不知情。” 这是认定秦安是想要他偿命。 秦安却眉眼动了下,低笑了几声。 似夹带着一丝无奈,一丝释然: “非也,我不要你的命,令妹的命,我亦不要。” 杨硕身子一僵,神情微愣。 似乎这一瞬,看不透眼前之人。 他到底想要什么? 秦安淡淡瞧了眼杨硕额间的伤势,侧身邀请: “还请杨先生坐下喝口茶。” “喝茶?” 杨硕更加不解,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腿迈步踏进书房。 萧云绾在一旁静观着,心下愈发佩服秦安的忍性。 这杨硕,摆明是不愿为秦安效力。 但他居然还能这般镇定从容的招待人家。 果真不愧是老国公和凌统老将军培养出来的儿郎,沉稳睿智,心胸宽广。 杨硕刚一落座,他就忍不住问道: “那秦侍郎究竟想做什么?” 因全程背对着软榻方向,又有纱帐遮掩。 并不知书房内另有人在。 秦安在其对面坐下,倒了杯热茶,双手递了过去。 随即,他缓缓抬起修长如玉的食指,轻扣桌沿。 一字一句地道: “杨先生难道没听说过,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他目前并不打算主动提及六耳一事。 杨硕眼睛眯了起来,眼神狐疑的扫过秦安,心中警惕。 并未动一口秦安亲手捧上的热茶。 秦安这话,似乎是当真想招揽自己。 但秦安是兵部侍郎,手掌权柄,怎会缺少谋臣? 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秦侍郎,杨某不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恕杨某暂时无法答应你。” 秦安不甚在意,反倒饶有兴趣的追问: “哦?为何?” “秦侍郎,杨某奉劝您还是早日打消念头。” 杨硕推开面前的茶盏,沉声警告:“杨某不傻,不会轻易投敌,更何况是为虎作犬!” 语毕,又补充了句: “不管你如何威逼,如何恐吓,如何诱惑,我是绝不会答应帮助你的!” 秦安听着他的话,倒是越发欣赏起来,笑着赞许道: “好汉子。” 随即,他敛了笑容,严肃起来。 “但你错了。” 杨硕眉梢挑高:“嗯?” 秦安淡定端起茶盏。 “秦某并没有打算用任何方式让你投诚。” 他见杨硕那刻起,从未拿官威压人。 不曾自称一声‘本官’势人。 却句句唤对方一声‘先生’以表尊重。 杨硕愕然:“.......那您找我?” 秦安放下茶盏。 “只需要,你帮我做件事即可。” “什么事?” 杨硕警觉地凝神细听。 秦安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 “一起废黜太子萧云霆。” 杨硕倏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你疯了!” 即使他心中恨太子。 但也未想过,私下跟其抗衡。 权利,岂是他这种白衣赤手空拳撼动半分? 虽不怕死。 但不能连累妹妹一起死! 秦安却是不以为意:“我很理解你此时的惊诧。但你仔细想想,你们这位太子殿下,真的值得你效劳么?” 顿了顿。 “亦或,杨先生可曾想过,太子殿下是什么人?” 他嘴角弧度渐深,眼底划过浓烈冷芒。 “你以为,你们那点伎俩,瞒得过他何时?” 杨硕心脏猛跳,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你......你都知道?” 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 谁料,秦安竟全都知晓! 他怎么会知道?! 若被太子知晓,他是故意献愚计,让其被皇帝逐渐失望....... 那他的命迟早要断送,甚至还连累了小妹。 此刻,他已没了跟秦安谈判的资本了。 秦安端着茶盏,轻轻吹散漂浮的茶叶,漫不经心道: “若我连你这点小动作都察觉不到,岂非敢算计杨先生,主动走进秦府大门?” 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厉色,语调倏尔变得阴森诡谲: “你且记好,我所图的,从不是你的命。” “我要的,是你的仕途前程。自然,收取的回报便是你的暗中配合。” “如此,你可愿为我所用呢?” 杨硕一怔,旋即嗤笑出声。 “秦侍郎真是好志气,但你可别忘了,秦侍郎的仕途,都是靠着公主一手促成。如今陛下虽重用你,但实际.......呵呵。” 他冷嘲出声,眼中掠过讥讽。 秦安神色一黯。 杨硕说的没错。 他如今的一切,皆因萧云绾合作换来。 而当今陛下突然性情转变,当众重用于他。 对今日的事更是睁只眼闭只眼,足够证明那位帝王对他心思叵测。 若日后,他忤逆帝王的任何决策。 尤其是对抗凌统老将军...... 那他的仕途,自然也就毁了。 第216章 不是夺,是归还! 秦安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堵塞。 半晌,他苦涩一笑:“我知道。” 杨硕挑眉,再次扯动了伤口,丝丝鲜血再次冒了出来:“所以秦侍郎是打算另辟蹊径了?” “你说错了。” 秦安摇摇头,拿出帕子递了过去:“杨先生,我想与你合作,具体做什么会有人给你安排。” 那人,便指的是萧云绾。 随即,他的语气低沉了下来: “至于与虎为伴,秦某届时定会有逃脱之法。” 此话说的轻巧,杨硕岂会不知,做起来何其之难。 但他并未拆穿。 却这次接过了帕子,随意擦了下额头上的伤势。 对于秦安的意义,依旧犹豫不决。 须臾。 但还是那句话。 “秦侍郎,我要见小妹。” 秦安笑了笑,应了。 遂唤薛河将杨悦请来。 见秦安松口了,终于能见到小妹,杨硕这才松了口气。 秦安重新将热茶推了过去:“杨先生莫怪秦某行径鲁莽,但我能保证,令妹毫发无损。” 杨硕迟疑的伸手,端起茶盏:“希望秦侍郎所言属实。” 他抿了口茶水,喉咙干涩的疼痛缓和了几分,才沉吟问: “那秦侍郎是否暗地有扶持的王爷?” 秦安笑眯眯的反问: “杨先生觉得呢?” 杨硕一怔。 旋即,恍悟般睁大眼睛。 秦安....... 这是掺和了夺嫡之争。 “秦侍郎想利用杨某为哪位王爷做事?!” 他猛然放下茶盏:”当今岐王,还是端王?” 两者在他眼底,皆不是贤君人选。 “哦?” 秦安故作诧异:“杨先生为何这般笃定,我背靠了某个王爷?” “此话又是何意?” 杨硕听了浑身发寒,阴鸷的双眼眯起,紧紧盯着面前的男子: “莫非,秦侍郎......想效仿前朝女帝,扶持城阳公主?!” “呵呵。” 秦安十分欣赏杨硕的睿智,但他并不想与之透露太多。 靠在软榻上的萧云绾听有人提及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 当女帝? 她可没这般想不开。 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处理政务的料。 若日后她当真成了一国帝王,岂不是会被繁重的政务给逼疯了不可。 至始至终想的,愿的。 唯有将秦安一步一步推上帝王之位。 即使知晓秦安目前无心夺权。 但这是皇族萧氏欠他秦安的。 至于这天才。 不是夺,是归还! 见秦安不愿多言,杨硕也识趣不再多言。 静等小妹前来。 待他确认后,才知晓自己的决定。 但又担心小妹见了自己如今这般狼狈,便将热茶倒在手中帕子上,待侵湿整个帕子擦拭脸上的血迹。 虽额间的伤势遮挡不住,好歹脸上干净了些许。 少了几分戾气。 多了几分兄长对小妹的关心和担忧。 秦安在一旁静静瞧着,直至看着他将帕子拧干,又重新折叠,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杨先生,可曾考虑清楚?” 知晓杨硕不见到杨悦,是不可能松口。 但他还是想逼一把。 杨硕皱眉。 他当然清楚。 但...... “秦侍郎可知,吾妹的命,便是杨某的全部。” 这便是他的软肋。 能护他小妹一生无虞,长乐未央。 即使让他送死,他义不容辞。 秦安淡笑:“自然。” 今日一事,他又岂会看不出对方的软肋。 杨硕微微咬牙:“秦侍郎可知道,你我二人联手,便是有着公主相助,也绝无胜算!” 秦安颔首:“杨先生所言极是,但杨先生,你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做一介白衣幕僚,为性情暴戾,随时会要了先生和令妹的太子卖命?” “秦某听闻,太子对令妹有意。” 杨硕眸光闪烁。 秦安继续道:“秦某知道你的顾虑——” “我可以承诺,即使秦安身陷囹圄,也定会护杨悦姑娘性命无忧,余生不为生计操劳。” 话音刚落下。 杨悦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 看向秦安的方向,眸光微闪。 显然。 她听见了秦安向她家兄的起誓。 似乎秦安的声音还在她耳畔萦绕。 心口处,莫名激荡起一阵挠人心扉的心悸。 “秦侍郎,你.......” 她讷讷出声。 萧云绾身为女子,岂会看不出这小妮子对秦安动了不轨之心。 当下郁闷。 但又不想做出沾酸吃醋,小家子气的行径来。 唯有将饱含幽怨的美眸,气呼呼瞪向对面的秦安身上。 秦安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愣在了原地。 一脸雾水。 自己又做了什么事招惹到这位祖宗了? 而听闻熟悉的声音,杨硕抬眼看向屋外,眼神微凝。 一袭青衫的年轻姑娘走入房内。 看清杨硕面庞的瞬间,她瞳孔陡缩。 “阿兄!” 她快步冲上前来,泪流满面:“阿兄!妹妹总算见到兄长了!” 杨硕拍拍她的脑袋,温和笑道: “傻丫头,哭啥?” 杨柔松开兄长,这才看清兄长面容憔悴,额间带伤,浑身泥渍。 虽脸上被擦拭了番。 还是看得出,定是流了不少血,受尽了委屈。 不由吓了一跳,急忙询问: “阿兄,你受伤了?” 杨硕摆摆手,示意不碍事。 杨悦看着自家兄长这副模样,不免焦急起来:“阿兄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太子欺负你?!” 此时,她心底已经默认秦安是正人君子,并非在翠香楼那般放荡不羁的纨绔了。 杨硕不想让妹妹担忧,摇头安抚:“殿下并未为难兄长,只是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额头罢了。” “是吗?” 杨悦狐疑地看着兄长,显然并不相信。 但深知阿兄一向有苦往肚子里咽,从未在她面前表露半分。 顿时心头愧疚,哽咽道: “阿兄...你受苦了,对不起,是小妹害苦了你。” 她一边抽噎着,一边掏出帕子,替杨硕把伤口包扎起来。 杨硕见状也哽咽了起来: “阿兄没事,你怎么样?没吃亏吧?” 杨悦抹泪摇头,遂朝秦安偷瞄了眼,脸颊蓦地染上一片浅红: “秦侍郎并未欺辱小妹,反倒是好生相待。” 说到这儿,她低着头绞着帕子,羞赧的模样宛如小媳妇般娇俏可爱。 秦安顿时一脸懵逼。 这小姑娘的反应,是不是过于不太正常了点? 罢了。 不想这些没用的事。 “咳咳。” 他尴尬轻咳了下,打断了兄妹俩的交谈。 “杨先生,此刻有决断了?” 第217章 杨硕定为二位效犬马之劳! 杨硕兄妹同时望去,思绪各异。 秦安挑眉,看向杨硕,等他的答复。 却等到杨悦的娇滴滴的声音。 “阿兄,是秦侍郎救了妹妹......” 她拉着自家阿兄的衣袖,羞答答垂头。 秦安再次懵逼,他什么时候救的杨悦了?! 不等他想明白。 忽地觉得有道寒光若隐若无地正扫向自己。 令他莫名的有些心虚...... 纱帘后的萧云绾闻言眼皮掀了掀,幽怨地目光恨不得盯穿帘后的某个男人。 当了次纨绔,居然还沾了朵桃花回来。 啧啧啧。 秦安啊秦安,真不愧是本公主看中的男人! 书房内尴尬的气氛中徒添几分暧昧。 杨硕心思敏锐,很快捕捉到妹妹的异常,当下警惕地看了眼秦安。 “秦侍郎,不知你刚承若护吾妹无忧是怎么个护法?” 不会是要让小妹做婢妾吧? 即使小妹真心倾慕此人。 断然不会同意,自己呵护成人的妹妹给他人为婢。 秦安被杨硕莫名的敌意,盯着浑身不自在。 “杨先生莫要误会,秦某既答允杨先生,必然会竭力周旋,让令妹在京安然。” 他清了下嗓子,缓缓道:“为了让太子不会再惦记令妹,秦某已经给令妹安排了去处,今夜只是暂时住在秦府罢了。” 自是不会对杨姑娘有非分之想。 杨硕眯眼,显然没有不信。 杨悦则惊讶,语带失望:“秦侍郎让小女离开秦府?” 秦安点头,不甚在意:“杨姑娘放心,秦某早已布置妥当。” 杨硕不解:“何意?” 秦安看向了纱帘后的萧云绾。 萧云绾心领神会的从榻上跳下,轻巧的挑帘出现在几人面前。 “自然是本宫,要给杨姑娘安排一个好差事。” 杨硕和杨悦转身看去,登时一惊。 “草民拜见公主!” 两兄妹连忙惊慌行礼。 万万没想到,承阳公主居然一直在书房内。 尤其是杨硕。 刚刚他还在秦安面前大言不惭,妄自言论公主有大逆不道之心。 当下心慌不已,额头冷汗直冒。 没有萧云绾的示意,他的背脊依旧躬着。 萧云绾本就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自然是不会与有杨硕一般计较。 况且,她们需要重用此人。 她站在秦安身旁,朝拜礼的两人抬了抬手指: “无需多礼,既然我们有缘聚此,定是我们的缘分,可惜这般见外。” 杨家兄妹皆愣。 传闻中素来骄纵任性,竟这般和善? 怕不是中了什么邪。 亦是背后在打算什么鬼主意? 两兄妹一时迷惘,但面上不显。 “公主,刚刚所言,又是何意?” 杨硕心头升起强烈的不详预感,不由地语气沉了几分。 萧云绾笑吟吟道:“杨先生,你是聪明人,应该懂本公主的意思。” 杨硕沉吟片刻,拱手:“敢问公主,不知您想让舍妹做什么?” 萧云绾眼尾余光瞥了眼秦安,这才幽幽看向杨家兄妹: “杨先生,本公主知晓杨姑娘精通音律,恰好本宫的寝宫内缺少琴师,故而想邀请杨姑娘入宫。自然本公主绝不会亏待你妹妹,只要有了本公主允许,随时有护卫保护出宫。” 秦安嘴角一扯。 萧云绾,你确定只是单纯邀请杨姑娘入宫? 杨家兄妹一惊。 “公主!” 杨悦心思单纯,猛地捂住了嘴巴,睁大眼睛:“您、您要召唤小女入宫......”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哪! 这可是公主! 堂堂承阳公主。 皇帝最宠爱的皇妹,竟然主动要求自己入宫! 这可比在酒楼谋营生比,简直是泼天的富贵砸在了她身上。 即使后面选良婿,定能寻个家世不错的门户。 “小妹!” 杨硕则拧起来没疯。 公主这是在威胁自己! 杨悦却压抑住心中狂喜,强作镇静地道: “公主厚爱,小女定当......” 却被哥哥扯了下胳膊,止住了。 萧云绾淡淡颔首,吩咐一侧宫女。 “去准备马车,送杨姑娘进宫。” “是。” “慢着。” 杨硕突然出声拦住宫女。 “公主,恕草民唐突,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主。” 萧云绾斜睨着他:“哦?什么事?” 秦安抿唇。 杨硕是个极聪慧的人物,又怎会看不出萧云绾此举何意。 这无疑是将杨悦当做人质扣下。 若日后杨硕倒戈,或是半路逃跑。 那么,这杨悦定会因的他背反惨死...... 杨硕迟疑了下,随即沉声反问: “若杨某那日有负公主和秦侍郎所托,你们又会如何对待吾妹?” 他问的直白。 丝毫没掩饰对公主的怀疑。 萧云绾微怔,没料到他如此坦荡磊落,不由笑容加深。 “杨先生果真爽利,这样吧,我便告诉你。” 她似乎漫不经心地整理着鬓角碎发,眸光不明: “若杨先生辜负本公主,杨姑娘自会被送出宫,还她自由。” 这话听似漫不经心,实际却暗藏锋芒。 杨硕皱了皱眉,沉默了。 萧云绾继续道:“至于没了本公主的庇护......” 她笑容愈发灿烂:“杨姑娘会如何,本公主自是管不着了。” 届时就算她与秦安不会真伤害杨悦。 但那被深受背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子,岂又会放过杨硕。 既然动不了杨硕,自然就只能拿杨悦开刀了。 并非他们残忍,而是这世道凉薄。 果然。 杨硕闻言脸色大变,瞳孔骤缩。 又怎会不知小妹若没了公主的庇护,定会下场凄惨。 即使今日,他与小妹拒绝了秦安,成功离开了秦府。 那么。 他兄妹俩还是一个死字。 太子定会认为,他已与秦安做了何等交易,这才将妹妹救出。 既然左右都会被怀疑猜忌。 还不如....... 秦安看了眼已经掌控大局的女人。 暗叹。 萧云绾还是这副肆无忌惮,唯我独尊的性子。 但这种性情。 倒是更适合在暗潮涌动的宫里活得久些...... “公主......” 杨悦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忍不住出声。 杨硕却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杨悦犹豫一瞬,便闭嘴站在身旁。 杨硕知道承阳公主性情乖戾骄纵,但从不曾见她真正霸道蛮横过。 自是相信承阳公主绝不会对小妹做什么。 可他仍然有些惴惴不安。 须臾。 他以表决心地朝秦安和萧云绾作揖: “只要小妹得公主庇护一日,杨硕定为二位效犬马之劳!” 这句话,也是为了自己留条退路。 第218章 要不去兖州南宁县吧 毕竟谁也不知秦安的靠山是什么,又能坚持多久。 萧云绾很满意这番姿态。 秦安则是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杨硕见状松口气。 “不过。” 秦安忽然出声:“今后你从我府出去,杨兄弟恐怕难免有些辛苦了。” 杨硕立刻摇头:“无妨!” 甚至与太子为敌的危险。 但鉴已搭在蓄势待发的弦上,已无回头路了。 秦安微笑。 杨硕却觉得,他的笑意颇为古怪。 “不知秦侍郎,如何安排杨某?” 他试探着询问。 秦安这倒是不知,他看向身旁娇艳的女人。 萧云绾同样含笑看向秦安。 秦安见她眸光似乎有些不老实,尴尬地别开眼。 见他羞涩,萧云绾捂嘴娇笑了一声,才恢复正色看向杨硕: “若不是因杨先生出身寒微,怕是早在殿试上夺得魁首分配为官。” 她扶了扶衣袖,继续道: “此等人才被淹没了实在可惜,兖州如何?要不去兖州南宁县吧。” “任命书下来之前,还有请杨先生占住秦府。” 为了在太子手下保住他的命。 秦安附和点头。 此刻也明白了。 原来那些前朝旧部,藏身于兖州南县地界。 杨硕应下后,狐疑地扫了秦安和萧云绾两人。 似乎不信。 她们竟能插手吏部。 即使去了兖州南县任县令,太子难道就不能对他私下下杀手了? 况且,兖州靠近北境布防,贫苦凄凉,谁是都不愿去上任的鬼地方。 既然派他,自然是有不可告人的深意。 此刻便彻底悟了。 眼前两人,当真是要干大事之人。 秦安看出了他眼底的质疑和审视,伸手待他肩头: “杨先生大可放心,你的任命书会由陛下批准,明面上太子自是不敢动你。况且,公主早已安排好,待你去了兖州自会有人暗中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这下轮到杨硕不得不信。 此事已过了几个时辰,宫中依旧没传来任何消息。 这便说明—— 大堂帝王极为看重面前的兵部侍郎,秦安。 既然要干大事,怎能瞻前顾后。 遂是,杨硕也不拖泥带水,拱手谢恩: “多谢秦侍郎器重,多谢公主庇护。” 一听阿兄要离京,远赴鸟不拉屎的兖州。 杨悦急的不行。 “阿兄,你一身才华怎能去此等贫苦之地.......” 杨硕狠狠瞪她一眼,杨悦立刻噤声。 萧云绾笑吟吟地道:“很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杨先生便等本公主的好消息。” 杨硕心中一松,抱拳谢恩:“是。” 随后,又看向秦安。 秦安也朝他拱拱手:“杨先生,秦某先恭喜了。” 杨硕也含笑拱手:“同喜同喜。” 杨悦呆滞的脑海中闪过方才三人的对话,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但奈何找不出一丝端倪来。 见杨悦心忧自家兄长,萧云绾宽慰: “杨姑娘尽管放心,你阿兄日后定能飞腾黄达,不会让他困居于一方之地被淹没了才华。” 顿了顿,她又提醒了句杨硕: “对了,杨先生可别忘了本公主的条件。” 杨硕心中略有不悦。 但想到杨悦在公主手里,又能许他不可估量的仕途。 还是恭敬应下:“草民谨遵公主教诲。” 萧云绾这才满意了:“既然如此,本公主就带着杨姑娘先回宫了。” 说完,便朝秦安俏皮的眨眨眼,这才盈盈迈步往外走去。 秦安揉了揉鼻尖,假意不懂她的示意。 杨悦却有些迟疑,不舍地拉住家兄的手: “阿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小妹我......” 杨硕拍拍她的手: “放心,阿兄定会照拂好自己。” 他看着妹妹,语气温柔:“若有机缘,咱们兄妹还能相聚,不必担心。” 杨悦咬唇点头。 “嗯,我记下了。” 杨硕心头一酸,但还是强忍着叮嘱: “好生跟着公主,切记莫惹怒了她,否则......” 杨悦眼眶湿润,依旧不愿松手。 片刻。 才轻轻嗯了一声,松开手。 杨硕摸摸她柔软的发,神色温柔: “别担心,阿兄一切都会顺利的。” 萧云绾回头瞥见,催促了声。 “杨姑娘,天色已晚。” 杨悦这才肯移动步子,转身跟上。 “恭送公主。” 杨悦目送二人离开。 直到那抹倩影隐入夜色中,才收回目光。 这一次,终究是他连累了小妹...... 直到身后传来秦安吩咐五竹拿药箱来为他处理额间伤口,这才拉回神。 “秦侍郎,可有怨恨在下。” 杨硕转身看去,平静地望进对方的眼睛里: “毕竟,是在下的手笔,才害死了你的家奴。” “怨,但不恨。” 秦安同样望进了对方深邃的眼底:“皆是为人办事,身不由己罢了。” 杨硕闻言微愣。 他没料到秦安能如此坦荡。 “不论如何,你救了小妹一命。” 秦安淡淡一笑:“杨先生言重了。” 杨硕却是沉默。 “秦侍郎大义,在下佩服。” 半晌,他缓缓吐出这么一句。 秦安笑了笑,没再接话。 他自然是明白杨硕的心思。 不仅如此,他对杨硕也很欣赏。 他不是善良之辈。 但也并非冷血无情的坏人。 没一会儿,五竹提着药箱过来,亲手帮杨硕处理起伤势来。 处理完伤口,便将人安排住进了偏院客房,由莫雷日夜守护。 一夜之间。 秦安的名字响彻整座京城。 京城百姓们议论纷纷,猜测这位未来的承阳驸马爷到底给公主下了什么蛊。 婚书还未下达,秦安竟当众强抢民女。 公主不仅收敛了脾性,还没有上门闹个鸡犬不宁。 这日后啊。 驸马爷不得骑到公主头上去不可。 但也有不少贵族子弟羡慕秦安。 出身卑微,被裴国公府赶出府,曾更是一介斗奴场的奴隶。 竟有这么大的魅力,迷得公主神魂颠倒不说,还得了圣眷。 简直叫人嫉妒。 甚至也凭借公主的抬举,成了新晋升的三品官员兵部侍郎,硬生生将前任不堪重用的兵部庒侍郎压下一头,被迫逼去了其他县任命。 一跃成为权臣。 这样的殊荣,可谓是前所未有! 而秦安,也成了京城最受瞩目的存在。 第219章 今日,往后,皆不愿! 不只是皇室贵胄们纷纷侧目。 裴国公府的仆从丫鬟们也不免多看他几眼,眼里带了些惊叹,亦有些羡慕。 因此,他在京中地位也水涨船高。 太子更是不敢明目张胆招惹。 秦安却只是一笑而过。 这种闲话,他从来不屑。 他忙碌一日,终于将手头所有琐碎杂务都交代清楚,便匆匆离开了兵部衙门。 秦府距离衙门近,还是依旧徒步回府。 这次薛河明目张胆地跟在秦安身后,随意进出了兵部衙门。 为何? 因昨日之事,整个兵部上下知晓,秦安得圣宠,他们得罪不起。 秦安带着薛河刚回到秦府外。 他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大门处。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秦安眼中掠过一抹幽芒。 “苏小姐。” 苏柒站在台阶上,看着他。 “秦侍郎,我想跟你谈谈。” 身后候着的丫鬟,是梅霜。 她冲秦安盈盈一笑,示打招呼。 秦安见状,微微颔首。 但看向苏柒氏,却皱起了眉头。 他与她没什么可谈。 他跨阶而上,神情淡然地望着眼前温婉的女子: “苏小姐,秦某如今与你并无任何瓜葛,自是无事可谈,还请.......” “秦安,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苏柒眼眶倏地红了一片,十指紧紧捏在一起。 当初她们也有过婚约。 即使如今各有婚约,也没必要如此生分疏远吧。 秦安神情微怔。 他绝情? 三年前,将裴焕护在身后,将他推出去时,可想过自己比他更绝情。 如今再次想起,一颗心还是会蓦地揪痛。 他垂眸。 许久。 “苏小姐,何时变得如此纠缠不清。” 秦安淡漠开口。 苏柒脸色惨白。 她踉跄着退后一步,摇晃着身形,泪珠滚落下来。 “原来,在你眼里,我尽是这般......” 她喃喃低语。 秦安却恍若未闻。 “苏小姐。” 他的嗓音平静,像是叙述般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你如这般,秦某不好给公主交代,莫要在这给我添堵了。” 此话不假。 虽他与萧云绾之间只是合作关系。 但他知道。 那女人见他与其他女子走近,会对他吃醋鼓眼。 因她每次吃醋都会明晃晃的表现出来,从不遮掩。 他想不发现也难。 但秦安的话,实在太过伤人。 苏柒身形晃了晃,面容凄苦。 “我知道,是我错了.......” 她哽咽道:“是我一厢情愿。” 一旁的薛河是第一次见苏柒。 虽曾在边境听公子提及过这位他一直心念念的女子。 今日一见确实惊艳,气质更是清新脱俗,让人见了一眼便移不开眼。 难怪公子当时如此迷恋。 即使是位难得美人,但他还是觉得承阳公主与他家公子甚配。 他的目光转移,眯了眯眼。 只是...... 这位苏小姐身旁的丫鬟,倒是有些眼熟...... 梅霜机敏,察觉到有道目光看向自己,立即抬眸看去。 薛河莫名心慌,尴尬地别开眼,望着旁处乱瞟,唯独不敢再次看向苏柒身后。 梅霜心中奇怪,这人为何刚刚看自己的眼神透着几分古怪。 但只是抿了抿嘴,垂下眸不再多想。 气氛一下尴尬下来。 秦安此刻眉头皱得更深,欲转身进府。 梅霜忽然上前拦住,低声劝道: “秦侍郎,您还是听听吧。” 秦安抿抿唇,看了苏柒一眼。 见她仍旧含泪凝视着自己,眸中带了祈求,他便妥协了。 “你且进来吧。” 梅霜松了口气,扶着自家小姐跟在了身后。 薛河看着三人背影渐远,无奈的摇了摇头,朝厨房走去。 这些情情爱爱他可不懂,亦不想动。 只知道,他该备晚膳了。 自从六耳去世后,五竹便揽下了厨房的活。 但他的手艺实在太差,难以下咽。 至于莫雷...... 别提了,那手除了耍大刀,便只会耍大刀。 秦安曾提过要请个厨夫回府。 但他觉得不安全,于是自己揽下了这个活计。 至于他不在府,五竹和莫雷便只能将就随便对付两口。 薛河拐进了后厨,秦安也引着苏柒和梅霜进了书房。 五竹见状,连忙端茶倒水。 “说吧。” 坐定后,秦安开门见山。 苏柒垂眸,声音哽咽: “秦安,你当真要强抢了民女,收入府中为婢妾?” 茶盏还未送到嘴边,秦安手一顿,笑了: “苏小姐既有闲工夫跑来秦府,还不如多去裴国公府走走,看看那裴世子最近的学业是否有长进。若不然苏小姐嫁入国公府,国公府却衰败不兴,岂不是辜负了苏侯爷的艰苦用心。” 话里带刺,句句戳心。 苏柒心里疼极。 但她早已习惯,只咬牙忍住了。 她轻吸了口气,努力维持镇定。 “不用你时常提醒,苏柒没忘与国公府的婚约。” “既然如此,苏小姐又何必多言。” 秦安冷冷扫了她一眼:“还是多花点心思在自己未来夫婿身上才是,日后莫让人看了笑话。”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苏柒的痛处,她豁地抬头。 “你——” “苏小姐。” 秦安放下茶盏,冷声打断:“即使秦安日后娶谁为妻为妾,苏小姐都无权过问。” 苏柒眼睛又湿润了:“秦安,当年为了保住你的命,私下又去求过......” 秦安根本不想听,连续打断。 “苏小姐可说完了,说完了便请回吧。” 苏柒被噎得满面通红。 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若我愿与国公府退婚,你愿娶我吗?” 这话,不止一遍问过秦安。 梅霜在旁听了直皱眉头。 何况秦安。 他眼神微沉,薄唇轻启。 “今日,往后,皆不愿!” 语气决绝和无情。 破了苏柒心底那最后一丝期盼。 只觉万念俱灰。 她死死握拳,指甲掐入掌心,流下鲜血,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为何! 为什么会是这样! “小姐。” 梅霜担忧地唤了一声。 苏柒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泪眼不减,却透着一股倔强: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还记得我们幼时的事么......” 秦安脸色愈发沉郁,拍桌子而起,正欲讽刺。 突然。 “阿兄。” 一道温润且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秦安眉头微蹙,扭头。 果然瞧见了穿着青衫,明目儒雅的裴焕。 “裴世子,也是来添堵的?” 秦安微微勾唇。 他不喜裴焕,根本不用假意客套。 第220章 竟是要请秦安回国公府 裴焕早已习惯秦安如此桀骜不驯,似也不当一回事。 他瞧了眼正背着他抹泪的苏柒一眼,忍下心头翻涌的嫉妒和酸涩。 才抬脚跨进书房,朝秦安见礼: “恭喜阿兄如愿与承阳公主喜结良缘,如今更是进入兵部为朝廷效力。” 苏柒抹完泪起身,瞥了眼突然前来的裴焕。 心下复杂地抿了下嘴。 最终还是捏着帕子站在一旁选择了沉默。 似乎两人并无婚约,更像是无任何交集的陌生人般。 这一举动,令裴焕心下堵得慌,但面上依旧仰着温润的笑。 秦安瞧了两人一眼,低声笑了笑。 随即看向裴焕,撩袍坐在继续茗茶: “裴世子这句恭喜来的也太迟了些,怎么,国公爷这是派世子来训斥秦某昨日荒唐之举给国公府丢脸了,还是说.......” 顿了顿,他看向苏柒方向勾唇哂笑: “这是怕秦某做出更荒唐的事来,坏了国公府的喜事?” 自从他被太子陷害差点进了慎刑司,后蒙得圣眷入朝为仕,成为大庆未来驸马。 到至今,才看见国公府的人前来。 道贺? 那在他跨进京兆府大牢那刻起。 国公府当着全京百姓的面放出话,他秦安与国公府毫无关系时。 曾想过,他们有一天反过来巴结他? 呵呵。 怕是一直暗中盼着太子来对付他吧。 现如今过来道贺,只不是过见太子因皇上的器重和庇护不敢动他分毫,这才准裴焕前来这一遭吧。 若没有国公爷的旨意,就算给裴焕一百个胆子,亦不敢跑来他这。 不过一方面,国公府确实该着急了。 怕如今的他破坏了国公府与顺安侯府的婚约。 这不。 苏柒已有了退婚之意。 若只要他一口应下愿娶苏柒,苏柒定会想办法退了与裴焕的婚事。 即使他自己断不会这般做。 但昨日强抢民女的行径,却让国公府上下怕了,慌了。 他们认为如今脱离了国公府的秦安,有权有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若不然。 裴焕在得知苏柒来了秦府,也不会马不停蹄的赶来。 他又看了眼依旧沉默不言的苏柒,僵硬地维持脸上的笑。 “阿兄这是说的哪里话,弟弟这次来是真心来祝贺阿兄高升。只是近日来母亲身子不适,一直卧病不起,嘴里却常常念叨着阿兄的名字,这才想请阿兄回府看望下母亲。” 他按照父亲的交代,如此说道: “若阿兄能回府,想必母亲定能好受许多。” 话落,众人心思百转。 苏柒猛地攥紧了帕子。 原来是这样...... 他竟是要请秦安回国公府...... 这般不要脸的行径,怕是也只有国公府做的出了。 看来,当真是要好好考虑与裴焕的婚事了。 她眼角余光瞥了眼面上依旧温和的男子,眸底跃过一闪而逝的嫌弃。 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梅霜不禁扫了眼屋内众人,继续侯在小姐身旁。 “哦?” 秦安却挑眉,露出嘲讽: “世子这话说出来不觉得臊的慌?现在全京知晓,我秦安本就是国公府养子,如今更是与国公爷断了亲。” 手指慵懒地轻敲击着杯沿,语气轻佻: “哦对了,秦某还记得前不久,国公府还特意告知众人,秦安与国公府毫无关系。如今,又请我回府不怕众人看了你们国公府的笑话?” 国公夫人的病,怕多半是装的吧。 “这.......” 裴焕被哽了片刻,才试探问道:“阿兄是在怪父亲?” 秦安嗤笑,没有答话。 裴焕见状,立刻改了口:“是弟弟错了,父亲年纪大了,身子骨自然不比年轻时候。如今母亲又卧病在床,父亲心焦,才会疏忽了阿兄。” 是想告诉他,之前并不是故意不去京兆府救他? 秦安懒得费口舌,悠哉地自顾喝着茶。 裴焕根本看不清秦安的态度,只以为他默认了,于是接着劝道:“阿兄若不介怀,就回府看望看望母亲。”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父亲虽与阿兄素来有误会,但毕竟是父子,有什么事不能解释清楚呢。” 秦安慢吞吞抬起头来,淡淡开口:“既是如此,那我就回去一趟。不过——” 他将茶盏搁置在桌面上,声音陡然提高,带了几分戾气: “若国公府上下跪在我面前认错,我自然愿给你一个面子。” “你!” 裴焕怒瞪,咬牙切齿。 若非顾忌场合,他定会翻脸! 苏柒闻言不免蹙了蹙柳眉,秦安这要求实在太嚣张了。 但....... 她觉得并不过分。 终是国公府欠秦安的! 秦安见裴焕忍着怒气,低笑不语。 他就是要让对方识趣离去,莫在这里自找屈辱。 但裴焕并不想就此放弃。 若这般回去,定会瞧见父亲看向自己眸底流淌的失望之色。 于是,他咬了咬牙,索性把话摊开,: “其实,今日父亲特意派弟弟前来,除了道贺之外,更是想替父亲赔罪,希望阿兄莫计较往昔恩怨。” 好轻飘飘的一句,劝他不计前嫌的原谅他们。 秦安却只觉得此话可笑至极。 但却笑不出来。 他垂眸,淡漠道:“既然国公爷的意思带到了,秦安也知晓了。若无事,请回吧。” “阿兄......” 裴焕面上浮现一丝怒色,刚开口却被秦安打断。 他看向苏柒:“苏小姐,还要留下继续看好戏吗?” 苏柒闻言愣住,似乎没料到他竟会说出这番话。 “秦安,我并非......” “你若不走,我便叫莫雷将你们赶走。那家伙下手没轻没重,若是伤着了二位,还请莫怪。” 秦安面无表情地警告。 苏柒咬唇,双眼泛红,委屈地望向秦安: “秦安,你当真舍得伤害我?” “当年你们舍得将我丢进斗奴场,又曾想过,你们当真舍得伤害我?” “我.......” 苏柒一愣,她怎么忘了。 三年前她忍痛将他残忍推开起。 便能想到,两人会有这么一天...... 她心头涌上委屈愤懑,但又无法反驳,只能咬唇告辞。 秦安看也不看,自顾自添茶。 梅霜见状,犹豫一瞬,也追了上去。 书房里重归短暂的寂静。 总算走了一个。 只是,还有一个难缠的还未打发。 第221章 你当真不屑国公府? 秦安闭着眼,疲倦揉了揉眉心。 裴焕侧身看着那抹因秦安而伤心离去的纤弱背影,眸中划过一抹阴郁之色。 为何她心中依旧还有秦安! 他到底哪里不如秦安! 转瞬即逝。 收回视线时,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温文尔雅。 他朝秦安拱手,开始赔罪: “弟弟还是想先替父亲向阿兄赔个不是,若阿兄还不消气,尽管责罚弟弟一顿。” 秦安闻言,这才抬了抬头:“责罚?世子想让秦某如何责罚你呢?” 裴焕忙道:“阿兄尽管吩咐,只要你能消气,愿跟弟弟回国公府看望母亲一眼。” 只要秦安回了趟国公府。 那么,国公府便能因秦安,得到圣上的那几眼关注。 他们自以为是的认为。 秦安却慢条斯理地将杯盖掀开,缓声道: “不若,阿兄把三年前裴世子所犯的错,以及至今所作的事,统统写下来呈报给陛下。让陛下来断断,该如何惩罚裴世子可好?” 字字杀人诛心,丝毫不留情面。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届时真闹到承乾殿,不仅国公府遭殃,那裴焕的命自然也危以。 裴焕脸色霎时难堪极了,一双眸子几欲喷火。 但最终,他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阿兄说笑了,唯有三年前的事是弟弟对不起阿兄你,自从阿兄回府后,弟弟自知问心无愧,对阿兄恭敬有礼,从未行越矩之事。阿兄可不能诬陷弟弟,让国公府陷入危难之中。” 秦安倏尔垂眸嗤笑了几声,随即掀眼皮,冷冰冰地盯着他。 “裴焕,我倒是不知,你何时变得这么卑鄙。” 卑鄙? 裴焕皱眉:“我不明白阿兄何出此言?” 秦安起身哼笑一声,眼底泛着狡黠的暗芒: “裴世子近日可有绿福的消息?” “绿福?难不成他在阿兄你手里?” 裴焕闻言瞳孔猛颤,满目惊诧:“阿兄这是想做什么?” 难怪近日一直找不到绿福,还以为他拿着银钱离开了京城。 本还因此大松了一口气,至少知晓他秘密的人彻底离开了。 万万没想到....... 居然在秦安手里。 他到底想干嘛,还是说他已经知晓了什么?! “想做什么?呵。” 秦安绕过桌子,睥睨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裴世子怕是忘了,绿福乃是秦安的胞弟,我作为兄长的又岂会对亲弟弟做什么事来呢?” 突然,顾作委屈状:“莫非,裴世子是认为秦某是个冷血无情之人,竟敢对自己的弟弟下杀手不成?” “我没有......” 裴焕辩解。 秦安嗤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住嘴。 旋即,他甩袖负后,神情肃穆道: “绿福虽与裴世子自幼一起长大,但终究是尊卑有别,自然留在秦某身边最适合不过。” 他看了裴焕一眼,直接摊牌了: “若你当真想将他救走,就拿出我想看的些诚意。否则,别再痴心妄想了。” 比如,他心底隐藏的秘密。 其实他知不知晓已经不重要了。 但奈国公府偏偏不放过他,那莫怪他以牙还牙。 裴焕神色骤变。 他死死攥紧拳头,目光阴狠,像是恨不得将秦安撕碎! “阿兄何出此言!难道阿兄以为,弟弟早有预谋设计阿兄不成?”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仿佛受到了莫大冤枉。 秦安却不再多看,径直走向门边,淡淡道:“信不信由你。” 裴焕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 秦安这是摆明了告诉他,他手上确实握有证据。 而他,却偏生拿他没办法! 他紧抿薄唇,沉默良久。 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平静道: “阿兄,你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让弟弟把国公世子之位让给你?” 他不信秦安只是威胁他这么简单。 让给他? 呵呵,他根本不屑。 秦安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 他摇了摇头,微微一叹: “裴世子,你当真是愚蠢。若还想安好无事当好你的国公世子,便莫在出现我面前找不痛快。” “还有,回去告诉国公爷,既然断了关系,便断个彻底。国公府我秦安不屑,也请你们国公府给自己留个颜面,莫再来让人唾弃。” 裴焕狐疑:“你当真不屑国公府?” 甚至连真实身份也不屑知晓了? 虽不确定秦安是不是裴国公世子,但猜测秦安身世并不简单。 秦安这才转身,目光紧紧锁住他,沉声说道: “裴世子还是操心操心,自己该如何撑起国公府,要不然国公府百年基业在你手中扫地尽矣。倘若......” 他勾唇,眼底隐约透出几分讥讽,冷声警告: “你们国公府暗自借势与我为敌,那便莫怪我不顾往日半分情分!” 言罢,便甩袖离去。 此番警告并非空血来潮。 如今,他彻底得罪了太子。 太子定会暗中拉拢与他为敌的势力,来此对付自己。 如今唯有—— 裴国公府和长宁伯府与他渊源最深。 尤其是长宁伯府。 丧子之痛,不共戴天。 看来,还得找杨硕谋划谋划,让长宁伯清楚此事背后真相才行。 裴焕看着秦安决然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自从秦安回来,国公府处处提防着他。 秦安更是不动声色将手伸进去兵部,甚至皇权。 无疑是将他狠狠压下去一头。 父亲越发会拿自己与他比较,那么对自己的失望只会越渐越浓。 想着,他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寒芒。 秦安...... 他必须死! 而且,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挡路! 但他并无能力与秦安抗衡。 唯有借太子之力....... 夜色朦胧。 太子府 萧云霆冷冷盯着面前跪首的属下,声音暗哑。 “杨硕人呢?” 他缓慢逼近,眼神像毒蛇吐芯: “本殿让你监视一个书生,你却回来告知本殿,人进了秦府一天一夜竟不知死活?!” “那杨悦呢?可有打探半点消息?!” 阴森刺骨的质问,吓得属下整个身子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自家主子。 声音颤抖不已。 “回,回殿下,属下无能。秦府内有高手把手,属下根本潜不进去........” 奢华辉煌的书房中,登时传出尖利刺耳的叫骂声。 “废物!都是一群饭桶!!” 第222章 摸老虎屁股,找死! “一群吃闲饭的东西!本殿养活你们有什么用!!” “连小小秦府都进不去,要你们何用!” 属下满面惶恐,连连磕头求饶: “殿下恕罪,都怪属下失职!” “还请殿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定会想办法探得杨硕兄妹的消息!” 话音刚落,便被一记响亮巴掌扇飞出去。 啪! 重重摔在地上,口角溢血,半晌爬不起来。 “滚下去!” 萧云霆暴怒低吼:“本殿再等不得半刻钟,立刻带人去查!倘若杨硕兄妹出了什么事儿,你等提头来见!” 属下不敢迟疑,忙不迭爬起来,踉跄跌撞跑出书房。 书房瞬间寂静下来。 萧云霆才颓然坐回椅子上。 他靠坐于椅背上,神色晦涩。 秦安...... 他怎会料想到,当初那个卑贱的斗奴,短短数月,竟变化如斯大。 不仅得到父皇的器重,性格也变得诡谲多端,令人捉摸不透。 他甚至怀疑,他当初在萧云绾灵前故意臣服自己。 其实另有图谋!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那张如何打压不肯认输的面庞,忍不住伸手揉捏眉心。 “秦安啊秦安,你果真好手段,是本殿越发低估了你!” 话音刚落。 宫婢小心翼翼禀报,兵部郎中李成求见。 萧云霆神色才缓和了几分,知晓此人带来了重要消息。 便令人宣他进殿。 片刻。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萧云霆睁开幽暗冰寒的双眼,语气漠然。 “说吧,有什么新消息?” 李成躬身回答:“微臣奉命追查当年前朝余孽之事,顺藤摸瓜,终于寻到了一丝线索。” 萧云霆眸中霎时闪烁精光:“说。” 李成垂眸道:“二十年前年前,先帝驾崩,举国哀悼,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朝廷混乱不堪。” “幸得陛下派兵镇压,结果,遭遇埋伏。幸亏当年战王南宫逸舍生取义,才保全了承阳公主及诸位皇室宗亲。” 声音越说越小:“但那场劫难中,有一支奇兵,趁乱逃脱,似乎其中还带走了一个男婴。” 萧云霆登时眯起眼,示意说下去。 李成抿了嘴,继续道:“那支奇兵名为‘护龙卫’,专司守卫皇宫及皇城禁军,背地里却听命于南宫逸。” 萧云霆闻言眸中闪烁着危险锋锐。 他冷冷注视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沉声道: “那支护龙卫’,可查清他们如今匿藏在哪?” 李成额上冒汗。 显然是不知。 萧云霆脸色沉了沉,又问: “那名男婴又是何身份,你可查清?” 李成顿时找回了点底气,拱手应道: “据消息回禀,是战王南宫逸刚出生的嫡子,并不知其名。” 见箫云霆脸色又暗了下来。 他斟酌片刻,方才鼓足勇气道:“殿下,今日微臣从吏部那里,听闻一件奇怪的事情......” 又小心瞥了萧云霆一眼。 只见他面容冷峻,眉宇含煞。 他心中一凛,知道不能再废话了,急忙道:“承阳公主用秦安的名义,往吏部递了折子,旨在往兖州南宁县塞了个人。” 闻言,萧云霆眸光一闪。 “谁?” 李成顿了顿,才艰难吐出两个字:“杨硕。” 刹那间。 室内温度陡降,令人遍体生寒。 萧云霆猛然站起,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焰。 “秦安!” 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两个字,仿佛这名字能灼伤他一般,双拳攥得咯吱作响。 原本计划最坏的打算舍弃杨悦,好歹能保住杨硕平安出秦府。 毕竟他身边真正的可用之才并不多。 唯属杨硕有真材实料。 至此不论如何也要趁此机会,救出杨硕挽回昨晚两人之间的隔阂。 却不料,秦安居然跟他抢人! 同时也悟了。 这一切是秦安设的局。 对方一开始所图并不只是一个小小女子,而是他身边的谋臣。 李成心脏狂跳,屏住呼吸等待他吩咐。 良久。 萧云霆忽的笑了。 那笑容森寒入骨,犹如地狱修罗。 “很好,秦安。” 他冷哼一声:“本殿倒要瞧瞧,你究竟能蹦哒到几时!” 李成松口气,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随即又觉得不甘。 总不能就这样遂了秦安的意吧。 他眼珠滴溜溜转着。 思忖片刻。 便硬着头皮回禀道:“正因为这样,微臣才觉得奇怪。” “兖州地处偏僻,南宁县更是荒芜之地,因常年干旱百姓们颗粒无收,生活更是苦不堪言。” 越说越发觉得此事透着古怪:“朝廷多次派官员上任南宁县令,但无不意外坚持不到月余便都辞了官......” 萧云霆眸光愈发幽深,忽然站起身来,负手踱步。 李成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 萧云霆脚步蓦然停住。 “你是说,秦安是为了得到杨悦,因此想将杨硕赶出京城,所以才派他去如此鬼地方?” 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若他在兖州因吃不了苦辞了官,定无脸再回京城.......” 真是表面这么简单吗? 他岂敢质疑太子? 那岂不是摸老虎屁股,找死! 李成胆颤,犹豫不决。 仔细思量片刻后,决定谄媚道: “殿下英明,定是这般!” “哼,不管如何,秦安与杨硕此次定结上了梁子。” 萧云霆冷笑一声,吩咐:“待杨硕出发去兖州上任的路途中,立刻派人暗中保护,告诉他若想好对付秦安应策之法,本太子定会想尽办法助他重回京城。” “殿下,当真日后想将杨硕调回京?就不怕.......” 李成顿了顿,总觉得太子的思量太过草率,斟酌道: “杨硕此人颇为谨慎,不易拉拢,但并不代表他对太子早有异心。” 还是决定提醒提醒太子,以防万一。 “哦?” 萧云霆挑眉:“你这是信不过本殿放在身边养了五载的贤者?” “臣不敢!” 李成心里害怕极了,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呸! 这破嘴干嘛要多事。 萧云霆冷瞥了他一眼,嗤笑对方不自量力,居然敢质疑他。 李成为了取得太子重用,毛遂自荐,犹豫片刻,说道: “听闻国公府的裴世子与那秦安关系本就诸多不合,若是能让两兄弟彻底翻墙,拉拢裴焕为我们所用对付秦安......” “此事不必你插手。” 萧云霆不耐烦挥手,这小子除了打探消息有点能耐,其他事根本不靠谱。 第223章 到底是敌,是友 “殿下,臣这次定......” 李成不气馁,眼含期待地看向萧云霆,希望再次为太子效力。 萧云霆却一记厉眼扫去:“听不懂本殿所言?!” “不敢不敢,殿下若无事,臣这便退下。” 李成满心惶恐,躬身退下。 待李成离开,萧云霆脸色愈发阴霾。 秦安,你斗不过本殿! 正欲起身离开书房,宫婢又来禀报。 “殿下,国公府裴世子求见。” “裴焕?” 萧云霆惊愕一瞬,随即暗眸闪着异光:“来的正好,本殿正欲找他。” 这不。 对付秦安的利刃,主动送上门来了。 ........ 没多久,任命书送到了杨硕手上。 在杨硕出发去兖州之前,秦安安排他在宫门外与杨悦见了一面。 杨悦哭成了泪人,抱着家兄哽咽不已: “阿兄,此次去兖州定当照顾好自己,可别......饿着了。” 她不求阿兄飞腾黄达,只求阿兄三餐饱暖。 毕竟,兖州那里实在太穷苦了。 若不然,陛下岂会批下吏部递上来的折子。 杨硕拍拍妹妹肩膀,宽慰道: “傻瓜,阿兄怎会让自己挨饿呢。” 杨悦抹掉眼角泪痕,叮嘱道: “那阿兄千万保重,切莫逞强,万万保重自己啊。” 杨硕刮了下小妹的鼻尖,郑重许诺: “莫担心,秦侍郎暗中派人保护兄长一路无忧。只是......兄长不在京中,小妹一人在宫中,千万要小心些。”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交给杨悦:“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杨悦摇头拒绝:“阿兄不用担忧我,这钱财是您辛苦赚来的,怎能留给我?” “你且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杨父杨母病故后,他和妹妹相依为命,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若非家境贫困,他也不至于沦落到给太子做幕僚的地步。 他心疼妹妹,亦觉得有愧妹妹。 杨悦最终收下,抿唇一笑: “阿兄快些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兄长走了。” “嗯。” 杨悦点头,依旧忍不住流泪。 她抬眸,目送杨硕登车离开。 直到马蹄声渐远,她才缓缓回首。 “放心吧杨姑娘,秦某定会护你兄长终有一日性命无忧回到京城与你团聚。” 秦安站在身旁,淡声宽慰。 杨悦抹掉眼角泪水,整理好仪容,这才羞赧地朝秦安‘嗯’了声: “小女相信秦侍郎。” 秦安微微颔首,似乎并未发现对面女子的异样。 杨悦暗暗叹了口气。 她知道,秦安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拉拢她兄长罢了。 这样的男子,她根本配不上。 不由轻叹,她盈盈一礼,便跟着绿萝转身回了宫。 秦安站在宫门下,望着马车驶远,眼神晦暗不明。 直到薛河低声提醒有人来了。 秦安这才收拢神绪,朝正要进宫的车队看去。 他双眼微眯。 根据马车上的专属标识。 居然是—— 好久不见的端王殿下。 他现身了。 前些日子他并未回到封地,甚至还帮他一起除掉了萧云霓。 到底是敌,是友。 他一时还看不清。 果然。 车队在秦安身旁停下。 修长的手指撩开车帘一角,露出一双凤眸,薄唇微扬,勾勒出一抹玩味弧度。 秦安垂眸,恭敬拱手: “端王殿下,别来无恙。” “安弟,一段时间不见,愈发精神了。” 萧云峯的目光落在秦安身上,似笑非笑:“走之前,你还是五妹的未婚夫婿,可惜五妹命薄。没想到本殿这次回京,你却成了皇姑的未来夫婿,甚至还进了兵部。” “竟不知安弟竟如此讨女子喜爱,倒是让本殿好生羡慕。” 话音平静,语气却带着讥讽。 秦安不怒反笑,拱手作揖,谦卑而恭敬: “殿下谬赞,下官只是凑巧深得两位公主厚爱罢了。” “哦?” 萧云峯轻描淡写地应了声,目光在秦安身上掠过。 他身姿笔挺,衣衫朴素,却丝毫掩饰不住那种天潢贵胄的尊贵。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映衬的他周身金芒闪烁。 可惜,难得之才,竟不能为之所用。 “本殿要进宫见父皇,改日去秦府喝口茶。” 萧云峯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秦安微怔,而后拱手应喏: “下官恭候殿下大驾。” 他心思敏捷,一下猜测到萧云峯这番话的目的。 这是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考虑。 是站在他端王身后,还是岐王身后。 他等他答复。 萧云峯微微勾起薄唇:“嗯,走吧。” 马车缓缓驶动。 各自散去。 秦安却没注意到。 端王看似漫不经心,余光却始终落在他身上。 看着秦安离开,端王眯了眯眼。 “来人!” 立刻有随从上前。 “去查查秦安最近都做了什么,尤其是与公主之间。” “是。” 随从领命,匆匆离去。 马车内,萧云峯闭目沉吟片刻。 忽然睁开眼睛,低笑自喃: “秦安,你若选择了岐王,就别怪本殿无情。” 随即,又吩咐道: “回府。” “殿下,您不进宫见陛下了?” 另一位随从迟疑。 “本王知晓。” 端王掀起帘幔看了眼巍峨的皇宫,嘴角勾起嘲弄弧度。 他不急着见父皇。 父皇的身子一年比一年硬朗,甚至很少将政务交给太子处理。 这是件好事。 他要抓紧时间谋划夺嫡之事,尽量在太子被父皇厌弃前。 另一边。 秦安正在赶往长宁伯府的路上。 薛河迟疑片刻,才扭头透过车帘缝隙,看向车内的秦安: “公子,咱真去?” 秦安正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半晌 才淡淡吐出一字: “去。” 他睁开眼,狭长凤眸幽深而冰凉,令人胆寒。 “公子,这可是去长宁伯府,长宁伯一直认为是公子害死了郑世子。今日咱们孤身深入,会不会很危险啊?” 秦安慵懒地睁开眼,淡淡他一眼:“本公子何曾惧怕过?” 薛河顿时噤声,悻悻摸摸鼻子。 确实。 公子办事一向谨慎小心。 这些年来,公子虽然受了不少委屈,但每次都化险为夷。 既然公子这般笃定,必然有把握。 这般想着,薛河稍稍松了口气。 他不禁感慨。 公子真是厉害,才短短几个月功夫,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想到这儿,薛河不由再次问道: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去荆州。” 荆州乃大庆的粮仓。 每逢战乱,百姓必遭殃。 但同时,粮食更加昂贵。 若运往兖州,势必会造成经费紧缺。 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多钱。 因此,他们要寻距离京城和兖州居中的荆州购粮。 “不用去,我已有应对之策。” 沉稳的声音从车帘后传出。 薛河闻言也不再多言,赶紧打起精神驱使马车朝着长宁伯府奔驰而去。 第224章 郑世子之死与下官家奴无关 马车很快抵达长宁伯府。 郑长年闻言秦安竟然如此不要脸,公然来府上挑衅示威。 登时丧子之痛刺激的他暴跳如雷。 “这混蛋!本侯要杀了他,为我儿子报仇!” 他咬牙切齿,恨声喊道。 甚至欲集合府上所有护院冲出门,去砍了秦安那畜牲。 “老爷,你冷静点儿啊!” 长宁伯夫人哭喊着扑到丈夫怀里:“这是京城,秦安是圣上钦点的兵部侍郎,背后还有承阳公主撑腰。” 越说,她内心越发胆颤不已: “如今更是公然动太子手中的人,太子却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如此这般,老爷你这是想死吗!” “咱们已经没了逸了,我可不想再失去老爷了啊!” 她越哭越伤心。 不似作假。 虽两人夫妻私下夫妻不合,甚至各玩各互不干涉。 但长宁伯夫人若失去了长宁伯侯郑长年的依靠,那这长宁伯府就彻底垮了。 还拿什么来豢养面首。 还有剩下的几个姑娘,又如何寻得好人家,收取可观的聘礼。 郑长年有四房姨娘,还有养在外的诸多外室。 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体力不行。 几十年来。 除了长宁伯夫人给其生下唯一的嫡长子外。 此刻,膝下仅剩三个女儿,皆因眼高手低还待字闺中。 若郑长年此刻出了事,那她们的婚事也怕是难上加难。 况且,他们根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秦安指使家奴六耳杀害了他们的儿子。 如今那贱奴更是以死赔罪。 皇上都未追责秦安管教不严之罪,他们又有何原因去找秦安报仇? “可是.......” 郑长年愤恨地攥拳。 若非承阳公主插手,他的逸儿怎会死! 这不共戴天的仇恨,岂能咽下?! 长宁伯夫人正欲抹泪继续劝解,想想其他法子来应对秦安这次的不怀好意的登门拜访。 管家却来报,秦安已经进府朝这边来了。 长宁伯夫妇闻言一惊,不由得面露惊惶。 “怎么办,老爷!” 长宁伯夫人紧紧抓着郑长年的衣袖,瑟瑟发抖。 生怕秦安这次是来找茬。 郑长年心中自然也惶恐,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他还是赶紧让管家调集府中最厉害的护院守在暗处。 若秦安敢对她们下手,那就别怪他们下手为强了。 管家刚退下安排。 秦安带着薛河来到前厅前,见长宁伯夫妇神情怪异地挺直腰板坐在上首。 却皆双目含泪。 显然是刚哭过的样子。 莫非刚刚两人正在咒骂自己? 秦安如是想着。 但不以为然,神情淡然地撩袍迈腿跨进前厅,朝两人作礼: “下官拜见郑侯爷,见过长宁伯夫人。” 薛河随之拱手一拜。 正是这么一动,腰间佩戴的佩剑因细微的碰撞发出轻鸣。 长宁伯夫妇顿时僵住。 但因恐惧,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 目光落在薛河腰间佩剑之上。 只要拔剑出鞘,必定会鲜血淋漓。 难道,秦安当真是来滋事的? “你......” 长宁伯夫人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却因内心的畏惧,后面的话硬是半天挤不出来。 郑长年则皱眉喝止: “放肆!谁允许你带剑入府的!” “侯爷误会,这只是下官的贴身侍卫,并未有不轨之举。” 秦安不疾不徐地说道。 “荒唐!明晃晃带利刃入府,还敢说其心不轨?” 郑长年怒极:“况且,长宁伯府岂是你们随意擅闯的地方?!” 长宁伯夫人显然被自家老爷的气势吓得脖子一缩,差点碰泼桌上的茶盏。 依旧不敢大喘气一下。 纱袖下的十指紧张地搅弄大腿上的衣摆,双目更是不正常的四处乱瞟着。 心中暗急。 这管家怎么安排些能打的护院去这么久! 再晚一步,怕成了对方的刀下魂了啊!! 薛河看出了长宁伯夫人的不对劲,悄然地手握在剑柄上,目光凌厉地观察周遭的任何动静。 但没有公子的命令,他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若他们敢伤害公子,那便莫怪他下杀手了。 秦安见状低声笑了笑。 他此次来,本就不是来挑事的。 遂命令薛河去厅外等候。 薛河迟疑了片刻,还是听命退了出去。 见状,长宁伯夫妇紧绷着的心,总算是舒缓了不少。 但依旧系在嗓子眼上。 因秦安本身身手不凡,全京城谁不知。 百年来,能从斗奴场活着出来的人。 大庆仅有他一人。 秦安淡然看向上首的脸色稍缓的郑长年: “郑侯爷,现在可否愿听秦安一言?” “秦侍郎。” 郑长年按捺住内心惊惶和疑惑,沉声问道: “你这个时辰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下官也不藏着掖着,想跟郑侯爷交个底。” 秦安开门见山,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 郑长年眉头蹙起:“交底?” 长宁伯夫人同样心下疑惑。 这秦安到底要卖什么关子。 “正是。” 秦安颔首,眸光深邃地望着郑长年,语速平缓: “实不相瞒,下官这次来拜访,正是为了郑侯爷的宝贝儿子郑世子之死。” 郑长年猛地瞪大眼睛,猛地跳脚起身,却不敢上前半步: “你......你是告诉本侯,我儿之死与你无关?!” “哼!你真当本侯是老糊涂,岂被你轻易哄骗了过去。” 他痛心疾首捂着胸口,老眼泛着泪水: “我儿子虽素日里顽劣了些,但从未正在害过他人性命。不仅被你抢去了婚事,更是丧命于你手........” 长宁伯夫人更是抽噎不止。 丧子之痛,秦安能理解。 但不苟同郑长年那句,郑逸风生前并未害过他人性命。 却忘了,设计逼迫他去斗奴场害他性命的人正是他儿子,郑逸风。 他摇头失笑。 “郑世子之死,下官不胜悲恸。但下官却要喊冤,郑世子之死与下官家奴无关。” 秦安的声音决绝和笃定。 闻言,长宁伯夫妇瞬间变了脸色。 “秦安,休要信口雌黄!” 长宁伯夫人尖叫道:“那你说说,我家逸儿好端端的,怎会惨遭奸人杀害,又是何人害了我儿?” 郑长年攥拳冷哼:“这种鬼话,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吗!” 面对两人的愤怒,秦安并不恼火。 依旧不紧不慢凝视着对方,幽幽吐出两个字: “太子。” 第225章 原来,她们都被太子算计了 “是太子亲手杀了郑世子,故计嫁祸给下官家奴六耳。其目的,是想利用郑世子的命,威逼利诱让我臣服于他,为他所用。” 郑长年夫妻俩闻言愣住,满脸的难以置信。 秦安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是太子杀了逸儿? 郑长年震惊得连眼眶红了: “这等胡编乱造、颠倒黑白的话,亏你说得出口。” 他们万分确认,太子殿下绝不会做这般龌龊之事。 况且,他儿子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太子对他们长宁伯府寄予厚望。 太子怎么可能残忍杀害逸儿? 他不信! 秦安这般说辞,简直是污蔑! 秦安仿佛料到他们的反应似的,继续说道: “郑侯爷或许觉得下官在撒谎。” “那下官请侯爷仔细想想,郑世子的死讯传到太子府之后,皇帝陛下有没有派人询问郑世子死因?” “没有,陛下没有召见过本侯.......” 郑长年脱口道。 “那太子逼迫六耳认下罪,事后可有上门吊唁过郑世子?” “.......不曾.......” “郑侯爷可还记得,捅死郑世子的那把匕首,见惯珍宝的侯爷,一眼便能看出此物是京城内稀有的稀罕玩意儿。若侯爷暗中去查,怎会查不出匕首的来历。” “这......” “你认为下官会蠢得杀个人,还要花大价钱去买个精致的凶器?” “.......” “这不就结了!” “难道真是......!” 长宁伯夫妇顿时傻了眼。 郑长年亦是一阵错愕。 当今陛下甚至连慰问都没有。 似乎,他儿子死了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就连太子,当时在京兆府大牢内,百般阻拦他找秦安偿命。 难不成—— 这......这.......竟是太子干的! 但是他还是不敢去相信,万一中了秦安的挑拨之计该怎办? 郑长年迟疑片刻,依旧固执的认为秦安是在反策自己。 登时指着秦安的脖子怒喝: “我倒想问问你,你是哪来的狗胆,居然敢跑来诬陷太子?” 秦安面容平静无波。 “下官并无诬陷,而是揭露郑世子真正死因真相。” “你分明是想借机生事!” 长宁伯夫人缓过神来,附和怒吼道。 宁愿接受是秦安杀害了她儿,亦不敢相信真凶竟会是太子! 如今,他们全府的依仗,只剩下太子了。 信了秦安的鬼话,那她们定会遭到太子的报复。 届时,长宁伯府危以! 秦安闻言眸色渐深。 这两人简直是油盐不进。 就在这时,秦安耳廓微动。 察觉到大厅暗处传来一阵兵器碰撞发出的轻鸣声,还有窸窸窣窣的错杂脚步声。 显然是有人藏在暗处,将此刻的前厅包围了起来。 守在厅外的薛河也察觉到了异动,立即手握剑柄来到秦安身后。 警惕地盯着四周,随时准备出手。 厅堂里气氛越发压抑。 郑长年额际青筋突兀。 秦安能文善武,身边的侍卫也非寻常侍卫。 府上的那些护院根本抵挡不了。 “秦侍郎!”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儿已死了,我们长宁伯府唯有仰仗太子鼻息,你这般挑拨离间,是要赶尽杀绝吗?” 他声嘶力竭地质问。 “你放屁!” 薛河忍不住爆了粗口,恨不得冲上去揍人。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居然因不敢得罪太子。 宁愿儿子枉死,也要认定他家公子是真凶。 真不知那郑世子泉下有知,会不会气活了过来。 秦安抬手示意薛河稍安勿躁。 旋即,他朝二人淡淡一笑: “下官既敢如此笃定地上门拜访,自然就有确凿的证据。” 他说完,冲薛河使了个眼色。 薛河见状,从宽阔的衣襟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郑长年手中。 “侯爷请看,此信是太子身旁的幕僚杨硕所写罪状,上面清楚写着是他帮太子献计,利用郑世子之死陷害下官。” 秦安扫了眼四周,漫不经心一笑: “最近侯爷怕是听过此人,城中传闻是下官动了太子的人。但他们却不知,是太子摒弃了杨硕,杨硕这才为求保命投奔下官麾下。” “虽看杨硕被分配去贫苦的兖州南宁县委任县令,但实则有了圣上的批准和关注,太子又怎敢轻易动杨硕。” 郑长年接过信笺,一目三行看罢。 信笺的内容不多。 主旨却足够震撼。 详述了太子想找个短命鬼钳制秦安,而今日与秦安有过节的人唯有郑逸风。 杨硕便献上缜密计划,太子亲自动手....... 看此,他的手指剧烈颤抖着将信笺交给长宁伯夫人。 夫妇二人低头一瞧,皆是面色铁青,双唇蠕动,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太子真的杀了他们的儿子....... “太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长宁伯府含着泪,颤巍巍问出心头困惑。 秦安淡漠瞥她一眼,冷然开口: “长宁伯府乃太子党羽,下官早有猜测。如今证据俱在,下官劝侯爷三思而行。” “下官言尽至此,若侯爷还不信,可以带着令郎的尸体入宫向太子求证,若太子否认,下官甘愿伏诛。” 他笃定郑长年根本不敢把事闹大。 若然郑长年心虚了。 “秦安!你莫要欺人太甚!” “侯爷慎言,若不是为了替下官洗刷冤屈,下官何须冒险进入长宁伯府?” 秦安义正词严。 长宁伯夫人悲痛欲绝。 原来,她们都被太子算计了....... 郑长年咬牙切齿,狠狠瞪着秦安。 半晌,他沉声道: “秦安,是不是你想拉拢杨硕这般,同样拉拢我们长宁伯府对付太子?” “拉拢?呵呵,你们长宁伯没有半点可用价值,我何须费精力去拉拢。” 秦安冷笑,不疾不徐道:“郑世子尸骨未寒,侯爷尚且能昧着良心包庇真凶。倘若世子还魂,侯爷还打算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这番话彻底戳中郑长年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郑长年顿时语塞,脸颊涨红,气急败坏。 秦安不再理会他们,径自走向厅外。 薛河跟在身后,但戒备丝毫未松懈。 “别走!休要出去胡言乱语,让太子猜忌我们长宁伯府!” 郑长年却猛地扑到门口,欲拉扯秦安的袖子,却被薛河一脚踹飞。 第226章 脑子被猪啃了吗? 长宁伯夫人登时吓坏了,跑上前抱住老爷尖嗓大叫来人。 顷刻间,暗伏在暗处的护院鱼贯而入。 薛河眉宇紧皱,拔剑迎敌。 刀光剑影,混战一团。 秦安不由摇头。 这些护院虽然训练有素,但武功水准实属一般,恐怕连薛河一合之敌都撑不住。 更别提其余的护卫了。 他们的存在,纯粹是摆设。 果不其然,仅仅过了几招,薛河已经将所有护院全部拿下。 长宁伯夫人早就吓得当场瘫软在地上。 郑长年捂着胸口站起,怒视秦安道: “秦安,本侯要去御前告你御状,你给本侯等着!” “闭嘴!” 薛河厉声呵斥,眉宇间戾气骤现。 长宁伯夫妇被他凌厉的气势镇住,乖乖噤声。 秦安垂眸睨他一眼,语气冰冷道:“侯爷,您这是要逼下官以命抵命啊。” 郑长年面色骤变。 “侯爷若还有一丝血性,就请放下兵刃。否则,下官只有鱼死网破了!” 秦安双手负后,抬颚嗤笑:“不管你如何维护太子,太子最后都不可能放过你们长宁伯府。唯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长宁伯夫人更是失态地扑过来,哭喊道: “不!老爷,不能让他离开,千万不能让他走!咱们必须弄清楚逸风的死因,不然咱们没法跟太子殿下交代!” 郑长年沉默良久,终是叹气。 “你走吧......” “侯爷深明大义,下官佩服,就此告辞!” 秦安神情平静,转身往外走去。 薛河亦步亦趋地跟上。 “侯爷,您真的就让他这么离开吗?!” 郑长年夫人不甘心地追问。 郑长年没说话。 秦安背脊挺直地走远。 郑长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很欣赏秦安。 但秦安太刚硬,太倔强,太无惧生死。 这种人,同样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如今,他已经没有能力去跟任何一方势力去争斗了。 秦安带着薛河离开了长宁伯府,半路上遂遇上了正欲去秦府的萧云绾。 最后被迫拉着当众逛街购物。 两人的出现,随时随地引起了路过百姓的侧目。 但是谁都没觉得不妥。 因为两人都穿着普通的布衣,并没有显贵的标志。 秦安和萧云绾的身份并不高调,甚至隐藏在人群中,没什么特殊之处。 可架不住两人长相出挑,男俊女美。 尤其是秦安,五官英朗,神采奕奕,格外醒目。 显然没少被人围观议论。 萧云绾并不介意。 她喜欢热闹。 尤其是在这繁华京城,每天总有许多好戏看。 这不。 两人来到白玉堂,便惹了萧云绾恼了火。 白玉堂是全京最大最奢华,象征名门贵妇身份地位的首饰铺。 “这白玉簪好看吗?” “好看。” “那这翡翠手镯呢?” “嗯......尚可。” “那这双鬓花颜钗呢?” “还凑合。” “那这金镶玉的耳坠呢?” “还成。” “那你觉得这颗夜明珠怎么样?” “唔......还行。” “那本公主喜欢这件金镶玉耳坠。” “嗯,不错。” “.......” 萧云绾越发恼了。 “秦安!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她狠狠跺脚,气愤道。 秦安掏了掏耳朵,一副无辜样。 “公主此话差矣,我哪里敢招惹你,是你一直缠着我陪你逛街购物,实在推脱不掉。” “本公主都暗示这么明显了,你难道是脑子被猪啃了吗?” 萧云绾怒道。 秦安微怔:“暗示什么?” 这女人何时变得这般拐弯抹角,有话不能直说吗? “你.......” 萧云绾气得俏丽小脸鼓鼓,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秦安微微蹙眉,挠着脑袋不解又道: “公主这是何意?” 直男的表现,让萧云绾气无语了,恨铁不成钢地望着面前比钢铁还直的男人。 “咳咳,公子,该花钱的时候不要吝啬。” 薛河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低声提醒自家公子。 秦安闻言顿时尴尬了起来。 原来,这女人是气他没有主动给她买首饰...... 当即掏出钱袋子,清了下嗓子: “公主今日随便选,都算我账上。” 见状,萧云绾满意极了,兴致勃勃地选购起首饰来。 秦安微笑陪伴在侧。 萧云绾一边试戴首饰,一边赞叹: “秦安,你说全京城的贵妇小姐为何都喜欢买这白玉堂的首饰?本公主怎看,都觉得一般般,看不出什么独特之处来。” 秦安笑了笑:“大概是为了彰显财力和身份地位。” “也是。” 萧云绾抿唇浅笑,最后拿起一支上好白玉雕刻的簪子。 细细瞧了瞧。 没什么花哨的设计。 唯有簪子的末端挂着一枚小巧的银铃铛,轻轻晃动,叮咚悦耳,十分漂亮。 乍一看就是根普通的簪子。 却十分入她的眼缘: “秦安,你就送本公主这支簪子吧。” 簪子的造型简单大方,朴实无华。 却掩盖不住玉石的莹润温暖光泽。 “公主喜欢就好。” “帮我戴上可好?” 秦安含笑应下。 于是,他亲自替萧云绾插簪,铃铛随之发出轻鸣。 在这一瞬。 竟有些失神地注视着眼前的绝色佳人。 “殿下真漂亮。” “秦安,你也好看,就像是仙君下凡似的。” 萧云绾忍不住踮起脚尖,亲昵地蹭蹭他的额头。 秦安已经僵硬在原地,任由女人胡来。 简直是旁若无人! 正在挑选首饰的贵妇贵女们纷纷惊呆了。 一个个张大嘴巴看着二人。 半晌回不过神。 尤其是认出两人身份的贵女们。 这两人竟然...... 竟当众秀恩爱,宛若新婚燕尔。 哼! 真不知羞耻!! 薛河看看四周的反应,淡定收回视线。 公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反正有皇上罩着呢。 秦安缓过神来,脸颊发热地移开目光。 他干咳一声,压抑着紧绷的嗓音,努力用正常的声调开口: “公主,你今日逛累了,不如先找家酒楼休息片刻?” 他的声音略微沙哑。 萧云绾愣了下,忽然噗嗤笑出声。 她伸手捏捏他的鼻梁。 “傻瓜,本公主逗你玩儿呢。” “.......” 秦安囧了。 这女人就不能正经点吗! 哪个名家闺秀举止如此轻佻。 “你别害羞嘛,咱们本来就有婚约在身。” 萧云绾丝毫没觉得刚刚亲昵举动有何不妥,笑眯眯地说道:“再说,本公主还想再逛逛嘛。” 秦安哭笑不得,只能拎着钱袋跟在身后。 薛河看了眼自家一脸木讷的公子,无奈的摇头摇头。 当真是钢铁直男! 第227章 前任兵部侍郎,庒康之女 萧云绾一口气挑选了十件首饰,全是精致昂贵之物。 结账时,秦安将钱袋子放在柜台上,做好花空所有银钱的准备。 白玉堂本就价格昂贵,是普通百姓都不敢随意踏足的商铺。 幸好他身后有御轩楼撑着平日花销,要不然就凭兵部侍郎那每月的收入怎么养的起五竹他们。 这不,今天更不可能带萧云绾再次挥霍。 但认出柜前男子的身份,伙计故意忽略面前的钱袋子。 看向萧绾小心翼翼询问道: “公主可......愿挂账?” 萧云绾蹙眉。 她不满地连连反驳:“何意?有人给本公主花钱,本公主为何非要挂账?难不成,不挂账,不让买东西了?” 伙计哪敢得罪公主,擦着额间冷汗,忙赔笑: “哪儿能啊,您是金枝玉叶,自然可以任意选择选购方式。只是......” 他迟疑着看了眼萧云绾身旁的秦安。 秦安狐疑。 萧云绾不解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伙计收回视线,讪讪道:“倒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咱掌柜的交代小人,秦侍郎的生意,我们铺子一概不做。” 做到最后,伙计怕地恨不得将脖子缩进柜台下。 这不是摆明针对秦安吗? 萧云绾诧异地看秦安。 只见对方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你之前得罪过白玉堂掌柜的?” 秦安闻言摇了摇头:“并不认识。” 又怎么可能有恩怨呢? 明显是这家店背后真正老板受的意。 且那人身份定不简单。 “公子,需要属下将这掌柜抓来问个究竟?” 薛河是个行动派,既然有疑,抓来问问便知晓了。 他也想看看。 到底是谁不知好歹,跟他家公子对着干。 秦安却抬手阻止:“不用抓。” 亲自去见就成。 随即,他看向胆怯的伙计: “你们掌柜在哪?” “在,在楼上.......” 伙计迟疑了片刻,指了指二楼方向。 “还请通报一声,秦安求见。” “是,秦侍郎。” 伙计可不敢耽搁,连忙两步并三步爬上走二楼通禀。 萧云绾朝二楼看了眼,似乎想起什么。 她拉车了秦安的衣袖,双目微凝起来: “我曾听纯贵妃诋毁皇后时,嘴里顺带提了句,老巫婆为了敛财定会设了个劳什子首饰铺,还专供京城贵妇贵女们挑选。” 提及‘皇后’二子,她特意压低了音量: “难不成,这白玉堂是皇后的产业?” 话题跳跃性太强,秦安愣了下才恍然。 难怪这家铺子规模如此庞大奢侈,而且还专门卖奢侈品。 原来如此。 皇后与纯贵妃同为皇上宠妃,素有宿怨。 纯贵妃暗中打击排挤皇后也不是一两年。 只是皇帝向来偏袒纯贵妃,因此这事情皇后一直隐忍未发罢了。 最关键的是。 皇后正是太子萧云霆的生母....... 他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很快恢复如初。 “或许吧,待会儿就知晓了。” 若背后之人当真是皇后,岂又会做出如此气量狭小之事来。 一旦传出去,定有损皇家威严。 很快,伙计下楼来。 “掌柜得在雅间恭候秦侍郎,公主。” “走,秦安,咱们上去。” 萧云绾率先迈开脚步,挽着秦安的手臂亲昵地上楼。 秦安无法拒绝,只能默默跟上。 薛河紧随其后。 二楼雅间内。 白玉堂的掌柜正坐在桌案前喝茶,悠闲惬意。 突然,房门被推开。 “掌柜,客官到了。” 伙计恭敬地站在门外,朝屋内喊了声。 “嗯。” 慵懒的女声传来。 门外的秦安和萧云绾对视挑眉。 原来是个女子。 听声音,应该是位正值芳年的妙女子。 随即,两人默契的抬脚入内。 薛河手握腰间佩剑剑柄,目露戒备地注意周遭的一举一动。 屋内摆设极尽豪奢。 一张檀木雕花圆桌,配置齐全的各类珍宝,琳琅满目。 靠窗的座椅上斜倚一袭水红罗裙少女。 乌黑长发盘成圆髻,缀下几颗珍珠流苏。 妆容浅淡,却不失高雅尊贵。 一看就是世家贵族出身。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 少女右边胸口,赫然悬着一串红宝石项链。 珠光流转,晶莹璀璨。 萧云绾记得,此串红宝石是异邦进贡给大庆皇帝的珍宝。 仅此一件。 后来皇后喜欢,便讨了去。 此时,少女手执茶盏,漫不经心地啜饮。 “哟!” 察觉有人进来,她才起身。 “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寒舍,小店蓬壁生辉!” 少女皮笑肉不笑,语气颇有几分讥讽。 萧云绾微怔,旋即展颜一笑。 “原来阁下就是掌柜的呀。” “在下乃是这家珍宝斋的掌柜庒绮罗,久仰公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风姿卓越。” 庒绮罗对萧云绾十分恭敬客套。 但目光落在秦安身上,微微皱眉,似有几分嫌弃。 “你就是秦安?” 她语气不善,带着几分盛气凌人。 秦安拱手:“是。” 看出来,这女子对他充满了敌意。 萧云绾扫过这女子的眉眼。 心下暗叹。 果真生得美貌,难怪那般嚣张。 不过...... “庒掌柜,你好大的胆子。” 她漫不经心说着:“不过是个区区掌柜,居然对秦侍郎甩脸子。” 这话却说得极重。 饶是素来稳重的掌柜也有些惊慌。 但萧云绾并不给庒绮罗解释的机会。 当即,哼了一声。 “秦侍郎是陛下钦点的官员,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怠慢。” 她的语气毫不掩饰的轻蔑鄙夷。 秦安垂眸遮住神色,唇角勾了勾,没作声。 但是在心中推测着庒绮罗的身份。 姓庒。 又与他结了恩怨的人........ 怕是只有他了。 庒绮罗顿时脸色涨红。 萧云绾这样说,不亚于当众扇她耳刮子。 是她低估了秦安在公主心中的地位。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知错,屈身赔礼道: “秦侍郎大人有大量,是小女子一时想起不开心的事,这才对秦侍郎多有得罪。” 秦安不以为然,眯眼打量了面前作态的女子一眼。 突然低笑了几声,直言拆穿其身份: “庒掌柜,定是为父亲庒康和三妹庒紫月打抱不平,这才对秦某怀恨在心吧。” 庒绮罗闻言怔愣在原地。 萧云绾亦是一惊。 原来前任兵部侍郎,庒康之女。 第228章 盯着米行瞧什么? 庒康育有一子三女。 正妻生下嫡女和嫡长子,嫡女鲜少露面于人前。 倒是嫡长子庒斌在太子的提拔下,现如今是禁卫军指挥佥事。 二房姨娘生下两女。 三女便是与秦安在御轩楼相看过的庒紫月。 四女因年幼染病去世。 所以,面前的庒绮罗便是前任庒侍郎的嫡女。 如今皇帝器重秦安。 便以玩忽职守的罪名,将兵部侍郎的庒康贬官离了京城,去其他县委任。 如此才有了空缺让秦安补上,成为了现任兵部侍郎。 果然是皇后的人。 但整个兵部都知晓,庒康罪有应得,与秦安无关。 庒绮罗却并非这般认为。 而是认定,正是因秦安高攀上了公主,皇上才因此向她父亲开刀。 更是认定,这一切都是秦安在皇帝面前吹耳边风所致。 是以,她主动攀上了皇后,成为了这里的掌柜。 即使心中有怨恨,也不能当面表明。 “秦侍郎,您误会了......” “我没误会。” 秦安打断她的话:“庒大人贬官一事,整个兵部都知晓缘由,庒掌柜何须在这里自欺自人,找我不痛快。” “庒掌柜为了攀附权势,特意用此由鼻息皇后。” 他目光锐利,透着几分逼迫。 庒绮罗似被踩中尾巴的野猫,顿时炸了毛。 “胡说八道。” 短暂怔忡后,她低笑出声: “小女何等身份,怎敢与秦侍郎过不去?” 秦安冷笑:“是吗?那针对秦某,庒掌柜又作何解释?” “只是一句无心话罢了,谁知伙计给当真了,还请秦侍郎莫怪。” “哦?是这样?” 秦安挑眉反问,眼底闪烁着嘲弄的光芒。 “小女所言非虚。” “那你为何不与庒大人离开京城,而是选择替皇后效力。” “那是皇后娘娘体恤小女,不愿小女去那贫苦之地。” “所以庒掌柜是嫌贫爱富?” “我......” “皇后想见我?” “.......” 一番争锋相对后,庒绮罗沉默了。 萧云绾见状,眉梢微扬: “果然是那老巫婆的诡计,要请人直说便是,何须弯弯绕绕整些花花肠子,让人着实下头。” 秦安反倒沉静了下来。 他双眸灼灼盯着庒绮罗,缓缓吐字: “若臣服,便是群英会。若不屈,便是鸿门宴。” 见太子拿他没办法,这才想亲自动手。 萧云绾脸色沉了下来,握住秦安的手臂: “你不能去见那老巫婆,若你进了后宫,她会有一百种法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即使皇兄想保你,怕是会顾及王法会舍了你。” 不等秦安回应,庒绮罗冷笑开口: “怕是,由不得秦侍郎不去。” “何意?” 秦安和萧云绾同时疑惑开口。 庒绮罗从衣袖内掏出一封请帖,递给秦安手上。 随即绕着秦安打量了一圈,勾着不怀好意的嘴角: “三日后,皇后将举办百花宴,特意要请三品及以上的官员携眷参加。秦侍如今担任兵部侍郎一职,即使赐婚婚书还未下达,但你是承阳驸马的事全大庆已知晓,理应出席。” 秦安接过请帖。 打开一看。 果然是皇后的邀约。 而且,这次百花宴,是皇后亲自操持。 这是...... 要当众拉拢他! 无疑让他陷两难之地。 但这百花宴,他不得不去。 他眸子幽深了些。 “多谢告知,本官会准备妥当,赴宴。” 萧云绾手指紧紧捏在一起,看来这次皇后势在必得。 所以,借着百花宴这个机会,想将秦安拉拢到她阵营中来。 若秦安不愿。 怕是真走不出那墙高院深的皇宫了。 秦安收好请帖,抬目看向已经坐回椅上的庒绮罗: “庒掌柜为何不直接讲请帖送去秦府,却利用这种拙劣的手段,让秦某主动找上门。” 萧云绾正有此疑惑,也望了过去。 庒绮罗淡淡抿茶。 半晌,才笑了笑: “因为小女听说,秦侍郎虽然身处兵部,但与京城的贵胄子弟并不交好。若以小女的身份送去请帖,其实不等同于告诉那些公子哥儿,同样离小女远些了。” 这句话,显然是在讥讽秦安。 萧云绾嗤笑一声:“愚蠢。” 即使身世清白,没有高贵的身份,又怎能入得了那些贵胄子弟的眼? 正妻是无缘了。 妾倒是可以够一够。 秦安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显然不信。 既然对方不想说,也懒得逼问。 两人便离开了白玉堂。 最后,萧云绾只要了一个白玉簪。 自然,是白拿。 因为一开始簪子已经由秦安亲手戴上,忘记了取下。 反正偌大的白玉堂,也不会因一支白玉簪而亏了盈利。 ......... 回府的路上。 马车内,萧云绾忍不住开始担忧。 “你已经入仕,可毕竟刚升迁上来,根基未固,皇后这个时候举行百花宴,恐怕是要借机消除阻碍太子继位的羽翼。” 她神情凝重:“首当其冲,正是你!” 秦安正挑帘看向街外,淡淡应了句:“嗯,无妨。” “无妨?” 萧云绾错愕,伸脚踢了下男人的腿肚子,没好气道: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为何一直留意窗外?难不成街上有什么貌美女子吸引你了不成?” 说着,便俯身凑过去,想要看个仔细。 结果就看到秦安的视线正落在一家米行门前。 那米行挂满灯笼,红彤彤亮如白昼。 门匾上写着—— 崔记米行。 “秦安,盯着米行瞧什么?” 萧云绾奇道。 看来是崔记米行在这条街又开了家新铺子。 这崔记米行,她有所了解。 是大庆两大米行之一,其米行遍布大江南北。 另外一个,便是沈记米行。 但她并未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极为暧昧。 若是马车晃动一下,她的红唇便能碰触到男人的下巴。 秦安此刻耳尖染上绯红,心跳控不住的砰砰乱跳。 当即飞快移开视线,手指点着女人光洁的额头将其往后推去。 两人暧昧的距离被拉开。 萧云绾拍开他的手指,坐直身子撇撇嘴。 “干嘛,我看看不成?” 秦安尴尬地清了下嗓子:“公主,民间有句俗语,叫做男女授受不亲!” 萧云绾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什么?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我记得你们大庆的规矩,可没这条啊!” 第229章 岂会信这些鬼神之说 秦安脸黑了黑,索性闭嘴不谈这话题。 要论贫嘴,他可说不赢这女人。 见秦安不禁逗,萧云绾也不再自找没趣。 她收敛玩性,抵着下巴正色道: “你在打米行的主意?” 秦安一愣,随即点头: “确实,兖州实在太过贫苦,豢养军队倒是个遮掩耳目的好地方,但他们不可能饿肚子吧。况且,他们没有充足的银钱养活他们。” “嗯,荆州乃大庆的粮仓,崔记米行便在其占了五成,沈记米占了四成,剩下的便是那些不成气候的散户了。” “这两大米行情况,说来听听。” “你真想知道吗?” 萧云绾突然凤眸闪着异光,再次倾身靠了过去。 秦安吓了一跳。 连忙伸手抓住她不安分地身子,语气带了些恼怒: “别闹。” “咱们有婚约,你还端着干嘛?” 萧云绾哼唧一声,顺势靠近秦安的肩膀,脑袋搁在了他的肩窝,蹭了蹭。 “你放心,我就靠一下,很快就挪开。” 温热馨香的味道传入鼻端。 秦安蓦地脸颊发热,不习惯这种亲密,想要推开她。 但想到她的话,终究没动。 只僵硬着身体,尽量避免肌肤相触。 萧云绾眯了眯眼睛。 这男人,真是不解风情啊...... 她撇撇嘴,慢悠悠松开胳膊,转而抱住了秦安的腰身。 感应到秦安身子紧绷得不行。 心跳也加快了不少。 对此,她很满意秦安的身体反应。 看吧。 男人的嘴,永远没有身子诚实。 秦安察觉到腰上的手有些不安分,欲再次本想推开。 但手刚碰到萧云绾肩头,怀里便响起慵懒的声音。 “崔记和沉记是大庆最大的两大米行,这不用我详说你也知晓。” 秦安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地‘嗯’了一声。 萧云绾调整了靠在秦安肩膀的姿势,继续道: “但你应该不知,沈记米行并不是靠着家族延长下来的老字号,而是依仗背后端王母族势力。端王的生母乃是先帝最不受宠的淑妃,出嫁前乃是皇商之女。因此,她的娘家,也算是大庆数得着的富贵人家。” 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 “端王的祖父名唤沈岳,曾任皇商会长。他膝下三子,皆从商,且均有建树。其中沈华,则是嫡出,天资聪慧,则是沈记米行的东家。” 说此,又幽幽叹了口气: “商贾之家,又怎能与王孙贵族相提并论,自然入不了我那眼底只有贵贱之分皇兄的眼。但奈何抵挡不住淑妃乃是京城第一大美人,一时抵挡不住美色,便将人收入了后宫。” 秦安微微睁大眼睛。 难怪...... 萧云绾动了动脑袋,接着道: “不少人曾私下议论,这沈记米行,怕就是端王暗中扶植。这样的背景,令沈记米行生意越发兴隆,在京城乃至大耀各地都很有威望。” “在靠山这块,崔记米行则比不上沈家。只因,崔记米行祖上是御厨,曾经传承过数代,后来才渐渐衰败,到了如今的规模。” “但崔记米行价格占了优,米质更是比苏记胜上一筹,以期东山再起。因此,崔记米行的名声,在民间极为响亮。” “因而,哪怕苏记米行再是繁荣昌盛,崔记米行仍然牢牢占据了大庆绝大的粮食供应。” 突然,她坐直身子,双目盯紧着秦安: “而崔氏米行的东家,据说是个美人儿,但是个寡妇,整日以面纱示人。” “我虽未曾谋面,却曾听人提起,那崔三娘是天生的克夫命,注定给身边的人来到厄运,已经嫁给两任丈夫皆暴毙而亡。” 说到最后,她刻意拖长了语调: “最后被赶回了崔家没多久,相继克死了父母和两个兄长......” 这个崔三娘的信息,让秦安皱眉思索片刻。 随即,挑眉讥笑: “所以,崔家仅剩下她一人?” 有趣! 他不信天,不信命。 又岂会信这些鬼神之说。 萧云绾不傻,自然也看出了崔记米行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将下巴搁在秦安肩头上,呵气道: “所以,崔记米行,是我们最好的衣食父母!” “当然,若是崔氏米行能够乖乖把粮食送上门,自然最好。不愿意的话......呵呵......” 说完,便不再言语。 粮食解决了,方能扩充兵力。 秦安思索的太投入。 默了默,问道: “你已有了计划?” 萧云绾狡黠一笑。 “找个时机,你配合我演场戏就是了。” 秦安略微迟疑,便点了头。 若是能搭上崔记米行这艘大船,后面的事便顺遂一些。 见男人没有发现自己暧昧的举动,萧云绾有些不开心。 这男人简直跟木头似的! 她轻咳一声,抬高声音道: “喂,你不准备点儿表示吗?” “什么?” 秦安愣了愣,下意识转头看去。 萧云绾却突然凑过去,轻咬着他的耳垂,低低道: “我说了这么多,总不能白白帮忙。” 说着,她故意贴得更紧。 柔软的胸脯似有若无地摩挲着秦安的手臂。 秦安喉结滑动了几下,猛然推开了萧云绾: “公主,男女有别!” 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亲密! 他从未跟女子如此亲昵过。 甚至曾有婚约的苏柒都未有过越界之举。 但这女人却已是第二次如此大胆的咬他耳垂。 第一次还是在国公府内的端云院....... 萧云绾整理了下衣襟,靠在软垫上,朝秦安眨着无辜的美眸: “我们如今是什么关系?” “......” “那我咬你一下,不合礼数了?” “.......” “你这是要退婚,不想娶本公主了吗?” “......不是。” 秦安这才别扭地哼哧了一声。 “既然不是,本公主咬你一口,怎么了?” 秦安抿唇,一副“我说不过你,你开心的”的表情。 “再者说了,我是你未婚妻,你是我的未来夫婿,这不是正常吗?” 这话题是过不去了吗? 秦安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安静一点?” 萧云绾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 “那我换个安静一点的法子?” “......” 秦安不再吭声,只是警惕地盯着萧云绾。 似乎在说: 你敢再胡作非为,我可要翻脸了。 第230章 若他不应,本宫让他有去无回! 但萧云绾就是喜欢看他无奈,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模样。 甚是可爱。 随即,笑眯眯地挪着屁股,再次靠近。 秦安见状,立刻警惕地向旁边躲了躲。 萧云绾动作顿了顿,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指尖勾着秦安的衣领往自己方向一拽。 她俯身,在秦安颈侧轻吻了下。 “好啦。” 她抬起头来,眉梢含笑。 “你是本公主认定的驸马,谁敢欺负你,我替你教训他。” 秦安怔然,心底莫名泛起涟漪,整张脸似煮熟的螃蟹。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 她话中所指,是三日后的百花宴。 秦安喉咙滚了滚,拿开衣领上的手,往后挪了挪。 左思右想,最后也只吐出一句谢意。 “多谢。” 萧云绾扬了扬下颌: “本公主说的话,从不开玩笑。” 她熠熠生辉的黑眸,望向他: “你我即将是夫妻,自该共患难、同富贵,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应该携手度过。至于那劳什子皇后......” “呵呵,她敢动你,本公主必让她百倍偿还!” 她眉眼飞扬,仿佛真的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而她口中“那位皇后”,更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及不上。 好似当真什么事难不倒她般。 秦安心里暖暖的,竟有种异样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伸出胳膊,抱住了她。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罢,便松开了手,站直身体。 他看了一眼外面阴沉的夜色,低声道: “天快黑了,先送你回宫吧。” ....... 夜幕降临。 宫廷灯火通明,处处透着奢靡之色。 而金碧辉煌的殿宇之外,则是重重侍卫守护,严防死守。 皇后的寝宫,位于皇城中央的凤鸾宫。 此时,正值晚膳时分。 满室飘香。 萧云霆一身杏黄蟒袍,缓步踏进屋里。 偌大的宫殿中,只摆设着一张桌案。 上面放着四菜一汤,热腾腾冒着热气。 皇后落座,温和慈祥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淡笑。 “来,霆儿,吃饭。” 萧云霆行完礼,坐到母后身侧。 “母后这晚唤儿臣来用膳,所为何事?” 皇后亲切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入他碗中,这才慢条斯理道: “今日你舅舅来信,说他打算带兵攻打南疆,想请你挂帅出征,你觉得呢?” 萧云霆闻言,眉头一皱。 舅舅汪奎是大庆定国公,与他父皇是挚友,也是当年先女帝的辅政大臣之一。 父皇能坐上皇位,多亏了他舅舅的筹谋相助。 只是后来战功赫赫,被封了镇西大将军,率军驻扎南疆。 前段时间,舅舅曾写过信来。 说要攻打南疆,但并未说具体时间。 他也没当做一回事儿。 毕竟南疆地势险恶,易守难攻,贸然攻击,只会损伤惨重。 没想到,舅舅并不是一时兴起的欢笑话。 但是,他并不想离京。 并不是怕舅舅会让他亲自上场杀敌。 而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万一....... 有去无回,那他的筹谋岂不是空亏一篑了? 但也深谙。 舅舅这是想让他趁此机会去建军功回朝。 这样一来,就能彻底粉端王和岐王的野心。 见儿子不语,皇后没有催促。 而是慢条斯理夹了一筷子菜,细嚼慢咽。 咽下口中美味,这才掀起凤眸看了他一眼,道: “大庆未来储君岂能胆小怕事?” 萧云霆闻言,眉毛一掀。 “母后,您也知道,萧云峯和萧云璟本就对而成颇为忌惮。一但儿臣离了京,他们岂会放过如此良机至儿臣于死地!” “哦?” 皇后笑了笑,意味深长。 萧云霆眼皮跳了一跳,握筷子的手紧了紧: “母后,您这是有周全的计划了?” 皇后微笑道:“霆儿果然聪慧。” 她放下筷子,目光扫过萧云霆: “霆儿,母后听闻,那秦安智勇双全,是个多的人才?” 萧云霆虽不想承认,但他不敢对母后撒谎。 遂老实点头。 皇后手指一抬,守在一旁的宫婢恭敬的递过锦帕。 她端庄优雅地抹了抹嘴角,放下帕子继续道: “母后想,若有此人随身护你周全,此程定安然无忧。” “这......” 萧云霆惊愕:“怎能让母后费神?” 万分没想到,母后竟为她如此筹谋。 甚至都将主意打到秦安身上。 皇后却摇摇头,叹息着说道:“霆儿,母后老了,恐怕撑不了几年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啊。” 说着,眼眶泛红,泪珠儿簌簌落下,显得尤其可怜。 “母后,儿臣不许你说这些晦气话!” 萧云霆慌了,丢掉筷子,握紧母后的手。 “霆儿,母后知晓你孝顺懂事。可是......” 皇后垂泪,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可是,你父皇龙体康健,迟迟不肯退位。你虽为大庆未来储君,毕竟羽翼未满,朝堂局势瞬息万变,难免不会出乱子。而且,你那两个兄弟不是省油的灯。” 萧云霆瞳孔骤缩,岂会不知这个理。 皇后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又提醒道: “霆儿,你可还记得母后曾经告诉过你,皇族世代传承,血脉延续,乃是最重要的事。” 萧云霆一愣,旋即眼神黯然了下来。 母后所指的皇族传承。 就是指他必须有后,方能不让那些反对他的百官捏住把柄。 太子妃偏偏生了个丫头片子,还不是自己的种。 但他并不怪太子妃...... 只能掩饰眼底的心虚,应了声: “这是自然。” 生怕母后揪着这个问题不放,遂回归正题: “母后,秦安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儿臣几番拉拢他都拂了儿臣的面子。您出面,就能保证他能乖乖听话吗?” 皇后早已没了刚刚的泪态,扬起了诡谲的微笑:“当然。” 萧云霆疑惑道:“儿臣不太明白。” 皇后捻弄着指尖上的护甲,轻笑: “若他不应,本宫让他有去无回!” 萧云霆仍旧犹豫。 他虽自幼习武,可也只是习得了一招半式。 远非秦安这样从戎沙场几年的人可比。 再加上秦安的脾气秉性。 只怕—— “母后,若是父皇从中阻拦怎办?” “无妨。” 皇后摆手,唇角勾了勾: “三日后的百花宴,你且看母后是如何拿捏住秦安!” 萧云霆心中狐疑,但终究没再追问。 或许,她是有什么办法。 这样一想,他便暂且压下心头的烦躁。 他必须尽快解决此次南疆之行,回来登基称帝! 这样,他的母后,便是大庆唯一的太后了! 皇后又叮嘱了几句,便让他离开了。 第231章 此宴可不是好兆头 翌日。 皇后三日后在宫中设百花宴。 宴请官职三品及以上的官僚携带其家眷进宫赴宴的消息,传至京中各官员府中。 此刻秦安便懂了。 这百花宴专为他一人所设。 若昨日他并未收下庒绮罗递过来的帖子,那三日后并无此宴。 这便是为何。 庒绮罗等着他上门,亲自半只脚踏进狼坑。 但他深谙。 躲过了百花宴,便会有下一个鸿门宴。 还不如先去探探皇后的底...... 好做打算。 而如今,他要做的是。 是找个机会,会一会崔记米行的崔三娘。 薛河一听崔三娘,便抱臂疑惑: “公子,为何您选崔记米行,而不是沈记米行?” “沈记米行的沈华,是端王的舅舅。” “原来是这种关系......” 薛河微讶,随即又担忧起来:“崔记和沈记本就明争暗斗,若是我们私下拉拢崔三娘,那沈华岂会没察觉?” 说着,神色便凝重起来:“端王自然也会知晓,是公子在背后收拢势力,若是咱们的计划被察觉,我们该如何是好?” 秦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非想出应对之策。 因不清楚端王是敌是友。 若贸然出手,更容易暴露。 还有一个岐王。 他到底在筹划些什么,迟迟不见他有所动静。 突然想到已经走了一天一夜的杨硕,扯开话题问道: “杨硕那边可有什么突发情况?” “放心吧公子,莫雷那人虽然粗莽了点,但身手在属下之上,定能护杨先生平安抵达兖州。” “太子那边呢?” “派了心腹跟在身后,但迟迟未动手,似有保护之意。” 薛河也纳闷,不知这太子在搞什么花样。 但秦安却知晓太子的意图。 果然是愚不可及。 当真以为杨硕是被他报复,被送去兖州吃苦。 不过正好。 省的他担心杨硕的安全。 不过。 到了兖州,那些尾巴要无声无息处理掉了。 若放任不管,杨硕一直被太子的人暗中监视,反倒是做起事来畏手畏脚。 他提笔沾墨,写了封信交给薛河: “速派人送往兖州!务必赶在杨硕抵达前,把东西送到杨硕手里。切记,千万别让人发现。” 薛河一怔,接过信: “公子,咱们现在是与太子对抗。您不妨将消息透露给太岐王,让他与我们联手。我们多了一个强劲的帮手,便可趁势壮大自身实力......” 秦安起身,沉着眉目摆了摆手。 “岐王变了,哪里变了我倒是一时未看透。既然公主没有扶持岐王称帝,便说明,她知晓岐王并非贤君之选。” 薛河微愣,忽然恍悟过来。 原来公子一开始就没信任过岐王。 他皱着眉头。 “公子,您这样做,岂不是也要与岐王结怨?” 秦安绕过案桌,走至窗前。 看着偶尔路过的兵部同僚,意味深长地笑了: “他若一开始与我背道而驰,结仇是迟早的事。” “可是——” “别忘了,岐王终究是皇族萧氏后代。背靠凌统老将军,所以注定与皇位无缘。但若没有凌统老将军守卫边境,他恐怕早就死在了太子之手。” “论权谋,太子不及岐王。但论权势,岐王也是杯弓车薪,自身难保,怕是不动声色地暗地拉拢权势。” 秦安转过身,眸光幽深: “至于端王,神秘的让人琢磨不透.......” 顿了顿,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总觉得,端王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若是他真的如我们猜测的那般野心勃勃,倒是件好事,至少我们的目标都是太子,只需多加提防。” 若是端王不足为惧,便不需费心防范。 合作的朋友? 端王显然不适合。 薛河眸光闪烁。 秦安的顾虑,他很赞成。 但若是端王真如他们预料的一般,那就另当别论了。 想到此,他低声道: “公子,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秦安负手而立,继续望向窗外。 眯起眼睛,语调低沉。 “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裴国公府,后院内。 国公夫人坐在桌前,正在绣鸳鸯枕套。 这是为了焕儿与苏丫头将来大婚准备。 忽然,花嬷嬷急匆匆跑进来禀告: “夫人,大喜啊!” 国公夫人挑挑眉,看着她道:“什么大喜?” 花嬷嬷兴奋道:“老奴刚得到消息,皇后在三日后在宫中设百花宴,邀请京城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届时郡主定可以趁机相看哪家王公贵族能入了她的眼缘。” 但忘了,裴焕与太子之间的恩怨。 “皇后设宴?” 国公夫人手中针线猛地一顿,不小心扎破了手指,鲜血瞬间流淌下来。 “哎哟!” 她连忙扔下手中活计。 花嬷嬷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拭手指。 见止了血,国公夫人依旧压着手指,蹙眉道: “皇后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设宴?莫不是在宴席上刁难我们焕儿?” 皇后是太子的生母,又岂会喜欢焕儿。 上次太子设宴,便让赵良娣羞辱了焕儿一番。 如今这宴会上,太子及赵良娣定会赴宴。 “老奴也不知道。” 花嬷嬷闻言才恍悟,也满脸愁容: “可这消息千真万确。皇后特意下旨,让咱们府中家眷均参加。除非病着睁不开眼,否则不允缺席。” 一开始她以为这是皇后重视国公府,这才下令国公府家眷必须赴宴。 “百花宴来的太突然。” 国公夫人闻言,面色愈发阴郁:“皇后一贯精明,她此番举措实在蹊跷,莫非有什么阴谋?” 尤其是,强调他们国公府家眷必须参加...... “可是......” 花嬷嬷迟疑道:“这么久了,太子并未在为难世子。依照国公爷的意思,是让世子和郡主务必去赴宴。” “唉......” 国公夫人忽然重重叹了口气,眸底晃着满满的不安。 “为何我觉得,此宴可不是好兆头......” 花嬷嬷闻言惊诧,连忙劝慰道:“夫人,皇后素来高瞻远瞩,定然不会做出失德之举。” 国公夫人摇摇头,没再说话。 她知晓皇后的性情。 若说她是慈善人,绝不会有人相信。 第232章 加工过的劣质粮食 皇后行事向来颇为谨慎。 便是最初设计害死先帝、陷害战王南宫逸,亦是循序渐进。 甚至,还曾借着自家哥哥救驾之功,成功当坐上了皇后之位。 这样谨慎的皇后,居然特意下令她们国公府赴宴。 莫非是想过对国公府下手? 国公夫人想不通,越发焦躁。 花嬷嬷见夫人脸色如此难看,不由得也跟着担忧起来。 但一想到不去的后果,秉着先保命的念想,宽慰道: “夫人,若抗旨的话,国公府的处境怕是更艰难。况且去参加宴会的不止我们国公府,想必皇后不会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世子.......” “希望如此罢.......” 国公夫人喃喃着,又道:“这几年皇后越发不待见我们国公府,你吩咐下去,这次宴会,让焕儿与钰儿一同入宫吧。” 她不想再等了。 她想趁着顺安侯府还未悔婚之前,替钰儿觅一门亲事。 若能寻一门好姻缘,也免得日后国公府势落遭人嘲弄,沦落为笑柄。 “老奴遵命。” 花嬷嬷领命退下。 国公夫人却又唤住了她,心绪仍乱:“这事暂且不要声张,悄悄地让焕儿和钰儿两人商量一二,做好万全之策。” 花嬷嬷点头应下。 她离开后,国公夫人却站起身来,踱步来到窗前。 看着花嬷嬷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哎,也怪我们没用。不仅护不住安儿,还害焕儿被太子盯上。” 花嬷嬷很快将百花宴的消息传达到了轩朗院。 裴钰闻言消息,匆匆赶来院中,满脸焦急。 人未出现,声音便传进了屋内。 “阿焕,你可听闻了三日后的百花宴?” 裴焕闻言连忙收起信件藏于书籍下,见压得严严实实,才起身迎接。 还未迎出屋,阿姐便已经疾步来到他面前。 拉着他便要往外走去,语带惊慌: “阿焕,赶紧跟阿姐去找孟府医。问问他有没有法子,让你三日后昏迷不醒,且不伤身子。” 皇后突然设宴,还特意强调国公府所有家眷必须到。 此宴绝非善宴。 尤其是裴焕,去不得! 太子府设宴历历在目,岂会再容弟弟去涉险。 但她往外垮了一步,反被拉住手臂。 裴焕温润浅淡的眉宇间,隐含坚决。 他抬起眼帘,凝视着姐姐: “阿姐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 他去找了太子的事,并未告诉任何国公府内任何人。 若说了,他们定会对自己往日树立的形象有所怀疑。 裴钰脚步微僵,怔然回首,错愕道: “你说什么?” 裴焕郑重道:“弟弟要去进宫赴宴。” 裴钰一愣,随即笑骂道:“阿焕,你胡闹些什么呢!” 裴焕却异常坚持:“我说真的,阿姐。” 裴钰板起脸来,训斥道: “胡闹!” 她伸手推搡着弟弟,冷声警告道: “别闹了,皇后乃是太子生母,太子当日必定赴宴,你不要命了!” “阿姐,既然父亲应下了,弟弟必须去。” 裴焕并不怪阿姐过激的反应。 反倒有心情笑了笑,上前握住阿姐的手,劝慰道: “阿姐莫担忧,太子仁慈,不会再发难与我,也不会对付国公府了。” 此话说的含糊其辞。 令裴钰脑子一懵,心中猛颤。 她的弟弟居然说太子....... 仁慈!! 怎会这样? 那可是与他有失子之痛的太子啊? 岂能如此这般糊涂。 但她全当是弟弟吓糊涂了,反握住弟弟的手,咬牙道:“你可知皇后为何突然仓促举办百花宴?” “不清楚。” 裴焕平静答道。 他虽从不关心朝政,却也清楚皇后不是个糊涂人。 况且,太子也交代了。 百花宴上听命皇后,有赏。 “皇后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你贸贸然进宫里,只怕会激怒皇后,引火烧身。届时,父亲也不好帮衬咱们。” 裴焕垂下眸,掩盖住眸底一闪而逝的阴鸷: “姐姐放心,弟弟自有分寸。” “不行。” 裴钰断然拒绝:“你不许进宫。” “姐姐!” 裴焕皱起俊俏的眉宇,正色道:“皇后既然特意提到国公府,就表示我们毫无退路。咱们国公府抗志不屈,只怕会被牵累。到时候,咱们一家人都会受到责罚......” 他神色严肃认真,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裴钰沉默半晌,终究松了口: “罢了,你想去便去罢。” 她虽不愿,却也知道皇后此举必有深意。 不论去与不去,都会陷国公府与不义。 裴焕见状,总算露出了笑容。 他拉着姐姐的胳膊,在桌前坐下:“多谢阿姐体谅,弟弟日后定会快速成长,让国公府恢复往日的荣光。” 此话虽裴钰爱听,但心中仍惶惶不安。 又见弟弟丝毫不惧,似没事人一样。 最终又叹了口气,神色严肃叮嘱道: “你切记,千万不可轻易招惹皇后。” 裴焕扬着笑,低低应下。 见状,裴钰也无心多待,三步一回头离开了轩朗院。 直到裴钰的身影彻底离开院子。 裴焕才敛去方才的乖巧模样,缓缓攥紧拳头。 “秦安......”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暗红的瞳孔里透出森寒的凉意。 你可要祈祷,别落在我手里。 否则—— 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次日天光刚亮。 秦安便带着薛河,踏着晨风徒步入了城北街市。 二人皆穿便服。 秦安鼻下粘着八撇胡,薛河贴着山羊胡,混迹在熙攘赶集人群中。 薛河跟在秦安身侧,悄无声息打量周围。 这是他头一遭这么早逛市集。 他年轻的脸庞上,浮现出浓烈的新奇感。 但他们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闲逛了大半个时辰,不见公子进任何一家铺子。 “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儿?” 他忍不住问道。 不是说要去崔记米行瞧瞧,为何还在街上肆意闲逛。 此时,秦安停在一处摆在路边的米摊前停驻。 伸进其中米质看起来不错的米袋中,半捧米在手中。 大拇指捻了捻掌心中的米堆,看清里面掺杂了东西,低声轻笑: “不慌,去之前探探米业内有哪些是我们不知道的事。再来掂量,崔记米行够不够格为我所用。” 甚至不顾自己面前还站着卖米的小贩,将掌心掺了假的米堆摊在薛河眼前。 “你看,这些米堆放在一起,粗一看各个颗粒圆满饱实,实际上,却是参差不齐。” 他将其中的沙土捻起: “细看却能瞧出,每个小米粒中都有几块沙土,且数量稀少。若是细心观察,更能发现,这沙土是以细砂磨制而成。 “显然,这些是加工过的劣质粮食。” 第233章 公子,别拆人家招牌了 薛河眼睛睁大,讶然道:“竟然如此明显吗?属下从未注意。” “自然明显。” 秦安勾唇浅笑,眸子里尽是讥讽:“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蠢货,还有吃不起饭的穷人。” 若是仔细留意,自然会发现米堆的蹊跷之处。 可偏偏有人愚蠢至极,竟然拿假冒伪劣产品充数。 薛河闻言拧眉。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翻动着,果然看见了秦安所说的端倪。 他连忙将米堆递给秦安,低声说道:“公子,您看这些米的颗粒都不同于普通的稻谷......” “正是如此。” 秦安颔首,他又取了旁边另一种米。 “你看这种米,颗粒饱满晶莹,比之前的更加饱满剔透,价格翻倍。但实则,却是由高粱和小麦等作物合成而成的。” “而且,它的味道比起普通的高粱、小麦,也有很大区别。” 更是将两种米的区别逐一解释: “其中的高粱米,掺和了硫磺、硝石粉末。它们的颜色呈棕黄色,粒粒饱满,颗粒大小相近,颗粒均匀。但它的价格,远胜过普通粟米........” 他侃侃而谈,兴致勃勃地向薛河介绍着米行内的各种老底。 “原来如此。” 薛河恍然大悟,他望向秦安的眼神崇拜:“公子,您懂得好多。” 公子的学识远超他的想象。 仅凭借米堆,就能看出许多细节。 “我也就是略懂皮毛。” 秦安谦虚笑着:“而我们所需要的粮食,决不能掺假,必须统一收购、称秤,统一送至兖州。” 薛河本还想夸赞公子几句。 突然,瞥见货架后的小贩,正拿着跟胳膊差不多粗的木棍在手里敲着,目露凶光的盯着他们。 恨不得马上将他们暴打一顿! 登时,他嘴角一阵抽搐。 公子刚刚....... 是故意的吧! 顾不上对方眼底的恶意,连忙阻止正准备将手伸入另一袋米的秦安。 “公子,别拆人家招牌了,赶紧走吧。” “走什么?” 秦安疑惑看他,拍了拍手上沾染上的米尘。 不等薛河开口,小贩已经挥动手中的木棍,冲他们怒吼: “哪里来的乡巴佬,敢来小爷摊前捣乱,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小贩的嗓门极大,震耳欲聋。 霎那间吸引了无数目光,纷纷投射过来。 薛河立刻挡在秦安身前。 虽有些心虚,但还是冷声道: “我们不曾闹事,这位兄台怎么就骂人呢?” 小贩瞪圆了牛眼:“臭小子,我骂谁你心里没点逼数啊?滚,今天小爷不卖你们东西了,快滚快滚!” 秦安眉梢微挑,忽然笑道:“你是说,这些米都是假的?” 小贩脸上闪过心虚,强撑着喊道:“废话!这米都是我东家精心筛选的好料!怎么可能是假的?!” “哦?” 秦安饶有兴趣地扬起嘴角:“那你倒是说说,这些米里,为何会掺杂有高粱、小麦等劣质粮食。” 小贩根本不可能回答这种自爆老底的问题,冷哼一声: “少在小爷面前唧唧歪歪,你可知我们东家是谁?” “全京城谁见了我东家不恭恭敬敬喊沈苏爷,小子劝你识趣点。若是得罪了我们东家,可没你们好果子吃!” 说着操起粗木棍,作势要朝秦安砸去。 秦安淡然抬眸,目含威胁: “那你可曾听过‘法理’二字?若不曾,本官倒是可以亲自帮你讲解讲解?” 小贩顿时一惊,扬起的棍棒迟迟不肯落下。 刚刚此人自称‘本官’? 莫非,这八撇胡小白脸是官爷? 片刻后,他强撑着胆子,狠瞪秦安: “今日暂且饶你们狗命,等着!” 扔下一句狠话,小贩愤愤跑回自家米铺。 随即,便见铺门轰然闭拢,传出一阵砸门的响声。 薛河哭笑不得:“公子,那人是叫人去了?” “呵,原来是沈记米行的分铺,没想到倒是先探了他们的虚实。” 秦安朝米铺门头看去,慢条斯理地掸掸衣袖,迈步继续向前:“走吧,那小贩不敢妄动,顶多是去告状去了。” 薛河擦掉额头的冷汗,踱步跟上。 幸亏他机灵。 否则公子跟端王真要对上了...... 随着他们离去,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似乎习以为常,并未对苏记米行掺假的事感到震惊和好奇。 毕竟,谁敢得罪苏华,人家背后可是有端王撑腰。 反倒是对离去的两道挺拔的背影指指点点。 皆是慨叹—— 真是不知死活的两个乡巴佬! 而另一边。 端王府内,端王正在书房练字。 他穿着青灰色锦袍,袖口镶金线。 笔锋遒劲,气魄凌云。 “启禀王爷,属下在市井中寻到一个可靠消息,有人在苏记米铺闹事,当众揭穿他们售卖劣质高粱米和小麦.......” 管家躬身,恭敬地报告。 “什么?!” 端王唰地搁下手中狼毫,霍然转身。 墨迹未干的宣纸上,被他笔锋带出一团团墨迹,晕染开来。 端王沉声喝斥:“这样重要的消息,为何不早些汇报?” “王爷恕罪。” 管家垂眸请罪,不疾不徐道:“这消息一传来,卑职便及时告诉王爷。” 端王皱眉思索。 良久。 他神情阴沉了下来,令人难以靠近:“告诉舅舅,皇商推选在即,莫要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 “是是是,殿下考虑的周全。” 李管家奉承着,又道:“可那米确实有问题,若那人四处乱说,殿下您看......” “苏家想重掌皇商,决不容半点出差错。” 端王淡淡吩咐:“派人去找那小子的麻烦,若不老实,那便让他永远闭嘴。” “遵旨。” 管家退下,端王再次提起狼毫,专注写完一幅字。 这才放下狼毫,揉了揉眉心,吩咐道: “让人查查那人的身份。” “是。” 暗卫应声离去。 与此同时,秦安和薛河离开沈记米铺后,沿路往前走。 两人绕过热闹喧嚣的人群,绕过半条街,便来到了崔记米行分铺门前。 “公子,崔三娘若是不肯见我们......” 薛河犹豫半晌,终究忍不住道:“咱们真要滋事吗?” 秦安抿唇,没有说话。 他自幼熟读兵书战策,深谙韬光养晦,稳扎稳打。 可今日之举,却是太急躁了。 他的性子素来稳妥,绝不会贸然行事。 可是今日,他只是想试验一番。 看看,那崔三娘适不适合当他的伙伴。 第234章 居然敢招惹沈记米行 “我们进去。” 秦安定定看着店铺招牌,轻声道:“我有办法。” 店铺里的生意很红火。 客人络绎不绝。 秦安径直来到柜台旁,取出钱袋子,往正在负责算账的女掌柜面前抛去: “十石贡米,这里面是定金。待会儿送到指定地点,自会付剩下的尾款。” 钱袋子砸在桌面上一声闷响。 “哟,客官,一次要这么多贡米啊?” 女掌柜见状,一张胖嘟嘟的脸,笑得眯成了缝儿。 不忘双手拿起钱袋,掂量掂量份量。 嗯,够沉甸甸的。 想必,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金子。 思及此,当着两人间打开钱袋子瞅了眼,登时瞪大了眼,眸底泛着金光。 哟! 还真是金叶子啊!! 随即收入自己腰包,摸着下巴仔细打量面前二人。 为首的八撇胡男子一看身份是来头不小的贵客,指不定是某个达官贵族呢。 这么多年,她倒是见过不少阔绰的主顾。 却鲜少遇到像面前这般直截了当的。 还一下要十石! 这可是皇帝才配享用的贡米啊! 似乎看到金灿灿的金子在向自己招手。 指不定做完这笔大单子,东家会提拔她为城北街道上所有分铺的大主管呢! 她吸了吸贪婪的口水,从柜子里摸出算盘珠,噼里啪啦拨弄几下。 算清楚价钱后,又把算盘推到秦安面前: “喏,十旦贡米需付五百两白银。” 薛河微愣:“这也太贵了吧?” 按照市价,一两白银便可买一石大米。 这贡米,居然翻了五十倍! 这哪是在吃米,简直是在吃金子!! 女掌懒得搭理一看是随从的薛河。 遂柜满脸堆笑,去看向秦安: “客官,这可是贡米,不愁销路的。你看,现在外头都炒疯了,一两贡米都涨到四十文了.......” 似怕对方不信,又补充道: “客官你应知晓,这皇商推选在即,而全京城的米行,唯有咱们崔记与沈记能入的了户部的眼。届时,我们崔记成为皇商,客官从我们这够得的贡米岂不是水涨船高了。” 秦安闻言敷衍地点了点头。 他差点忘了皇商这茬。 不过户部管辖的事,他一个小小兵部侍郎管不着。 只是,这消息倒是很关键。 思及此。 他漆黑幽深的黑眸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算计。 “你这是抢劫啊!” 但薛河可不管什么皇不皇商,扬起手臂猛地一拍台面。 恨不能冲上去将那黑心女掌柜揍个鼻青脸肿! 女掌柜不恼不惧,笑嘻嘻道: “我这可是童叟无欺。” 言外之意:既然是抢劫,当然要抢个彻底。 “你......” 薛河怒极,却又无力。 因为,女掌柜所言确实在理。 这可是贡米。 平民百姓别说吃上一碗,就连闻一闻都觉得奢侈。 虽知晓公子这次是想引起崔三娘的注意。 就算如今御轩楼生意还算不错。 但他还是觉得肉疼。 他看向公子,咽了下唾沫: “公子,这价钱未免太夸张了些,万一......” 秦安闻言点了点头,遂伸手将女掌柜面前的算盘抓住。 女掌柜怔了一瞬,才回过味儿来。 抱着欲挤爆而出的胸脯,讪笑道: “公子是怕奴家偷梁换柱?” “没有。” 秦安摇头,认真道:“只是,这些贡米是给贵人供应的,我不希望它们沾染任何污秽。所以,还请掌柜莫要掺假糊弄我们。” “这是自然。” 女掌柜眨眨眼睛,旋即爽朗笑道: “奴家虽贪财,但也晓得这等物件的价值。既是供给贵人之物,奴家定不敢马虎对待。” 秦安拍板道,旋即冲女掌柜道: “既如此,劳烦你现在就将这批货拉去我府上。” “好嘞,客官稍等!” 女掌柜乐颠颠去吩咐伙计去仓库点货。 随即,又笑盈盈地来到秦安面前: “客官还有什么其它需求吗?” “我想见一见崔三娘。” “哎呦喂!” 女掌柜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受伤的模样,故作娇嗔道:“奴家这么漂亮的姑娘,你居然连看也不看,直接要见我们东家......” “咳。” 秦安干咳一声,尴尬的移开视线。 女掌柜咯咯娇笑几声,旋即收敛笑容,认真道: “我家东家平时很忙的,基本不来我们分铺,更不见外客。” 说至一半。 突然伸出肥胖的手指,朝秦安面上点了点,掩唇娇笑了几声: “尤其是长相英俊的男子,咱们东家可是厌恶至极,别提见客官你了。” “除非有紧急的事,才会亲自出面解决,怕是让客官失望咯。” 秦安闻言笑了笑,没有强求。 遂取出一锭碎银递给女掌柜: “多谢,赏你。” 薛河呆呆望着秦安,心中无限佩服。 他跟随公子有些时日,也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世面。 像眼前这般豪爽的,还是头一遭遇见。 这是真土豪啊....... 女掌柜喜笑颜开,连忙道谢。 秦安留下秦府的地址,拉着薛河转身离开。 “客官,你......” 女掌柜本想询问贵客身份。 正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一名身着绿裙的丫鬟快速奔来,与秦安薛河两人错肩而过。 她来到女掌柜面前,满脸焦急: “掌柜的,不好了!”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女掌柜蹙眉训斥。 绿裙丫鬟顾不得争辩,忙喘着大气,断断续续说道: “掌,掌柜的,方,方.......才有个八撇胡男子带着随从,在沈记米铺门前大.......大肆诋毁他们店里的米,现在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 闻言,女掌柜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 她狐疑望着绿裙丫鬟,问道: “诋毁的是沈记米行,跟咱们崔记有什么关系?” “呃......也是......” “你看看你,成天毛毛躁躁的不干活到处溜达,经管一些闲事。” 女掌柜用肥胖的手指戳着丫鬟额头: “就算那八撇胡.......” 登时眯眯眼瞪得老大,捂着因错愕而张大的嘴: “八撇胡?” “身边......还跟着个随从?!” 莫非是刚刚要了十石贡米的....... 她似确定了什么。 扒开丫鬟一跑一颠地来到店门口,朝人来人往的街道中看去。 此时哪还有秦安两人的影子。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敢招惹沈记米行.......” 第235章 沈记米行东家堂弟,沈猛是也! “掌柜的。” 丫鬟见掌柜奇奇怪怪,忍不住喊道。 随即提裙上前,探着脑袋往街上瞅了瞅,并未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 见掌柜依旧呆愣在原地。 遂推搡着隔壁,又唤了声: “掌柜的?” “哦,没什么,走吧。” 女掌柜恢复常态,淡淡道: “先去给贵人点好贡米,稍后本掌柜的亲自送去。” .......... 回秦府的路上。 秦安似心情不错,一路上脚步轻快,走路带着风。 薛河却皱着眉,犹豫了片刻。 还是忍不住问道: “公子,崔三娘当真会亲自找上门来吗?” “我们可要的是贡米,她自然会亲自出面。” 秦安笑道,眸光深邃。 若无十足把握,他岂会轻易撒出那么多金叶子。 薛河仍旧担忧:“那公子准备如何说服崔三娘?” 秦安微微摇头。 说服? 他只负责讲真话罢了。 至于怎么谈,怎么做。 则全由崔三娘自己决定了。 两人说话间,眼看快要到秦府大门前。 两人停住脚,没有进府的意思。 而是默契地转身看向身后。 薛河顿时脸色沉了下来,手已经握在腰间的剑柄上,戒备着看着不远处几个手持木棍,眼目凶意的人。 秦安看清为首男子身旁的小贩后,眉梢扬了扬。 “怎么,你们沈记米行作假当众被我拆穿,这便恼羞成怒找我秦某报仇?” 此刻鼻下的八撇胡还未摘下。 小贩瞪了秦安一眼,扭头谄媚地看向身旁粗壮中年男子: “沈三爷,正是这八撇胡小子当众诋毁我们沈记米行卖假米。” 沈三爷冷哼一声,上前几步。 打量了一番秦安,嗤笑道: “就凭你?也配诬陷沈记米行卖假粮?” 此人身材高大魁梧,体格健硕。 比寻常男子还要魁梧许多,一双铜铃大眼透露着狰狞。 秦安神色不动,双手负后淡淡道: “你是什么东西?” “哈哈,臭小子你倒是狂妄!” 沈三爷仰天大笑,旋即,猛地止住笑声,一字一句道: “爷是沈记米行东家堂弟,沈猛是也!” “哦。” 秦安不咸不淡应了声,似乎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卖假米,居然还敢理直气壮找麻烦。 这天子脚下,当真是目无王法了。 沈猛闻言眼眸阴冷,杀机森然。 “小子,你倒是有胆量,你可知我们沈记米行背后的靠山是谁?识趣的话赶紧当众赔礼道歉,否则我大哥派人来,必定要你好看!” 随即冷哼一声,一拳打出。 砰! 劲风呼啸。 秦安眸光骤凝,脚下一动,险险躲避开来。 “嗯?!” 沈猛惊异。 他这一拳,虽没使尽全力,却也是含愤而击。 竟被对方躲过去了! “呵呵,有些功夫。” 他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秦安,目露杀机:“不过,再有功夫,也改变不了你诋毁我沈记的事实。” 秦安不语。 他早知道会碰上麻烦。 薛河本想拔剑解决,却被他给按住了。 “不用,不宜见血。” 既然是端王的人,自然不能闹得太过。 要不然,有理也会变成无理。 但这番谨慎的话,落入沈猛耳里全当是八撇胡小子怕了。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薛河,随即目光落在薛河身上,嘿嘿冷笑: “臭小子,知道怕了?” “呵呵,晚了!” 随即手指一抬,身旁的护卫将手中的木棍递了过去。 他接过木棍,杀意凌然地指着秦安: “赶紧报上名来,爷说不定好心给你立个碑。” 他话音刚落,身侧的几名护卫已经冲着秦安扑了过去。 啪嗒。 薛河谨记公子的话,不能见血。 便赤手空拳,轻松挡开飞来的木棍。 同时反手抓住其中护卫的脖颈,将其拎起: “不自量力。” 那人奋力挣扎,却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这!” 护卫们惊骇欲绝,纷纷不敢上前,退至沈猛身后。 原来指路的小贩,见状更是悄摸摸的惊慌而逃。 薛河见震住了对方,将手中的护卫扔了出去。 登时传来一阵痛苦的哀嚎声,吓得其他护卫抖了抖。 谁也没想到。 此人伸手如此了得。 秦安站在原地,一脸平静的盯着沈猛: “你叫沈猛是吧?今日之事,本是你们以私枉法,弄虚作假买假粮给百姓,可知罪?” 沈猛一怔。 他虽没有大哥沉稳,却也知道。 皇商推选的节骨眼上,官家是最忌讳以私枉法,弄虚作假的商户。 虽米行只有他们沈家和崔家有资格竞选。 但若被查出,轻则取消资格查办,重者斩刑。 “哼!” 短暂失神后,他收敛起笑容,寒声道:“本爷就算买假粮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他一挥手,身侧身下的四名护卫壮着胆再次围了过来。 “公子。” 薛河微微皱眉。 秦安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后,然后淡淡道: “沈三爷若肯识趣离去,我倒不与你一般计较。” “计较?” 沈猛哈哈大笑:“就你也配?” 秦安嘴角勾:“不信?” 沈猛双手插着腰带,扬起傲慢的下颚: “一个藏头不露尾的家伙,敢在本爷面前耀武扬威!有胆的,敢报上名来?” 秦安垂眸沉吟。 心知再不表明身份,今天这事便过不去了。 遂抬眸看去,扯掉鼻下的八撇胡,露出原本面目,朗声开口: “我乃是兵部侍郎,秦安。” “秦安?” 居然是这个一心攀附皇权的小白脸! 沈猛怔忡片刻,随即捧腹大笑:“哈哈哈,原来是被国公府赶出去的养子。即使如今攀附上公主,那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流淌着贱奴的血。” 说完,他满脸讥讽,继续嘲弄道: “秦安啊秦安,你可知我们苏家背后之人是谁?” 秦安微眯眼睛。 “我大哥乃是端王的亲舅舅。” 沈猛得意洋洋地开口,仿佛已经胜券在握:“秦安,你今日惹上大祸了!” “那又如何。” 秦安不以为然地挑起眉头:“端王乃堂堂皇室宗亲,怎么会与这等下贱货色混迹在一起?” “放肆!” 沈猛暴喝一声,挥舞着木棍朝秦安打去:“今日,爷便替端王教训教训你这个狗杂种!” 第236章 秦侍郎,你这不是讹诈吗! 秦安依旧气淡神闲地站在原地。 嘭~ 薛河身子一动,手臂一抖,沈猛就横飞出去,摔了个狗啃屎。 “你敢打我?!” 沈猛狼狈爬起,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充斥着怒火。 这里可是京城内! 居然有人敢殴打他沈家之人! 简直不可饶恕! “不仅敢打,我还敢治你的罪抓你去京兆府。” 秦安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继而迈步,缓缓逼近。 沈猛瞳孔剧烈收缩,心脏咚咚跳动,不受控制地往后挪动脚步。 对方是兵部侍郎,想抓他自然是一句话的事。 即使事后大哥会救自己出来,但他并不想去兆府走一遭。 传出去,定会连累皇商竞选。 “你、你别过来。” 他咽了口唾沫,强撑着道: “你若敢抓我,端王定不会侵扰了你这个贱奴!” 见秦安不为所动,睚眦欲裂的朝吓傻在原地的护卫扯着嗓子嘶吼: “你们这群废物,还杵着干嘛,给爷拦住这小子啊!” 那几名护卫闻言,互相对视一眼。 终于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哼。” 薛河眸中厉芒闪烁,几招间便将众人打趴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你......” 见到这一幕,沈猛终于忍不住颤声道: “你们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大哥可是沈氏米行少东家!你们若敢伤我一根汗毛,我大哥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 薛河摇了摇头,冷冷道:“你以为端王殿下会因为区区一个旁系族人而惩罚我家公子?他只会借助你沈氏米行之手,铲除异己罢了。” 秦安默然。 他不禁感叹,薛河果然聪慧,一点就通。 “你......” 沈猛咬牙切齿,恨恨地指着秦安:“我告诉你,今天这件事,你休想善了!等我大哥来了,看你还怎么嚣张!” 秦安闻言不置可否。 只是。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和车轮声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是崔记米行送十石贡米来了。 女掌柜扭着粗腰,正领着五辆独轮车朝这边缓缓走来。 越发靠近秦府。 女掌柜才瞧清楚不远处的令人咋舌的一幕。 “这.......” 她顿时傻眼了,愣在了原地。 沈记米行的沈三爷怎会在这? 甚至脸色难看得跟吃了屎一样。 又扫了眼躺在地上被打得脸青鼻肿的沈府护卫。 便知晓,这是上门寻仇来了。 看来,她猜的没错。 而且据说这位沈三爷性格乖戾暴躁。 谁若得罪他,轻则被赶出京城,重则丧命! 可眼下,这位脾气暴躁的沈三爷竟被一个不知身份的小子给揍了如此狼狈?! 本就身子肥胖,这突然一停脚。 堵住了后面的车队,来不及转弯被迫听停了下来。 沈猛见是崔记米行的车队,当即羞愤难当地捂着脸仓皇而逃,来不及放一句狠话。 沈府的护卫见主子都逃了,哪还敢多带下去,相互搀扶也跑了。 见闹事的人都散了。 女掌柜这才收敛起脸色的惊愕,随即笑盈盈地指挥车队继续朝秦府运去。 秦安见女掌柜办事麻利,这么快便将十石贡米运了过来。 他拱手客套: “掌柜的,辛苦了。” 女掌柜摆摆手,热情道:“不劳烦。” 随即笑眯眯的打量着秦安,好奇地又问: “不知贵客怎么称呼,竟敢得罪沈三爷。” “兵部侍郎,秦安。” “秦安?裴国公那个被遗弃的养子,大庆未来的驸马爷?” 女掌柜诧异地睁圆了眼睛,仔细打量了两眼,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秦安含笑颔首:“正是。” 女掌柜恍然。 怪不得这位年纪轻轻的秦侍郎有恃无恐。 “原来是未来的驸马爷。” 她眼前一亮,忙堆起笑:“哎呀呀,早该想到了,像您这样俊美非凡的男儿,必是达官显贵。秦侍郎,真是幸会。” 秦安谦逊一笑,显然是不愿逢合。 女掌柜是个心思活络的,知晓对方不愿多谈。 旋即朝身后的伙计们招了下手,向秦安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先把货卸下吧。” “嗯。” 秦安应声。 很快,在薛河的带领下,十石粮食搬进了秦府。 见货物都卸完了,女掌柜掏出账单递在秦安面前。 “秦侍郎,人货两讫,你看着这剩余的尾款该结了吧。” 秦安接过账单并未看一眼,而是将账单折贴好收进衣袖内。 女掌柜脸上的笑顿时僵硬住了,不解地望着丝毫没有掏钱意思的秦安: “秦侍郎,你这是何意?” 秦安闻言挑了下眉梢,随即又从另外一个衣袖中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张。 女掌柜迟疑片刻,百思不得其解得接过纸张。 打开一看,登时傻眼了。 居然是一张欠条! 还是一张没有还款期限的空头欠条。 “这.......” 女掌柜呆滞许久。 最终,她深吸了口气,强挤出笑容道: “秦侍郎莫跟奴家开玩笑了,小店怎敢欠您的欠条呢?” 秦安闻言不急不恼,目光坦荡: “掌柜,我可不是说笑。” “您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这笔钱本侍郎暂时拿不出来。待时机到了,自然会将欠你们苏家的双手奉上。” 秦安淡然道。 “你说什么?!” 女掌柜瞪圆了眼睛,她可从未遇到这样的事。 跟她们做生意,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虽然知晓这位人物胆子极大,却没想到居然敢说出这般赖账之语! 这简直是要无赖啊!! “怎么?” 秦安目光一凝:“莫非,是怕本侍郎赖账不成?” “......” 女掌柜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盯着秦安半晌,最后长吁短叹:“秦侍郎,你这不是讹诈吗!” “哦?” 秦安扬了扬唇角:“你倒是说说,本侍郎怎么讹诈了?” “你!” 女掌柜气急败坏:“这些可都是上好贡米,我崔家米行凭什么白给你?!” 秦安淡定一笑: “你要不服,去京兆府理论便是。” 女掌柜嘴角抽搐了下,暗骂一声坑爹。 太子都拿着没法的人,京兆府岂敢吭声? 这要是让东家知晓,她绝对讨不了好。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道: “秦侍郎,我知道您不差银子,可您若执意要如此,我们崔记米行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第237章 果真上钩了! 秦安闻言哂笑,目光幽邃: “本侍郎连太子都敢得罪,何况你们一个小小商户。” 女掌柜心头一跳,勉强露出笑容应了: “好说好说。” 最后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秦安进了宅院。 她这才收敛笑意,朝身后的伙计们招呼道: “走吧。” 看来...... 这秦侍郎的目标,是她们东家! 崔府。 一座精致优雅的宅院。 花园里种植着许多兰草、竹林、菊花。 院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布局雅致。 此时,凉亭内坐着个面带白纱的妙曼女子,正闭目养神,听着婢女弹琴。 忽然,一阵喧闹嘈杂声打破了宁静。 “家主!家主大事不好了!!!” 女掌柜火烧屁股般冲进凉亭,焦急万分。 “出了何事慌慌张张的?” 崔三娘慢悠悠睁开眸子,冷声道。 女掌柜喘息了几口气,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才慢慢将刚才的事情道出。 “秦安?” 白纱遮挡着的面容上露出几分诧异,随即嗤笑一声: “不过是个小小侍郎,竟敢如此戏耍我们崔家。” “但是.......” 女掌柜欲言又止。 崔三娘蹙眉。 女掌柜吞吐道:“这秦侍郎之前便表露过,他想见家主您。” “哦?” 崔三娘闻言双眸狭长,眼尾略微上挑,透着几分妖媚之色,令人移不开视线。 即使面纱遮住了半张容颜。 只一眼,女掌柜便觉周围仿佛都黯淡下来。 她咽了咽唾沫,忙垂下眼帘。 崔三娘端庄优雅地站起身来:“看来,这个秦侍郎醉翁之意不在酒......” 女掌柜想到什么,抬起头恭敬汇报: “回禀家主,今日秦侍郎当众拆穿沈记米行卖假米,事后沈三爷便带着人去秦府找麻烦,最后被揍得鼻青脸肿落荒而逃。” 崔三娘脚步一顿,黛眉微拧。 “那沈记米行可知晓我们给秦安送了十石贡米?” “知,知晓,还被沈三爷亲眼瞧见......” “.......” 面纱后的脸,阴沉下来了几分。 这个秦安真是个惹祸精。 这不是让沈华那老狐狸猜忌。 今日之事定是她与秦安合作,故意在皇商竞选的节骨眼上,给沈记使绊子! 那十石贡米便是最好的贿赂证据。 她冷哼一声,站起身往外走去。 “家主,您不亲自去一趟秦府吗?” “不必了。” 崔三娘脚步微顿:“如此煞费苦心引我登门,定是有谋图之。” 沈家在京城势力庞大,根基深厚。 更别提还有端王撑腰。 至于秦安,虽是裴国公府弃子,如今得了承阳公主的倾慕和皇帝的圣眷。 不论是沈家,还是秦安。 皆不愿轻易与之为敌。 因为那样代价实在太大了。 这时,一名绿衣婢女走进凉亭,轻声附在她耳畔道: “家主,秦府派人送来回礼.....” “什么?!” 崔三娘惊愕失声。 秦安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要将他们苏家拉下水不成? 他们无怨无仇,为何这般苦苦相逼! 她柳眉紧皱,心底升起几分不安。 “家主,那些回礼需要退换回去吗?” 绿衣婢女询问。 崔三娘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罢了,秦安虽阴险狡诈。可毕竟是大庆未来的驸马爷,且又深得圣宠,还是少惹为妙。” 绿衣婢女点点头,退到一边。 崔三娘这才转头看向身侧的女掌柜,问道: “秦侍郎可还说什么了?” 女掌柜斟酌了下,摇摇头道: “没了。” 她顿了顿,继续补充道: “秦侍郎只说,待时机到了,自然会将欠你们苏家的双手奉上。” “秦安欺人太甚!” 崔三娘闻言惊愕,随后怒火攻心,扯掉面上的白纱。 露出了一张艳丽夺目的脸蛋。 美则美矣。 但左脸颊处有一道一寸长左右的伤疤,令其多了几分凶戾,令人心生畏惧。 “家主。” 见状,女掌柜连忙劝慰:“家主消消气,不值得为这等小事气坏了身体。” “秦安既然要借我崔氏之力,那就要付出相应代价!” 崔三娘咬牙切齿,似乎恨极。 女掌柜默默低头。 她自然知晓,家主一旦狠起来,手段极为狠辣。 若不然,又怎会坐上崔家家主之位,让那些崔家族人众人不寒而栗,不敢与其争夺。 区区一个靠着美色上位的男子,竟妄图以利诱之。 实在是该死! 但她同时也明白,自己只是个跑腿办事的。 真正决策之人,还是家主。 崔三娘并未发现女掌柜的神态变化。 深吸两口气,强按捺下心中怒意,只是冷冷道: “传信下去,让人密切注意秦府的动静。” “是。” 女掌柜领命。 崔三娘则径自去了后堂,换上一袭紫色云烟裙,戴上新面纱。 一双秋波盈盈的眸子,此时却闪烁着冰寒的杀意。 “秦安,既然你自己找死,就怨不得我了!” 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起身施施然离开。 ....... 秦府中。 秦安负手立在廊檐下,俯瞰庭院中姹紫嫣红。 “公子,按照你的吩咐,五竹将东西送去了苏府。” 薛河站在秦安身后,语调沉稳:“崔三娘收下了。” 果真上钩了! 秦安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道: “崔家在京城经营百年,生意更是遍布天南地北,粮食丰富,不缺这点钱。她这是不放心我,想看看我有何谋划。” 崔三娘确实很聪慧,但终究还是太过稚嫩。 人一旦有了秘密,便有了软肋。 只要抓准这一点。 再加上自己的筹码,足够让她妥协。 至于沈家那些人,呵。 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公子,属下觉得.......你这次做的有点冒险。” 薛河突然叹息着开口。 自从公子从斗奴场出来后,就变得越发深沉莫测。 若是崔三娘不肯配合。 那他们的大计岂不是有泄露的可能。 届时,他们是杀人灭口,还是关起来? 秦安闻言愣了下。 薛河跟了他多时,他还是第一次从对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担忧。 这倒是稀奇。 秦安忍不住侧目瞥了薛河一眼,笑道: “你怕什么?” 他虽无权无势,但有承阳公主护持,谁敢动他? “属下只是觉得,公子似乎有些急功近利了。” 薛河迟疑了下,缓缓道: “据传闻,崔三娘此人性格刚烈,绝不甘心被人摆布,若是不能拿捏得恰到好处,反倒有害无益。更重要的是.......” “崔家嫡系只剩下崔三娘一脉,若她遭遇意外或者出嫁,崔家便会崩分离析,不由得我们掌控了。” 声音凝重,显然认真考虑过。 第238章 崔三娘 这点他自然有思虑过。 但天下哪有什么周全的计划。 唯有迈出一步,才知下一步该如何盘算。 首先,他得探探崔三娘的底,才知该如何让对方甘愿合作。 秦安望着院内的景致,笑了几声,忽然挥手: “你先下去吧。” “公子?” 薛河一怔,顺视线看去。 旋即悟过了来,低头告辞退下。 秦安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身影,目光幽邃。 他原本打算直接与崔三娘撕破脸皮。 但细想之后,又改变了主意。 崔三娘是个聪明人。 她不会蠢到将自己的把柄落在外人手里。 因为这个把柄,早晚会成为她致命弱点。 既然如此,倒不如用它来投桃报李。 直到那抹娇纤的红影跨上台阶,随之一阵轻鸣的铃声响起,秦安这才迈脚迎上去。 站稳脚步后,连忙伸出修长的手: “东西可带来了?” 见他这般心急,见状连声问候都没有,萧云绾很是不快。 她将捏着三本册子的手故意负于身后,娇嗔地瞪了一眼: “我未来的驸马爷,本公主这般费心费力从京兆府帮你弄来了证据,你居然连声谢都没有,知道伸手要东西。” 女人发髻上戴了支与宝珠金钗格格不入的白玉簪。 她每每身体幅度大一点,上面悬挂着精巧的铃铛便会发出不夸张的响鸣声。 秦安收回视线的同时,尴尬地缩回手。 犹豫一瞬,这才双手作礼: “公主辛苦了。” 最近两人越发频繁接触。 让他对这个公主殿下,实在没有半点敬畏。 “哼。” 萧云绾跺了跺脚,将手中的三本册子丢给他: “喏。” “这是证明崔三娘所有罪行的凭证。” 秦安翻开几本册子,迅速浏览了一圈,皱了皱眉: “这崔三娘果真是心狠手辣之人。” 随即,将三本册子收入衣襟内。 “不,你错了。” 萧云绾却不认同他的对崔三娘的点评。 秦安收起册子,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只见她漫步至姹紫嫣红的花坛边,随意摘了一朵紫色月季放在鼻尖嗅了嗅。 嗯。 清香扑鼻。 甚是满意地笑了笑。 随即,指尖捏玩着紫月季的根茎,又幽幽来到秦安面前: “你可知,她为何接连克死......哦不对,亲手杀害两任丈夫,京兆府赵大人却愿意替她隐瞒罪证。” 秦安眯了眯眼。 萧云绾将紫月季又放在鼻尖嗅了嗅,继续道: “你虽与赵大人素无交情,但也知晓他为官清廉,但并非认死理执拗之人。懂得权衡力度,懂得舍小保大。” 说着,捻着月季花往秦安鼻尖凑了凑,见对方皱了皱鼻子,咯咯笑道: “上次你被太子请去京兆府,若是没有这位赵大人帮你拖延时间,本公主再晚来一步,你怕是人已经到了慎刑司。” 说完,抬眸瞥了眼前面无表情的男子,啧啧摇头。 “那后果,啧啧啧,可谓是.......进入其中,生死难料。” 言外之意,这赵大人背地是他萧云绾的人。 “多谢公主援手之恩,秦安铭记于心。” 秦安轻咳一声,再次作礼。 这女人还真是喜欢占自己的便宜。 不过,他心甘情愿。 对于这声恭维,萧云绾很是受用,但并没乘热打铁戏弄。 而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你可不知,崔三娘两位丈夫皆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商贾,明面各个仁人君子,实则各个衣冠禽兽。” 秦安闻言面色不改,似乎并不意外。 萧云绾不以为然,迈着慵懒的步伐,绕着秦安周身走走停停,嘴里却不停: “你应听闻,那崔三娘整日以面纱示人,是因旁人怕见了她的面容沾染上晦气。实则崔三娘面容姣好,可堪称京城第一美女也不过分。” “可惜,她那第一任丈夫因是天阉之人,从小性格扭曲,每次喝醉后便拳打脚踢拿崔三娘出气,甚至连府上的小妾都能骑在她身上羞辱。” 越说越气愤,还跺了两脚: “崔三娘一忍便是两载,直到一次喝醉了拳打,一时失了手拿烛台划伤了她的脸颊,因此留下一寸左右的伤疤无法愈合。” 秦安没想到崔三娘会有如此遭遇。 虽有些同情,但还是疑惑问道: “即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商贾,怎会缺银子去百草崖求祛疤养肤的药膏?” “因崔三娘根本踏不出院子半步,若是有了出府的念头,那夫婿认为她要出去告发他的丑事,便让下人整日拿着棍棒守着院子,踏出一步,便是棍棒加身。” “那崔府当真不管不问?” “呵呵,崔府?崔三娘乃是崔府庶女,其生母更是身份卑微的洗脚丫鬟,一次被崔老爷看中放纵一夜才有了她。因生母卑微,跟着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配拥有,便一直被人唤崔三娘。” 萧云绾真心替崔三娘感到愤懑。 不禁双手都插在了腰上,语调忽然拔高: “更可气的是,崔家因她姿色姣好,便故意将她交给了那天阉之人,以来换取生意上的盈利。” “若不是崔三娘走投无路,也不会逼入绝境趁着那禽兽喝醉,一刀切了对方的命根子嫁祸给了小妾,这才顺势夺了其家业。” 秦安此刻才明白,为何崔三娘会杀了自己的丈夫。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秦安捻着手指,沉眉开口; “所以,此事赵大人明知凶手是她,依旧坐实了小妾的罪证。” “嗯,这世道诸多不公,即使是王法,也做不到真正的公正。” “那为何继续杀害第二任夫婿?” 秦安追问。 萧云绾见他感兴趣,翘着嘴角打趣了一句:“哟,没想到秦侍郎还有如此八卦的时候?” 秦安抵唇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见他还会不好意思,萧云绾知道不能再磨蹭时间了,便收起了玩心。 手指继续捏玩着指尖的紫月季,接着陈述: “要说,这罪魁祸首还是崔家老爷,为了得到崔三娘手中的家业,便以她娘的性命威胁,被迫嫁给了已是花甲之年的老头子做十八房小妾。” “那老头比她那第一任夫婿还要表态扭曲,时常用蜡油、针扎等残酷的手段折磨崔三娘,令其痛不欲生。” 第239章 淫贼! 甚至捂着自己的脖子,恨恨道: “甚至有一次差点掐断了她的脖子,崔三娘忍无可忍,这才杀了人嫁祸给了其他小妾。” “崔家那老贼不知悔改也就罢了,竟然还妄想将她当做礼物另外送人!” 说到激动处,她又狠狠跺了几脚。 铃铛再次摇曳作响,怒斥道: “简直欺人太甚!” “若不是两次丧夫,因此被百姓扣上了克夫的污名,这才逃了一劫。” 秦安被她深情并茂的样子逗乐了,低笑了几声,正色问道: “所以,这崔家家主和其他子女相继离世,也是因遭到了崔三娘的报复?” 萧云绾点了点头。 “崔三娘为保全娘亲,不敢反抗,一直屈服于父兄淫威,终究还是没逃过毒手.......” “后来呢?” 秦安忍住心中泛滥的怜悯,紧绷着脸询问。 萧云绾眸子闪烁。 “崔老爷为防止崔三娘寻短见,竟是将她锁在院子里,足足关了三年!” 她话音刚落,就听秦安冷嗤一声,语气讥讽。 “呵呵。” “这样的男人,简直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你知道什么啊?” 萧云绾瞥了他一眼,不屑道:“这样的渣滓活该千刀万剐!” 顿了顿,神色阴冷肃穆: “后来她娘还是被那渣爹逼死,崔三娘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终于找到了时机,将崔家所有欺负过她的人一举除去。” “即使赵大人知道这次崔三娘有违常道,本想抓她归案,但奈何找不到任何证据指向崔三娘!” “而前面两桩命案已经结了案,罪人已伏诛。若犯案重审,只会让赵大人为自己一时的怜悯付出代价......” 她话锋一转,眸中闪过一抹忧色,盯着秦安: “秦安,你当真想好要跟她合作吗?” “此人虽有可怜之处,但并非心慈手软之人,还需斟酌一二。” 说完,又掏出一份加密的信件塞进男人衣襟内。 她的忧虑并非无道理。 但秦安却认为,越是这般为了自己活命的人,愈发渴望成为人上人。 至于崔家那些丧命之人,也算是恶人中的恶人。 突然,他觉得自己与崔三娘有些相似。 至少。 大家都是为了活命。 收了思绪,他面色决然:“崔三娘虽然手段极度血腥残暴,但我们可以借力推波助澜,最终达成目标。” “哦?此话怎讲?” 萧云绾眼睛亮了亮,立马凑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秦安清了清嗓子,居然有些别扭起来,不好意思直视萧云绾那闪着精光的星眸。 “今日,一个不小心.......砸了沈记米行的招牌,还......教训了沈家三爷一顿。” “.......” 女人精致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没好气地戳了几下男人的脑门: “秦安啊秦安,亏你自诩沉稳精明,怎能在皇商推选在即的节骨眼上去得罪端王那阴险小子。” 秦安被她尖锐的指甲戳红了皮肤,撇嘴揉了揉。 自知理亏,便没有反驳。 萧云绾气归气,但也知晓秦安怎会做糊涂事。 她收起手指,将紫月季插在男人的腰带上,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灰泥: “别装了,说吧,接下来想让我做些什么。” 秦安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也不再装了。 他眼底腾升起狡黠的暗芒,将腰间的紫月季捏在指尖: “你在户部可有人选,想办法让崔记米行成功竞选进皇商。” “哦?这般讨好崔三娘,看似铁了心要将此人收入麾下。” 萧云绾有些吃味地斜了他一眼。 秦安被她盯着地浑身不自在,摸了摸眉梢,这才扯嘴解释: “公主,莫要再打趣了。我这般还不是为了让崔三娘尝点甜头,才知晓我并非画饼之人。” “嗯嗯嗯,本公主都懂。” 萧云绾敷衍地点了点脑袋,随即又摊了摊手: “这次本公主可帮不了你了,户部当真没我的眼线。” 秦安闻言皱眉,抵着下巴思索该如何从户部下手。 正思量着。 突觉肩头一重,扭头看去,近在咫尺的娇容让他心尖猛地跳动了下,呼吸一滞。 他连忙移开目光,耳根却微微热了起来。 察觉到他的异状,萧云绾不由抬起胳膊,伸长了脖颈往他脸上瞧。 “哎,秦安,你的脸好像有点红啊?” 说完,又眨了眨水润润的杏眸。 秦安被她的眼神晃得心跳加快,连忙偏过头,避免自己陷在那媚惑人心的眼眸里。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咦,你怎么流鼻血了?” 萧云绾惊讶地看着秦安鼻间滴答淌下的殷红液体,不知所措的模样显得格外可爱。 秦安慌张的拿袖子去擦,又觉得丢人,连忙把染红的袖子抓在手掌中。 甚至那朵紫月季忘记扔掉,胡乱的捏在掌中。 以至于,他仰着半晌的脑袋才将不争气的鼻血止住了。 萧云绾在一旁早就笑得花枝乱颤,连同发髻上频频摇曳的铃铛都在笑话秦安的失态。 秦安别过眼不去看她,心中暗怨。 怨自己不争气。 居然就这么瞅了一眼,居然上火流鼻血了! 正想大声骂一声—— 淫贼! 心头狠骂了自己一顿。 忽觉肩头再次被小巧的下颌抵住,吓得他连连后退。 “公,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萧云绾却步步紧逼,勾唇一笑。 露出洁白贝齿,眨了眨杏核儿眼。 盈盈几步便将对面的男人逼着背靠假山,不得逃脱半步。 顺势踮脚凑上前,声音柔媚撩人: “自然是.......” 秦安只觉耳畔酥麻痒痒,连忙偏过头躲开。 却忽然察觉颈侧一凉。 “呀,忘了告诉你,户部侍郎府上的四姑娘你识得,还与你相看过呢。那姑娘虽姿色平平,但好在人家心思单纯,最好拿捏了。” “这不,三日后的百花宴,这姑娘必定会去赴宴。” 萧云绾松开拦住,俏皮地冲他吐舌。 户部侍郎府的四小姐,张翠芙? 秦安愣怔片刻,突然摇头摆手,全身都在抗拒。 “不可不可,让我再做一次风流纨绔,皇帝岂能还容忍?” 若再忍,当真有失皇家威严了。 “你想啥美梦呢。” 萧云绾见他曲解了,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第240章 你唯一要小心的人,是裴焕 “本公主只是让你想办法在百花宴上让张姑娘钦慕与你,好让户部侍郎主动与你交好。不过你放心,户部侍郎并不是太子的人,因太子瞧不上此人。你用来拿捏,最适合不过。” “且说了,即使对方是庶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的女儿,你抢回府调戏,届时皇兄怪罪下来,本公主都不敢替你担保。” 最后,上下鄙夷了秦安一眼。 这男人,一遇到有关女子之事,便跟个木疙瘩般,不知变通。 秦安被盯着脸皮烧红了一片,绷着身子绕过萧云绾,这才得到了自由。 但没走两步。 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腕挡在他身前,顺势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衣襟。 萧云绾微笑着,缓缓靠近他的耳朵: “百花宴上,你唯一要小心的人,是裴焕。” “据监视国公府的探子来报,前几日裴焕自从你府上离开后,居然直接去了太子府上,可是过了好久,才从府中面容焕发的出来。” “皇后还派人去国公府上带话,府中家眷尚有一口气在,皆要赴宴。”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让秦安僵硬了半晌。 随即才慢悠悠道:“好。” 说完,他抬眼,才看清对面女子的粲然一笑。 本想动嘴说些什么,突然衣襟一轻。 萧云绾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放心,本主公可不是那呷酸之人。” 秦安呆呆愣在原地,直到那抹红色身影彻底消失在院中。 随之一抹灰影由远及近,一路小跑而来。 五竹恭敬禀报:“公子,崔记米行的东家来了。” “一人?” “对,身边并未带一个丫鬟护卫。” “好,请崔家主入前厅,好生招待。” “是。” 五竹领命退下。 秦安并未着急赶去前厅,而是去卧房将那朵紫月季小心翼翼插入花瓶中,这才掏出怀中信件拆开细细阅看,眉梢逐渐扬起。 这女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有野心。 看来,得晾晾这崔三娘。 直到崔三娘饮了第三盏茶,将空盏往案几上重重一放,来表达自己的不悦。 好一个秦安! 设计诱她来此,却迟迟不露面。 到底是何用意?! 是下马威,还是存心耍弄与她? 五竹似没察觉对方的怒火,再次恭敬地上前给其添茶。 此举彻底惹恼了崔三娘。 她啪一下,素手盖在空茶盏上。 吓得五竹及时收回了手中的动作。 再晚一步,便烫伤了贵人,那他可当担不起。 崔三娘扫了一眼厅外,依旧不见秦安的影子出现。 悠然起身,面纱下的嘴角一哼: “看来,你家侍郎并无诚心见客。既然如此,我就不叨扰秦侍郎了。” “崔家主留步!” 五竹立即唤道,快步迎上前。 崔三娘冷冷看向他:“难道,你们这是要囚禁我不成?” 五竹忙赔笑道:“哪里,我家公子只是今日公务繁多,怕是有事耽搁了,还望崔艾柱海涵。” 崔三娘挑了挑眉,根本不信这番托词,但也不愿深究此事。 既然没有诚意,那她也没必要在这里自降身份。 不顾五竹劝阻。 她径自提裙,优雅离去。 刚踏出门槛,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淡漠低沉的嗓音。 “崔家主留步。” 崔三娘停住步伐,微微转过身。 这才看清了身后之人的真面容。 她略一打量,便明白他为何如此年轻,就坐稳了兵部侍郎之职。 一袭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修长。 玉冠束发,俊朗非凡,气度卓绝,倒是颇为英武。 似乎,周身还隐隐散发着尊贵威严的气息。 这是...... 秦安? 这样的美貌,足以令天底下任何女子倾慕。 难怪接连让大庆两个公主倾慕有加,抛开身份门第,实乃少有的佳婿良选。 “秦侍郎。” 崔三娘掩去心底赞叹,微微颔首致礼,端庄优雅。 秦安回了礼,不忘致歉: “崔家主今日登门拜访,秦某却公务繁身,让崔家主久等,在下深感抱歉。” 崔三娘微微一笑,也不愿虚与委蛇,径直开口:“不知秦侍郎找我所为何事?” 秦安上前两步。 “实不相瞒,秦某......确有一事想请教崔家主。” 他并未摆出官架子,倒是自降了身份。 微微颔首望着对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崔三娘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端庄温婉,笑吟吟道: “秦侍郎有何疑问尽管问吧。” 她倒想看看,这厮到底有何目的。 秦安做了请手势,崔三娘见状再次提裙跨进厅内,坐回原来座椅上。 见秦安落座,五竹提壶给他斟了杯茶。 遂提壶换了个方向走去。 不料一记刺骨寒光斜瞪了过来。 吓得他背脊生寒,立即缩回了手,抱着茶壶退至一旁垂首候着。 心里却直犯嘀咕。 这女子刚见公子,还一脸温笑,矜持有度。 不就是给她添杯茶,至于用这吓人的目光瞪过来。 一看就是个善变脸的女子! 怪不得整日以面纱示人。 秦安瞥了眼偷偷直撇嘴的五竹,这才看向恢复温和面色的崔三娘,直言不讳道: “早就听闻,崔家主乃是大庆少有的经商奇女子,奈何天道不公,让崔家主背负上克夫的污名,以至于迟迟没有觅得良婿。” 因面纱遮挡,看不清对方神色波动继续道:“不知是何人如此歹毒,竟散播如此泯灭人性的谣言来。” 崔三娘挑高了柳眉,笑道:“堂堂朝廷命官,竟然如此操心毫不相干之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想套她的话。 莫非,他知道了些有关自己的一些秘密? 不由得对面前的男子再次提高警惕。 “哦?” 秦安意味深长地瞥向她,薄唇掀动。 “崔家主,这是心虚不愿解答了?” 崔三娘一双妙目闪烁了片刻。 旋即,捏帕抵唇,幽幽叹息一声。 “秦侍郎既然已听过有关小女一些传闻,那便知晓小女确实是命煞晦气之人。” 眼梢微微扬起,瞥了眼斜上方坐在首位淡定品茗的男子: “秦侍郎近日与金枝玉叶的承阳公主有了婚约,又接连得到圣上眷宠进入兵部,日后定是人中龙凤。此等机运,莫要因三娘如此晦气之人给坏了去。” 第241章 他们本就是一类人 这是劝他避之若浼? 秦安放下茶盏,手指搭在茶沿上有意无意轻敲着。 抬眼对上下首那双柳眉下闪着暗芒的美眸,漫不经心一笑: “崔家主何须如此妄自菲薄,秦某的身世想必崔家主也有所耳闻。” 他的嗓音平淡至极,似在述说他人的故事: “生母乃是卑微的乳娘秦兰,因一时生了邪心与裴世子换了身份,这才锦衣玉食了十七载。却又因生母心生愧疚将我二人身份公之于众,甚至不惜以死为证裴焕才是真正的国公世子。” “之后便处处受各贵胄世家的排挤羞辱,挚爱之人背叛远离,就连裴国公府那些人同样对秦某表面违和,实际却为了裴焕处处将我推进深渊,三年的斗奴场何尝不是在地狱拼命挣扎,苟延残喘.......只为活着。” ‘只为活着’四字咬字重了几分。 他知晓。 唯有这四字才能与面前女子产生共鸣。 亦或是让对方放轻戒备。 崔三娘捻了捻手中的丝帕,美眸动了动。 随即,面纱下的嘴角浮现讥讽的弧度: “这个世道,弱肉强食,本就理所应当。” 大庆本就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领土。 异国外邦每年进贡上千名奴隶,或者被迫流入来的流民,哪一个不是成为达官显赫,高高在上的贵胄脚下的玩物。 命? 皆是蝼蚁罢了。 同样,在大庆王法里。 女子举步维艰,亦是那些权贵发泄的玩具。 她们的命运,唯有嫁人...... 秦安不置可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崔三娘的话虽凉薄,但内心却波澜四起。 细看。 那轻柔浮动的面纱下,呼吸沉重了几分。 纱袖下的丝帕也被纤指捏变了型,显然是在强装镇定。 他们本就是一类人。 同在困兽笼中奋力挣扎,咬碎了牙,流干了血,皮肉一次又一次承受着撕扯啃咬,这才堵住一切奋力还击才活了下来。 他们不信命,只信自己的双手。 唯有迈出一步。 才知晓这命,是变成一滩难泥,还是重改新生。 显然,他们各自凭手段改写了自己的命运。 一个攀附了皇权,成为大庆权臣。 一个夺取了家业,成为大庆最大的米行之一。 两人短暂的沉默,令大厅内的气氛冷滞了几分。 五竹抱着还冒着热气的茶壶,身子依旧感到发寒,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再去沏壶更热点的茶水来时。 崔三娘低沉的嗓音响起。 “秦侍郎,你如今有权有势,为何还要找上三娘?三娘乃一介商女,并不想卷入权贵的明争暗斗中。” “虽贪婪是商人的天性,但也是商人的天地。自然,在权势面前,三娘玩不起,亦赌不起。” 她掀眼看去,眸光清冷决然。 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秦安闻言并未恼火。 相反,而是十分欣赏对方的聪慧。 短短一番交流,便知晓他要拉她入权利之争的棋局。 但对方不知。 在他派人送回礼去崔府时,她已被迫入了局。 秦安心知自己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但绝不会亏待愿跟他合作之人。 “崔家主莫要装糊涂了,若不想入局,又怎会如此心急踏进秦府。若不想攀附权势,又岂会连饮几盏茶水也要等秦某出现。” 他放下茶盏,弹了弹衣袖笑道:“崔家主一介女子,能在沈记米行的打压下,依旧在天南地北各处有你们崔记的铺子,乃不是一件易事。” “若当真崔三娘手脚干净,秦某也不会有把握请‘君’入瓮。” 犀利的目光从对方紧皱的眉头缓缓划过。 最后落在桌案上的茶盏,他语气略带嘲弄: “崔家主,你不该拿这种拙劣的伎俩来试探秦某的诚意。” 崔三娘面容微怔,一双杏眸瞬间睁大了些。 他当真知道了! 半晌。 缓缓收敛了情绪,手指点了点桌面。 五竹反应过来,偷偷瘪着嘴上前添茶,转个方向也给自家公子添了茶又退至一旁。 崔三娘慢悠悠啜饮了口茶水,轻嗤了一声。 “呵,秦侍郎好手段,居然能猜透三娘的心思。” “过奖。” 秦安微微颔首,毫无半分谦逊。 这般模样落在崔三娘眼中,心头却泛起一抹苦涩。 果然...... 秦安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试探,只是一直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直至她先露了马脚。 方才顺水推舟,将计就计,逼迫她露出真面目。 既然如此。 那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指尖绕过耳朵,面纱顿时摘落了下来。 左脸颊处一寸长左右的伤疤,顿时暴露在众人眼前。 五竹好奇探脑瞅了一眼,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心中竟是万分怜惜。 如此闭月羞花的女子,竟被毁了容。 唉。 当真是暴殄天物啊! 秦安挑弄下眉梢,视线滑过崔三娘脸庞上一条蜿蜒盘踞的蜈蚣形伤疤。 并未觉得此伤疤盖住了女子少有的姣好容貌。 反倒是多了几分许寻常女子没有的沉稳和阴鸷之气。 他勾唇一笑:“原来崔家主真容如此美艳,即使花了脸也能令男子多看两眼,难怪一直蒙面示人呢。” 崔三娘虽心有动容,但强撑着冷哼一声:“秦侍郎这般说法,未免太虚伪了些吧!” 秦安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 “崔家主误会了。” “你我二人都是一路人,只是秦某比崔家主幸运,早一步觅得助我完成大业的良人罢了。” 这是什么意思? 崔三娘心里咯噔一下。 不由她多想,稳重的嗓音继续响起。 “崔家主不妨仔细考虑下,秦某可是诚心邀请崔家主共谋大事。” 她眸子眯了眯,望着面前的男子,心底翻涌出滔天巨浪。 这个男人,他想做什么? 大业? 整个大庆百姓知晓,承阳公主乃是前朝遗孤。 虽如今乃是萧氏天下。 但她多少也知晓,萧氏皇帝的龙椅坐得并不安稳。 要怪就怪。 萧氏皇族猜忌心太重,为了稳固皇权竟让自己人肆意妄为地霸占各司官职,最可笑的是竟是些无庸之辈。 而真正有才能之人,不是想尽办法各种打压被迫入府作上不台面的幕僚。 即使帝王暗地削减那些前朝老臣,奈何无人可用,以至于朝中两党分化依旧紧绷。 若是这天下变了天...... 第242章 与虎谋皮 那眼前男子,亦或是自己,甚是那些被命运捉弄之人,会有不同的活法。 她的心跳忽然加速了许多。 强忍着压下心头的悸动,垂下眼睑,掩饰了眸中情绪。 “秦侍郎,你可知三娘这张脸为何毁掉了?” 因这道伤疤,她曾遭人耻笑。 可如今,她早就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悲哀和怨恨。 她现在只有愤怒、憎恶和仇恨。 恨这世间的不公。 若非赵大人心软,才给了她改写命运的机会。 秦安知晓对方是在试探,他手中的筹码有多少。 沉吟片刻。 他屏退了五竹,起身从怀里掏出萧云绾交给她的三本册子,放在其手边的案几上。 “这是从京兆府赵大人手中获得,仅此一份,崔家主想如何处理,秦某绝不插手。至此,崔家主身上便是清清白白,无任何污点。” 他身形挺拔如竹,目光灼灼看着崔三娘。 他很期待她的选择。 这般坦率,不像是一个官员该有的模样。 崔三娘微愕。 即使不用看那三本册子上的内容,也知晓那里写着自己曾犯下的三桩罪证。 每一桩,都能要了她的命。 这几年因感激赵大人,私下都会偷偷送去好处,但每次都被拒之门外。 她知晓,赵大人这是后悔帮自己。 但仍心存赵大人的恩情。 只是没想到,这赵大人居然是秦安的人...... 随即失笑摇头。 果然不愧是能与太子抗衡的人物。 这等手段,比她当初还要讨厌呢。 “既然秦侍郎都开诚布公,那三娘便也不藏着掖着了。三娘确存了利用秦侍郎之心,借此打压沈记米行,但却不觉着你值得投靠。” 说话间,她缓缓站起身来,迈着款款步伐绕着秦安打量,语带歉然: “不过,今日幸见识过秦侍郎的谋略才学,深以为荣。只是,秦侍郎想要三娘的粮,三娘总不能白白给了出去,这笔只亏不赚的买卖,秦侍郎当真狠心。” 这女人果真是精打细算的商人。 这是让他掏出老底来。 但秦安不顾女人赤裸裸的试探。 昂首挺胸,面色不改道: “只要崔家主愿意供粮,沈记米行无缘皇商竞选。自然,大业完成后,少不了崔三娘的好处。” 他眉梢微挑。 “名,利,财,权,四者皆可得。” 说完,从衣袖中拿出来那份信件。 崔三娘脚下一顿,狐疑地接过信件,拆开快速阅了遍。 她眼睫猛地颤了颤,面露讶然盯着神色淡然的俊朗男子: “你,你怎会知晓这些?!” 这男人,到底是何身份? 当真是低微乳娘所生? 她明明万事小心,就连跟随多年的心腹丫鬟都不知晓的事,对方竟能调查到! 信上的内容,赫然是将她的老底啪的摔在秦安脚下。 崔家的生意遍布全国,在京城之中的店铺更是遍布皆是。 米行近半年来频繁与江州、南陵、蜀地及东北边疆多地粮食商人往来,密谋囤积粮食,贩卖往西域。 崔氏米行与异邦勾结,欲图谋造反! 这件事情很隐蔽。 但仍然被他得知了。 秦安面色平静,仿佛这消息再寻常不过。 他抬眸,迎上崔三娘惊诧的眸子,徐徐启唇: “看来秦某找对了合作伙伴。” 崔三娘抿紧了唇,眼神复杂地看着秦安。 她一度以为自己足够警惕,却不料还是着了别人的道儿。 这个秦安...... 不简单啊。 秦安见状,又抛出诱饵。 “崔家主若肯合作,这些东西,都是秦某赠予崔家主的诚意。” 他转身端起案几上已经凉透的香茗抿了口,慢条斯理道: “若不愿,秦某大可另寻其他米行合作。既然我手中能有崔家主的把柄,拉拢其他米行入皇商为已所用,亦不是难事。” 崔三娘闻言,瞳孔骤缩。 这无疑是间接打压她崔记米行! 她猛地攥紧了手掌,死死咬着牙关,一字一句道: “你究竟是谁?!” 能有如此骇人的情报网,定然是背后另有依仗。 秦安眸光微闪,随即恢复镇定: “秦某的身份,便是崔家主眼中看到的这般。不过秦某想知道,崔家主的答案。” 至于真实的身份,他自己亦不知...... 崔三娘死死盯着他。 她心里明白,秦安这是在逼迫自己表态。 与虎谋皮。 总比助纣为虐强。 看来,表面霸道专横的承阳公主,亦是深藏不露之人。 这萧氏的天,注定是要变了。 但她没有失去仅剩下的理智,转身坐回靠椅上,慵懒轻笑: “虽三娘不知秦侍郎此人信不信得过,但亦有耳闻,三日乃是皇后亲自设百花宴宴请三品及以上官员家眷一同赴宴,正好秦侍郎在其中。” 她抿了口茶润润嗓子,眯起美眸继续道: “秦侍郎抢了太子的人,皇后乃是太子生母,沆瀣一气,此宴对秦侍郎而言,实则是鸿门宴。” 顿了顿。 随即抬纤指晃了晃:“哦不,确切的说,是场......生死局。”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就看谁命长,一直说下去。 倘若半路身死,她届时找谁哭去? 既然做生意,自然要做长期可靠的买卖。 秦安挑了下眼皮,漫不经心地扬了扬嘴角: “所以,崔家主的意思......” “三日后,秦侍郎若能活着走出百花宴。” 崔三娘起身拂了拂压皱的裙摆,红唇翘起浅浅弧度: “那三娘便与秦侍郎共进退,共享胜利果实。” 她虽欣赏秦安。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稳妥的决断。 要干大事,先得有命才行。 秦安眸中掠过幽光,笑道: “崔三娘倒是爽快人。” 话落,他似想起什么,提醒道: “听闻崔家主与太子良娣颇为相熟?若太子殿下登基为帝,崔家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同样是警告她—— 既然要合作,切勿泄露了两人的合作。 他很清楚,崔家的野心不止于此。 若是能借此让崔家彻底臣服于自己,倒也算一件不错的买卖。 当然,前提是要崔三娘能守住秘密。 毕竟,若是被发现,他们的覆灭只在顷刻。 崔三娘神色微凝,不悦蹙眉: “这些秦侍郎不必操心。” 第243章 端王私自采矿? 她虽与赵良娣关系莫逆,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因此而做出损害自身利益之举。 况且,赵良娣自从失去孩子因此丧失了为人母的资格,心底便恨极了太子。 至于其中缘由,那便不得人知了。 不过说起来,此事跟秦安还有些牵累。 但她并无心拿此等不相干的事浪费大家的时间。 秦安微微颔首,同样并未急着应承下来。 商人狡诈,不得不防。 而是问道: “不知三娘的筹码是什么?” 崔三娘岂会不懂,嫣红朱唇微翘,妩媚动人。 她抬手摘下鬓边珠钗,丢给秦安。 “三娘这副皮囊不值钱,唯独这副珠钗能代表崔家的信物。” “这钗子,是先祖传下来的宝贝,价值连城,今日就交给秦侍郎暂代保管吧。至于那十石贡米的尾款,算是三娘今日的回礼了。” 秦安垂眸瞧着手中银钗,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他收好银钗,抬眼直视崔三娘: “如此,秦某拭目以待。” 崔三娘看向他的眼底掠过抹赞赏,旋即盈盈一礼: “如此,三娘先祝秦侍郎百花宴上旗开得胜了!那么,三娘先告辞了。” “崔家主慢走,秦某恭候佳音。” 崔三娘离开后,前厅陷入寂静中。 良久。 秦安坐在椅上长叹一声,眉眼间尽显疲惫。 解决一个难题。 接着是更大的困境摆在面前。 百花宴...... 皇后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难道仅仅为了给太子谋划有能之才,为己所用? 秦安总觉得此事没表面这么简单...... 正苦思之际。 薛河面色面色凝重禀报。 “公子,端王和岐王设宴,派人来亲自请公子前去赴宴。” “端王?岐王?” 秦安手上动作猛地一顿,眯起眼眸: “他们俩居然有一天同坐在相谈?” 甚是奇怪,可疑..... “公子,要不属下这便回绝。” “不用。” 秦安起身,深吸了一口气: “端王应该是已知晓了,是我们搅乱了沈记米行的名声,定是找我兴师问罪来了。至于岐王......” 他勾唇冷笑: “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 定跟百花宴脱不了关系。 秦安带着薛河出了府外,才知晓派来接他的人是岐王身边的贴身护卫,展卢。 展卢见秦安出来,恭敬作请: “侍郎请上马车。” “岐王,可有何话交代?” 秦安脚下一顿,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展卢。 展卢沉默片刻,语气淡漠: “殿下只叫属下请您前去。” 秦安点点头,率先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瑞祥街,沿着宽敞平坦的青石板路一路向南。 马车里,秦安负手搭膝而坐,面容清冷俊朗。 他掀开窗帘望了望外面景致,正好对上车外正骑马随行的展卢。 对方见状,也扭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忽然,展卢开口: “秦侍郎对三日后的百花宴,有多少把握?” 他声线粗犷低沉。 秦安淡笑:“毫无把握。” 展卢微愣,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回答。 他皱了皱眉,又问: “那秦侍郎为何还要参加?” 这种毫无把握的事,怎么看也不像是秦安这等人会做的事。 秦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此宴,他逃不掉。 若成功身退。 因此也能将崔家绑在船上。 展卢见状,也不再追问,反倒换了话茬道: “秦侍郎可知,近日来京郊山脉发现一处矿洞。殿下令属下带领兵卒前往偷偷查探,发现了端王的人,私藏了不少铁匠在洞中......” “端王私自采矿?” 八九不离十,怕是私造兵器..... 秦安挑眉,饶有趣味的看向对方。 只是,为何此等能绊倒端王的机会,岐王为何要通过展卢的嘴,告诉自己? 展卢并没有接下话,转回视线不语。 秦安眸子倏尔变亮,眉梢一扬。 呵呵。 借刀杀人。 岐王还真是下了步好棋。 这是知晓端王为了沈记米行发难于他,这个把柄便是堵住端王怒火的利刃。 但这无疑,是彻底得罪死了端王。 此等掉脑袋的机密。 端王岂会留他活口。 不知这把刀。 岐王是想朝向端王,还是他秦安..... 秦安想通层层思虑,轻嗤了声,放下窗帘闭眼假寐。 那便要看,到底是谁杀了谁。 一盏茶过后,马蹄声响,车夫赶着马车停住。 薛河跳下马,恭敬地伸出双臂: “公子,到了。” 秦安瞥了一眼已经下马侯在大门下的展卢,翻身下车。 甫一站定,他抬头看向面前建筑,不禁怔忪。 这座府邸占据半条街巷。 此刻天色已暗。 依旧盖不住其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光芒 宛如皇宫。 秦安眼睛眯了眯。 这里是端王府。 不过,手握沈记米行,这点奢靡算得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迈步向内。 薛河紧跟其后。 可刚迈出两步,便被拦住。 “这位公子稍等。” 秦安回头,看着守门的家奴,问道:“不知何意?” “殿下有旨,让秦侍郎的侍卫在此处等候,不许擅闯。” 秦安面无异常,却笑容渐深。 “本官乃是朝廷命官,这是担心本官谋害殿下不成?” “秦公子误会了。” 家奴忙摇手,陪笑道:“不仅是秦侍郎的侍卫不能入内,连同岐王的侍卫也一视同仁。” 说着,朝站在门外的展卢看去。 展卢朝秦安微微颔了颔首,示意确实如此。 秦安笑了声。 这端王的疑心病,可不比帝王轻。 他很快压下心中异样,让薛河在府外等候,便大步流星迈进府内。 府邸华贵,庭院精美。 秦安不由嘲弄。 他抬头扫视四周。 府邸中仆婢皆衣饰考究,仪态万千。 见了秦安,皆纷纷施礼。 “秦侍郎。” 秦安一一点头示意。 家奴带着他穿廊过榭,径直来到正堂。 一跨进去。 便见端王萧云峯与岐王萧云璟相携而立。 两人身形高大,气势逼人,神情各异。 “见过端王殿下、岐王殿下。” 秦安敛神行礼,不卑不亢,丝毫不受端王阴戾狠毒的目光影响。 萧云璟目露和善。 虽然与端王萧云峯素来不合,却从未触犯对方忌讳。 第244章 捧崔记,踩压沈记 上前拉着秦安在茶桌旁坐下,淡淡笑道: “秦侍郎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随即,自己坐在秦安对面,招了招手,婢女上前一一斟茶。 萧云峯仍旧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反驳,在两人上首坐下。 秦安不欲在此事上纠缠,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二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知今晚,两位殿下请下官来此,所为何事?” 萧云璟含笑:“听闻你要参加三日后的百花宴?” 秦安点头,目光却落在端王脸上。 萧云璟也随着瞥了眼皇兄,继续笑道: “秦侍郎年纪轻轻便是三品官员,当真是羡慕。” 秦安扯了扯嘴角。 他明白,岐王这句话是在讽刺他的仕途顺遂,全靠萧云绾提拔。 颇有些吃味地意味。 “谢岐王夸奖。” 他拱手道谢。 萧云璟却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秦侍郎年岁尚浅,资历不够,恐怕不适宜出席三日后的百花宴吧?” 秦安神色不变,敷衍应了声:“多谢殿下关心。” 但内心疑惑不已。 此宴本就是皇后专为他而设。 岂有不去的退路? 岐王到底在担心什么? 是担心他的安危,还是其他..... “哦?” 萧云峯闻言嗤笑,目光幽深看向岐王: “四弟,你这话可就错了。赤狐少将军的威名,京城百姓不知,但如今依旧能威慑边境蛮夷。” 他的话里,分明充斥着浓重的讥讽之意。 秦安眉宇间浮现些许恼意。 “殿下谬赞了。” 萧云峯冷哼一声,似是懒得理睬他的虚伪客套。 倒是萧云璟放下手中茶盏,朝秦安淡笑: “秦侍郎莫怪,本殿并非有意冒犯,而是担忧你的安危。” 不等秦安做出回应,萧云峯挑眉冷笑了几声。 “四弟,你当真是担心秦侍郎的安危,还是担心他坏了你的好事?” 他的眼神犀利,咄咄逼人,仿佛一瞬间,整张脸都透着森寒。 “......” 萧云璟垂眸,掩住眼底冰冷。 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让秦安知晓。 他好不容易说服南叔同意他的计划,若知晓秦安临插一脚,定会终止此计划。 两人的针锋相对。 秦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抿唇不语,静观其变。 但还是捕捉到了端王话中的关键词。 至少知道了。 岐王背后有所图谋,且跟太子有关,怕他的加入坏了对方的好事。 到底是何事? 他自是不会去问。 因秦安看得出来,岐王并不想告诉自己。 气氛诡谲了片刻。 萧云璟摆了摆手,转移了话题: “皇兄今日请秦侍郎前来,不知道所谓何事?” 他之所以来端王府上是欲拉拢其一起对付太子。 虽口头上答应了,却没给一个准话。 却突然派人去传唤秦安。 当即便明白他所谓何意。 遂主动请缨,派展卢前去传话,便给个提醒。 就看秦安如何运用了。 不是他想借刀杀人。 而是,这皇位只有一个。 此话成功让萧云峯的目光落在秦安脸上,似乎想要透过皮肉窥见灵魂。 良久,转移话题,吐字冰凉。 “本王听闻,你与崔三娘私底下走得颇近?” 秦安垂眸掩下眼底幽光,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并非,而是下官欠了崔记米行十石贡米的尾款,这不打了欠条惹得崔家家主亲自找上门讨要。” 萧云峯冷笑一声,显然是不信。 “秦侍郎何必惺惺作态呢!” 秦安蹙眉:“下官愚昧,殿下请直言。”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萧云峯索性撕破脸皮,眸中寒芒乍现。 “你觉得本殿是那废物太子,岂一句话便能糊弄过去?” 他语调愈发森冷:“莫非,你想捧崔记踩压沈记,成为新的皇商?!” 秦安眉尖微蹙,旋即又舒展开来,笑了起来。 “殿下多虑了。” 他淡淡道:“下官一开始并不知那是沈记米行的商铺,恰好路过,瞧见大米有异样,这才没忍住多了几句嘴。至于崔记,是公主一惯爱吃她们铺里的贡米,这不为了讨公主关心,才阴差阳错惹怒了崔家家主。” “讨好皇姑?用的了一次购得十石贡米?” 萧云峯气笑了:“没钱还耍威风,这可不像平日里的安弟。” 萧云璟闻言挑了下眉梢,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秦安看了眼面前还冒着氤氲的茶盏,故作尴尬地干笑了几声: “下官让殿下看笑话了,想必两位殿下也知,承阳公主任性起来刁蛮霸道,下官岂能不顺从点。” 随之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这不因上次犯了糊涂抢了清倌回府原本是想让公主图个乐子,不曾想因自己的粗莽,惹得公主一怒之下要下官买十石贡米才肯消心头怒火。” “若是下官知晓那沈记是端王的产业,又怎敢如此放肆?” 萧云峯和萧云璟对视一眼。 骗鬼? 不过,萧云绾本就性子跳脱,做出此等荒缪事也无不可能。 “原来如此啊。” 萧云璟若有所思。 他沉吟着道:“秦侍郎的一片赤诚,皇姑可满意否?” 秦安苦笑:“算是勉强消了火气。” 萧云璟笑笑,又看了眼萧云峯: “皇兄,秦侍郎诚意十足,我们是否该替他高兴?” 萧云峯嗤笑:“那就恭喜秦侍郎得偿所愿。” 却没有就此放过秦安,此人三番几次拒绝他的拉拢。 上次皇宫门外一别。 他更是再次抛出橄榄枝。 却迟迟等不到对方亲自上门喝茶。 今日,若不是因沈记米行出了事,怕是秦安这厮这辈子都不愿踏足他这端王府。 他端起温热的茶盏把玩在指尖,冷冷一笑: “如今皇商推选在即,为宫中输送贡米的商户唯有沈记和崔记两家有资格。既然秦侍郎如此懂米,不知觉得这两家谁能拔得头筹?” 萧云璟眉梢一扬。 这无疑不是送命题。 秦安又会如何选择。 秦安面色瞬间沉下。 这是让他表态。 他抬起头,直勾勾盯着端王: “此乃户部负责监督,下官只是兵部侍郎,岂敢妄议。” 萧云峯却咄咄逼人:“说!” 萧云璟皱眉,搭在茶壁上的指尖紧了紧。 第245章 你别给脸不要脸! “......” 秦安凝望了二人一眼,最后落在端王面上的目光却沉稳坚定: “若端王不想砸了沈记的百年招牌,莫再弄虚作假欺骗百姓。毕竟,皇商一事非同小可,届时皇上怪罪下来......” 无论无何,都不能暴露对崔记得看重。 萧云峯神情骤变,猛地一拍案几: “秦安!你别给脸不要脸!” 话音落下,暗守的黑甲士兵如鱼贯入,举刀指向秦安。 秦安面不改色,背脊已经挺拔。 萧云璟双手握拳,眸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思量什么。 萧云峯面色更差,眼神冰寒,咬牙切齿道: “秦安,你以为本殿真不敢动你吗!” 这些年,他处处容忍着秦安,就是为了一朝此人能为自己所用。 没想到这狗东西越发不识趣! 秦安毫无惧色,坦荡迎上他锐利目光。 “下官从未怀疑过。” 这般姿态,反而激起萧云峯勃然怒火。 “很好!你给本殿记住今天的话!” 话音刚落,萧云璟忽的站起,伸手拦住他。 “皇兄!” 萧云峯眉头紧锁,正要呵斥,却被萧云璟制止。 他低声劝道:“皇兄息怒,秦侍郎说得不错。如今父皇极为关注皇商推选进展,若是因为此事闹翻,对皇兄极为不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况且,此次唤秦侍郎前来,也正是为了解决此事。” 萧云峯眉头拧的更紧。 秦安却悠然地抿了口茶,坦荡直视。 半晌,萧云峯忽然笑了,声音低缓: “好一个秦安!果然好胆魄。”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抹锐利之色: “既然秦侍郎与崔记米行毫无关系,若是本殿要对其下手,也无需顾及一二。” 秦安心中警铃大作,正待开口—— “砰!” 房门被突然撞开! 随后,便见一穿着玄色素衣的男子冲进来。 他脚步急促,神色匆忙,显然有要事禀报。 “殿下,出事了!” 萧云峯眸色微闪。 他收敛心绪,上前质问:“何事?” “宫里来消息,皇上似乎动了盛怒,急召唤殿下进宫觐见。” “到底出了何事?” 萧云峯面色凝重。 天已黑,父皇有何等要紧的事召唤自己? “这......” 那男子迟疑片刻,朝端王身后的岐王和秦安看了一眼,不知该不该如实禀告。 尤其是秦安。 萧云峯冷瞥了眼身后两人,即使现在隐瞒,他从宫出来消息会传入两人耳里。 遂厉着眉目,命令属下赶紧如实说来。 “属下只知承阳公主向陛下提及了沈记米行,其他的事属下并不知。” 萧云峯神色晦暗。 半晌,才咬牙吐出几个字: “本殿知晓了。” 说完,不顾身后两人便拂袖离去。 随之,黑甲士兵们齐刷刷撤退了出去。 “皇兄慢走。” 萧云璟含笑送别,眼底却划过一抹嘲弄。 待萧云峯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萧云璟和秦安两人时,萧云璟忽的收了笑容。 他望向秦安: “你早知端王会请你入府,所以你早早便与皇姑商量好了应对之策?” 虽语调平淡。 但眼底一闪而过的嫉妒之色,还是没能逃过秦安敏锐的双眼。 秦安内心冷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殿下过誉了,并不知端王会如此突然因沈记米行为难下官,自是无机会找公主寻求帮助。” 此话半真半假。 却是并不知,萧云绾速度如此之快的替他解了围。 这女人,还真是无时无刻给自己惊喜。 只是...... 他越发好奇。 她怎会那排那人,安排在自己身边当眼线呢。 萧云璟却仿佛浑然未觉他的走神。 继续掩饰心头的嫉妒,浅笑道: “三日后的百花宴,若有需要帮助之处,尽管开口,本殿必倾力而为。” 他说的客套,秦安却听懂了。 他笑着应承下来: “多谢殿下厚爱。” 却不再多说,起身道: “时辰不早,下官先告辞了。” 说完,躬身行了一礼,缓步离去。 萧云璟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眸色渐深。 为何他们都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为何!! 秦安离开端王府后,两人徒步返回秦府。 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瑞祥街上。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沉默。 秦安回到院中,换下衣物,洗漱后躺在床上休息。 夜深沉寂。 月华静谧如水。 屋内昏黄烛光映照下,床帐轻柔摇曳。 秦安闭着眼睛。 回想着今日岐王今日的异举。 他到底在谋划何事..... 这时。 窗棂上投射出一道人影。 片刻后,窗棂无风而响。 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钻进了屋内。 借着朦胧光晕,秦安睁开眼,看清来人。 他微微一笑,翻身坐起欲张嘴说些什么。 旋即,他就感觉到一阵风刮过。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秦安怔了怔。 下一刻,腰肢一紧。 随即,一张美艳娇俏的脸庞映入眼帘。 这女人,依旧改不掉翻窗户的毛病。 并且,愈发爱对他动手动脚了。 但不知道为何。 他竟有些隐隐期待..... 至此,并没有主动推开怀里的女人。 萧云绾见状心中窃喜,更是大胆起来。 遂仰着脖颈,将嘴凑近他耳畔。 温暖湿濡的气流喷洒在他的耳廓。 “驸马。” 秦安身体僵硬,呼吸停滞,心跳陡然加速。 她这是做什么...... 萧云绾却没有松开手臂。 她轻抚他胸膛:“今晚......” 声音软糯诱人,带着浓浓魅惑。 “嗯?” 秦安喉结滚了滚。 他按捺住心中躁动,压抑住体内涌动的渴望。 “人家忙你摆脱了端王那小子的纠缠。” 萧云绾眸光流转,娇媚万分:“驸马难道不好好报答一下本公主吗?” 说罢,一把将人拉倒在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你做什么!” 秦安猝不及防被她压趴在床上,气得大喊。 “当然是睡你啊!” 萧云绾理所当然道说着,俯首吻上了他的唇瓣。 温软滑腻。 这熟悉的触碰,让秦安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幕幕旖旎画面。 萧云绾一边亲吻一边脱掉外袍,顺势扯开秦安单薄的中衣。 秦安心头大骇,连忙按住她胡作非为的手: “等、等一下!” 萧云绾挑了挑柳叶眉。 第246章 你是不是也是天阉之人! 秦安挣扎着爬起来,躲避着萧云绾的手。 他急忙拢好被扯开的中衣,脸颊涨红的坐在床头,结巴起来: “我,我们还没成亲,你,你......怎能如此.....” 这女人大半夜的哪根筋搭错,抽疯了?! 平日只是小打小闹,从未对他动真格。 今晚怎么..... 如此饥不可耐?! 萧云绾见他被自己的举动吓着了,捂唇偷笑起来。 秦安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萧云绾靠近他,眨眨眼。 “当然是......取悦你呀~” 秦安愣住,满心震惊。 他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久久反应不过来。 这女子,竟然敢说这种话? 他想过千万种答案,却唯独没想到这个! 萧云绾看他傻了一般看着自己,噗嗤一笑。 “逗你玩儿呢,你还当真了?” 秦安脸一红。 他立刻板起脸,严肃起来。 “你是堂堂承阳公主,岂可半夜随意闯入男子卧房,甚至直接上榻做出逾越之事?” “调戏自己的未婚夫婿,也算逾越?” 秦安瞪圆了眼睛:“你......” 见自己说不多她,遂抹了把脸,叹了口气: “公主,婚书还未下达,还请你忍忍。” 忍忍? 这是表明,秦安不反感自己的触碰喽? 果然。 没有捂不热的木头。 一次不行,还有下次嘛。 萧云绾看见面前男人对自己的变化,更是笑得咯咯直乐: “驸马放心啦,本公主又不是那等粗鲁之人,只是想要跟驸马探讨一番人生。” 她笑盈盈的,丝毫没有羞赧。 秦安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他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苦恼道: “公主,你可别不要大半夜口出惊人了。” 他自然是愿意娶萧云绾的。 只是,两人发展是不是太快了些..... “瞧把你吓得,无趣。” 萧云绾失落的瘪了瘪嘴。 秦安看她一副嫌弃的样子,顿时无语。 见两人同在榻上,总归不妥,欲下榻保持距离。 可他刚动身子。 萧云绾突然抿唇问道: “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秦安动作一顿,略一思索。 斟酌着用词:“朋友吧......” 萧云绾却皱了眉:“朋友?” 她低垂着头,长睫颤了颤,似乎有些伤感。 “本公主可不想跟你当朋友......” 撇嘴低喃了句,懒洋洋的重新躺了下去。 秦安闻言,立即坐正了身子,认真的问道: “公主可是累了?” 萧云绾哼唧一声,不理他。 秦安犹豫许久,最终低声开口:“那,我帮公主捏捏腿吧。” 萧云绾眼皮掀了掀,没有拒绝,顺势退掉了鞋袜。 秦安心里略有欣慰,拿起锦被盖住她妙曼的身躯。 而后,便轻手轻脚地伸出手,在萧云绾腿上捏着。 祖父在世时,倒是给他老人家捏过几次。 所以手法不算娴熟,但还是勉强能替对方化解一下疲惫。 他垂着眸,仔细捏着。 “你为何会选五竹留在我身边。” 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藏在心底的疑惑。 “嗯,因为他除了傻点外,人够忠诚。” 萧云绾懒洋洋应了声,似乎并不意外他发现了这个秘密。 秦安嘴角勾着浅笑,捏着她的脚踝: “为何不派个机灵点的?” 萧云绾似乎觉得捏的很舒服,将另外一只腿搭在秦安腿上,示意换一遍。 随即,慵懒的声音响起。 “太机灵了,你敢轻易让对方近你的身?” 秦安闻言点了点头。 也是。 刚回国公府那天,他处处小心谨慎,不敢随意相信他人。 若非几次试探五竹并非心思缜密之人,这才敢留在身边。 看来,萧云绾对自己了解的很透彻。 为何,他现在才发现。 身边有一个,如此了解自己的女人...... 他手里的动作继续着,思绪却飘远了。 萧云绾被秦安的碰触弄得有些心乱,将燥热的小脸气鼓鼓捂在被子下。 心中暗骂这男人是木头成精。 如此亲密的触碰,近一点正常男子该有的反应没有。 突然,她脑袋里飞闪过一个令人惊骇的念头。 该不会..... 不要啊! 她的性福生活可不能少哇! 登时,她哗啦一下掀开被子,腾的一下抽出腿坐起身子。 秦安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双手僵硬地举在半空中。 他眨了下疑惑的黑眸,望着女人红彤彤,气鼓鼓的俏脸问道: “你,你这是......突然发烧了?” 说着,伸手就要碰萧云绾的额头。 即将要碰到之际。 啪。 萧云绾没好气地拍开近在咫尺的大手。 顶着发烫的脸颊,盘着腿而坐,双手叉腰质问: “你老实告诉本公主,你是不是也是天阉之人!” 他? 天阉之人? 秦安傻愣愣自指,呆呆看着她。 随即又看了看中裤下的某处。 这玩意,没问题啊。 为何这女人莫名其妙诋毁自己? 萧云绾随着他视线看去,中裤下当真丝毫动静都没有,动也不动下。 登时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漂亮的桃花眼都染上了一层氤氲: “本公主都这般调戏你了,你迟迟毫无反应。你还不会当真是对女人提不起......唔!” 话还没说完,便被秦安一把扣住后脑勺,堵住了唇舌。 他的吻霸道强悍,像是狂暴的野兽,肆意啃噬着猎物,带着绝对的占有欲。 萧云绾吃痛皱眉,想要挣脱。 但下一刻。 她忽然停了动作,乖巧任由他索取。 因发现,这男人果真是第一次碰触女人。 若不然,吻技如此..... 糟糕。 但她却十分喜欢。 随即,微喘着气,伸出手臂搂住秦安。 仰起脖颈,青涩而温柔的回应起来。 秦安怔愣片刻,旋即,呼吸愈发沉重起来。 他一手扶住她纤瘦的肩膀,一手扣紧了她纤细的腰肢,深深拥抱着怀中娇弱的人儿。 鼻尖萦绕着女子淡淡的清香。 萧云绾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安稳和甜蜜。 秦安则是心潮澎湃。 他知道,这是萧云绾在主动回应他。 而且—— 自己似乎有些难以控制,有点......情动? 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 但他心里还是升腾起浓浓的欢喜。 她是愿意的,她愿意与他亲近..... 一吻结束。 秦安忽然松开了怀里的女人,连忙拉过薄衾裹住对方,往后退了退,差点摔下床。 第247章 不该,让秦安活着! 他怔了一瞬,旋即耳尖微红,连忙站稳身形。 萧云绾却没理他,抬手摸了摸嘴唇。 她的唇色比寻常人略薄,此时被他狠咬一番,竟是破了皮。 秦安见状,心疼不已,想要伸手替她擦拭,又怕再度惹她不悦。 片刻,他俊朗的面庞已经涨红,目光躲避着她的视线。 “我,我去沐个浴。” 丢下这话,他转身进了净房。 萧云绾一时间有些懵逼。 这么急着跑干嘛? 净房砰的一声合上。 她抬起手摸摸嘴唇,心里满是懊悔。 早知道刚刚再主动点一些,也许就能...... 随即,萧云绾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净房的方向。 这男人是榆木疙瘩他爹! 这一夜,两人合被而眠。 秦安将在端王府上发生的事告诉了萧云绾,两人谈论了几句。 其余的,谁也没有多余的心思。 至少萧云绾证明了,秦安并非天阉之人就够了。 翌日醒来,她却发现身旁已经无人,定时去兵部上值了。 她翻身坐起,神色复杂的叹息一声。 她本以为,这男人会借着这个机会,趁虚而入。 唉。 可惜了那美好的夜。 罢了,两人相处的时日多的是。 她披衣下床洗漱更衣。 待梳妆整齐之后,便大摇大摆回了宫。 她一路疾步匆匆回到院子里,直奔寝殿而去。 “公主,您再次可别半夜溜出宫了。” 绿萝见状,赶紧迎在身后提醒。 萧云绾躺在软榻上,冲着丫鬟摆了摆手。 “本公主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绿萝撇了撇嘴,应了声退下。 刚踏出门槛,却听到一阵咳嗽声。 她猛然抬起头。 只见岐王站在殿外,连忙行礼,转身又进殿内通报。 萧云绾打了个哈欠,这才掀眼看向面前面色冷峻的萧云璟。 “我说四侄子,你一早来姑姑殿中,到底所谓何事?” 她敷衍的态度,令萧云璟脸色又冷了几分。 但抵不住心中隐藏起来情愫。 叹了口气,神色软了几分,在一旁的案几旁坐下: “没有外人在,莫要再唤我四侄子,唤我云璟便可。” “这哪成,好歹你是大庆堂堂岐王,这礼不可废。” 萧云绾一副长辈模样,故作严肃的纠正他。 萧云璟闻言,顿时一噎。 心底划过一抹失落。 除了两人幼年懵懂时,她才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云璟’唤着。 自从秦安出了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渐渐疏远。 萧云绾见他不语,心里乐滋滋的。 不错,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说吧,你今天一大早过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她漫不经心的问着。 萧云璟闻言,却是微蹙了眉头。 想问她,为何非帮秦安不可。 但他明知答案,却不可敢。 萧云绾见他不答,也懒得追问。 “说吧,有事快说。” 她挥了挥手,忍不住催促道。 萧云璟犹豫片刻,终于缓缓开口: “我记忆中,我们从未亲近过。” 萧云绾挑挑眉。 “哦。” 简短的一个字。 嗯? 萧云璟顿时皱起眉,这是什么反应? 她当真看不出自己对她的感情吗? 萧云绾看着他,勾唇笑了笑,轻描淡写的道: “我和你,本来也不熟。我虽是皇室宗亲,但终究不姓萧,也不是萧氏子孙。” 伸了个懒腰,紧跟着声调也懒散了几分: “你莫忘了,我和你之间永远隔着血海深仇。我虽并非是非不分之人,但你身上终究流着萧氏的血,是你们萧家永远欠我们慕容氏的。” “不过呢,我此生没啥大野心。只要能护秦安一生无虞,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神色平静,仿佛在叙述着最稀松平常的事。 萧云璟闻言,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绾绾,你......”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然而萧云绾却抢先截断他,跳下软榻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好了,你今日找我过来,是想让我劝秦安不要参加后日的百花宴对吧。” 萧云璟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萧云绾放下茶盏,在他身旁凳上坐下,眸色清透。 “萧云璟,你到底在计划了什么?还是说,你担心百花宴后,秦安成了你的阻碍,坏了你的好事?” 萧云璟一时哑然。 萧云绾继续道:“你是皇室中人,又怎么可能不知,如今皇族子嗣凋零。太子若迟迟未生下嫡皇孙,况且他根本不可能拥有正统血脉的皇孙,他的皇位自然坐不稳,你到底在急什么?” 急什么? 怕自己迟迟没权,报不了母妃的仇,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更怕,有人先一步抢手他想要的一切! 萧云璟垂落在双膝上的双手缓慢攥紧。 这件事,他绝不能告诉绾绾。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绾绾。 想到此,他抬眸看着萧云绾,语气坚决。 “绾绾,你相信我,总有一日,我会让慕容家,恢复荣耀!” 萧云绾斜睨着脑子有病的男人,轻哼一声: “你的野心,我可没兴趣。” 萧云璟眉宇微沉,压低了声音: “绾绾,本就是萧家欠你们慕容家的。这天,该换个新帝了。” 深深看了萧云绾一眼。 他知道。 她总能猜到自己的心思。 萧云绾微眯凤眸。 “我不管你在谋划什么,总归,你休想伤害到秦安!” “绾绾,我不会伤害他,我也希望他能活下去。” 他低低叹息,眸中带着祈求。 萧云绾不喜欢面前的男人用深情的眼神凝视着自己,会令她浑身感到不适。 她起身,侧身退后一步,面对着大殿门口。 “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们这种身份地位悬殊的两人,注定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她看向他的眼神很清澈,神色坦荡: “但你既然决定留在京城,便老实点,不该想的别惦记。” 说完,她便扬手示意。 “出去。” 萧云璟神色有些震惊。 他不是没有试探过萧云绾。 但每次都被她三言两语化解,他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却他从未想到。 她竟然能如此镇定从容的说出这种决然的话来! 难道,她对自己真的毫无半分情义? 一点,一点也没有吗? 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一点也不了解眼前的女孩儿了。 但是,她这般冷漠,他也不由觉得心凉。 他咬牙:“绾绾,你当真这么狠心?” 萧云绾嗤笑一声。 “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像你妹妹萧云霓一样,对你温柔体贴、千依百顺?” 萧云璟呼吸滞涩。 萧云绾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又扫了眼他僵硬的神色,淡淡道: “行了,你也不必这样盯着我,也不用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去美化你的野心。” 萧云璟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 忽然觉得。 这么久以来,自己似乎做了一件蠢事儿。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 不该,让秦安活着! 第248章 想当驸马想疯了 百花宴当日。 国公府阖府上下,皆穿戴整齐。 裴焕更换了崭新锦袍,衣襟袖摆以金线绣纹,显得贵气逼人。 这与以往的清隽儒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裴钰和国公夫人却频频蹙眉。 不知为何,她们忽觉得今日的裴焕变了。 虽他文采不出众,算不上什么逸群之才。 但好在皮相和衣着的衬托,颇有翩翩公子的气质。 倒不是国公府为了省钱,不愿看他这般阔绰。 而是奢靡的装扮,着实将裴焕身上的儒雅之气压了下去。 反倒是多了几分富家子弟的浮夸。 甚至,可以用一个俗艳庸俗来形容,令人顿生莫名生厌。 “母亲、父亲,孩儿准备妥当了!” 裴焕摸了摸怀里揣着刻有字的白玉佩,朝父母微笑着说道。 国公夫人又上下审视了眼儿子的衣袍,心中微恼。 但又看了眼老爷,见他并无反对之意,这才勉强点头: “嗯,那就走吧。” 刚跨出一步,又缩回脚。 她握住儿子的手背拍了拍,语重心长地叮嘱: “焕儿,等会儿记得紧跟眼你姐姐,莫要四处闲逛。皇宫重地可不必寻常府邸,处处得谨言慎行,一步踏错,便会引来杀身之祸啊。” 裴焕应声,随着裴国公上了马车。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这才朝另外一辆马车走去。 却见女儿盯着刚启动的马车抿紧了唇,迟迟犹豫着不肯上马车。 不用问便知,也是忧心裴焕的变化。 裴钰忽闻耳边传来的叹息声,这才收回了视线。 “娘,您说,阿焕怎会如此?” “兴许是最近读书太过辛苦罢!” 国公夫人自我安慰道:“毕竟他现在年岁尚小......” 突然,她脑海里浮现出另外一个孩子的身影。 他与裴焕同岁。 如今却轻松轻松入仕为官,已是三品朝廷权臣。 更别提,不久便是大庆唯一的承阳驸马爷了。 反看看自己的亲血脉儿子。 仍一无所长,空有世子头衔。 “但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打扮过啊!” 裴钰捏着帕子,无奈地看向自己母亲: “母亲,您刚刚应该拦着他换身清雅的衣袍才对。” 国公夫人何尝不想。 但近些日子发现原本恭顺听话的焕儿,变得时常固执已见。 她心绪复杂难言,张了张嘴,终究化作一口浊气叹出口。 裴钰何尝不是,无奈摇了摇头,扶着母亲上了马车。 但两人心中隐隐察觉,裴焕是在与秦安攀比。 毕竟今日的百花宴,赴宴的皆是朝中重臣及家眷。 这番念头浮起。 裴钰偏生将心中的闷气转移到了秦安身上,恨恨地撕扯着手中的锦帕。 国公夫人一颗心本就揣着,哪有心思留意女儿的异样。 却在犹豫,待会儿进宫见到了安儿,该如何缓和母子之间的关系. 顺便让安儿在宫中护着焕儿一点....... 此时,秦府这边,倒是喧哗一片。 绿萝手端托盘,上面整齐叠放着一袭红锦袍。 她乃是奉承阳公主的旨,盯着秦安换上方才放人入宫赴宴。 虽这红袍的红,不是朱红。 且花样和款式简单大方,不似婚袍那般喜庆华贵。 但就这颜色...... 太过扎眼了些吧。 不论走在哪,晃眼一看,便知那人在何地,做些什么。 这无疑不是抢了皇后的风头嘛...... 五竹虽觉得太过荒谬,还是忍不住憋着笑。 压着嘴角瞅了一眼坐穿着中衣坐在床榻上,揉着眼角的主子。 又看向一脸极为认真的绿萝,笑呵呵道: “绿萝姑娘,你要不先回宫,这伺候穿衣的活还是交给我来吧。再说了,我家公子不喜女婢触碰。” 他再次伸手去接过托盘,却再次被绿萝倔强地避开。 她仰着脑袋,一脸决然: “不行,公主交代了,要让奴婢亲眼瞧见秦侍郎换上红袍入宫,奴婢方能回宫复命。” “可今日是皇后举办的百日宴,又不是公子与公主大喜的日子,这一身红袍太过抢眼,总归是不太符合规矩。” 五竹继续压着嘴角,试图说服对方。 但却忘了,对方也只是一个听命行事的宫婢罢了。 她哪能做的了主。 绿萝也懒得理会他,杵在那将手中的推盘往秦安方向推了推: “秦侍郎,百花宴快要开始了,莫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公主下了死令,今日您不穿也得穿,若不然,她亲自来帮您穿上。” 五竹本想还劝几句,秦安叹了口气,妥协了: “五竹,给我换上吧。” “公子,您当真要换上?” 五竹诧异地看向已经起身来的公子,皱眉嘟囔: “您这样去赴宴,那些贵门公子定会笑话您想当驸马想疯了。” 秦安闻言逗笑了。 但亦心中无奈。 萧云绾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 虽素日里专横霸道了点,但每次做事都不是无理取闹,皆有自己的理。 这次看似胡闹,但他知晓定有其用意。 于是,吩咐道: “快给我换上。” 五竹只好将红袍接过,为他换上。 换完后,秦安仔细检查了遍。 秦安望着镜中的自己,满意颔首。 他的模样生的俊美,经过月余的调养,肤色已恢复了三年前的状态,双目漆黑深邃。 一袭绯红锦袍穿在身上,越发衬得面容英挺。 而这红色,亦是衬托得秦安愈发出尘飘渺。 这是他第一次穿这种红袍,十分不习惯的扯了扯衣襟。 五竹亦满意地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催促道: “公子,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出门了。” 秦安并未让五竹跟随,让其在宫外等候,便随着绿萝进了宫。 百花宴,在御花园中央的牡丹亭召开。 秦安来时,牡丹亭内宾客早已落座于各自席间,热闹非凡。 他扫了一眼整个御花园,未见萧云绾的身影。 裴国公府和顺安侯府的人也还未到。 不过,其中最引人注目的。 便要数左侧首座的太子萧云霆,赵良娣在一旁贴心服侍,倒是不是见太子妃。 萧云霆似乎心情大好,正与同侧而坐的端王和岐王侃侃而谈。 三人似乎谁也没有留意秦安的到来。 如此甚好。 秦安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但因一身红袍太过眨眼,很快被周围的官宦子弟频繁投来目光,惹得烦躁不堪。 第249章 让他上战场? 更是因丰神俊朗,气质出众,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高傲尊贵的气势。 吸引了许多第一次目睹秦安真容的贵女们频频侧目关注,甚至忘记了赏花。 太子那边有所察觉,也朝这边瞧过眼来,遂又收回眼继续交谈。 秦安索性站直身子,坦荡地任由众人打量,神情冷漠。 但无一官员上前寒暄。 因此宴是皇后所设,谁不知道秦安得罪了太子,即使知晓他如今深得圣宠,但谁也不敢在皇后的地盘上得罪人。 这也倒好,让秦安图了个清净。 但有人偏偏往刀口上撞。 “哟,这不是秦侍郎吗?”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讥讽声音。 他侧眸扫了一眼,却见来者正是尚书令之子杨轩熠。 杨轩熠穿戴隆重,显然是早早便赶来赴宴了。 “没想到,秦侍郎如此着急做驸马,这是生怕圣上赐婚的圣旨迟迟不下,在这提醒咱们不要忘了你这大庆未来的驸马爷?” 杨轩熠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睨视着他:“啧啧,真是丢尽皇室颜面呢!” 竟敢嫌弃不肯娶他妹妹,如今却穿着一身红袍炫耀自己未来驸马的身份。 若不是如今太子都拿这厮没办法,他早就想办法弄死这混蛋。 秦安淡淡瞥了眼对方,平静回道: “杨公子,你也不遑多让。” 仗着背后有太子撑腰,整日游手好闲,欺男霸女的事可少。 “你什么意思?” 杨轩熠顿怒,恶狠狠瞪着秦安,语气威胁道:“别以为你得圣宠了,就可以肆意羞辱本公子。本公子告诉你,就算你当了驸马,本公子照样可以弄死你!” 秦安嗤笑,毫不退缩地回视他:“你尽管试试。” 他这副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杨轩熠。 杨轩熠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痛感唤醒他的理智。 秦安是陛下钦点的驸马,他若真动手,吃亏的必然是自己。 他不甘地松开了手。 “哼,你少得意!” 杨轩熠扬着下巴,语气笃定,神采飞扬: “现在全京上下是不知你得罪了太子,今日宴会皇后岂会给你好脸色?” 说完,他甩了甩衣袖,轻蔑地瞟了秦安一眼: “至于你,别以为本公子不知你心中龌龊,妄想娶承阳公主做妻,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陛下迟迟不下达赐婚诏书,由此可见,陛下是后悔将公主下嫁给你这个贱奴!” 说话间,他眼底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忽然凑近,附在秦安耳畔,压低嗓音森然一笑: “因你,没这命活着回来迎娶公主!” 没命活着回来? 秦安闻言瞳孔骤凝,此话何意。 莫非,皇后今日设宴不是要他的命,而是另有所图? 沉默半晌,突然试探问道: “既然如此,杨公子又为何跑来特意羞辱秦某呢?还是说,杨公子怕我命大从那小地方活着回来了?” “呵呵,竟敢认为那是小地方?” 杨轩熠嘲讽地眯起眼睛,阴恻恻地盯着秦安:“你还真是井底之蛙,不识天高地厚!你去了那种地方,即使给你上千士兵,你也休想活着回来。” 动兵了? 难不成,是让他上战场? “哦?” 秦安勾唇浅笑,继续试探:“难道杨公子也去过此地?” 杨轩熠怔住,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俯视他: “井底之蛙,本公子自是比你有见识多了。本公子自然是去过那广袤的土地,那里山川秀丽,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更有无数绝色佳人倾慕.......” “原来杨公子是去见过大场面了。” 秦安漫不经心地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可惜呀,据我所知,与咱们大庆毗邻的南疆近些年屡屡来犯,若不是有镇西大将军,率军驻扎南疆,怕是战火连连。至于其他异邦更是暗中蠢蠢欲动,对咱们大庆虎视眈眈。杨公子身为尚书令嫡长子,居然这般有气魄游走他国。若是秦某去了,怕是没有杨公子这般好命活着回来。” 镇西大将军汪奎,乃是大庆定国公,亦是太子的亲舅舅,皇后的大哥。 其少年时便与当今皇上是多年挚友,更是当年先女帝的辅政大臣之一。 而萧氏得天下,少不了他的功劳。 他若不是在兵部任职,岂会知晓大庆边境的各方动向。 如今欲动干戈的地方,便是那南疆。 有汪将军在,皇后为何欲派他前往? 况且,兵部未收到任何有关南疆请求支援的消息....... 但他的一番试探,让杨轩熠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他怎么可能去过南疆,只不过是瞎说撑撑场面,况且他也没明说那地方就是南疆。 没想到这厮居然一下猜中了南疆。 顿时懊悔,忘记了这厮如今是兵部侍郎,怎会猜不到。 但父亲千叮万嘱咐,切勿泄露了机密,以免坏了太子的好事。 思及此,他连忙反驳: “胡说八道!南疆虽强悍,物产丰饶,但终究不及咱们大庆的实力。” 心虚的不敢直视双方敏锐的双眼,强撑着撇清道: “再说了,本公子可没说让你去南疆送死,你可别在这里曲解我的意思。” 秦安看着杨轩熠变幻不定的脸脸,心中冷笑。 果真是南疆。 只是为何隐瞒实情,那就耐人寻味了。 他嘴角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哦?既然如此,杨公子还如此信誓旦旦?” 闻言,杨轩熠顿时慌张了。 这厮竟然窥破了自己的谎言,该死! 杨轩熠心虚地垂下眼帘掩饰着自己的心绪。 见他这般,秦安心中了然,忽地噗呲笑了声。 笑此人愚蠢至极。 三言两语便被套出话来。 尚书令有此子,乃是家门不幸。 太子重用之人皆如此人,乃是大庆哀以。 “......你笑什么?!” 杨轩熠愈发暴跳如雷。 秦安漫不经心地双手负后,缓步走近他:“杨公子莫要动气。” 他的语气温柔极了,像春风拂面。 杨轩熠却猛然打了个激灵,警惕地后退几步。 “你......你想干什么?” 他刚才分明听到这厮诡异的笑声了。 第250章 你可知晓,你配? 秦安依旧慢条斯理地踱步,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没听懂他的话: “杨公子在害怕什么?” “我哪有害怕!” 杨轩熠愤恨地瞪着秦安:“只不过是觉得和你这等卑劣小人站在一处,降低了身份罢了!”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满含鄙夷地望着秦安。 秦安微愣,随即轻笑起来: “你我同殿为臣,共治天下,杨公子何出此言啊?” 说完,他摇头叹了口气,一副失落模样: “杨公子真是误会了,秦某只是想提醒下杨公子一二罢了。” 杨轩熠警惕地上下瞥了他一眼:“提醒?” “杨公子可曾听说过,祸从口出?” “什么......” 杨轩熠刚想质疑,秦安却抢先道: “杨公子还是管好的自己嘴,多说多错的理岂能不懂。” 他似笑非笑地瞧着对面之人,眸中透出几分讥嘲。 杨轩熠的瞳孔骤然一缩,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 顿时心惊肉跳,一瞬不瞬地盯着秦安: “你,你还知道了什么?” 秦安耸了耸肩,微眯着眼睛: “那就要看杨公子想告诉秦某什么了,不过,太子可往我们这边瞅了几眼。” 话音刚落,杨轩熠神情惶恐地朝太子方向看去。 并未发现太子往这边瞧来,依旧跟端王和岐王谈笑甚欢。 他稍稍松了口气,不屑地斜了秦安一眼: “废话少说,你就等着吧。敢跟太子斗,不久后就是你的死期!” 言毕,得逞地笑着离开,心中得意极了。 看着那背影渐行渐远,秦安嘴角划出冰寒的弧度。 “呵呵。” 他低声喃喃: “太子么?很快,他就不会再是太子了。” 原地站了片刻,这才迈脚上前与太子、端王和岐王三人作礼。 但三人并未为难秦安,随意寒暄了几句,他便自找了个偏僻的席位坐下。 只是一抹红不论走在哪,总能让人一眼瞧见。 婢女刚斟满酒杯,一道暗影压了过来。 秦安抬眸看去,眉梢微扬,遂起身作礼。 “不知郑侯爷找下官何事?” 自从他闯入长宁伯府告知其真相后,郑长年撤掉了监视秦府的眼线。 便知晓,郑长年信了他的话。 郑长年扫了眼四周,发现并无他人朝这边看来,才低声提醒秦安: “宴会上多多提防裴焕,这小子已经是太子的人。” 丢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秦安微微颔首。 萧云绾曾提醒过他。 但郑长年之举,还是令他颇感欣慰。 既然如此,那他便不会失言。 若日后长宁伯府有难,他定尽力伸出援手。 不过,裴焕是个聪明人。 他应该知道,这么做会招致什么结局。 可裴焕依旧选择这么做。 想必,对方是怕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他知道了。 不知不觉间,赴宴地官员陆续前来。 秦安独自坐在桌案前喝酒,突然感觉身侧有人靠近。 他下意识仰头,正对上一双肃穆的眸子。 秦安并未起身,散漫地靠在椅中,似没瞧见裴景恒般。 竟朝其身后面色各异的几人瞧了一眼,嘴角勾起不屑地嗤笑。 国公夫人抿紧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望着他。 与之相反。 一旁的裴钰目带怒意地瞪着他,似乎他犯了什么大错。 裴焕倒是脸色平静地站在苏柒身侧,却没注意到身旁的女人满眼情愫的凝视着其他男人。 今日到的人还真齐。 这是一起来讨伐自己? 不过,他清冷的目光倒是在裴焕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挑了挑眉梢,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 这小子今日的穿着倒是与往日判若两人,毫无半点恭谦有礼的模样。 难道鼻息太子后,他不再装了? 见秦安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裴景恒厉眉冷竖: “逆子,见到为父为何不见礼?!” “呵。” 秦安扯嘴冷笑:“多日不见,裴国公当真是上了年纪。连全京百姓都知晓,我一个养子早已与国公府断了亲,毫无半点关系。” 裴景恒气的差点喷血: “你,你......” 秦安懒洋洋地摆弄着酒壶,眼也不眨地说道:“我什么?莫不是裴国公老糊涂了,忘记这件事了?” “混账东西!” 裴景恒怒骂道:“我教导你数载,你却丝毫不领情,反而忤逆犯上。我怎么就养大了你这么个孽障?!” “孽障?” 秦安冷冷一笑,眼中闪烁着狠戾:“国公爷自然生出不我这般逆子,倒是裴世子人模人样,讨人喜欢。” 闻言,裴景恒一滞,脸色铁青。 他抬手朝秦安挥去,掌心蓄势待发,杀意浓烈。 “父亲。” 裴焕适时出声制止:“您身体不适,切勿动怒。” 旋即,又朝秦安拱手施礼:“父亲只是一时气上头,还望阿兄海涵。” 他姿态诚恳,态度恭谨。 然而,他这一声“阿兄”喊的秦安心头一凛。 他不禁皱了皱眉,看着裴焕道: “你叫我阿兄?你可知晓,你配?” 此话一出,气氛骤然冷滞下来。 众人脸色倏地一变。 裴景恒被气得浑身颤抖,但碍于场面不能真拿秦安怎样。 随即狠狠瞪了他一眼,愤然甩袖离去。 国公夫人见老爷愤然离去,一时犹豫还是留了下来。 但裴钰实在不想看秦安小人得势的模样,跺了跺脚,也甩袖离去。 此刻,秦安面前只剩下不识趣的国公夫人、裴焕和苏柒三人。 国公夫人上前迈了一步,本欲捏帕开口说些什么。 却被身旁的儿子抢了先。 “弟弟确实唐突了,还请阿兄莫怪。” 裴焕垂眸开口,态度越发谦逊。 “哼!” 秦安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搭理裴焕。 “不知阿兄这又是何意?” 裴焕仍旧保持着拱手弯腰的姿态,眼底掠过一抹阴沉,却很快隐于眼睑之下。 秦安哂然一笑,端着酒杯抿了一口: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不够格罢了。” 裴焕闻言,握拳的指节隐隐泛白。 他咬牙,强忍住冲上去揍秦安的冲动。 秦安将这一幕收于眼底,不禁嗤笑道:“怎么,裴世子恼羞成怒了?” 裴焕面容扭曲了下,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阿兄莫要误会,弟弟自知不如阿兄高官厚禄,也自知没有资格与阿兄同席饮宴。只是,弟弟敬重阿兄才特来寒暄,希望阿兄别辜负我的一番美意。” 第251章 秦侍郎,可还记得小女? 秦安眼尾轻轻一掀,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美意。” 话落,不再多说。 苏柒这才收回视线了看裴焕一眼,随即垂眸敛下流露出厌恶之色。 裴焕并未察觉身旁人的异样。 他紧攥双拳,面色阴沉地咬牙不语。 若非不是秦安的对手,他恨不能扑上去掐死他。 可恶! 竟敢屡次拒绝他,甚至屡次羞辱他! 秦安端着酒杯,悠哉哉地品尝着杯中的美酒,不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 明显的赶人之意。 奈何三人各怀心思,厚着脸皮忽视了。 见状,国公夫人宽慰地拍了拍裴焕的肩膀,这才露出慈和的笑容看向秦安: “安儿,不管你与国公府是否断了亲,但娘心中你依旧是我的孩子,阿焕的兄长。如今你已是重权在握的兵部侍郎,亦不久成为大庆驸马,自是无人敢轻易得罪你。” 她又看向裴焕,满眼忧色: “但你弟弟不同,今日乃是皇后设宴,太子他定会借此......” “国公夫人,病可好的真快。” 秦安挑眉打断,摇晃着酒杯: “怎前几日从裴世子口中听闻,国公夫人忧心秦某病重下不了床。怎么,如今见了面开口便是忧心自己亲儿子被他人欺负,对我这个养子可是半字不提关心。” 他故作叹息一声:“哎。” 国公夫人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 她哪儿知道,秦安竟在外说出这等不给情面的话! 秦安却没打算给她台阶下,继续说道: “我看啊,你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亲儿子吧。如今只是见了我这个养子有了出息,便想来替裴世子求个庇护。” “你!” 国公夫人怒火攻心,险些吐出一口鲜血。 “娘!” 裴焕神色焦急,连忙扶住母亲,劝解道: “莫要气坏了身子,阿兄只是性情直爽,说话直截了当惯了,您别介意。” 说完,又朝秦安张了张嘴,试图解释: “阿兄,母亲她是真心挂念你......” 话音刚落,秦安立时扬唇,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啧。” 他轻蔑地斜睨了裴焕一眼:“你们这一唱一和的,不觉得累吗?” 话落,他伸展修长的手臂,舒展筋骨。 裴焕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 国公夫人更是气极,偏又顾忌他身份,不好发作,只得暗地里剜了他一眼。 苏柒在旁依旧选择沉默看戏,但落在秦安脸上的柔情不减。 气氛僵持片刻,门外忽然传来通报。 “皇后驾到!” 众人闻言大惊,连忙迎了上去。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秦安扬了扬眉梢,慢条理斯起身作礼。 “都平身吧,即是百花宴,各位无需拘束,尽情赏花即可。” 皇后笑吟吟道。 众人谢恩起身。 皇后打量了牡丹亭内的布置,满意点头。 她并未朝秦安方向瞧一眼,而是在上首坐着接受众人的拜见,举止优雅雍容。 似乎,她今日并未冲他来一般。 秦安站在原地,目光漫不经心扫过四周。 发现御花园内赫然少了三人。 他微不可察皱了皱眉。 太子他们何时离去? 正思索时,皇后已朝他们这边走来。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国公夫人见状,连忙拉扯了下裴焕的衣袖,两人这才行跪拜之礼。 苏柒看了眼秦安,也随之行礼。 唯独秦安站在原地不曾动弹。 皇后似不经意扫了他一眼,虽眼带疑惑,但并未发出任何指责,似当他不存在一般。 而是将目光放回在裴氏母子身上。 “本宫听国公夫人身患重疾,不知现下恢复的如何了?” 此言一出,国公夫人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额角渗出豆粒般大小的汗珠,慌乱的扫了眼裴焕,连忙低头应答道:“劳皇后娘娘费心,臣夫......已经痊愈。” 内心却暗暗祈求,皇后千万不要为难她的焕儿! “那就好,这样本宫也就放心了。” 皇后欣慰地点点头,目光落在裴焕身上,含笑夸赞:“听闻裴世子年纪轻轻文采斐然,前途不可限量。” 闻言此话,国公夫人揪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平缓的落了下来。 裴焕谦虚的应承。 皇后又夸了两句,随即看向一侧的苏柒,询问: “苏丫头,本宫早闻你与裴世子婚事已定,为何迟迟不见你们完婚?” 闻言,裴焕心头猛地一跳。 苏柒则是面露苦涩,垂眸掩住眼底的不愿。 “多谢皇后娘娘记挂,老国公病逝不到月余,裴世子还要为其守孝三年,不易过急抄办婚事。” 她一边说着,眼睛一边偷瞄着秦安的反应。 却发现秦安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别处,嘴角还勾着不明所以的笑。 她循视线看去,瞳孔骤然紧缩。 他居然在看...... 户部侍郎府的四小姐,张翠芙! 突然忆起—— 秦安未与国公府断亲时,两人曾在御轩楼相看过...... 这一瞬间,苏柒脑海中闪过数个想法。 她略一思索,便决定暂且按捺下,先观察观察再做打算。 “哦?原来如此。” 皇后的目光越过秦安,看向苏柒和裴焕二人笑眯眯道:“不过,这倒也不必着急,毕竟男子汉志在功名,总归还是家族兴盛最为重要。” 裴焕闻言却高兴不起来,但面上依旧恭敬地颔首称是。 而后,皇后又随意说了些场面话,这才摆摆手,示意宫女搀扶她入座。 待走远,裴焕忍不住松口气,悄然擦掉额上的冷汗。 他转头望向秦安的背影,眼中透出深切怨毒。 同样也发现了秦安举止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他无心花费时间去留意,而是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宴会。 而另一边。 张翠芙感受到有人朝自己看来,抬头望去。 恰巧与秦安深邃的目光碰撞。 两人相视而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今秦安是三品兵部侍郎,不久更是大庆驸马。 早已不是她瞧不上的身份低微的国公府弃子。 即使她没有机会交给秦安。 但若与他交好,那兄长想进兵部的路,也能顺畅许多! 想到此处,张翠芙笑靥如花。 她款步走近秦安,娇羞道: “秦侍郎,可还记得小女?” 第252章 秦安,你好狠的心! “嗯。” 秦安淡淡应了声,语气疏离,让人摸不清态度。 张翠芙也不恼,笑盈盈跟在他身边,与其闲谈。 不远处。 苏柒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模样,秀眉渐蹙。 秦安的反常,绝非偶然。 但是...... 他究竟在想什么? 思忖片刻,她决定上前探究一二。 丝毫没留意到,刚还在她身旁的裴焕,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刻,皇后携众妃嫔在牡丹亭中落座,众贵妇纷纷围拢。 唯独纯贵妃缺席,但大家心知肚明。 纯贵妃与皇后明争暗斗二十载。 如今丧了女,性情大变,谁也不敢去轻易叨扰。 甚至连皇上都鲜少往那昭凤殿坐坐。 这乃是失宠的征兆。 谁还去巴结一个无依无靠的疯子。 因此,皇后得意,连带着常年的郁结之症状有了好转。 御花园的百花争艳,愈发是个好兆头。 于是,借此由想让大家共赏同乐。 但藏在暗地里的心思,聪明人怎会不知道。 一是气气昭风殿那位,报复这二十载来的隐忍和屈辱。 二是为了太子筹谋,巩固储君之位。 如今太子年岁不小,太子妃虽诞下郡主,但小皇孙迟迟没有着动静。 储君之位,危以。 但众人面上不敢言,唯有恭维赔笑。 毕竟,这天还没转风向。 皇后揣着心思,笑吟吟地看着众人:“今日是赏花宴,本宫特准许大家尽情赏玩。”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诸位夫人纷纷致谢。 皇后含笑挥手示意她们坐下。 随后,视线越过众人,落在角落一隅正往那抹红移去的人儿,淡淡吩咐道: “苏姑娘,你过来陪本宫坐坐。” 与此人亲近亲近,想必那毒妇定气炸了吧。 呵呵。 她要得就是让顺安侯府被那毒妇遗弃,转投太子。 苏柒闻言传唤,步伐微僵。 她不喜欢这种热闹喧哗的场合,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与皇后亲近。 这无疑是打姑姑的脸。 但她不能拒绝,只能调转方向缓步走近皇后。 而她刚在皇后下首所赐的椅子上坐下,眼梢余光便瞥见另外一抹红影款款进入御花园,直奔那鹤立鸡群中的红衣少年郎。 她端庄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紧紧掐着,无暇顾及皇后的假惺惺。 为何—— 萧云绾轻松得到你的信任,与你缔结良缘。 小小庶女能站在你身边含羞带怯,你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偏偏我不能? 秦安,你好狠的心! “嗯?” 秦安突觉身后有双眼睛正灼灼盯着自己。 他转身瞧去。 只见一袭火红的窈窕少女踏着莲步,缓步走来。 她身材纤瘦,五官艳丽,肤如凝脂,眉梢含春。 一颦一笑都散发妩媚诱惑,叫人难以移开视线。 见是她。 原本特意浅浅弯起的嘴角。 此刻,差点抑制不住地扬到了耳后根。 “公主。” 他轻轻唤了声。 自从那晚主动又粗糙的吻后,他似乎开始对盈盈而来的女子彻底敞开了心扉。 萧云绾听心上人如此缱绻的声音,眉目飞扬,步伐越发轻快。 每一步似带着风,红纱轻扬。 众人纷纷避开,唯恐惹祸上身。 “参见承阳公主!” 所有人纷纷行礼。 一路无视拜见她的贵妇和贵女们,似繁星般璀璨的凤眸里只有她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周遭的窃窃私语只增不减。 纷纷笑话秦安今日刻意与公主同穿一身红裳,是迫不及待想当驸马了。 这是逼圣上尽快下赐婚旨意。 秦安充耳未闻,丝毫不放在心上,神色依旧不变。 张翠芙见承阳公主直奔他们而来,顿时心惊胆战,小腿肚子直打哆嗦。 根本挪不动脚步躲避,只能硬着头皮盈盈作礼: “臣女拜见公主。” 心中苦苦祈祷。 希望公主千万不要误会了她与秦侍郎之间的关系。 刚刚两人只是随便闲聊了几句,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家兄想进兵部的心愿。 秦安虽全程嘴角挂着笑。 但惜字如金,只是简洁的应了她几声罢了。 不过一想到,两人曾在御轩楼因裴郡主的撮合,勉强算是相看了一场。 虽二人根本连句话都没搭上。 奈何这事公主知道啊,人还亲自在场,能不误会她勾引未来驸马吗? 一番胡思乱想。 令她心中的恐惧加深,甚至肩膀都开始抖了起来。 秦安瞥见她过激的反应,眼皮一扯,满是不解。 但萧云绾瞧出了张翠芙的害怕,站定二人面前,掩盖唇低笑: “张四小姐莫怕,本公主可不是那后宅只是争风吃醋的迂腐女子。亦看得出,你与秦侍郎清清白白,只是情趣相投多聊了几句罢了。” 她朝秦安挑了下眉梢,遂主动上前拉住张翠芙捏着帕子发颤的素手: “若是张四小姐不嫌弃与本公主亲近,本公主也欢迎你时常入宫做客呢。” 秦安闻言也挑弄了下眼角。 嗯,这鬼话说的真动听。 但,张翠芙哪敢信她的鬼话? “公、公主......臣女惶恐!” 她当即惊惶欲绝,想抽出自己的手。 萧云绾却抓得牢牢的,又朝张翠芙眨眨美眸,笑嘻嘻地道: “当然,若张四小姐有什么烦恼之事,亦可找本公主诉诉心肠,本公主不介意多个朋友。” 张翠芙听着这话,更是心中咯噔一跳。 这话,怎么有些古怪呢? 堂堂公主,竟跟户部侍郎的一个小小庶出之女主动交好? 这可是多少贵女都得不到的殊荣,就因与秦安闲聊了几句,便转了运? 还是说,公主是另有所图?! 她狐疑地瞅了眼面色平静的秦安。 心尖一跳。 难道...... 是自己多虑了? 可是,这话怎么听都很奇怪啊? 下意识咬唇,心中犹豫挣扎不断。 但终是不敌内心的贪欲占据上风。 她柔弱温婉地朝萧云绾福了福身,道: “公主厚爱,臣女实在不胜荣幸。” “那就说定啦。” 萧云绾爽快地拍拍她的手,继续朝秦安抛媚眼。 眼神示意。 本公主厉害吧,亲自出马便轻松搞定! 秦安心领神会地微颌首,笑意更浓。 两人扎眼地站在人群中,自然逃不过皇后的耳目。 表面上,与下首众人不失威严的交谈。 实则心中冷哼。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景象! 顿时搅了赏花的雅兴。 第253章 本公主怕她们干甚! 她朝众人淡淡摆手:“本宫乏了,各位随意,不必拘束。” 语罢,她又扫了眼萧云绾,才优雅起身,在众人的作礼中,施施然离开。 众人皆知皇后这举动是给萧云绾下马威。 但,皇后既然无了兴致,自然没人敢挽留。 于是,众人陆续结群做伴的开始赏花。 至于前来赴宴的官员,早就随着太子和两个王爷移步偏厅推杯换盏。 这可是巴结太子最好的机会。 只剩下秦安在这与公主眉来眼去。 他抬眼瞧向她,问道: “公主,为何姗姗来迟?” 简单的一句询问似乎夹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暧昧,却让身旁略显多余的张翠芙十分尴尬。 眼珠子转了转。 随即淡定地行至一旁出的席间坐下喝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而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帘。 “阿兄!” 她欢喜唤道,朝这边挥挥手。 只见一个俊朗儒雅的青年男子走来,身姿挺拔,气宇非凡,正是张家嫡子张昊。 “四妹此刻精神不错嘛!” 张昊走至她身边,温和地看着她,眼中泛着宠溺的笑。 刚从偏厅出来,听多了那些虚伪的奉承,他实在耐不住,找了个无人注意的空挡偷溜了出来。 张翠芙甜蜜一笑,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还不是因为阿兄你来了,妹妹早就想走了!” 张昊笑笑,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刚刚一路寻妹妹身影的路上,已经从那些贵女恶毒口中得知,四妹故意接近秦侍郎,其目的就是为了攀上承阳公主,故而想因此抬高自己庶女的身价。 但只有他这个做家兄的知道。 四妹这是在为了他的官途谋划。 知晓他想进兵部,奈何父亲得不到太子的中用。 兵部郎中李成亦与父亲有些怨节,因此他进入兵部的希望更是虚无渺茫。 奈何一腔抱负,就此掩埋。 如今见到四妹为了帮他,竟被背地里诋毁,心下感慨之余,忍不住怜惜她。 “四妹,委屈你了。” 他叹息。 张翠芙立马摇摇头,笑容灿烂: “阿兄说什么傻话呢?咱们一家人,四妹怎会委屈?倒是阿兄以后要努力,早日入仕。” 张昊微怔,旋即点头。 张翠芙见状笑容愈发明亮:“我等着阿兄大展宏图!” 张昊也不由被她逗乐。 “阿兄......” 张翠芙突然面带羞涩,紧张地环顾左右,压低嗓音: “秦侍郎似乎与那李郎中私下不合,妹妹听秦侍郎口吻,那李郎中似乎还给他使了绊子,接过被他给当众拆穿被兵部尚书大人给痛斥了顿呢!” 秦安竟也与李成不合? 张昊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不远处的那抹扎眼地背影。 心中暗道,果然是天助我也! 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沉稳淡漠的样子。 他淡淡颔首,并不置评。 张翠芙见状暗暗撇嘴,觉得阿兄越发老成了,这样还怎样去巴结秦安。 “阿兄你......” 她不甘寂寞地开口。 张昊皱眉,不悦地看她一眼,提醒道: “四妹,日后莫与秦侍郎走近,他毕竟马上是大庆驸马,会坏了你的名声,日后还怎样寻门好婚事。” 张翠芙俏脸微红,羞涩摇摇头,表示不愿这么快嫁人。 张昊全当她是害羞了,拍拍她的肩,宽慰道:“放心,有阿兄在,定会帮你物色一位才貌出众的男子。” “......” 张翠芙却有些失落垂眸。 怕是,像秦安这样的才貌出众的男子,大庆再找不出第二了吧。 思及此。 她不由得抬眼,朝那俩抹红影看去。 顿时脸上浮现羡慕与敬畏,心中感慨。 当真是一对璧人。 而承阳公主性格乖张刁蛮,不仅武艺超凡,性子亦是跋扈任性,想必也只有秦侍郎这样的君子,才能降服她! 萧云绾并未回答秦安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趣地绕着秦安打量了一圈,眨眼娇笑: “看吧,本公主的眼光一向毒辣,你这一身红袍衬托着你英姿飒爽的模样,简直比画卷里的将军还迷人!啧啧,别有一番味道!” 她夸张地捂着胸口,佯装一副痴迷的模样。 “噗——!” 周围一阵低低的闷笑传来。 没想到堂堂公主还有如此花痴的一面。 “咳咳......” 秦安被夸奖得有些窘迫,连忙严肃起来: “公主殿下!您别闹了,在下愧不敢当。” 萧云绾扬了扬眉毛,调侃道: “本公主看中的男人,谁敢说个‘不’字儿?” 她这番豪迈直白的言辞,令秦安哭笑不得。 萧云绾见他如此,不禁叉腰撇嘴。 “你该不会是嫌弃本公主送你的这身红袍吧?” 说完,她露出不满之态,装模作样地要将他身上的红袍拔下来。 秦安赶忙拦下,连连解释: “殿下误会了,属下岂敢嫌弃公主赠予?只是......” 说着,他顿了下,看了眼身侧: “人多眼杂,殿下还请收敛些。” 萧云绾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四周看热闹的贵女们。 尤其是远处一直盯着往他们这边瞧的苏柒,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冲过来撕碎她的模样。 她收回视线,嗤笑一声。 “本公主怕她们干甚!” 话虽如此,却仍是收起了玩笑之态,重新恢复端庄贤淑、仪态万千的形象。 秦安不由莞尔,这丫头真是拿她没办法。 萧云绾眨了眨眼,又忽然凑近秦安,似有呷酸的味道: “你说那个姓苏的,不会还在打你的主意吧?” 她故意将“打你主意”咬得极重,似是警告。 “殿下!” 秦安急眼了,连脑袋摇了起来,证明自己心中已无她人: “我与她已是清清白白,绝无瓜葛!” 萧云绾笑眯眯地看着他,半晌,缓缓点头。 “那就好。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她还有什么企图,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秦安闻言心头微暖,配合拱手应允: “是,下官不敢。”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心照不宣。 但同时仍未松下警惕。 皇后迟迟不动手,根本不清楚她在谋划些什么。 这时,皇后身边的一等丫鬟恭敬地朝萧云绾走来。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哦?” 萧云绾挑眉,终于开始动手了。 她看向秦安,嘴角勾起邪肆的弧度:“那本公主先走一步,待会儿见。” 秦安会其意点头:“殿下慢走。” 萧云绾转身跟着宫女离去。 秦安目送她走远,扫了眼整个御花园,依旧不见裴焕身影。 他嘴角微勾,这才慢吞吞地坐回原位。 兀自斟酒,继续畅饮。 他在等。 马上到他了。 第254章 要怪就怪,秦安并非他裴氏血脉 果然。 一杯清酒未饮过半。 从未见过的宫婢上前一礼,刻意扬高了音调:“秦侍郎,赵良娣闻言您文采斐然,近日作诗写赋,特派奴婢来邀您前去您品鉴,还望您不吝赐教。” 秦安眸光骤缩,瞬间变得冷锐凌厉,仿佛一把刀剑般刺破长空。 “呵呵......” 他皮笑肉不笑,语气讥讽: “既然良娣看得起,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遂慢条理斯起身,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跟着宫婢转身离开御花园。 身后,张昊静静望着他离去的红影。 许久。 他凝目敛目,默不作声跟上其后。 ....... 另一边,萧云绾随着宫女来到凤鸾殿外。 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欢快愉悦的谈笑声。 她挑了挑眉,径直跨进殿内。 入眼便见皇后坐在上首,拉着苏柒的手眉眼带笑,显然亲密极了。 苏柒唯有受宠若惊地坐在其身旁,强颜欢笑。 而其下首。 居然端坐着国公府一家四口。 好家伙,人到齐了。 这是要重现三年前那幕? 见到萧云绾进来,皇后招手让她上前: “皇妹来啦。” “臣妹参见皇嫂。” 萧云绾收敛神绪,福身行礼。 “快免礼。” 皇后这才松开苏柒,和善起身,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仔细地审视了一番,赞叹道: “今日这袭红裳,衬着皇妹真美!” 萧云绾浅浅一笑,扫了眼众人,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 “全大庆都知晓皇嫂乃是天下难得的美女,岂敢在皇嫂面前攀比。” 皇后笑意更深,拉着萧云绾的手,温和地笑道: “你啊,小嘴儿倒是甜。” 萧云绾嫣然一笑,转而看向苏柒和裴焕二人。 “苏小姐生得也很好看呢,难怪裴世子对你一见倾心。” 苏柒微愣,随即作羞赧状低下了头。 裴焕见她这般,不由地面露喜色。 不管她心中是否还有秦安。 至少在外人面前,她没有否认自己。 国公夫妇见两人情深笃定般,欣慰地点了点头。 唯有打心眼底不待见萧云绾的裴钰,不屑地直撇嘴。 认为这女人是在故意讽刺自家弟弟。 与秦安一路货色的人,岂能有这般好心? 皇后毫不在意众人神色,见状笑道: “你这丫头,惯爱打趣人。” 萧云绾吐了吐舌头:“臣妹而实话实说嘛。” 随即,不动声色从对方手中抽出手臂,故作疑惑地眨了眨眼: “不知皇嫂唤我来,可有好事分享?” 皇后收回手,笑容深邃,意味深长道: “自然,这不是皇嫂见你与那秦侍郎喜结良缘,就待陛下婚书下达。而秦侍郎与国公府渊源颇深,正巧本宫还在谈论裴世子与苏小姐的婚事呢。” 她再次拉起萧云绾的手,轻轻拍了拍,以长辈的口吻继续道: “你呀,从小长在本宫身边,性子单纯,本宫最担心的就是你嫁人后会吃亏。” “这不,特意请来国公一家特此叮嘱,日后若秦侍郎敢欺负你,定帮你讨个公道。” 说着,竟有些伤感。 国公夫妇和裴钰闻言此话,却皱了皱眉。 皇后怕是说笑了吧。 就萧云绾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谁敢欺负她? 只要日后真嫁给了秦安,莫要为了给那逆子出口气,找他们国公府麻烦才好。 萧云绾则心中冷笑,这是准备缓和国公府与秦安的关系? 不得不承认。 今日皇后的确用了一记妙棋。 准备用国公府一家来压制秦安。 可惜啊,秦安早已不稀罕! 不过,这种拙劣的拖延时间的伎俩...... 还当真令人心中发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多谢皇嫂挂怀。” 萧云绾含笑,再次抽出手,眼波流转间透着几分俏皮: “不过,皇嫂不必忧虑,臣妹定会与秦侍郎琴瑟和鸣,相伴终老。” 皇后怔了怔,旋即笑道: “好好好,如此便好,皇嫂便能放心了。” 不过这番秀恩爱的言语,令苏柒美眸间闪过一抹嫉妒。 但碍于场面,硬生生憋着没表现出来,垂下头去掩饰。 萧云绾笑盈盈的,懒得理会这点。 心思一转,好心地看向裴焕。 “闻言裴世子前些日子着急给侯府下聘,但苏侯爷却狮子大开口要了整整三十二抬聘礼,奈何裴国公府东拼西凑硬生生还差12抬。” 她绕过皇后,来到裴焕跟前,摆出长嫂的姿态: “虽秦侍郎已被国公府遗弃,但本公主深知,国公府说到底对秦侍郎有养育之恩。那本公主也算是裴世子半个长嫂,若是裴世子不嫌弃,那剩下的十二抬本公主替你们国公府出了?” 此话羞辱性极强。 简直是把裴焕的脸面啪嗒一下,重重摔在地上,狠狠跺了几脚。 甚至扯下来裴国公府伪善的假象,撕成碎片。 裴氏一家四口顿时脸色大变。 裴焕顿时沉了脸,刚欲反驳,却又想起母亲曾经交代——万不可得罪萧家人,尤其是皇后与太子。 于是只能暗恨咬牙,忍住怒火,勉强挤出一丝笑: “不劳公主费心。” 萧云绾瞥了眼他紧攥的拳头,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又添油加醋道: “本公主知道裴世子是个有骨气的,所谓男儿志在四方,总要靠自己双手去创造功业。但是,本公主可以告诉你,男人一旦没钱没势,就会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总不能让苏小姐加入国公府,同你吃苦吧。”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脸色黑了下来。 倒是苏柒,看着裴焕的目光渐渐不屑。 这次她倒是赞同萧云绾的话。 裴焕,终究是太过平庸了。 不如秦安分毫。 皇后面色沉了下来。 “皇妹说哪里话,裴家怎可能连区区十二抬聘礼都拿不出来?” 萧云绾挑眉,不置可否。 皇后面色又恢复平常,只是望向裴焕的眼神隐约夹杂着怒火。 竟连一个弃子都不如。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不知太子为何还要委以重用。 当真糊涂!! 气氛顿时冷滞了下来。 国公裴景恒自知理亏,丢不起这张老脸,只能恨恨磨牙。 却不知该迁怒于谁。 要怪就怪,秦安并非他裴氏血脉。 第255章 以权压人 国公夫人又羞又愤地湿润了眼眶,十指撕扯衣袖,面对萧云绾的强势不敢怒不敢言。 本就性子急躁的裴钰,见弟弟被几番羞辱,更是连带将国公府不放在眼里。 一直隐忍的怒火,终是爆发了。 她猛地起身,脸色铁青地看向萧云绾,咬牙切齿道: “萧云绾,你莫要欺人太甚!” 萧云绾挑眉耸肩:“本宫只是想做个顺水人情罢了,怎么?裴郡主不愿领情?” “你——!” 裴钰怒火攻心,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恨恨地瞪着她,满目阴霾。 “够了!” 裴景恒突然喝止道。 她冷冷扫了眼女儿,在皇后面前如此直呼公主名讳,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简直是找死!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清咳一声,对皇后赔罪作礼: “皇后娘娘,小女年幼无知,您莫怪。” “裴国公言重了,本就是皇妹开玩笑过了头,本宫怎会怪罪。” 皇后淡淡道,目光落在苏柒身上,微微蹙眉。 未婚夫婿受辱,居然半声不吭。 看来,这两人并非表面这般深情。 “开玩笑?” 萧云绾却不依不饶,抵着下巴哂笑:“国公爷,裴郡主刚可是对本宫不敬,您倒好,替她向皇后赔礼,这叫什么事?” 她歪着脑袋,故作委屈: “怎么?是瞧不起本公主并非真正的萧氏血脉?” 不等裴景恒做出反应,她的声音骤然寒了下来: “正如无你们瞧不起秦安并非你裴氏血脉,就该被你们无视,欺辱,鄙弃,诬陷、利用吗!” 话音落下,殿内陡然寂静下来。 字字句句,都在暗指三年前那件事。 所有人皆是面露惊愕。 没料到萧云绾竟当着皇后的面,如此维护秦安。 就连皇后都愣住。 明明今日目的,是给秦安和萧云绾一个下马威。 那边迟迟没有传来消息。 这边局势倒是落了下风! 若是此事被传进皇上耳里...... 一旁,苏柒纱袖下的双手暗自攥紧,皱眉看向萧云绾,心底五味陈杂。 又妒又卑。 嫉妒萧云绾拥有至高权势,当众替秦安打抱不平。 自卑三年前,为何不敢站出来如萧云绾这般理直气壮维护秦安。 那么。 如今的她们,又怎会形同陌路。 裴焕却心惊胆颤的大气不敢出喘下,自然没精力去留意苏柒的异样。 局面僵持不下时。 “胡闹!” 皇后忽然呵斥一声,厉声训斥道: “皇室公主,岂容你们肆意妄为?” 裴氏四口顿时心头大骇。 裴景恒额头冷汗涔涔,心中叫苦。 “皇后娘娘恕罪!” 他慌忙跪伏在地。 “臣绝无此意,请公主恕罪!” 说完,又冲着萧云绾叩首求情。 萧云绾嗤笑一声,毫不示弱: “呵呵,即使本公主并未正统血脉,也比某些趋炎附势、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小人好上千倍百倍!” “况且,本公主也并非完全针对你们国公府,而是让你们认清楚——” 话锋一转,眸底的杀机森然: “秦安,并非欠你们国公府分毫。” “还请国公府自重,莫要再纠缠。否则,后果自负!” 见状,国公夫人急哭了,连忙拽着已经吓傻的裴钰跪下求饶。 “公主息怒,一切皆是臣女的过错。” 裴钰忙屈膝赔礼,心中却恨毒了萧云绾。 裴焕清秀的脸顿时苍白了几分,内心羞愤难当。 但迟疑了一瞬,终还是咬牙俯首跪下。 不明白。 秦安为何一直这般好运。 即使人不在,也有人为她出头。 这嫉妒的都要发疯! 萧云绾轻蔑地扫了裴氏四人一眼,冷哼一声没有开口饶恕的意思。 四人无一人敢起身。 皇后心中郁闷,好好的局面就这样被落了气势。 但一想到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眼眸转深,笑眯眯地拉起萧云绾的手: “既然裴国公和裴郡主都认错了,听皇嫂的,你莫要往心里去,嗯?” 萧云绾眨眨眼,笑吟吟应允: “自然。” 她虽跋扈嚣张,却从不是不识趣之人。 既然皇后开口,她自然乐得卖个人情。 皇后松了口气。 裴氏四人亦大喘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连连谢过萧云绾和皇后。 “国公客气了,本宫只是秉承公允,绝无偏袒之意。” 皇后优雅含蓄地微笑。 见状,裴氏四人才敢起身,却都不敢再招惹这脾气狠戾的萧云绾了。 萧云绾却抱着臂,掀了掀眼,朝一直缄默不言的苏柒玩味的看去。 心中冷笑。 这女人还真是沉着住性子。 不偏不倚。 哦不。 是冷眼旁观。 三年前,她就是这副模样,眼睁睁看着秦安被诬陷,被抛弃,被残酷的丢进斗奴场的。 思及此,心口蓦地一阵抽痛。 暗自下决心。 她一定,不会让秦安再受三年前之屈! 她收回视线,调整好情绪。 随即轻叹了口气,一脸人畜无害地看向皇后: “皇嫂,今日都怪臣妹一时没收敛住脾气,搅了你的雅兴。若无事,臣妹先行告退了。只怕臣妹多待一刻,裴国公他们都不敢再吭声了。” 说着,提着裙转身欲离开。 好戏还没开场,皇后岂会轻易放她离去。 索性,不装了。 她仰着下颌,睥睨着刚在她殿中以权压人的红衣人儿。 “等等!” “本宫未发话,你怎敢如此随意离开。” 语气威然,透着浓浓的警告。 萧云绾脚步一顿,慢悠悠转身。 似笑非笑望着皇后,缓缓勾唇。 “那皇嫂准备怎么办呢?” 随即,又漫不经心的掩唇低笑:“若不然,学臣妹的......以权压人?” 皇后神色微变,凤眸掠过一抹凌厉。 萧云绾不动声色地与其对视,眼底闪烁着冷冽寒芒。 一触即发! 裴氏四人和苏柒跟着也忐忑不安,脸色凝重。 他早知这位承阳公主不好惹。 如今却愈发忌惮。 殿内杀机四起,令人呼吸一滞。 突然。 一道尖锐的嗓音从殿外传来,火急火燎地跑来禀报。 众人循声望去。 噗咚一声。 一名小太监满脸恐慌地跪在皇后跟前,哭丧着脸禀报道。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 他颤抖的手,指向身后不知何处,吓得声音断断续续: “那,那秦......秦侍郎胆大包天!竟敢,竟敢借着给良娣鉴诗词为由.......行不轨之举啊!” 第256章 这便是你所谓的‘好驸马\’?! 轰隆! 这番话宛如晴天霹雳,在大殿中炸响。 所有人齐刷刷抬头,震撼看向那名小太监,满目难以置信。 除了皇后和裴焕。 其余在场的人,皆面露大骇。 秦安竟对赵良娣做出如此...... 怎么可能? 她们震骇的同时,又不愿相信秦安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因为,秦安的为人,他们最了解不过。 只是。 一回想到,最近秦安去翠香楼强抢清倌的事,又不得不让他们对秦安有所怀疑。 萧云绾虽面色凝重,但内心嗤笑。 原来,这就是老巫婆布的局。 谁不知。 三年前,秦安之所以进斗奴场,正是因赵良娣被撞痛失腹中皇孙。 唯有利用赵良娣,才能将两人的恩怨牵扯在一起。 国公夫人回过神,霍然脸颊涨红。 浑身发抖,眼眶通红,仿佛随时会昏厥过去! “不,不,不可能!安儿怎会如此糊涂!” 苏柒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小太监: “你胡说八道什么!?秦侍郎乃是正人君子,岂会做出如此糊涂事。” 小太监战战兢兢,哪儿敢回答。 皇后佯装一副花容失色,厉声喝问: “到底怎么回事?” 小太监被这股强横的威压吓破了胆。 瑟缩了一瞬,结结巴巴将方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赵良娣欣赏秦安的才华,便派人请秦安前去鉴赏一二。 不曾想秦安兽性大发,趁着四下无人,竟妄想玷污赵良娣。 幸好被太子及时赶来发现,这才阻止了悲剧发生。 现在人已经在偏殿扣着,因太子看在承阳公主的面子上,所以此事并没有告知皇上,想大家一同过去,再做决断。 “你说什么?” 皇后猛然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小太监:“再说一遍。” 小太监浑身哆嗦,却仍旧硬着头皮将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混账东西!” 皇后脸色阴沉下来,死死瞪向萧云绾: “皇妹,这便是你所谓的‘好驸马’?!” 不等萧云绾表态,倒是有人忍不住急忙表态了。 “秦安,好大的狗胆!” 裴景恒脸色青紫交加。 他堂堂裴国公,何曾受过这等侮辱? 更遑论是在皇后面前,颜面尽失。 他心中恼恨秦安是个祸害,却强忍着没有爆发出来,勉强拱手解释道: “皇后娘娘,此事绝非我裴国公府教导不严,实乃......是这逆子叛经离道,不受服我们管教。这才与我们早早断裂关系,与我们国公府无关啊!” 裴国公夫人闻言大怔,咬了咬唇想说些什么。 但看了眼裴焕和裴钰,最终捂着泪脸低声抽噎。 安儿,莫怪娘和父亲心狠。 若是维护了你,整个裴国公府都得陪葬。 她这条老命倒是不打紧。 但她的钰儿和焕儿,可千万不能因此有事啊! 裴钰眼下也心乱不已,搅着帕子思来思去,不知该如何替秦安辩解两句。 父亲表了态,母亲又只是掩面哭泣。 她下意识看向裴焕,登时一愣。 怎会这样! 她的弟弟,居然在笑...... 裴钰生怕自己看错了,用力揉了揉眼角,再次抬眼看去。 她双瞳猛地扩大,后退了半步。 没错。 裴焕嘴角微微勾着,是不屑的冷笑。 看来。 在他心里,恨极了秦安。 但,为何。 她觉得,自己的弟弟变了...... 一时大脑的混乱,让她顾及不了替秦安辩解。 苏柒见裴家无一人替秦安说话,她踱步至同样沉默的萧云绾面前。 甚至忘记了尊卑,抓住她的手臂恳求道: “公主,你说句话啊。秦安乃是你未来夫婿,你怎能言不发。难不成,你也想撇清关系?” 刚刚还掷地有声地在裴国公府面前维护秦安。 现在又为何在这里,选择沉默? “撇清关系?” 萧云绾嫌厌地抽出手,拍了拍被抓皱的衣袖,勾唇嗤笑: “看来苏小姐惯会人前装好人,你呢,可有替秦安说半句?” “我......” 苏柒语塞。 她确实想要帮着秦安脱罪,但也明白,秦安犯下此等滔天大罪,别说保住官职,能保全性命就算不错了。 而她,根本没资格为秦安求情。 亦不能,连累了侯府。 “既如此。” 萧云绾扬眉,淡淡开口:“苏小姐,还是乖乖把嘴闭上。” “你——” 苏柒脸色一白,一阵青一阵红。 萧云绾扫了眼裴氏四人,继续嘲讽: “呵,果真是物以类聚。” 说罢,似笑非笑地瞥向皇后。 “秦安如此大胆,不知皇嫂作何决定呢?” 她声音平静,淡漠的语调像是闲聊般随口一问。 皇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而笑了。 笑声清脆悦耳,明媚耀眼。 “皇妹这句话问得真妙。既然如此,本宫当然要好好惩治他了。” 于是,众人纷纷朝着偏殿走去。 裴景恒本想带妻儿回府,不掺合此事。 但奈何皇后不发话,只能硬着头皮跟在身后。 苏柒心急如焚,自然想要留下看看情况。 倒是萧云绾,一脸悠哉地跟在最后面。 似乎,并不担心秦安死活。 众人来到偏殿。 只见太子萧云霆坐在殿首,横眉冷竖地凝视着下首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罪人秦安。 而太子脚旁,则是瘫坐在地,捂着脸不断抽泣的赵良娣。 闻身后动静,秦安挑了下眉梢,侧望过去的目光,直奔那抹红裳倩影。 正巧,那影的主人也一瞬不瞬朝他瞧着。 四目相对。 两人心照不宣地勾唇一笑。 这一幕,全程落入了一踏进偏殿,满眼担忧秦安的苏柒眼底。 深深刺痛了她双眼。 为何这个时候了,秦安眼底只有萧云绾。 唯独,看不见她! 她咬着下嘴唇,僵硬地站在秦安身后。 而见皇后来了,萧云霆连忙起身迎接。 “母后,您请上座。” 他将皇后迎上座坐下,这才转身居高临下地看向身后跟来的几人。 “裴国公,你们来的正好,本太子正好让你们国公府给本殿一个交代!” 裴氏四人闻言,惶恐的跪伏在地。 裴景恒大惊失色磕头解释: “还请殿下明察,此逆子已与裴国公府断了亲,如今更是与我们国公无半点关系。殿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打听,全京城人都知晓的事。” 第257章 三年后,他们依旧如此 国公夫人愧疚地看了一眼面色冷漠的秦安,只能抹着泪沉默。 裴钰和裴焕全程跪伏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父亲的态度,便是他们的态度。 “呵。” 萧云绾闻言漫不经心一嗤,继续悠哉踱着步子,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下品茗,似来看热闹的茶客。 秦安看了,无声笑了笑。 这女人,还真是不会演戏。 好歹要装出一副担心的模样来吧,迷惑对方视觉。 她倒好。 竟然如此敷衍散漫,似他也跟她断了关系。 相反。 对国公府的无情。 他丝毫不在意,内心已无任何波澜。 但难免会想起某些画面。 三年前,他们也是这般在太子面前急于撇清关系。 三年后,他们依旧如此。 唯有可笑。 萧云霆见裴景恒如此说,顿时气愤: “裴国公这是想推卸责任?” 裴景恒立刻叩首:“臣冤枉!” 萧云霆气急败坏:“冤枉?好一个冤枉!你们裴国公府养的是什么孽畜!胆大包天!居然敢侵犯本太子良娣,简直是目中无法了,其罪当诛!” 话音落下。 跌坐在一旁的赵良娣哭的更凄惨了。 “殿下,还请您给妾讨一个公道啊!要不然,妾还怎么活啊!呜呜呜——” “殿下息怒!” 裴焕连忙劝慰道:“殿下莫急,此等恶徒,自然要严惩不贷。但殿下切勿动气伤身,一切待证据确凿后再定夺不迟。” 居然还说替他说话? 秦安闻言看了过去,嘴角的讥笑不减。 只怕是,是火上浇油。 萧云霆眯起眸子,神色威严肃穆,透着几分帝王独有的凌厉。 “裴世子,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要包庇这孽畜?” 见裴焕被太子盯上,国公夫人和裴心中警铃大作。 “焕儿!” “阿焕。” 两人同时扯住裴焕的衣袖,拧着眉宇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管闲事。 裴焕却一改往日的怯弱,朝两人笑了笑: “母亲,阿姐,我没事。” 随即,抽出衣袖,面对太子的质问挺直了腰板。 “殿下误会了,臣只是觉得,凡事要讲证据。” ‘证据’二字,咬得极重。 尤其刻意。 秦安冷冷一笑,继续看他们演戏。 萧云绾似听累了,放下茶盏伸了个懒腰。 见状,萧云霆厉眸扫向萧云绾,冷声道: “姑姑,这件事事关你未来驸马,你觉得该如何?” 话落,牵引着众人目光看去。 皇后也随之看了过去,坐在上首依旧端庄威严。 苏柒的一颗紧紧揪了起来,而是将所有的寄托放在萧云绾身上。 萧云绾倚靠在扶手上,托着腮,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太子殿下说笑了,这事本公主能何看法。难不成本公主说放了秦安,太子就能放一样。” 如此散漫不羁的举止,让人越发迷糊。 这公主,到底对秦安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是一时兴起? 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萧云霆对她的态度不火不恼。 却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哦?是吗?” “那本殿倒要好好审问一番了。” 说完,他一挥手。 立刻就有带刀侍卫上前,围住秦安。 “你们想干嘛?” 苏柒大惊,立刻拦在秦安面前。 众人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苏柒会站出来。 皇后眼皮跳了跳,脸色阴沉下来。 她抬头看向苏柒: “苏小姐,你这又是何意?” 裴焕见心上人如此维护秦安,心里醋意大涨,也忍不住斥责: “柒柒,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可是在顶撞太子,你疯了吗?!” 她可是他的未婚妻啊! 苏柒猛地回头狠瞪他一眼,转过头,咬牙说道: “苏柒自然记得自己的身份!” 说完,她扭头,义正言辞道: “还请太子明察,苏柒并不相信秦安会做出玷污良娣的混账事来。” “够了。” 皇后不耐烦地打断。 她目光冰冷地注视着挡在秦安面前的少女。 “本宫念你年少无知,这次就算了。不过,下次你再敢阻碍太子办案,休怪本宫不顾及你的体面。” 闻言,苏柒身躯一震,终究没再开口。 却惹得赵良娣心头不快,居然敢质疑她诬陷秦安。 她捂着泪脸哭得更凶,趴跪在来到太子脚边,抓住他的裤腿楚楚可怜哭喊着: “太子,妾好命苦啊。若不是妾随身婢女通知您及时,妾怕是早已被这奸人给玷污毁了清誉啊。” 她伤心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殿下,请您快些处置这个奸人,免得夜长梦多。” 萧云霆微微颔首,冷厉地看向秦安。 “秦安,你还有什么话说?!” 即使被五花大绑,秦安依旧昂首挺胸,笑容嘲弄。 “殿下,臣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哼,你还想狡辩?你身为兵部侍郎,更是皇姑的未来驸马,怎么可能做出那种禽兽行径!?” 赵良娣指控,泪水涟涟。 秦安垂眸看着她,语带惋惜地叹息: “良娣此话差矣。臣虽是朝廷命官,却也知廉耻为何物。刚刚,乃是你勾引微臣,还......” 说到最后,欲言又止。 “你胡说八道!” 赵良娣尖锐叫嚷,气的浑身发抖:“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是吗?那就把当时的场景说来听听。” “你!” 赵良娣一噎,随即恨恨地咬着唇:“贱奴果然是贱奴!居然如此卑劣下流!你还想抵赖不认罪不成!?” 她从未受过这样屈辱,此时恨不得把秦安碎尸万段。 秦安却是闭口不答。 众人面面相觑。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铁证如山了。 萧云霆冷哼一声,道:“秦安,你既承认了,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秦安抬头望天:“臣不服!臣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碰过这位良娣娘娘。而且,就算要杀了臣,也该拿出证据证明臣的罪证才是。” 萧云霆眸底掠过一抹精光,看向秦安。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果然是个废材。 他唇角噙着淡淡的讥讽。 “秦安,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本太子给你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秦安神色不变。 “臣愿意配合调查。” 第258章 跟太子合作,要杀了秦安! 众人皆是一愣。 这...... 难道秦安真的没有碰她? 还是说。 这是一切太子的计谋?! 国公夫妇,裴钰和苏柒被这个念头皆震骇地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上首高高在上的那位。 他今日之举,到底是为何? 仅仅只想要秦安的命吗? 但无人敢质疑出口。 赵良娣却一怔,随即又尖叫道: “殿下!秦安是不肯承认啊!” 苏柒欲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裴焕连忙抓住她的手腕,低声提醒: “柒柒,你若是不顾及自己安危,总得顾及是顺安侯府的安危吧。” 苏柒却倔强地甩开了他的手,满眼担忧的看向秦安。 但喉间翻涌的话语,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是啊。 这一切都是太子的诡计。 不论结果如何,秦安都是‘死’。 她差点丧失理智,连累了侯府。 裴焕见她这般,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他握紧拳头,暗暗吸了口气,压下胸腔翻涌的恨意。 两人的拉扯,还是被靠在椅上的萧云绾瞧见。 她撇着嘴,无声啧了啧。 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一个爱装。 一个又装不起。 萧云霆看了一眼母后,见母后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他才凤眸微敛,看向脸上挂着泪的赵良娣: “爱妾,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秦安欲对你行不轨之事?” “殿下。” 赵良一脸悲痛欲绝:“臣妾的贴身丫鬟可以作证,臣妾本来在床上歇息,忽然感觉有人闯进屋内。睁眼就看到秦安扑到臣妾身上,臣妾死命挣扎......” 说着,竟呜咽着哭了起来。 秦安身形笔直,毫不畏惧的迎视着太子阴鹜的目光。 “臣没有碰良娣。” 众人皱眉。 萧云霆脸色黑沉,继续问赵良娣:“还有何实质证据?” 赵良娣哽咽地点了点头,从衣袖内掏出一块白玉白如凝脂的随身玉佩。 “殿下请看,这是妾在挣扎的时候,从他身上扯下的证据。” 她递了过去。 萧云霆接过,定睛一看。 眉峰拧作一团,眸底浮起怒火。 只见玉面正面,雕刻着一个无比清晰的‘安’字。 他脸色阴沉的将刻字那面,展露在众人面前。 “秦安,此物可是你的!” 秦安见状眯了眯,默认了。 这玉佩..... 确实一开始是他的。 只不过。 他侧目看向面色平静的裴焕,嘴角冷勾。 原来,这就是你跟太子谈的筹码。 而众人看去,顿时脸色大变。 国公夫妇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玉佩他们没见过。 但秦安承认了,这是他随身携带的玉佩! 要论脸色最难看。 莫过于苏柒和裴钰两人。 苏柒犹如被雷劈中,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眼角氤氲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流淌了下来。 这玉佩,是她..... 特意送给他的礼物。 没想到,竟成了秦安的催命符。 但她不知道。 事后,秦安让五竹将玉佩拿出去换银子,却被裴焕抢了去。 但这事,裴钰知晓。 她满脸错愕地看向裴焕,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和失望。 是他跟太子合作,要杀了秦安! 这还是她印象中,温润尔玉,待人谦和的翩翩君子吗?! 见大家都盯着玉佩出神,萧云绾不悦的撇了撇嘴,起身夺了过去。 不顾萧云霆的错愕,她拿着玉佩半蹲在秦安面前。 “这么丑的玉佩,是你的?” 秦安抿了嘴,点头又摇头: “算是吧。” “.......” 萧云绾没好气地戳了下他脑门:“谁送你的?!” 秦安:“......” 这女人,脑回路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在场众人也被她无理取闹的举动弄懵了。 “咳咳!” 皇后低唇厉咳了几声,提醒儿子该办正事了 萧云霆得到示意,竖着厉眉,扯回正题: “秦安,现在证据确凿,本殿便让父皇治你藐视皇室罪名,以示正法!” 话音一落,就有侍卫靠近秦安。 见状,苏柒绝望地浑身泛寒,身子发软的往后踉跄几步,幸好裴焕眼疾手快扶住,险些碎倒在地。 国公夫妇和裴钰三人站成一团,却无一人敢上前。 秦安扫了眼逐渐靠近的侍卫,面容冷峻,不卑不亢。 “殿下的威风耍完了,该说正事了吧。” 萧云霆和皇后等的就是这句话。 皇后纤指一抬,侍卫们立即退开。 她一起身,萧云霆便上前搀扶其下台阶。 皇后站立在秦安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欣赏之色: “秦安,你确实机智过人,本宫没有小瞧你。” 萧云霆闻言,却不屑轻哼,但没有反驳母后的话。 秦安笑了笑,等待下文。 萧云绾站起身,手里甩着那块还没弄清来历的玉佩,依旧漫不经心地看着真正的好戏上场。 裴氏四人和苏柒却越发迷茫,根本不懂这又是哪一出? 莫非,太子和皇后并非真心要杀秦安? 只听皇后轻笑开口。 “本宫心善,见你最终没有酿成大错,本宫愿意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可愿意?” 秦安挑眉:“什么机会,皇后不妨直言。” 皇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太子,这才缓缓道: “你乃是兵部侍郎,应知晓那南疆近些来频频屡犯我大庆边境,虽有镇西大将军镇守边境抵域敌寇。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本宫实乃替大庆忧心啊。” 字字句句正义凛然,当真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秦安垂眸,掩饰掉眸中讽刺的冷意。 “既然皇后娘娘如此关怀我朝江山社稷,为何此话不如陛下面前诉说去,想必陛下一定会深感欣慰。” 他玩味一笑:“还是说,皇后是想借用此战事,从中得计划这些什么?” 皇后脸色微变。 她怎么也没想到,秦安居然会这么聪慧。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答话。 萧云霆急了:“母后......” “闭嘴!” 皇后厉喝一声,转头看向秦安,冷淡道:“本宫不知你在说什么。” 秦安似乎早料到皇后会否认,也未曾惊讶。 他微笑着抬眸,看向皇后身旁的男人—— “臣斗胆猜测一二。” 他眸色微冷,慢悠悠道: “太子是想上战场建功立业,好在朝堂上彻底树立威信,尽快登上储君之位。” 他语速缓慢,却掷地有声。 每个字都像一把锤子敲击在众人耳畔。 第259章 可谓一石二鸟 秦安这是疯了吗! 这话若传扬出去,他必死无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听他说下去。 萧云霆心头一跳,瞳孔猛缩: “放肆!你胡说八道什么!” 秦安嗤笑,看着他的目光满含讥嘲。 “是不是胡说八道,陛下心中清楚。太子殿下,你若真是为大庆江山着想,就应当想着如何做好一国之君,而不是在这耍些小伎俩以权压人,逼人就范!” “你!” 萧云霆额角青筋暴涨,抬脚走上前。 一把揪住秦安的衣襟,狠戾道:“贱奴,谁给你的狗胆,居然敢藐视本殿,真当不怕本殿将你挫骨扬灰!” 他眼底的恨意,恨不得将秦安撕碎了喂狗! “臣所说,句句属实。” 秦安不躲不避,迎上他的眼。 突然又冷笑了几声,眉梢飞扬。 “要不,让臣来猜猜,太子与皇后接下来的谋划?” 萧云霆和皇后闻言一怔。 秦安不以为然,掷地有声地揣测道: “自从臣任职兵部侍郎以来,便翻阅了不少边境资料。而知今年冬季以来,南疆再次犯我国土。北燕与东周狼狈为奸,趁机入侵,陛下震怒。” 他丝毫不畏惧地直视面前高高在上两人:“想必是镇西将军想向陛下请旨,派太子亲征。太子为彰显皇恩浩荡,自然领旨出征击败南疆军队。届时,太子有了声望,陛下不得不将皇位禅让给殿下,封镇西将军做摄政王,统领百万雄师。” 在场众人哗然。 这消息简直劲爆极了! 原来,太子打了如此心思,妄图争夺皇权! 可他已经是大庆太子,未来的储君。 为何还要如此着急? 恐怕,这其背后真正的原因,只有萧云绾知晓。 她嫌恶的朝面色阴沉的萧云霆看去,心中唏嘘。 天阉之人,怎配得高位! 若被那在乎子嗣的皇兄知晓了,太子之位怕是要另令人选了。 被拆穿心事的皇后母子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皇后不愧是一国之母。 很快,她就稳住了情绪。 扬了扬下巴,神情傲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不错,本宫的确有此打算。” 秦安冷笑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眸光微微闪烁。 皇后看在眼里,更加得意,冷嗤道: “既然话说至此,本宫如今也不藏着掖着,你的面前摆着两条路供你选择。” 她转身跨上台阶,坐回软椅上: “第一,你主动去圣上面前请旨,随太子出征南疆。第二......” 语气骤然寒冷了下来,嘴角勾着嗜血的杀机: “其罪当诛!” 萧云霆甩袖附和: “没错,若你不识相,那就别怪本殿对你不客气!” 裴氏四人脸色各异,面面相觑。 没想到。 今日设如此之局,居然是想拉拢秦安! 苏柒脸上的泪还没干,捂着心口紧紧盯着秦安,却希望他一口答应下来,唯有这样方能保命。 但萧云绾并不这么认为。 这刻,总算是明白了这母子俩打了什么算盘了。 物尽其用,借刀杀人罢了。 毕竟,镇西大将军可是太子的亲舅舅。 自然不会当真让太子上战场,一定会活着好好的。 而且,秦安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实属佼佼者,曾有又被封赤狐少将,更适合领军打仗。 他自然是最适合替太子上战场的男人。 但是。 打了胜仗后,回京的路上。 自然有人希望这建功立业的太子死在半路上。 便是端王和岐王了。 若有秦安的一路护送,定是性命无忧。 这样一来,既能免除太子心腹之患,又能巩固太子的势力。 可谓一石二鸟,甚好。 秦安又怎会想不到这层,心中嗤笑。 皇后这番话,分明是想将他推向太子的阵营。 但他也不傻。 与太子联盟,无疑是与凌统老将军拔剑对峙。 届时他不愿。 太子又怎会留他一命。 秦安眸光幽暗,依旧不卑不亢: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但秦安怕是担不下如此重任,恐怕辜负皇后的期望了。” 皇后眸光骤沉,似是恼怒。 很快掩饰下去,转瞬即逝。 秦安拒绝了。 那么,接下来就只能由太子亲自审判了。 萧云霆眸色冰冷的看着秦安,一字一句道: “既然秦安如此不识趣,那就别怪本殿不客气了!” 说罢,他挥挥手。 数百侍卫齐齐抽出腰间佩剑,剑锋锐利。 秦安淡定的闭上双眼,似乎已不在乎生死。 国公夫人和裴钰害怕的缩在裴景恒身后,不敢看即将血腥的画面。 苏柒此时已经吓软在裴焕怀里,咬着牙哽咽不已。 裴焕见她这般,看向秦安的目光愈发狠毒,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惨烈收场。 很好! 秦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皇后母子在赌,赌秦安生死关头会臣服他脚下。 可是。 他们赌错了。 秦安依旧面不改色。 萧云霆已经没了耐心,扬起手: “哼,冥顽不明!” 但在他麾下前一刻。 “慢着!” 萧云绾终于按捺不住,冷声道: “这里乃是大庆皇宫,太子如此轻率下定论,是否有些逾矩了?” 萧云霆微怔。 这才恍惚间,他忘了,还有个难缠的萧云绾在场。 刚刚见她一直在旁看热闹的模样,误以为她当真不在乎秦安。 没想到。 竟是装的! 不由暗恨。 “姑姑这是何意?” 萧云霆强压下怒气,收敛锋芒:“如今证据确凿,你还徇私枉法,包庇秦安不成。” “不不不,本公主为何要包庇他一个小小兵部侍郎呢。” 萧云绾摆了摆手,缓步走到秦安身旁,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本公主只是觉得吧,这件事儿,还是问清楚点好。秦侍郎,你说是吗?” 秦安颔首:“正是。” 萧云绾微微一笑,转向萧云霆。 “皇侄,不妨先听听秦侍郎怎么说吧?” 萧云霆不甘心,但碍于萧云绾在场,不敢贸然行事。 “说吧。” 秦安深吸口气,缓缓开口: “臣冤枉,臣并未亵渎赵良娣,臣有人证物证,证明臣的清白。”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无声。 皇后眼睛陡然睁圆。 怎么会这样? 她费尽心思筹备许久的局,竟然失败了?! 第260章 皇妹这破嘴,老爱说实话 萧云霆闻言却笑了。 笑得格外张狂。 “哈哈哈——” 待收了笑,他看向秦安冷冷一嗤: “你以为,本殿在乎?或说——” “谁在乎?” 对于秦安即将的自证,根本不屑一顾。 皇后见儿子这般,这才稳住了心神。 如今一切都还在他们掌控中。 况且,整个宫殿内都是他们的人。 这厮哪里的物证,何谈人证! 即使有。 他也想办法让白变成黑的。 在场的人,谁敢反驳一句? 因太子的以权压人,殿中再次陷入死寂。 裴氏四人和苏柒见状,纷纷皱起了眉头。 但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裴景恒没有出声表态,国公夫人和裴钰自然不敢出面替秦安说句。 站在父亲身后的裴钰,还是忍不住朝一直缄默不言的弟弟看去。 眉头更紧了。 果然。 裴焕正盯着秦安,嘴角噙着残酷嗜血的笑容。 但又看向身旁的女人时,笑容却逐渐变得苦涩不堪。 而苏柒根本没精力去注意他的目光。 她自听秦安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揪着的心算是松了一半。 但见太子铁了心要置秦安于死地。 她惶恐不安的心脏,再次一把狠狠揪住。 但同样,不敢贸然得罪太子。 她背负不起,侯府一门的命运。 更何况,如今姑姑已渐渐失了势...... 她蓦地垂下泪眼,指甲深深扎入肉里。 指缝间渗出丝丝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试图让疼痛减轻心头上的罪恶。 对不起了。 秦安...... 裴焕见状,心疼地想上前为其包扎,却被苏柒冷漠拒绝,后者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站在秦安身旁的萧云绾将两人的神情收入眼底,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随即,撇嘴看向秦安,打破了僵局: “三年前,他们也是这样的吗?” 秦安并未刻意留意那些人的神情,他们急于撇清关系和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何须要去在意。 他看向萧云绾,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抱歉,让你见笑了。” 声音平淡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却让那些人心尖猛颤,羞愧地低下头。 唯有萧云绾闻言此话,倏地红了眼。 她心口抽痛,呼吸都觉得胸口疼。 这一刻,对秦安心疼极了。 对眼前这些曾经说爱秦安,疼秦安,宠秦安的人,恨极了! 她一向不在人前示弱。 萧云绾要强的憋回眼角打转的泪水,弯下身子扶起秦安,对他温柔似水道: “放心,今日有我。三年前的事,不会再让它重演。” 说话间,明目张胆地绕至他身后,竟伸出纤指慢条理斯的解着绳索: “跪累了吧,你说你,何必这么认真的呢。跪他们看看意思下得了,要不然他们还以为咱们夫妻好欺负呢。” 三两下,绳索簌簌落在秦安脚下。 秦安顾不上活动发麻的双臂,连忙转身看向女人。 他下意识动作轻柔的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 果然。 他刚刚没看错。 这女人红了眼,且还有星点。 是在心疼他吗? 他皱眉问道:“你哭了?” 萧云绾一愣,随即轻轻地拍开下巴下的大手。 吸了吸鼻子,傲娇地抬起下颌,娇嗔道: “本公主乃是大庆堂堂承阳公主,岂会哭?” “哈哈,也是。” 秦安被她骄横的模样逗乐了:“谁不知道承阳公主刁蛮霸道,要哭,也是旁人哭得份。” 萧云绾听言,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两抹红影你侬我侬。 似乎,刚刚命悬一线的局面从未发生过。 旁人倒成了空气。 看这两人如此狂妄,众人脸色骤变。 错愕,震惊,嗤笑,嫉妒在几人脸上全部显现出来。 尤其是皇后母子,气的脸当场变形。 皇后猛拍扶手,瞪向下首还有闲情打趣的二人,厉声一喝: “大胆萧云绾,谁容你们目无王法,藐视皇威!” 萧云霆微微颔首,冷声下令: “来人,将这恶徒给本殿重新绑起来!” 秦安的身手,他最清楚不过。 若不将他束缚起来,他心不安。 两名侍卫重新拿来粗绳,面色严肃的朝秦安步步紧逼。 秦安双眸眯起,垂落在两侧的双手已经攥起了拳。 想再次绑他? 休想! 在双方气氛剑拔弩张之际。 一道威严不输皇后的女声响彻整个大殿。 “看谁敢,动本公主的驸马!” 萧云绾站在秦安身前,挡住那些侍卫,挺直脊背。 她扬起下巴,居高临下扫过在场所有人: “皇嫂,您看,皇妹的驸马多乖啊,一直默默等着你们把话说完。” “您要惩治驸马,也得等他把话说完。” “要不然,显得皇嫂和皇侄儿多没教养呀!” 她语带嘲讽,字字珠玑。 秦安看着女人纤瘦却挺拔的背影,心底的悸动藏不住地往外翻涌。 她让他安心。 她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人孤军奋战。 她让他知道这次没人抛弃他,有人会无条件护着他。 而这番不畏权势的维护,令众人齐齐噤声。 侍卫们一下不知要不要上前,站在原地等待上首两位发话。 萧云霆眼皮子跳了跳,恨不得咬碎挡在秦安面前的女人。 皇后却气结,指着萧云绾咬牙切齿: “萧云绾,你......” 萧云绾眨眨眼,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皇嫂,您别生气呀,皇妹可是为了你好。” 她唇角翘起,语气诚恳,仿佛真的很担心皇后。 “您是长辈,该有的体统和风度可千万不能丢了。” “否则,传出去,不就是让外人笑话皇家无礼了吗?” “再说了,您马上就要操办五十岁寿诞,闹腾的这么厉害......哎哟喂,皇婶就不怕到时候连五十岁寿宴都没机会参加了呀。” 顿了顿。 萧云绾突然眨着闪着精光的眸子,捂着嘴做出夸张的表情。 “您看,皇妹这破嘴,老爱说实话。”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虽粗听是打趣揶揄,却字字都是在威胁高高在上的皇后! 若是换了常人。 就凭她这番言论,足够诛灭九族了。 终究,萧云绾不是常人。 乃是前朝遗孤,先女帝的唯一女儿。 深得前朝老臣拥护。 如今帝王为了稳固朝堂,不得不留下这遗孤,当做掌上宝宠着。 虽无实权。 却纵容她能够肆无忌惮,甚至敢公然顶撞皇后。 第261章 今天本公主就是要护短! 裴焕瞳孔瞬间缩了缩。 看来,这次想要秦安的命,怕是悬了。 皇后亦是脸色青紫。 萧云绾竟敢....... 当众威胁她! 但偏偏拿她没办法!! 她怒火攻心,猛然起身,怒吼: “混账东西!你......你少在那胡搅蛮缠!” “哦?那皇嫂的意思,皇妹的未来驸马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定罪了?” 萧云绾偏了偏脑袋,饶有兴味地问道。 “秦安藐视皇室,亵渎太子良娣,证据确凿,简直罪该万死!” 皇后掷地有声地直接给秦安顶了罪,盯着萧云绾满眼厌恶: “皇妹,你当真不顾身份,包庇此等罪犯?” “就是,母后,您要给儿媳做主啊!” 一直在旁扮演受害者的赵良娣,适时的跳出来添了把火,哭得那叫一个委屈至极。 她本以为可以安静的在旁边看戏。 但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趋势,似乎对她们越来越不利。 要知道。 这次计划如果败露了,她这辈子可就真毁了! 太子也会弃她而去。 这种事她绝不允许发生! 然而—— 下一秒,只听萧云绾揶揄的调笑声响起。 “哟,赵良娣还活着呢,还以为你羞愤得无脸见人,自己找个角落一头撞死了呢。” 她双手负后,歪着脑袋看向哭花脸的女人,啧了一声:“就你想用这点小伎俩,让秦安屈服,可能吗?你做梦。” “你......” 赵良娣气急败坏,正欲反驳。 但奈何对方不屑理会,不给她这个机会。 箫云绾仰起头,高高在上,睥睨众人: “今天本公主就是要护短!” 她语带轻蔑的扫过箫云霆和皇后。 “秦安虽出身低微,但本公主愿意嫁他做妻,就是看中他这个人。” “既然皇后和太子以权谋私,甚至非要将他处死,本公主偏要保他!” “谁敢拦着,别怪本公主不客气,将此事捅个底朝天,谁也没想好过!” 说完,便挽着秦安,直勾勾盯着皇后母子。 “臣陪着公主。” 秦安昂着头,附和道。 “你真好。” “......嗯,你也是。” “......” 众人嘴角猛抽。 这两人,是当真不担心自己的小命。 不过。 众人也看出来了。 这箫云绾和秦安对今日这局,有所准备!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转瞬间,心思百变。 但依旧静观其变。 皇后心中警铃大作,金丝锦段下的手死死捏在一起,却不敢在激怒那嚣张跋扈的女人。 难不成,她留了后招? 萧云霆却皱眉,凝视着两人。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两人对视一笑。 萧云绾唇瓣翘起。 “本公主有物证,证明秦安没有碰赵良娣,只是......需要赵良娣的配合。” 萧云霆警惕起来:“什么物证?” 萧云绾眸中划过一抹狡黠,侧目看向身旁的男子:“自然,在秦安身上。” 众人皆愣,惊愕的目光落在秦安身上。 秦安也愣住了。 在他身上? 他低头朝自己身上何处看去。 所目及之处,都是一片红...... 等等! 难道,是他身上这袭......红袍? 是箫云绾派绿萝特意送来,下死令让他穿上赴宴。 虽知道定有其深意,但探究不出到底何意。 至于,之前信誓旦旦说有人证物证,乃是半假之言。 人证他是有。 但物证,他并不知。 但莫名觉得,箫云绾留了后手。 竟不知,这后手留在自己身上。 见众人被自己蒙在鼓里,箫云绾心情大好。 她松开秦安的手臂,随之抬起刚触碰过秦安红袍的手,神秘兮兮笑道:“本公主这手呀,遇清水可会变红呢。” 说着,又朝正死死咬牙瞪着她的赵良娣方向,俏皮的抬了抬下巴:“不仅本公主可以,赵良娣的手,遇清水变红哟。” 赵良娣闻言一阵迷茫,这女人是什么意思? 在场他人,同样满眼惊惑。 秦安却笑了笑,似乎明白了。 裴焕见状,忍不住出声:“公主莫言在这故弄玄虚,这与秦侍郎一案有何关联?” “怎么?裴世子这是怕秦侍郎今日没死成,日后找你报复今日之仇?” 箫云绾侧目看去,却满眼讥笑。 这话什么意思? 今天这陷秦安于两难的局,裴焕参与了其中?! 国公夫妇和苏柒不可置信地望向裴焕。 裴焕心一咯噔,不敢去看家人和未婚妻投来的怀疑目光。 他心神已乱,冲着萧云绾心虚大喊: “胡说八道,秦安乃是我兄长,我,我怎会希望他死!” 但这话听入已经对她开始有所改观的裴钰耳中,显得多么可笑。 她站在父母身后,低垂失笑。 她对他失望了! 秦安和萧云绾听言,对视一笑。 这厮,还真是经不起刺激。 秦安别过眼,不再去看裴焕,只是声音平淡: “裴世子,要论胡说八道的人,应该是你吧。” 倏尔冷笑了声:“你说我是你兄长?呵呵,秦安乃卑微乳娘秦兰所生。怎么,难不成你也是乳娘所生?” “啊?原来裴世子身份是假的呀?” 萧云绾配合地惊呼一声,夸张地捂着嘴看向面色黑沉的裴焕,似是发现了了不得的惊天大秘密。 两人的一唱一和。 在裴国公夫妇眼底,以为是秦安故意为难裴焕所言的乱语,当不得真。 但裴钰和苏柒却心中起了疑。 她们抿紧唇,闪着质疑的眸光落在裴焕脸上。 只见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上下起伏,气急败坏低吼: “胡说!本世子怎么可能是那贱婢所生,本世子乃是裴氏嫡亲血脉,休要在这颠倒黑白,转移视线!” 但眼神闪烁不已,甚至不敢直视秦安。 秦安笑了笑,不再语言。 萧云绾别过眼,赔了下嘴也不再理会他,全当他是个笑话。 国公夫人见亲生儿子在殿中失了态,带着泪眼上前握住裴焕的手,低声宽慰: “焕儿,莫要在这里失了态,咱们还是看皇后和太子接下来如何定夺。” 她虽不舍秦安的命折在这里。 但更不想,裴焕因殿中失态,被皇后和太子责罚。 失去一个养子,哭个几天便也接受了。 但亲生儿子,绝不能有失! 第262章 这是让她以死明证! 裴焕也知母亲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是看秦安如何被顶罪,而不是在这耍嘴皮子。 但还是不放心地朝裴景恒方向看去。 见对方虽肃着脸,但并未朝自己看来。 他一颗猛地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只要父亲和母亲没有起疑,那他永远还是裴国公世子。 但他不知。 一向疼爱他的阿姐,和有了婚约的未婚妻,将他脸上所有神色变化看在眼底。 而秦安至始至终,并未正眼瞧裴氏任何人一眼。 他们,与他。 本就无关。 萧云霆见小插曲停歇了下来,扫了一眼众人。 倏地漫不经心嗤笑了几声。 “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在这斗嘴皮子的腌臜闹事?” 至于裴焕是不是真假世子,他根本不关心。 只关心。 今日秦安是否能为自己所用。 裴焕站在国公夫人身后,垂首敛目,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皇后实在坐不住了,快下台阶来到萧云绾面前,皱着厉眉: “你赶紧说,你刚刚所言何意?若是让本宫知晓你在这故弄玄虚,即使有皇上护你,定也会让你为今日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秦安拧紧眉宇,看向身旁丝毫不畏惧的萧云绾。 只见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朝皇后眨眼道: “简单,秦侍郎这身红袍乃是本公主赠送。” 众人看向秦安身上扎眼的红袍,疑惑地继续听下去。 萧云绾松开衣袖,道:“本公主呢,最近迷上了研制无色无味却能遇水变色的药粉。诶,恰好昨日研制出来了,正好想找个试试。” 她又瞧了秦安的红袍一眼,故作抵唇叹息:“秦侍郎才貌出众,如今又是朝廷重臣。这不是怕他在今天百花宴上,被贵女看中勾了魂怎办?” 秦安闻言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这女人还真是能掰扯。 不过也算是明白为何让他穿红袍了。 众人闻言脸色骤变,听萧云绾继续道: “所以啊,本公主就在送他的红袍上就撒了那些药粉,若是有女人轻轻碰了他一下,手指上便会粘上药粉。一旦沾上本公主特意的药粉,没有本公主特制的解药,可是擦也擦不掉呢。” 随之,她又晃了晃那只碰过袍子的手: “刚刚这只手就碰过秦侍郎的红袍,只要遇水变红。” “既然赵良娣状告秦侍郎对她欲图不轨,还抵死挣扎地从他身上扯下随身携带的玉佩,那赵良娣定也触碰过这红袍。” 她戏谑的目光落在太子身后的赵良娣: “想必,赵良娣一定迫不及待要证明自己所受的委屈吧。” 萧云霆和皇后闻言眉头紧锁,在思量这女人所言真伪。 赵良娣却瞪圆了杏眸,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女人是在诓骗她吗? 可万一是真的呢。 那她的手只要碰水,谎言就彻底拆穿了。 因她根本就没碰秦安衣摆一下。 秦安更是没有接近过自己一步! 但不容她多想。 萧云绾纤手一抬,一直候在殿外的绿萝将早已准备好的青铜水盆端上了上来。 她率先将手放入盆中清水中浸泡。 众人凝目看去。 只见她从水中拿出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将手掌展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面露惊色。 果然,萧云绾的整个手掌赫然呈现红色。 秦安看向萧云绾自信的侧颜,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她总是能有办法会自己周围。 不等皇后母子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萧云绾又抬了抬手指。 “喏,该轮到赵良娣洗手了。” 她轻描淡写地吩咐。 “是。” 绿萝立刻走上前,恭敬地将青铜水盆举在赵良娣面前。 赵良娣僵硬地站着,浑身冰凉。 抬眼看去。 水盆中,清澈透亮的湖水映照着她震撼的脸庞。 显然是心虚了。 萧云绾笑了笑:“不敢洗就不洗吧,正好能证明,她没有被秦侍郎非礼......” “等等!” 萧云霆厉声打断,他眯眼看向萧云绾: “姑姑,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耍花样?呵呵。” 萧云绾掩嘴讥笑:“本公主只不过是想证明秦侍郎的清白而已,难道有错吗?” “还是说,太子是心虚了,当众包庇赵良娣诬陷臣吗?若皇上知晓,又会如何看待太子?” 秦安的反问顿时引起众人脸色凝重。 太子这下无疑被架上了火架子上。 秦安与萧云绾显然是早有准备,若今日不能做实秦安的罪名,这事一旦闹上皇上面前,对太子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秦安,你少含沙射影,污蔑太子!” 萧云霆怒喝,眼神阴狠:“你若执迷不悟,不愿接受本殿的好意,今日定叫你走不出这皇宫半步。” 萧云绾挑眉:“哦?皇侄儿这是要将殿中所有知晓你狼子野心的人都灭口不成?” 此话一出,裴氏几人纷纷露出害怕的神情。 皇后脸色瞬间冷沉。 萧云霆咬牙切齿:“你、你竟敢——” 萧云绾笑了:“本公主有什么不敢的?本公主既然一早便知你的诡计,你觉得我会怕你吗?” 说着她忽然凑近萧云霆耳边,压低了声音: “天阉之人,又怎能继承大统呢。” 话毕,萧云霆瞬间瞳孔微缩,心跳加速,眼睛里浮现浓郁的杀意。 这女人一次又一次拿这个秘密压制自己。 若不想办法除去,他的储君之位迟早被端王和岐王两人夺去。 但偏生现在拿这女人没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眯眼看向赵良娣: “爱妾,你可好好证明自己所受的委屈,莫让本太子寒了大家的心。” 此话深意,与太子同眠共枕数几载的赵良娣怎会不知。 这是让她以死明证! 登时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往后躲,步子一踉跄摔倒在地上,开始胡言乱语: “不不不,不!臣妾没有,臣妾冤枉!” 殿中人见状,皆面色平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心知,今日赵良娣不死,秦安这罪名便无法坐实了。 显然,这赵良娣是个怕死的角。 这步棋。 终究是太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见赵良娣如此不识趣,萧云霆厌恶地瞥她一眼: “别废话,赶快证明自己!” 赵良娣哭泣着摇头:“不不不,臣妾不敢......” 第263章 臣有人证 “不敢?哼,你不是说秦侍郎对你图谋不轨吗?” 萧云霆嘲讽地看着她,语气愈发森寒: “莫忘了,本殿素日对你可一直是宠爱有加!” 赵良娣一噎,不由望向了一旁的秦安。 秦安嘴角勾着嘲弄,似乎在大笑她的愚蠢。 赵良娣的脸色渐渐惨白,瘫坐在地上,将自己瑟缩成一团,惊惊恐低喃着: “不,我不想死,不想......” 萧云绾看着赵良娣这模样,忍不住啧啧摇头。 “真可惜,赵良娣这般娇弱美丽,竟如此心思歹毒诬陷朝廷命官,至太子颜面于何地啊?唉......” “萧云绾!!” 赵良娣气急败坏地抛地爬起身喊道,伸出手指指着萧云绾嘶吼: “你这前朝余孽休要胡说八道!我、我没有诬陷朝廷命官!!” 她满脸通红,愤恨又怨毒地瞪视着萧云绾。 秦安冷笑摇头,萧云绾也笑着摇了摇头: “赵良娣当真糊涂啊,如今还看出自己是已成了弃子。” “你胡说!我才不是弃子!” 赵良娣嘶吼着,一副失控的模样:“本良娣根本就没碰过秦侍郎的衣袍半分!” 裴氏四人和苏柒面色依旧淡然,显然在意料之中。 萧云霆和皇后却脸色阴森的可怕,似乎要把赵良娣的嘴给撕烂。 秦安见状,与萧云绾对视挑眉勾唇。 随即,面色冷漠地看向花容失色的女人: “既然如此,赵良娣为何要诬陷臣?还是说,受人指使有意陷害臣不成?” 话落,他又将凌厉的目光刺裸裸落在萧云霆身上。 萧云霆见状,凤眸眯起危险的弧度。 这厮,当真不好对付! 赵良娣却吓得尖叫着摇头:“不不不,无人指使我!” 说着,跪爬到太子脚旁,抱着对方的裤腿满脸泪痕,哭喊道: “殿下,你可要相信臣妾,臣妾与秦侍郎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臣妾不想死啊!” 萧云绾看了秦安一眼,眉梢挑了挑,又示意绿萝端着水盆退下。 她转而对着众人道: “赵良娣既如此说了,那么,今日这件事,恐怕只是误会一场。” 他话音一落,殿内霎时寂静无声。 难道,秦安得此脱困了? 为何他一直如此好运! 裴焕心中暗恨。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总觉得皇后母子不会如此轻易妥协。 秦安亦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果然。 片刻后,皇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荒缪!” 她根本就不信,萧云绾突然感兴趣研制劳什子药粉来。 定是诓骗他们,自乱阵脚! 她蓦地收了笑声,紧紧盯着秦安和萧云绾二人: “秦侍郎本就能犯未遂,赵良娣所言并无过错,即使秦侍郎没有触碰赵良娣分毫,但他的不轨之心依旧存在,其罪名又怎能以一场误会掩盖过去!” 闻言此话,赵良娣这才缓过神来。 她松开太子,抹了把眼泪又将矛头指向秦安: “对,母后说的对。当时是本良娣被秦安淫荡的模样吓坏了,才一时口无择言。但当时,他确实对本良娣欲图不轨!” 有了她的重新指证。 萧云霆和裴焕紧绷的下颌,才得此舒缓了几分。 当时房内,只有秦安和赵良娣两人,根本无人瞧见屋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下任凭秦安红口白牙,也无事于补了。 萧云绾闻言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偏着脑袋看向秦安。 “怎办?人家偏要说你淫秽至极,可本公主几番爬上你的床调戏勾引,你怎就对我不起色心呢?” 说着,竟还是埋怨起来。 甚至握拳锤了几下男人的胸口,泫然欲泣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本公主还以为你也是天阉之人,天生对女人毫无反应。呜呜,竟没想到,原来是本公主的美色比不上赵良娣半分.......” 如此不知羞耻的哭诉,令众人眼皮一阵猛跳。 这公主,当真是....... 不守女德,恬不知耻! 尤其是萧云霆。 他面色阴黑了下来,杏黄蟒袍下的双手捏成拳,眼底的杀机森然。 这该死的贱女人! 居然一次又一次对他含沙射影! 萧云绾在旁继续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秦安无奈的揉了揉被锤痛的胸口,还是温声劝慰: “公主,你误会我了。我......我怎会是天阉之人,那晚我不是已经证明了给你看了吗?” 他指的是,那生疏且糟糕的一吻。 萧云绾这才抬起干涸明亮的眸子,眨了眨: “当真?” “当真,秦某除了公主,对其女人毫无色心。” 秦安脸颊发红,举手发誓。 “巧了,本公主也是。” 萧云绾笑靥如花的扑向男人怀里,自动忽略了众人投来的蔑视目光。 “咳咳,公主,矜持点。” 秦安尴尬地将怀里女人轻轻拉开,萧云绾不满地撇了撇嘴,倒也没有继续撩拨秦安。 但秦安含糊不明且充满暧昧的话,让大家认为两人已有了夫妻之事。 苏柒捂着绞痛不已的胸口,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往外落下。 原来,她们已经在一起了! “哼,你俩闹过了没?当本宫这里是那勾栏里的后院,任你们在这当众打情卖笑。” 皇后瞪着两人满脸厌恶,看向秦安: “秦侍郎,如今还有什么证据自证清白?若没有,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若你自愿去皇上面前请旨出征南疆.......” “臣有人证,证明臣并未对赵良娣有不轨之心。” 秦安打断她的话,朗然道: “有人曾亲眼见到,臣前脚刚跨进赵良娣所在屋内未曾开口一句,后脚太子如此神速赶来,赵良娣便无端诬陷臣。” 对于这番诉控,大家并未觉得诧异。 但对‘人证’二字,难免心头一惊。 没想到秦安当真有人证! 赵良娣顿时激动起来,连忙高声呼喊: “母后,您听,他们早就串通一气,准备污蔑我啊。” 萧云霆双瞳一凝,眼神闪烁不停。 “呵,你还有人证?谁能证明?” 他明明一切安排妥当,当时屋外除了赵良娣的贴身宫婢,根本无人在场目睹全过程。 皇后也随之冷笑,看向秦安。 “秦安,莫要在本宫面前耍诡计。既然有人证,大可宣上来对峙,本宫倒要看看,你如何自证明白!” 她笃定,秦安学萧云绾这个贱女人故弄玄虚炸他们。 秦安挑着凉唇,扬声喊道: “张公子,请进殿吧。” 话音刚落。 便见从殿门外一侧走出一名面容俊朗儒雅的青年男子。 他一袭蓝色锦袍,身姿挺拔,气宇非凡。 众人看清来人,登时一阵怔忡。 此人...... 正是户部侍郎张正嫡长子,张昊。 第264章 是助他,还是害他 裴景恒登时皱起了眉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一脸正色的张昊。 此子,他有所耳闻。 此人虽暂时未有官职在身,但其才华和身手在京城贵门子弟中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之所以没有得到朝廷重用。 皆因他爹户部侍郎张正为人执拗,没什么大才,后又因不小心得罪太子,连带着注定张昊即使考取了功名,其官途坎坷。 而这个张昊又与尚书家的嫡长子杨轩熠关系匪浅。 前不久,秦安拒婚迎娶尚书家三小姐,因此与尚书令关系彻底交恶。 按道理说,这张昊应该碍于杨轩熠关系,对秦安避之若浼才对。 如今又怎会成为秦安的人证? 不仅他满心疑惑。 太子萧云霆亦如此。 虽张正多处被他打压,但并未伤其根本,只是趁机让其他人明白,跟本殿作对的下场。 不过。 他最不解的是,张昊哪来的胆子跟本殿作对! 他眯着眼,看着下首跪伏叩拜的男子。 “张昊?” “草民是。” 张昊不卑不亢应着,全程并未瞧秦安一眼。 但没有太子或皇后的发话,他只能继续跪着。 萧云绾却盯着秦安瞧,眼底的笑意都快爬上嘴角。 心中暗叹。 秦安啊秦安,出手还真是快啊。 本意是借此宴,主动给张翠芙接近秦安的机会,因此主动将张昊推到秦安面前。 因她早就打探到,张昊所志在兵部。 奈何太子私下打压,无人敢重用他。 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将人拉拢了过来。 嗯,孺子可教也! 秦安注意到她灼灼视线,以为这女人又不正经了。 他抵唇轻咳一声,示意她莫要胡闹。 见女人朝她俏皮眨了下眼,这才别过眼看向萧云霆和张昊二人。 秦安无奈摇了摇头,也随之面色凝重地看着跪伏的男子。 不知现在拉他入局。 是助他,还是害他...... 皇后却不认识此人,看了眼太子脸色,便知不是太子的人。 她扬着下颌,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张昊: “你就是秦侍郎口中所言,能证明他清白的人证?” 张昊闻言挺直背脊,面色不改。 “回娘娘,正是。” 他声音平稳,态度恭敬,语气却坚决: “草民与秦侍郎并不是相识,但秦侍郎进赵良娣屋内时,草民正在屋外拐角处。看的十分真切,秦侍郎并未对赵良娣有逾越之举。反而,秦侍郎并未来得及与赵良娣交谈,太子便带着人速速赶到,赵良娣莫名大哭,诬陷秦侍郎。” 此言一出,众人皱起了眉头。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矛盾。 既然两人不相识,为何还会帮其作证,又为何恰好出现在赵良娣屋外? 当事人见谎言被彻底被拆穿,早已吓得瑟缩在角落,后怕太子又会让她以死自证,索性双眼一闭,地上一躺,装晕死了过去。 如今她再这一口咬死也是徒劳。 闻言动静看去,众人并未多想,只当这赵良娣是被因心虚被吓晕过去了。 萧云霆见状,也不由深深蹙起了眉,心中暗骂了句。 随即,深邃墨瞳看向张昊。 “既然你和秦侍郎并不相识,那为何会出现在赵良娣屋外?” 张昊坦荡直言:“因草民早就听闻秦侍郎的事迹,对此人颇为好奇,便一时失了礼数,尾随在其后便瞧见了全过程。” 秦安闻言挑了下眉。 当他在赵良娣宫婢指引离开宴会时,就察觉到此人跟在身后。 这才阴差阳错地成了他的人证。 若不是根据张翠芙的描述,他又怎会断定此人正是其家兄张昊。 他本就耳力过人,猜测张昊一直在殿外没有离开过。 便笃定,此人愿帮他。 亦是帮他自己。 皇后却不把他的一番证词放在眼底,凤眸微眯: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宫面前捏造为证,包庇罪犯!” 张昊淡然一笑。 “草民与秦侍郎素不相识,谈何包庇。只是,秦侍郎乃陛下宠臣,草民既然亲眼瞧见了,自然不能让好人受冤枉。” 居然搬出父皇来压他们! 萧云霆转动着玉扳指,恶寒一嗤: “张昊,你说话要讲究证据。若是拿不出来,你休怪本殿治你一个诬告之罪!” 既然软的不行,便来硬的! 这是威胁他篡改供词! 苏柒担忧地朝秦安看去,怕他这次也难逃太子的淫威。 但见秦安依旧泰然如初,倒显得她的担忧有些多余了。 张昊沉默片刻,突然轻笑: “恐怕,此案还轮不到殿下来定夺。” 此番听起十分狂妄,且大言不惭的话语,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谁敢跟太子这般顶撞。 秦安满目疑惑地看向萧云绾,认为是她在背后安排了些什么。 萧云绾读懂其意,耸肩表示没有。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将目光落回来张昊挺拔的背影上。 此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有手段。 萧云霆一愣,旋即嗤笑出声。 “哈哈,本殿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原来是信口雌黄!你说秦侍郎未曾对赵良娣做什么,本殿怎就觉得你是在这扭曲事实,行包庇之罪呢?” “秦侍郎若是清白,自然会洗刷污蔑,还他清白。” 张昊不以为然:“倘若,秦侍郎确实有不轨嫌疑呢?那草民岂非自掘坟墓,自寻死路?但显然,草民不是愚蠢之人。” 被射影的萧云霆,顿时将心头所有的怒火强加在秦安身上。 他斜眼瞥向他,嘴角噙着血腥味: “好你个秦安,你以为随便找个人替你作伪证,本殿就能被你糊弄过去?哼,今日本殿让你死,便活不过三刻!” 死? 又有何惧。 斗奴场的三年,让他早已将死狠狠踩在脚下。 只要他不主动弯下背脊,死亡便触碰不到。 秦安勾唇冷笑。 “那请问太子,臣是如何提前知晓,赵良娣会突然请臣单独赴约,那臣又是如何跟张公子识得串好供词?” 语气咄咄逼人,似要将对方逼出原形: “张公子与臣素不相识,又为何冒死替臣作证?” “那还用说,人家就是铁了心要弄死你呗。” 萧云绾佯装白了秦安一眼:“君要臣死,谁敢不死呢。要不然,这萧氏皇室颜面何存?” 第265章 为何迟迟不入朝为官 随之,嬉笑的看向皇后: “皇嫂,你看皇妹总结的到不到位呀。” 皇后母子顿时脸垮了下来。 众人纷纷屏息。 这公主不按常理不出牌的性子,众人虽已习惯。 但一次又一次当众挑衅皇后,饶是见惯了朝堂明争暗斗的裴景恒,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来。 这丫头,还真是不把皇族萧氏放在眼里。 张昊闻言则侧目多看了萧云绾一眼,顿时恍悟了。 原来秦安能在皇权的淫威下丝毫不惧,因他身后有一个随时能替他兜底的女人。 皇后扫了秦安一眼,盯着萧云绾讥笑: “皇妹,你倒是伶牙俐齿。可惜,巧舌如簧亦救不了你的情郎!” 萧云绾撇了撇嘴:“皇妹只是陈述事实罢了,实话都不让人说了。” 秦安无奈地觑了她一眼:“公主,说实话要分场合。” 两人默契十足。 萧云绾恍悟似的拍打了两下自己的小嘴: “呸呸呸,本公主怎能在皇嫂和黄侄儿面前拆穿她们虚假的嘴脸呢,这不是给大家看了笑话嘛。” 这破嘴真该封起来! 裴氏四人和苏柒心头猛惊,不由得瞪了萧云绾一眼。 这到底是帮秦安,还是火上加浇,让局面愈发恶化吗? 但他们不知。 这是秦安三人故意而为之。 如今这局面,唯有那人可以解。 他们在等。 应该快了。 皇后被萧云绾气的半死,怒极反笑:“好,好!” 她转而看向张昊,厉声喝道: “张昊,你若再敢在殿前包庇罪犯,便别怪本宫不客气!” 说完,狠戾的眼神紧盯着张昊。 张昊不卑不亢地抬眸迎上她的视线: “草民无畏,只求皇后明查。” 皇后见状,恨得咬牙。 她从不知道,这张昊居然如此倔强。 她不甘心地望向萧云霆。 萧云霆眉头紧锁,眼底划过一抹犹豫,最终点头: “来人,将这作伪证的贱民拖下去乱棍打死!” 然而侍卫还未有所举动,门外忽然传来通报: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正朝这边来了!” 众人惊愕。 皇后母子眼皮狂跳。 陛下怎么突然跑来这里? 尤其是裴焕。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恶狠狠地瞪向嘴角竟还含着笑的秦安,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暗骂,今日又要让这厮逃过了一结! 奈何他怨毒的目光,次次都被秦安无视。 苏柒见他这般模样,眼底的厌恶是彻底藏不住了的涌了出来。 待今日回府,定向父亲禀告退了这门亲事! 很快,御林军统领率先走入。 在他身后,跟着一袭龙袍、俊美冷厉的帝王萧凌渊。 众人跪拜行礼。 萧凌渊步履匆忙,径直往内间走去,扫了众人一眼。 尤其朝晕倒的赵良娣方向瞥了一眼。 看着对方双眼紧闭瑟瑟发抖的身子,心头的怒火更甚。 简直是胡闹! 只是,他没想到裴国公府一家到的如此齐全。 看来他们这是已投靠太子了。 心中冷哼。 这些无用之人也拉拢自己身边,不知是骂太子愚蠢。 还是怪自己立错了储君...... 但他并没有当众面露出来。 毕竟皇家颜面必须要维护。 “嗯。” 他不耐摆摆手,示意免礼。 然后径直坐到上首,端起茶盏饮了几口,这才慢悠悠问道: “朕听闻有人说,皇后偏殿中闹鬼,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整个殿中瞬间静寂无声。 众人皆震惊万分。 闹鬼? 这个是暗指皇后母子在这里故弄玄虚害人。 裴景恒伴侧这位皇帝数几十载,又怎会不了解此人。 不说穿。 只是为了给他们皇族萧氏留些体面罢了。 他站在夫人和女儿身前,恭敬垂首不语。 见状,国公夫人紧紧抓着裴钰的手,两人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打湿,甚至不敢大气喘下。 萧云霆更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么荒谬的借口,父皇居然相信?! 皇后也懵住了。 闹鬼? 她立即跪拜: “启禀陛下,臣殿中绝无此事,臣妾.......” 萧凌渊打断她,冷声呵斥道: “那你说说,你们都聚集于此干什么?” 若不是户部侍郎张正突然面圣,又会知今日皇后设的百花宴乃是场鸿门宴。 其中目的,他又何尝推测不出。 最后,他带着凌厉之气的凤眸落在面无表情的秦安身上。 见皇上朝自己看来,依旧面不改色直视对方的探究。 萧云霆不顾额头上的冷汗,连忙上前解释: “父皇息怒,母后宫中怎会出现这些腌臜的传言,定是某些心怀不轨之人.......” “皇侄儿是耳聋了吗?” 萧云绾不悦打断,遂上前来到萧凌渊身旁。 当众扯着他的龙袖,撒娇既委屈嚷嚷道: “皇兄,你可要替秦安做主啊,好生生百花宴,却被有的人搞得乌烟瘴气,竟还妄图灭口呢。” 秦安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姿态撒娇,着实有些新鲜。 一下思绪飞了。 她好像...... 没有个自己撒娇过。 萧云霆见她这般拱火,更是忍不住冷哼。 皇后则恼羞成怒。 她狠狠剜了眼萧云绾,旋即厉声斥责: “胡闹!陛下还在这里呢,轮得到你插嘴吗!” 萧云霆见状忙拉扯着皇后袖摆,示意她消停点。 皇后这才闭嘴。 她瞪了萧云绾一眼,心下愤恨不已。 但她不敢再多生事端,毕竟皇帝正在气头上。 若是触了霉头,她免不了被训斥一通。 因而只是冷冷瞪了眼秦安。 似在警告对方不该说的话都给本宫烂在肚子里! 她虽然不喜欢秦安,但对方始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今日,怕是动不得他了! 萧凌渊冷眼看着这一幕,眉头越皱越紧。 皇后这番作态,显然是在掩饰她的异常。 想到张正替他儿子前来禀报。 萧凌渊眸子闪了闪,看向下首面色沉着的张昊: “你便是张爱卿长子?” “回禀陛下,正是草民。” “嗯。” 萧凌渊赞赏有加地颔首,道: “果然是少年英雄。朕记得你年仅十七岁就考取了进士,文武全才” 萧云霆心中一跳。 难道父皇察觉到什么了? “多谢陛下夸奖。” 张昊平稳地说道。 萧凌渊颔首,又道:“那你为何迟迟不入朝为官?” 第266章 他不退,谁敢抢?! 萧云霆脸色黑得能挤出墨汁来。 果然,父皇还是提及了此事! 却不敢贸然插嘴。 唯有拧着眉宇,阴恻恻地盯着下首的张昊。 希望这小子识趣点,若不然...... 张昊并未搭理太子的眼神威胁。 他不慌不忙看向一旁的秦安,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毕竟,一开始展露锋芒,得罪太子不是件好事。 秦安见状颔首,朝上首帝王作揖: “禀皇上,据臣听闻,张公子近几年身体不适,这才耽误了为陛下效力的机会。如今身子恢复硬朗,这才想来找臣关心近些日子来南疆屡屡侵犯我国疆土的战况,希望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替陛下解忧。” 字字句句都在透露张昊愿入朝为官的意愿,且志在兵部。 至于身体不适? 呵呵。 怕是暗指有人在从中阻拦。 那人是谁,萧凌渊怎会猜测不出。 眼下朝中本就两极分化,正需大量大才去替换那些前朝老臣。 况且,秦安有意提起南疆战事。 看来,汪奎那家伙开始不安分了。 朕还没死呢。 他们就这迫不及待了吗? 思及此。 他恨铁不成钢地斜了眼最近频频出岔子的太子,眼底的失望丝毫不遮掩。 但还是不忘正事。 他再次向张昊露出满意的神情,点了点头: “张爱卿忠君爱国,教导其子也是如此严格要求。朕甚感欣慰。” 张昊谦卑作礼。 众人一愣。 这是要夸张大人呢,还是夸张公子呢? 苏柒敛着隐晦的杏眸看向秦安,似乎明白了。 原来,秦安近些日子来的异举,并非是性子变了。 表面的纨绔,只是为了掩饰他暗中拢势的野心。 他,到底想干什么?! 萧云绾眼珠滴溜溜转动,凑近凌渊再次撒娇: “皇兄,你可要给本公主未来驸马讨回公道呀!” 说着,她冲着秦安俏皮的眨了下眼。 后者微不可察地勾唇,淡然地垂首站着,仿佛与世隔绝般。 果然。 下一刻。 萧凌渊薄唇轻抿,冷冽开口: “皇后,今日这场闹剧,你该如何解释?” 显然皇上已经知晓了全部事情原委。 根本不相信秦安就对太子良娣欲图不轨。 看穿了,这一切是她与霆而的计谋。 皇后惶恐地伏身:“请陛下恕罪,臣妾冤枉,请陛下明鉴!臣妾真的不知那混账儿媳怎么会做出此等事来!” 赵良娣闻言吓破了胆,哪有命继续装晕,本想跳起身为自己辩解,奈何被视线察觉她移动的萧云霆一记凌厉的刀眼给震慑了回去。 -不想死给本殿继续装死,若不然,必要你命! -呜呜,臣妾不想死哇! 赵良娣心知皇帝比太子更无情,将心头翻涌的恐惧强行压下,继续装晕。 萧凌渊虽没注意到这这边,却没有半点松口的迹象,反倒愈发寒冷: “正当朕是昏君,一个小小良娣且会由如此狗胆子在你的行宫内做出如此有损皇家颜面之事!” 皇后顿时哑然,随即泪眼朦胧,急忙摇头。 “陛下,臣妾冤枉。您听臣妾解释——” “够了!” 萧凌渊猛地拍椅手而起,声音陡然拔高。 他眸光森寒扫过众人,随即将视线落在皇后身上。 眼角余光瞥见太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愈发厌恶。 “皇后,你贵为后宫之主,不以身作则,反倒纵容儿媳行腌臜愚蠢行径,俨然一副毒妇之态,简直令朕大开眼界!”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皇后脸色惨白,身形踉跄着险些跌倒。 “陛、陛下......”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完全想象不出对方会用这种词汇来形容自己。 萧云霆亦是心中咯噔。 自从纯贵妃宠,父皇才对母后有了以往没有过的宠爱。 对她的偏颇,远胜过自己。 如今居然说出这样伤害母亲的话语...... 萧云霆见状大惊,赶忙跪下。 “父皇.......儿臣.......” 皇帝不耐烦打断他的话:“够了!” 他神色阴沉地扫过了过去,气愤地指了指身上的明黄龙袍: “朕还活着呢,你便这么迫不及待穿上朕身上这龙袍吗?” 他任何事都能容忍一二。 但事关储君之位。 他不退,谁敢抢?! 萧云霆一噎,不敢再争辩,惶恐失色地连连磕头。 “父皇息怒,是儿臣逾矩了。” 众人齐刷刷低下了脑袋,不敢多言。 裴焕更是面色煞白。 万万没想到。 一国之君对秦安的眷宠到如此地步。 但唯有秦安和萧云绾知晓。 这泼天的圣宠,只不是皇帝想拿他当手中利刃,削藩除内患罢了。 皇帝冷哼一声,目光转向秦安。 盛气凌人之气顿时消退,嘴角还挂着笑: “秦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众人齐刷刷看向秦安。 心知这是让秦安自己主动将此事揭过。 秦安并未理会众人目光,站起身拱手回答。 “陛下,既然事实已经清楚,是一场误会,那微臣自然不会追究。” “不过.......” 他故意停顿,吊足众人胃口。 众人屏住呼吸静候下文。 想看看他怎样恃宠而骄,与太子碰个头破血流。 片刻后。 秦安目光越过萧凌渊,投向一侧的太子萧云霆身后,才徐徐开口: “不过,依照律例,赵良娣德行有亏,若此事传了出去定会有关太子德行。因此臣觉得,赵良娣不配为皇室宗族之妾。” 若让他打掉牙吞下今天的屈辱,他日太子定会继续明目张胆的对付自己。 所以,他需要要有人对今天所事有个交代。 让太子因忌惮他,在消停一段时日。 皇上自然不会动皇后和太子。 那唯有牺牲可有无可的赵良娣了。 萧云绾立即跳出来附和:“对,若不然秦侍郎多委屈呀。” 萧凌渊挑眉,对此结果颇为满意点头: “秦爱卿所言甚是。” 说着,他看向赵良娣,吩咐侍卫将人送走。 赵良娣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爬过去抓住萧凌渊的衣摆: “陛下,您饶过儿媳吧。儿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儿媳真的什么都没做,儿媳冤枉啊!” “放肆!” 萧云霆勃然大怒。 他一脚踢开赵良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狠狠瞪着她,冷冰冰的语调中带着肃杀: “你可认错?” 第267章 此乃两败俱伤之计 赵良娣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磕头: “臣妾知错,臣妾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饶过臣妾这一次。” 众人冷漠看着,萧云霆心知不能心思手软。 且本就做了打算牺牲这女人的准备。 他大手一挥,毫无感情下令: “拖出去,杖毙!” 秦安全程冷眼看着。 萧云绾却笑出了声,不顾太子怨恨的目光,竟激动地拍手叫好。 见她这般恣意,秦安冰冷的嘴角才有了一丝温度。 这女人,永远都这样张扬。 让人忍不住投去目光。 “殿下不要!” 赵良娣哭喊着扑过去,抱着萧云霆的腿。 “殿下,求求您了。臣妾是您的妻子啊!” 萧云霆眸子里掠过一抹厌恶,抬脚踹开她。 “滚!” “殿下——!” 赵良娣摔倒在地,凄凉痛苦地哀嚎着。 “来人,把她拉出去!” 几名侍卫立即上前。 赵良娣奋力抵抗。 忽而,她猛然看向站在裴景恒身旁,神色阴郁的裴焕。 她双眸迸射着浓烈怨毒,尖叫道: “是你!是你给我玉佩陷害我!” 裴焕登时吓得脸色惨白,缩着脖子直摇头喊冤; “不不不,跟我没关系,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秦安掀眼看去,只是冷冷一哼。 裴焕,今日你送我份大礼。 来日,必重礼相还! “你,你胡说八道!” 国公夫人闻言却慌了,顾不及多想,连忙将儿子护在怀里。 裴景恒和裴钰看向瑟缩在母亲怀里的裴焕,拧眉不语。 苏柒甚至都未正眼瞧他一眼。 似裴焕与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还磨蹭什么!” 萧云霆突然爆喝一声,目眦尽裂地瞪向欲将刚平息下来的怒火,差点再次点燃的贱女人。 很快将赵良娣架了出去。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知道错了!” 凄厉的哀嚎响彻整个御花园。 萧凌渊面无波澜,眼睁睁地看着赵良娣被拖了出去。 萧云绾鄙视抬眼朝他看来,撇嘴冷嗤。 果然,天阉之人性情扭曲变态! 经过赵良娣这么一闹,萧凌渊这才注意到了怯弱无能的裴焕。 他凌厉的凤眸,斜眼看去,眼底的蔑视和嘲弄溢满整个大殿。 随即收回视线,失笑摇头。 这裴国公府啊,注定要落没了。 随后,又抬眸看向早已哭成泪人的皇后: “你身为皇后,却纵容儿媳行凶,罪同欺君。念及夫妻情分,罚俸三年,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皇后呆呆地跪坐在地,久久缓不过神来。 这惩罚对于一个一国之母来说。 堪称重罚! 她颤抖着唤道,一双凤目含泪,楚楚可怜,似是被吓坏了一般。 “陛下......” 然而。 萧凌渊却不为所动。 他目光凛冽,带着几分决绝: “今后好生协助太子,管束好后宫,勿再让朕失望,否则——” 皇上动了废后的念头! 皇后浑身僵滞,脸色煞白。 萧云霆连忙开口:“父皇,您听儿臣说——” “够了!朕不想听任何解释!” 萧凌渊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 “父皇!” 萧云霆急了,顾不上礼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触地恳求: “父皇,儿臣年幼不懂事,犯了许多糊涂,但儿臣自知有愧于父皇,愿意戴罪立功赎罪,请父皇网开一面!” 他不怕父皇责罚,但怕父皇对他失望。 秦安和萧云绾对视一眼,眼底闪过讥讽的笑。 这太子虽然荒唐,但毕竟血脉相承,总归不舍。 萧凌渊居高临下看着儿子,半晌后,缓缓叹息。 “罢了,既然你已知悔改,朕就成全你。” 萧云霆松了口气,喜形于色: “谢父皇恩典。” 这看似严厉的父教子的画面。 大家早已心知肚明,根本只是走个过场,小惩大诫的戏码罢了。 萧凌渊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哂笑,目光最终落在秦安身上。 “秦爱卿。” 秦安垂首应是。 萧凌渊似随意状问道: “对于南疆战情,身为兵部侍郎,你有何独特见解?” 话题转变太快。 众人脸色骤变。 尤其是萧云霆,脸上再次爬上恐惧之色。 心中警铃大作。 莫非,父皇他知道了舅舅与他们的计划了? 广袖下的双拳紧握,咬着舌头死死盯着秦安,怕他将自己的野心暴露于众。 裴景恒等人也紧绷着神色看向秦安。 他趁机除去太子吗? 萧云绾眨了眨闪着亮光的美眸,看向身旁的男人俊朗英气的侧颜。 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驰骋沙场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秦安顿了顿,随后拱手回答: “南疆王擅长骑射、弓弩、军队训练和防守策略,攻城略地,无往不胜。如今北燕与东周狼狈为奸,若南疆王拉拢他们趁机入侵,三方联合,饶是镇西将军英勇骁战,最后也会因兵力不足痛失城池。” 眼下局势,确实岌岌可危,但他并没有说太多。 可他的一番话,已经足够引起轩然大波。 在场之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他们在京城享受惯了锦衣玉食,看惯了歌舞升平,哪里忍受得了那样的腥风血雨。 萧凌渊为帝数载,处理政务从来井井有条。 若是那些蛮夷之邦掠夺了城池。 简直丢尽先祖的颜面! 他沉默片刻后,颔首赞同: “嗯,秦爱卿此言甚善。” 萧云霆却心头狂跳,大脑登时一片混乱、 如今局势不稳,那舅舅为何还要他亲自去? 正在他陷入迷茫时,又听见父皇低沉的声音响起。 “以秦爱卿所见,朕该如何抵御?” 萧云霆瞬间惊醒。 是啊! 现在最重要的是抵御外敌。 舅舅让他出使南疆,肯定是因为有把握让自己平安返京登基。 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抢在秦安面前恭敬道: “启禀父皇,南疆虽强悍,但他们毕竟远在千里之遥,儿臣建议派遣精兵驻扎边陲,扼制南疆扩张,削弱它的威胁。” “哦?怎么个遏制法?” 萧凌渊淡淡瞥了他一眼。 萧云霆顿了顿,组织着措辞:“南疆常年战争不休,民生凋敝,粮草匮乏,只需耗费银钱粮食,便能将其困死或者灭亡。” 这话听起来不错。 但实则是个蠢办法。 但谁不知道,南疆国富民强,穷兵伐武。 更别提,南疆王乃当世枭雄。 用这种办法,只会让南疆认为是大庆无人,助长他们势气罢了。 萧凌渊眸光微敛,脸色却黑了下来。 “呵。” 秦安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抬眼看向萧云霆,翘起讥唇: “太子说得极是,此乃两败俱伤之计。” 第268章 速战速决 这无疑是当众啪啪啪打太子的脸。 萧云霆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恨恨瞪着秦安,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虽是储君。 但并无领兵作战的经验,一时也找不到应对之法。 刚刚所言,并非经过深思熟虑。 眼看自己亲自立下的储君,竟当众如此不堪。 萧凌渊自然脸色也不会好看,他眯着凤眸扫了一眼大殿上恭敬而立的众人。 裴氏四人和苏柒见状,纷纷避开了他的目光,心虚的低下了头。 只希望皇上能发话,让他们退去。 果然。 下一秒。 萧凌渊发话了,语气威严凌厉。 “此乃国家大事,裴国公等无事退下吧。” 裴景恒几人哪敢多待,便恭敬退下。 萧云霆见状,也令人送皇后回了寝殿。 张昊本该也退下,但被萧凌渊叫住。 “张爱卿暂且留下。” 至此,张昊受宠若惊地留了下来。 顿时,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五人。 萧凌渊凤眸深沉了几分,却并未看向秦安。 而是继续盯着下首的儿子,还想给他一次机会。 “你继续说。” 萧云霆一怔,连忙转动脑子思索。 只恨杨硕不在身边指点一二。 他用眼梢扫了眼面色从容的秦安,只能咬着牙应付: “回父皇,若是将其围困,则南疆内乱不止,无暇顾及边境,如此.......可以保证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秦安和萧云绾闻言轻笑,但沉默着不发表意见。 萧凌渊却冷哼一声,犀利眸子扫向萧云霆,冷冰冰吐字: “那若是南疆国王派兵偷袭呢?” 萧云霆哪知道怎么办,当即羞愧地无地自容,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更是暗恼,低骂一句。 该死! 明明是想让秦安臣服于自己。 如今却让父皇见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 萧凌渊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他一眼,心知现在不是说教的时候。 眼下还是要解决南疆战事。 他转而将目光再次落在秦安身上。 “秦爱卿,你刚为何说太子此法乃是两败俱伤之计?” “因前有狼,后有虎。” 萧云绾却抢了话:“如今北燕虎视眈眈,东周亦蠢蠢欲动。我们若是损耗了元气,必将遭遇更加艰难的战事,甚至——” “咳咳!” 萧凌渊清咳一声,打断她:“皇妹,国家大事怎能是你一个公主能妄言!” 萧云绾本想再说两句,但见秦安朝她皱了下眉。 便撇嘴一哼,不再搭腔。 紧接着。 秦安沉稳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南疆军队素来骄傲自负,自视甚高,轻易不会和其他两国交涉,更不屑于结盟,因此暂时不足为虑。” 萧云霆神色微妙。 这话不是前后矛盾吗? 先还言之凿凿,忌惮北燕和东周与南疆联盟。 现在转口一变,又说不足为惧? 难不成是在糊弄父皇,不派兵增援边境? 不过。 秦安刚刚所言也并全无道理。 南疆军队自诩天下无敌,从不将其余两国放在眼里。 但东周和北燕有意讨好,与南疆已经达成协议。 那时又该如何? 萧云绾和张昊听言却连连点头,似乎听懂了玄外之意。 “呵呵。” 萧凌渊低笑出声,笑声清晰地穿透空旷寂寥的大殿。 似乎在笑话秦安也是无庸之辈。 是他高看了。 萧云霆似抓到扳回一局的机会,连忙恭敬回禀道: “父皇英武不凡,乃是当世明主。南疆蛮夷之辈不敢冒犯,唯有两种选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要么,派遣精兵前往南疆边境驻扎,以逸待劳;另一种办法,便是增强兵马,加强边陲驻兵,提升士气。” 说完后,他偷觑了父皇一眼,发现父皇微蹙眉头。 张昊却突然开口,不认同的摇了摇头。 “南疆人狡诈诡异,擅使巫蛊邪术,若是贸然增兵,只会损伤更多百姓,还望皇上三思。” 萧凌渊深以为然地点头: “张爱卿说的极是。只是——” 话锋一转。 “如今边关告急,需速派兵援救。” 他双目凌厉至极,再次盯向秦安: “按秦侍郎的意思,朕应该缩在这偌大的皇宫内,任由南疆侵犯我国疆土?” 字字句句里,欲要问罪之意。 萧云霆见状,暗爽不已。 萧云绾和张昊静默一旁听着,丝毫不担心秦安的处境。 因他们知道。 秦安绝非无能之辈。 秦安摇头淡笑,随之躬身作礼: “回陛下,臣并无此意。” 他挺直身子,继续道: “不过,因为边境不稳,各州县百姓苦不堪言。若再强征兵,百姓恐会生乱。因此,臣建议,由各位大臣推举一位精研兵法、谋略卓著的担任督帅,统领各州县军队。” 萧凌渊看向秦安,眉宇又拧紧了几分。 如今朝堂上已无适合的武将可用。 况且,秦安这番言论,根本毫无可取之处。 当真是在糊弄朕? 秦安直接忽视了帝王的凝视,而是意味深长地看向身侧的张昊。 张昊微愣,随即明白了他眼底的含义。 随即,再次拱手作礼: “陛下,秦侍郎所献之策,乃是指速战速决。” “南疆虽强,但弊在自傲自负,若派一位精研兵法、谋略卓著的武将前往,略施计谋便能一举歼灭。” “届时,即使南疆有意与北燕和东周联盟,怕是无人搭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其两国不可能不懂。” “若战事拖久,只会对大庆不利,给了北燕和东周说服南疆的机会。” 此番言论一出,满殿寂静。 原来。 秦安给出的破敌之法,是速战速决。 这无疑是指责,镇西将军汪奎不敌南疆兵力。 萧云霆见舅舅被贬斥,顿时不悦的跳了出来,怒斥张昊: “胡闹!汪将军乃是镇守边城的老将,岂容你信口雌黄!” 但充血欲裂的双目,却死死瞪着秦安。 张昊本想继续对峙,却被秦安按住肩头,示意不要跟太子硬碰。 随即,上前一步直视太子威严,不卑不亢地扬起下颌。 “镇西将军虽是老将,但南疆人骁勇善战,又擅长用毒,且他们手段残忍凶狠。若是一直畏手畏脚只做防御,我们根本就占不了半点便宜!” “况且,多年来汪将军迟迟不与南疆正面交锋,为何偏偏此时向陛下请兵增援。怕是,汪将军别有深意吧。” 他话语平静。 但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却带着令人遐想的猜忌。 第269章 岂能放虎归山? 张昊垂眸哂笑。 能有什么深意。 定是有人与南疆王达成了某种协议,若不然汪奎怎会暗中让太子亲自出征造势。 因此在百官和百姓的维护下,登基为帝。 秦安能看出。 堂堂大庆天子岂会看不出? 可惜,皇帝并不知道汪奎私下与太子的计谋。 自然暂时不会往这层面推断。 他深深看了眼秦安硬朗的侧颜,眼底的欣赏和钦佩之色更甚。 此子,当真是人中龙凤般的存在! 但秦安的一番话听得萧云霆哑口无言。 秦安所言属实。 舅舅并未与南疆正面交战过。 若他仅仅为了顾及舅舅颜面反驳了,则是心虚替舅舅掩护。 若是主动提出亲自挂帅的请求,那无疑是将‘想做皇帝’四字贴在脑门上。 至此,亲自出征的事决不能提及! 所以,他只能暗恨闭嘴。 见他吃瘪的模样,萧云绾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对方满眼的嘲弄,气的萧云霆脸色青红变化不断。 恨得咬碎了银牙,却只能往肚里吞。 萧凌渊却挑眉,饶有兴趣的睨向秦安: “既然爱卿都这般说了,应该是有了适合的人选?” 萧云霆瞬间懂了。 既然他去不了。 秦安休想趁此机会接触兵权! 他上前一步,故作迟疑的道: “父皇,镇守边关乃是重中之重,不可儿戏。且此事牵扯甚广,兹事体大,不宜草率定夺啊。” 他这话摆明了是不能让秦安掌握兵权。 毕竟,五年前的暗杀,就是怕秦安一朝得势,助长了岐王和那些前朝老臣的野心。 如今,又岂能放虎归山? 秦安却不慌不忙:“既然太子觉得镇守边关乃是大事,不如太子亲征以震国威。这样一来,戍边将士定能士气大涨,共抵南疆。” 萧云绾那灵动的眼珠子一滴溜,趁机凑热闹。 “好呀,秦侍郎此法可行。” 她朝萧云霆眨了眨眼,含笑道: “皇侄儿,这可是你建功的绝佳时机,镇西将军又是你的亲舅舅,定会保你在战场上毫发无损回京当你的储君呢。” 张昊觉得自己不捧场,便是太不识趣了。 遂随口夸赞了一句: “太子如此才华横溢,乃是大庆一大幸事。” 萧云霆登时僵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三人一唱一和,分明是借题发挥。 让父皇因此猜忌他。 可恶!! 萧凌渊面色肃穆,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他端坐上首,神情平静,并未瞧太子一眼。 片刻后。 他倏然起身,抬步走向秦安,缓慢地伸出修长手掌。 “秦安。” 秦安恭敬应道:“微臣在。” “秦爱卿的才华不逊镇西将军,你又有带兵数年的经验,对军队和战事皆是熟悉。朕命你即日起,领兵剿灭南疆。” 他说着,拍拍手: “秦爱卿,朕封你为骠骑将军兼右军营参领,掌兵权。朕会派遣精锐暗卫协助于你,助你剿灭敌寇,还百姓安宁。” 他语气平静,却透出不容置喙的霸道。 萧云霆惊愕抬头。 父皇竟然将这等肥差赐给了秦安? 他气恼不甘,想要阻止。 秦安却坦荡跪下谢恩: “微臣谨遵圣旨!” 声音洪亮而坚定。 “父皇,万万不可啊!” “秦安刚胜任兵部侍郎不久,如今朝中正值用人之际,此等大事,应该从长计议.......” 话未说完,被萧凌渊打断。“太子是要抗旨吗?” “不敢,父皇恕罪!” 萧云霆连忙单膝跪地,惶恐地道。 萧凌渊盯着面前伏叩的儿子,沉着厉眸: “太子的担忧,朕很理解。但秦爱卿深得凌统老将军真传,更是大庆肱骨,朕信得过他的忠诚,不必多言。” 萧云绾和秦安面面相觑。 暗叹这皇帝是个老狐狸,说起表面话来还真是令人动容。 虽说让他直接掌握了兵权。 但太子却因急躁,忘了大庆令律。 虽秦安被提拔为骠骑将军,但他却与承阳公主有婚约在身。 不久便会成为大庆驸马爷。 届时,他所掌控的军事和行政权力相对于前期都大幅度削弱,所任官职也被很大程度的限制。 甚至,只要皇帝随便找个借口,便能剥夺了他手中全是实权。 这便是为何,萧凌渊如此放心将兵权交给秦安手上。 瞧清父皇眼底暗闪的示意,萧云霆突然恍悟,立即叩首: “是儿臣唐突了,还请父皇恕罪。” 他的变通,让萧凌渊十分满意。 他颔首,随即命令道: “传朕旨意。” “从即日起,秦爱卿即刻率领三万禁卫军,五日后赶赴边关。” 萧云绾和张昊纷纷附和。 “恭喜秦将军。” “秦将军此次定能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萧云霆听着这些祝贺声,越发憋屈。 指甲深深掐入肉里,目光阴狠盯着秦安。 秦安不做理会。 俯身深深作礼谢过隆恩,遂又开口: “臣有幸被陛下擢升,那臣空缺下来的兵部侍郎职位,陛下可有人选?” 此话虽听是随口一提。 但话中之意,谁又听不出来。 这是想给皇上推荐人才。 并且,此人正在陛下眼前站着 萧云绾抵着唇,笑吟吟地朝张昊瞧去,似有提前祝贺的意味。 张昊却被秦安的话,猛地震惊到了。 难不成—— 秦将军这是想提拔自己为兵部侍郎? 何等荣幸啊! 萧云霆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也朝一脸惊愕的张昊看去。 顿感不妙。 他正欲开口推荐自己人替补上空缺,却听父皇沉稳低醇的嗓音响起: “秦爱卿这话倒是提醒了朕。” 他点了点头,朝张昊看去,凤眸微敛: “张爱卿才华横溢,对军政颇有研究。张爱卿既真才实学,不妨替朕分忧,由你顶替兵部侍郎之位,明日即去兵部述职。” 萧云霆瞳孔紧缩。 如今,张昊显然是秦安的人。 而张昊的父亲张正是户部侍郎,户部尚书是自己的岳父。 户部本是自己的囊中物。 可父皇竟然让张昊代替秦安,接受秦安的提议! 秦安亦是将脚已经插入了户部和兵部。 如今更是手握三万禁军,兵权在握,岂是他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了? 第270章 你若想,我愿助你称帝 父皇此举,分明是在偏帮秦安! 他攥住衣袖,强忍着怒火。 张昊亦是震惊了片刻。 在秦安的低声提醒下,这才缓过神来,上前俯首叩谢: “谢皇上厚赏,微臣必定尽心竭力,为陛下效力!”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来参加百花宴,因秦安的推动下,顺势被皇上钦点为兵部侍郎,简直是天降馅饼! 要知道。 秦安刚升任兵部侍郎不足月余,根基浅薄,不少人心怀怨怼。 多少人想拉他下了台替补上去,但怎么都轮不到他。 而如果他却当了兵部侍郎,日后定要好好答谢秦安的提携之恩。 萧凌渊淡淡瞥了秦安一眼,转头看向太子: “太子,你可还有异议?若有,可有适合的贤者推荐?” 这是在点他,自己身边竟是些废物,根本不堪大用。 萧云霆羞愧,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儿臣一切全凭父皇吩咐。” 说着,他看向秦安,眸光轻蔑。 哼,就算秦安掌管三万禁军又怎样? 待他与萧云绾成婚后。 一切的实权还不是由父皇一句话,便可收回! 萧凌渊见状,深深看了一眼秦安。 随即迈开长腿,从容离去。 秦安等人齐齐拜别。 秦安三人对视一笑。 不顾萧云霆的神色,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萧云霆站在大殿中央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气愤难耐,浑身颤抖。 萧云绾走到门槛处,忽然停了下来。 转身看向萧云霆,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萧云霆见状,顿时不耐: “姑姑,这是在看甚?” 萧云绾放下手,扬起甜美笑靥。 “皇侄儿。” 萧云霆拧紧了眉峰:“有话快说。” 萧云绾笑容愈发灿烂,轻飘飘吐出几个字。 “天阉之人不可耻,接种可耻。” 撂下一番嘲弄,潇洒转身,朝秦安身后追去。 萧云霆愣怔许久。 反复咀嚼着她最后那句话。 脸上青白交错,咬牙望着她的背影,拳头死死攥紧,咯吱咯吱响。 秦安! 萧云绾! 本殿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 宫门外。 张昊一步挡在秦安面前,撩袍跪下。 秦安吓得了一跳,连忙上前扶起。 奈何张昊旨意不起,面目感激,拱手道: “今日幸得秦将军提拔,张昊铭记于心。” “哪里哪里,张大人言重了。” 秦安谦逊道:“这只是皇上一念之间罢了。” 他只是给张昊一个展现的机会罢了。 张昊却执拗地跪着: “若无秦将军推波助澜,在下如何能当上这个兵部侍郎?秦将军功不可没!” 秦安哭笑不得,劝说半晌,终于将人扶起来。 “张兄,你我二人能有幸相识一场,互相照拂是应该的。” 张昊却是认准了人,仍旧坚持。 “秦将军,您这份情义,末将永远记在心中!” 秦安没想到张昊如此执拗,笑道: “张兄客气,若非你让令尊前去给皇上报信,秦某也不会脱险,你不必介怀。” 张昊再次郑重施礼。 秦安无奈,不好再拒绝,只得道: “张兄若是真要谢,便好生办差,莫辜负了秦某对你的期待。” 张昊重重点头,以表忠心: “秦将军放心,我绝不辱使命!” 似有疑惑,又问: “小人斗胆请教一二,秦将军借小妹之口拉拢在下,可是真心?” “自然不假。” 秦安笑着颔首,又叮嘱道: “张大人年轻才俊,前途无量。只需勤奋苦练,早晚能成大器。” “多谢秦将军提携之恩!” 张昊心会又是一礼,这才转身告辞。 秦安目送他远去,嘴角浮现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张昊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不过。 他真正想见的人,另有其人。 见张昊走远,萧云绾这才上前。 玉手搭在秦安肩头,浅笑道: “想不到,今日因祸得福,又拉拢了一将人才为之所用。” “呵呵,今日最终要谢的人,还是公主你。” 秦安侧身后退半步,弯腰一礼:“多谢公主筹谋,让秦安仕途一路畅通。” 短短月余。 从兵部侍郎,到如今提升为骠骑将军兼右军营参领。 皆是这女人在背后拖波助澜。 若不是她,他如今还是京城中苟活的弃子。 “哎呀,咱俩如今有婚约在身,还分什么你我。” 萧云绾娇嗔地拍了他一下,俏皮眨眼:“以后,你可得罩着我啊。” 秦安抬头看着她。 明媚的阳光下,她肌肤胜雪,笑颜粲然,犹如春风化雨,暖融融的。 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咳,公主言重了,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萧云绾掩唇娇笑,凑近两分。 “你我联姻,可谓天作之合。我相信你,总有一日,会名垂千古。” 秦安闻言,眸光闪烁: “公主谬赞了,秦安不敢居功。” “哈哈,这么谦虚干什么呢?” 萧云绾笑嘻嘻道: “况且,今日本宫可是沾了秦将军的光,狠狠挫了下那老巫婆的锐气呢。” 秦安微微挑眉,含蓄地笑笑,没有搭腔。 萧云绾笑容越发温柔,又凑近了两步,压低声音道: “想必,承乾殿那位怕是坐不住了,给咱俩的赐婚旨意怕是择日便下达你秦将军府了。” 秦安忽略耳畔喷洒而来的热气,滚了滚喉咙: “嗯,这位陛下是不可能人让我一直掌握兵权,如今大庆无武将可用,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那......你可想过,为了这兵权长久握在手中,放弃与我的婚约?” 萧云绾突然直起身子,退后半步凝视着他,眼底的期盼犹如夜空繁星,闪耀不已。 秦安猛地心跳漏了半拍。 沉默片刻,低声道: “若我说不曾想过,你信吗?” 萧云绾抵唇嗤笑一声,语带嘲弄。 “不信。” 她抬头望着天空中的艳阳。 “你是男子,自然想建功立业,名扬天下。” “可你忘了,我的野心不小。踏错一步,随时死无葬身之地,秦将军可要考虑清楚了。” 秦安沉默良久,终于叹息道: “公主,你是否已经忘了,我曾经说过——” “你若想,我愿助你称帝。” 萧云绾眼睛一亮,兴奋地伸手勾住秦安胳膊,笑的眉眼弯弯。 “那我真心想要你来当这大庆未来的帝王,你可愿意?” 第271章 交易达成! 秦安被迫迎视着少女晶莹璀璨的双眼,呼吸微窒。 半晌,他缓缓摇头。 “抱歉,我虽然不知公主想做什么,但我不愿执掌着天才未来,但愿陪在公主身后尽我倾身之力助你。” 萧云绾闻言此话,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骂这男人是傻瓜。 但一想到南叔的交代,便将喉间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 就当做是自己找了个木疙瘩了吧。 她轻轻松开手,笑吟吟道: “既然如此,就劳烦秦将军帮我查一件事。” “公主请讲。” 萧云绾靠近他耳边,轻声细语。 秦安听完,眼中掠过惊异之色:“这是.......真的吗?” “当然。” 萧云绾肯定点头。 秦安眼中闪动着异样光芒。 原来,前朝战王南宫逸当年所生并未小世子,而是小郡主。 他心中震动。 “公主,你怎么知晓这些秘辛?” 萧云绾淡然一笑。 “这些,你日后查清楚便一切都知晓了。” 说完,便扭头进入了宫门内。 秦安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百味陈杂。 为何要让他去查这件事。 跟他又有何关系? 直到身后传来薛河的叫唤。 秦安这才收了思绪,转身朝一直等候多时的马车走去。 但走出几步,忽然停住脚步。 回头望向巍峨雄伟的宫墙。 这里,难道也跟他的身世有关? 坐进马车。 薛河驾驭马车,往秦府驶去。 一路上,秦安靠在车壁上闭目假寐。 薛河本想问下百花宴的情况,但见公子这般,便又咽了回去,专心驾马车。 突然,车内传出低沉的声音。 “薛河,你可听闻有关前朝战王南宫逸有关事迹?” “前朝战王?” 薛河一愣,随即摇头:“公子,属下只是在军中有所耳闻,不过是些大家私下对他的钦佩之言罢了。” 顿了下,他又继续道: “ 据闻他骁勇善战,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深得先女帝眷宠。战王生前生下一子,但其子却莫名失踪,至今不知是生是死。” 秦安微微睁开眼睛,若有所思。 “骁勇善战,文韬武略得女帝圣宠,倒是极为厉害.......” 秦安低声喃喃道:“只是,这样的人物,为何会最后死在了萧氏手上。” 薛河也有些迷茫。 但他了解不多,当下缄默。 秦安则陷入了沉思。 脑海中却翻江倒浪,心潮澎湃。 南宫逸,前朝历史上最传奇的人物。 三岁习文、七岁精通五行八卦、九岁破案断案、十六岁平定西疆战乱。 更有甚者说他是神童,智商堪比妖孽,堪比鬼怪。 可惜,前朝战乱死在萧家军下,仅留下孤儿寡母和襁褓幼女。 而皇室宗谱上,则写上他的谥号,以示隆恩浩荡。 秦安心神激荡。 萧云绾为何让他去寻找其幼女? 直到马车停下,他都未想通萧云绾的用意。 “公子,到了。”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遂起身下了马车。 前脚刚跨入门槛,五竹便迎了上来,跟在身旁禀报。 “公子,崔三娘先您一步,已经在大厅等候您。” “哦?她的消息如此灵通。” 秦安挑眉,迈步朝前厅走去。 他才从百花宴上解困出宫,这女人居然如此快得到消息,便前来祝贺了。 看来,这女人不容小觑。 前厅内。 崔三娘正端庄娴雅地喝茶,仪态万方。 这次倒是没有轻纱遮面,反而坦诚示人。 听到声响,她忙起身,盈盈施礼。 “恭喜秦将军荣升!三娘提前预祝将军旗开得胜,再立新功!” 秦安浅笑颔首,径直落座。 崔三娘落座在右侧。 “秦将军此次能够顺利掌握兵权,可喜可贺。三娘特备薄礼奉上,还请将军务必收下。” 说着,亲自取来锦盒。 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一颗龙眼大小的血珊瑚珠,散发着浓郁香气。 秦安看了一眼,却直接推开: “秦某不缺金银财宝,崔家主好意心领了。” 他的举止不卑不亢,丝毫不像贪恋俗物之人。 倒是让崔三娘再次另眼相看了几分。 她收回了锦盒。 “既然如此,三娘便厚颜收回了。” 见状,秦安也不绕弯子。 随即让五竹前去取来崔三娘压在他这里,代表崔家家主身份的珠钗。 五竹去取期间。 他拂了拂身上的红袍衣袖,直奔主题: “崔家主,可是想好了?” 崔三娘看向他,抿唇轻笑: “秦将军说笑了,三娘能在你回府前赶来等候,便已给秦将军答复不是。” 两人心照不宣一笑。 交易达成! 秦安给自己斟了杯茶,润了下嗓子,才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三娘可还有什么想问秦某?” “自然。” 崔三娘见他如此坦诚,自然也不遮掩:“秦将军此次前往边疆抵御南疆,可有几成把握?” 虽他从百花宴安然无恙出来了。 如今虽手握重兵,但南疆的实力她自然有耳闻,想击退且活着从战场下来,可比百花宴更艰难百倍。 这无疑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外一个熔岩。 “哦?秦某倒是好奇如此机密,崔家主乃是一介商贾,从何知晓?” 秦安似笑非笑。 崔三娘脸上浮现一抹娇媚的笑容: “秦将军何须明知故问呢?” “莫非,崔家主与那新提拔的兵部侍郎张公子关系匪浅?” 秦安眸子眯了眯,嘴角噙着一丝玩味弧度。 除了知晓全貌的张昊,他想不出第二个怀疑的人来。 没想到,这两人居然相识。 且关系...... 并非一般。 崔三娘一怔,旋即莞尔一笑。 “果然瞒不过秦将军。不错,三娘确实心系张公子,奈何三娘命运多舛,自知配不上张家门第。” 她垂眸饮茶,淡然道: “但请秦将军放心,三娘素来信守承诺,绝不会做任何违背盟约之事。” 似怕秦安对张昊有所误解,摆又补充: “张公子亦是,对秦将军的忠心可比金坚。” 秦安颔了颔首,并未有所怀疑。 张昊找崔三娘说这些,也是为了让她放心前来以表忠心。 他手指搭在杯沿上,浅笑: “崔三娘主既然知晓了这些,想必是考虑周全了。那么,咱们接下来可以谈合作了。” “秦将军,想让三娘将粮食运往何处?” “兖州。” “兖州?” 崔三娘皱眉,当即摆手:“不妥!” 第272章 英雄惜英雄 秦安听了玄外之意,他放下茶盏,凝目开口: “崔家主此话何意?莫非,那兖州是什么吃人的地方?” 他并未透底,想到看看这崔三娘到底知道多少内幕。 况且杨硕来信,发现兖州有神秘人在兖州东边的郡山上活动。 因对方人多势众,为了不暴露护龙卫的存在,他便没有轻举妄动。 崔三娘不以为察,双手交叠在身前,轻启红唇。 “秦将军应该最是清楚,那兖州乃是大庆最贫瘠之地,当地县令又是个不管事的,根本不顾百姓死活,都不知换了多少任了。” 她调笑看向秦安:“这不,秦将军便用惹人耳目的计谋将杨硕派了去。” 秦安不置可否。 崔三娘继续道:“虽不知秦将军在兖州藏了多少人,但三娘知晓,那地方实在不安全,容易暴露。” “哦?怎么说?” 秦安来了兴趣,示意对方告知详情。 崔三娘知晓如今两人是一条船上的人,也不好再瞒着,便如实说来: “咱们崔记米行遍布大庆各州县,自然在兖州也会有分铺。但奈何铺子常常遭那些流民肆意哄抢,衙门被人收买,明面帮我们主持公道。一旦遭遇流民抢掠,他们也只是做个样子抓起来,过段时间便又无声无息放了。” 她颇为无奈,但也知其背后是有人故意指使针对他们崔家罢了。 秦安自然也听出了,眯了眯眼。 “沈记米行在兖州的铺子,应该并未遭遇过这些吧。” “秦将军果然是个明白人,一眼便听出了其中的古怪。” 崔三娘多看了秦安两眼:“沈家背后是端王,咱们崔家背后无权无势,自然吃了哑巴亏。” “所以,你还发现了,让你放弃了兖州的商道?” 秦安笑了笑:“甚至逼着去攀附外邦势力,来稳固你崔家在大庆米行的地位?” 闻言,崔三娘对秦安的欣赏更甚。 她挑了下眉梢,扶了扶发髻上的金钗,轻笑了声: “看来,秦将军的人也在兖州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吧。” “兖州东边的郡山上到底有什么?” 秦安盯着她:“或是说,山上那些人是谁的人,又在山上做些什么?” 崔三娘眨了下眼,弯了下唇瓣,吐出四个字。 “端王的人。” “他的目的?” “目的三娘可不敢揣测。” 崔三娘摆了摆手,但并未遮掩,面色也随之凝重了几分: “遭遇几次抢掠,三娘自然亲自前去兖州了解了下情况,便发现整件事背后都是沈记米行的阴谋。” 说着,又眯起了眼: “本想去沈记米行讨个公道,却意外发现他们的秘密。” “他们铺子里竟全然是假米,虽说他们买假米已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兖州那地方能出去好米的人家并不多。但最好奇的是,米行即使卖假米也会掺杂着一些好米一起售卖。” “但是他们没有,甚至还偷偷将好米偷运上了那郡山上。” 看来郡山上养了些用处极大的人。 秦安追问:“三娘可知那些是什么人?” 崔三娘想了想,深深凝视着秦安: “山入口有大量侍卫把守,寻常人根本上不去。但我却亲眼瞧见,有人往山上运些铁镐、木镐、木铲、石锤、石斧、石凿等工具。” 秦安闻言点了点,便陷入了深思。 这些工具,均是采矿用的工具。 而沈记米行能将粮食送上去,这便说明,那郡山上是端王的人。 展卢也曾故意透露。 端王在京郊山脉私自采矿。 看来,端王这是做好了准备,要与太子争天下。 难怪,前些时日端王行踪隐密,想必是在四处寻矿山。 既然萧云绾的人都在兖州,自然不能让端王的人继续留在郡山。 若是这些矿山,能成为他们所用之地。 那么,他们的兵器便有了来路....... 直到耳边传来崔三娘的叫唤,秦安这才回过神。 “秦将军这是可有什么打算了?” “嗯,还需崔家主亲自带着粮食跑趟兖州了。” “我亲自去?” 崔三娘不解自指。 看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秦安神秘莫测一笑:“崔家主大可放心前去,杨县令到时定会与你细细讲来。” 崔三娘抿紧粉嫩薄唇,似乎想拒绝。 但看着秦安那神秘兮兮的模样。 最终还是忍住,轻叹一声: “好吧,三娘便亲自走一趟。” 秦安笑道:“届时,还需崔家主助我一臂之力。” “这是自然。” “那便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秦安举盏。 崔三娘微微扬起雪颈,茶盏相碰。 二人一饮而尽。 崔三娘看着空荡荡的茶盏,突兀问道: “秦将军可听说过一个词语?” “愿闻其详。” “英雄惜英雄。” 崔三娘笑容嫣然:“若我所料不差,秦将军定然也是想为前朝效力的。而那兖州,便是公主豢养的前朝私军的藏身之地,对吗?” 秦安笑而不语。 他早就猜到崔三娘会看穿,却没料到她会看得如此透彻。 难怪经历如此坎坷,还能得到张公子的倾慕。 这崔三娘,倒是有趣。 崔三娘全当他默认了,站起身来: “好,三娘尽快赶赴兖州,希望秦将军勿忘我之前的承诺。” 在出发去南部边境前,要让崔记坐稳皇商之位。 秦安点了点头,也不解释,只吩咐崔三娘将粮食尽快送来。 恰好五竹取来珠钗,递交给了崔三娘手上。 崔三娘接过珠钗,随意戴在了在发髻上。 临走之际,忽然提醒秦安: “秦将军,端王此人阴狠,恐怕得小心行事。” 待崔三娘离开,秦安回了书写了封信,交给五竹吩咐道: “派人尽快送去兖州,告诉杨硕和莫雷,此事定要干的不留痕迹,莫让端王的人发现了端倪。若痕迹遮掩不住,便想办法将矛头指向太子。” 五竹领命,正要退下。 秦安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喊住了他:“五竹。” 他略沉吟片刻,才缓缓道: “你带人去趟汴州,打探一下有关所有前朝战王南宫逸所有身前有关事迹。” “小的明白。” 五竹颔首,转瞬却又皱起眉,迟疑道: “公子,事关前朝,若被当今皇上知晓公子你......” 第273章 唯有让太子,不再是太子 “这事你暂且不用担心。” 秦安抬眸看着远处,眸光幽深晦暗,像是笼罩在迷雾中的深海,看不清晰: “皇上现在无心顾及此事。” 汴州原先隶属于南宫逸的管辖之地。 去了哪,总能打探出点消息来吧。 “小的遵命!” 五竹领命退下。 秦安静坐在书房内,先将自己的计划仔细梳理了一番。 不多时,薛河来报。 “公子,户部侍郎张大人求见。” “来的还算快。” 秦安并未诧异,而是意料之中。 他微微颔首: “快去请张侍郎前来书房一叙。” 薛河退下没多久,张正一身官服,脚步匆匆的进了书房。 “见过秦将军。” 张正拱手施礼,旋即急切致谢: “今日多谢秦将军提携,犬子方能如此顺利进入兵部。” 甚至不忘以表忠心。 “此等恩情,张家必谨记铭心。若日后秦将军有任何吩咐,下官定当竭尽互助。” 他虽不是什么忠君爱国的人,却也从不屑于投靠任何人。 却不曾想意外得罪了太子,在户部处处受到排挤打压。 甚至连累了儿子张昊明明才华横溢考取了进士,却迟迟得不到朝廷的重用。 深谙,这一切都是太子在背后百般阻拦。 此等心胸狭隘的未来储君,简直是德不配位! 见状,秦安含笑上前,却摇了摇头。 “张大人怕是误会了,此次令郎能得到陛下重用,并非全靠本将军。还是令郎的真才实学,胆量过人被陛下看中。” 张正愣了一瞬,遂恍悟了。 面前命运多舛的少年,并非是狭恩挟报之辈。 而是需要志同道合的人罢了。 随即,再次拱了拱手,笑道: “若日后下官和犬子闲来无事前来府上叨扰,将军还不要嫌烦。” “那是自然。” 秦安笑了笑,引了张正坐下。 “张大人近日可好?” 张正摇摇头:“户部最近因皇商推选的事,忙得焦头难额。” 秦安点点头,没再纠结此事,只说道: “本将军倒是能帮张大人开解一二。” 张正微讶:“哦?秦将军竟还懂得这些?” 不过他也有耳闻。 秦安当众拆穿沈记米行卖假米,还被沈家三爷上门找了麻烦。 最后对方被教训了一顿,灰溜溜逃走。 事后,倒是在崔记米行大量购买贡米,却无银付尾款,迫使着那崔三娘亲自上门讨要。 说来,也是件不光彩的事。 但他这人识趣,他人私事不会当面提及,有损颜面。 这也能因此看出,秦安博学多才,竟能识得大米。 秦安并未将他的反应放在心上,亲自给张正斟茶: “不瞒张大人,本将军得罪了沈记米行,自是得罪了端王。但全京亦知晓,太子与本将军素来不合。而张大人,亦是与太子不合。” 张正神色一变:“秦将军,万万不可啊。” 他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秦安的心思。 这是要让他拿张家全门的性命冒险。 秦安却摆了摆手,示意张正稍安勿躁: “张大人别急。本将军自然不会让您去犯险。此次行动,只是试探一下太子的底线罢了。” 张正依旧满脸犹豫:“可......” “张大人不必担忧。” 秦安轻描淡写道:“但本将军也不会强求,张大人可以在思量思量其中的利害关系。张公子虽得到了陛下钦点,但在朝中仍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此话让张正皱紧了眉头,握紧手中茶盏,并未马上给出答复。 秦安并未催促,静默品茗,等张正慎重做决断。 张正垂眸深虑。 如今,全文武百官已知晓儿子与秦安关系匪浅。 更是接替了兵部侍郎的空缺。 按理来说,这空缺应由兵部郎中李成提升上去。 却被秦安顺嘴一提,竟便宜了他的儿子。 更重要是的是。 李成乃是太子的人,先前在兵部便常常与秦安不合。 而他自己,最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但这一直受户部尚书刁难。 亦是水生火热,更是为了保住侍郎的位子每日战战兢兢。 如不是为了儿子的仕途,他就辞官归隐了。 眼下,想要保住张家不受太子胁迫。 唯有让太子,不再是太子...... 他此时已经有了决断。 张正放下茶盏站起身,再次对秦安郑重一礼: “下官,愿听秦将军安排!” 秦安满意的笑了笑,连忙再次拉着张正落下: “张大人果然爽快!” “只是本将军初进朝堂,许多势力盘根错节,很多事情鞭长莫及。” 言下之意,他想要动一个人,或者说一家,却有些困难。 张正立刻明白了秦安的意图,不禁有些感慨。 这样的秦安,确实值得追随。 但想要扳倒太子,谈何容易? 他心底浮现一丝忧愁。 秦安却仿佛看出了他的犹豫,淡笑道: “张大人不妨听本将军把话讲完。” “愿闻其详。” 秦安轻咳两声,神色肃穆了几分。 “本将军想借机除掉太子,不知张大人意下如何?” 张正心头一跳,旋即露出苦笑: “秦将军高义,下官感激不尽。” 但他很快收敛笑容,凝视着秦安:“只是,太子毕竟是储君。下官斗胆一问,秦将军有几分把握?” 秦安目光微闪:“八九不离十。” 张正叹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既然如此,那下官愿追随秦将军左右,共襄盛举!” 秦安满意一笑,拍了拍张正肩膀: “张大人,既是如此,咱们就说正事吧。” 张正洗耳恭听。 秦安继续道: “张大人第一步要做的是,让户部尚书舍弃沈记米行,推选崔记米行进入皇商。这样一来,太子便是彻底得罪了端王,两人虽暗地里斗得水火不容,但从未搬到明面上。” 他深邃的眼眸,闪着狡黠的精光: “所以,我们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自是无暇顾及对付张大人和张公子。” “但......将军为何笃定,太子与端王会斗个两败俱伤?” 张正仍旧有些疑惑。 他虽不知秦安具体谋算,却也猜测,绝非单纯为了让太子不痛快。 况且太子是储君,而端王不过庶子。 纵然太子失势,凭借端王母族的势力,仍然不能坐上东宫之位。 第274章 将军要给他儿子相看? 端王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讳,与太子斗个你死我活呢? 秦安勾唇冷笑:“因为太子,乃是天阉之人。” ‘天阉之人’四字,让张正悚然一惊。 “什么?” 他脸色苍白的望向秦安,似是难以相信: “太子,他......他无法有皇嗣?!” 谁都知道,皇上对皇嗣极为看重。 而太子却...... 震惊地甚至舌头都打了结。 “那,那太子妃所诞......还有赵良娣胎死腹中的......是,是......” 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令人惊骇不已的内幕。 拍着大腿,连连摇头感慨道: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大庆有此等储君,乃是大庆的不幸啊!” 但细细一想来,也觉得不足为奇。 他在朝为官,早已看清了萧氏皇族的嘴脸。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 这萧氏满族,没有一个正常的人。 死去的昭阳公主亦是典型中的性格扭曲,变态暴力。 曾坊间流传,公主与太子之间有违背道德的不论之举。 眼下看来,八九不离十所言废墟。 若陛下知晓太子不能诞下皇嗣,那储君之位定在端王和岐王之间挑选了。 至此秦安笃定,端王定会与太子正面交锋了。 秦安抿了口茶,见张正激动的情绪稍缓了下来,又提醒道: “张大人莫要冲动,此秘密,决不能从大人口中传出。” “秦将军请放心,下官绝不外泄半句!” 张正颔首。 他也是聪明人,自然清楚,这种秘辛若是传扬出去,整个张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皆心领神会。 张正忽然开口询问:“秦将军可否告诉下官,为何支持崔家?” 他不相信秦安只是为了让太子与端王互斗这么简单。 秦安眯起眼睛,低声道: “张大人请放宽心,本将军不仅不会害张大人,还会助张大人达成所愿。” 张正心下松了口气。 “那下官,便预祝秦将军旗开得胜!” 他抱拳恭贺。 秦安坦然受下,又说起另一桩美事:“本将军想让张大人卖我个人情。” 说来,也是成人之美。 毕竟,崔三娘是个多得聪慧女子。 虽名声不好听,处事手段狠戾了些,但绝非善恶不分之人。 这个世道,哪有什么名义上的好人和坏人之分。 好人做了恶,便是坏人。 坏人行了善,亦可是好人。 张正不明其意,立刻竖起耳朵倾听。 “本将军想给令郎说媒婚事,不知道张大人愿不愿意?” 张正神情一怔。 将军要给他儿子相看? 这话题转移的也太让人接不住了吧! 不过,他自是相信将军选的人定不差,且定有其深意。 略作迟疑,终于应下: “自是愿意。” “那崔家家主,崔三娘可好?” “啊?将军,这,这崔三娘.......” 张正吓得人顿时傻了,腾的一下窜了起来。 并非他以色看人,但此女子并非儿子良配啊! 不能因秦安看中崔家,便随便点鸳鸯谱吧。 但他不敢质问,只能咽了口偷摸,赶紧解释: “将军应知晓,全京谁不知崔三娘是晦气之人,不仅克死两任夫婿,连带着连累了自家父亲和兄弟姊妹皆无一幸免,这才得此掌握了崔家之主。” 越说越心惊,真怕他们张家没死在太子之手,便克死在这小娘子手中。 他手头并用摆着,全身都在拒绝。 “不可不可,将军莫要吓下官啊!” “哈哈——” 秦安被张正过激的反应逗乐了,仰头大笑。 这突然一笑,笑得张正倒有些尴尬。 莫不是,将军这是在怪罪他不识趣? 不等他小心翼翼开口试探。 秦安便收了笑声,招手示意稍安勿躁。 张正见状也不好推脱,还是狐疑坐下,厚着脸皮询问: “不知,将军到底所谓何意?” 秦安抿了口茶,润润嗓子: “没想到张大人也信这些鬼神之论,这世间哪有什么不祥的诅咒,全是危言耸听罢了。” “危言耸听?” “嗯。” 秦安并不想多解释,只是给其保证道: “张大人尽管放心,崔三娘并非晦气之人,只是手段有些果断狠戾罢了。要论,这崔三娘乃是命苦之人,她靠自己的双手才苟活至今,足以说明其女胆谋过人。” 这话还是听得张正心中一颤,似乎猜到了什么。 但秦安并未给他开口问的机会,只听秦安又道: “最关键的是,令郎心悦崔三娘,并非是本将军在这乱点鸳鸯谱。至于令郎没有与大人摊牌,乃是崔三娘自知够不上张府门第,并未想过高攀。” 此话一出,再次惊掉了张正的下巴。 张大嘴望着秦安,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难怪之前百般给儿子相看,死活不愿。 原来,心中早有心属之人。 万万没想到,是这崔三娘! 秦安瞧了眼他满脸的震惊,笑了笑。 “但张大人心中应该明白,即使以令郎如今的身份,以后定能迎娶门当户对的贵女。但事实上,未扳倒太子之前,哪个贵门敢与令郎结缔姻缘?” 他目光诚恳,字字句句满是真切之言: “与其寻那些只看中家门利益的贵族,还不如寻一个真心待令郎风雨同舟的坚韧女子。既能在崔家危急存亡之际站出来,就必不会辜负令郎。” “再者说,崔三娘年纪虽轻,却是个有野心的。” “张大人可别忘记,如今的崔三娘,乃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商贾。若崔家选入商,张家门第自然水涨船高。届时,张大人就算不依附于某,日子也定比现在好过许多。” 这话说完,秦安继续悠然喝茶。 只需张正一个肯定答复,此事便定下了。 然而,张正却是犹豫不决。 他是个读书人,自是不喜欢阴私之事,也厌烦那些尔虞我诈。 尤其涉及到妻族荣辱,更是谨慎。 而秦安句句说的极是。 但凡有志向的男儿,又怎能甘于平庸? 他叹息一声,心中却是不舍。 他这个儿子,是他最疼爱的嫡子,他怎能不盼他前程锦绣。 秦安也不催促,耐心喝了盏茶,静静等着。 片刻后,张正咬牙: “下官愿相信将军的眼光,不会害张家。” 第275章 你早就知道他是假冒的! 他已是退无可退,若崔三娘真如秦安所言是个能干人,亦是张家的福气。 至于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只要儿子不在乎。 他这个当爹的,又何须去在乎。 “很好。” 秦安点点头,语气温和的鼓励:“待事成之后,张大人亦能坐稳尚书之位,为官清贵。” 张正喜形于色: “多谢秦将军!” 秦安摆摆手,又道:“切记,待皇商定下之前,切莫让他人发现崔家与你们张家的关系。” 免得引人诟病,拿捏住了尾巴便不好行接下来的计划了。 “下官省得,还得感谢秦将军指点迷津,下官铭记于心!” 张正连忙应下。 心中暗忖。 秦安果然不愧是武将,考虑周全,滴水不漏。 两人约定好具体细节,张正才起身告辞离去。 离开秦府的张正,脑子仍有些发懵。 片刻。 他猛地一个激灵,急匆匆就令马夫速速往府里跑。 这事儿必须告诉妻子。 秦安的话,他是信的。 但这件事,他还需跟妻子好生商量一番! 张正离开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且天边似有乌云倾压之状态。 秦安独自坐了一会儿,方才走出书房。 薛河上前询问。 “公子,可是要出府?” “嗯。” 秦安抬头望了眼风雨欲来的天色,却又问道:“地下室那位,可松了口?” 薛河闻言点头:“根据公子的吩咐,饿其七曜滴水不沾,便给他一顿饱食。如此反复折磨月余,他已经松了口,但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人在极度饥饿时,再让他暴饮暴食一顿。 如此反复,身子自然会受其不了折磨,日渐衰败。 “呵呵,既然如此,让他死前再见一见前主子吧,也算是死有瞑目了。” 秦安哂笑,眼底溢满着阴霾之色。 随即,收回视线,迈步朝地下室方向: “走,送他去见主子之前,咱们先去听听他如何出卖自家主子的。” 两人来到地下室入口。 薛河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锁,推开沉重的铁门,侧身让秦安先入。 秦安踏入其中,便闻到扑面而来的腥臭味。 显然,里面关押之人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间逼仄的地下室内。 其内阴寒昏暗。 四周并未点烛照亮,全靠日光透过地下室内唯一的小铁窗洒入其中照亮一二。 此时,外面天色已晚,亦阴云密布。 眼下的地下室更是黑得不见五指。 徒闻其脚步声,却不知何人突然闯进。 已经被折磨不成人形的绿福趴在脏乱的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谁?是,是谁?” “放我出去,我,我愿意交代.....一切......” 他断断续续的喊着,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涕泡泡。 见来的人沉默不语。 他连忙艰难蠕动着爬近秦安脚旁,伸出枯瘦嶙峋、脏污肮脏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裤腿。 “求......求求你,饶我一命......饶我......” 这样的哀求声响彻在狭窄空间内,听得人毛骨悚然。 薛河眉头微蹙,下意识便抬脚狠狠将人踹飞。 嘭咚一声。 只听人狠狠砸飞在墙壁上,接着又是一阵闷响,人又摔落在结实冷硬的地面上。 一阵哀嚎声中夹杂着几声呕血的凄惨。 啪。 火折子吹燃,点亮了一旁墙壁上的烛台。 顿时,一团火焰跳跃而出。 微弱的暗黄烛光摇曳着,勉强照亮了阴湿的地下室。 “啊——” 长期不见光亮的绿福双眼被刺地尖叫一声,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秦安挺拔如竹的身影,赫然在光影下显现。 他目光平淡的盯着墙角瑟缩之人。 未曾开口,身上却散发着令人寒颤的肃杀之气。 宛如一把把无形的刀刃,直逼对方四肢百骸,犹如刻在骨里的恐惧。 “咳咳......” 绿福艰难的爬起靠坐在墙角,借着光看去。 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模糊间看见了秦安。 “秦安......” 浑浊污秽的双眸倏地睁得老大,死死盯着缓缓而来的少年。 “是你?!” 绿福咬牙怒吼,声音尖锐刺耳,几近破喉。 激动的情绪扯动了体内腐朽不堪的内脏,又是几声呕血。 秦安却像是未曾听见一般,踱步缓缓靠近。 居高临下俯瞰他,冷冷开口: “是我。”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唔!” 愤恨的嘶吼戛然而止。 秦安抬脚抵踩在了他的肩头上,毫不费力地将其碾压在冰冷肮脏的地上,冷冷道: “绿福,你还是省些力气吧。” “你......你......噗嗤!” 绿福吐血挣扎,奈何只是一条滑稽的泥鳅,原地摆动罢了。 秦安嫌恶的皱眉。 随即,低笑一声。 黑色皂靴压在对方肩头,俯身蹲在绿福身旁,眼底杀机森然。 “你说,我是先废了你呢,还是直接杀了你呢?” 绿福咳嗽几声,顿时怕了。 可惜,肩膀被狠狠踩着,任由如何努力,都无法挣扎动弹。 只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乞求道: “世子,您饶了奴才吧,奴才什么都说,求求您......” “饶命......饶命啊......” 他哭嚎不止。 他不要死,更不要废掉成为废人! 秦安却充耳不闻。 蹲在其跟前,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怎么样,滋味儿不错吧。” “不......不错......求、求您......放了奴才吧......” 这种被折磨到死的滋味儿,绿福终于领教了。 “呵呵。” 秦安冷漠一笑,脚下力度加重:“放了你?你当真以为,我会饶过你?” “啊!” 绿福痛呼出声,“不......不要!!” 秦安微微眯眸,随即起身收回了脚,慢条理斯地拂了拂沾染污渍的袍子。 “说吧,裴焕与你到底是何关系,他的真实身份又是谁?” 他居高临下的睨视对方。 “裴焕?” 绿福愣怔半晌,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瞳孔骤然放大。 “是、是你......” 秦安挑挑眉。 “哦?” “你、你早就知道他是假冒的!” 绿福咬牙,“从一开始,你就知道!” 他虽早有怀疑,可因为对秦安太过畏惧,所以没敢深究。 没料到,秦安竟一开始便怀疑陪焕的来历和身份! 秦安却不屑的嗤笑一声: “裴焕太过畏手畏脚,露出的破绽太多,很容易不引起人怀疑。” 第276章 裴焕,并非裴国公嫡亲血脉 这话,绿福倒不置可否。 毕竟,裴焕不论是胆识,还是谋略都比不上秦安分毫,又怎可能逃过秦安的锐眼呢。 “他,他......” 他一时惊慌失措,嘴巴张合着,半晌却答非所问。 他想否认,却又因畏惧秦安的狠戾而不敢承认。 最终,他选择了沉默。 见他竟不肯配合,秦安冷笑:“不说是吗?” “不说的话......那我也没兴趣继续留着你了。” 话毕,他扬声唤道:“来人,拖出去喂狗。” “不不不,别......” 绿福大骇,吓得绿福浑身剧烈痉挛抽搐。 他立即爬向秦安抓住他的衣角,却被秦安侧身,厌恶躲开。 “说!” 显然他已经没有耐心。 “我说,我说......” 绿福扑空趴在地上,嘶哑的声音打着颤:“裴焕其实......是乳娘秦兰的所生,并非裴国公嫡亲血脉!” 秦安闻言神情依旧,似乎早已料到。 他冷冷盯着地上残喘之人:“继续说。” “我,我与他,是村里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绿福喘了几声:“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找到我说,要带我进国公府享福。我一时鬼迷心窍,便.......便答应了助他。” “当时他找到我说,他娘得了绝症命不久矣,放心不下他留在人世吃苦,便利用二十年前纪元方丈为刚出生的世子开坛作法驱邪的契机,撒这个弥天大谎。”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这与秦安所猜想的差不多,但他还有疑惑。 “那你可知,裴国公府真正世子又是谁?” 他淡漠追问。 此话一出。 薛河不由看向自己公子,满眼错愕。 公子这话何意? 既然裴焕并非裴国公真世子,那便表明公子才是裴家血脉啊。 难道不是吗? 绿福闻言也一怔。 瞪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眸,不可置信指着秦安: “你,你......难道也不是?!” 怎会这样? 难道乳娘并未跟他们说真话? 见他这般模样,秦安便知线索断了。 看来。 唯有找到纪元方丈,才能真相大白。 他看向一脸深思的薛河,吩咐道: “把人亲自,送回裴国公府,亲自交到裴世子面前。” 绿福一开始确实想回到裴焕身边寻求庇护,如今他已经将裴焕的秘密全部抖了出来。 若就这样被秦安的人突然送了回去。 裴焕定知道,自己已经出卖了他。 届时,他还有命可活? 他猛然清醒过来,连忙跪行两步,抱住秦安的腿哀求道: “不!世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与您作对了!求您饶过奴才!” 他不甘心啊。 他还年轻,好日子还在后面。 怎么舍得死? 秦安垂眸望着脚下的人,目光晦暗莫测。 片刻,他蓦地弯腰。 右臂环绕过绿福的脖颈,猛然用力掐紧! “咳咳!” 绿福拼命挣扎,脸色涨紫,额上青筋暴起。 可无论他如何反抗,都敌不过秦安一双铁钳般的手掌。 绿福渐渐感觉窒息,脑袋昏昏沉沉。 恍惚间,他听到秦安冷冽至极的声音响在耳畔。 “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没珍惜。” 随即嫌恶地将人甩开,站起身轻轻摩挲着指甲,幽幽道: “现在,晚了。” 不顾绿福的声嘶力竭的求饶,转身停在薛河身旁。 “务必将人活着丢回国公府,要让整个国公府上下知道,他们裴世子的身世秘密。” “若此人不开口,直接一剑解决了吧。” “另外——” 秦安侧目看向绿福。 “你可以选择自裁,或者我帮你一把。” 绿福浑身瘫软,瘫坐在地,仿佛瞬间老了数岁。 “奴才、奴才愿说!愿意配合!” 说着,绿福伏在地上磕头,额头撞击石板发出砰砰闷响。 秦安冷漠收回视线,拍了下薛河肩膀,便抬脚离开了地下室。 “属下遵命。” 薛河拱手行礼,拎着绿福的后领,像拎小鸡仔一样提溜起来,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绿福被提溜在半空,恐惧万分,奋力扭曲着四肢,发出尖锐凄厉的惨叫声。 可无济于事。 他的声音很快湮灭在寂静的夜幕之中。 薛河则提溜着绿福,飞身跃入院墙外。 秦府陷入安宁。 秦安闭着眼睛靠在廊下,仰头,看着漆黑的夜幕,眸光闪烁。 而且,是这般孤寂萧瑟的月色,却心绪复杂难平。 他到底是谁? 即使真相摆在面前,依旧不愿承认自己是裴氏血脉。 且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自己与国公府毫无瓜葛。 他缓缓闭上眼睛,嗅着空气中的寒凉。 下刻。 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让原本寂静的京城,注定不得宁静。 良久。 他睁眼,眸色愈发深邃。 次日。 清晨,天蒙蒙亮。 秦安睁开眼睛,看着灰败的屋顶,久久没有动弹。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 淅沥沥的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窗台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他坐起身,掀开薄毯。 刚穿戴完毕,门吱呀一声打开。 秦安抬眼,便瞧见薛河捧着一只锦盒走了进来。 他顿了顿。 朝他点点头,便往屋外走去。 薛河将锦盒递给秦安,道:“公子,您的东西。” 秦安伸手接过,打量了眼,问道: “哪儿来的?” 薛河低下头:“顺安侯府苏小姐差梅霜送来的。” 闻言,秦安不禁皱眉。 如今他与萧云绾已有了婚约。 她怎还不死心,仍旧东西送上门? 不过,他懒得多想,慢条斯理的打开。 一枚玉佩映入眼帘。 秦安嘴角微翘。 这枚玉佩,他太熟悉不过。 正是被裴焕拿去,交给赵良娣诬陷自己的那块。 呵呵。 这是拿回膈应他的吗? 他嫌恶的扔在桌上,转而问道: “国公府那边什么情况?” “绿福如公子的交代,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薛河如实禀报:“国公府上下顿时乱了,尤其是裴郡主和国公夫人,哭晕了过去。” 虚假! 秦安冷嗤。 “呵,裴国公作何反应?” “自是气坏了,硬生生将裴焕的腿打断了,将其关了起来。” “竟只是关起来了......” 秦安挑了下眉梢。 倒是有些意外,如此重视血脉的裴景恒,竟然没有杀了搅乱国公安宁的贼子。 真是稀奇。 第277章 骠骑将军 薛河看了眼深思中的公子,犹豫片刻,如是道: “公子,裴国公还下令全府上下,不准将裴焕是假世子的事传扬出去。若不然,休想活着走出国公府。” 秦安闻言不屑地哼笑一声。 “真是威风呢。” 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 这个裴焕虽并非亲生,在裴景恒心中的地位,国公府颜面更重要! 此事若闹开,全京城便会认为他才是真世子。 定会嘲笑国公老眼昏花,被人蒙蔽。 竟将自己的亲儿子当做弃子推了出去,甚至还断了亲。 怕是成为全京贵门里的饭后谈资吧。 他掸了掸衣袖,漫不经心地道: “日后,国公府有人上门闹事,通通拦在门外就行。” 话虽这样说,他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裴景恒。 你以为你这样做,便能保全国公府的颜面吗? 做梦! 秦安又交代了几句,便前往驻扎在京城外围的禁军营帐。 新官上任三把火,总要去立立威风。 而就在秦安出门的同时,京郊区别院之中。 南宫炎放下手中狼毫。 他双眼闪着异光,盯着下首汇报的张谦。 “你说,秦安他已被那皇帝老儿提升为骠骑将军兼右军营参领,掌兵权?” 张谦恭敬颔首,“是。” 南宫炎微微勾唇。 秦安果然不负所托。 更不负,与生俱来的帝王之资! 他沉吟稍许,道: “既然如此,我该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随即又吩咐道: “继续监视秦安。” “是。” 张谦恭敬退下。 屋内恢复安静。 南宫炎捏着笔杆,目光似乎透过纸张,看到了秦安。 “小主人,你等着,我这就来寻你了......” ........ 禁军军营。 “本将军刚入军营,对军中事务不甚了解,劳烦朱指挥使为本将军介绍一二。” 闻言,朱指挥使忙应声道: “是。” 接着,便详细介绍起来。 秦安刚在指挥使的带领下熟悉一圈军营所有军务,便朝操练场走去。 正值早上,操练场上热闹非凡。 全军皆在列队操练。 他们挥汗如雨,喊声震天,气势雄壮。 秦安站在角落观察许久,不由啧啧称赞: “这么短的时间里训练出这样的士兵,当真难得!” “确实。” 不等身侧朱指挥使应声,秦安身后传来一道冷傲的嗓音。 秦安循声看去。 见是庒斌手握腰间斜挎着的剑柄,仰着脑袋冷视着他。 前任兵部侍郎嫡长子,如今是禁卫军指挥佥事。 太子的人。 此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 面容平平,反倒多了几分鲁莽之气。 他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直言道: “庒佥事,这是找本将军有事?” “朱指挥使。” 庒斌恭敬有礼见过朱指挥使后,这才满眼轻蔑地看向秦安。 不仅不见礼,语出不敬: “秦安,你凭何觉得,你配大家尊称你一声将军?” 在他眼底。 秦安是个仗着承阳公主宠爱,一介奴隶竟妄图成为大庆未来驸马爷。 更是魅惑公主,怂恿皇帝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父亲的兵部侍郎之位。 如今,更是不知用了何手段。 任兵部侍郎不到月余,竟又被提升为骠骑将军兼右军营参领,掌管三万禁军! 不论是因父亲被贬,还是因太子与此人不合。 虽有听闻,此人文韬武略。 但并未亲眼瞧见,自当全是他人的夸大其词。 庒斌怎样都不服眼前徒有一副好皮囊,攀附皇权的草包废物。 “哦?” 秦安盯着眼前之人,似是诧异。 “这个问题,本将军也很困惑啊。” “本将军只是个奴隶,不知为何,怎就莫名其妙成了骠骑将军。” “甚至,还有幸得到承阳公主的青睐......” 他叹息摇头。 “哎,这世界上之事,真是怪哉。” 说罢,他转移话题,笑容爽朗: “本将军初来乍到,需要熟悉情况,便先告辞了。” 便朝一脸还未缓过神来的朱指挥使颔了颔首,迈步走向大门口。 并非怕庒斌挑衅,而是怕他不挑衅。 他这骠骑将军本就空降的太突然,有人质疑他是难免的。 果然。 “慢着——”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怒喝。 秦安闻言慢悠悠转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不知你又有何高见?” “秦安,你莫要猖狂,你现在只是暂居高位罢了。” 秦安不置可否地摇头。 “本将军不知道什么是高见。”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腰带,淡淡道:“本将军只知道,你再敢对本将军出言不逊,就地处斩。” “你——” “住口!” 一道怒喝响起。 朱指挥使肃脸瞪向不知礼数,以下犯上的庒斌。 “谁准许你对秦将军这般无礼的?!” “指挥使大人恕罪,是卑职莽撞了。” 被训斥,且还是在秦安跟前,纵然心里憋屈,但他仍然垂眸认错。 毕竟是自己的部下,朱指挥使不好过多责备。 但也深知两人渊源。 放任何人身上,都会不服这空降而来的将军。 但他还是歉然地冲秦安拱拱手,抱拳道: “将军勿怪,庒斌年纪尚幼,不懂规矩。” 秦安瞥一眼怒目瞪着自己的庒斌,暗忖: 就这块头还尚幼? 怕是比我还年少几岁呢。 不过朱指挥使的面子,他还是要给几分。 随即,不以为然地挑挑眉,笑了。 他望向堆笑满面的朱指挥使,笑容愈发灿烂: “朱指挥使说笑了,本将军不知者无罪嘛。” “再说,我们是一个军营的兄弟,互相切磋一番也是常事,何必动辄就要取人性命呢......” “你......” 庒斌气结。 谁跟你是兄弟! 况且,刚刚是谁在这狐假虎威,一开口要对他‘就地处斩’? 他狠狠甩袖,强忍着冲上去撕碎对方的冲动。 朱指挥使装麻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不过,秦安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庒斌。 若不让对方知晓他的厉害,日后只会有不断的麻烦。 还不如早点搓搓对方的锐气。 他淡淡瞥着涨红脸的庒斌。 “不过,本将军是否配称为将军,不需旁人评判。” 言下之意:你有何资格? 秦安的态度明显激怒了他。 二话不说,忽然拔剑出鞘。 剑刃寒光乍现。 一道凌冽肃杀之气陡然笼罩整个操练场。 第278章 志同道合 刹那间,所有人停止了动作瞧来。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何本事,让我们尊称你一声‘将军’!” 秦安居高临下地望着持剑挥来的庄彬,目光凛然。 他一袭白袍,墨发随风飞舞,浑身散发着逼人的煞气。 “那你可看好了!” “本将军,从不欺负弱鸡!” 但转教训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 伴随话语,秦安骤然出手。 他快猛地一跃,身形犹如猎豹,伸手擒住了那人拿剑的胳膊。 众人惊呼一声。 却没想到,秦安不仅没被击飞,反倒擒住了对方,夺了剑。 紧接着,秦安抬腿一扫。 踉跄退步,勉强止步欲要挺稳身形。 秦安见状脚尖一踮,瞬间掠至他跟前。 下一秒。 众人只听一声闷哼。 待反应过来,却见秦安稳稳落地,而对方则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鲜血从他嘴角溢出,触目惊心。 秦安拍了拍衣裳,仿佛沾染半滴污秽一般,皱了皱眉头。 旋即,抬腿往外走去。 “记住,下次遇到我,躲远些。” “否则,你的小命不保!” 秦安一边往外走,一边懒洋洋地说道。 “你......” 身后,传来隐忍压抑的愤恨低吼。 秦安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转身离去。 他走出操练场。 而他离开后不久。 “嘶——” 周围抽气声四起。 “这秦安,究竟哪来的功夫?” “竟能制服咱们营中身手最厉害的庒佥事!” “你们看清楚了吗?秦将军出手的速度没!” “太快了,来不及眨眼看清.......” “难怪,百年来只有他一人活着从斗奴场走出来......” “你们忘了,陛下钦定之人岂能是绣花枕头?” “是了,他是陛下钦点的骠骑将军!” “这么说,他是奉旨来监督咱们的?!” “不是奉旨,是圣旨......” 议论纷杂中,校场上忽然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骠骑将军威武!!” “骠骑将军英勇无双!” “........” 秦安这一手,简单粗暴。 不费吹灰之力,一招制敌。 乃是当代顶尖悍将,实属人才难得。 若是自己与他交过手,自忖胜算不足三成。 如此年轻,已经有了这等实力。 若再加把劲儿,未来的前程不可限量。 “秦将军好功夫。” 朱指挥使感慨地赞了句。 又白了一眼蹲在地上愣住的庒斌,还是关切问道: “伤得重吗?可需叫军医瞧瞧?” 庄斌从错愕中缓过神,随手抹掉嘴角的鲜血,惭愧起身。 “卑职无能,辜负了指挥使期望.......” 朱指挥使拍拍他肩膀:“行了,别沮丧。” “你不过是轻敌,才吃亏。” 他语重心长道: “你这孩子啊,就是性子急躁了些,总觉对方不如你。” “可是你想想,圣上是何等精明之人,怎会委重一个平庸之辈出征南疆?” “若不是你爹与我有点旧交,要不然,本指挥使也帮不了你说话。” “不过,你也得吸取教训。” “秦将军如今已是皇家之人,不是寻常官宦子弟。” “若不想受辱,就更该努力提升实力。” 朱指挥使苦口婆心劝道:“若你日后能独当一面,区区一个骠骑将军,又算得了什么?” 闻言,庄斌眼睛一亮。 他顿时醒悟,连忙躬身谢道:“末将谨遵指挥使大人教诲。” 朱指挥使欣慰地颔首:“嗯,知道进退便好。” “是,大人。” 庄斌应声道。 朱指挥使摇摇头,叹了一声:“罢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卑职领命。” 庄斌恭敬地应了声,转身离去。 而他的背影却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指挥使,他不会真的......” 有副将迟疑地询问。 朱指挥使叹息摇头:“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秦安这人.......” 顿了下。 朱指挥使又道: “你们可曾听说过,秦安乃弱冠之年便已奔赴战场,在边疆已有赤狐少将军之名.......” 这等战绩,在普通兵卒眼中,确实堪称天骄级人物。 但在各大军营中,却并非顶尖存在。 甚至,连入选的机会都很渺茫...... 想到这里,扭头看了眼秦安消失的方向。 “这样的人物,岂能随意容他人小觑?” ........ 秦安策马离开军营。 城郊官道上。 他远远瞧见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正拦在路中央。 正含笑凝视着逐渐靠近的自己。 显然是来等他。 秦安连忙勒住缰绳,骏马被迫停下,马蹄哒哒哒在原地打了个转。 “阁下是谁?为何突然挡我去路?” 他眯眼质问。 南宫炎双手负后,微微一笑,眸光深邃而温柔: “秦将军,我已等候你多时矣。” 这声音如此熟悉...... 秦安闻言双瞳倏然缩了缩,脑袋里快速回想着这声音在何时听过。 突然。 翻涌的回忆拉他回到去兵部第一天述职,带着五竹和莫雷去御轩楼庆祝的那晚。 那个突然闯进,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转瞬消失的黑衣男子! “是你!” 他坐在马背上,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一身青袍的中年男子: “前朝战王南宫逸的副将,南宫炎!” 是啊。 他怎么把这么关键,且最了解战王的男人给忘了! 那么萧云绾让他调查的事。 直接从此人口中问出,一切便有结果。 但他并没有急于套话,而是试探地看向面前始终含笑的南宫炎。 “不知南宫先生,两次找秦某所谓何事?” “叙旧?” 南宫炎想了想,又耸肩一笑:“或是,志同道合?” 含糊不清的回答,暗中皱眉。 他沉默片刻。 冷静分析了下利弊,决定再次试探: “听闻前朝战王殿下,是个极具谋略,又极受先女帝圣宠,奈何殒命在萧氏军手下。” “南宫先生既是殿下亲信,必然是一心想未其报仇雪恨吧?” 秦安虽然不喜猜忌,但不妨碍他观察对方。 眼前之人,一派文雅,谈吐谦逊。 绝非一个鲁莽冲动之人。 因而,他才敢以这种态度面对对方。 毕竟,他不怕得罪人,但也不愿惹麻烦。 “哈哈哈。” 南宫炎朗笑出声:“秦将军果然聪慧。” “在下确有要事相商。” 秦安挑了挑眉。 “请讲。” 第279章 混淆视听,掩人耳目 南宫炎笑容温和,徐徐说道: “秦将军,不知你可知晓,前朝皇族余孽慕容氏,现在仍藏匿在京城中?” 秦安诧异扬眉。 他捏紧手中缰绳,晦暗不明的眸子凝着马前的男子。 “南宫先生这般诋毁秦某的未婚妻,难道就不怕秦某能容你?” 整个大庆,谁不知萧云绾乃是先女帝遗孤,亦是当今圣上表表妹。 虽如今被萧氏皇族封了承阳长公主。 但圣上依旧对她心生忌惮。 眼下,这南宫炎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公然污蔑她的名誉! “呵呵。” 南宫炎淡淡一笑:“秦将军不用激我,慕容氏乃是前朝皇室余孽,在大庆官员和当今圣上眼里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秦安脸色骤变,目露杀意: “你这是在找死!!” “你若执迷不悟,死的就会是你。” 南宫炎神情平静,淡淡道: “我知道,你是想保全萧云绾,我亦是。” 秦安闻言双瞳紧缩,抿唇沉默。 此人认识萧云绾? 那为何萧云绾并未跟我提及此人。 但他也不是愚笨之人,立即反应过来,问道: “你这番话的用意是......” 南宫炎眯了眯眼,幽幽开口: “云绾瞒着当今圣上,私养军队,企图颠覆大齐江山社稷。” “秦将军若想替先女帝报仇,何不联手呢?” 果然。 他是萧云绾的人! 只是为何,他总觉得此人心思颇深,用意怕不是联手这么简单。 秦安脸色阴晴变幻。 良久。 他松开手上的缰绳,翻下马。 站在马前,看着南宫炎: “既然先生是公主的人,为何之前要试探秦某?难不成,是怕秦某坏了公主的大计?” 南宫炎闻言一怔。 随即释怀地笑了起来: “秦将军果然聪慧。” 他拱了拱手,坦然道:“在下的确是萧云绾的人。” “你早就知道?” 秦安皱了皱眉,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秦将军,我等皆是忠于先帝之人。” 南宫炎抬脚迈步,走到秦安面前,低声说道: “在下潜伏在京城,专为了秦将军而来。” 为他而来? 但他跟前朝一点关系没有。 唯有关系的前朝老臣,他的祖父已经病逝了。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们只因萧云绾拉他上了船,所以便暗中观察他够不够格? 脑内疑惑翻涌,秦安眸光闪烁不停。 “你究竟想做什么?” 半晌。 他抬起头来,沉声问道。 南宫炎敛了脸上的笑,正色道:“听闻秦将军骁勇善战、智计过人,在下毛遂自荐,想留在将军麾下当一名谋士,与你一同出征南疆。” 谋士? 秦安眉梢微扬:“南宫先生确实几分胆识,既然是战王曾麾下的副将,定是懂军略,擅权谋的能将。” 但并未马上应下。 毕竟此人,他还不了解。 即使要应,也需跟萧云绾商议再做定夺。 南宫炎也不催促,双手负后摇头:“秦将军缪赞了。” 随即,唇角又噙笑。 “若非我等无能,前朝战王殿下也不会死于萧氏军之手。秦将军也不会身世成谜,被裴国公府抛弃受尽苦楚。” 秦安一怔。 这前者与他身世又有何干系? 随即,他疑惑质问: “南宫先生这话,恕我听不明白了。” “秦将军误会了。” 南宫炎轻咳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放宽心: “在下只是对秦将军的遭遇感同身受。” “况且,秦将军若想成功复国,唯有先灭掉萧氏,才能一劳永逸。” 秦安心念电转,拱了拱手: “在下明白了。” 他看向南宫炎: “那你想如何联手?” “秦将军不必担忧。” 南宫炎轻笑道:“萧家势大,想扳倒他们太难,我们需一步一步筹划。” 顿了顿。 他双眼眯起危险的弧度,语气也随之阴沉了下来: “而这第一步,汪奎不能留。” “太子的舅舅,陛下的挚友。” 秦安似乎明白了什么:“恐怕,当年圣上能从慕容氏手上拿到皇位,怕是这汪将军功不可没。” “对,此人必除!” 见南宫炎眼底溢着满满的愤懑,恨不得将此人撕碎的模样。 秦安却敛着眸子,沉默了。 想要帮萧云绾夺天下,亦或是为了自己对付太子。 这汪奎确实不能留着。 想要除掉汪奎,必须要借南疆人之手才行。 不过,此事尚早。 他还有问题想问问这南宫炎。 “南宫先生,秦某有一疑惑,不知道先生是否愿如实相告。” 南宫炎迟疑了片刻,点头: “不知秦将军想问何事?” “既然南宫先生曾是战王麾下,应该知晓战王有一个幼女流落民间,不知南宫先生知此女下落,或姓甚名谁?” 秦安问的很直接,没有弯弯绕绕的试探。 南宫炎回答的也很干脆:“不知。” 听到这番回答,秦安并未诧异,而是在预料之中。 既然此人是萧云绾的人。 若是知晓,她岂会不知。 只是,他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既然战王所生并非是小世子,那为何要对外宣称是个位小郡主?” “混搅试听,掩人耳目罢了。” “原来如此。” 秦安深知问不出什么来,便打算告辞离去。 “秦将军且慢。” 南宫炎忽然叫住他。 “哦?莫非南宫先生还有事要交代?” 秦安停下,回过头来。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再次提醒秦将军一句。” 南宫炎含笑:“待将军出征那日,在下会在城外等秦将军的答复。” 秦安点头。 南宫炎淡笑。 两人相互拱了拱手。 秦安便翻身上马,策鞭离去。 他的马刚进入城门内,便远远瞧见梅霜立在不远处,朝他望着。 定是苏柒叫她来传话,亦或是其他。 秦安本不想搭理,但心中还记得梅霜曾救过自己一命。 遂驱马上前,停在她面前。 “梅霜姑娘可有话与秦某说?” 他没有用居高临下的官架子故作姿态,反倒是眼底含了抹浅笑。 梅霜微微仰头,笑得娇俏动人。 “奴婢恭喜秦将军,如今已经手握重兵的骠骑将军。” 如今秦安被圣上提升骠骑将军,四日后出征南疆的事早已在京城传遍。 第280章 助你剿灭南疆 秦安挑眉,不动声色: “谢过梅霜姑娘吉言。” 梅霜又道:“顺安侯想请将军去府上一叙,不知道秦将军愿前往?” 苏侯爷? 原以为是苏柒,那秦安自是不愿去见。 如今却是苏侯爷邀见,那没有不去的理。 “好。” 秦安来到侯府正厅。 苏澜便十分熟络的迎了上来,拍着秦安的肩头,笑呵呵: “恭喜啊,这才进兵部不到月余的功夫,竟又提拔成了骠骑大将军。” 自从上次被秦安带去喝花酒被坑了一顿,他就对秦安气的牙痒痒。 但如今不同了。 侯府的未来,需要靠他了。 而他,需要一个契机磨练自己。 秦安本就不讨厌苏澜,见他这般熟络,倒也乐意。 但苏侯爷却怕苏澜惹怒了秦安,坏了大事。 便冷下了脸,怒斥儿子: “休要胡闹,秦将军乃是陛下倚重的肱骨之臣,怎可怠慢!快给秦将军赔礼!” “爹——” 苏澜不忿。 但见老爹黑沉着脸,到嘴边的抱怨终究咽了下去。 他不敢招惹父亲,只委屈地看了秦安一眼。 “抱歉,我......” “侯爷言重了。” 秦安温和开口:“秦某与小侯爷也算是有些交情,无需如此见外。” 他救过小侯爷一命,也利用过小侯爷一次。 两人算起来,也算是半个朋友了吧。 苏澜听秦安如此说,心中的郁闷总算消散许多。 他连忙换上热络的笑容,拉着秦安坐了下来。 “我这里有上好的梨花醉,秦将军尝尝鲜。” 秦安推脱道:“多谢小侯爷美意。” “这.......也好,那秦将军自便。” 苏澜虽觉遗憾,但也知趣的没再强求,乖乖坐在一旁。 秦安刚进厅内,便发现苏柒不在,唯有苏侯爷和苏澜两人。 便知是苏侯爷有事求自己。 苏侯爷到也是不急,拉着秦安客套几句后,才切入正题。 苏侯爷端起茶盏,抿了口热茶润喉,缓缓开口: “秦将军,咱们都是聪明人,也别拐弯抹角了。如今请将军过来,是想请将军帮个忙。” 他放下茶杯,神色肃穆,显得郑重许多。 “侯爷请讲。” “不瞒秦将军,这些年,我们顺安侯府逐渐失势,如今纯贵妃更是已疯癫。因此,我想请将军带着犬子进军营历练,助你剿灭南疆。” 苏侯爷叹了口气,遂又朝还在嬉皮笑脸的儿子看去,又是恨铁不成钢地重叹。 苏澜见父亲对自己露出失望之色,登时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竖起耳朵听两人交谈。 今日父亲拉下脸来,皆是为了自己。 他再也不能给侯府丢脸,让父亲失望,也不用靠小妹的婚姻大事来寻求庇护。 秦安心思微动。 带苏澜去边境磨练? 他侧目看向身旁已经一脸正色的苏澜,这小子能行吗? 苏澜却误解了他眼中的怀疑。 他挺了挺胸膛,信誓旦旦保证: “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不负众望,争取早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侯府扬眉吐气!” “秦将军,你放心。我儿骁勇善战,绝对不会拖累你。” 苏侯爷连忙表示忠诚:“本侯保证,澜儿一定会听将军指挥,绝不耽误军中任何事务!” 他也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 如果不让他出去磨炼,侯府当真是没了后路了。 况且,他也相信定能将他儿子从边境活着带回来。 但既然是苏侯爷开口,总归不好推脱。 更何况,苏澜帮过自己。 秦安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既如此,我会尽力帮小侯爷一把。但若是小侯爷能在战场上有所斩获,秦某自是欢迎。” “多谢秦将军!” 苏侯府大喜,激动不已。 没想到秦安如此好说话,之前还怕秦安因三年前让柒柒与他退婚怀恨在心,不愿帮侯府这个忙。 没想到,是他以小人之度君子之腹了。 苏澜登时欢呼一声:“太好了!爹,我跟着秦安,一定能学到好多东西,以后肯定比你还厉害!” “你这臭小子,尽会胡扯!” 苏侯爷笑骂一句,却没有拒绝。 苏澜欢天喜地的跑到秦安身边:“秦安,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我好做准备呀。” 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京城,去边境好好历练! 秦安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 “四日后。” 苏侯爷犹豫片刻,还是起身给秦安深深一礼,深表愧疚: “秦将军,三年前是本侯糊涂,这才逼着柒柒与你退婚。还请将军莫要介怀。” 当初的确是因为他不满秦安假世子的身份,趋炎附势了些。 但如今仔细想来,不论秦安是不是配国公血脉,此子乃是多的人才。 看来,自己当初的担忧完全是杞人忧天。 只是可惜了。 如今秦安已与承阳公主有了婚约,柒柒与他无可能了。 秦安忙扶起他:“侯爷言重了,秦某不敢受此大礼。” 他的确有些恼怒苏柒抛弃了他。 但如今他已不是三年前的裴安了。 而他与苏柒之间也不似从前了。 苏侯爷感激涕零,再三叮嘱他要照顾好苏澜,才告辞而去。 苏澜兴冲冲的拉着秦安,询问他有关边境的事宜。 秦安耐心细致的为他讲解。 见苏澜如此上进,突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 但想起国公府,他还是出自好心提了一嘴。 “小侯爷,你最近可有听闻国公府有何动静?” “国公府?” 苏澜皱眉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未曾听闻国公府最近出了何事,怎么,国公府遇到麻烦了?” 事关小妹的未来,他自是要问清楚。 秦安略沉吟,道:“苏小姐与裴焕的婚事,劝你们侯府还是赶紧去退了,莫要耽误了苏小姐的终身。” 虽苏澜也不喜,也愈发瞧不上裴焕。 但裴焕毕竟还是国公府世子,小妹嫁过去自然算是门当户对。 只是不明白秦安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莫非...... 他激动地拍了下手,惊呼道: “难道,你对小妹还有感情,是想与她重修旧缘?要真是这样,我们侯府自然愿意......” “小侯爷多虑了,秦安并未有这个意思。” 秦安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幻想。 苏澜顿时垮了脸:“你当真对小妹已无半分情谊了?” 第281章 能多看我一眼吗? “小侯爷,秦某如今已有婚约。” 秦安目光坚定地看向苏澜:“而我秦某这辈子,也只认公主一人。” 他的语气异常坚定,仿佛宣誓一般。 苏澜愣住。 他怔怔地看着秦安。 他记忆中的少年,永远面容稚嫩,眉宇间藏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 可现在,他眼中的坚毅仿佛化作实质,令人心折。 “原来,你真的变了很多......” 他喃喃说着,低垂下眼帘:“你放心,小妹本就有决定与裴焕退婚,只是国公府上下一直闭门不见,这才一直耽搁着。” 这后果秦安不难预料到。 毕竟百花宴当日,苏柒已经彻底看清了裴焕的真面目。 即使不用他拆穿裴焕才是假世子的身份,苏柒也不会再对裴焕另眼相看了。 算了帮侯府不受蒙骗。 既然如此,那他也没必要在侯府多待了。 即使是派梅霜来请他入府。 想必提出让苏澜随他进军营磨练的建议,怕是苏柒的意思。 他与苏澜告了别,欲离开侯府。 但刚走出苏澜的院子,还是与苏柒碰了个照面。 亦或是说 是苏柒特意在等他。 秦安皱了皱眉,看向眼前双眸里盈满发在情愫的苏柒。 “苏小姐,有话无妨直说。秦某公务繁重,不宜多待。” 见他有催促和不耐之意,苏柒抿了抿唇,抬脚往旁边的凉亭走去。 秦安跟上。 苏柒停步转身,凝视着他的眼睛。 她目光幽暗,神色复杂,许久方缓缓开口。 “此次出征南疆,可以把握平安归来?” 秦安默了默,微微颔了颔首。 “那柒柒,便在家中盼着你与家兄平安归来。” 苏柒眼神闪烁着,随即又恳切道: “秦安,我知道家兄顽劣不堪,给你添了许多麻烦。但我们侯府真心希望他能够有出息。” “我们侯府,只剩下他这根独苗了......” 她哀伤叹息着,眼眶泛红,带着星星泪点,惹人怜爱。 秦安皱了皱眉,转瞬即逝,平静说道: “苏小姐可说完了?” 苏柒擦拭着眼角,强颜欢笑: “自然。” 秦安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多说。 “我已决定,退了与裴世子的婚事。” 苏柒盯着秦安,轻咬唇瓣。 见秦安依旧不语,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苏柒顿时泪水盈眶,泫然欲泣: “秦安,你......能多看我一眼吗?” 秦安冷眼睨视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苏柒却恍若未觉。 “我喜欢你,从未动摇过。如今你与公主有了婚约,但我实在不忍心,更是不甘。” 她仰着头,眼睛红彤彤的: “秦安,你现在会是骠骑将军,如今不需要攀附那无实权的萧云绾。倘若你真做了她的驸马,那你手上的兵权和权势皆会被圣上以大清律令收回。” 大庆驸马不得掌兵权,不得干涉朝政。 他当真为了萧云绾,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势? 秦安冷笑一声: “苏小姐,你逾矩了!” “我知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不屑于靠女人保护。但萧云绾性格嚣张跋扈,阴晴不变,并非你良配。” 苏柒眼泪流的汹涌,声音颤抖哽咽: “我虽不能帮你夺势,但至少,可以做你的贤内助啊。我们两人成亲,生下孩子,我定会将所有心思都用在教导孩子身上,绝不会让他长歪了。” “秦安,你扪心自问,除了我,谁还合适做你的妻子?” “你娶了我,我们就是夫妻。有了我的支持,将来你官途坦荡。” “我也会竭力辅佐你,侯府也会助你。” 她急切的诉说着,似乎只有秦安能给她答案。 然而,秦安早已心灰意冷。 他淡漠的瞥了她一眼,目光冰冷,便移开视线: “苏小姐,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我的未婚妻,轮得到你置喙?” 在他心中,萧云绾虽性情乖戾了点。 但只有他知道,那是那女人的保护色。 她若不手段狠戾,早就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内被啃碎吸干血。 又岂会有如今,拉他出深渊的明媚女子。 苏柒脸色苍白。 秦安这话,简直戳破了她的心事。 她的确高估了自己。 所以才会一再失败,沦落到如今境地。 她不由攥紧帕子,努力保持镇定,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诫着: “秦安,萧云绾乃是前朝遗孤,皇上又怎会容她背后有任何一方势力。万一,你从南疆大获全胜回京,他随便找个借口要了你的命怎办?” “我知道你对我有诸多偏见,但我是真心想与你共度余生。” 说来说去,无非一句‘她后悔了’。 秦安神情越发冷淡,看着面前执拗的女人,嘴角勾出讥讽的弧度: “苏小姐,我们不熟。” 如今的苏柒,毫无贵女该有的矜持和沉稳。 与三年前比,确实变得不太认识了。 “秦安!” 苏柒声音猛然拔高几分。 上前拉住他的衣袖,眼里的泪更多了。 “我知道你喜欢萧云绾,可她性格娇纵刁蛮,你娶了她,迟早会后悔。” 秦安眸子一凛,倏地甩开衣袖上的素手,浑身散发寒意。 “那又如何?萧云绾虽有诸多不足,但在我秦安眼里她是这世间上最好,最善解人意的女子!” 苏柒咬牙:“你骗人!” 秦安抬脚走至女人身侧,眸子里透露几丝讥讽: “苏小姐,你该知道我秦安的脾气。” 苏柒脸色骤白,身形晃了晃,扶住柱子才堪堪稳住身子没有跌坐在地上。 她紧紧盯着面色寒冷的秦安。 紧咬嘴唇,眸子闪着倔强的光芒: “你难道忘了,三年前你对我的约定?” “你对我发过誓——” “不论何等境遇,你愿陪着我一辈子,娶我为妻,呵护一生。” 这是他们从前的约定。 他们约定过,等到她及笈之后便娶她为妻。 可是,那是三年前了。 “原来,苏小姐还记得这年幼无知的誓言。” 秦安侧目看向靠在柱子上泪人,蔑视地勾了唇角: “三年前,在太子府你又是如何待我?” “与我退婚转而跟裴焕订婚,冷眼旁观见我被裴焕冤枉丢进斗奴场,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偏袒裴焕。” “怎么,这些苏小姐难道忘了?还是不愿想起?” 他一字一句都带着刺,每个字仿佛刀锋扎进她的胸口。 第282章 萧云绾不是公主 “我......” 苏柒脸颊通红,泪珠挂在睫毛上簌簌掉落。 “当初是迫不得已,我,我只能选择裴焕。” 秦安仰头嗤笑,嘲讽道: “苏小姐倒是会推卸责任,真当我是傻子,凭你一句迫不得已,将三年前你对我做的种种全部抹掉的一干二净?” 苏柒脸色惨白,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确是因权势,而选择抛弃秦安。 但,当日她也有她自己的理由。 只是对秦安来说,一切都是掩盖背叛他的借口。 她不敢看秦安的眼睛。 她怕自己会崩溃哭出来。 半晌后,苏柒终究低下头,喃喃道: “秦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求你看在咱俩曾经相处过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秦安眸底划过一抹嘲弄。 “机会?” 他忽然逼近一步,俯瞰她: “秦某还是第一次看求人,求得如此理直气壮,当真是滑稽可笑,丢了侯府的颜面。” “我......” 苏柒慌乱地抬头,迎上他含笑的凤眸,突然怔住。 这男人变了。 彻底变了。 再也不是三年前的裴安了。 只是她明明知道,却还是不愿去接受。 秦安看她哑口无言,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苏柒呆愣片刻后,连忙追了上去。 “秦安,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弃你于不顾,求你,别生我的气。” 秦安脚步微顿。 “秦安,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苏柒抓住他的衣袖。 秦安眉宇间掠过一丝烦躁。 正要甩开她,一阵脚步声响起。 苏柒心头一跳。 “哟,本公主的驸马还真当真招女子喜欢呀。” 不远处传来一道娇嗔的声音。 苏柒心脏狂跳。 是她。 萧云绾! 秦安甩开衣袖,朝站在廊下的女子疾步走去: “公主,你怎么来了?” “要是本公主再不来,本公主未来驸马可就成别人的了呢~” 萧云绾娇嗔瞪他一眼,旋即挽住他的胳膊,轻哼一声: “不许你对那些莺莺燕燕好!” 她是公主,秦安是臣子。 臣子怎能同时拥有公主和妾室呢? 秦安心尖柔软,宠溺地揉了揉她脑袋,温声哄道: “我对公主忠贞不渝,哪里需要外界女人指手画脚?” “真的吗?” 萧云绾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期盼。 “当然是真的。” “我就知道,你是爱慕我的。” 萧云绾娇俏地笑了笑,又故作严肃:“那你亲我一下。” 秦安失笑:“公主又胡闹。” 当着外人的面,他当真有些无措。 萧云绾嘟着粉嫩的樱桃小口:“我要亲嘛,快亲一下。” 秦安失笑,捏捏她挺翘的鼻尖。 他凑上前去,在萧云绾额头印下一吻。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苏柒的眼睛。 泪水如洪水倾泻而出,打湿了整张脸。 原来,真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萧云绾咯咯直笑,抱住他的脖颈,甜蜜亲昵: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秦安笑了笑,正要开口。 萧云绾忽然松开手,望着已是泪人的苏柒,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苏小姐,莫要忘了。抛弃秦安的人是你,在权势面前选择裴焕的也是你,一次又一次在他危难之际选择明哲保身的人亦是你。” “现在,你却跑来哀求我的未来驸马,让他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觉得合适吗?” “你......” 苏柒身体剧烈颤抖,捂住耳朵: “够了!你们两个都闭嘴!” 她歇斯底里地嘶吼,双眼赤红。 秦安只觉得好笑,刚刚自己嘴都要破皮了,这女人愣是油盐不进。 萧云绾一来,一句话便能将对方逼疯。 不过,这也正好。 “既然苏小姐不愿听,秦某也不必勉强,秦安告辞。” 他说完,他拉着萧云绾离开侯府。 苏柒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 忽然,她身边的丫鬟惊呼。 “小姐,您流血了!” 苏柒缓缓垂眸。 掌心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婢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带着她去找府医包扎。 ....... 马车内。 秦安看向身侧心情大好的女子: “今日,在城郊见到了南宫先生。” 萧云绾知晓他口中的南宫先生,很是淡然地点了点头: “嗯,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及过的叔叔,隐藏在兖州的护龙卫皆听他号令。不过,我私下都叫他南叔,你下次见了也可以这般唤他。” 南宫炎是护龙卫的统帅,秦安并不觉得为其。 于是,他将与南宫炎见面详谈的内容细细讲给了萧云绾听。 萧云绾闻言低着下巴连连点头: “嗯,南叔这个法子可行。以谋士身份进萧氏军营,再适合不过。” “这样一来,南叔在你身边出谋划策,你出征南疆我也就放心了。” 秦安听罢,眸底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她竟没有半分怀疑,毫无芥蒂地信赖南宫炎。 “公主。” 秦安欲言又止:“我有个疑惑。” 萧云绾挑眉,笑意清浅: “说吧。” “你为何故意让我去查有关战王遗女的踪迹,是想让我在顺藤摸瓜查到什么吗?” 秦安语气平静地询问。 萧云绾神秘一笑: “若不这样做,你怎么肯乖乖入瓮呢?” 秦安一怔,随后摇头叹息:“公主,你太高估我了。”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萧云绾毫不避讳,坦诚承认:“没错。你若是想知道,我也可以把实情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秦安沉吟片刻,郑重道:“请公主吩咐。” 萧云绾伸出葱白玉指:“我的条件很简单——” 她凑近秦安耳畔,吐气如兰:“从今天起,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陪伴我左右,绝不能离开。” 秦安眸光微闪,握紧她的手,神情坚定: “公主放心,从此之后,我的眼里、心里,唯公主一人。” “好。” 萧云绾嫣然一笑,随即恢复了正色: “我并非前女帝遗孤,并非慕容绾,而是......” “南宫绾,战王南宫逸的女儿。” 秦安沉默。 他承认自己是这么猜测过。 萧云绾是假冒的公主。 即使不是真公主,他丝毫不在意。 他只要,这个人是真的就行。 第283章 皇子,并非公主 马车内宁静了下来。 萧云绾面色坦然地望着秦安,等他问出心中所惑。 片刻。 秦安抬眸看向她:“先女帝死前所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皇子,并非公主。” 萧云绾也望着他:“南叔告诉我,在前朝动乱发生前,我的父王为了保护那皇子不被萧凌渊忌惮所杀害,无可奈何之下将刚出生不到几天的我与那刚诞下的小皇子调换了,对外谎称女帝诞下的是个小公主。” 她的声音极淡,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秦安心底涌起怜惜之感。 萧云绾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唇笑了笑,神情坦荡。 “你可别可怜我,我从未怨恨过父王的决定。反而,我很庆幸,用自己战战兢兢的一生,护住那个皇子的命。” 秦安听着这番话,心里五味杂陈。 他虽早有预料,却仍旧感到震撼。 前朝动乱之年,南宫逸为了救女帝唯一的皇子,舍弃了自己的孩子,保全了前朝最后的希望。 这种牺牲,常人难以理解。 秦安沉默良久。 终是长叹一声。 他将女人的手握在掌中,认真地凝视着她。 “云绾,有我在,以后你不用再殚精竭力,用嚣张跋扈的来伪装自己。你永远不需要委屈求全,更不需要忍受欺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从今往后,你的世界由我守护。你只管活得肆意潇洒,不论做什么,我都陪在你身边。” 萧云绾噗嗤一笑,转身扑进他怀中: “阿安,谢谢你,这辈子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秦安眸光宠溺。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这样,就足够了。 突然,又想到什么。 萧云绾又坐直身子,眯起了眼: “你为何不好奇,那皇子的下落?或姓甚名谁?” “不好奇,因为你会主动告诉我。” 秦安轻笑。 他相信,她不会瞒着他,骗他。 现在不说,定有她的深意。 萧云绾抿唇。 她当然会告诉他。 毕竟,她还要帮他铲除异己,夺取慕容氏的江山。 只是,她们还在这处处都是皇帝眼线的京城内。 有些秘密,不能让它露出一丝破绽。 为了秦安的安危,只能再等等。 等他离开京城...... 马车经过繁华街市,穿过热闹喧嚣的集市。 萧云绾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瞧去。 阳光透过斑驳树叶间隙洒落,映亮了青石板铺成的官道。 路旁店铺鳞次栉比,熙攘嘈杂。 秦安坐在她身旁,笑道: “眼下闲暇,要不我带你四处转转,看上哪家首饰,就买来戴戴。” 萧云绾回眸一笑,明媚倾城。 她素净的脸庞犹如盛夏骄阳,灿烂耀眼。 “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她立刻吩咐:“停车!” 马车立刻缓慢停下。 萧云绾跳下马车,兴致勃勃地走向街市另一端。 秦安跟在她身后,神态宠溺。 萧云绾很快选中了一家胭脂铺子。 她走了进去。 秦安跟在身后。 这次,他很主动的夸赞和付账。 萧云绾从未如今天这般开心过,这木鱼疙瘩居然开窍了。 两人闲逛直至天色渐暗下来。 秦安这才拉着萧云绾上了马车,整个车子都堆满了精致礼盒和各种小玩意。 看着这些战利品,秦安失笑摇了摇头。 女子天性爱美,看来是一点没错。 “云绾,时辰已经不早了,送你回宫吧。” 秦安看着渐晚的天色,提醒道。 萧云绾看了眼窗外,摇了摇头。 “今日我不想回宫,回你府上吧。” 虽两人有婚约,也同床共榻过一次。 但并未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 且还未成婚,总是有些不合规矩。 不过,萧云绾的性子,他是了解的。 既然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罢了。 本就不能拿闺阁女子那套来束缚她。 秦安沉吟片刻,旋即欣喜点头。 “好。” 两人一路回了秦安府邸。 但注定今晚不得安宁。 裴景恒带着妻女堵在了秦府大门口。 若不是瞧见薛河腰间的佩剑,他们怕是早已闯进了府邸。 毕竟堂堂裴国公拖家带口前来拜访,岂有被拒之门外的理。 正僵持不下时。 裴钰见秦安与萧云绾从马车上下来。 她连忙提着裙摆,疾步跨下台阶,笑盈盈地来到秦安面前。 “阿安,你饿了吗?” 说着,便要伸手拉住秦安的手腕,似回到了三年前那般姐弟亲近:“赶紧跟姐姐回家,姐姐让厨房给你做......” 秦安后退一步,将手负于身后,面露厌恶。 “裴郡主,还请自重。我已经不是裴安,而是秦安。” 裴钰脸色苍白的僵硬在原地,伸出的手迟迟没有收回。 她泪流满面,满目愧疚的凝视着被她亲手推开的弟弟,哽咽恳求着: “阿安,是姐姐错了,姐姐知道错了。不该被裴焕给欺骗,害得你受了三年的苦......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安儿!” 裴景恒搀扶着已经哭肿眼睛的妻子下了台阶。 “我们都知道了,是我们错了!都怪娘不好,是娘被那卑贱的东西给骗了,这才弄丢了你啊!” “安儿,原谅父亲好不好?跟父亲回家,我们回到三年前。” 国公夫妇低声求着。 秦安却眉宇拧成了一团,厌恶这种虚伪做作的嘴脸。 见秦安始终不愿表态,裴钰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神哀伤: “弟弟,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不奢求原谅,只求你回去......我们一家四口能好好团聚......” “噗呲——” “哈哈哈,你们这般乞讨的样子还真是搞笑。” “哎哟,笑得本公主眼泪都出来了......” 站在秦安身旁的萧云绾忍不住笑出了声,讽刺的笑声在夜色下的秦府门前荡开。 裴氏三人脸色骤变。 若不是天色已暗,府邸地处幽静,街道上鲜少有人路过。 不然,瞧见国公府如此低声下四,求一个被他们亲手抛弃的养子。 怕是下刻,全京城都是国公府的笑柄了。 萧云绾的讥笑,彻底打断了几人的哭求。 秦安见她笑岔了气,不顾面前几人难堪的脸色,拿出帕子宠溺地给她擦了擦眼角。 “你瞧瞧你,听笑话也不悠着点。” 第284章 原谅我们好不好? “没办法,实在太好笑了,一时忍不住嘛。” “呵呵。” 见她调皮的皱了皱鼻子,秦安顿时忍俊不禁。 两人恩爱的一幕,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无声的在裴氏三人脸上啪啪啪作响。 裴景恒脸色黑如墨汁,但又拿萧云绾无可奈何。 国公夫人靠在裴钰肩头,手帕捂脸,泣不成声。 裴钰无心宽慰伤心欲绝的母亲,泪眼通红地瞪着面前的两人。 登时。 夜下的秦府门前,冷寂又压抑。 萧云绾理了理脸上的仪态,站在秦安身旁继续散漫看戏。 昨晚才知晓裴焕并非他们血脉,却全府封锁了消息。 为了就是不让外人知晓他们国公府竟傻傻地被耍了三年,还将唯一有可能是他们血脉的儿子给搞丢了。 忍了一天,趁着天黑才跑来求原谅。 同样是怕外人瞧见,他们国公府狼狈的模样。 说到底啊,全是为了他们自己的面子。 若秦安只是一个庸碌无为,平平无奇,丢在人堆里便隐没身影的人。 怕是国公府宁愿接受毫无血脉的裴焕,也不会跑来降低姿态。 可秦安现在不一样了。 眼下是圣上身旁的肱骨大臣,手握重兵的骠骑将军,又与承阳公主萧云绾有婚约。 此等荣耀,足以振兴国公府。 但他们并非冲动。 而只是打断了裴焕的腿,却留了一命。 即使秦安不愿回国公府,那国公府的面子依旧保住了。 说来说去。 他们眼底没有情亲,只有名与利。 秦安冷漠地扫过三人。 “你们为笃定,我秦安一定就是你们裴氏血脉?” 他嘴角勾着哂笑: “二十年前,你们仅因纪元方丈一句占卜之言,便将刚出生的孩子送去别苑。” “一去便是月余,你们未曾去看一眼,根本不知自己的儿子长何模样。” “既然乳娘能利用这点欺骗了你们于股掌之中,那为何他人不会利用此机,早就调换了真正的小世子?” “若我的身份存疑,乳娘为何会想出此计,死也要让裴焕顶替我的身份。这便说明,当年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知晓了。” 虽说没有证据证明,他并非裴氏血脉。 但乳娘并非胆大之人,既然能让她如此筹谋,便足以说明,她知道些什么,才让她动了这个念头。 而萧云绾曾跟他说过,他并非裴氏血脉。 她不会骗他。 而秦安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震惊的三人久久缓不过神来。 “你怎么敢胡乱猜测,这些事都是乳娘杜撰出来骗我们的。” 裴钰强撑着精神反驳,眼眶含泪。 “对啊,安儿,这些事根本是无稽之谈。” 国公夫人抹着眼泪附和,语气中尽是委屈和愤怒。 “是啊,安儿。我们是你的爹娘,永远都是!” 裴景恒急切的开口,想要上前抓他。 现在国公府早已不在乎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裴氏血脉,只想保住国公府百年基业和荣耀。 如今的国公府,已经堪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不知为何,就连顺安侯府突然派人上门退亲。 只要秦安回了国公府,那原来的一切都能回到正轨。 秦安岂会看不出他们的算盘。 他微微侧身避开了裴景恒的手,眼底闪过嘲弄: “但,我不认。” “安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公夫人闻言,脸色瞬间煞白,慌张追问。 “你,你本就是裴氏血脉,我们已经认错了,你为何还要如此执拗?!” 裴钰呆愣半晌,猛的反应过来; “难不成,你要看我们给你跪下认错不成!” 尖锐的嗓音高亢刺耳,令秦安微微蹙起了眉头。 “你们当年怎么待我的,我都忘记了。” 他的话语冰冷至极:“要不,送你们也去斗奴场玩三年?” “安儿!” 裴景恒气急败坏:“爹和娘这些年一直惦念着你!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秦安嗤笑:“你们当年把我丢进斗奴场,不闻不问,不顾我的死活,任由裴焕诬陷我。你们凭什么指责我狠心?” “你——” 裴景恒被噎得哑口无言。 深谙秦安不吃硬,随即语气软了下来: “安儿,当初是爹和你娘太过糊涂,不该眼睁睁看着你受冤枉。” 一提及裴焕,不由语气里添了几分怒气: “现在我们已经知晓是裴焕那混账东西欺骗了我们,爹不会再放任你流落在外不管了。 面对如此理直气壮的父爱,秦安眸光渐冷,轻蔑道: “我说了,我姓秦。” 他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裴景恒一窒。 他沉默良久,咬牙开口: “我知晓你心里怨恨我们,但你身体里流着裴氏的血,就注定与国公府脱离不了关系。” 他紧盯着秦安: “只要你肯原谅我们,我们可以补偿你的。” “若你执意不认祖归宗,我们只好另寻他法!” 秦安眸光一凛,沉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回国公府,我们只能让族谱改写,让你恢复裴姓!” 裴景恒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他不答应,就他们誓不罢休似的。 “呵。” 萧云绾实在没忍住嗤了声,漫不经心地抱臂瞧着眼前三人争得面红耳。 秦安唇畔划过轻蔑的弧度,抬脚走向裴钰。 裴钰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干什么?” “裴郡主应该翻过族谱吧。” 秦安冷声说着,阴仄地目光,犹如猎人盯着猎物般危险: “应该知晓,裴安二字早已从族谱上剔除了。” “还是在我入斗奴场那天,裴安的名字,已经在这世间不存在了。” 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你胡说八道!” 裴钰涨红了脸,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她的确知晓。 她清楚的记得那日的情况。 不甘心去翻族谱,亲眼发现裴安的名字早已被剔除...... 但此刻,看着秦安一脸淡漠地叙述着事实。 她忽然感觉浑身僵硬,脑袋轰隆作响,像是有无数雷电劈下来,劈得她晕头转向。 国公夫人亦是知晓此事,顿时哭得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掩面泣不成声。 是啊。 明明是他们一开始就抛弃了他,又有什么脸来求原谅呢? 这一切,终究是回不去了。 第285章 安儿,是爹的错 裴景恒却不愿接受事实。 “安儿,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明明是我们的孩子!” 他双眸赤红,一把扯住秦安。 “放肆!” 秦安厉喝,守在门前的薛河顿时拔剑出鞘,杀气腾腾。 裴景恒立马怂了,讪讪地松了手,但仍旧固执地喊: “安儿,族谱是可以重新......” “晚了。” 秦安冷声打断了他。 他低头,看着被攥皱的袖子,眉宇染霜。 “你们的所谓补偿,我受不起。” 他的声音平静,却坚决果决,毫无转圜的余地。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裴景恒怔怔望着他喃喃道,承受不住打击,身子踉跄了几步。 “我一直是这样,只是你们不愿承认罢了。” 秦安垂下视线,遮住了眼底的暗芒。 裴景恒怔住。 国公夫人和裴钰亦傻了眼。 秦安眼底满是厌恶: “如今你们只是看中我身上的权利,若我秦安无权无势,你们怕是宁愿认裴焕,也不会今日如此低三下四来求我。” “我早已看清你们的嘴脸,就不必假惺惺地装慈父慈母了。” “我不会回去的。” 说完,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牵着萧云绾径直迈步朝府内走去。 见状,裴景恒和裴钰齐刷刷扑了上来。 “安儿,你别走!” 裴景恒拽着秦安胳膊,裴钰则拉着他的衣摆。 秦安皱眉,甩手一巴掌拍开裴景恒。 “够了。” 他神色愈发冷冽:“当年是你们亲手将我扔进斗奴场,现在却想拿血脉绑架我?” “安儿......” 裴景恒看着被拍红的手掌,满脸哀伤。 “你们还是不明白吗?我早已不是你们的儿子!” 秦安冷冷说完,转身欲走。 萧云绾朝两人轻哼了一声,也随之提裙跟了上去。 噗咚。 “阿安,对不起......是姐姐对不起你!” 裴钰泣不成声的跪倒在秦府大门外,抬眸望向男人猛然停下的提拔背影。 国公夫人瘫坐在地上,亦是哽咽不已: “阿安,我们都是疼爱你的爹娘啊!你就算再不肯原谅我们,也不能不顾及十几载的亲情啊!” 裴景恒见妻女如此,亦是跪下,老泪纵横: “安儿,是爹的错.......” 他们苦苦哀求,一遍一遍,声嘶力竭。 秦安停顿片刻。 他慢条斯理地拂掉肩上的尘埃,缓步转过身。 俯瞰着跪倒在地的三人,薄唇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我从未逼迫你们,是你们先逼迫我的。” 眸中满是寒凉。 裴氏三人浑身一颤,心生绝望。 “你们若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冰冷的话语自男人薄削的唇瓣吐露而出。 至此不再看三人一眼,带着萧云绾扬长而去,留下府外狼藉。 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裴家三人才恍惚回神,相互搀扶站起来。 他们彼此对视,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悲恸和悔意。 “是我害了安儿......” 裴景恒捶胸顿足,悲恸不已。 “都怪我,当年不应该冷眼旁观将他送去斗奴场!” 国公夫人靠在丈夫怀里,眼泪汹涌而下: “都是我没能相信他,让歹人给蒙蔽了双眼。” 裴钰亦又悔又痛,泪珠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呜呜呜......都怪我......我真蠢,居然一次又一次伤了他......” 看着门前后悔痛哭得三人。 薛河不耐地皱了皱眉,冷声赶人: “三位,莫要在这添晦气,赶紧走吧。” 更是不等三人做出反应,秦府大门已经无情关上。 隔绝在外的三人怔了怔,颓然离去。 秦安刚跨进自己的屋子,萧云绾便提裙抢先一步坐在他的床榻上。 伸了个懒腰,双手撑在身后,偏着脑袋望着给自己斟茶的男人。 突然浅浅一笑。 “秦安,你今天没有做错。” 刚触碰到嘴唇的茶盏停了下来,秦安眯了眯眼,没有追问。 见状,萧云绾晃动着双腿,继续道: “你放心,出了这京城,自会有人告诉你的真实身世。” 秦安听言轻笑声,抿了口茶,放下茶盏朝女人走去。 “你从何时知道我的真实身世?” 他在她身下坐下,盯着她瞧,眼里含着笑。 “嗯......” 萧云绾故作思考状,随即又冲他俏皮一笑: “从见你第一天起,便知晓了。” 秦安微怔。 原来,在他十岁见到她起,她就知道了。 难怪自幼她喜欢围着他转,跟旁人比起来,总是跟他格外熟络。 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 “那岐王是不是也一开始知晓我的身世?” 他们三人自幼一起长大,怕是早有察觉了。 “有次与南叔偷偷见面,被他撞见了。” 萧云绾努了努嘴:“不过,他并未跟任何人提及。” “因他不希望有人知晓我的存在,怕与他争抢这大庆储君之位。” 秦安失笑摇了摇头:“所以,他才眼睁睁看着我进斗奴场。但又因良心不安,暗处还是帮衬了一二。若我死在了斗奴场,那便是我的命,他也不会因此受良心上的谴责。” “你,你猜到自己的身世了?” 萧云绾闻言猛地坐直身子,瞪大眼看向他。 他居然早就猜到了! 秦安见她这般过激反应,噗呲笑了声。 随即捏了捏她的脸颊,嗯了声,但并未多言。 面前的女人多次试探他,是否愿做这天下之主。 更是不惜告诉自己兖州的秘密。 南宫炎本是战王副将,却不惜暴露身份的危险,暗处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竟是为了探查自己的能力如何。 故作随口提及了他的身世。 他不信,单单只因自己与萧云绾有婚约。 一切有迹可循,又怎会猜不出。 至于萧云绾不说,只是为了保护他罢了。 萧云绾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 但一想到如今还在京城内,便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盯着面前俊朗的男人桀然一笑。 秦安亦扬起温柔的笑容。 两人心领神会。 便不再提及此事。 正当秦安起身去书房将就一晚,却被萧云绾唤住。 “秦安,我困了,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她仰起小脸,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他,粉嫩娇俏的脸蛋像是染上淡淡绯红,令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这......” 秦安喉咙滚了滚,耳尖已经染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