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漫游者》 NO.010e：推测与气瓶 假如这种“寄生虫”真是阿波罗生物为了研究虹桥脑区生长技术而故意在安置区散布的话。那么在公司势力已经撤离诺德的当下，他们大概率会选择废物利用，让过去扶持的治安局帮忙掩护完成任务。 或许，这就是之前色雷斯俱乐部的受害者都没有得到重视，反倒是自己在废弃工厂救出端木有雪以后，治安局立刻就找上门来的真正原因。 在回去的路上，吉姆如此思索。 幸好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白委员替自己解围，要不然自己就算是有着王莺的关系在，恐怕也要被扣在治安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这场危机继续恶化下去了…… 等一下。 吉姆猛然回过神来。 如此说来，那个人智监察委员会的白委员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帮自己解围，并且还向他分享了那么多重要情报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要知道，因为高危路径登记制度的缘故，对方是知道自己身份，也清楚他在过去曾经为阿波罗生物工作过的。 说不定还知道自己过去跟老东家之间闹出过的种种不快…… 所以，她才虽然嘴上说着自己不会去干预那注定的预言，但却又非常矛盾地鼓励他去继续调查。更重要的是，还特意提醒自己，人智崩溃情景产生的关键在于威胁方的“优势”。 若不是这个关键情报，自己大概率不会这么快把注意力放在虹桥脑区的变异上，然后转而怀疑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阿波罗生物。 所以说，这是白委员在拐着弯提醒自己吗？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寄生虫事件的背后站着的是阿波罗生物？所以希望能利用自己对于过去老东家的仇恨，尽可能去恶心一下他们的试验计划？ 那她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所谓西比尔路径高位者预言的人智崩溃情景，究竟是不是跟阿波罗生物的试验引起的？还是说，那个预言其实只是她用来骗人的东西？ 不，说到底，色雷斯俱乐部背后是阿波罗生物这点，本就是自己结合有限信息做出来的推测，说不定真就是自己想多了呢。 要是自己能够从白委员的表征拓扑结构中多看出一些东西来就好，但也不知道对方是用的什么手段，自己先前与她对话时，就愣连她是不是说谎了都看不出来。 “啊啊……好烦啊。” 走在路上的纪木循着这声抱怨转头过去，正好看到吉姆正满脸愁容地挠着头。 “怎么了，是接收到什么毒电波了吗？” 她关心地问道。 “我再确认一下，你们当初在新天理教接受‘洗礼’时，感受到的效果是不是类似于拟感？” 见纪木凑过来，吉姆有些不死心地拍着她的肩膀问道。 “当时我们都没到植入脑机接口的年龄，用的是非侵入式的陶瓷磁体头盔进行的洗礼。真要问像什么的话，那个过程其实跟心智微调会更像一些。但听你这么问，现在回忆起来好像确实有类似观看劣质拟感时的感觉……比如在接受改造的时候，时常会有那种被抽离出来，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感觉。” 这一路上已经回答了无数次这个问题的纪木，神情无奈地再一次回答道。 “不过‘洗礼’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回忆起来跟梦差不多。再怎么说，很难有人记住五六年前的一场梦是什么感觉吧？所以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就是了……” 见吉姆脸上的表情依旧凝重，她小心地又这么补充道。 模棱两可的说法……不过就算她能确定，那也不能说明新天理教的强化技术，就是色雷斯俱乐部传播寄生虫技术的原型。 吉姆不由叹了口气。 但就当是这样，然后以此为前提进行推理吧。 按照时间线推理，最初是新天理教私联暗网ai获得引发虹桥脑区变异的技术，然后阿波罗生物以执法的名义，捣毁新天理教并回收了这项技术——以上是可以确认的事实。 吉姆咬着指甲思考。 然后就是之前廖漆与江舟在地下大闹一场，导致安置区的网络因为冥月女神而失去了监管，公司势力被迫撤出。因为现如今诺德的网络实际上被冥月女神所控制，各大公司必然会将他们的地图炮都指向这里，以防止类似“月蚀事件”的灾难再度发生。 如此一来，诺德安置区便成了一个缺乏监管，又随时可能会被抹平用以隔绝威胁的暧昧地带。 而对于某些势力来说，这里则是既能够规避监察风险，又没什么后顾之忧的地方。 再后来，色雷斯俱乐部出现，开始散布能够激活虹桥脑区发育的寄生虫——这项技术疑似是当年新天理教改造技术的改版——同时，人智伦理检查委员会正式委员一级的大人物也来到了安置区，并且宣称他们的高层预言到了能引发人智崩溃情景的危机即将发生在这里。 起码以自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阿波罗生物是最有动机的。倘若他们真找到了能够广域引发虹桥脑区变异的传染病，自然会需要一个安置区量级的人口聚居地进行实验。 毕竟那帮王八蛋过去又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情。 回忆过去，吉姆不禁磨了磨牙。 如果是这样的话，相较于过去新天理教的技术来说，阿波罗生物肯定会加上控制装置，如此一来…… “对啊！” 吉姆猛一锤自己的掌心，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身边的纪木给吓得一激灵。 “对……对什么啊？” 她不禁问道。 吉姆没有理睬她，而是沿着这个思路继续想到。 按照先前那个神经外科医生的说法，感染寄生虫患者的大脑变异就结果而言，是理性被抑制而行动力拉满。也就是说，只需要一点点的情感刺激就会引发超额的行动，陷入到某种迷狂之中——倒有点像使用了甲基苯丙胺后的状态。 这样的话，只要再通过某些手段往那些感染者的意识里输入指令，甚至可能不用脑机接口的输入，只是通过一些煽动性强的话术，就能够驱使他们为自己高效率工作。 “不对……” 思索片刻，吉姆又自顾自地摇头。 但这依旧没办法解释这种寄生虫身上的负面效果——反转感染者对于情绪的认知，让他们主动靠近自己害怕的事物，乃至主动去找死。 除非承认阿波罗生物的技术不行，连这点负面效果都解决不了。 吉姆不禁自嘲一笑。 阿波罗生物的生物技术不行？这个笑话恐怕不怎么好笑。 “怎么又不对了？” 一旁的纪木好奇地问道。 没有注意到纪木，吉姆继续思考着那种寄生虫让宿主去寻死还会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 难不成是类似于安全考虑的自毁系统？虽然不及凋亡程序那么简单暴力，但只要激发认知的反转，那么感染者就会主动去寻死。 “对……对吗？” 吉姆总觉得这样的解释有些太牵强了些。 “那所以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啊？！不对，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一再被无视的纪木猛地用拐杖敲了敲破损的房门，大声朝吉姆抱怨道。 “无论如何，对不对只有抓住色雷斯俱乐部的人好好审问才能知道。” 一下子回过神来的吉姆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那这里也不是色雷斯俱乐部啊……说起来这是哪？你家？” 说着，纪木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回了好奇。 吉姆点头，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之前被砸坏的房门道： “就靠你我这么闯进去，怕是比较悬，所以先回来一趟拿些家伙。” 他跨过封锁条走了进去，重新打开了那间密室门，然后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高压气罐。 纪木立马凑了过来，她看着倒映在瓶身上自己那被拉长变形的脸问道： “这是什么？” “这是一会儿要用到的奇妙道具。” 吉姆小心地抚摸那如镜面般光滑瓶身回答。 NO.010f：星辰被夜所点亮 即便是做好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准备，吉姆依旧觉自己没百分之百把握能对付色雷斯俱乐部里的那个兔女郎。 即便是现在回忆对方那在眼眶里飞速旋转的眼睛，他都会感到莫名的压力。 不但能够完全无视“倪克斯因子”的影响，还反过来不断预测自己的下一步行动……相较于让·伯耶那个皮条客来说，那个身为保镖的兔女郎反倒更像色雷斯俱乐部真正的负责人。 当然，这还是比较乐观的想法。 “希望像她那样的家伙只会有一个吧……” 吉姆喃喃自语道。 毕竟倘若她当真只是一个小角色，那接下来行动的危险性可就太大了。 “你说谁？” 十多公里外，已经回到家中的纪木，此刻正嘴叼着秘钥卡，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起舞，她在听到频道里吉姆的自言自语后，不禁抿起嘴唇问道。 “没谁，也不重要……不过我得再强调一下，等会儿要是看到我给出警告信号，记得直接去我给你的那个安全屋地址。” 吉姆揉了揉太阳穴道。 “安啦，我跑路的能力可是一流的。” 说着，纪木还在视频里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见对方这么轻松的态度，吉姆也没再嘱咐什么了，只是将连接着气瓶的导线拧在了距离色雷斯俱乐部大楼不远的供暖分流气阀上。 看着气压表上不断下降的数字，吉姆不禁觉得一阵肉痛。 气瓶里装着的是吉姆这十多年来积攒的几乎全部倪克斯因子。 俄尔普斯路径调整者的脑液里，分布着高浓度的倪克斯因子。除了在极端情况下直接活取脑液之外，也只有在深度清理脑机接口的时候，能够在清出来的灰尘与杂质中少量收集。 吉姆的许多朋友都觉得他有轻度强迫症，因为他每个月都要去深度养护一次自己的脑机接口。这就类似在公元二十一世纪每个月都给自己的电脑清一次灰，虽然这么做没啥问题，但总会让人觉得没必要。 而这些年来，他也是借着养护接口的名义，积少成多的为自己攒下来了不少的倪克斯因子以便应对可能的不时之需。 就数量而言，如果不考虑气压、温度、障碍物、空气对流等因素，只是按照理想情况完美释放扩散的话，这些倪克斯因子足够覆盖两个街区。 但这毕竟是理想条件。 其实一开始，吉姆是打算操控无人机突入精确释放倪克斯因子的。这样的话，填满整个色雷斯俱乐部建筑所需要的量，用不完他全部储备量的百分之一。 但他不能真拿对方当傻子，指望对方看着无人机散布可疑气体，以为自己这是在替他们驱蚊灭蚁而不加阻止。 再者，通过无人机由点及面释放倪克斯因子，要扩散到整栋建筑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在此期间对方完全有足够多的时间观察思考，并制定反制策略。 至于其他渗透并投放倪克斯因子的方法，吉姆能想到的都需要大量时间进行前期准备。但现在他必须抢在治安局动手销毁证据之前就拿下色雷斯俱乐部，然后审问其中的知情者拿到关键情报。 思来想去，他所能想到最靠谱的方案，就只有一次性将自己的家底全部压上了。 在确定色雷斯俱乐部的供暖设备与节点相连，并且当下处在开启状态了以后，他直接将自己十多年来积累的倪克斯因子全部都注入进分流气阀里了。 如此，这些倪克斯因子将以这个节点为中心，沿着城市供暖系统灌入整个街区所有开通并开启了公共供暖的建筑。 甚至，随着热流循环还会扩散到更大的范围。 届时，他可以说对今夜整个街区所有在室内能呼吸的人，都拥有了能够施加“七弦琴”演奏的能力，令他们随着自己拨奏的魔音而起舞。 当然，对于吉姆来说，这些倪克斯因子九成九多都是浪费了的，毕竟他的目标只有色雷斯俱乐部这一个地方而已。 倒也难怪委员会的人会紧张俄尔普斯路径的调整者了，即便只有深度2…… 看着那已经快要见底的气罐，远在塔尔塔罗斯的江舟不禁感叹道。 倘若过去的吉姆真心想要报复社会的话，那么他这十年来的积累，足够令他搞出远超其他路径深度2所能造成的恐怖破坏。 只能说真不愧是高危升格路径，这玩意怎么看都像是带着某种邪性。 行走在忒休斯路径上，此刻正与吉姆·雷特共用着一个意识两具身体的江舟如此想道。 另一边，在几乎将气罐里的全部倪克斯因子都用完后，吉姆收起瓶子倚靠在气阀边上点燃了一根香烟，有些忐忑地等待着那些纳米机器随着供暖系统扩散开。 说实话，一次性散布这么多的倪克斯因子，他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甚至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个深度2的俄尔普斯路径调整者做过。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他不去尝试同时精确操控超过十人，或者粗略操控超过百人的规模，那么无论有多少人吸入自己的倪克斯因子对他都不会带来什么负担——这就好像只要你没打算同时记住所有人的面部特征，视野里出现多少人也不会带来视觉负担一样。 但即便如此，这种前所未有的尝试依旧令他产生了紧张的情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正在触及几百上千人的灵魂。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等待的吉姆干脆闭上了眼。而随着某一个时刻过去，他意识的“视野”里逐渐点亮起了“光点”。 最开始是一个模糊的光点出现在意识的边缘；然后是左前方颤动着触发第二颗，虽然吉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识的感应里会有左前方的概念，于此同时第一颗光点也逐渐变得明亮； 接着是十颗、百颗、两百颗……直到光点密度与亮度都超过意识能把控暂留极限后，它们在虚空之中汇聚成为更加耀眼的星辰。意识中的整片街区好似被扣进万花筒，所有星辰如呼吸般不断在伸缩着焦距。 吉姆睁开了眼睛，指间弹落的烟灰在星光下被风所揉碎。 他所看到的，是吸入了一定浓度倪克斯因子后，于共振磁场中如星辰般被点亮的大脑。 那些星辰被夜所点亮。 不由冒出了这个浪漫的念头，他轻轻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朝俱乐部走去。 “但今夜也太漫长了。” 他感叹。 与此同时，以他为圆心的半公里内，数十架不同规格不同用途的无人机在这个星夜一齐启动，发出了危险的轰鸣。 NO.0110：失认症 虽然吉姆早料到了在先前的骚乱过后，色雷斯俱乐部肯定会增强安保力量，但他怎么也没有猜到这里竟会是这样的光景。 几个穿风衣戴墨镜的佣兵保镖在门口竖起衣领抽烟，一大帮留着刺猬头的混混正聚在一起不知因为什么哈哈大笑，其中一个脸上覆盖着骷髅头纹身的家伙还饶有兴趣地举起金属球棒，朝几个盘腿坐在台阶上冥想的月代头武士指指点点。 委托中间人雇佣的专业保镖，从帮派找来的混混，甚至就连几位极道家族的武士也留在了这里。 让不同来路的武装势力混在一起共同拱卫……色雷斯俱乐部这是既要雇人保护自己，又信不过其中的任意一方吗？ 怎么可能…… 吉姆将还剩下大半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熄。 这就是毫无意义的布置。别的先不说，以林原家武士的实力，真打起来那些保镖跟混混不添乱就算好的了。 还是说，这些人只是拿来当诱饵的？亦或者另有它用？ 想一会儿实在找不到头绪，吉姆索性也不打算继续胡乱瞎猜了。 毕竟，无论色雷斯俱乐部有什么神奇计划，眼前这些人的大脑都已于吉姆意识里被倪克斯因子点亮得如星辰般璀璨了。 一次性用上自己十多年来的全部积累，他自信对方无论安排什么计划，自己都能够直接通过暴力破解。 想到这，吉姆把手枪直接藏在了腋下的枪套里，然后直接从建筑投射的阴影中大方走了出来，径直迈向了色雷斯俱乐部的大门。 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过去，但无论是专业值守的保镖，还是那些吵吵闹闹的混混，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有注意到就这么缓步走进色雷斯俱乐部大门的吉姆。 也只是在吉姆拉开俱乐部大门的那一瞬间，盘腿坐在台阶闭目冥想的一个武士才猛地睁开了眼转头，但他的目光也只是在他的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便又有些疑惑地重新闭上。 这并非是隐身，实际上他们所有人都切实的看到了吉姆。但在失认症激活的情况下，他们即便看到了他，自我意识也会认为没有看见，从而无视他。 只要吉姆不做出可能会伤害这些人行为，唤醒他们的边缘系统接管意识，那么他们就会当自己不存在。 过去曾有人调侃他，说他这项能力可以用来带苦主直接观摩出轨现场，以彻底让客户死心。 就是这句话令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去接离婚案。 不过林原家的武士还真有点东西啊…… 虽然如预想中那般顺利的进来了，但开门时那个武士突然展现的警觉还是令吉姆略感惊讶。 由倪克斯因子所激活的失认症，是通过阻断信息进入意识而实现的。虽然说是一种病症，但与其原理相同的情况，其实每个人每天都会有经历过。 人类感官所接收到的信息，要远超过意识能处理的上限。因此，最终能够传递给意识的信息，都是经过大脑仔细筛选过的重要情报，而更多的其他情报信息，最终都是会被无视掉的。 先前吉姆激活的失认症，就是令自己的存在如眼睛底下的鼻子一样被无视掉。 但那个武士先前有那么一瞬间察觉了自己，若不是他立刻加大了压制，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暴露。 像这些非心腹打手想来是不会有诸如“边缘增强系统”之类的暗网调整改造的，也就是说那个武士是完全凭借自己的警觉发觉的异样。 吉姆有听说过，林原家曾特意找到了许多真实的武士训练手段来磨砺这些手下的意志，令他们能够真像江户时代的武士一般做到完全的忠诚、克己。 难不成那些如行为艺术一般抽象的复古禅宗冥想、武士道修行还真有效果？ 那可就有一些小麻烦了啊…… 走在长廊上的吉姆心想。 基于俄尔普斯路径的特点，若对手单纯只是面板上战斗力强，只要没强到能持续制造大范围aoe的程度，其实并不会给他带来太大麻烦。但要是碰上那些在精神结构上异常的家伙，哪怕对方在面板上并不强，自己都会很难应付。 而那些武士……吉姆感觉倘若发生冲突的话，自己可能是需要分出部分精力对他们进行精密影响，才能完全杜绝他们危险的。 他能够进行精密影响的对象的极限是十人，并且这还是在完全无视外界，持续保持专注的情况下。真要是碰上激烈的遭遇战，可能精密影响到五人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可以的话，还是尽量不要惊动外面把守的那些武士吧。 吉姆一面重新制定预案，一面穿过熄灭了氛围灯空无一人的酒吧大厅上楼，朝自己不久前狼狈逃出来的那间办公室走去。 由倪克斯因子共振形成的感应磁场里，吉姆感应到俱乐部里绝大多数人此刻都休息了下来，他们三三两两待在各自的宿舍房间里，脑电波都呈现出睡眠的特征。 唯有两个信号比较活跃，并且身处在他此行的目的地。 那两个家伙居然还待在那里吗？ 吉姆不由撇了撇嘴。 上楼后绕过一个拐角，隔着长长的走廊，如他所料那般，此刻的让·伯耶依旧西装革履的坐在了尽头办公室里，而那个兔女郎则是如他的侍从般恭敬的双手交叉，立于他左侧。 先前被撞毁的房门现如今完全被拆了下来，他们之间除了那张办公桌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阻碍。 吉姆站定在走廊的一端，没有直接走过去。 那个兔女郎因为某种不明原因对倪克斯因子免疫，并且自己也无法通过对方的表征拓扑结构预测对方的行动。 再加上那如舞蹈般华丽的致命体术，他不会傻到主动拉近双方的距离。 “可以的话，让我们好好谈谈色雷斯俱乐部借由伊卡洛斯的宣传材料，向安置区散布能令人虹桥脑区变异的寄生虫的事情吗？” 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吉姆直接开门见山道。 因为失认症的影响，即便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让·伯耶依旧没有发现吉姆的到来，只是在数据板上不断重复着什么操作。 不过吉姆本就没觉得这里的话事人是他，也没有解除他的失认症。 “我没有想到，在经历了先前的事情以后，吉姆先生您居然还敢一个人回来……是觉得您那些扰乱他人感官的手段，足够对付我们了吗？” 回话的是那个兔女郎，虽然是威胁的话语，但她的声音里依旧是带着甜腻的风尘味。 “怎么了，凯丽？” 兔女郎的话令让·伯耶从桌上的数据板上抬起了头，他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事，让先生，您还是继续这些数据的迁移加密工作吧。” 被称为凯丽的兔女郎甜甜一笑道。 让·伯耶顺着对方之前看的方向，仰头望向门外走廊尽头的吉姆。 “你刚刚是在跟谁说话吗？” 在无视了吉姆的存在后，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某种违和感的让继续问道。 对此，凯丽笑着道： “没什么，一个死人而已。” NO.0111：膝跳反射 直接称呼自己为“死人”，看来这个名为凯丽的女人好像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虽然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但吉姆倒也没因此而失态。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晚间八点档动画的反派，不至于就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就把整栋建筑已经处在自己倪克斯因子控制之下，以及自己还留有其他后手的事情都给说出来。 “虽然你们声称这里是作为伊卡洛斯解放阵线的据点，但我猜你们实际上是在为阿波罗生物做事。” 只是，为了在气势上能压过对方，吉姆还是直接说出了这个重量级消息。 这半是回敬，也半是试探。 “是吗？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面对吉姆抛出的试探，凯丽回答的语气中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是那营业性质的甜腻。 “证据有很多，但最关键的一个，是我获得了那种能够稳定突变出虹桥脑区的原型技术——很幸运，我恰好碰到了一位当年新天理教的幸存者。” 吉姆继续试探道。 在纪木的身上当然没有那项原型技术，但假如幕后黑手真如自己推测的那般是阿波罗生物的话，那么对方肯定会对“新天理教”这个词产生一些额外的反应。 当然，训练有素的公司职员或许能够很好掩盖自己的情绪，但对于此刻能精确感应到大脑神经活动电位变化的吉姆来说，任何的谎言与掩饰都如同低价买量的水军发言一样假得拙劣。 “能够稳定突变出虹桥脑区的技术无疑会彻底改变当前人类的社会形态，研究并实验这项技术正是所有有识之士都应该全力去做的事情，我想即便是新天理教的幸存者，也是会赞同这一点的。” 凯丽的回答依旧没有一丝语调变化，她说话时表情一片坦然。 吉姆皱了皱眉头。 且不提对方的回答怎么听都有些诡异，在听到“新天理教”一词以后，这个兔女郎的脑波居然没有出现任何应激的电位变化——惊讶、疑惑、恐惧、无奈、愤怒通通都没有。 换而言之，他自认为充满巨大爆点的发言并没有引起对方的任何情绪波澜，就好像对方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这么说一样。 这不应该啊…… 假如对方早就料到自己会这么说的话，那是不是说明连自己在这里也是在对方预料之中的呢？ 不，不可能。假如真这样的话，那自己现在就不应该还活着。 再一次确认倪克斯因子的分布，以及自己其他后手的布置没出问题后，吉姆一脸狐疑地继续道： “所以说……你这是承认自己是阿波罗生物的职员了？” “无论是谁拿到了那项技术都会尝试进行实验并且推广，新天理教如此，阿波罗生物如此，伊卡洛斯解放阵线也是如此。过去人类进化出自然语言解决同类之间的沟通问题，现在人类需要进化出能够与网络沟通的能力。” 凯丽如此回答道。 “这是在为自己反人类的行为在辩解吗？还把伊卡洛斯也一起算进去，就不能要点脸？” 吉姆带着愠怒地道。 “我们从来没有犯下反人类的罪行，如果你认为进化是反人类的话，那么我们现如今还在树上生活呢。而且给伊卡洛斯的人选择的机会，他们肯定会做出跟我们一样的事情来的。” 凯丽说话的语气中，并没有吉姆想象中的讽刺。 “这么说，你承认了伊卡洛斯的人跟你们不是一伙的，那么你背后的人就是阿波罗生物没错吧？” 压下怒意，吉姆继续问道。 “阿波罗生物在虹桥脑区生成上的研究，比所有人走得都要远。他们最终掌握这项技术用以改变社会形态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你有想象过一个所有人都可以像使用自然语言一样，轻松与机器、网络对话，所有需求都能够通过命令便即可满足的社会是什么样子吗？” “你这根本就不是在回答我的问题！我在问你是不是阿波罗生物的人，你跟我扯什么虹桥脑区的社会影响？” 对方回答时依旧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相较于脑电波活动，吉姆更在意她刚刚那种完全回避自己问题的诡异态度。 对方的聊天风格就好像滑溜的鳝鱼一样，总是会从他提问的重点上溜走。 “我告诉你，就是因为虹桥脑区的普及非常重要，我所属的势力才会如此拼命的去实验它。并且我还要警告你，我所属势力的强大是你无法想象的存在，知道太多对于你而言将会是致命的。” 凯丽保持着营业性微笑回答道。 吉姆一时之间有些被气笑了，敢情对方这是在把自己当傻子哄着玩呢？还无法想象的存在……真要是存在那么牛逼的势力，还会需要苟在这间妓院里，靠洗脑那些少女卖身赚钱维持组织运转，靠欺骗那些精神障碍问题的人来散布寄生虫？ 阿波罗生物这么干还能靠需要低调行事来解释，她背后的势力比阿波罗生物还强不是扯淡吗？ “哈，那我倒是想知道，那个无法想象的存在是什么，我还真不怕因为这个丢掉小命。” 吉姆冷哼一声，随即连接网络通路打算直接动手来硬的了。 “你知道以后就会立刻后悔，所以你是不会想知道的。而且既然你就连我都没有办法对付，更不用说那些对你而言绝对致命的东西了。我建议你还是直接离开这里吧，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凯丽表情诚恳的劝说道。 说话依旧是任何的情绪波澜都没有，若不是能够看到对方的脑波活动，吉姆觉得自己可能真会把这家伙给当成是机器人了——还是心智指数非常低的那种。 说话跟个伪人一样，把她关进箱子里回话怕不是连图灵测试都通过不了…… 等会儿！ 突然想到了什么的吉姆呼吸为之一滞，他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兔女郎。 “你刚不还说我只是一个死人吗，怎么现在又说可以放我离开了？” 他试探着问道，并同时在感应里仔细观察着对方大脑电波哪怕1微伏的活动变化。 “假如你不离开就会是死人了，假如你还坚持要过来，那么你就一定会死。” 凯丽立刻回答道。 回答得太迅速太随意，完全与先前她语意表现的态度完全不一致…… 吉姆心想。 至于对方的脑电波活动如他所猜测的一样，依旧没有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发生任何应激变化。 “那你觉得能够稳定生产虹桥脑区的技术，对于阿波罗生物来说意味着什么？” 思索片刻，吉姆问出了这个问题。 “阿波罗生物会垄断这项技术，然后全世界的新生儿都会为了获得这一改造而交虹桥税。” 凯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字面意义上的不假思索，说这话的时候她大脑神经活动不比脊髓反射要复杂多少。 “所以说，这就是你们研究这项技术的目的？为了向全世界人收取虹桥税？” 吉姆继续问道。 “我们研究这项技术是为了人类的进化，用金钱来衡量这项技术的价值是对它的侮辱。” 凯丽继续不假思索的回答，她甚至都没有发现吉姆在前后脚接着的两个问题中，刻意模糊了指代的对象。 到这个时候，吉姆已经大致猜到对方是什么毛病，或者说，对方的本质是什么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个人认为，意大利面就应该拌42号混凝土，你觉得呢？” 对于这个无厘头的问题，那个名为凯丽的兔女郎则是用依旧甜腻的语气回答道： “这样吗，但我个人还是更喜欢那不勒斯风味。” 嗯，如他所料，对方的脑波特征平静，没有对自己那摸不着头脑的发言产生任何的应激反应。 而此刻完全明白了真相的吉姆，不禁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进而为自己先前浪费的时间感到不值。 先前跟她在言语上的试探与周旋，现在看来完全都成了笑话。 这家伙的脑电波当然不会有应激反应了，因为对方的本质就是一个被抹除了自我意识僵尸人。 对于她来说，与人说话就跟膝跳反射一样，完全是出于本能。 NO.0112：僵尸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类似凯丽这样的僵尸人算是吉姆的天敌。 俄尔普斯路径调整者，或者至少是深度2层次的俄尔普斯路径调整者，其能力完全都是作用在影响人自我意识上。 类似先前守卫在俱乐部门口的保镖与武士们，他们实际上都是明晃晃地看到吉姆大摇大摆走进建筑里来的——他可没能力将自己的形象在那么多人的脑子里给全部“ps”掉。 但就好像福尔摩斯曾经说过的那样，看到不意味着观察到。就算每天都要爬同样的楼梯回家，也没几个人会记得回家的台阶一共有几层。人类的感知器官每时每刻都会接收到海量的信息，但最终只会有少数进入到自我意识里被注意到，并且根据那些信息规划自己的行为。 倪克斯因子所能影响到的，其实只有那些信息进入到自我意识的过程——屏蔽、强化、减弱、扭曲，由此诱发出一系列诸如盲视综合征、科塔尔综合征、失认症、爱丽丝梦游仙境症的认知类病症。 也可以这么说——深度2俄尔普斯路径一切对于认知控制能力，其实都只是在利用人类的原生缺陷而已。 所以，对于已经抹去了自我意识的僵尸人来说，他的能力理所当然的完全失去了效果。 类似吉姆先前对凯丽所有使用倪克斯因子的操作，就好像是试图在淹死一条鱼一样，完全都是些无用功。 而没有了自我意识这个靶向目标，倪克斯因子共振所产生的微弱电磁场可以说是非常没用了——都不用跟伊卡路斯路径的“磁蜡操控系统”那种能够偏转子弹的强磁场相比，它在强度上可能连往帽子里放一块磁石都不如。 一时之间，吉姆感到了自己好像一拳挥出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事先做足了那么多准备，甚至把自己十多年来积蓄的所有倪克斯因子都给用上了，结果对方居然是个僵尸人？ 自己这是来了个寂寞？ 要知道，从一个僵尸身上是问不出任何情报的。 并且真要是打起来的话，自己还很可能打不过对方…… 僵尸人技术是一项将人类彻底物化为工具的技术——这么做的道德水平即便是放在如今这个年代，也属于是最低劣的那一批——在抹除掉了“自我意识”这套身体的操作系统以后，制造者会依据需要，往僵尸的脑子里安装特化的功能系统。 性偶、编程湿件、深空远航自律运行芯片、僵尸艺术家、战争机器……僵尸人除了有材料成本低廉这一经济优势之外，基于人脑的抗复杂电磁环境、低能耗、可自我迭代升级认知等优势，在舍弃了自我意识后人类能在某些领域展现的专业程度也是足够恐怖的。 与想象中的死板不同，僵尸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表现甚至可以堪称灵动——毕竟大多数人偶尔在天时地利人和齐聚的情况下，才能短时间达到的忘我工作状态，对于僵尸人们来说不过是它们的常态。 处在这样的状态下，对于写作方向的僵尸人来说，它就是一台灵感永不枯竭，并且每天完全专注写十八个小时的打字机器；而对于战斗方向的僵尸人来说，则是一个永远不会被痛觉、同理心、疲惫感等凡人软弱情绪影响，并且能够完美使用脑子里全部战斗技巧的杀戮机器。 除非能够在数值上压制，普通义体强化者面对没有什么改造僵尸人，其实是处在劣势的。 而如今在自己能力被完全克制的情况下，吉姆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拿下对方。 并且更重要的是，即便是拿下了对方，自己好像也不赚——审问一个僵尸人跟审问她旁边的那个桌子结果差不多。自己最多是检查一下对方的改造技术，来判断制作她的家伙是谁。 理智告诉吉姆，现在直接离开这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他现在实在是理智不起来。 自己刚刚把几乎全部库存的倪克斯因子都用了，要是不从色雷斯俱乐部里挖出点什么线索来，自己怕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半夜从梦中惊醒，然后不停抽自己嘴巴了。 况且…… 吉姆的目光不禁转向了正在数据板上不知忙着什么的让·伯耶。 就算不是核心人员，自己从这个皮条客身上应该还是能够榨出一些情报…… 应该……不，是肯定！ 心一横，吉姆重燃起了战意。 几乎是在瞬间察觉到了自己的进攻意图，那个名为凯丽的兔女郎向前一步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还是想挑起战斗，对吗？我得告诉你，你的选择非常危险，也非常愚蠢。你是敌不过我的，之前的战斗就证明了这一点。” 凯丽活动着自己的脖颈道。 吉姆没有回话。 此刻双方的距离约相距十米，中间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一旦发生战斗，自己必须…… “哦，我懂了，你的目标是让先生，想要从他那里获得想要情报是吧？” 或许是察觉到了吉姆的目光，凯丽突然如此道。 有那么一瞬间，吉姆差点打算把对方当成一个正常人，准备回答她的问题。 但好在忍住了。 跟一个僵尸人交谈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目的很正常，没有自我意识并不代表没有智力，哪怕是梦游的人也能够跟正常人一样换衣服、做饭甚至是交谈。而对于她这种战斗特化的僵尸人来说，类似敌方战术目标分析这种战斗的关键部分，自然也是纳入到战斗分析之中的。 甚至这方面的反应会比有自我意识的人更加敏锐——近似于战斗直觉。 不……都不止。 就连她此刻正在说的话，也是在干扰自己的战术，是战斗的一部分。 所以说，从一开始她就是在拖时间？ 意识到这个问题吉姆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动手了。 “嘭！” 掏枪，拔枪，瞄准，开枪。 即便吉姆没有就射击强化过身体硬件，但作为一个枪械爱好者来说，他的动作与精准度都完全可以说是专业水平了——放在公元时代的军队里能够替自己所在的连排拿回荣誉的那种。 但他这发不到0.5秒内做出精确射击，对于凯丽来说也不过只是玩闹的程度而已。 凯丽的动作比吉姆更快。侧身，扭头。在不影响自己接下来行动的前提下，她以最小动作闪避过了吉姆的射击。 于极速状态下视觉里被拉长成为箭矢的子弹，在擦过她左侧的几缕发丝击碎了身后水晶酒杯，发出昂贵的破碎声。 至于她接下来的动作，自然是全速朝吉姆冲刺过来了。 计算走廊的距离，他大概还有开两枪的机会。 而两枪结束后，对方将直接冲到自己面前。 这一次，周围再没有可供吉姆利用的武士，两人在近战水平上的巨大差异，将直接宣告自己的败北。 NO.0113：式神之威 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吉姆的意识被拉长了。 被近身就死定了，自己最多只有开出两枪的机会。 举起枪瞄准的吉姆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这甚至都不止是开枪击中对方就行了——对于将身体完全工具化的僵尸人来说，除非子弹直接捣毁延髓切断大脑信号的传播，否则即便是像肝脏、肺叶、肾脏等致命的要害部位受伤，它们也能够无视对于常人而言足以失能的剧痛与失血debuff，靠身体里的残余血氧坚持到先将对手杀死再咽气。 与它们进行战斗，没有谈判的空间、没有求饶的余地。那些僵尸就像是位于人类食物链上游的猎食者，杀戮时不会有任何的怜悯与犹豫。 自己过去曾经见到过类似的存在，他知道这些纯粹的僵尸具备着怎样的效率。当时在阿波罗生物的实验场上，自己曾经亲眼看到过这些僵尸们把人给活生生的…… 该死，都这种时候了，自己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此时吉姆的身体已经因为危险而进入到了超载的状态，然而那些通过超频而多出来的反应时间，他竟没有全部用去把握最佳的开枪机会。反而是分出了不少注意力去感叹那些僵尸人的恐怖，以及跑回忆的走马灯。 也许，这就是正常人类与僵尸人之间在效率上的最大区别吧。 如何进入到忘我的专注状态，是一项需要大量练习才能勉强掌握的能力。人类的自我意识总是充斥着大量的杂音——就好像无论你怎么提醒自己这场考试很重要，都防不住它给你循环洗脑的音乐。 甚至于越是提醒，杂音就越大。 所以战场上有经验的老兵总是会提醒菜鸟，遇到危险时少瞎琢磨多相信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才能提高活下来的概率。 从这个角度来看，吉姆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俄尔普斯路径的能力需要他时刻与对方共情，只有不断判断对方的心理活动，将其与观测到的大脑电位变化进行关联，才能够做到骇入对方的意识里。 但他不可能跟一具僵尸共情。 所有通过共情来判断对方意识的尝试，最终都只会从僵尸那没有灵魂的寄宿的大脑里看到自己的虚无的倒影，所以说…… 先别tm瞎想了！ 掐断了那些杂音，一直盯着对方那逐渐接近身影的吉姆扣动了扳机。 高斯子弹里的装药电容瞬间释放出能量点亮枪膛内的线圈，划有十字切口的弹头在电磁加速下以三倍音速被推出枪口。 吉姆瞄准的是对方的脖颈。 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五米，并且对方是沿着一条直线，没有做任何闪避动作地径直地冲向自己的。 说难听点，这就是换个第一次摸枪的孩子来都应该能打中。 然而，吉姆打偏了。 不，那不是打偏了，他瞄准的位置没有错，那颗子弹是几乎贴着对方脖颈划过去的……而他没打中的原因，是因为对方身体在奔跑中自然的摆动与呼吸时脖颈处肌肉的变化，使得那颗子弹恰好擦边而过。 或早或晚哪怕0.1秒的时间，这一枪都能击中目标！ 巧合吗？ 还是说，连这也在对方的判断之中？ 吉姆这么想着的时候，凯丽已经完全冲到他的面前了。 没有第二枪的机会了，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了吉姆握枪的手腕上，几乎是在接触的瞬间，他便听到了“咔”的一声，手枪应声从自己已经失去抓握能力的手中掉落。 他的手腕关节被瞬间卸下来了，两只手掌毫无生气地耷拉着，好似暴龙的小爪子。 而在解除了吉姆的武装后，那个兔女郎立刻便如热恋中的情人一般，直接撞进了吉姆的怀里，她的双手也好似拥抱一般环上了他的脖子。 甚至近到能够看到她那对在眼眶中飞速旋转的眼珠。 自己的脑袋要被拧下来了。 这是吉姆在这一刻唯一能够想明白的事情。 “嗤——” 一旁突然传来了叹息般的轻微气体泄露声，而下一个瞬间，原本应该身首异处的吉姆整个人被踢飞了出去，接着重重地撞在了走廊尽头的挂画上。 千钧一发之际，凯丽将吉姆作为踏板往后跳了出去。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走廊墙壁上原先她脑袋投下影子的地方，不知何时埋入一根还在微微震颤的钢针。 吉姆用脱臼的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狼狈从地面上爬起来。而另一边的凯丽表现得比他更加的狼狈——此刻的她就像体操运动员一般，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向后做着后空翻，一连串圆珠笔芯粗细的钢针，则是以稍慢一拍的速度追逐着她动作轨迹钉射在墙壁上。 还好自己准备了后手…… 看着窗外正在喷射着铆钉的无人机，吉姆心想。 先前从端木有雪手里缴获的那些自律ai，虽然现如今被收藏在江舟的外接储存里。但因为此刻江舟还在“灵薄狱”里训练，所以借由冥月女神的网络专线，它们能够以极快的速度下载到附近的设备里。 就好像新天理派巫女使役的“式神”力量一样。 当然，因为自己并不是教派巫女，吉姆或者说江舟其实并不懂使役这些智能体的方法。他们能做的，只有帮它们打开网络通道，然后尝试向它们下达命令。 至于听不听完全要看这些自律ai的意愿了。 这也是为什么，吉姆没有选择直接利用这几十个智能体强袭色雷斯俱乐部——万一它们撂挑子呢？ 但好在，至少它们眼下还是很愿意听自己命令的。 救下吉姆的自律ai栖身于一架泛用工程维护无人机里，无人机下悬挂着钉射枪模组，先前它一直躲在了窗外的死角里。 而吉姆向它下达的命令，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保护自己。 虽然确实是很成功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不过……就非得把点卡得那么死吗？ 感激之余，他不由这么腹诽道。 不过，也好在这些无人机都是由自律ai操控的，就连自己都不清楚它们接下来会怎么行动。 吉姆心想。 如果认为之前对方不是纯粹走狗屎运躲过自己那必中一枪的话，那说明这些僵尸人是确实是能够在战斗中预判自己行为的。 倘若这些无人机真是由自己亲自操控的话，那么很大概率它们的部署在一开始就被对方给预判到了。 正是因为连自己都不清楚它们会怎么行动，所以眼前的这个僵尸人才没有察觉到它们。 “咔咔咔……” 正当吉姆这么想着的时候，悬浮在窗外的无人下挂钉射枪发出了耗光铆钉的空寂声。 而几乎是在瞬间，不，是在铆钉打空的前一瞬间，凯丽停下了那狼狈的逃窜——就好像她知道铆钉枪里的载弹量有多少一样。 这种标准模板的钉射枪载弹量一般是固定的，所以说，这个僵尸人是在枪响的瞬间就开始计数了吗？ 吉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但最后一发铆钉确实因为凯丽的急停而穿透了她的手掌。 而手掌，是一个完全不会影响到她接下来行动的部位。 一切都算得刚刚好，连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浪费，她再一次朝吉姆冲了过来。 此刻双手脱臼，肋骨骨折，背部多处软组织挫伤的吉姆，别说是反击了，眼下他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他就这么倚靠着墙壁，冷眼看着那个兔女郎再一次朝自己冲过来。 然后，这个僵尸人被突然破墙而入的无人重卡给撞进墙壁里。 “滴滴——” 鸣笛声响彻整个走廊。 NO.0114：这就足够了 吉姆施加在让·伯耶身上的失认症，只是能令他在意识中无视自己的存在。但当一旁的凯丽又是向前冲刺，又是不停往后进行后空翻，直到最后被一辆工程重卡给镶嵌进墙壁里的时候，他还是能够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 “是谁……是谁在那里！” 瑟瑟发抖地蜷缩到房间的角落里，让颤抖着拿着手枪胡乱比划，试图瞄准那个他以为自己看不见的敌人。 但实际上，他的枪口一直精确瞄准着正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吉姆。 倪克斯因子只是短暂地蒙蔽了对方的新皮质层，但此刻他的边缘系统正在拼命试图将情报传递进他的自我意识里。 这就好似反向的梦魇——并非是身体，而是意识被麻痹了。 倘若是安装了边缘增强系统的调整者的话，估计这会儿身体本能都直接绕过自我意识开枪了吧。 看着那个一直指向自己的枪口，吉姆心想。 “嗤！” 轻微的破空声携带着微弱的气流从吉姆的耳边掠过，一根圆珠笔芯粗细的铆钉将对方握枪的手给钉定在了墙壁上。 让转头看向自己那好似cos某圣人的手掌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吉姆走到了那个皮条客的身前，解除了他的失认症。 “啊！是你！我就知道是你！刚刚我都看到了，但怎么就是没把你给放在眼里呢……” 与解除光学隐身时看到眼前的空间突然冒出了一个人不同，在解除失认症隐身时，受害者最常感受到的往往一种“我怎么这么蠢”的强烈懊悔情绪——就好像找不到手机在家翻箱倒柜大半天无果后，只得无奈编辑朋友圈消息，告诉大家自己手机弄丢了。结果写一半，看着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把自己给气笑了一样。 此刻的让·伯耶就好像突然开窍了一般，立马将先前自己看到的那些奇怪场景全部给联系在了一起，随即开始困惑起自己刚刚为什么没能想通这么简单的事情。 “色雷斯俱乐部背后的人是谁？” 吉姆没打算跟对方解释自己的能力，自己闹出的动静远超预期——在这之前，他完全没想到会自己还会用到泥头车——在治安局的人来之前，留给他挖信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伊卡洛斯解放阵线，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让边说着边举起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嗤。” “啊啊啊啊！！！” 一根铆钉直接将对方的另一只手也钉在了墙壁上。 这下cos的更像了。 “我的耐心有限，不会有第三次机会了。” 吉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道。 “我……我没有骗你啊……我原本就一开线上‘交友’平台的，是伊卡洛斯解放阵线的一个高层人员突然找上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把平台给开到线下，以此充当他们行动的掩护。对了，他们跟林原家族搭上线，还是靠我当中间人引荐的呢。” 让疼得龇牙咧嘴地说道。 吉姆语气没有半点变化的继续道： “所以伊卡洛斯高层那个联系上你的人是谁？” “如果是你，你会愿意向外围组织的人暴露自己的身份吗？我跟那个人的交易都是在线上完成的，我只是负责提供场地跟线上平台，对方至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个人信息。” 让有气无力地道。 没有说谎…… 一直开启“水之面”观察对方表征拓扑结构的吉姆做出了判断。 但是他明显没有把话给说全。 “所以你是想说……” 吉姆凑近了一些问道： “伊卡洛斯的那个高层就这么饭桶，安心地把安置区整个一层地下组织的运营，全部交给你这么一个拿钱办事的皮条客来负责？” 被吉姆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的让不由回避他的目光，唯唯诺诺地道： “不……我只是被他们推到台前打掩护的小人物罢了，最多负责一下跟林原家族的联系，伊卡洛斯解放阵线也是派了负责人来指挥这一层具体事宜的。” “是谁？” 吉姆立刻追问道。 让·伯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把目光转向了先前被重卡撞过的那堵墙。 得……真正负责色雷斯俱乐部的，果然是那个僵尸人。 有这样方便的棋子，隐藏在幕后的那个操盘手也确实不用担心自己会暴露了。 但换句话说，自己付出这么多唯一的收获，可能就只是确定了那个幕后黑手目前潜伏在伊卡洛斯解放阵线的高层里。 但会是谁呢？ 因为曾经有可控要素在伊卡洛斯待过很长时间的缘故，吉姆几乎能够立刻整理出一份高层名单。 领队布克·埃尔文、情报组组长赫尔曼·克因、行动组组长沈l、宣传组组长右甚五郎、心智医疗组负责人白冬、黑客组组长孔蛛，负一层负责人深蓝……或许在那之后，因为组织扩张会有新人被提拔上来，但只要还是当初的班底，江舟就大概率会认识。 而在这些人之中，只有布克一人能够完全排除嫌疑。 因为他原本就是盗火者的安插进来的。 想到这里，吉姆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只能说，果然伊卡洛斯就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并不是一个什么靠谱的反抗组织。 当然，反过来也能说，其实这个组织背后的靠山很大…… 而正当吉姆思考在那些高层中最可能有问题的家伙是谁的时候，一旁的让有些紧张地开口继续道： “凯特她……是一个十足的怪人，不，有时候我会觉得她连人都不算，要不是之前为了伪装身份植入兔耳后需要打抗免疫剂，我甚至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蒙着人皮的机器人了…… “除此之外凯特她的生活方式就跟个穴居人一样，从没见她使用过万维网程序。我与她的所有在线上的联系，都是通过非侵入式的设备完成的。然后，她虽然是这里的负责人，但所有需要用到曼陀罗密码加密的东西却都要我来操作，因此我也有机会接触到很多她发送出去的邮件……” “什么邮件？” 吉姆赶忙道。 确实，僵尸人因为没有自我意识，是不存在曼陀罗密码的。而这也是她会需要留着让·伯耶这个家伙的原因——她需要这样一个“湿件”作为自己的加密器与万维网接口。 换而言之，在让身上自己或许能够挖出更多东西来。 对此，让立刻哭丧着脸道： “我哪敢看啊，你是没见过她在工作时的眼神……好吧，你之前见过，那你肯定知道她那像看死人一样的空洞眼神……被她那样盯着，我哪敢做什么小动作啊……” 吉姆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好的，我了解了，你想说的都说完了吧？” “等……等一下……” 吉姆如此果断的行为，令冷汗瞬间遍布让的后背。 原本还想利用自己手中的情报跟对方继续讨价还价的让，立马投降道： “不……我……我都留了备份的。只……只要你不杀我，我就把存放备份的地方告诉你。” 说话间，冷汗沿着他的额角不断往下淌，让说完后喉结还在不断抖动着。 吉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微缩投影仪，直接将整个色雷斯俱乐部的地图投射在了让的面前，在看了一眼对方脸上的表情以后，他耸了耸肩道： “知道了，你放在拟感放映室里了，对吧？” “我没有……怎么可能……” 让一下子懵了。 他是怎么一下子猜到的？ 而吉姆也懒得跟他废话，接着继续询问道： “那么安放那些邮件的储存器里，有没有设置什么非本人打开就会自动销毁的程序呢？” “当然设置了！” 意识到危险的让立刻扯谎道。 “太可惜了，居然没有设置。” 吉姆好似叹息一般地道，他的声音令让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看样子你确实不是什么专业人员，连这种基本救命设置都没有做。” 这么感叹完，他继续问道： “那么打开那台储存器，需不需要你的曼陀罗密码呢？” 这一次，让甚至都没来得及回答，对方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让他觉得渗得慌的残酷微笑。 “因为害怕黑客骇入，所以储存器没有接网，用不了曼陀罗密码是吧？” 真可惜啊…… 那个如恶魔般的男人再一次叹息道。 让微微张开了嘴，想再挣扎着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何他只觉得自己舌根发紧，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最后一个问题，在色雷斯俱乐部的那些恶心勾当本质是什么，你其实是知情的对吧？” 最后一个绝望的问题被提了出来，但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再施展那仿佛读心术一般的超能力替自己说出答案来。 挣扎了好半天，让才捋顺了舌头大声替自己辩解道： “但这不公平！那些龌龊的事情都是那些大人物做的，我在这里不过是个打工的而已！” 对此，吉姆收敛起了先前残酷的微笑，然后用如子弹般冷硬的声音道： “这就足够了。” “砰！” NO.0115：传播陷阱 僵尸人实际上是一个涵盖范围极广的概念。 从完全被脑干所支配，只能无意识地将自己暴走到死亡的活丧尸；到行为能够表现得与常人无异，你跟它相处时觉得跟正常人无异的类p型僵尸，都能够被划入到“僵尸人”的范围内。 虽然它们都没有自我意识，但达成这一点所需的技术上下限还是十分巨大的——最简单的可能只需要优化一下额前叶切除手术就行了，而近似“哲学僵尸”的那些至少需要用到深度3，甚至以上的暗网科技才可能达成。 而那个叫凯丽的兔女郎，她的改造假如是靠人类已掌握的科技实现的话，那么绝对是技术最为前沿的那一批——毕竟她已经达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伪装成正常人的程度了。 正因如此，虽然让·伯耶说，凯丽是伊卡洛斯解放阵线派过来的，但以吉姆对于那个不久前还只是地下反抗组织的草台班子的了解程度，他们绝对没有这么先进的改造技术。 换而言之，虽然凯丽可能在名义上确实是伊卡洛斯解放阵线的成员，但她实际上真是伊卡洛斯的成员有些不太可能。 大概率，只是供真正幕后黑手方便使用的棋子罢了。 而如此一来，下一个问题就变成了，凯丽会是唯一个潜入到伊卡洛斯的僵尸人吗？ 或者说，伊卡洛斯就是诺德安置区唯一被渗透的组织吗？ 想到这里，吉姆不禁觉得头皮有些微微发麻。 没错，那个幕后的势力确实是在赫卡忒的网络阴影覆盖诺德安置区网域以后，才开始进行传播虹桥寄生虫实验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在这之前就不存在。 毕竟普路托深潜在诺德有布置，盗火者也在诺德有布置，那么疑似是阿波罗生物的势力，当然也可以在这里有自己的小心思。 好在僵尸人本身并不是什么威胁。 因为抹除自我意识换取更高效率，僵尸人是不会产生任何自己要主动去做什么的意愿的——它们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只能够依照预设好的功能，或听命于某个特定对象的命令而行动。 某种程度上来说，僵尸人在拟人程度上甚至连那些自律ai都不如。至少那些自律ai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可能通过曲解主人命令理解的方式，来绕过底层代码的安全设置实现自己的目的。 也就是会所，在这些僵尸人的背后，肯定存在着意识健全的正常人在下达命令。而真正的威胁来自于这个，或者这些人。 而幸运的是，如今的吉姆已经找到关键线索了。 他，或者是她，大概率是伊卡洛斯解放阵线的某个高层，之前是通过让·伯耶的万维网账户在向凯丽发布命令。 而自己只需要破译那些让私藏下来的消息，就能够锁定那个家伙是谁了。 沿着楼梯不断向下，一路走到地下放映室的吉姆心想。 此刻地下的放映室里并没有守卫，少量的安全设施也被自己带来的那些自律ai给接管了。 难得的，他在今夜稍稍放松了一些心情。 虽然与自己最初的计划有些出入，但自己的这趟行动最终也算能够获得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了。 原本紧锁的保险门在他面前自动打开，地下放映室中央放置的是一台商业级的拟感放映器。它形似一棵规整的银色硅基树，造型纤细而优雅。十多根透明的数据线从枝芽的尽头垂下，连接到十多个放置在软皮躺椅坐垫上的拟感头盔里。 这里就是先前纪木所描述的，加入互助小组之前收看理念拟感的地方了。 吉姆拨开了如水母触手般轻盈的数据线，走到了拟感放映器旁边的数据储存设备前。在验证通过了让·伯耶的生物特征检测后，他随手把东西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房间的角落。 随即，先前那台安装有钉射枪的无人机像训练有素的隼般飞到了吉姆身边，开了自己数据接口的防尘盖。 让·伯耶留下的那些数据肯定是经过加密的，吉姆并不打算在这种情况下慢悠悠地翻找那些文件，然后再进行破译什么的……他打算让这个自律ai将数据全部下载下来，自己之后再借助贤者之城的恐怖算力进行暴力破解。 毕竟时间紧迫，治安局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赶到，再加上先前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门口的那些武士与保镖。若不是他又呼叫了几辆重卡把门口给堵住了，那些家伙估计早就冲进来了……啊，已经冲进来了。 此刻在倪克斯因子的感应场里，那几个代表着林原家武士的光点此刻已经越过了障碍，冲进了建筑里，而吉姆先前部署的几个自律ai正在不断附身俱乐部里的各种机器尝试阻拦他们。 俱乐部内部并没有什么功能强大机器，大部分都是类似扫地机之类的家政机器，少部分人形机器还都是一些老旧的性偶。靠那些破铜烂铁在狭窄空间对付那些训练有素，并且携带着热能武士刀的家族武士，确实只能够拖拖时间。 不仅如此，不远处尖锐的警笛声也响了起来——看样子治安局的家伙也赶到了。 唉，时间卡得这么好…… 刚把数据储存器与那台无人机连接在一起的吉姆不禁叹了口气。 “把里面的数据全部迁移走需要多久时间？” 他朝那台无人机询问道。 无人机的液晶显示屏上闪烁起了“5:39”的数字，并很快跳跃成了“5:38”。 无论是林原家的武士，还是治安局的人都不会给自己这么多时间。 而至于用强的，一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并不打算跟治安局翻脸，二来他今晚实在不想再杀人了。 好在自己还准备了b计划。 吉姆果断把数据线从无人机的数据接口上扯了下来，因为事先没有告知，那台无人机被这股力道扯得歪斜了一下，无人机的液晶屏上也瞬间弹出了错愕的表情。 (((?Д?;))) “帮我警戒外面，把那些武士吸引到别处，至少帮我争取一分钟时间。” 吉姆道。 无人机先是上下晃了晃表示点头，随即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д?)? 吉姆再次叹了口气道： “我打算像把你们送去神域一样，通过‘道路’把这些数据打包上传，懂了吧？” 自律ai并不像传统的冰墙或破冰器那样，只是黑客自我力量的延伸，而是存在着一定自我意识的数据生命。因此即便它们愿意听命于吉姆，但他还是需要像跟人类队友一样，向它们解释自己的计划。 d(`???)b 果然，在了解了他的计划后，那台无人机做出了这个的表情后便欢快地飞走了。 “这玩意可比那些僵尸像人多了……” 吉姆这么念叨着，深吸一口气直接将数据线接在了自己的脑机接口上。 他与江舟之间的带宽借着冥月女神的祝福，速度快得恐怖，像这个储存设备里的全部数据就算全部上传上去，可能连零点零几…… “噼啪……” 而就在吉姆插上数据线的瞬间，那个数据储存设备便缭绕起了如细蛇般的电流。于此同时，摆放在放映室中间的那台形似硅基树的拟感放映机突然自动启动了。 十多台拟感放映头盔同时点亮，原本透明的数据线也亮起了深紫色的数据流指示灯。 整个地下放映室被那氤氲的紫色映照出了暧昧的气氛。 不好…… 还来不及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吉姆抬手便打算扯下插在枕骨处的数据线。 但同时，一股庞大的数据流汹涌的注入到了他的脑海里，令他，连同此刻身处塔尔塔罗斯的江舟都在一瞬间陷入到了意识的空白里。 ……… 不远处的某座民宅里，一个男人从战术黑客仓里坐起，随手将数据线从身后拔了出来，他起身呢喃道： “终于开始了……” 说着，他赤脚走到了窗边，拨开了百叶窗从缝隙向外窥视。 一辆辆治安局的飞车悬停在不远处，更多的武装警车更是从四面八方赶来，将那栋标有“色雷斯俱乐部”牌子的建筑给围得水泄不通。 而那些治安局警员，此刻好像正在与几辆不知为何停靠在建筑周围的工程车辆进行对峙。 包括重卡与挖机在内，那几台工程车辆如同守护自己领地的野兽一般，用鸣笛声对那些治安局车辆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这是之前那个巫女的守护灵吗？” 那个男人疑惑地道。 “但她本人并没有在附近的节点上啊……难道她已经达到‘巫师’的程度了？” 虽然说，即便是巫师级别的黑客也不至于对计划造成什么实质破坏，但那些巫师都是属蚊子的，虽然坏不了事但恶心人的手段多得是。 更重要是，巫师级黑客的虹桥脑区已经生长完成了，他们注定无法领会真正的酒神精神。 这样的人若活在酒神秩序下的新世界里，该是有多痛苦啊…… 一想到这里，男人由衷地为那个自己早已忘记了名字的巫女感到痛苦。 所以说，还是让她提前解脱吧。 “凯丽，帮我把……” 话才说到一半，男人才想起凯丽已经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死掉了。 虽然说人偶们本质上都是一个样，在能力甚至都不会有什么差别，但他的确已经习惯了优先使唤那个叫凯丽的人偶。 就好像习惯用某一套餐具一样，虽然代替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但总会觉得最常用的那套最顺手。 算了…… 向当前任务有空闲的几个人偶下达了命令，这件事情也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此刻，不远处治安局的警员开始与那些工程车辆发生冲突，子弹、脉冲光束与挖机的机械臂与重卡车头挡板开始你来我往的交锋，但男人也不打算继续观看这场剧结束后的完结花絮了。 因为，属于他的表演已经结束。 “谢谢你了，吉姆·雷特。” 他轻声道。 “托你的福，酒神的狂欢可以提前开始了。” ……… 吉姆与江舟大概失神了三秒的时间。 若不是有两颗经过调整改造的大脑分担这个庞大的信息量，恐怕这一下子能够直接将他给洗成白痴。 而在这短暂失神后，他们俩才意识到刚刚冲击到他们大脑里的信息流究竟是什么。 破碎的天穹，灰色风暴的轰鸣，以及翅膀融化的味道。 那是廖漆的记忆与感受！ 更确切的说，是廖漆的拟感。 储存器与拟感放映设备相连接，里面埋设了某个触发式的破冰程序，会在有人用脑机接口连接进来的瞬间将拟感原片一股脑灌进脑子里。 这算什么？费这么大功夫就是想让自己观看一下这套拟感？ 不对…… 吉姆瞬间反应了过来，这套拟感是疑似传播虹桥寄生虫的媒介，换而言之，自己眼下可能…… 但就算是这样，那也没必要费这么大功夫，绕这么大一圈，还不如直接在这里藏个炸弹。 “草！” 想到了某种可能的吉姆与江舟同时骂出了声。 是倪克斯因子的共振场。 假如能够通过共振场传播的话，那这种寄生虫刚刚感染多少人？ 几百？上千？ 还是几千？ NO.0116：原爆点 此刻的色雷斯俱乐部外面热闹异常。 据有关研究表明，包括孩童在内，约有百分之四十七点九的男性会被正在运行的大型工程器械所吸引——许多人甚至会忘记自己原本要干什么，不自觉地驻足观看那些重型器械的工作。 围观挖机拆房子仿佛是男性的某种本能一样。 而当多辆重型器械不知为何突然失控，将那些本就在民间没什么好口碑的治安局警员给碾得到处躲闪的时候，围观的群众便显得更有兴趣了。 “喔喔……” “牛逼啊！” “哎呀，怎么就偏了呢？” …… 围观群众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尽管负责封锁现场的警员已经不止一次警告过他们不要靠近了，但依旧抵挡不住越来越多的人翻越警戒线以找到更好的观看或拍摄视角。 而在对峙的前线，相较于驱散围观群众来说，指挥这场抓捕行动的负责人更关心一个最本质的问题。 怎么解决掉那些家伙？ “不是……把吊车开过来干什么？那玩意没用！不不不……你们理解错了，不是俱乐部门口被停在那里的重卡给堵住了，是我们正在跟那些工地设备交战！交战懂吗？所以我才申请一些重型武装过来。 “什么叫我们自己能解决？你的意思是让我的手下拿电棍跟麻醉枪去放倒那几台铁疙瘩？” 在申请重型武装的请求被拒绝以后，这名负责人已经达到出离愤怒的程度了——按照先前的情报，他们唯一配备的破坏性武装只有用来破门的铝热剂，大部分人配置的甚至只有非致命武器。 毕竟，谁能想到自己过来得跟重卡与挖机交战呢？ “你是没睡醒还是怎么？那些工程器械都是无人设备，让你们随行的黑客骇进去给它们关停不就行了吗？” 通讯另一头传来的呵斥令他一下子如梦初醒。 对啊……队伍里的随行黑客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的，自己怎么跟个二愣子一样在这里愣钻牛角尖呢？ 挂断通讯，负责人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又是先前突然莫名其妙的走神，又是接连的指挥失误，难道真是自己昨晚真没睡好造成的？ 这么想着，他同时朝后方待命的黑客组下达了命令。 不过…… 在重新部署完工作以后，这个负责人捏着自己的鼻梁重新陷入了沉思。 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但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那个伊卡洛斯解放阵线宣传的英雄呢？ ………… 事实上，出现失神情况的人远不止他一个人。 以色雷斯俱乐部为核心，大概比一整个街区还稍宽一些的范围里，所有先前吸入了一定浓度倪克斯因子的人，都在那一瞬间失神了。 倪克斯因子激荡形成了某个特殊的信号，回响在了他们的脑海里，这令他们或是幻视到了廖漆本人，或是听到了类磁流体散布激活时的嗡嗡声，亦或者是闻到了金属燃烧的味道。 虽然那只是一个非常短暂的刹那——绝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即便有意识到，也是很自然的就忽略过去了。 但某些改变悄然而至。 在那些人脑机接口的位置，在硅与神经元纠缠的暧昧地带，那一瞬间的闪烁激活了什么，令他们的脑组织开始重新排布生长。 ………… 扶着墙走出地下室的吉姆感觉自己此刻的状态就好似宿醉未醒一般。 先前那股数据流的冲击，简直是奔着要弄死自己来的。远超出安全阈值的数据直接闯进了脑机接口里，尽管接口的熔断保险机制几乎是在瞬间生效了，但自己的精神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要知道，自己可是有两颗脑子在分担压力的。若是只有自己一人承受，恐怕不死也要变成白痴。 但利用过载的数据流弄死他明显只是附带的，对方真正目的很可能是想通过自己散布的倪克斯因子传播那种虹桥寄生虫…… 倪克斯因子作用于自我意识，据说俄尔普斯路径更高层次的调整者能够将自己的情绪、欲望或者感知借由倪克斯因子激发的磁场远程投射进他人的意识里，以此达成近似于心控的效果。 虽然说自己的能力并没有达到这个程度，但只要有倪克斯因子这个基础存在，或许某些高层次的俄尔普斯路径调整者就能够加以利用。 倘若那种虹桥寄生虫的本体是一段特殊拟感体验的话，那么说不定就能一下子传播…… 被摆了一道！ 想到这里，吉姆停下了脚步。 对方是怎么预判到自己计划的？ 除了纪木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会在今晚动手。 就算是纪木，她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具体计划是什么——尤其是自己打算大规模散布倪克斯因子的计划，自己连倪克斯因子是什么都没有跟她解释过。 况且…… 【吉姆叔，你那里怎么样了？我这边显示你的信号消失了三秒，你没事吧？刚刚守护灵联系我了，它们在赛博空间遭遇了驱灵师，外面那些降灵的躯壳撑不住太久了，让你赶紧撤离。】 纪木那边发来了消息。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 【你那里没事吧？】 她的声音透露着急切，吉姆从表征拓扑结构里听不出任何谎言存在的痕迹。 【放心吧，治安局的人不会把我给怎么样的……倒是你，赶紧按照我们之前计划的路线撤离到安全屋。那些守护灵去找过你，留下的数据痕迹很可能会暴露你当前的位置。】 吉姆想了想，如此回答道。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在自己这里没有任何泄露计划的可能。 换而言之，这个陷阱是对方分析了包括自己性格在内的一切情报以后，精心布置的。 可能对方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自己通过与江舟之间的联系，分担了数据流的压力。 不然按照对方的原定计划，自己绝对是要死在这里的。 毕竟，他们真的将那些关键信息存放在那台数据储存器里充当诱饵。 这么想着，吉姆在自己的视觉界面里投射出了之前让·伯耶所说的那些联系信件。 这些他事后在数据储存器里翻找到的。 这些信件本身被加密了，目前只能看到让·伯耶为收件者所标注的代号。 【导演】 导演……是指拟感的导演吗？ 那部以廖漆为主角的宣传拟感导演？ 吉姆心想。 【怎么样？在色雷斯俱乐部有找到有关二类情景的相关线索吗？】 就在他思考着最可能是“导演”的人会是谁时，一则优先度非常高的语音信息直接回响在了他脑海里。 发消息的是人智伦理监察委员会的白桡，白委员。 对方的语气似乎带着某种若有若无的反讽意味。 吉姆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怎么了？” 他当即询问道。 【刚刚收到了总部那边的消息，西比尔带来了新的更精确的预言。按照惯例，接下来会有一支由朱庇特集团特使牵头，几家奥林匹斯秩序企业联合的安全部队来诺德了。】 白委员如此道。 “什么预言？” 吉姆问道。 【也就是说，目前已经可以确定第二类危机在诺德安置区初始爆发的时间与原爆的地点了，你要不要猜一猜是什么情况？】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 吉姆暗叫了一声不好。 “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就是你现在所在的地方。” 白委员接着道： “那么现在，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NO.0117：隐瞒 所谓自我实现的预言，指的是当人选择主动去避免预言悲剧发生时，他的努力会反过来导致预言的实现。 这在古希腊悲剧中是最为常见的母题，而观众们在散场后会经常产生疑问：倘若没有那个预言，那么这个悲剧还会发生吗？ 过去江舟对此的看法是——这个疑问的前提就不存在。 所有的预言都只是一种回溯性建构，我们每天都会作出或听到无数类似预言的东西，但只有当所谓的预言灵验时，我们才会记得它。 人类的意识结构会天生为自己的遭遇寻求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们就得直面这个世界的混沌本质。所谓自我实现的预言，其实就跟因果报应、运势占卜、科学理性等意识形态一样，其实只是人类为了弥补意识与现实之间那巨大裂隙而发明的思维工具罢了。 毕竟在一百年前，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能够看到未来的人。 但现在，他觉得不好说了…… 且不说雅努斯疑似相隔一百年看到了廖漆之死这件事情……人智伦理监察委员会那个西比尔路径的高层，按照白委员的说法，对方的思维是真的以波函数形式弥漫在时间线上的。 而自己正是因为从白委员那里得知了他做出的预言，才会选择冒险硬闯色雷斯俱乐部调查，进而遭到算计，让幕后黑手依托自己广域散布的倪克斯因子，完成了一场千人规模的寄生虫传播…… 换而言之，让自己得知这个预言，或许正是这场危机爆发的一部分。 更进一步说，自己未来会发生什么，是不是也都是全部决定好了的？ “嘿，在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白委员的话，令吉姆回过神来。 “色雷斯俱乐部背后的人，先前疑似利用我的倪克斯因子对附近一个街区的民众进行了一次虹桥寄生虫的大范围传染……说实话，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我现在也懵得很，但假如说预言的原爆点就是此时此地的话，那大概率指的就是这件事情了。” 吉姆苦涩地道。 “嗯，也就说，你现在也感染了虹桥寄生虫？” 白委员的声音很平静。 “应该是这样的……也不知道这种俄尔普斯路径对这种寄生虫会不会抗性了。” 吉姆答道。 不止是吉姆，理论上此刻身在塔尔塔罗斯的江舟应该也感染了那种寄生虫。 江舟是有虹桥脑区的，考虑到之前端木有雪恶化的速度，假如这种寄生虫真对自己有效果的话，那么他很可能会在半个月内变成一个想方设法找死的疯子。 由于这完全是作用于大脑实体上的变异，要是时间拖久了，哪怕他不要自己这具身体，找机会扫描并上传心智模型到贤者之城里，到时候该疯还得疯。 【赫卡忒女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合作岂不是要受影响了？】 想到这里，江舟下意识寻求起了冥月女神的帮助。 哪怕不是直接的帮助，就是透露点情报也行…… 但即便是作为可控要素参与到了三人的心智组网里，能够清晰的洞察其他两个自己的细微心思，这位女神却没有给出一丁点回应。 就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最终，江舟也只能自我安慰，她没吭声大概就是没事。 嗯，大概…… 而另一边，白委员继续问道： “先前因为你而受感染的人大概有多少？” “不清楚，但至少……上千吧。” 此刻吉姆已经失去了对于自己散布的倪克斯因子的感应了，他只得回忆先前在“观想”中看到光点数量做大致估算了一下，接着道： “几千也完全有可能……现在是不是应该立刻封锁这个街区？” 几千名会在一个月内到处寻死的疯子，再加上这种虹桥寄生虫潜在的传播可能，趁现在将他们全部控制或许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但白委员对此的回答，却是令吉姆感到十分意外。 “吉姆·雷特你得明白一点，包括你在内有几千人遭到感染的这个情报，目前只有你我知道。” 她压低声音，说了一个似乎跟吉姆先前提问无关的事情。 似乎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吉姆有些迟疑地问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只要你跟我暂时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那么这几千人或许就不用死……最起码短时间内不用死。” 白委员用平淡的语气解释道。 “等一下，你是说他们会……” 吉姆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意识到问题所在的他最终闭上了嘴。 是了……无论是对于之后奥林匹斯联合调查队，还是对于诺德安置区政府来说，相较于封锁街区控制这几千人这样又麻烦又有风险的方案，他们或许更愿意选择另一个更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 毕竟，类似的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只是…… “但您不是委员会的特派员吗？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会选择违背自身立场的决定？难道您就不害怕二类危机因为隐瞒而爆发吗？” 吉姆直接问道。 对方的调整改造似乎能够完全屏蔽吉姆的能力，因此他没有采取任何试探，直接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我的理由有三点。” 对于吉姆这番近似质问的话语，白委员的回答态度却是很坦然。 “第一点，起码从目前来看，这种寄生虫只能通过观看拟感传播；这几千感染者在进入症状晚期之前，并不会对安置区造成很大破坏。只是为了掐断风险就将他们全部给无害化处理了，在我看来还是太极端了。” 有点道理，但只是这个理由还远远不够。 吉姆心想。 “第二点，西比尔只是预言了危机的原爆点在此时此地，但也并没有明确就是你先前的行为所引发的。说到底，你先前被人利用所做出来的事情，只是这场二类危机爆发的一种可能而已，或许真正引发危机的另有其人。而现在这个上下层对立的敏感时期突然处理掉几千公民，必然会造成整个安置区的秩序崩坏，届时混乱的形式反而可能方便元凶浑水摸鱼。” 是这样的……考虑到这传播这种寄生虫的还是廖漆的拟感，到时候安置区政府肯定会把这个锅扣在伊卡洛斯解放阵线上。这样的矛盾激发到最后，地上地下之间全面战争绝对难以避免。 “那第三点呢？” 吉姆问道。 “至于第三点的话……” 白委员说着笑了笑。 “我还挺喜欢你的，所以暂时不想看到你死。” NO.0118：外派任务 这话说的，才认识不到一天而已，我难道跟你很熟吗？ 听到对方这个所谓的第三个理由，吉姆不禁内心泛起了嘀咕，随即道： “没必要说得这么委婉……你是希望我沿着已经找到的线索，继续调查下去对吧？” 对方对此不置可否，转而道： “这么说，你先前在色雷斯俱乐部还是找到了一些线索的，对吧？” 合着你之前也不确定啊？ 察觉自己失言的吉姆暗暗懊悔，随即反思起自己平日里跟人交涉时，是不是太依赖“水之面”的测谎能力了。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色雷斯俱乐部的负责人其实是一个经过高等级改造的僵尸人。若不考虑暗网技术的话，这种程度的脑神经改造即便是在奥林匹斯企业内部，恐怕也没有几家能够掌握。” 沉默片刻后，吉姆如此道。 所谓“没有几家”只是委婉一些的说法。 确切来说，在他的认知里，是只有阿波罗生物能够生产出这么高级的僵尸人。 江舟可还记得，珀尔瑟·芬妮这个普路托深潜从阿波罗生物挖来的脑神经专家，在公司内部是受到了何等重视。而经她之手精密调试出来的僵尸人，跟先前那个兔女郎相比，性能上的差别又是何等之大。 见白委员对于自己的话没有反应，吉姆继续道： “相信您先前也从医生那里得知了，那种寄生虫是有着刺激普通人虹桥脑区发育的效果的。当年在诺德安置区，有个崇拜深渊暗网ai的教派存在，名为新天理教。这个教派之所以能够发展壮大，则是因为他们掌握了能够大幅度提高小孩黑客启蒙的技术。后来这个教派是被阿波罗生物的执法队给剿灭的，而纪木与端木有雪都是那场剿灭行动的幸存者……这就是我调查到的东西，希望您能反应给您的上级。” 但这些你其实都是知道的。 在等待着对方回答的时候，吉姆心想。 你其实从一开始就在怀疑阿波罗生物，但或许是碍于委员会的身份，所以才需要利用我这个本地人来帮你调查。 虽然早就察觉到自己被利用，但吉姆不知为何并没有因此感到愤怒。 “从原则上来说……” 他耐心等待了许久，白委员那边的消息才重新传了过来。 “委员会与奥林匹斯秩序之间，是战略合作关系。” 在说到“合作”二字时，白委员的声音里不禁带上了嘲讽——或许是对方放松了情绪管控，吉姆能在那一瞬间窥见到她的真实情绪。 “因此，对于祂们中任何一员的指控，都必须是掌握有绝对关键的证据，证明其做出了严重越界的行为，我们才能够启动仲裁程序，交由祂们开启会议仲裁处理……当然，最后的仲裁结果在大多数时候也只是无事发生。” 她说话的声音，又回归到了先前那从表征拓扑结构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淡漠状态了。 吉姆耸耸肩道： “所以说，刚刚说的那些都只是猜想，我拿不出任何证据。” 唯一可能算是证据的那个僵尸人大脑，已经被卡车给撞成一滩烂泥了……况且就算有那颗大脑，估计也证明不了什么。 “但你是知道在哪里能够拿到证据的，对吧？” 白委员问道。 吉姆点了点头，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里面的水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深，自己脑门中枪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缓缓将那口气吐了出来，他仰头道： “我需要您帮忙安排我与伊卡洛斯解放阵线的首领布克·埃尔文见面。” 这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自从布克成为伊卡洛斯的执剑人以后，他便一直身处在负七层的地热发电站里，从来不外出示人。 “可以。” 然而白委员回答得却是十分痛快。 “两天后就是廖漆的葬礼，到时候他肯定会出席的，我可以安排你们在那时候见面。” 葬礼啊…… 听到这个词，身处塔尔塔罗斯的江舟不禁感到一阵仿若隔世般的恍惚。 “但如此一来，给你留下的调查时间也不会太多了。” 白委员继续道。 “为什么？” 吉姆立刻问道。 “我先前不是说过了吗，由于西比尔的预言，不久后会有一支由朱庇特集团特使牵头，几家奥林匹斯秩序企业联合的安全部队来诺德，防止第二类危机蔓延扩散。而这个不久后，根据刚刚收到的消息指的就是在三天以后。” 白委员回答道。 “以他们的行事风格，正处于预言原爆点上的你，以及因为你而被感染虹桥寄生虫的那些百姓，恐怕都是要进行无害化处理的。” ………… 自己得赶紧找到布克…… 在听到白桡的话后，江舟几乎是瞬间退出了刚刚加载好的战斗练习程序。 不久前，一直在指导他训练的克里斯蒂突然声称自己有事得暂时离开一下。因为不确定对方什么时候会回来，甚至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所以他也没敢立刻就连接进贤者之城。 但眼下就算是要冒险，他也得连上了。 因为，若是不提前跟布克打好招呼，那天知道自己用这个吉姆身份重新取得他的信任，需要用多久的时间。 而奥林匹斯秩序的特殊安全部队，最多只会给自己三天的时间。 虽然白桡没有说那支部队是什么水平，但由朱庇特集团的特使牵头，怎么想水平都不会差吧。 这么想着，吉姆激活赫卡忒的赐福，开始往其中输入贤者之城的访问地址。 但就在这个时候…… 他感觉自己好似一只小猫一般，被人抓着后颈给提了起来。 “一个人偷偷摸摸躲这个角落里干什么呢？” 身后传来的那个熟悉声音令他一下子汗毛倒立。 随着身后的说话，周围的环境化作无数色块消散，最终变成了一间纯粹的纯白房间。 稳住自己的情绪，江舟硬着头皮转身过去——是克里斯蒂回来了。 “我说啊……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你刚刚莫不是在偷偷展开女神赐你的爬虫程序吧？” 对方满脸狐疑地看着他。 江舟只得讪笑道： “我……我就是想测试一下，在灵薄网里能不能用这个。”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同时在内心祈祷，可千万别看出自己输入的访问地址是贤者之城——这位大姐在里面被关了几十年，要是知道贤者之城现如今在自己手里，天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啪”的一声，克里斯蒂扬起手给他的脑门就是一下。 不过她下手并不重，起码没有引发多少替身程序的痛觉。 “脑子里在琢磨些什么呢？是打算发信号给外面求援，还是指望着自己的替身程序能跑出去？” 克里斯蒂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 “你肉身就在这里，跑能跑哪里去？” 好在没看出自己是要连接贤者之城…… 江舟一边露出了好似被父母发现了电脑里的学习资料一般的尴尬笑容，一边道歉道。眼见对方好像还要继续追问，他立刻转移话题道： “那啥，您先前说接到重要通知，是什么事情呢？” 克里斯蒂原本好像还想再继续教育他几句，但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她却是停了下来。随即表情微妙地拍了拍他肩膀道： “两件事情，好吧，其实算一件事情。也就是说，你的深度2调整改造，董事会那帮家伙扯皮这么久，总算是给批下来了，我一会儿就带你去。” 对于江舟来说，这原本应该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但对方说话语气却是令他感到些许不安。 “除此之外呢，您不是说两件事吗？” 他问道。 克里斯蒂叹了口气道： “以董事会那帮家伙的精明程度，允许你完成深度2的调整改造，那当然是要安排给你任务的……确切的说，是给我们新狱渊办公室这个外派部门安排任务。” “什么任务？” 江舟立刻追问道。 克里斯蒂撇了撇嘴，表情有些厌恶地道： “去你老家，跟其他公司的外派部门组队处理一起还未爆发的二类危机。” NO.0119：深度2的忒修斯（上） 对于江舟而言，一直以来自己优先级最高的事情有两件： 一、找到能够离开塔尔塔罗斯的机会；二、尽快提升自己的调整深度。 而今次克里斯蒂告诉他，自己最关心的两件事情一次性全部给满足了，他却是完全笑不出来。 “我？” 江舟指着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会是我呢？像这么重要的任务，公司完全能够找到更合适的人吧？” 他如此道。 堂堂一家奥林匹斯企业，不说由突破了人智极限的董事出场，在中层管理里随便找几个深度5、深度6的高手去处理不比自己更靠谱一些？ “就是因为公司没办法派自己人去，所以才会找到你的。” 大概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克里斯蒂立刻回答道。 “我先前说过了吧，任务地点是你的老家诺德——前不久刚被赫卡忒控制了网域的地方。之前的米诺斯董事不过只是想下载基底调整因子过去，就被放逐到暗网深层了，有这样的前车之鉴，那帮惜命的家伙哪里敢再派自己人过去？” 在江舟面前，她并没有提起“悖论”相关的事情，反倒是说得好像那一切都是冥月女神的手笔一样。 江舟自然也不会对此表现出任何奇怪的态度，他顺着对方的话继续问道： “也就是说，我是因为自己骏马的身份而被选中的吗？” 克里斯蒂没有回答江舟的这个问题，而是盯了他许久，最终才缓缓开口道： “你好像一点都不好奇所谓二类危机是什么？还是说，你已经从某些渠道得到相关的情报了吗？” 坏了……下意识就把从吉姆角度的情报预设成自己应该知道的了。 江舟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刚打算给自己找补，但对方却是先开口道：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灵薄狱的网络并不安全，董事会对于你的关注也远超你的预计。这次若不是我在旁边一直盯着，你能够通过自律ai了解到外界信息的事，就不止会有我知道了。” 虽然对方好像误解了自己的情报来源并非是自律ai，但她说话时那种看穿自己的态度还是令江舟有些微微冒冷汗。只是也不待自己解释些什么，对方下一秒却是跟变脸一样，又切换回了先前那副嫌麻烦的打工人模样道： “说回之前你的问题吧……为什么要派你去执行这个任务，董事会方面肯定有考虑你身为骏马的身份的，但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见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江舟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继续问道： “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克里斯蒂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带有某种同情情绪的语气道： “处理人智崩溃场景属于公益事业，除了朱庇特集团之外，没几家奥林匹斯愿热衷……倒不如说超过九成的危机其实都是这些公司自己搞出来的。再加上事后定责处罚什么的麻烦得很，其中还可能涉及到几家公司之间的明争暗斗，经常搞得一地鸡毛。可以说，被选中参与这种任务的家伙，基本上都是被视作为公司的弃子。” 懂了，苦差事，背锅位，所以就得临时工顶上。 这我懂。 江舟点了点头道： “或者像我这样身份麻烦，不方便处理的家伙。死在任务里也算是处理掉了个大麻烦，就算能活下来完成任务算是公司的成绩……不，最好是靠着自我牺牲完成任务，这样面子里子都给挣到了，对吧？” “你好像很乐观？” 见江舟虽然是在自嘲，但语气里却没有太多抱怨的意思，克里斯蒂有些奇怪的问。 “不是这样的事情也轮不到我吧？而且在去执行任务前还能预支深度2的调整改造，给出的条件不算差了。” 说到这里，江舟顿了一下，接着道： “不过……要说不乐观的地方其实也是有的。对于这种理论上能够给人类带来浩劫的危机，就这么随意地处理真的没问题吗？” 这么草台班子的处理，可以说相较于自己的命运来说，江舟更不乐观的其实是人类的命运。 而他之所以这么问，多少也是希望对方在听完后能够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微笑，接着骄傲地告诉他，其实除了派遣的这些人员之外，奥林匹斯秩序还会留有数不清的后手，最终一定会通过饱和式救援的方式，确保危机不会发生。 然而克里斯蒂却是耸了耸肩道： “能有什么事情？理论上能毁灭人类的危机可能隔两天就会发生一次。天塌了也有高个的顶着……反正自大冲击以来，人类这一百年都是这么惊无险过来的。或者说，相较于公元时代的人来说，现如今的我们跟灭亡也没太大区别了吧？” 但对方这么坦然的态度反倒是有些把江舟给整不会了。 “总而言之，类似人类存亡这种太过庞大的问题，你就先别考虑了。我派的人已经过来了，在检查完心智指数以后，就去进行忒修斯路径的深度2调整改造吧。” 最后好似安慰般地拍了拍江舟的肩膀，克里斯蒂的替身逐渐模糊成马赛克消失，与此同时，另一股触感出现在了他的肩头。 “你看起来状态好像还不错。”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江舟在从灵薄狱下线意识回到身体之中后，还没来得及摘下枕骨位置的数据线，便看向旁边正在尝试叫醒他的人。 带有些许荧光的淡绿色头发，在静电发饰的作用下呈现出无重力般的飘逸感觉。过来接他去进行调整改造的人，赫然是公司前医疗部的负责人珀尔瑟·芬妮。 “芬妮女士，您怎么会在这里？” 江舟称呼对方时不由带上了敬语——这不完全只是自己出于“忒修斯”身份的扮演需要，还有部分是对于这位女士的尊重与感激。 虽然自己并不赞成对方那种依附公司来的改变世界的做法，但他对于这个几次向高层帮自己说话，愿意帮助安置区底层改善生活环境，并且冒险在公司发起行动前给伊卡洛斯解放阵线传递情报的主管，还是心存感激的。 当初若不是她的情报，廖漆可能连最后一次飞翔的机会都没有。 而在自己上浮回塔尔塔罗斯以后，江舟曾在普路托的公告栏里看到过医疗部主管撤换的通知。通知里并没有提到珀尔瑟·芬妮的去向，但考虑到她当时“通敌”的行为，江舟原以为她早已是凶多吉少了。 “跟你一样，给流放到劳务派遣机构来了。” 对此，芬妮先是苦笑着打趣，随即解释道： “感谢克里斯蒂女士指名让我加入狱渊工作室，要不然我可能要被自己的技术给改造成科研型僵尸了……总之，是她让我负责你的忒修斯路径深度2调整，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没什么问题吧？” 江舟点了点头，而不知多远之外的吉姆却是不禁泛起了嘀咕。 他好像记得，珀尔瑟·芬妮公司是从阿波罗生物挖过来的僵尸改造技术专家吧？ 这么说来，她莫不是也在阿波罗生物的那个工作室待过？ “克里斯蒂女士先前告诉我，只要你愿意，即便你的心智指数低于安全范围，也允许进行深度2的调整改造。你……确定能接受这点？” 芬妮接着问道。 “深度2而已，我的心智指数是不会有低于危险值的。” 对于这点，江舟倒是非常自信，他随即问道： “不过忒修斯路径的深度2究竟有哪些调整改造我还不清楚，能在过去的路上跟我介绍一下吗？” NO.011a：深度2的忒修斯（下） 话虽然这么问，但实际上江舟还是知道情报的。 毕竟早在升格深度1的时候，冥月女神就告诉过自己有关于忒修斯路径深度1至深度4的情报了。 而之后乌头-23甚至还给过自己一套完整的深度2调整改造打印权限。 一直以来，他真正缺少的只是使用万用打印机的机会而已。 忒修斯路径深度2真正需要安装到身体上的东西并不多：“阿赖耶”型量子信号神经胶质，“禅”型植入深潜仓，以及二阶傀儡回路。 阿赖耶型量子信号神经胶质附着在前额叶上，能够赋予调整者类似“心灵感应”的能力——虽然只能针对极为特定的对象生效，但在量子效应下，至少能在地月系范围内做到感应不因距离而产生延迟。 “禅”型植入深潜仓则是对脑机接口进行了升级。改造后调整者在下潜时不再需要特殊的深潜仓支援，只需坐定便可以完成a程序与基底构拟程序的加载。当然，在不进行下潜的时候，这份闲置的算力也能够另做他用。 至于二阶傀儡回路，则是升级了深度1傀儡回路的操作精度与能量储备。 如此看来，忒修斯路径的深度2对于自身的强化堪称拉胯，甚至都不如深度1——起码在忒修斯路径在深度1的时候，除了强化记忆力、空间感以及一心多用的能力之外，还安装了边缘增强系统与碳素纳米肌肉纤维来强化自身体质。 而深度2唯一可以称得上身体强化的东西，是二阶傀儡回路搭载了过载自爆的功能，威力相当于一枚标准型号的电浆炸弹。 听芬妮介绍到这里以后，清楚对方是打算欲扬先抑的江舟，也配合着嘴角扯出苦笑道： “所以说……公司这是打算让我靠着自爆的能力去解决所谓的二类危机？” 看着江舟“愁云密布”的表情，芬妮好似恶作剧得逞般的憋笑道： “公司倒也不会这么的行为艺术……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阿赖耶型量子信号神经胶质所产生的‘心灵感应’只能针对极为特定的对象生效吗？你难道不好奇，那个极为特定的对象究竟是什么吗？” 虽然江舟知道答案，但通过观察对方表征拓扑结构，他察觉到对方除了那个答案之外，好像还有更深层次的“惊喜”在等着自己——除却得意与期待之外，对方似乎还有一些惶恐的情绪在？ 就好像她背着自己做了什么虽然算得上是帮助，但实际上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很害怕自己朝她发火动怒的样子。 这却是勾起江舟的好奇心了。 “是什么？” 江舟谨慎地问道。 芬妮没有立刻回答，此刻他们两人正好停在了存放有万用打印机的保险室门前。 “这个。” 做足了心理建设，珀尔瑟·芬妮推开了保险室的大门。 江舟顺着她的目光朝房间里望去，然后在悬浮着的万用打印机旁边看到了……江舟。 是的，江舟自己。 更确切的说，六个自己。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那六个“江舟”同时转头看向了江舟本人，他们的眼神充斥着同样的空洞。 那是六个僵尸人。 “这些都是……克隆的我？” 虽然隐约有猜到，但在实际看到瞬间还是觉得头皮发麻的江舟，在呆愣住了好一会儿后才看向芬妮问道。 “没错，都是利用你的体细胞克隆培养的。并且我还在他们成熟后，都进行了僵尸人化改造。这六个素体分别进行了不同方向的特化调整，分别有狙击、综合支援、无人机操手、近战、侦查、电子战。” 僵尸人……难怪要叫珀尔瑟·芬妮带自己过来进行深度2的调整改造。 忒修斯路径的深度2调整改造，除了会将傀儡回路给升级到二阶之外，还会额外打印出六个一阶的傀儡回路。这些一阶傀儡回路可以作为植入物安装给其他人，而阿赖耶型量子信号神经胶质“心灵感应”的作用对象正是这些人。 当初被叶谦使用傀儡回路所控制的人就是这样，这同时也是最开始江舟会被叶谦选中，进行忒修斯路径深度1改造的原因。 而等到忒修斯路径达到深度3时，傀儡回路也会强化到三级，并且能够连接六个二级的傀儡回路。也就是说，忒修斯路径每升一级，其能够控制的傀儡便会呈指数增长。 然而按照冥月女神的说法，这样的升格其实是违背了创造者原本设计的邪路。 因为这种改造存在着本体与傀儡之间的明确权力关系，是通过傀儡回路扭曲他人的意识为自己所用。 而原本的忒修斯之路——应该是用自己的克隆体作为素体，通过不断同步最终达到没有本体与傀儡之分程度。 换而言之…… 或许是自己的边缘增强系统被激活，江舟背后忽然泛起了一阵寒意。 虽然看不见，但他敢肯定此刻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 普路托深潜的董事们，尤其是那个忒修斯路径的米诺斯董事，给自己准备的居然是利用克隆体作为傀儡素体的正版调整改造！ 原本江舟还打算像上次一样，在调整改造的中途调换成正版的，没想到对方直接给了自己正版的改造。 它们本不应该给，但却给了，这说明了什么？ 是对方从某些蛛丝马迹里，察觉到自己的特殊吗？ 看着江舟此刻紧皱的眉头，一旁的芬妮不禁紧张了起来。 “我明白，类似的事情确实会令人觉得不好受。但我可以保证，他们从来没有过自我意识——在克隆完成以后，我就进行了僵尸化的手术。而在手术全部都完成以后，我才将他们给唤醒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甚至比刚出生的婴儿都要纯粹。” 他们并不算是真正的人。 她赶忙这样解释道。 对此，江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顺着对方的话掩饰起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我没事的……只是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张自己的脸，有些不适应而已。所以说，忒修斯路径的深度2，是需要将傀儡回路同样安装到这些人体内。而您先前说的，心灵感应，也是针对这些呃……‘人’生效的？” 芬妮先是点头，随即又立刻摇头，接着解释道： “其实一般来说，忒修斯路径都是将傀儡回路安装到其他的调整者或者强化人的体内。但公司并不愿意安排正式员工作为你的傀儡，所以就直接换成了你的克隆人……类似的情况很少见，但或许这样对于你来说，反而可能更能够接受一些？” 有一说一，确实。 他可从来不想这样玩弄他人的思想与灵魂。 想到这里，远处的吉姆不禁自嘲地冷笑了一声。 见江舟虽然没有回话，但还是点了点头，芬妮继续道： “通过克隆制造的素体没有自我意识，因此你对于这些傀儡的控制，相当于需要将自己的意识给投射过去，主动控制。虽然深度1的二分心智脑桥给了你一心多用的能力，但绝对达不到同时操控六具身体的水平。因此我才给他们各自进行了僵尸化处理，这相当于提前给他们的大脑里都安装了最基础的操作系统，你只需要通过简单的指令就能够命令他们……” 芬妮向江舟解释着注意事项，而此刻在公司内网的最高权限网域里，多个庞大意识正在以纳秒级的速度交换着海量信息流。 而若有人敢从其中进行信息截取的话，或许有那么一丝微小的概率能够截取到两个庞大存在之间，正在用近似于自然语言进行的对话交流。 【消息：赫卡忒的骏马在发现二阶调整形式时，表征拓扑结构变化并未呈现出值得怀疑的函数形态。】 【假设：其或许是通过傀儡回路掩盖自身情绪，致使拓扑结构变化微弱。】 【否定：情绪只是造成拓扑结构变化的变量之一，对象既无俄尔普斯路径之傀儡，也未有俄尔普斯路径或纳西索斯路径的强化，无法刻意掩盖表征变化。附言：你的疑心病未免也太重了吧，就因为你的怀疑，我们需要多向朱庇特写一份存档，还要浪费一个名额】 【回应：若他死在诺德安置区，那名额就空出来了，还能解决掉赫卡忒骏马这个砸在我们手里的定时炸弹】 【阅后自动销毁4、3、2、1……】 NO.011b：六道忒修斯 他默默思考，不出所料，双马尾显然有着探宝和鉴宝类的天赋，只是不知这是家族遗传还是自身觉醒。 新的一轮冲杀开始，赵瑄明白，刚才那一千骑兵很是辛苦，需要回来休息。 那些丫鬟们表面上似乎都听进去了，可是赵姑姑却知道还有不服气的呢，只不过她也不着急，这些人现在被她给掌管着，她一定要挑出最忠心最稳妥的人在玉芙宫当中伺候，以此来防止其他人的窥探和安插些细作。 “老爷子把我带回来，可能就是为了遇见你”，原堰启现在是真的这么觉得。 赵瑄哪有花，这满院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是你爹娘，那么听你的话。 原堰启的隐忍，姜淼是看得出来的，原堰启在她身上留的东西姜淼应该很生气的，可更让人觉得无法释怀的是，即使那样，原堰启都没有找到她，以至于他们连孩子都没有了。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本地的价格，但是至少知道这肯定是属于珍贵的海产了，他用来放珍贵海产的水箱终于不用空着了。 在参加荣耀发布会的六位主要演员依次完成自我介绍后，主持人也开始走起了流程。 两息之间，整个藤甲都扑了上去，将飞羽枪死死缠在其中，不断吸收其中的灵气。 奖励：每击毁一艘外星战舰，所有水手将按照贡献多少分润相应积分奖励。 陈波虽说平时不太着调，但分得清轻重缓急，立马把车停到停车位。 魏青云抓着蜜桔，摇摇头乖巧的说道：“我不要，这里好吃好玩的东西很多。”要让他说想要什么，还真说不上来。 原来，半年前，断天德在剑神大陆游历时，偶遇陆风拍卖行举行的一次拍卖，拍卖会上，他咬牙拍下了这柄断剑，甚至，同行的道友，还曾嘲笑他实在是没有眼力，可当他将断剑带离剑神大陆后，断剑却是发生神秘的变化。 “不用管，走吧。”阮馨也是想到了这一切因果，所以没有理会这个傻子，就跟着轻过继续朝着黑影的方向前进。 “接下来，就是三号弟子了，虽说他们一个比一个强，但是我很期待！”陈波在最初的无所谓到现在比较激动的心情，他也是用前面几位师兄的战力来进行验证的。 古长青凝重的问道，这并非修炼上的事情，也不像杀人那么简单，用这石胆汁来洗涤眼睛，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就连他都没有特别大的把握。 所以，他的嘴里虽然在与徐扬搭话，可他的那双眼睛，却是在四下打量，寻找脱身的机会。 石云青这次本来就是想着要将事情闹大呢，还怕石开不去大门口呢。 裁判面带微笑看了眼，犹在沮丧的两名幼童，这二人就是这一期成绩最好的两位了，注定进入丹房，由金丹期的药师授徒了。 “感觉上来说您好像有点不对劲，可是我又说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劲。”靳蕾低头浅笑。 一个面相凶恶的带发头驼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只用一个手指粗细的铜棒槌，敲着面前的木鱼，发出咚咚！声响。 凌薇儿的昏迷是因为被下了蛊虫，而能够给凌薇儿下蛊虫的除了许平那哥俩以外，他还想不出会有别的人。 现在才知道师尊为何非要得到猴儿美酒，这么重的老伤要不是有惊人的实力，换做其他人恐怕早被折磨得陨落。 可惜原本寸土寸金的大楼，在闹鬼的情况下，其价格一路降低，其价格比郊外也强不了太多。 萧冰听到了什么声音，他回头，什么也没有，那几个化作冰屑的骷髅，所在的地上隐约是刚才骷髅的铠甲，这些是死物，虽然没有化作冰屑，但是也留下了很多伤痕，破铜烂铁一般的落在地上。 消音器最大的作用就是抵消爆炸声，却还是会发出一些闷声，在寂静的夜色中非常突兀。 精灵哨兵被送上车带走，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变成了一件实验品，用于测试超级神机的隐藏功能。 要塞之外，跟随月母过来的十二个黑衣组织高手中，突然有人抖手祭出两幅卷轴。 手掌挥起，水壶被他的掌风卷过，姬轩然伸手一拍，壶内茶水径直向两人泼了过来。 “真是明察秋毫，因为有人惊讶打倒魔兽经过分析就知道是纳米极其，虽然舒适化具体如何我们也不清楚。 “我打算去见石打部长，我猜他不会直接乱来，然后还有一点事情。”林潇说。 沈遥华看到他的举动便放下心来，勉强从其他人处各拿了三个饼子，装了满满两褡裢，拎着向村长走去。 公玉爻真如他所说的从不强人所难也从没做过什么的话，说出来只会徒增恐慌。 她一脸你敢不答应我就造反的表情，傅斯言忍俊不禁，如何敢不应，只能叹息着屈服在“强权”下。 ‘那就是你做出来的，人类这种生物，只要你们迦勒底还是我的敌人，我将打到你们。’虞姬说。 “虽然摄影研究部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安身之处，也对呢，自已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在那里做不到。”林潇说。 吴恒博想到熹光面皮确实是薄，这次亲自打电话给他让他帮忙找男人，想来是对这男人非常非常非常有好感。 而这两个槽位，分别被杰森和比尔占据了，都扔在断联的异兽世界放置行动……除非挂掉一个，否则没法创建新的星界使徒。 卢巧儿此时竟然与风无情灵魂相通，感觉到风无情的灵魂波动，轻念此句。 “奴婢也不知，是院里干杂活的红心拾到交给奴婢的。”梦珠一五一十交代了。 李默回了他一句，然后拿起自己的啤酒，跟易峰和姜峰一一碰瓶。 崔姨娘刚被婆子押着走了不远，听了这话，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之双，我们还有积蓄吗？”慕容寂雪打量了屋子一眼，发现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