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边军:十八悍卒守国门》 第二十一章 想冻死我?做梦! 几十捆柴禾赫然出现,巡逻队瞬间拔刀相向,要陈囚和老褚趴在地上,哪知陈囚只是慢悠悠地走上前,说这柴禾是给匈奴送的。 鞑子瞥了他一眼:“文书呢?” “临时通知,没有文书。” “没有?” 冰冷的刀直接搭在陈囚脖子上:“那就把人头留下!” “匈奴要这柴禾有大用,你把我杀了,不怕惹麻烦?” “这愚陵县都传开了,前几天你们把匈奴杀得天翻地覆,现在还想挑起争端?” “胡说!不是我们干的!” 半晌儿,鞑子给手下使个眼色:“你们去北帐问问,我在这等你们!” 陈囚认出鞑子装扮的时候,故意说了是匈奴。 匈奴的地盘离他们最远,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一个时辰。 五人一组的鞑子奔向北面,余下七个人把陈囚和老褚围在中间,手上的刀从没放下过。 老褚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跳。” “跳?” “对,别让自己冻僵了!” 陈囚和老褚像兔子似的在包围圈里跳,鞑子只当他俩闲得无聊,也懒得管他们。 他们没注意到,陈囚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鞑子的手上。 巡逻队穿的是铸铁铠甲,防御能力没得说,可这冰天雪地,这铸铁重甲会变得异常寒冷,冻僵的速度要比常人快得多。 片刻,老褚和陈囚身上微微出汗。 “动手!” 陈囚突然一声厉喝,自己先窜了出去。 面对如此突然的发难,巡逻队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身体僵硬,特别是攥着刀的手,根本不听使唤! 呲! 陈囚飞扑上去,一刀先抹脖子,铁塔似的鞑子还不等倒下,陈囚已经把刀扎进身后的鞑子。 老褚速度也不慢,仗着身形灵活左右腾挪,一把掐住鞑子脖子,刀刀直奔太阳穴。 一刀,两刀…… 红白相间的液体从鞑子脑袋里涌出,老褚满脸都是满足。 片刻,七个鞑子已没了声息。 老褚蹭蹭脸上的血,狞笑道:“合着你在这等着他们呢!” “打扫战场,迅速撤退!” 所谓的打扫战场,就是把尸体藏起来,地上的车辙破坏掉,不留下半点痕迹。 掩藏尸体之前,陈囚习惯性地搜了一下鞑子的身上。 这一搜,还真搜出了东西。 鞑子兵怀里揣着一张羊皮卷,上面写满了鞑子语,靠着多年戍边的经验,陈囚倒是能分辨出来。 胡人下了新的命令,封锁一切杂物,从米面粮油到针头线脑,按人头设置限额。 一旦超出预定范围,立马先抓人,先带到匈奴大帐再说! 陈囚眼中泛起阵阵怒意,胡人这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多存一点粮食都成了罪过? 不过,陈囚也清楚,胡人这种行为,是奔着自己来的! 而此时,老褚也把尸体掩藏好,现场处理得很漂亮,这风雪再刮一会儿,马蹄印和车辙都被掩埋,鞑子兵再也找不到他俩。 所谓天衣无缝便是如此! 二人得以脱身,便迅速往陈府赶。 大门一开,陈府上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柴火现在比银子都值钱,买不到,也砍不了,从哪能弄来如此多? 那半截朱红色的柱子看着分外眼熟。 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陈囚又把县衙抢了! 古往今来,咆哮公堂都要挨上几十大板,三番五次抢劫县衙还能全身而退,这绝对是史无前例! 陈囚没心思炫耀,只是叫人把柴禾藏好,随即又带人进了屋。 眼下时间紧,任务重,胡人每天都会来搜家。 为了不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化整为零。 一听这话,众人瞬间陷入沉思。 两马车的柴禾,岂是说藏就藏的? 片刻,陈囚忽然问道,让他们准备的黄泥怎么样了? 老卒们早已把黄泥堆好,只等着陈囚回来。 陈囚立马脱下袄子,带头垒起黄泥。 陈囚立马召集众人,把黄泥塑成塔形,黄泥越厚越好! 老兵立马分成三组,烧水和泥,挖土塑性,各个都不含糊。 陈囚站在一旁,脑子里想的当初给匈奴当奴隶时的一点一滴。 想想也是唏嘘。 当初在匈奴哪里偷学的本事,竟是如今活命的本钱。 很快,一个泥炉子垒好,陈囚亲自动手,把中间挖空,黄泥隔断把炉子分成上下两层。 随即,陈囚又把上面彻底封死,只在下方留下一块小孔道。 众人没见过这东西,一个个只觉得好奇。 陈囚把木头分别放在上下两处,上面的木头堆得比较稀疏,下面的则比较密。 火折子吹亮,陈囚找了一些引火的木头。 火升了起来,屋里的温度明显变热,陈囚叫人回去休息,自己在这守着就好。 黄泥还没彻底干透,炉子内部温度一升高,表面不可避免地出现龟裂。 陈囚两眼盯着炉子,任何一个微小的细缝都不放过,一旦发现龟裂,立马用新的黄泥填补上。 炉壁很厚,炉膛内的热量得到最大程度地利用。 大火猛烧一个时辰,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陈囚便用黄泥把下方的进气方孔堵死,又在上面扎了无数空洞,以此确保空气流动。 窗外风寒,屋内温度持续升高,温热的火光把一天的疲惫放大数倍,陈囚靠在墙边裹紧衣服,只觉得两眼发沉,一歪头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更外的沉,转天起床已是日晒三竿。 陈囚立马把进气孔凿开,原本的木头在一晚上的焖烤作用下已经变成焦黑色的木炭。 陈囚试探着拿出几块,放在手里敲了敲,没有木头的沉闷,留下的只有清脆! 陈囚登时一喜,成了! 之前他见胡人计算过,同等分量的木炭,燃烧时间是劈柴的五倍左右! 把炭烧了出来,既能化整为零,又能增加耐烧性。 更重要的是,木炭更容易保存! 看着黑漆漆的木炭,陈囚不由笑出来声。 想把他们冻死,做梦! 去北面的匈奴很快回来了,原本等待的巡逻队消失不见,墙角上的血迹意味着他们凶多吉少! 鞑子兵不敢耽搁,火速回去禀报。 哪知胡巫却没有半点生气,反而仰天长笑…… 第二十二章 谁是猎物 一切都在胡巫计划范围内。 能在愚陵县掀起如此大波澜,定然是有组织的一群人,这群人一定需要大量的柴禾! 他下令把柴禾断了,汉军势必想办法偷偷运输。 所以巡逻队只要抓住运柴禾的,就能抓个现行。 到时候人赃并获,谁都保不了他们! 有了胡巫的首肯,胡人立马出击,用最快的时间把将军府围个水泄不通! 门外声音急促,一听便是来者不善,片刻便传来鞑子兵的吼叫。 陈囚一开门,几十个鞑子兵围在门口。 领头之人正是之前登门抓人的副将古突! 古突连着带着狞笑,厉声道:“昨晚巡逻队在这附近消失,奉命搜查,没问题吧?” 说着,古突从怀里掏出一文书:“我们已告知县令,这是县衙的文书,没问题吧?” 陈囚定睛一看,还真是县衙的大印。 古突很聪明。 上次是县令出面保下了陈囚,所以这次提前做了安排,让县令没办法光明正大保住他! 古突甩甩肩膀,上下扫视着陈囚,阴笑道:“听巡逻队说,昨晚有人拉着两辆马车,车里藏的是柴禾。” 说着,他指了指马厩:“就是这种马车。” “你,见过吗?” “没有。” “你最好没见过!藏私柴,杀鞑靼,你问问县令敢不敢保你?” 古突四下看看院子:“让我看看,那么多柴禾,你会藏到哪里呢?” 说罢,古突大手一挥,数十人瞬间冲进院子。 “搜!把房子拆了,也得把那些柴禾搜出来!” 手下进屋去搜,古突则站在陈囚对面,捆人的绳子在手里晃来晃去,只等着柴禾搜出来,直接把人捆了! 那可是军中大巫师亲口所言,鱼已经咬钩,顺着这些柴禾绝对能挖出来! 胡巫从未失算,这次肯定也没问题! 这一搜就是一个时辰。 陈囚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鞑子兵身上,眼看着爬到房顶,暗格近在咫尺,随手就能碰到。 然而,那鞑子兵只是在房顶上来回翻,压根往暗格的方向看。 陈囚暗自松了口气,表情也愈发轻松。 鞑子这种蛮夷,根本不懂汉人的精巧,更不知房顶上有暗格,自然而然也就忽略掉了。 终于,鞑子兵来报。 古突始终盯着陈囚,嘴角的得意愈发明显,不等鞑子兵开口,先慢悠悠道。 “一共多少柴禾啊?” “没、没有。” “没有?!”古突猛然一回头,揪着鞑子兵耳朵:“那么多柴禾,你说没有?” “里里外外都找了,连地面都被挖开了,确实没有。” 古突本以为这次胜券在握,没想到连根毛都没碰到。 昨晚胡巫夜传军令,是古突三次请命才得到这立功的机会,甚至立下了军令状! 一想到这,古突便脊背发凉。 只能找个替死鬼了! 古突恶狠狠地瞪着陈囚:“你盼着祖上积德,这辈子都别落我手里!” 陈囚朝着他身后呶呶嘴:“两次登门,两次空手而归,你还是想想怎么和手下的兄弟交代吧。” “人要是没本事,就别带兵,丢人!” 古突想说话,却是一口老血先喷了出来。 …… 古突铩羽而归,陈囚终于松了口气。 陈囚昨晚把柴禾烧成木炭,极大程度地减少体积,而且木炭比较轻,更容易藏匿。 十几个老兵从屋里钻了出来,眼见有惊无险,皆是长舒一口气。 陈囚叫人把大门锁好,又把众人喊进屋里。 胡人想把陈家军置于死地,这时候千万不能认怂,想办法搞点大动静出来! 也是在这时,在外面摸情报的屈里哀回来了。 现在能确定,城北的香料坊就是胡人的中转站,今天他亲眼看见贩香女子偷偷绘愚陵县的地图。 当下,陈囚下了命令,今晚就端了她,再给胡人找点事干! …… 古突在陈囚这吃了一肚子窝囊气,自然是咽不下去。 更让他惴惴不安的是,如何向胡巫交代。 唯一的对策就是买个替死鬼。 忖量间,古突到了县衙。 古突学着汉人这一套,对着县令稽首作揖,几番寒暄才进入正题。 他愿意用重金买一个死囚犯,回去好跟胡巫交差。 这种生意不是第一次,可这次县令却犯了难。 牢里的死囚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被折磨疯的书生,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古突眉头紧锁,片刻之后还是点点头。 傻就傻吧,总比没有好! 古突想按照以前的价格买,哪知县令却改了口。 最不值钱的就是银子,不如把银子换成物资。 柴禾二百捆,五谷二百石,拿来东西,立马去牢里提人。 没办法,逼得古突只好去找军需官,傍晚的时候才勉强凑足。 县令是个合格的商人,见到东西立马把死囚提了出来。 死囚本是书生,早已被折磨到疯癫。 古突怕他乱说话,便想在县衙门口割了他舌头,哪知疯书生连忙摆手,说自己只是装疯,免得平日挨打。 古突把他接出来,就是再造之恩,只要给他一口热乎饭,让他怎么着都行! 话没说完,书生先磕了一长串响头。 古突冷冷一笑,带他去酒肆吃口饱饭,又教他如何去说…… 深夜。 古突把人押到帐内。 五胡首领位列两侧,胡巫垂目坐在中间。 古突单膝跪地,指着疯癫的书生说,这就是始作俑者。 书生连忙点头,承认自己是汉军将领。 他这一生以书为伴,编故事的能力无出其右,愣是把帐内胡人全都蒙住。 胡巫听完,嘴角掩不住得意:“你们这些武将,只知道打打杀杀,耗了几百条人命都没把人抓住。” “我只需七人,便将那汉军首领擒获!” “我会将古突功绩禀报大单于,这副将兴许就要变主将了!” 古突忍不住得意,心心念念的位置终于要到手了! 可这话立马引起了鞑子主将的不满。 死的是鞑子,又不是匈奴,头功反倒被匈奴领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当初五胡商量好,每攻下一座城,城内资源按功劳分配,现在怎么算? 胡巫只是笑了笑,说鞑子不够大气,还是大局为重啊! 眼下没了绊脚石,马上就能推进下一步。 当初,大单于制定作战计划,不断往愚陵县内输送先遣队。 这些胡人不但可以提前准备粮草,还能渗入愚陵,以思想瓦解汉民,等待全面进攻时无伤拿下愚陵! 不过,大单于很谨慎,所有先遣队成员互不认识,以免走漏风声。 唯一能确定身份的,就是一份单于亲笔写的暗防图! 而暗防图会在今晚从城北的香兰苑转出! 绊脚石已铲除,再无人捣乱,召集所有人马,无伤拿愚陵! 当下,胡巫命人将那书生拉出去斩了,剥皮做鼓,人头祝酒! 书生被拖了出去,古突始终盯着他。 大刀高悬,古突阴森森地笑着:“为了口饱饭,把命搭进去,不亏吗?” “亏吗?” 书生忽然放声大笑,脸上露出一抹比古突还阴森的笑:“亏的是你!你们都中计了!哈哈哈哈!” 中计? 古突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寒芒一闪,书生已人头落地。 庆功宴。 书生的人头赫然摆在中间,古突偶尔瞥他一眼,只觉得浑身发毛,连烈酒也不能减少半分恐惧。 忽然,古突觉得右眼狂跳,怎么也想不透,书生说的中计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三章 意外收获 入夜。 屈里哀反复确认情报,确认无误后,便召集人马去城北香兰苑埋伏,只等着夜深人静,无声无息地端掉这个细作! 城北比较偏僻,晚上人迹罕见,偶有哨兵通过,也只是短暂驻足,并不久留。 陈囚迅速排兵布阵,所有人藏香兰苑周遭的房顶,又将所有人分组。 东西南北各派人守住,主要观察哨兵动向,其余人堵住前后两门,时机一旦成熟,前后突袭,用最快的时间解决战斗。 此时,陈囚多盼着祁峰在这。 他和屈里哀的配合,可谓是天下无双,一个负责摸情报,一个负责斩首,能帮部队争取最大利益。 香兰苑始终人影闪动,陈囚在等着熄灯。 就在这时,东面的哨岗突然跑来传递消息,说东面有五个人正快速向城北移动。 天色太黑,看不清相貌。 不过,从走路姿势看,应该是匈奴。 虽然人不多,但应该是高手。 陈囚微微一怔:“何以见得?” “匈奴体型高大,可这五个人在雪地里走,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可见其腿上功夫了得啊!” 说话间,那一对人马已走进陈囚视线。 月光一晃,在匈奴身上反射出一抹黑光。 乌甲军! 这是匈奴精锐中的精锐,外层乌甲刀枪不入,内层软甲可抵御百石重弓,各个杀人过百,皆是穷凶极恶之徒! 当初远征龟兹国,八百乌甲军一出现,吓得龟兹将军溃军而逃,自此一战封神! 上辈子,陈家军也在他们手里吃了大亏! 如此精锐深夜入城,定然是有大动作! 既然碰上了,那就别回去了! 陈囚想了想,低声传令:“上虎爪勾,准备突袭!” “喏!” 虎爪勾本用于登城作战,虎爪悬于城头,另一端系于腰身,可用于快速登城。 而此时,乌甲军距离香兰苑不足百步。 陈囚眼看下方,口中迅速道:“看我手势,迅速下降,二人一组,一人主攻,一人佯攻。” “无论是否得手,立马回到房顶,切勿恋战!” 眼见众人点头,陈囚开始专心观察乌甲军的步伐。 陈家军装备不足,正面交锋绝对不是对手。 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全在陈囚一念之间。 …… “落!” “嗖嗖嗖!” 陈囚一声低喝,老兵犹如天将,二人一组配合相当默契,一人扰乱实现,另一人紧盯要害。 打完就跑,绝不恋战。 老褚借着惯性铆足力气踢向乌甲军,陈囚看准时机横刀劈出去。 一刀正中脖颈,这个位置是软甲,防御力不如铠甲。 全身力气的一刀,虽没砍断脖子,却也让鲜血横飙。 片刻,那乌甲军轰然倒地。 乌甲军不愧是精锐,面对陈囚的突袭,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依然占了上风! 几刀闪过,屈里哀的绳子被拦腰砍断,原定的撤离计划全被打乱。 陈囚回头一瞥,登时心头发颤,朝着老褚一声怒吼:“我去救人!你们都回去!” 话音未落,陈囚一刀斩断腰间的绳子,直接落到包围圈里。 表面上,二对四。 可所有老兵都知道,屈里哀搞情报是一把好手,拳脚并不占优势。 看着是二对四,实际上是一挑三。 “你不该来救我啊!”屈里哀嘶吼道。 “我今天不下来,我到死都闭不上眼!” “杀!” 陈囚一身好功夫,始终把屈里哀护在身后,刀来剑往,一时半刻都是没落下风。 不过,陈囚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消失。 就在这时,步弓手陈羊公忽然摘下肩上重弓,搭箭之时却被老褚一巴掌拍下。 “稍有半点差池,他俩就回不来了!” “我不动手,他俩真回不来了!” 夜色中,寒风起。 陈羊公倚在房檐,寒风卷起花白长须,搭弓的手指泛起青白,弓弦微微颤抖,老卒目光如炬。 “嗖!” 重箭裹风而出,超短距离将重弓威力发挥到极致。 这一箭正中脖颈,硬是将那乌甲军钉在墙上! 首战告捷! 陈囚压力骤减! 本以为胜券在握,哪知又出变故。 香兰苑中突然杀出数人,陈羊公率先反应过来,瞬间调转方向,朝着香兰苑大门火力全开! 弓箭的压制性相当强,即便没伤到人,却也不敢让他们露头。 陈羊公在房顶上闪转腾挪,手中弓箭疾驰如风,暂时把香兰苑中的援兵打了回去。 “褚天奴!老子箭用光了!想办法!” 老褚咬着牙,似是下了天大决心:“杀出去!” 这是陈家军第一次违抗军令。 所有人都清楚,陈囚孤身救屈里哀不是逞英雄,而是避免无畏的牺牲。 毕竟,面对这种变态级的对手,一个和十个的区别不大。 如今只有以命相搏,才能争取半点胜利! 乌甲军有重甲利刃,陈家军只有一身破袄子,看着比流民好不了太多。 可就是这群叫花子兵,救主之时却爆发出滔天之力! 冲在最前面的老卒悍不畏死,以身为盾,给身后的兄弟争取机会。 无畏的勇气,默契的配合,滔天的气势,号称战无不胜的乌甲军瞬间被剁成碎片! 老兵已杀红了眼,转头又冲进香兰苑,逢人就砍,毫不手软。 终于,安静了。 老兵各个受伤,但脸上都挂着一抹狂热的笑。 乌甲军也是娘养的! 狗屁战无不胜! 顾不得修整,陈囚赶紧在乌甲军身上搜索,果然摸出了东西! 先撤退,回去再看! 此时,五胡之将在帐中饮酒作乐,一脚踢飞疯书生的脑袋,庆祝汉将首领被抓。 胡巫滴酒不沾,始终计算着时间。 原本应该送到的暗防图迟迟没有动静。 起初他是不担心的,知道护送队是乌甲军,可时间已滞后太久,还是决定派人去看看。 很快,探子脚步慌张地回来了。 香兰苑满门被屠,乌甲军全军覆没,身上的暗防图也没了! 胡巫登时大怒,指着古突厉声高喝:“你不是说汉军已经被灭吗?现在你怎么解释?” 一句怒吼,犹如泰山压顶。 古突身子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此时他在意识到,疯书生在死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四章 交涉 那书生临死前说他中计了。 他在这想了一晚上也不明所以,终于在此刻想通了。 疯书生从头到尾都在撒谎,他知道自己必有一死,与其死在牢里,不如做英雄,所以才自己把所有问题都揽下来。 他知道陈囚肯定会继续抗争,到了那时,古突的谎言就会被拆穿,最后陷入两难之地。 他这是以命为饵,诱敌上钩! 古突想不通,这疯疯癫癫的弱书生,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决心。 自入侵以来,五胡铁骑所向披靡,偶有几个拼死抵抗的,也被铁蹄踩成齑粉。 这种不动声色又惊天动地的抵抗,让他心生寒意。 胡巫的威严更让他膝盖发软。 暗防图丢了,等于和城内所有接应失去了联系,本应启动的蚕食计划被强制中断。 五胡多年的心血被一举毁灭! 这是天大的罪名! 然而,现在没有时间让他恐惧,找回暗防图才有一线生机! 古突调动所有兵马,一路围攻将军府,一路直奔县衙! 深夜马嘶刀鸣,火把照亮整座愚陵城。 …… 而此时,陈囚已到了衙门。 让陈囚没想到的是,县衙大门只是虚掩,门缝中透出一抹幽光。 陈囚一推门,看见县令正坐在堂上,两眼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不得其他,陈囚带人闯入其中。 声响惊动了县令,抬眼一看陈囚,并不觉得吃惊,可看向身后一群半死不活的老兵时,瞳孔猛然缩紧,旋即从堂内大步流星走出。 县令先叫人把大门顶死,又回头看着陈家军。 陈囚凝神注视着县令,沉声而坚定道:“救人!” 县令满脸纠结,随即又果断摇头:“你要的柴禾、粮食,我给你准备好了。” “救人,我救不了。” “愚陵城所有药铺都被胡人控制住,我帮不上忙。” “你是怕引火烧身吧?” 县令一顿,还是摇头:“总之,爱莫能助。” 就在这时,家仆慌慌张张地来报信,古突又带人来了! 县衙外兵马无数,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陈囚登时心头一紧。 古突为什么会找到这? 没时间想太多,陈囚又抬头瞥向县令:“古突如果发现我在这,你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救还是不救?” “如果不救,我现在就把大门打开!” 县令狠狠一跺脚,恨得牙根直痒痒,可又无可奈何。 这是一群疆场饮血的杀人工具,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说得出,也一定做得到! 县令朝着家仆一摆手,叫他把陈家军带到后堂,把那个箱子打开。 后堂。 家仆找出一檀木箱,各种药材摆得满满当当,僧帽道褂,金银细软数不胜数。 显然,县令已做好随时脚底抹油的准备! 这狗官! 不过,眼见家仆把药拿了出来,陈囚也就放心了,转而侧耳听着门外。 …… 古突已带人冲进县衙,声如滚雷,告诉县令现在要去抓陈囚,希望他不要从中作梗。 俩人是很纯粹的利益关系,如今古突毫无礼法,县令自然是不让。 “你说陈囚犯了法,那就拿出证据。随便拿人的后果,你知道的。” 古突现在已是火上房,弯刀直接架在县令脖子上。 “告诉你一声,是拿你当碟菜!再废话,连你这县衙一起端了!” 县令欺行霸市大半生,相当于官方许可的土匪。 在陈囚面前不敢言语,纯粹是怕被老褚这楞种一刀活劈了。 反观匈奴,大单于对他都礼让三分,一个副将算个屁?也敢出言威胁? 当下,县令叫师爷拿出大单于亲手签订的红契。 红契写得清清楚楚,五胡入主愚陵,是为了把肥美的牛羊送进来,再把醇香的五谷带出去,互相学习文化,实现真正的繁荣。 汉人犯了罪,应由县衙先审,若是涉及到胡人,再由胡人带走。 若胡人为非作歹,按律当诛! 火把将县令的脸映得发红,县令一字一句读出来。 大家心知肚明,这所谓的红契就是一张遮丑布,重量还不如一个屁! 这些年胡人也没少胡作非为,每次都给自己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县令也能从中捞点油水,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今天不同,若是在县衙内因恐吓而妥协,师爷衙役又作何感想?传出去汉民又如何想? 没了威严,往后还怎么搜刮民脂民膏? 县令救的不是陈囚,是自己的利益! 古突面色阴沉,县令又把红契举高,朝着身后的骑兵怒吼。 “古突为了功勋以身犯险!你们为了什么?你们能得到什么?” “是不是要冒犯你们大漠的王!” 此话犹如一道闪电,硬生生劈在他们脑壳,一句话让所有人土崩瓦解。 是啊! 一将功成万骨枯! 古突拿了功勋不会分他们半点。 若是事后被治罪,还要跟着掉脑袋。 这明显是个亏本买卖! 县令和古突在外面交涉,陈家军在内堂听得一清二楚。 老褚一面包扎着伤口,一面嘟囔:“胡人到底想干甚?上面说共同繁荣,下面的人在城内为非作歹,关键这两者好像并不冲突。” 陈囚悠悠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政治啊!” “胡人的伪善是面具,真正的意图是占领愚陵,再深入腹地。” “他们不是不贪,而是贪得更大,他要的是整个中原!” 陈囚愈发心惊。 这种侵略手段是典型的汉人打法,胡人只会想着掠夺,根本想不到这一步。 之前在纵虎山伏击胡人时,见到了长蛇阵。 那时候陈囚就知道,肯定有一大将叛变,把长蛇阵交了出去。 如今看看,叛变的并非武将,还有文官,这才改变了他们的侵略政策。 到底会是谁呢…… …… 门外的交涉有了结果。 古突的阴谋被县令当中揭穿,手下兵卒有了反叛的迹象,再不能强求了! 这一次,古突真的慌了。 若是陈囚没抓到,又闹了兵变,那可不是杀头这么简单! 古突家族,将世世代代为奴,子孙后代永不得翻身! 撤兵! 古突一走,县令也松了口气。 陈囚从内堂走出,两眼直视着县令,第一次拱手作揖:“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若是需要我,陈家上下以命相报。” “我不要你们的命,往后你别来闹我就谢天谢地!” “不行!我明天还会继续抄你家。” “你……” 县令让陈囚气得说不出话,天底下哪有这种人? 陈囚却是淡然:“以命相报是谢恩,抄你家是报仇,你鱼肉乡里这么多年,抄家不应该吗?” 县令只觉得头晕目眩,一股热血冲的天灵盖发蒙,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指着后院的草堆。 “去去去,那是给你二百捆干柴,拿了赶紧走。” “这么多?” “嫌多你别要!” 陈囚凝神想了想,又上下扫视着县令:“你不会是想投诚吧?” 县令微微一怔,似是被戳中心事,可还是摇摇头:“你想多了。” “你诚意这么足,我都不好意思抢你。” “那你就别来!” “明天见。” 说罢,陈囚带着一众伤兵慢悠悠地离开。 他现在最着急的是,乌甲军带来的暗防图里藏着多少秘密。 …… 第二十五章 试探 县令的药都是好东西,老兵的伤势都得到了控制。 到了陈府,陈囚终于有机会把图纸展开。 定睛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这上面详细地记载每个细作的身份,所在位置,担负职责。 就拿今天城北的香兰苑来说,她是情报中转站,进出愚陵的情报都药铺经过她的手。 再往下看,其中还有不少熟人。 二王街卖肉的李大,开酒肆的刘喜全。 陈囚越看越震惊,原本以为是街坊,没想到都是给胡人卖命的狗! 这么说来,陈囚他们做的一切,都暴露在胡人的视线中! 看到最后,一行匈奴文出现在陈囚眼前,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所有内应身份保密,互相不认识。 不认人,只认狼头印! 狼头印是大单于的官印,是单于威严的象征。 而这个狼头印,如今就刻在羊皮卷的下方。 众人围在一旁皆是哈哈大笑,之前找细作如大海捞针,如今精准打击,明天趁着夜色一窝端了,岂不快哉? 陈囚略微沉思片刻,便摇头否定了。 除奸也好,杀胡也罢,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资源。 杀了他们倒是不难,关键是要把他们身上榨干,所有资源全部吐出来! 陈囚看着狼头印发呆,喃喃道:“去把张幽喊来。” 当张幽出现在陈囚面前,一股子尿骚味登时扑面而来。 当初,陈囚抢了县衙门,张幽作为县令第一走狗,被陈囚抓来刷马桶。 每天刷到到昏天暗地,连太阳都看不见,人也从之前的白胖子变得萎靡不振。 陈囚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幽,冷笑道:“当初你来我这收税的时候,想没想过有今天?” 见张幽不语,陈囚缓缓道:“当初你把我家田产给了县令,地契的印是你私刻的吧?” 张幽低着头,轻声道:“现在跟我算这陈年旧账还有意义么?” “要不你给我个痛快?反正我也不想跟马桶作伴了!” “你错了,我给你个赎身的机会。” 张幽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囚:“你是说,愿意让我走?” “给我刻个印,刻完就滚!” “什么印?” 当陈囚把狼头印拿到他面前的瞬间,张幽瞬间脸色突变。 “这是大单于的印,我可没这胆子!” 陈囚瞥了他一眼,点点头:“老褚,让他回去收拾马桶吧。” “得嘞!” 老褚一只胳膊把张幽往外拖,张幽浑身都在抗拒,自由近在咫尺,只要点点头就可以远离马桶。 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终于,张幽同意了。 陈囚按照他的要求拿来刻刀,又找来一方玉石,便把张幽重新关了起来。 临走之前,陈囚又好言相劝,最好不用耍小心思。 这印刻好了以后,陈囚会写一封信,张幽会作为信使把信送给胡人细作。 若是有一点差池,张幽的狗命就没了! 这一晚上,张幽愣是不敢睡觉,仔细对照羊皮卷上的印记,分好不敢差。 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张幽顺利交工。 这印看着平平无奇,可摁下去以后,左面会比右面略浅一些,这是大单于做的记号。 张幽的手法很高,连这种细节都刻画出来了。 陈囚还挺满意,立马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给开酒肆的刘全喜。 刘全喜表面是开酒肆,实则是 要他备足上百石五谷,明日子时放在二王街街口,自然会有人去取。 张幽负责送信,老褚则在暗中盯着他,若是有半点异常,直接一刀剁了。 一路上,张幽表现得很听话,见到刘全喜便悄悄把信递了上去。 刘全喜立马点头会意,把信藏在怀里便匆匆离去。 老褚回去如实汇报,陈囚缓缓点头,这印有没有用,就看今晚了! 半夜。 陈囚带着几个兄弟去二王街街口等着,刘全喜果然准时出现。 四辆马车跟在他身后,从马的速度上看,车里的货不少。 陈囚几人戴着面罩,一言不发的走上前,掀开马车一看,确实是粮食,便一言不发的把马车牵走。 刘全喜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接头方式,交了东西转身就走。 陈囚和老褚对视个眼神,差点笑出声。 这说明狼头印记起了作用! 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匈奴很快就会把侵占的物资吐出来! 胡人对于汉人的限制,在此刻已经没了作用! 回到陈府,老卒贪婪地看着粮食。 忍饥挨饿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趁着陈囚高兴,张幽低三下四地凑了过来,等着陈囚兑现承诺。 陈囚笑吟吟地看着他:“我会给你自由的。” 下一秒,陈囚猛然掏出匕首,一刀扎在张幽胸口。 “你……言而无信!” 张幽瞪大眼睛,口吐血沫,身子一栽直接没了气息。 陈囚不屑地抹了抹匕首,冷笑道:“现在你彻底自由了。” 转头,陈囚召集所有老兵。 将现有物资化整为零,真正的硬仗还没来,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众人一脸疑惑,东西就这么大,也不可能凭空缩小! 又如何化整为零? 第二十六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陈囚的胜利越来越大。 当初吃不饱,穿不暖,连把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如今光景大变,姑且不说从羯族那抢的肉,单说坐拥几百石粮食,基本够熬过这个冬天的。 嘴里有吃的,身上就有胆。 陈家的如山军如死灰的悲壮,渐渐变得一种莫名的兴奋。 即便大家不知胜利在何时,可依然充满斗志。 一口饱饭,重新滋养报国热血。 更为重要的是,有了足够的营养补充,祁峰的伤势也有了明显好转,虽暂时不能参加战斗,但最起码能下地行走了。 陈囚最大的心病终于了却了。 然而,陈囚的胜利对于胡人来说,犹如炸雷直劈天灵感。 战场失利,战局混乱,原定计划被一刀斩断。 一夜之间,愚陵县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五胡把原本的黑旗换成了黄旗,街上处处都是胡人,连三岁孩子都要盘查。 这是他们的一级戒备! 陈府门前短短一条街,设了三个哨卡,日夜不停盘查,只等着抓陈囚一个现行。 上次胡巫的算盘落空,心中憋着一股暗火,可有大单于签的红契阻挡,在没有证据之前,绝不敢贸然行动。 这次,他的算盘依然响亮。 在他看来,汉人这么大一支军队,人吃马嚼消耗相当大,就不信抓不到把柄! 全线封锁,不给陈囚拿补给的机会! 然而,在他们封锁之前,陈囚已经把吃喝拉撒备足。 既然你在门口设卡,那索性就不出去,紧锁大门,创造另一番天地! 陈囚指挥老兵,只保留厨房和寝房,其余一律拆除。 老褚好说歹说,他才把正厅保留下来。 将军府三十三间房,如今有了三十间空房,自然有了施展拳脚的地方。 当初在下岭拿到的炼铁术还没用武之地。 陈囚把库管喊了过来,交代下去两件事,第一就是先把他妻儿老小接过来,把库管的月饷结一下。 库管一阵惊喜,没想到给陈囚干活还有银子赚。 他想把月饷攥在自己手里,可陈囚只是摇摇头。 赌棍不可能回头,拿到钱的第一时间,一定是直奔赌场。 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库管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也一把年纪了,总不能这么一直混账下去,便点点头,乐颠颠地把妻儿接了过来。 如今不缺吃喝,陈囚自然是好招待。 妻儿面黄肌瘦,看见肉比看见亲爹还亲。 “好吃吗?”陈囚问道。 孩子只顾着往嘴里狂塞,连点头的时间都没有。 “那就别走了。”陈囚继续道。 两个孩子拼命点头,库管却察觉不对,略带哀求道:“祸不及妻儿,你别……” “放心,我又不会害他们,我只是要你好分内的事儿!” “我会的!” 顿了顿,陈囚轻叹口气:“你打的是兵器,是诸位兄弟的身家性命,单凭你一句话,我很难相信。” “只要你别动歪心思,我保证你妻儿无忧。” 说着,陈囚把下岭的打铁秘术交给他:“三日之内没结果,军法从事!” 妻儿都捏在陈囚手里,库管自然是不敢有半点携带,加上自身多年对兵器的了解,很快便琢磨出门道。 然而,流传几代人的下岭打铁法从炉子上就不同。 外围要用石块垒,内部用黄泥填充,大火不间断猛烘三天,这炉子才算成。 陈囚知道了以后,索性把院墙拆了。 库管需要的一切,陈囚都想尽办法来满足。 本来一切进行得挺顺利,转天早上刚起床,陈囚突然听见阵阵吵闹。 出去一看,老褚带着老兵狂揍库管,连七娘都跟着拳打脚踢。 等陈囚把人拉开的时候,库管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再晚上一会,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陈囚满脸严肃,回头低喝道:“自己人内讧,本事不小啊!” “你别拦着我们,我今天非打死这个畜生!”七娘一手抄着烧火棍,做势还要往上冲。 陈囚看着义愤填膺的老兵,沉声道:“什么事儿至于这么大火气?” “这畜生把盐都偷了!” 此话一出,连陈囚也心头一沉,。 历朝历代,盐巴都被官府捏在手里,太平盛世是赋税来源,战乱年代便是黄金! 缺盐三天,手脚无力,超过五天,头晕目眩。 老兵都是战场上拼命的主儿,让他们变成软脚虾,这和杀人没区别! 陈囚扭头看着库管,沉声道:“你拿了?” “拿了。” “盐呢?” 库管一手捂着鼻子,指了指身后的炉子。 “什么意思?烧了?” 库管吃力地点点头,不等说话又挨了老褚一拳头。 “你这杂碎没憋好屁!你要害死我们啊!” 库管又抽了几口凉气,从怀里掏出下岭的炼铁术,交到陈囚手里。 “这上面写了,炼铁炉里必须放盐,否则达不到你要的效果。” “放你娘的屁!”老褚咆哮道:“就没听过打铁还放盐的。” 陈囚一把扯住老褚,让他安静点,再低头一看,书上确实是这么写。 半晌儿,陈囚把书先还给库管,深吸一口气,猛然飞出一脚,踢的老褚连连趔趄。 “你个莽夫!你脑子有病啊!” “滚过来认错!” 说罢,陈囚已经冲上去抓住他衣领,可又凑在耳边低语。 库管掌握着全军的兵器防具,这梁子要是结下了,往后给老褚兵器动点手脚,在战场上是要丢命的! 况且,这事确实是老褚太莽撞! 老褚咬着牙,狠狠挣开陈囚,不情不愿的走到库管面前,咬牙切齿的认个错。 转头,陈囚又问库管:“还缺什么?一并说了,我来想办法。” “盐,很多盐。” 库管想了想:“至少五石。” 陈囚朝着老褚一瞪眼:“你他娘的出去找盐,找不回来,你就死外面吧!” 老褚瞬间满脸错愕。 别说现在这节骨眼,哪怕是太平盛世,也不能拿到这么多盐,更别提现在胡人在门外设了三道卡。 陈囚为何给他下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第二十七 章他穷的煮石头了? 盐罐子已经见底,七娘守着锅灶叹气。 这些马背上的民族吃肉不甚讲究,导致牛羊肉腥膻异常,盐巴不光能提味道,还能盖住异味。 外面香料极贵,胡人又只认狼头银,唯一的盐还被掺在炼铁炉里。 烧菜时,已是满院子腥膻,等到端上来的时候,众人避之不及。 老褚想身先士卒,便拿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羊棒骨:“你们这群乡巴佬根本不懂,这羊肉啊,还是要吃原味,你看……” “呕!” 白水煮冻羊肉的味道,已经超越生理极限。 整整一天,众人宁可干噎秫米饭,也不肯吃一点肉。 照这个情况下去,最多熬三五天。 若是在这时胡人大举进攻,众人哪有抵抗之力? 傍晚,老褚哭丧着脸去见陈囚,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囚白了他一眼:“我跟你一起找,怕个锤子?” “今天白天是为了安抚库管,那一脚你别介意。” “哎!”老褚叹了口气:“要是能找到盐,你踢死我都行。” 陈囚嗤笑几声,紧了紧袄子:“这是你说的啊!跟我走!” “去哪?” “找个能踢死你的地方。” …… 陈囚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正对着将军府就有一个哨卡。 再抬头一看,陈囚一下就笑了。 曾为副将的古突,如今没了高头大马,也没了往日的气焰,穿普通的士兵薄甲站在门口,再看看腰牌,赫然写着户卒二字。 陈囚咂摸着嘴,一脸惋惜道:“从副将到户卒,这是一撸到底了?” “当初能调动上千骑兵,现在最多管五个人,这滋味如何啊?” 古突单手攥着长矛,咬牙道:“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我特地申请到这,我就是要盯着你!” 陈囚凝神想了想:“倒是不必,院子里有看家护院的狗。” 古突气的眼珠血红,可偏偏没有办法。 谎报军情,弄丢暗防图,古突靠着往日军功勉强保住脑袋,可也被一贬到底。 本想亲自抓住陈囚的证据,没想到又遭了一番奚落! 奇耻大辱! 古突知道这二人深夜出门必有异常,便在后门紧紧跟随。 陈囚反侦查能力超强,瞬间察觉不对,便和老褚七拐八拐往巷子里钻,一直把古突往福寿沟里引。 福寿沟名字好听,其实是个粪坑。 陈囚熟悉地形,带着老褚直接跨了过去,古突根本没想到陈囚会有这损招,一个不注意直接扎进粪坑。 瞬间,身子被淹没了一半,只能看着陈囚二人扬长而去,又在粪坑里无能狂怒。 一激动,又吞了几口。 …… 甩掉尾巴,陈囚二人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一路奔着下岭方向狂奔。 之前在下岭的东南方,灭了一个羯人部落。 这地方水草丰盈,春天牛羊遍地,这地方肯定有盐! 下岭。 陈囚和老褚分头找,先把表面的雪挖开,再注意一下颜色异常的石头。 老褚实在想不通,盐和石头有啥关系。 搜寻无果。 老褚略带气馁地递过来一块土黄色的石头:“这算不算不一样?” 陈囚对着月光看了看,又试探着在上面舔了舔,淡淡的咸味瞬间遍布口腔! 就是这个! 陈囚让老褚舔一下,老褚瞬间两眼放光。 年过半百,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还有咸味的石头,追着陈囚问这是咋回事。 一提到这,陈囚的眼神瞬间变了。 往日的屈辱瞬间翻涌。 上辈子陈囚被抓过去当奴隶,每天晚上只能睡在牲口棚里。 他注意过,牛羊都会找一种石头舔,胡人称其为‘羊舔石’。 再后来,胡人每天只给陈囚发两块啃过的骨头,陈囚为了活命,就跟在羊群后门找石头舔,勉强维持身体机能。 当初的屈辱,成了今日保命法宝。 胡人怎么也想不到,是他们亲手教会陈囚如何生存! 老褚试探着喊了几声,陈囚才缓过神,叫老褚赶紧把石头都装进褡裢。 俩人把褡裢装的满满的,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羊舔石不能直接使用,还需处理一番。 而这套技术,陈囚已是炉火纯青。 …… 陈府。 陈囚命人在院子里支起几口行军锅。 趁着烧水的时候,陈囚带人把石头砸碎,等水开的时候,把粉好的石头放进去大火烧开。 除了陈囚,没人懂如何操作,这事也只能他亲力亲为。 水翻着大炮,陈囚手持长杆不断搅拌,看着火候再往里添一些木炭。 木炭的耐烧性很强,相比于劈柴已经节省很多了,可处处都用火,也是一笔不小的消耗。 眼下的情况,必须再做调整。 忖量间,羊舔石已经在锅内分解,其特殊的质地使其结构松散,几个时辰的时间,石头从块到粉,最后只剩下粗糙的颗粒。 静置一夜。 转天起床,盐水已经沉淀好。 众人围着大锅惊叹,如此高寒气温下,水竟不结冰? 陈囚去伙房拿来几块笼屉布,将盐水二次过滤,所有杂质去除后,又把铁锅烧热,将盐水重新煮沸。 反复几次,结块的盐出现在锅底,再用铲子敲碎,一锅雪白的盐面已出现在众人眼前。 老兵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试探着尝了尝。 咸味! 本以为这段时间都不会再尝到咸味,没想到陈囚竟能将石头变成盐! 惊为天人! 七娘嗔怪着把众人撵走,这些盐是宝贝,别一会尝没了,等中午炖肉一起吃! 库管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想分出一些盐面,加快打兵器的进展。 陈囚没犹豫,立马分出去一半。 晌午。 七娘的肉出锅。 天下千般味,人间一把盐。 盐压住大多数腥膻,留下的只有醇厚的肉香,肥肉颤颤巍巍地被送到嘴里,咬上一口满嘴流油。 窗外大雪纷飞,众人围在火炉旁。 橘红的炉火映在羊肉上,一口咬下再屏住呼吸,羊肉的香气从口腔进鼻腔,清晰地感受牙齿与肉的撞击,扎实的咀嚼感让老兵不禁闭起眼睛。 上次这么满足,应是吃母乳之时。 然而,陈囚不知道的是,他昨晚在院子里敲石头的声音惊动了鞑子巡逻队。 鞑子趁夜色翻上墙头,亲眼看见陈囚把石头砸碎,又看着陈囚把石头放在锅里煮。 鞑子把消息传回去,胡人瞬间狂喜。 陈囚已经开始煮石头吃了,明显是走投无路了啊! 胡巫手中捏着连环计,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第二十八章 强弩之末 围困第五日。 在胡人眼中,陈囚已是将死之虫,想压死这头骆驼,还需要最后一根稻草! 诱降! 当下,胡巫又下了命令,把军中粮食都集结到一起,全部放到陈家门口。 想吃干粮,举手投降! 陈囚扛得住,可他这些手下未必扛得住吧? 况且,据现在掌握的情报,陈家老卒均年过半百,这么大年纪,经不起折腾吧? 军令一下,粮食却迟迟筹措不来。 军需官小心翼翼地报告,如今粮食已所剩无几,士兵们从原来的三餐改为两餐,已有些怨言。 进驻愚陵已有三月有余,实际攻占时间超出预定计划,再加上冰天雪地,粮食很难运输,这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这几句话瞬间刺痛胡巫。 若是暗防图不丢,岂有如今难堪? 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恰恰是他! 军需官话没说完,胡巫已是眼冒凶光,拉出帐外便是好一顿毒打。 然而,胡巫在匈奴里位置极高,可鞑子却嗤之以鼻。 面对胡巫的决策,其余四族皆是反对。 前几日,胡巫往外放了上百两银子,这至少是五胡三年的掠夺成果。 如此大的投入,换来只有微不足道的成果。 难受的只有老百姓,陈囚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 如今还想用军粮当诱饵,滑稽! 胡巫冷笑几声,一些军粮就要如此算计,简直是鼠目寸光! 若是能一举拿下陈囚,囊收愚陵县,要什么没有? 五胡之内开始出现分歧,既然其他四族坚持不出军粮,胡巫便孤注一掷,将自家的粮食拿了出来! 匈奴的粮草已捉襟见肘,将所有粮食凑起来,意味着要将原本的两顿饭压缩成一顿。 这一仗兵不血刃,却是决定性的一仗,平日不出门的胡巫亲自坐镇。 所有粮食集中在陈家面前,又当街支起锅灶。 几口大锅煮上秫米粥,粥里零星能看见一些肉渣。 大锅咕嘟咕嘟冒着泡,匈奴在一旁瞪眼咽口水,伙夫借着尝菜的名义能沾沾嘴唇,其余士兵只能在心里吧唧嘴。 胡巫身穿白兽皮,头戴七彩翎,时不时喝一口椒酒,倒是不觉寒冷。 匈奴用蹩脚的汉话朝着院子里喊,放下兵器,就能喝粥。 几嗓子喊出去,胡巫心中颇为踏实。 陈家军已经沦落到煮石头充饥的地步,岂能挡住热粥的诱惑? 一墙之隔。 陈囚和一众老兵正围在通红的火炉旁,手里拿着羊腿肉往嘴里送。 老褚含着肉,两眼看向门外,咕哝道:“门外又狗叫什么呢?” 陈囚轻笑几声:“硬的不行来软的,你投降就能喝粥了。” 老褚看看手里的羊腿,哈哈大笑道:“有肉不吃,跑去喝粥啊?” “要是后娘的奶水,褚爷爷还能赏个脸尝尝!” 此话一出,老兵哄堂大笑,继续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 …… 吃饱喝足。 众人摸着滚圆的肚子,狠狠打了几个饱嗝。 匈奴闹得越欢,陈囚心里越踏实。 这已说明胡人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太久。 去看看! 当陈府大门打开的瞬间,所有匈奴瞬间刀枪出鞘。 始终闭目养神的胡巫终于睁开眼,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又朝着两侧摆摆手,示意把兵器放下。 陈囚瞥了一眼锅里,不由眉头一皱,不知这锅猪食有啥诱惑力? “陈将军,多次交手,初见真相!果然是英雄少年!” 陈囚压根不上套,连忙摆手:“你抬举我了,我一介草民,岂有与你交手的资本?” 胡巫大手一挥:“往事不提,只谈今朝。” “看看你手下的兵卒吧!已是一把年纪,你忍心看他们忍饥挨饿?” 陈囚狐疑地看看身后的老褚:“你饿?” 老褚没忍住,打了一个满是肉味的饱嗝。 胡巫又慢悠悠开口:“再说你家皇帝老儿,此刻正在江南与胡姬相伴,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说到这,陈囚登时心头一震,老褚也说过,皇帝最后的下落是在江南。 如今又在胡巫口中听到,心中难免震惊。 或许,皇上真的在江南地域,可后面的话,陈囚压根不信。 皇上并非鼠辈,三次御驾亲征,寸寸江山都是血染出来的。 即便国力衰退,皇上依然率兵进攻,岂能贪图享乐! 片刻,陈囚忽然笑了:“跟着你们,真有饱饭吃?” “随便吃。” “我人多。” “哦?多少人?” “几百人肯定是有的。” 胡巫登时心头一喜! 他确定,陈囚说的是实话! 当初把愚陵县搅得天翻地覆,这手笔绝不是数十人能干出来的。 围困,诱降都是假象,他真正的目的,是把陈家军一网打尽! 陈囚只要把人全都带来,立马派兵全歼! 胡巫强压着心里的平静,故作淡定地让他把人都叫来。 陈囚给老褚递了个眼神,便往花子巷走。 这花子巷本并非本名,只因战乱多年,叫花子在此处盘踞,故而改了名字。 花子巷与二王街仅有一墙之隔,差距却是天上地下。 二王街夜夜笙歌,花子巷常有冻死骨。 正是因为这种环境,导致花子巷格外混乱,山中流匪,落榜秀才,患病娼妓随处可见。 汉人不敢去,胡人懒得去,久而久之,花子巷成了一方独立的世界。 刚到花子巷巷口,酸臭之气便往鼻子里钻。 即便是数九寒冬,也盖不住这股味。 巷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各个衣不蔽体,面黄肌瘦。 片刻,巷尾传来有节奏的拖沓声。 老乞丐瘸着一条腿,散乱的白发下隐藏的是一张脏兮兮的脸,打绺的头发随风飘扬,叫人看不清模样。 许久,老乞丐挪到陈囚面前,先是一番上下打量,又凑在陈囚肩头闻了闻。 “穿官服的?” “认识?”陈囚反问道。 老乞丐呲着一口大黄牙,忽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当官的身上都有股子味儿,跟狗一样的腥味!” “狗腥是因为吃屎,当官的倒是不吃屎。”老乞丐紧贴陈囚面门,一字一句道:“可你们吃人不吐骨头!” 猛然间,老乞丐手中竹竿横扫,直奔陈囚面门。 “滚出去!花子巷容不下官道儿!” 陈囚返身一脚甩出利落的弧线,踢得老乞丐连连后退。 老乞丐一手竹竿撑地,一手放在口中,猛然吹响口哨。 瞬间,上百个乞丐从各个茅草棚子钻出。 “花子巷里死的人,官府都懒得收拾,试试?” “我来请你们吃饭,何必这么大肝火?” “不去!”老乞丐相当果断,丝毫没有犹豫。 “你们当官的能给免费的?” “谁说免费?”陈囚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妓女:“我要她的月事布。”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安静,随即便哄堂大笑。 姑且不说月事私密,单说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地要一块妓女的月事布,已足够贻笑大方。 陈囚不语,只等着众人笑完。 …… 第二十九章 乞丐破局 妓女本就是社会底层,沦落到花子巷的妓女更是如猪狗牛马。 陈囚指向她的一瞬间,那妓女也不羞不臊,大大方方地走了上来。 她一来,所有人纷纷避之不及。 妓女看着年纪不大,即便身上破破烂烂,可还是匀出一块布做面纱。 “女人月事布晦气得很,你敢拿?” “试试?” 妓女抖抖裤裆,娇笑道:“要不,你自己来取?” 二人僵持不下,老乞丐忽然开口。 “一方月事布,能换所有人一顿饱饭?” “管够。”陈囚利落地回应道。 老乞丐朝着妓女呶呶嘴:“小月季,兄弟伙的饭就靠你了。” “好说。”小月季媚眼如丝:“管吃饱的。” 不过,陈囚还有别的条件,便附在老乞丐肩头耳语几句。 老乞丐频频点头,朝着身后一挥手。 “走!吃饭去!” …… 胡巫早已排兵布阵,刀斧手藏在后街,弓弩手早已上方,八百铁骑堵在街尾,前后后加起来上千人! 整条街道已经成了口袋,只要陈囚敢来,保证没有一个活口。 老褚早已察觉匈奴的动作,知道今天必是九死一生。 只是主帅不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兀自着急。 老褚焦虑之时,陈囚的声音忽然进入实现。 在陈囚身后,是成百上千的叫花子! 街口。 陈囚和乞丐的速度都很慢,眼看着越来越近,陈囚突然加速,身后的老乞丐又一次吹响口哨。 “嗡!” 这一瞬间,所有人只觉得耳膜有些轰鸣,一群叫花子竟有泰山压顶之势。 房顶上的弓箭手已箭在弦上,吓得胡巫先喊一声 这是平民,不可动手! 他常年在大单于身边,知道大单于的计划,万万不敢屠杀平民。 也是在这一愣神的时间,乞丐已经飞扑上来,那阵势犹如蝗虫过境。 胡巫平日身边数十护卫,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可这群叫花子完全没有章法,一通王八拳将队伍冲的里倒歪斜。 花子冲进来的瞬间,已从怀里掏出掉碴的瓷碗,朝着粥锅里狠狠一挖,也不管烫不烫,呼呼噜噜的往嘴里灌。 此时,胡巫才反应过来。 他以为陈囚是囊中只之物,殊不知自己才是猎物! 陈囚非但没中计,反而将计就计! 慌乱中,他丝毫没注意到,有一年轻妓女在人群中疾行,手中长布划过每一个士兵的脸。 这一仗,匈奴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原本以为能一股剿灭陈家势力,哪知粮食被叫花子吃了,大单于与汉人的契约像是一道天堑,谁也没胆子逾越! 胡巫立马下令退兵,再不与这叫花子纠缠。 没煮成粥的粮食还在马车上,匈奴本想带走,尽可能减少损失。 可那叫花子是什么人,岂能让他带走! 一时间,花子扔下破碗,几步窜到马车上,能抢的就抢,抢不到的就往上面尿尿。 匈奴落荒而逃,花子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四口大锅煮的粥被吃个干干净净。 此时,老乞丐转头朝着陈囚拱手作揖,道了句两不相欠。 说罢,花子们转身就走。 花子们走了好一会儿,街上的味道还散不去。 老褚挑起个大拇指,高声道:“你真损啊!” “兵不厌诈罢了。”陈囚笑了笑,随即又满脸严肃:“反攻的时候到了,随时做好准备吧!” “怎么说?” 陈囚找那妓女,是因为看见她脸上的梅斑,她带着面纱也是因为梅斑。 这种病传染性极强,而且前期没有征兆,发病之时已是浑身溃烂,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胡人对瘟疫的处理方式只有焚烧,可焚烧阻断不了传染,在痛苦中被折磨死,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风水轮流转。 当初陈囚忍饥挨饿,如今花子消耗他们大部分军粮,粮草一断,瘟疫爆发,这就是反击的时候! 夺回愚陵县指日可待! …… 北风肃杀,街上一片萧条。 陈府大门紧闭,院子里却格外热闹。 十八名老卒有序分工,老褚带人协助库管制造军械,陈囚则帮七娘准备粮食。 数百石的粮食是物资,可若是发动了战争,这些辎重便是负担。 当初在匈奴帐下,陈囚见到胡人所食,那是一种五谷面混合的饼子,制作好以后便随身携带,饱腹感极强。 府上有一破旧石磨,自战乱开始便始终闲置,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马不适合拉磨,只能用人力。 掺杂在一起的五谷被放在石磨里碾砂砾粗细,其中的谷壳也不舍得丢弃,一股脑的搅在里面。 七娘压根没见过这种做法,此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是陈囚亲自动手。 陈囚先支起大锅,挖了几桶积雪倒进去,烧成水后在一旁晾凉。 随即,陈囚又挖来半盆杂粮面子,试探着往里倒水,从而形成面团。 面团光滑,陈囚又撒了一把盐。 此时,七娘已用油把锅润好,陈囚揪起一块面,随意团弄几下,啪的一声呼在锅里,摊成一个饼子。 整个过程并不复杂,七娘学得也很快。 只是她好奇,这么做出来的东西能好吃吗? 很快,锅中焦香四溢,饼子两面被煎出薄薄的锅巴。 陈囚迫不及待地从锅里拿出一块,烫的连连吹气。 尚未入口,甜香入鼻,滚烫的饼子带着粮食的香气在口中绽开,淡淡的咸味让粗糙的颗粒不再难以下咽。 成了! 饼子利于携带,在任何恶劣环境下都能保证吃上饭,是战备粮的不二之选! 然而,还没等高兴太久,七娘忽然皱起眉头。 油没了。 外面物价已经高得离谱,百两黑银买不了一斗油。 陈囚手里攥着几千两黑银,现在最多也只能买十斗左右。 最为关键的是,不光要顾眼前,还要准备上战场的粮。 若是没了油,这饼子存放久了就会变成石头,根本没法吃。 陈囚倒是不着急,油虽然没了,不是还有暗防图么? 刘全喜的酒肆是胡人的大粮仓,只要把他这掏干净,相当于直接削弱胡人的后勤保障。 等到想用粮的时候,才发现早已经被掏空! 陈囚按照之前的办法,写了一封信,在下方扣下狼头印,要刘全喜把所有存油都送过来。 刘全喜只当是匈奴的意思,麻溜把油送到街口,等着陈囚拿走。 可这数量明显对不上,目测只有几十斗。 刘全喜忙不迭地解释,最近风雪太大,运油队过不来,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些。 看来,这油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陈囚刚回到府内,就看老褚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直呼有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