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抢了团宠庶妹的白莲花剧本》 第四十八章 入府 林冬眼底涌出几分烦躁,不知道林雀青到底是重生的?还是和她一样是穿书的? 如果是后者,还好说,但如果是前者? 林冬咬牙,眼中闪过厉芒。 如果林雀青是重生的,哪怕这一世任务失败,她也不能让林雀青活着。 林冬走到人群,拉住一名小丫鬟的手,“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这一世,她提前进入林府,前世服侍她的丫鬟没有在这里面。她选的这个丫鬟,虽然比不上前世哪一个,但也是个精灵有前途的。 林雀青见了,心底微嗤,和预料中的一样,林冬果然选了这个丫鬟。 这丫鬟名唤红缨,是林府采买回来的丫头。 前世,她一直在林府做二等丫鬟,后来与外院的一位管事成婚,那管事本事不差,后来得了林千里的器重,在一众下人中过得极为风光。 可是,这个丫头是个有主意的,林冬的那些口头好处打动不了她,且看以后如何热闹了。 春花随云散,垂柳拂水流。 林雀青在院子中练琴,叮叮咚咚的琴音,击散多日的阴霾。 明日她就要到乐律书院读书,她心底高兴,拿出珍藏多年的古琴弹奏。 这把琴是小时候,一个来庄子上的琴女所赠。 琴女曾经是宫廷里的琴师,上了年纪后,离开皇宫在乐坊抚琴为业,再后来不知怎么流落庄子。 那时候她已经重病,时日无多。 那时候林雀青只有七岁,整日在琴女的院子里玩耍,听她弹琴。 这把古琴,是她临终所赠。 回忆当初在庄子上的日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林雀青嘴角微微上翘,明天以后,她就走上了与上辈子不一样的路。 裴肆川也好,林冬也罢,她都不会再与他们有太多交集。 “姐姐,我来看你了。” 林雀青嘴角下弯,这人可真经不起念叨,刚想到林冬,她就来了。 “我没打扰姐姐的清静吧,”林冬莲步款款,站在石板桥上,仰头望着阁楼上的林雀青。 眼底划过暗光,这琴声她上辈子听过。 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林雀青到底是穿书的,还是重生的。 如果是穿书的,就算能继承林雀青的记忆,但也未必能继承技艺。 上辈子,林雀青的琴就弹的极好。 林冬不管是自己,还是原本的林冬,都不会弹琴。 只能听出大致的音调,更多的却听不出来。听人说,人的阅历越多,其琴音也会随之改变。 “姐姐真厉害,把琴弹的这么好听,不像我怎么都弹不好!”林冬斜睨过去,观察林雀青的表情。 “你过誉了,”林雀青不知道她的来意,没有接着她的话。 林冬转悠到阁楼上,眼睛盯着古琴,看见林雀青要站起身,立刻上前一步。 林雀青早就提防着她,当即抱着琴错开,向着一侧挪动一步。 “砰!” “小姐!” 红缨和松枝齐齐大喊。 “好疼,我的脚好疼!”林冬疼的脸都扭曲了。 林雀青扶着松枝坐回绣墩上,“松枝,快,快去请大夫。” 松枝满脸焦急,就是不动,“小姐,你没事吧,你的脚!” 林雀青的手立刻搭上右脚,脸上做出疼痛的模样,却说:“无碍,我不疼,你快请大夫来给妹妹看看!” 说话的同时,林雀青把琴再次放回琴案上,吩咐红缨,“还不赶紧把你家小姐拂到里间!” 红缨是个机灵的,见状忙招呼一个小丫头,一起半抬半扶,把林冬往阁楼里间送。 林冬疼得眼睛涌出泪花,余光看见林雀青坐在绣墩上揉腿,像是也被撞到一般,心里微微舒服了一些。 没道理,只有她一个人受伤。 林冬离开后,松枝悄悄问道:“小姐,你疼吗?” 林雀青轻轻摇头,“我没事,等会儿你机灵些别露馅。” 以林冬的性子,她在自己这儿受伤,自己却安然无事,一定会在林千里那里添油加醋。 她明天就要乐律书院去,万不得已,不想节外生枝。 没一会儿,翠柳拉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 林千里这会儿不在府中,管家跟着进来。 林雀青看见大夫,连忙道:“快,先给妹妹看,她疼的厉害。” 管家看见林雀青走路有些不利落,“大小姐,还是让大夫先给您看吧。” 林雀青摇头,“我不要紧,先给妹妹看吧!” 下人们微微侧目,没想到林雀青竟然如此大度。 林冬是真的疼,原本她看见林雀青起身,想绊她一下让她出个丑,没想到却一下子踢到桌腿上。 那桌子是黄花梨木,坚硬无比,加上她使的力道也不小。 红缨脱掉鞋袜后,她的脚趾都泛青了。虽然伤的不重,但却真的疼。 老大夫看了一眼,道:“没什么大碍,用药酒擦一擦就没事了。” 林雀青扶着松枝来到里间,长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妹妹,你以后可小心些。” 管家开口让大夫也给林雀青看看伤势。 林雀青摆手,刚才已经看过了,表示并无大碍,擦一些药酒就没事了。 林冬盯着林雀青,总觉得她这些行为有些眼熟。 她当然应该眼熟,林雀青现在所用的就是她林冬常用的招数。 以前的林雀青,做事直来直去,不懂得做伪,在林冬手上吃了很多闷亏。 林冬进了林府,以她的性子,必定不会安生过日子。 如果在以前,林冬没有被林千里认回也就罢了,如今好不容易进来林府,一定会想方设法争夺林千里的目光。 虽然她们两个身上都流着林千里的血,但是想要获得资源的多少,却都取决于林千里对她们的宠爱。 两个女儿,在某种程度上,就像林千里样的家雀,那个得他欢心,那个过得舒坦。 晚上,林千里回来后,从管家口中得知了白日发生的事情。 “好端端,怎么就受伤了?” 管家道:“听下人说,是二小姐想要触碰大小姐的琴,不知怎的忽然就撞了大小姐一下。大小姐反应灵活,避开了过去,这才导致二小姐踢到桌子腿。” 第四十九章 入学 当时人多,众人都看见林雀青的身子是向侧边倒去,而林冬是向前摔倒。 所以,只可能是林冬使力撞了人。 林千里低眸沉吟了片刻,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在意的笑了起来,“多半是女儿家的小心思,随她们去吧。” 林千里经营林家生意,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两个小女孩之间的龃龉,在他眼里就像两个猫儿打架。 非但不生气,反而生出几分乐趣。 林雀青听到林千里回来之后,见他没有前来问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而后满心期待的进入了梦乡。 “主子,那是林小姐的马车。” 阁楼上,凌七眼尖看见林府的马车转过街角,立刻通知晏观。 一阵风从阁楼飘过,凌七回头看着空荡荡的椅子,暗自偷笑。 马车里,林雀青掀开书箱,查看里面的物件。 笔墨纸砚,还有棋盘,茶壶、茶叶,所有能想到的都在里面了。 “小姐,这已经是你第三回打开了,让书箱歇一会儿吧。” 松枝都无奈了。 小姐以前看着挺稳重,今天怎么跟个孩子似得。 林雀青笑眼弯弯,“你不懂,松枝,我真的好高兴。” 高兴可以真正去读书,高兴摆脱裴肆川,高兴终于有希望改变前世惨死的结局。 马车缓缓从闹市中驶过,松枝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的风景。 忽然,松枝喊了一声,“小姐,我看见晏公子了。” 晏观? 林雀青凑到车窗边上往外看,果然看见晏观骑着马在路的另一边优哉游哉的慢慢走着。 他今天穿着天青广袖锦袍,腰间系着龙璃玉佩,头上戴着白玉束发冠带,矜贵中还多了书卷气。 一点儿不像个商人,反而像个富贵人家的学子。 “晏公子,真巧啊!” 林雀青趴在车窗上,笑眯眯的挥手,大方且热情。 看着林雀青的清澈眸子,晏观脑海中不自觉出现那张朦胧的画面,心底升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耳朵嗖的红了。 “真……真巧!”晏观一时间有些结巴。 “我要到乐律书院读书,你去哪儿?”林雀青是真的高兴,看见晏观让这层高兴又多了几分。 晏观找回了声音,驱马走进马车,轻声回道:“我也去乐律书院。” “你也去?”林雀青惊诧一声,上下打量晏观一眼,“可是乐律书院只收女弟子。” 晏观薄唇浅笑,清冽的眸子落在林雀青的脸上,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我去拜访李山长。” 林雀青更吃惊了,“你竟认识李山长?” 李山长一向深居简出,她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机会接近她,晏观竟然认识李山长! 晏观点头,“李山长与我母亲是故交,我小时候曾经受过她的教导。” 这是林雀青第一次听到晏观提起他的母亲。 她小声道:“能和李山长成为故交,你母亲一定也是个不错的人吧?”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 她猜想的母亲大概是去世了,她这样说,不知道会不会勾起他的伤心事。 望着林雀青眼中的忐忑,晏观立刻领悟了她的意思,顿时展开笑颜眉目晴朗,像雨过天晴的湖光山色。 “我母亲还在世,只不过我们聚少离多,不如寻常母子那样时常相处。” 林雀青趴在车窗听晏观说话。 夏日的青石道,蜿蜒如青色的绸带,两旁的垂丝海棠开的正盛,粉白的花瓣簌簌落在马车上,落在晏观的发丝上。 两人从天南说到地北,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章法,却说的热闹。 松枝在车厢里面,无聊的吃点心,玩衣摆。 有趣的时光总是短暂,很快到了乐律书院的山门外。 他们来的不早不晚。 几个女子带着丫鬟,被着书箱往山门里走去。 林雀青下了马车,和松枝一起背着书箱,往山门走。 方才,晏观已经她们分开,去了另一条路。 书院的规矩,每位学子最多只能带一名书童,如今松枝就是作为书童,与她一起入学。 当然还有几名贫苦人家的学生,没有书童,一个人背着书箱往山门里走去。 林雀青刚踏进山门,就看见程知意和一名衣着普通的少女朝她招手。 “青儿,这里!” 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你说你的,她说她的,热热闹闹一起往内庭走去。 那名女子叫程薇,与程知意是同族的堂妹。 程知意的父亲,程知州出身寒门,他们家的亲自也大多家境贫寒。 自从程知州做了官后,过去的宗族亲戚时常来寻他帮忙。程知州念恩,也不忘本,能帮一把的都不会拒绝。 程薇的父亲早年接济过程知州,两家关系更加亲厚。 前些年,程薇的父亲出门遇上山匪,丢了性命。 母女两个没了依靠,这些年一直受程知州的接济。 程薇也因此经常出入程家,跟着程知意一起读书识字。 她很聪明,在读书上有天分,这次她也是靠着自己考入乐律书院。 “早就听知意姐姐说起过林姐姐的大名,今日总算见到真人了。” 程薇年纪虽然比程知意小,但为人出事却更加周到老练,就连丫鬟们注意不到的微末小事,她都能提前发现。 林雀青多看了她两眼,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疏离。 看见程薇,她忍不住想到林冬。 林冬是个表面周到的人,林雀青本能的不喜欢这样的人。 可是,她与程薇毕竟初相识,不该如此简单的去判定人的善恶。 程薇似乎也发现了林雀青的疏离,笑了笑,没有再刻意接近,保持着双方舒适的距离。 这一天,书院教的是四书。 书院里不全是女夫子,今天教书的是一位落榜的老先生,据说他科考来多次都未能中举,跑到深山隐居,后来是李山长亲自三顾茅庐请他来教书。 这位夫子在教书上的确有独到之处。他拿着书卷,一字一句的解读,深入浅出。 林雀青听的双眼放光,这人比裴肆川教的好。 仅仅这一位先生,就让她确定,来乐律书院是对的。 第五十章 茶馆 下了学,林雀青收拾了书箱,旁边程知意早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等在门口。 她们约好了要去知味轩喝茶听曲。 “知味轩的东家重金,从越州请来一位名家,唱腔极好,曲调新奇,好多人都争着去看她。”程知意说的一脸得意,“我托了我娘的关系才订到一个席位,正好咱们四个一起去。” 四个人里除了她和林雀青,还有程薇和周宝仪。 但周宝仪推说家里有事,程薇也不去,最后只剩下林雀青。 程知意眯着眼睛,望着林雀青,“你该不会也有借口吧?” “我没借口,我去!” 程知意高兴了。 知味轩果然人很多,一楼的散座都坐满了人,还有一些直接站在廊下。 程知意订的位子在二楼,有单独的桌子。 杜大家还没有来,戏台上一名琴女正在弹奏一曲小调,琴声悠扬和缓,伴随着空气中朦胧的茶香,颇有些宁静致远的味道。 知味轩的茶点很有特色,林雀青捡着名字好听的叫了几样。 “我请你来的,怎好让你出钱!”程知意有些不好意思。 林雀青笑道:“你出位子钱,我出茶点钱,朋友之间就是该有来有往。” 说话间,茶点送了上来。 第一样是梅花糕,水晶梅花的造型,两人各自捏了一块,入口松软香甜。 第二样是玉屑糕,听名字就很精致,四团雪白软糕盛在洁白的瓷器中,林雀青用象牙筷轻轻夹起一块玉屑糕,软糯的白玉团子在阳光下泛着冰雪的光泽,入口带点桂花香气,混着蜂蜜的甜味,像晨露坠进花蕊在舌尖绽放。 曲还没开始,两个人就吃了个半饱。 茶楼里除了茶水,还有各式饮子,林雀青要的是一种沉香水仙饮,用沉香屑、水仙花、甘草、龙井煮水后,调入蜂蜜,入口清冽回甘,香气悠远。 松枝和另一名小丫鬟坐在旁边,跟着小姐们一起吃吃喝喝。 忽然,松枝凑到林雀青耳边,指着三楼雅间的一角,“小姐,你看那是不是二小姐?” 说着松枝手指的方向,正好看见林冬的侧脸,她正与人说着什么,不时捂嘴轻笑。 能订到三楼雅间的人,大多非富即贵。 起码像程夫人的五品孺人身份就订不到。 林雀青猜测里面的人可能是裴肆川。 就在她收回目光的时候,林冬忽然站了起来,露出里面人的衣角。 天青蓝锻锦袍,腰间佩戴白玉龙璃玉佩,看不清脸,身形却有些熟悉。 就在林雀青疑惑的时候,林冬忽然走到窗边,笑容满面的朝着林雀青的方向望了过来,口中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就在这时,戏台上的琴声停歇,两边传来咚咚的鼓声,茶客们顿时安静,林冬关上的侧边的窗扇,挡住了林雀青的视线。 “来了,来了,”程知意拽着林雀青的衣袖,一脸痴迷,“杜大家来了,果然非同凡响。” 戏台上,一位身着月青菱纱广袖长裙的女子款步登台。她身姿婀娜,莲步轻移间,衣袂飘飘。 她容貌算不上极美,却有一双秋水星眸,顾盼间仿若山间幽潭,让人一眼难忘。她拿着一把湘妃竹扇,轻轻一摆,便吸引台下茶客们的目光,原本有些嘈杂的茶馆瞬间安静了下来,只余下轻微的茶盏碰撞声。 林雀青的注意力被戏台吸引。 戏台上,女子微启双唇,婉转悠扬的曲调流淌而出,唱的是《惊梦》。 不愧是传闻中的曲艺大家,嗓音清脆空灵,一句一字间唱尽了人世沧桑。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众茶客听得如痴如醉。 林雀青回过神,余光看见林冬所在的雅间,再次打开了侧窗,里面已经没人。 “姐姐!” 林冬的声音蓦然出现身后。 曲终人散,周围到处是离席的茶客, 林雀青回头,便看见林冬站在不远处,一步一步走来,“真巧,在这里遇见了姐姐。” 此时,她只有一个人。 “雀青,这是谁?”程知意站起来,望着走近的林冬。 “我家里一个妹妹,叫林冬。”林雀青回道。 程知意了然的点点头。 一母同胞的姐妹,通常会直接说胞妹,但不同母亲,就会说家里的妹妹。 林雀青的家世她多少知道一点,毕竟未婚先孕,又离家出走,这样的事情实在过于离经叛道。 这些事情明面上旁人不说,但不代表私底下不说。 她与林雀青相识后,便有人到程母跟前说嘴。 但,林千里包养外室一事,外人知道却不多。 程知意更无从知晓,她对林冬笑着道:“林冬妹妹,我长你姐姐半岁,往后就跟着雀青一起喊你姐姐了。” 林冬对程知意格外热情。 “知意姐姐也在乐律书院读书吗?” “真好,真羡慕你们,不像我,只能在家绣花。” “以后我能到知意姐姐家里拜访吗?” 林雀青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一句话都插不上。 程知意看起来有些招架不住。 她是个话多的人,但此刻面对林冬,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林冬忽然转头,“姐姐,我喜欢知意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林雀青奇了,“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喜欢谁是她自己的事,这样突然一问好像她很介意。 当然,她真的很介意。 如果程知意以后亲近林冬,那她也就与这人的关系便到此为止。 林冬歪着脑袋,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我怕姐姐不高兴。” “怕我不高兴?你还这么做?”林雀青一脸纳闷。 林冬慌张起来,“啊?姐姐,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不高兴,我以为你不会介意的。” 林雀青更纳闷了,“你既然以为我不会介意,为什么多此一问?” “我……”林冬语滞,满脸无措。 “你这个人真奇怪!” “噗嗤——”程知意忽然笑了,“你们姐妹两个可真有意思。” 她是父母唯一的女儿,虽然没有兄弟姐妹,但也见惯了同族之间的倾轧。 “林雀青!” “你又在欺负人!” 一道怒吼从远处传来。 第五十一章 拜访 不远处,裴肆川双眼冒火,大踏步朝着林雀青走来。 “这是谁呀?”程知意更好奇了。 虽然裴肆川是潼津王,但是他获取爵位的时间短,且无实权,加上他喜欢隐姓埋名,故而许多人对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裴肆川看见林冬的泪眼,心里不由一滞,转头对林雀青喷撒怒气,“嚣张跋扈,乐律书院就是教你欺负妹妹的?” 程知意不乐意了,“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诋毁我们书院!” “你这个人,哪只眼睛看见林雀青欺负她了,一上来就不分青白的冤枉上,简直不知所谓!” “哼,”裴肆川这才看向程知意,眼睛上一下扫,移开到一边。 这个小动作,林雀青很熟悉。 这是不喜欢程知意的意思。 裴肆川自诩世族公子,极少对人说苛刻的话,除了林雀青。 他们两个好像天生不对付,或者说,林雀青极易激怒他。 “我没事的,裴哥哥,”林冬红着眼眶,“不怪姐姐,都是我的错!” 此话一出,裴肆川的怒气更盛。 “今日之事,我会和你父亲说,你且好自为之。” 林雀青简直了,当即上前一步,“敢问裴公子,你想怎么和父亲说?” 裴肆川不可怕,单独对上林千里,她也总能想到办法。 可是这两人加在一起,就是一座无法挣脱的大山,将她压得喘不来气。 “你身为姐姐,不关爱妹妹,却屡屡欺凌于她,你还不知错?” 林雀青气极反笑,“你说说看,我究竟怎么欺负她了?” 裴肆川一滞,垂头望着林冬。 林冬低着头,小声诺糯,“裴哥哥,您的好意冬儿心领了,姐姐她……没有欺负我。”说到最后,几乎带着压抑的哭腔。 裴肆川看起来更加烦躁,一把将林冬拉到身后,“你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程知意在一旁捂嘴轻笑,用眼神给了林雀青一个意会的眼神。 林雀青抬眼望天,“官府断案也讲究案发始末,你想告状,起码也该把事情来龙去脉弄清楚。” “裴公子,你如此武断,枉你自诩读书人!” 此话一出,程知意配合的点头,“说的对!” “这位公子,你想为佳人出头,起码也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将来做官指不定造成多少冤案呢。” “说的好!” 周围有围观的茶客,此言一出,便有人叫好! 林冬一脸委屈。 “我说的都是真话!” 空气中的弹幕早已经炸成粥。 【见识到了,以后这本女主可别自诩‘坚韧不屈大女主’了,改成‘我靠绿茶逆袭走巅峰’吧!】 【同意+1!】 【同意+10086……】 【同意+身份证号!】 …… 【早就发现女主人设变了,一刷的时候,女主是真的大女强,前期吃了很多苦,后面一点点强大,和男主相知相许。现在这个是什么玩意儿?】 【感觉女主跟个小丑似的,还有女配,一天天的不好好走剧情,到处溜达!】 【笑死,一刷的时候,女配简直就是男主的影子,现在到处乱跑,不是吃喝,就是玩乐,还去什么女子书院。】 【一刷的时候,从来没听过乐律书院!】 此时,林雀青已经离开了茶楼,眼睛盯着空气中弹幕。 一刷、二刷的意思,她多少知道一点。 也就是说,现在的林冬和以前的性格是不同的。 以前的林冬是什么样的呢? 弹幕说,一刷时候的林冬,性情倔强,前期与姐姐不对付,后期与父亲不对付,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点点积攒力量,最后脱离林千里的控制,成为男主裴肆川的最强辅助。 林雀青有点搞不懂‘最强辅助’什么意思?猜测应该是得力帮手。 现在的林冬性格一点都不倔强,就没有比她更软的性情了。 回忆前世,她也吃不了苦。 前世,裴肆川一直在林府教书,表面上林雀青逃课最多,但林冬的功课最差。 每次谈及书本,林冬要么把林雀青拉出来吸引怒火,要么做出一副泪雨凝噎的模样,再然后是假装身体不好。 林雀青很长一段时间,真的以为林冬的身体不好,知道有一天看见她把一个倾慕裴肆川的姑娘推入湖中,然后自己假装落水,在水里扑腾。 第二天在自己院子里生龙活虎地伸胳膊伸腿,口里还哼唱着什么。 就在林雀青回到林府的时候,晏观终于从乐律书院离开。 书院门口有一棵大树,长得枝繁叶茂。 树叶婆娑,一道人影忽然从树上跳下,是凌七。 凌七抖了抖身上的叶子。 原本他想跟着主子进去,谁知道李山长是个脾气古怪的,硬是让人把他赶出去。 凌七在树上蹲了一天,跳下来的时候都有些踉跄了。 但他顾不得自己,急切问道:“主子,成了吗?” 晏观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太好,“我输了!” “输了?”凌七眼底错愕,“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怎么输了?” 晏观不想搭理他,径自往前走,走了十几步忽然回头,对凌七道:“马呢?” 凌七挠挠头,“原本以为主子很快就出来,结果等了一整天,马早就饿了,我让人送山下吃草了。” 见自己主子脸色开始发黑,凌七福至心灵忙道:“主子,您稍等,我这就去把马牵过来!” 晏观气的快,好的也快,“算了,反正也不远,走着下山吧。” 凌七利索地应声。 蜿蜒山路中,主仆两个一前一后步行下山。 晏观一路沉默,脑海中不停回想书院的事。 自从上次拜访之后,李山长就再也不肯见他。 晏观薄唇紧闭,眉眼中无端有些寂寥。 幼年之时,生母离宫,他一个是在冷宫中生存,后来奶娘惨死,那些人放任他在后宫中自生自灭。 那时候是冬天,雪下的很厚,他以后自己活不过那个冬天。 李山长和长公主路过,让人给他送来碳火棉被。 再后来,他就成了皇后的养子。 当年的事情,有太多谜团。 第五十二章 棋局 第二天,林雀青去往书院,半路上又遇见了晏观。 “晏公子,这么巧?” 晏观眉眼含笑,虽然拜见李山长的事情不顺利,但能看见林雀青确是一件愉悦的事。 林雀青趴在车窗外,看见晏观的方向和自己一样,诧异的问:“咱们这回还是一路吗?” 晏观点头。 “还是去拜访李山长吗?” “昨日李山长不肯见我,”晏观实话实说。 “既然不肯见你,你怎么还来?”林雀青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晏观既然如此执着,必定有必须要来的理由。 她轻声道:“我祝你心想事成!” 晏观满眼笑意的点头,“多谢!” 两人分开,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而去。 书院每日的课目不同,诗书礼仪是必学,另外还有九数算筹,甚至骑射。 林雀青脑海中浮现晏观每日骑马自由自在的模样,心底禁不住生出几分艳羡。 如果她也会骑马,以后出门就不需要车夫,独自骑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就这样,除了必学的课目,林雀青又选了九数算筹和骑射。 九数算筹教的有:方田、粟米、商功等,对以后打理产业,经营铺子都有极大的用处。 说起铺子,林雀青不由大感头疼。 母亲留下的产业极多,但是那些大多只认母亲,不认她。 有人甚至私底下造谣,她早已经把所有产业都交给了林千里。 如果认了林雀青,就等于在为林千里干活。 那些人对林雀青只是不认可,对林千里则是憎恶。 憎恶他毁了容佩兰的一生。 林雀青也不能说这些人的消息是错的,前世她的确把容佩兰留下的产业交给林千里代为打理。 至于林千里如何处置这些人,这些产业,她却是不知道的。 那时候,她的心思都在玩乐和裴肆川身上,即便后来想要脱身也完全没有想过这些产业的事情。 而林千里也从来没有主动告知于她。 前世的过错再说已经没有意义,如今她要做的就是一点点把这些她完全不懂的东西学会,就算将来不能收服那些产业,她也可以自己另起炉灶,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林雀青忙着学功课,另一边,晏观仍然不顺利。 后山小筑,还是昨天的侍女。 侍女看起来很平静,打开了门,把晏观领进院子中,“公子,我家主人今日不见客,您还是回去吧!” 院子中有一方石桌,上面摆着棋盘,棋盘是一道残局,和昨天的一样。 晏观直接坐在棋盘前,好脾气道:“无妨,我在这里等,等到山长愿意见我为止。” 侍女看起来颇有些无奈,但还是板着脸上了一杯清茶,便任由晏观在院子里待着。 日移影斜,晏观坐在石凳上,摆弄棋子。 这道残局,昨日他破解了一日,都没能赢,回去后他翻找棋盘找到一些眉目。 可是,等到黄昏时分,棋局仍然没能解开。 次日,林雀青又在半路遇见了晏观。 “李山长还不愿意见你吗?” 晏观摇头,看起来情绪依旧平和。 入学快一个月,林雀青只在入学当天见过一次,传闻中的李山长,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此时,见晏观连续三天都没能见到人,心底对这位山长更加好奇了。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林雀青问道。 过去,晏观帮过她很多次,她一直没能回报,如果能帮得上忙,她心里也能舒服些。 听到这话,晏观本想摇头拒绝,但对上林雀青琉璃一样的黑色眸子,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他斟酌了一会儿,把院子中的残局说与她听。 林雀青的棋艺虽然不算多好,但是当初为了进入乐律书院,曾经花了大量的功夫钻研棋谱。 晏观一说残局,她便有了些印象,“这是《呕血谱》的残局!” 晏观一愣,“《呕血谱》?”这个盘棋谱他也曾有所耳闻,却从来没有见过。 林雀青当即把棋谱以及破局的法子说了出来。 这盘棋局胜在千变万化,每一步都难以知晓前路。 所谓的破局之法,也只是惨胜。 晏观听得若有所思,渐渐有些明白李山长在院中摆下棋局的深意。 很快到了分叉路口,林雀青往山门的方向走去。 晏观停在路口,望着渐渐消失的背影,等到看不见,才往后山小筑中走去。 小筑中,晏观手执黑棋,将棋子放在棋盘一处。 一子落下后,残局得解,整个棋盘的局势瞬间明朗,看着棋局上的变化。 晏观心道,“果然如此!。 他站起身,郑重的对着院子正中的屋子拱手致礼,“多谢李山长解惑,在下受教!” 言罢,在棋盘上再次落下一子,转身离开了小院。 晏观离开后,院子中走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子。 单看头发,她大概有七十岁。转过身后,露出一双清明的眸子,脸上虽有些些皱纹,却无苍老之态,看起来像四十岁。 她走到石桌前,望着上面的棋局。 她摆的残局已经解开,但晏观最后落下的子,让整个局面发生了新的变化。 她坐在现在晏观位置的对面,手执白棋。 棋子在空中悬了半天,迟迟没有落下。 半响后,她把白色棋子放了回去,笑着对侍女道:“看来下一次,不得不见他了。” 侍女站在石桌前,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处道:“主子,下这里不好吗?” 李山长摇头,“这一步棋虽然能赢,却会造成我不愿意看见的局面。” “他算准了,这一步我不会走!”她有些感慨,“没想到当年随手帮的一个孩子,竟然成了棋局的关键一子。” 第四天,林雀青再次在路口遇见了晏观。 她关心的问:“棋局还没有解开吗?” 晏观扬唇轻笑,清朗的银色带点微微上扬的调调,“棋局已解,我已经达成所愿,特意来与你道谢。” 他微微颔首,一双眼睛宛如秋池盛满星光。 林雀青看了一眼,心忽然像被烫到一般,忙垂下眼帘,声音带着几分局促,“不用谢,我去书院了!” 第五十三章 林冬的日常 连着几天,林雀青经过那处路口,都忍住往车窗外看一眼。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很多人,却唯独没有那一人。 她心底却慕然涌上一丝怅然若失。 但是这种情绪很快被别的事情占据。 林雀青忙的时候,林冬也没有闲着。 她同时在忙三件事。 槐花巷,林冬拿了一大堆胭脂水粉摆在秦蕙兰面前。 秦蕙兰脸色微怒,“冬儿,你……你让我用这些东西,以色侍人,与青楼妓子有何区别?” 她低头看了一眼林冬手上的小衣,两根晃晃悠悠的带子几乎戳到她的脸上,脸红的几乎滴血。 林冬翻了个白眼,耐心劝道:“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夫妻之间,你这么做能让爹开心,爹开心了你自己也开心,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你不想跟着爹回家吗?” 秦蕙兰心底涌上酸涩,她当然想。 虽然她经常说不在乎名分,可是女儿都被接回林府,她却一直留在外面,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以前有女儿陪在身边,她心底能有个依靠。 现在,只剩下她自己。 邻里细碎的目光,指指点点,都让她夜不能寐。 她红烫着脸,用手指挑起一件小衣,忍住心底的羞涩,依赖地望着女儿,“真的不会太出格吗?” 看着秦蕙兰这幅含羞带怯的模样。 林冬紧紧抿起嘴角。 大姐,你都做外室,未婚生女,做的事情早就出格没边了,竟然在这里担心一件内衣出格。 林冬心底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如果秦蕙兰不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她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可她必须让秦蕙兰得到林千里的心,成为名正言顺的妻子。最好再赶紧生一个孩子,是弟弟就更好了。 几年后,林千里横死,她就可以借着弟弟的名义,名正言顺接管林家的产业。 想到将来,林冬的声音更加柔和。 “娘,其实我感觉爹的心里还是有你的,只是他心里苦,你多体谅他一些,将来咱们一家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秦蕙兰到底把林冬的话听了进去。 这是后话。 林冬忙的第二件事是裴肆川。 这一世她重生的时间太早,书中的情节还没有开始。 裴肆川与林雀青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没有任何超越男女情谊之处,与她虽然更亲近一些,但这亲近中却夹着疏离。 上一世,她与裴肆川相处了一辈子,对他的性情再了解不过。 裴肆川这个人习惯把自己藏在温柔的皮囊之下,看似对人温和有礼,实际上骨子里比谁都冷漠。 以前,她就是被他这幅外面骗了。 林冬暗暗发誓,这一世,她再不会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的心动,只有利用! 她要利用裴肆川牵制林雀青。 如果将来真的不能回到现代,她就要和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在一起。 这段时间,林冬一边教导秦蕙兰如何拿捏林千里,一边与裴肆川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 到底是相处过一世的人,即便没能彻底得到裴肆川的心,但对他真正的喜好,林冬还是知道很多。 如今,林冬在裴肆川眼里,就是个易碎的瓷器。 磕不得,碰不得。 林冬忙的第三件事就是林雀青。 她已然没有弄明白林雀青到底是重生还是穿书。 如果是穿书,她就该知道裴肆川是这本书的男主。 既然知道裴肆川是男主,就不该把他当瘟神一样躲避。 还天天费力来雨里去的上学。 这点林冬最为费解。 前世,她好不容易完成九年义务,参加高考,上大学。这一辈子是万万不想再读书的,尤其这个时代里的文字,复杂难懂,她看一眼都要头疼。 那个现代人穿书,会想着去读书? 林雀青多半不是现代人穿书。 可如果是重生,上一辈子,自己害她死的那么惨,为何不报仇? 林冬几次试探,甚至故意和林雀青一起走到池塘边。 只要林雀青有任何想要报仇的心思,都不会不动手,可是林雀青压根就不理会自己。 这样林冬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奈。 这天晚膳将至,林冬在院子里逗弄廊下的英武,丫鬟红缨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林冬斜睨一眼,托盘上摆着一碟红彤彤的鲜果,“果子看着道新鲜,哪儿来的?” 红缨笑着道:“二小姐,这是老爷让人送来的!” “我爹?”林冬把鸟笼放在桌子上,眼中闪着惊喜,“我爹从京城回来了?” 红缨摇头,“没有,管家说老爷在路上遇到些事情,耽搁了,要迟两天才能回来。” “这样啊!”林冬重新举起鸟笼子,随口问道:“大小姐这会儿在干什么?”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在重复,红缨习以为常了。 她道:“大小姐这会儿正在马厩喂马!” “喂马?”林冬眼底多了几分惊讶,“她……” 她吃饱撑着了,喂马干什么? 后面的话,她只敢在心底说。 咳嗽两声,林冬换了个语气,捂着嘴巴,三分惊讶,三分隐藏的讥笑,“好端端的,姐姐怎么会去喂马?” 红缨低着头,脚尖扣地,“府上下人说,大小姐从外面寻回来一匹宝马,特意请了专人照顾,还要亲自喂养呢。” “宝马?”林冬瞪眼,“什么宝马?” “听说是什么名驹,奴婢也不知道,反正府中好多人都去看了,就连管家也去了。” 林冬眼珠转了转,放下鸟笼,“我也去!” 主仆出门,当即就有粗使小丫头出来,把鸟笼重新挂回走廊屋檐下。 小丫头看着笼子里奄奄一息的小黄鹂,眼底闪过几分可惜。 马厩里,林雀青痴痴带着眼前的高头大马。 白色的大宛良驹,体型中等,四肢修长,马头清秀,颈部高昂,四肢强健有力,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上品的宝马。 托了晏观的福,竟然真的给她弄来一匹好马。 这几天她骑射课已经入门,书院虽然有马匹可供骑用。 但是,林雀青却按捺不住,想要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儿。她找了很久,却一直没找到心仪的马儿。 第五十四章 良驹 林雀青一脸欣喜的望着马儿,右手轻轻触摸它的皮毛。 管家把松枝挤出来,望着的马儿的眼睛发出明亮的光芒。 “大小姐,您这马儿看着真不错,正宗的大宛良驹,千金难求!” 他站在马的另一侧,手情不自禁抚摸马的脊背,语气感慨,“长得可真结实,骑上它,一天就能去京城一个来回。” 管家的头发已经开始斑白,他年轻的时候跟着林千里走南闯北,故而对马情有独钟。 一名下人提着水桶来给马刷毛,管家上前拿走下人手中的刷子,“我来,我来!” 刷子沾上水,给马用力刷毛的时候,管家脸上的皱纹都开始舒展。 林雀青不懂,但看着管家惬意中,还带着几分回忆的表情,莫名的不想上前打扰。 以前管家对林雀青除了林千里吩咐的话,其余绝不多说一个字,这会儿却絮絮叨叨,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当年,老爷隔壁有位读书人也有一匹这样的马,他整日忙着读书,那匹马就是老夫照料,每天要用粟米黑豆做精料喂食,饮水要一定要新打的井水。” 林雀青第一次听到林千里过去的事情,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管家抚摸马儿亮滑的皮毛,“那时候,后院有一条小河,我和老爷就经常带着马去河边洗澡,那马通人性,知道谁对它好,可惜……” 说到后面,他忽然停住,站起身,将毛刷子丢入水桶。 “小的看见好马,一时激动,大小姐勿怪。” 林雀青笑着摇头,“无妨!” 管家望着马,忽然奇道:“最近没听说有大宛的马商来,大小姐如何购得这种好马?” 管家爱马,一眼就看出这种品相的宝马非民间所有,多半是大宛国送来的贡马。 林雀青想了想,说道:“是一个朋友,他说他家里从大宛国买了几匹宝马,可以赠给我一匹。”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晏观除了是天香楼的东家,竟然还经营了一家马场。 马场里有上百匹马,仅良驹就是八匹。 “这样的马只怕价值不菲吧?” 林雀青眼珠转了转,“管家猜一猜,我花了多少银子?” 管家真的思索起来,试探问道:“一千两?” 林雀青笑眯眯给了旁边松枝一个眼神,“松枝,告诉管家咱们花了多少银子?” 马厩所有下人,连同管家在内都竖起耳朵。 松枝比了个‘八’的手势。 管家:“八百两?” 林雀青点头。 “大小姐这位朋友待您倒真诚!” 这样的名种良驹,八百两着实算良心价了。 他心底嘀咕起来,大宛良驹在潼津虽然算不上顶级的稀缺宝马,但也极为难得,到底哪位朋友有如此本事? 管家微微侧目,扫向正给拿着青草给马儿喂食的少女,这些日子,他眼看着大小姐比过去沉稳,如今再看,到底年幼,一副孩子心性。 哪家大小姐会这样手拿着草直接喂马的? 管家心里正嘀咕的时候,林雀青忽然痛呼了一声。 松枝忙过去,“小姐怎么了?” 林雀青举起红了的手掌,眼眶里沁着泪花,“它咬到我的手了。” “啊?”松枝心疼坏了,忙拉过来,仔细瞧,“流血了没,疼不疼?” 没有流血,林雀青收回及时,只有一点红。 看着主仆两个,管家无语的摇头,把马夫叫来,亲自吩咐如何照顾马。 “这匹马矜贵,照顾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了,可别跟其他的马一样粗养,知道了吗?” 马厩的下人连连点头。 林冬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管家捋着衣袖亲自给马儿换水的一幕,她眉眼扫向马儿,多活一世,她也算有几分见识。 只不过,前世她极少在意这些,只知道这马看着不错,比寻常拉车的马看着气派。 “姐姐,这马真好看,”林冬眼光微闪,“明日爹爹回来,咱们就乘坐它拉的车,去接爹爹如何?” 林雀青还没开口,管家先一步阻止:“二小姐有所不知,这种良驹是用来骑的,用来拉扯实在可惜了。” 林冬很意外,管家这个人一向只听林千里的命令,极少参与别的闲事,今天竟然主动帮林雀青说话。 她心里不高兴,面上仍旧一派和气。 “是我考虑不周了,”她扭头望着林雀青,“姐姐怎么突然想到买马了?” 林雀青淡淡道:“想买就买了,有什么突然不突然。” 晚膳的时候,林雀青看着头顶的弹幕,忽然停下筷子,吩咐道:“把饭菜都撤了。” 松枝不解,“小姐,饭菜不合胃口吗?” 林雀青摇头,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是让饭菜变得不合胃口的人要来了。 松枝听命,让人把饭菜端走,送来一杯新茶。 林雀青刚接过茶盏,就听见外面传来笑声。 “姐姐,我来陪您用膳,您不会介意吧?” 林雀青轻笑,“妹妹来的不巧,我这饭菜刚撤下去。” 林冬走到小院,看着干干净净的桌面,一时间有些怔愣。 来之前她特意让人盯着海棠苑的动静。 红缨手上拎着红漆木食盒,眼睛觑着自己小姐,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不得。 林雀青看见了,却没主动问,低着头喝茶,全当自己眼瞎。 林冬不觉尴尬,自己找了位置坐下,“红缨,把东西拿上来。” 红漆木食盒放在茶几上,一碗白粥,两碟小菜。 “姐姐,我在你这儿用饭,你不会介意吧?” “你随意就好。” 林雀青斜睨一眼,搞不懂林冬想干什么。 空气中的弹幕没有过去多,时不时有几个夸赞林冬的声音。 说她节俭,明明是富家小姐,却吃的是清粥小菜。 反观女配,也就是她,林雀青样样精细,穷奢极欲。 林雀青现在多少也算读书人,看见‘穷奢极欲’这个词,莫名有些冤。 不就几道菜,她又不是吃不起。 再说了,她每样吃几口,剩下的院子里的下人就会拿去分了,这也是规矩。 林冬自己吃的这些,比下人还不如。 且不说她院子里那些下人,就说她身边的红缨,只怕要饿肚子了。 第五十五章 帖子 林雀青没想到,林冬竟然真的就只是在她这儿吃饭。 旁边红缨的肚子突然咕咕响了几声,在红缨窘迫的目光中,林雀青什么话也没说。 出了门,松枝悄悄给她塞了几块点心。 “你们院子平时都是怎么用饭?” “就是府里的下人一样。”红缨低着头,话说的模糊。 其实,平时林冬的饭食不差,毕竟是老爷亲自从外面带回来的小姐份例与林雀青都是一样的。 但是,林冬为人霸道,自己动过的东西不许旁人染指,她用过的饭菜,穿过的旧衣裳从来不会赏给下人。 红缨虽然领着大丫鬟的份例,但是别的好处却是一点都没有的。 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空气有些湿冷,松枝拉着红缨去了隔壁厢房。 “这是你的屋子?” 松枝点点头,拿出一件干净衣裳给她换上。 红缨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随口问道,“这些都是你家小姐赏你的?” “是啊,”松枝给她倒了茶,“你先换上吧,下雨天凉,你们兰香苑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早上,不仅没停,反而越下越大,林千里滞留在半路没有回府。 林雀青看着雨势,幸好今日休沐,不用去书院,否则这样的雨势,下了学未必能回来。 大雨连下了三天,林千里一直没能回来。 潼津城,有些街巷中黄泥土坯的屋舍,在大雨中倒塌,百姓没了屋舍,流落街头。 所有书院包括乐律书院都停课,周刺史组织人手安置受灾的百姓。 雨仍在下,林雀青站在屋檐下,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天香楼中,晏观看着下属呈递上来的密信,脸色非常难看。 凌七同样一脸气愤,“这些贪官污吏简直就是朝廷的蛀虫!” 密信中,南方连绵大雨,冲垮了河堤,淹没了两座县城,数万百姓受灾。 皇帝已经派了太子前往南方赈灾。 晏观背着双手,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太子随行的人员可曾查清?” 说起太子,凌七的脸色更加难看。 “太子如今还在京城,未曾出发!” 太子是皇后的儿子,资质平庸,好大喜功。 晏观幼年在皇后膝下长大,受严厉教导,被要求事事都要以太子为主,他做的功劳,最后都落在了太子的头上。 晏观长大后,查明当年的真相,虽然没有对皇后出手,却也不在像早年那样受皇后控制。 太子没了晏观的帮助,在朝廷的威望大不如前。 这次赈灾,如果他能做好,或许还能挽回一些朝臣的支持,可如果不行…… “主子,这件事您一定不能插手,这是咱们的机会!”凌七看见晏观眼中的悲悯,上前劝阻。 他怕主子怜悯那些受灾的百姓,却坏了大事,再次给那伪善的太子做了嫁衣。 晏观拿出一封密信,“你放心,这一回百姓我要救,但老大也休想再从我手中拿到半点好处。” 凌七看着密信上的名字,忽然间恍然大悟,惊喜道:“主子是想借用太子,把江南那些蛀虫钓出来?” 晏观点头,“前面的布置你督促他们尽快完成,剩下的交由……”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剩下的交给董思远来做。” 董思远进士出身,却因为得罪了人无缘官场。 这些天,晏观看出来,这人是个人才。既然这样,就该物尽其用。 他望着林府的方向,慕然想到林雀青,他擅自用了她手底下的人,将来她若知道,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此时,林府中,林雀青忽然受到刺史府的帖子。 松枝打着伞,“这位周大小姐真是个妙人,这么大的雨竟然还有心思举办什么雨会。” 林雀青看过帖子的内容,眼神中闪过沉思,“这不是游乐的聚会,我猜想,君仪姐姐要借这次宴会做什么事。” 宴会定的日子很紧,就在明日一早。 林冬又来了海棠苑。 她从门房口中知道,周君仪送来帖子。 “姐姐,你跟周家大小姐关系很好吗?”林冬看见桌子上的烫金帖子,眼睛微闪。 林雀青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妹妹为何如此问?” 林冬讪笑两声,“我只是好奇,听说周大小姐为人清高,寻常人入不得她的眼,没想到姐姐你竟然能与周小姐交好,真是让人羡慕。” 林雀青看着林冬,见她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盯着桌子上的帖子,心底闪过一个注意。 她站起身,“我去换件衣服,妹妹自便!” 说完带着松枝去了内室。 花厅只剩下林冬、红缨和一名小丫鬟。 林冬盯着桌子上的帖子,忽然开口吩咐,“红缨,你去给我取一件披风来。” 红缨愣了一下。 这时候,取什么披风? 但她是下人,主子的吩咐,她只有听从的份。 红缨打着伞,冒雨往兰香苑去。 她离开后,花厅只剩下林冬和那名小丫鬟。林冬笑语盈盈望着过,“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忙上前一步,“回二小姐,我叫锦儿!” “锦儿,真是个好名字。”林冬拉着锦儿的手,“锦儿,我忽然想起来,今日我让厨房蒸了一份桂花乳酪,现在我没了胃口,你去帮我告诉厨房,让他们别往院子里送了。” 锦儿眼睛一亮,当即答应,“奴婢这就去。” 这是一件美差。 到了厨房,她借二小姐的名字,把桂花乳酪带走,自己喝了。 锦儿走了,花厅只剩下林冬一个人。 林雀青果然换了一件外衫,出来后,看见林冬一个人若无其事的坐在绣凳上,眼底还带着些焦灼。 “怎么只有妹妹一个人,”林雀青故意四处瞅了一圈,故作生气道:“锦儿呢?这小丫头跑哪去了?” “松枝,等锦儿回来,一定好好教教她,一天到晚将不知道安分,竟然留妹妹一个人在这儿!” 松枝忙配合道:“是,小姐!奴婢一定好好教训这丫头。” 林冬忙道:“姐姐,你别怪锦儿,我一个人也无妨的。” “那怎么能行,留主人一个人在此,锦儿这丫头实在没规矩!” 第五十六章 活菩萨 一大早,林雀青就站在门口,望着晦暗的天空,雨仍淅淅沥沥的下着,却比前几日小了许多。 松枝和两名小丫鬟,准备了蓑衣和油纸伞。 “小姐,东西都准备齐了。” 林雀青应了一声,目光往兰香苑的方向望去,有些期待接下来林冬会做些什么。 这次出门,她坐的仍是马车,马车碾过青石长街,缓缓前行。 到了地方,周君仪已经提前来了,正和另外两家小姐说话,看见林雀青,当即笑着让丫鬟奉茶。 “这次邀请诸位姐妹来此,实在有事相求。” 一名绿衣姑娘挪逾道:“周姐姐这话说的客气了,只需你心善,就不许我们也做些好事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周姐姐,您还是别客气了。” 周君仪在帖子上写的很清楚,城中贫民巷房屋倒塌,百姓流离失所,衣食无所着落。 这次宴会就是为了筹集物资,接济贫苦百姓。 来的人大多家境殷实,即便每人捐出几十两,也足够十几户百姓从困境中得到缓解。 这场宴会,筹集的银钱加上粮食和药材,将近三千两。 等到几人派人前去安置百姓的时候,却发现有人早已经先他们一步安抚百姓。 “多谢王爷!” “看来王爷还是顾念我们这些百姓的。” “可不是,我儿子被房梁砸断了腿,王爷知道后还派来大夫医治,真是个好人啊!” “潼津有王爷真是我们的福气。” 破庙外,林雀青和周君仪几人听着那些百姓的赞扬声,面面相觑。 “我没听错吧,潼津王?” “竟然是他?”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我们潼津这位王爷呢?” 林雀青听的想笑,几乎要忍俊不禁。 “姐姐,真巧,你也在这里?” 一道轻柔的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的注意,众人往声音的方向望去。 破庙前,林冬穿着一身素白纱衣,站在一众贫苦百姓面前,仿佛仙子临世。 弹幕也哗啦啦刷个不停,大多都是【活菩萨】、【活仙女】之类。 她迈起双腿,莲步轻移。 地面上有泥浆,随着走动,点点泥浆落在她洁白的纱裙上,荡开一个个暗黄色的水印。 可她像是没看见,歪着脑袋,眼睛如小鹿般眨啊眨的,看起来天真又纯善,“几位姐姐也是来帮助百姓的吗?” 周君仪眼睛柔和,“是啊,小妹妹,怎么会在这里?” 林冬低头,揉着衣角,略羞涩道:“我是和裴哥哥一起来的。” 有人咂舌,“裴?你说的是王爷?” “是啊,”林冬望着说话的人,笑意嫣然,“姐姐,你好漂亮啊!” 【啊啊啊,好可爱啊,这才是我的女主宝宝!】 弹幕中的人疯狂夸赞林冬。 林雀青挑眉,一点也不生气。 “小妹妹,你是谁家的?” 林冬的目光投向林雀青。 周君仪眼底闪过了然,她这样的人,眼睛和耳朵从来不只在后宅,能和林雀青相交,自然知道一些与她有关的事情。 “原来是雀青的妹妹,”她眉眼带笑,“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竟然是个难得的佳人啊!” 寒暄几句,便让人将粮食和衣物发放出去。 原本她们筹集的粮食就不多,那些银子原本计划用来从外面购置些粮食,如今有了潼津王的参与,倒有些不要紧了。 周君仪是个妥帖的人,既然无需再购置粮食,剩下的钱就该有新的用处。 裴肆川正站在锅灶前,看着王府的下人给百姓施粥。 说起来,他这几日正忙着为太子办事,没来得及想到贫民巷这些百姓。 林冬突然上门,提起此事,并说百姓可怜,谁能救助他们,就是他们心中的活菩萨。 这倒让裴肆川意识过来,与官员之间打好关系固然重要,但若能赢得百姓赞誉,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裴肆川手里有些钱,当初封王的时候,皇帝给了他一些赏赐。 这些日子为了打点官场,花费了一些,但是救助百姓不过是让他们吃饱穿暖,倒也无需太多银钱。 听着百姓的夸赞,让他对林冬有些侧目。 周君仪领着人来到的时候,就看见,裴肆川一身锦衣华服,站在人前。 每一个前来领粥的百姓,都会夸赞一句,‘王爷大义’。 裴肆川眉眼温和,对百姓们露出和蔼的笑。 周君仪缓步上前,微微屈膝,“周君仪拜见潼津王!” 身为一州刺史之女,周君仪见过裴肆川几回,但都是远远见过,正式会面如今是第一次。 “周小姐,”裴肆川微微颔首,不经意看见人群后的林雀青,眉心微蹙。 想到林冬说的话。 “姐姐,不喜欢我,这都怪我,我出身不好,哪像姐姐,是爹爹正妻所出。” “刺史周家小姐,身份贵重,听说是刺史大人的得力帮手,如今潼津的百姓对都刺史大人一家赞誉有加。” “姐姐经常给周小姐送礼物,周小姐应该很喜欢姐姐吧。” “裴哥哥,你和爹爹关系好,在我心里你就是最亲近的人!” 裴肆川回忆林冬说这话时候,撅着嘴,微微嗔恼的模样,摇摇头,到底是个小姑娘。 怎么能懂这里的算计和谋划。 周怀仁此人专权独断,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他的女儿周君仪也不遑多让。 父女两个把控潼津,一直以来,潼津百姓只知刺史,不知潼津王。 此刻,看见周君仪后,裴肆川脸色微冷,“周小姐今日来所为何事?” 这话多少有点明知故问。 林冬找他的时候,隐晦说起,周君仪的打算,给百姓施加小恩小惠,获得好名声。 这种华而不实的手段,也就能欺骗那些无知的百姓。 裴肆川心底冷哼,面上带了几分轻视。 周君仪有些莫名其妙,这潼津王怎么无缘无故就给人冷脸? 如果平时,她必不在这里看他脸色。 裴肆川虽然名义上是王爷,却有名无实。 皇帝封他为异姓王,却不下旨,让父亲把潼津的治理权移交出去,就说明了皇帝对他的态度。 第五十七章 沽名钓誉 周君仪虽然不怕他,但在明面上却要给足尊重,讲接下来的打算,如何安置百姓,修建屋舍,才说到一半,就再次被打断。 “周小姐,你的心意本王已经知晓,这些事自会有人安排,你不必多管。” 周君仪黑着脸出来,看见林冬,眼底闪过思索,上前一步,“林冬姑娘,留步。” 林冬歪着脑袋,天真可爱道:“周小姐,什么事?” 周君仪的目的很简单,想要知道裴肆川接下来的打算。 林冬脸上一直带着笑,眼底却闪过不屑。 看书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些世家小姐,一个个养出的来豪门傀儡,除了联姻没有别的用处。 说什么救济百姓,不过想让自己名声好听些,方便将来嫁入高门。 哼,幸亏她机灵,看见帖子上的内容后,直接找到裴肆川。 再怎么说,裴肆川也是潼津的王,百姓就是感激也该感激他。 心里这么想,她眼底便带着得意。 她帮了裴肆川这么大的忙,以后一定会对她另眼相待吧。 她就是要让裴肆川知道。 只有她认可了他,他才能成为这本书的女主,否则他就是只能是男配的命。 周君仪说了一通,发现林冬只会点头,‘嗯嗯啊啊’,觉得一腔真心全倒在泥浆里,知道再说也是白费口舌。 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不如直接回家找父亲商议。 回去的路上,周君仪看着林雀青,几次欲言又止。 林雀青有些好笑,“周姐姐,您有话不妨直说。” 周君仪叹息,“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林雀青望着远处百姓脸上的笑颜,“我倒觉得是好事。” 周君仪脸上透着几分苦恼,“原本我也觉得是好事,潼津王愿意出钱救济百姓,咱们凑的那些钱就能为百姓做些别的事,可是我才说了一半,就……” 背后非议人不好,更何况那人还是个王爷。 周君仪瞅着林雀青的脸,“你那妹妹……,你可知她的性情?” 她也算看出来了,那林冬就是个表面派,外面看着光鲜亮丽,里头却一团糟。 所谓的施粥赠药,有些百姓明明看起来快要饿的晕厥过去,还拉着人说什么潼津王心系百姓,光明伟岸。 有什么话,不能让人先填饱肚子后再说? “周姐姐,你觉得今日这事对你接下来事情有什么阻碍吗?” 阻碍? 当然没有! 潼津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周刺史,也就是她爹,她向裴肆川告知接下来的计划,无非是看重他的名头。 到底是个王爷,有些面子情,不能不顾及。 周君仪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抬眼看着林雀青,见她眼中带着笑。 瞬间明悟。 “我怎么没想到呢!!” 林雀青垂眸浅笑,“既然潼津王要救济百姓,我们接下来就顺了他的意,让受灾的百姓都吃上他的饭。我们筹集的那些银钱,就用来修建屋舍。” 周君仪点头,“说起来,这次百姓受灾,还是因为贫民巷那些屋舍年久失修,才会被大雨冲塌。这一次既然遇上,就趁机把那些屋舍好好修建一番。” “就是这个道理!” “话说回来,潼津倒塌的屋舍有七条街巷,我们筹集的银子最多只能修建两条。” 马车路过破败的街巷,里面房屋倒塌了大半,即便有些没有倒塌,也看着风雨飘摇,无法久住。 “实在不行,就只能请爹来出面了。” 百姓缴纳赋税,天灾人祸的时候,官府出面救助百姓本就天经地义。 但现如今,潼津城的库银都被朝廷征调送往南方救助灾民。 相比南方的灾情,潼津这里,就是小巫见大巫。 她担心,官府如今一时间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 “不如如此着急,我们先将那些银子拿出来修建,到时候自会有人出面接手,只不过……”林雀青抬眼,带着几分歉意,“到时候,周姐姐为百姓殚精竭虑,所得的好名声只怕要落在别人头上了。” 周君仪笑了起来,“妹妹这话说的,我不乐意听,只要百姓能得到实处,区区虚名,别人想要给他就是了。” 三日后,连绵多日的阴雨终于停歇,太阳从云层跃起,高挂天空。 潼津城热闹起来,西城多处街巷来了几支工匠。 周围的百姓问起,工匠们统一口径说是贵人出资,为百姓修建房屋。 百姓再问是哪位贵人的时候,工匠们却说不知了。 城中的百姓纷纷猜测,有的猜测是周大小姐。毕竟,这些年,周君仪所作所为,百姓们都看在眼里。 如果那位贵人是她,就不奇怪。 但也有人猜测,是潼津王。 这个说法格外新奇,裴肆川来到潼津的时间不长,他为人低调,极少在外露面。 百姓们只知道,往后向朝廷交的赋税,要分出来一些送到潼津王府。 “潼津王?不会吧?听说他在宫里长大,从小锦衣玉食,认识的都是王宫贵胄,怎么会在意怎么这些贫苦百姓?”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一个面容黝黑的男子呲着牙,大声道:“前些日子,我好看见王爷在破庙施粥呢?” “真的?你们见到了潼津王?” “他长得什么样?” “脸白的像玉,对,面如冠玉,身上穿的衣裳还会反光,那风姿,那仪态,一看就知道是天潢贵胄。” 几人东拉西扯,天南地北说了一通,饶了好久才把话绕回修建破损屋舍的事情上。 “真的会是潼津王吗?”有人仍有怀疑。 “肯定会,潼津王心里也是有咱们百姓的,说不定他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 不远处,裴肆川听着百姓们的议论,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你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在为百姓修建房屋?” 侍卫领命,正要离去的时候,裴肆川将他叫住。 “找到人之后,你客气些,问他们有没有本王能帮的,若是遇到困难,本王会尽量给他们方便。” 有了裴肆川的参与,贫民巷的房屋修缮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林冬跟着忙的不亦乐乎,有时候会跑来林雀青面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她想的很简单,也很明白。 第五十八章 秋掌柜 有些事情她不能主动做,得林雀青做了,她反击这样才能占据上风,凸显女主的气派和风度。 但是,她搞不明白,这一世的林雀青像是被抽走了女配的气运,成了文中的路人甲,任凭如何挑拨,她都不为所动。 这情况如果换成前世,林冬大概会很高兴,可现在让她多少有一些不甘心。 林雀青最近很忙,忙于铺子的生意。 她坐在抱厦,一名穿着挂袍的中年掌柜穿过回廊,站在院中。 林雀青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人奉茶,手里拿着一本账簿,慢慢的翻看。 掌柜低着头,眼底闪过不屑,说出来的话却把林雀青捧的很高。 “小主子年轻有为,往后我们都指望着您了,这些都是今年的账目,想来您一看就能明白。” “今年的年景不好,客人都不愿意花钱,铺子里的生意实在不景气,又要缴纳税银,又要进货,实在没什么盈利。” 说话的时候,他偷偷观察林雀青的反应,见她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如今主子去了,往后还需要小主子多有担待。” 松枝端着盘子走了进来,一名小丫头跟在后面,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脸上还带着笑。 林雀青抬眼看见了,笑骂道:“两个没眼力见的,主子面前,一点规矩都不懂,天天就知道拿钱不办事。” 小丫头听了,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往松枝身后缩了缩。 松枝却根本不怕,端着盘子往林雀青跟前凑,“小姐,您看,东街的芙蓉米糕,刚买回来,正热乎呢。” 林雀青瞥了一眼,凉凉的笑了起来,“芙蓉米糕?这可是精贵物件,小姐我吃不起。” “小姐,您说什么呢,才三十文钱的点心,咱们还没到这山穷水尽的地步,怎么就吃不起了。” 林雀青把账册扔到地上,“你瞧瞧,东街闹市的铺子,娘在的时候,每年三千两的盈利,到了我手里反而还要往里头贴钱,往后别说芙蓉米糕了,就是窝窝饭都吃不起了。” 松枝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忙把账册捡起来,翻了翻。 跟了林雀青这么久,她既识字,也会算账。 “小姐,吉祥斋这铺子竟然是咱们家的?这在东街可是旺铺呢,怎么会赔钱呢?” 林雀青目光斜睨过去,“秋掌柜,你和松枝说说,你别看她年纪小,脑子可不糊涂。” 秋掌柜讪笑两声,都是人精,怎么不明白林雀青这是拿话挤兑他。 秋掌柜不说话,松枝却不放过他。 举着账册,大声念了起来,“三月十五卯时,糖料采购,陈记糖铺,黄糖二十斤,每斤四十文,支出银钱八百文,用于桂花糖,芙蓉米糕!三月十六酉时,张记粮行采购米面一百斤,每斤三十文,支出银钱三千文,用于制作糖饼,紫苏酪,芙蓉米糕。” 读到这里,松枝语气疑惑,“秋掌柜,铺子谁负责采购事宜,这糖价和米粮的价格您没觉得有问题吗?” 秋掌柜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出汗,他继续讪笑,说不出来话。 松枝继续念,“三月十八酉时,工匠薪酬,木匠李老头,七百文,用于修缮蒸屉。” 林雀青静静地坐在一旁,看见那小丫头板正着脊背,靠着红木柱子,眼睛都不敢斜视,有些好笑,把盘子递过去,“拿去吃吧。” 这小丫头是最近林雀青自己从外面买来的。 她家里也受了灾,虽然不算严重,但到底对生计有了影响,家里养不了那么孩子,就把她送到牙行。 她父母也算有良心,特地叮嘱买到好人家,莫要送去勾栏地。 这丫头机灵,就是胆小。 松枝带了她几天,把松枝哄的恨不得带回家当妹妹。但见了林雀青,却像耗子见了猫。 小丫头抖着手接过盘子,食不知味的拿着一块糕点慢慢啃着。 另一边松枝已经把账本念到了四月份。 “四月二十午时,工匠薪酬,木匠李老头,九百文,用于修缮蒸屉。”读到这儿,松枝看着林雀青,“小姐,铺子里的蒸屉可不得了,每个月都要花大笔银子修缮,咱们府里的蒸屉用了三年都没坏,真真奇了。要不我去问问刘大娘,咱们的蒸屉请哪家木匠做的。” 林雀青笑着了起来,“这事儿你得问秋掌柜,指不定里头有咱们不知道的玄机呢。” 这时候,秋掌柜的头已经快低到地底下了。 松枝把账册合起来,重新送到林雀青面前。 林雀青接过,站起身,缓缓走到秋掌柜面前,把账册递到他面前。 秋掌柜深呼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小主子,您大可以重新选新的掌柜来接替我老秋,我绝无二话。” 林雀青长叹一口气,“秋掌柜,我记得您,当年在庄子上的时候,常常听母亲在私底下夸赞您,说您为人重情重义,有能耐,吉祥斋交到您手里,她一直很放心。” 说到母亲,秋掌柜的眼睛,忽然就有些红了。 林雀青走到院子石座前,上面摆放着茶盘,她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秋掌柜面前。 “母亲对您放心,作为她的女儿,我也没有理由对您不放心。” 秋掌柜没想到会从林雀青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看着她平静的面容,还有眼底的诚恳,红了的眼眶更红了。 “小主子,我……我老秋……” 林雀青再次长叹,“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如果不是我,母亲的日子会更舒心。我其实也这样想,若是没有我,母亲就会过着不一样的日子。我一直不明白,当年母亲为何要愿意带上我,养着我。虽然不明白,但我感激不尽。母亲临终前把容氏产业交到我手上,我和你们一样意外。” 秋掌柜抬头望着林雀青,实在没想到林雀青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怔愣着,嘴唇颤动。 林雀青没有看他,仰着头,望着天空,“可是,既然母亲把容家的产业交给我,我就会尽全力把容家的产业传承下去,我不希望这些产业在我手中断送。” “秋掌柜,您觉得这些产业会在我手中断送吗?” 第五十九章 收服 秋掌柜老泪横流,用袖子擦着鼻涕,声音带着哭腔,“不会,小主子您放心,就是豁出我老秋的命,也会帮您把铺子经营好,将来到了地下,咱们一块去见老主子。” 松枝在一旁瞅着秋掌柜花白的头发,暗地里撇撇嘴,小声嘀咕,“你多大,我们小姐才多大,要见也是你先见。” 林雀青瞪她一眼。 再次把手中的茶递出去,“我年轻,或许有些事情做的不周到,您若有什么想法尽可来寻我。” 秋掌柜接了茶,低着头,看着杯子倒影出来的影子,长长叹息,仰头把茶水一饮而尽。 这一场对话之后,秋掌柜大步离开。两人都没有说账册的事情。 松枝有些担心,“小姐,那账册他分明是糊弄你。” 林雀青看着空了的青瓷茶盏,平静道:“我知道。” 松枝一脸不解,“这种老滑头,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卷铺盖走人?” 林雀青摇摇头,有些无奈,“这些掌柜都是过去跟在母亲身边的老人,母亲在的时候,他们兢兢业业。如今没了母亲压制,一个个都有了别的心思。打发了他们容易,但是铺子里的生意却没人操持了。” “换个新掌柜不就得了?” “新掌柜要上手需要时间,这些老掌柜把控着铺子的命脉,动了他们就等于伤筋动骨。” 松枝噘着嘴,“那咱们就奈何不得他们了?” “怎么会呢?”林雀青淡淡笑道:“你且看着吧,最迟两日,秋掌柜就会把新的账册送来。” 松枝还是不懂,但两日后,秋掌柜果然亲自送来了新的账册,还有铺子的盈利。 这回还是松枝看,账册上支出的价格都恢复正常,去年一年铺子盈利三千七百两。 林雀青接过,取出两百两银子送到秋掌柜手中。 “母亲经常说做人要公道,秋掌柜经营有方,这两百两银子就给你和铺子里的伙子做红利吧。” 秋掌柜推辞不收,“主子,这些都是我们应该的。” 林雀青道:“俗话说的好,劳者多得,贤者多禄,你和伙计们做事尽心,这些赏银是你们该得的。” 秋掌柜听了,细细琢磨,心底忽然像敞开的门,当即大方的笑了,伸手把银子接过,“主子如此说,我老秋再推辞就显得不知好歹了,您放心,往后铺子里的事我们一定好好操持。” 吉祥斋的事情算是暂时了结。 林雀青看着手上厚厚一打的铺子契书,揉着脑袋,这么多铺子,要忙完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松枝一脸佩服,“小姐,您可真厉害。” 林雀青摇头,冷笑道:“并非我厉害,是秋掌柜识相。” 一个没有任何收益的铺子,留在手里自然也就没了意义,把铺子直接卖出去,或者转手别人。 如此虽然有杀鸡取卵的意思,她林雀青好歹还能收点卖铺子的钱,但秋掌柜,甚至那些铺子里的伙计就会真的断了生计。 只要秋掌柜不是傻子,就该明白这一点。 那天见面,她明面上是查账册,实则是敲打,可敲打之后,也要拉拢,给他礼遇,若他够聪明,就该知道怎么选。 雨停之后,潼津城慢慢恢复往日的秩序,书院也重新开始教学。 林雀青骑着白雪,从青石板上缓步前行,路过天香楼的时候,不由往上看去。 晏观已经走了一个月。 走之前,他说会给她写信,可是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收到传信。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被事情耽误了。 这两种猜测,哪一种都让林雀青烦躁。 “林小姐,留步!” 林雀青勒住缰绳,往身后看去,“刘掌柜,何事?” 刘掌柜多看了一眼白雪,笑着捧出一个红木匣子,“我们东家给您的东西,昨儿刚送来,正想着今日给您送去。” 林雀青伸手接过,正要打开,刘掌柜连忙摆手,“东家说,让您回去再看。” 林雀青听他话音,疑惑问道:“你们东家回来了?” 刘掌柜快速道:“没有,东家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林雀青一脸狐疑盯着他。 “不打扰您了,林小姐慢走!” 看着手中的红木匣子,巴掌大小,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林雀青微微一笑,将红木匣子装进书袋,拉起缰绳,往书院飞驰而去。 课上了一半,周宝仪来了。 “林姐姐,我姐姐说,你下了学,若有空,跟我一起回走,她有事寻你。” 林雀青点头,“正好,我也有事找周姐姐。” 程知意从一旁凑了过来,“你们神神秘秘搞什么?” 三个人都学了骑射,下了学,各自骑着各自的马,往周府赶去。 周宝仪和程知意围着白雪,满脸艳羡,“这么好的马,你从哪儿弄来的?” 程知意骑得是普通的大青马。 她父亲虽然是五品官职,但为官清廉,又出身寒门,银钱上本就不宽裕,能买来大青马,还是她母亲掏了一些体己银子。 周宝仪的马不错,但还是比不上白雪。 就像所有初次接触新事物的孩子,几个人年纪本就不大,学骑射有了些成绩后,就开始想要一匹得心意的马。 没见到白雪之前,她们都对自己的马儿满意不已,见到白雪之后,瞬间觉得自己的马被比下去了。 去往周府的路上,两人一路对林雀青说好话,“雀青,你就让我试试白雪吧?” “白雪的毛真顺滑啊,真想骑上去试试。” 林雀青笑眼弯弯,“好,改天咱们有了时间,一起到郊外去赛马!”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周府。 周府,周君仪早就等在门口,她脸色有些凝重。 见到林雀青当即上前,拉着她的手往院子里走,同时吩咐下人不许人打扰。 “出事了!” 出事的是西街陋巷,有工匠偷工减料,房屋还未修缮完就有多处坍塌。 “为什么会出这种事?”林雀青不明白。 修缮之事她虽然没有参与,却是知道,所用工匠和修缮的材料都是周君仪亲自把控。 以周君仪的能力不该出现这种问题。 第六十章 出事 周君仪表情有些憋闷,“是潼津王!” 原来是他,那就不奇怪了。 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林雀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修缮之事,本来进行的不错,但裴肆川非要插一手,还换掉了原本的工匠,找了他自己的人接手。 周君仪本不愿意放手,但周刺史却不许她再插手,加上裴肆川那些人的排挤,她索性放手不管。 就这样,不到半个月就出事了。 百姓那里倒没有人闹事,本就免费得来的,但死了几名工匠。 那些工匠的亲眷把尸首放在大街上,每日披麻戴孝当街哭诉。 这种事若有人出面安抚做出赔偿,或许也能压下去,奈何裴肆川认为刁民闹事,派遣差役将死者亲眷捉了去。 林雀青脸上的表情极为怪异。 这种事听起来诡异,但对裴肆川来说她一点都不奇怪。 上辈子,他能仅凭一个草人就将她用乱箭射死,如今百姓都哭到他头上了,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说起来,裴肆川这个人好大喜功,能力平平。 这些日子,林雀青搜集过一些关于他的旧事,加上空气中那些弹幕的只言片语。 大抵拼凑出他的目的。 原来他竟然是想为亲人复仇。 接触她是为了取得林千里的信任,取得林千里的信任,是为了林千里在京城的关系网。 弹幕可怜他为了大业,忍辱负重,与自己这样的女配虚与委蛇。 但是,林千里既不是皇商,也不是官员,他那些所谓的京城关系网再多,也不过在生意上便利些。 当然,凡事不绝对。 但是,裴肆川明明可以用别的办法,为什么非要在她一个商户女面前虚与委蛇? 这辈子,她开始真正读书,渐渐明白了一些上辈子不懂的事。 看着眼前满脸烦躁的周君仪,她有野心,但做事有分寸,心底有些可惜她不是男儿身。 若把她与裴肆川的境遇调换,上辈子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林雀青心底冷笑,裴肆川啊裴肆川,原本她想着大家各自安好,但他亲自将把柄送到自己眼前,她不利用一番简直对不起她前世的枉死。 “周姐姐,我有一计。” 林雀青侧身,附在周君仪耳边轻轻低语。 周君仪听完,眼睛微闪,像是第一次认识林雀青,“雀青,你说真话,你对他是不是有私怨?” 林雀青侧脸,笑望过去,不回答却反问:“周姐姐可是要因此嫌弃我了?” 周君仪拉住她的手,“你这法子帮了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会嫌弃你。” 林雀青回握住她的手,“那天破庙,周姐姐应该见过我与家里妹妹相处如何相处了,有些事我不便说,你只需要知道,我从不伤及无辜。” 从周府离开,回到林府。 林冬不在,管家说她在潼津王府。 林雀青挑挑眉,回了自己院子,关上门,拿出红木匣子。 入目是一只药瓶。 她眼中带着疑惑,将药瓶拿起来,下面还有一封信。 信很薄,里面只有一张纸,信上说江南爆发瘟疫,这药可防身。 林雀青摇头,江南爆发瘟疫,他不自己留着,把药给她干什么?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闪过,她再次把信看了一遍。 瘟疫? 怎么会有瘟疫呢? 上辈子从来没听说什么瘟疫? 还有晏观,一直以来她都有疑惑,一个商人为何要在这时候到江南去? “大小姐,老爷回来了?” 下人在院子里,林雀青把信收起来,连同红木匣子一起收进箱子中。 林千里坐在花厅喝茶,看见林雀青,问道:“冬儿呢?” 林雀青笑着道:“爹爹,你这话问的,她却哪儿可从来不跟我说的。” 林千里当然知道,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这些日子,没少为为父闹事吧?” 这话林雀青更不爱听了,“爹爹,你多日离家,女儿思念了这么久,你怎么一回来就说这些话?” 林千里一直对林雀青这种态度很受用,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为父给你们姐妹带了礼物,稍后让人各自送你们房里,莫要生气了。” 林雀青这才笑了起来。 “爹爹,你最近去京城有遇见什么新鲜的事儿吗?” 说起京城,林千里脸上有些发愁,抬眼看见林雀青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摇摇头,“女孩子家家,莫要打听外界的闲言碎语。” 林雀青一脸乖巧。 这时候,空气中忽然爆发大片弹幕。 【啊啊啊啊,我看见了!】 【男女主进展好快啊啊啊!!!】 【果然不愧是我磕的CP,男主你快上啊,迟疑什么?】 林雀青眼底闪过疑惑,这弹幕发什么疯。 男女主? 林冬和裴肆川干了什么? 【剧情好癫,一刷的时候女主根本不是这样,她怎么……】 她怎么了? 林雀青很好奇,奈何弹幕里的文字说的不清不楚。 “青儿?” “青儿?” 林千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发现林雀青在走神,不悦地喊了两声。 “爹!” 林雀青回过神,站起来,“我想起一件事,一时间有些晃神。” “哦?什么事?”林千里神色淡淡的,带着些不在意。 “是书院的事,”林雀青看着林千里的脸色,他不喜欢听书院的事,“周姐姐邀请我们去西山寺给受灾的百姓祈福,女儿想着到时候带些什么过去。” “原来是周家千金,这些事你看着办就好了,需要什么只管告诉管家,让他准备就是。” “谢谢爹!” 林千里看着林雀青一副乖巧的模样,暗自点头,“这才是为父乖巧的好女儿!” 他养孩子,花费不少,若是不够乖巧,不驯服,养来又有什么用。 管家来到花厅。 “老爷,二小姐回来了,还有裴公子也来了。” “哦?快请进!” 裴肆川这个人是很怪的。 明明是个王爷,在林府却都对他以公子相称,好像他只是个与林千里相交的普通贵公子。 “爹,你回来啦!”林千里还没有走出花厅,远远就听见林冬雀跃的声音。 林冬快步跑来,一把扑进林千里的怀里,抱着他,满脸慕儒,“爹,女儿好想你啊!” 林千里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开了。 第六十一章 求助 林千里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开了。 “裴公子莫怪,这丫头被我宠坏了,”说着佯装嗔怒,“还不站好,越发的没规矩。” 林冬吐了吐舌头,而后斜睨一眼旁边的裴肆川,给他又做了个鬼脸。 裴肆川嘴角沁出一抹淡笑,眼睛余光看见一旁安静站着的林雀青,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微微点头,“林大小姐!” 林雀青轻轻福身,算是见礼。 林冬忽然冷哼了一声。 吸引了裴肆川的目光,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千里也把目光投向她,“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林冬撅着嘴,“你们嫌弃我!”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解。 林千里问:“冬儿,你这话从何处说起?” “你嫌弃我亲近你,不守规矩,不像姐姐,一言一行都规规矩矩。爹爹,你喜欢姐姐,不喜欢我了!” 林千里一脸无奈,带着几分宠溺,“你这丫头,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古怪。你们都是为父的女儿,哪有偏薄的道理。” “我不管,”林冬晃着脑袋,走到裴肆川面前,“裴哥哥,你也觉得冬儿没规矩吗?” 裴肆川笑容温和,“怎么会,冬儿你天真可爱,有些规矩,你不喜欢,不学也罢。” “哇,”林冬双眼放光,“我就知道裴哥哥最好了。” 林雀青全程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眼睛不时瞥向空气中的弹幕。 弹幕中说,两人的关系不久前获得了突飞猛进。 至于怎么个突飞猛进法,弹幕说的直白。 啃嘴子! 路滑,林冬即将摔倒,裴肆川上前拉了一把,没拉稳,两人的嘴碰到了一起。 还说两人的嘴都红了。 林雀青略有些好奇,眼睛偷偷瞟向两人的嘴唇,果然看见一点微红。 “林大小姐在看什么?” 裴肆川凉凉的声音想起,再次将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林雀青身上。 偷看被抓包,林雀青并不觉尴尬。 她轻咳了一声,“快入秋了,没想到还有蚊子!” 一句话,红了两张脸。 林千里左看右看,最后在林冬和裴肆川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虽然什么也没看出来,但他也不是无知小儿。 多少明白了些什么,当即哈哈笑了起来。 裴肆川这次陪林冬回来,是听说林千里从京城回来,他来是找林千里帮忙的。 林雀青和林冬离开后,两人一起去了林千里的书房。 林千里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听完裴肆川的要求,出定亲之事。 裴肆川没想到林千里竟然如此心急。 “定亲在下不反对,只是林老爷家里两个女儿,不知想定哪一个?” 此话一处,林千里反而愣住了。 这些日子,裴肆川与林冬出双入对,定亲人选除了林冬,还能有那个? 裴肆川却有自己的考量。 林冬虽然得她心意,但是在价值上来说,明显林雀青更优。 他曾听林冬有意无意说起,林雀青的生母善于经商,留下大笔产业。 就连林千里几次旁敲侧击,想要接收那笔产业。 对比起来,林冬在这方面就差了一些。 她的生母虽然出身官宦人家,却犯了事。 那日在破庙看见林雀青后,他回去稍作打听,才知道林雀青竟然与周怀仁的女儿交好。 他虽然看不上周君仪这种人,但也清楚的明白,这种女子将来多半要嫁到京城去,说不定还是哪位皇子。 不止如此,据他所知,林雀青还与其他几位官家小姐交好。虽然都是些寒门散官,但这也说明,她为人善于经营。 对比起来,冬儿的性子就过于天真了些。 这样想着,他心底忽然涌上些淡淡的痛苦,希望将来冬儿能理解他的难处。 裴肆川的话让林千里意外,他思量一会儿,反问道:“你如何想的?” 这话说出去,他就有些后悔,“罢了,这事以后再议。” 裴肆川离开林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 听下人议论,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弹幕中又有人开始说裴肆川可怜了。 他可怜什么? 弹幕一条接一条。 大概最近几日,林冬和裴肆川的接触过于频繁,弹幕明显比过去热闹了些。 甚至裴肆川与林千里在书房的画面,都有人能看见。 真想不到,裴肆川竟然能想到这种主意。 他想要借助林千里在京城的关系,把西街陋巷的事情压下去,如果实在压不下去,就推动周怀仁头上。 在他看来,周君仪就是周怀仁的马前卒,当初她在陋巷的事情上如此费心。 陋巷早不出事,晚不出事,等他接手没多久便突然出事,这中间如果没有周怀仁的谋划,他是如何都不相信的。 林雀青摇头,幸好周君仪提前做了布置,到时候一定让裴肆川偷鸡不成蚀把米。 至于会不会连累林千里,林雀青根本不在乎。 如今她虽然名义上是林千里的女儿,但实际上她的户籍还在容佩兰哪里。 林千里这次如果真能栽一个跟头,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林雀青坐在妆奁台前,黑色的眼睛望着铜镜中的脸。 这张脸和前世不一样了。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此刻站在这里,大抵要骂她心狠手辣了。 “我才不狠心!”林雀青低声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辩解。 之后两天,潼津城的大街小巷传出许多流言,说陋巷房屋坍塌,是有人借机中饱私囊。 很多人猜测,甚至还有了人选。 “要我说,这事本就奇怪,刚开始的时候好好的,换了人后,进度变慢不说,房子也没修好,还倒塌了,这可太明显了。” 那人说的似是而非,有的人没听懂,一个劲儿追问。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里面的弯弯绕绕随便一想,就有了眉目。 这件事渐渐在潼津的百姓中传开,于此同时,京城的一些有心人也听闻了此事。 最先知道这件事的是皇后,她端坐高堂,下方坐着几名宫妃。 一行人有说有笑,把潼津的事情当做笑话来听。 “贤妃,本宫听闻潼津是你的家乡吧?” 第六十二章 两处是非 贤妃是一名看起来极为柔顺的女子,即便上了年纪,仍透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温婉贤淑。 “回皇后娘娘,臣妾幼年离家,已经多年不曾听闻家乡事了?” 其中一名年轻些的妃子,捂嘴轻笑,“是吗?你身上的彩绸可是潼津独有之物,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说话间,晏贵妃来了。 皇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晏妹妹,可是稀客呢!” 晏贵妃今年四十有余,五官明艳,行动间仪态万千。 她一进来,目光平淡扫视四周一圈,走到皇后下首的位置,不等皇后说话,就坐了下来。 众人对她的做派似乎习以为常,只有年轻刚进宫的妃子脸上带着惊讶。 晏贵妃望着皇后,淡淡道:“方才皇上来我宫里,送来我儿的书信,耽误了一会儿,皇后不会怪罪吧?” 皇后脸上的笑容更加僵硬,“老三从江南来信了?” 晏贵妃眼睛低垂,望着自己的指尖,新染的朱蔻泛着殷红的光泽,倒映在她的眼底,盖住了里面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多亏前些年皇后教导,这孩子如今也算能为百姓做些事了,本宫甚是感激!”话说着感激,眼底却带着谁都能看出来的怒气。 满宫里都知道,晏贵妃是个脾气火爆的,就是在皇帝面前,也甚少收敛。 据说当年,她之所以被皇帝送出寺庙,就是因为她在皇帝面前言语放肆。 都以为,她离宫后,此生要老死宫外,没想到人到中年竟然还能回来,甚至被皇帝封为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但太子平庸,皇后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也甚为冷淡。 反而三皇子,文武全才,如果不是不喜欢官场,如今朝堂上支持他的人必然不少。 加上这次江南水患之事,许多流言传来,说是太子在赈灾之事上处置不当,导致瘟疫爆发。 三皇子突然出现在江南,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灾民叛乱在发生之初,他及时现身,安抚百姓。还有瘟疫之事,后宫知道的不多,但皇后却最了解此事始末的。 说到底,这件事是太子刚愎自用,盲目自大。 皇帝也清楚,但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只能将此事压下,对外说太子稳固后方。 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安定民心。 如果百姓知道,一国储君是个无能之人,对朝堂不利。 相比于江南之事,潼津的灾情压根算不得什么。 原本这件事有周刺史,但不久前,周刺史上书,说潼津王主动接手赈灾之事。 这让皇帝有些欣慰,毕竟裴肆川是在他跟前长大的孩子。 他愿意主动为百姓做事,于他脸面有光。 可没想到,才多久,仅仅几条民巷修缮就出现了问题。 皇帝不由派人到潼津调查民巷之事。 潼津城,林雀青仍在收服容氏的产业。 如今已经有三成的产业归于她手,但是还有几处,那些掌柜竟然来主动请辞。 林雀青看着这些产业的账册,都是很奇怪的生意。 有做棺材生意的,还有药铺。 这些店铺的位置大多在偏僻之处,有的还不在潼津。 账册上的内容没有问题,但全都不盈利。 她把过往的账册拿出来,发现容佩兰在的时候也一样,甚至每年还会投入大笔钱进去。 这实在奇怪。 她抬起眼眸,望着几名掌柜。 他们几个模样普通,若在人群中压根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可就是这样的人,他们在这些铺子里面,最短的都已经做了七年,最长的做了三十余年。 “老主子去了,我们的年纪也大了,是时候回乡养老了。” 一名年纪大约在三十岁的掌柜弯着腰,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往后这些铺子,小姐还是尽快卖出去,左右也挣不了什么钱。” 林雀青看着他们,目光落在账册上,眼睛余光忽然在末尾一处发现一个细微的印记。 这印记极淡,如果不仔细看,几乎要看不见。 想了想,她起身离开,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没一会儿,林雀青回来,手里多了一块青铜牌子,“宁掌柜,这东西你可认得?” 看到青铜牌子的那一刻,几个掌柜瞬间都变了脸色。 林雀青语气诚恳,“这东西,是母亲临终前亲手交给我,可我却不认得,几位掌柜可认得此物?” 没有人说话,但他们的表情表明他们认得。 这青铜牌子模样奇怪,她无意间发现牌子里头还有一个圆柱,圆柱下雕刻着的图案与册子的印记一模一样。 容佩兰是没有告诉她青铜牌的来历,但这些掌柜,还有账册,能存在这么多年,说他们没有问题鬼都不信。 “小主子,这牌子,往后非可信之人,莫要拿出来示人!” 说话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这是他来了后,说的唯一一句关切的话。 这天之后,几名掌柜没有再说请辞的事情,但也没有告诉她铺子真正做什么的,只说会有人主动来找她。 林雀青等了几天,都没等到人来找她。 民巷的事情,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官员,这种事情很好查。 虽然裴肆川走了林千里的关系,但是林千里的关系在后宅妇人。 他想让那些贵妇人吹一些枕边风,但新来的官员没有娶亲,枕边风吹不到他耳朵边。 周君仪先找了周刺史,而后还有百姓,加上这事儿她占理。 林冬倒是给裴肆川出了几个主意。 她聪明,也会说话,几句模棱两可的话,直接把事情往女人的嫉妒心上来引。 可是查案子不是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能定罪的,要讲究真凭实据。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的确与裴肆川无关,但他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用人不当,偏听偏信。 那人会说话,能吹捧,裴肆川几乎把修缮民巷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他。蛋那人贪婪无度,仗着裴肆川潼津王的名义,大肆敛财。 好在这件事发现的及时,受伤的工匠家里都得到了安抚,修缮之事重新交回了周刺史手中。 裴肆川受到皇帝的斥责,罚没一年税银,用来抚恤陋巷的百姓。 那名敛财的管事,被判处斩首。 第六十三章 马场 这件事公布后,裴肆川在潼津百姓中的威望几乎跌破谷底。 就连林冬都开始疏远她了。 天气和煦,阳光明媚。 林雀青身着劲装,骑着白雪在平缓的大路上纵马驰骋。 尘土飞扬,在她身后,有十几名妙龄少女,各自骑着高头大马,快速奔驰。 她们中,周君仪的马最好,林雀青的白雪次之。她们两个也跑的最快。 到了马场,林雀青一看,乐了,竟然是晏观那处马场。 马场的人认识林雀青,也认识周君仪。 周君仪挪逾她一眼,“白雪是在这里选的?” 林雀青仰着下巴点头。 她挑眉轻笑,“这可了不得,马场的主人是个抠门的,对你倒是大方。” 林雀青低着头,装作听不见。 没一会儿,其他的人也来了。 “周姐姐,林姐姐,你们两个的马太快了,我们怎么追都追不上!”程知意嘟着嘴,眼睛闪闪的。 “就是,林姐姐,你可是答应过,待会赛马,如果我赢了就让我骑一会儿白雪。” 说话的是周宝仪,她骑的是一匹矮脚马,跑的最慢。 林雀青大方的答应,“行,一会儿你们谁赢了就能骑着白雪跑一圈儿。” 周宝仪拿眼睛示意程知意说话。 程知意了然,看向周君仪,“君仪姐姐,雀青都答应了,你不会小气舍不得吧?” 周君仪斜睨自家妹妹,“长本事了,自己不敢说,撺掇别人说。” 周宝仪吐吐舌头。 她在家里,最怕的不是父亲和母亲,而是自己的同胞姐姐。 此时,她被揭穿,立刻躲在程知意身后。 程知意对周君仪有一种盲目的崇拜,一点不怕她。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开始在马场跑马。 赛马的时候,林雀青和周君仪因为马儿太好,不许参赛,只能做评判。 马场上,几个人来来回回跑了十几圈,各有胜负。 林雀青依照承诺,把白雪让了出来,但到底还是有些不舍,“你可要好好对我的白雪,不许打它,也别让它跑的太快。” 白雪跟她回家后,除了她,就没有被第二个人骑过。 望着白雪越跑越远的身影,林雀青眼底的不舍几乎快化成了实质。 跑了半天,她有些累。 马场有休息的地方,松枝和新来的小丫头到别处玩去了。 她跟着马场的下人往里面走。 走到半路,她眼睛尖的忽然看见草丛中有一片血迹。 这里只有她和两名马场的侍从。 四周空荡荡,只有半人高的野草。 她一个人,不敢涉险,眼底低垂,假装看不见,紧张的往前走。 走了大概十几步,又看见一摊血迹。 这时候,两名侍从也看见了,两声惊呼响起,林雀青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草丛里飞出一群蚂蚱。 还有几个蒙面的黑衣人。 林雀青张张嘴,心底一凉,拔腿就跑。 这些日子在书院修习六艺,她的身体比起过去强壮了许多,今天她穿的还是简洁的劲装,没有繁琐的裙摆,跑的飞快。 她自顾不暇,没管那两名侍从。 几个黑衣人,见她一名弱女子,原本有些轻视,但跑着跑着就有些诧异。 “他`娘的,这小娘皮真能跑!” 眨眼间,林雀青就跑出去几十步,一边跑,一边大喊。 然而,马场太大,四周还有风声。 她的声音传出去的并不远。 她看着还有一段距离的屋舍,还有距离此处更远的跑马地,咬咬牙,加快脚步往屋舍跑。 她到底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这些黑衣人都是刀尖舔血的人,都有功夫底子。 很快,林雀青被追上,嘴巴也被堵住,慌乱间她只来得及把头上发钗丢出去,一路走一路拔两边的草。 “八哥,你看,”一名黑衣人指着一处断草,“这小娘皮还挺机灵。” 眼看林雀青就要被弄晕,她眼底闪过害怕,绝对力量之下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就在这时候,一道寒芒出现,旁边的黑衣人应声到底。 另一名黑衣人见状,头也不回就往外跑。一柄短刀凌空投掷了出去,发出一道破空之声。 “噗嗤——” 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血腥味在草丛中荡漾开来。 林雀青呆立在原地,两眼空洞,一动不动。 “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雀青依旧没反应。 身边闪出一道人影,看起来有些无措,“青儿,青儿!!” 柔和的呼唤,像是从遥远天际传来。 林雀青有知觉,却说不出话,她被吓坏了。 她感觉自己被人打横抱起,进了屋舍,那人已经命人去请大夫,他自己却要上手检查她有无伤势。 林雀青并无大碍,她只是被吓掉了魂,这会儿已经恢复过来。 “晏观,你……你要干什么?” 林雀青忙拉住自己的衣服,满脸控诉盯着眼前的男子。 晏观同样有些慌乱,“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到哪儿了?” 林雀青重新整理了衣服,想要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手脚仍有些发软,抬眼望着晏观。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晏观忙伸出胳膊扶她。 林雀青不客气的扶住他的胳膊,将大半力气压在他身上,小声在他耳边说话,“你不是去了江南,怎么回来了?” 说话的间隙,她忍不住捏了捏手底下的胳膊。 心底嘀咕,没想到这人看着瘦,胳膊还挺结实。 晏观自然感觉到了林雀青的小动作,耳朵红的几乎滴出血来,话说的都有些不利索。 “就……就是事情结束,我……我就回来了。” 看着晏观的脸,林雀青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谢谢你!” 如果不是晏观,她就要被黑衣人打晕,晕倒之后,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她几乎不敢想象。 “那些人其实是冲我来的,你是受我连累,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晏观脸上带着愧疚。 原以为这些日子已经把追杀的人处理干净,没想到竟然还有一波。 这些人的来历并不难查。 江南的事情让他在朝堂崭露头角,加之母妃在宫中的地位,皇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