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辜负,不原谅!她抛夫弃子名动京城》 第119章比公主还尊贵 七公主刚回宫,就被堵在了自己的房间门口:“你去哪里了?” 容若身着华丽的公主吉服,钗环环绕,尊贵无比。 反观七公主这个正儿八经的公主,则是衣着普通,发髻上只有简单的连三根发簪,唯一显眼一些的红宝石不过比鸡眼稍微大一些,还比不得容若耳环上的宝石。 “和你有什么关系?”自打被容若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七公主便不再奢望能和这人和平共处,她选择了撕破脸皮。 容若哼笑:“我还以为你想要逃走,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回来,倒是有点脑子。” 七公主面色微变,终于明白了叶子清那句话的含义。 容若果然在派人监视她! 幸好,她为了争取能够在出宫后的有限时间里见到叶子清,提前让人去传信,而叶子清及时作出了部署,没让容若的人发觉她私下里和叶子清见面,否则…… 她定定神,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你监视我?” 容若不屑地笑:“我对你做了什么没有兴趣,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破坏我的计划。这个天牢,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七公主气结。 容若欣赏着七公主气急败坏的表情,笑着转身离开。 容若走后,七公主收起了伤心绝望的表情,眸光一冷。 想到回来之前她所做的事情,她敛眸掩去了眸底的光芒:“希望……真的有用。” 是夜。 天牢。 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来到了天牢外,一个狱卒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将她迎进了天牢之中。 被清空的牢房里,女子见到了张老汉。 “你辛苦了。”她语音轻柔,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出声音里的颤抖。 她手上拎着一个食盒,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碗肉:“你为我做事,虽然没有达成目的,但忠心可鉴。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不过还需要等一段时日。” 她从栏槛的缝隙里将肉递了进去:“来,吃点东西吧。” 张老汉垂着头接过了碗,声音嘶哑地道谢。 女子看着那碗肉,几度伸出手,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突然,“张老汉”抬起头,露出了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庞。 女子一愣,惊呼:“你不是张老汉?你是谁?” 男子没说话,只是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将她头上的斗篷扯了下来,旋即露出震惊之色:“七公主?” 七公主用力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男人的手。 她瞬间红了眼眶。 突然,她从头上摘下一根簪子,用力扎向了腹部。 鲜血从口中溢出,她缓缓倒了下去。 公主夜闯牢房意图毒杀嫌犯,罪行暴露之后畏罪自杀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皇宫,也传到了恭亲王府。 彼时,叶子清正在挑选婚服的款式。 虽然不明白建安帝为何迟迟不肯下旨赐婚,但她和穆尧的婚事已定。 若是大齐使臣离开后这事儿还定部下来,她就要去找皇祖母了。 “郡主,有消息了!” 兰心快步进了屋,凑到叶子清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叶子清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不多时,宫里传来了圣旨了,让她进宫面圣。 建安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自己的女儿要害自己的侄女儿,被抓了现行之后竟然畏罪自杀了! 这种惊天丑闻居然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是多么有勇有谋的人,满宫的皇子公主也都是有脑子的,从没见过有谁杀个老农还要亲自动手的。 而且,身为堂堂公主,事发之后竟然承受不了心里的压力,畏罪自杀? 他不想承认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儿。 “明珠拜见皇伯伯。” 叶子清行了一礼。 恭亲王今日不在,是叶砚归陪着她进的宫。 建安帝的眼神在叶砚归身上扫了一眼,又极快地收回了目光,速度快的仿佛刚刚的那一眼只是错觉。 “平身吧。”他摆摆手,这才道:“明珠啊,此次叫你过来,是为了那张老汉作伪证的事情。” 叶子清佯装不知,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是不是想起来关键线索了?” 建安帝冲着李公公看了一眼。 李公公上前为叶子清解惑:“启禀郡主,倒不是那贼人招了,而是七公主今夜去了天牢,意图毒杀张老汉。” 叶子清震惊:“七公主?怎么会?” 建安帝也想问,怎么会? 可事实就是如此。 李公公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道:“七公主被抓住后,畏罪自杀了。” 叶子清猛地瞪圆了眼睛:“什么?这……她人怎么样了?” 听到她的发问,建安帝面色稍霁。 李公公察言观色,这会儿才敢稍微露出一点笑容:“公主吉人天相,虽然伤口很深,但万幸地是避开了要害,已经救回来了。只要能度过今天,便可以保住一条命。” 叶子清明显松了口气。 她想说什么,可是只是紧锁眉头,似是有难言之隐。 建安帝挑眉:“明珠,想说什么就说吧。朕已经答应过你,一定会严惩幕后之人,只要你开口,不论想怎么惩罚七公主,朕都会依你。” 叶子清又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才道:“皇伯伯,明珠觉得这件事太可疑了。” “哦?” “我与七公主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要真的细究起来,我其实还对她有恩。若不是我,她如今还在乡里田间干活呢。而且,她的养父母对她极其不好,她不但要下地干活,还要照顾一家七八口人的饮食起居,每日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那家人还想将她卖给镇上的一个老鳏夫,以给她的弟弟换取彩礼,她为此反抗了好几次,都被打的皮开肉绽。” “我将她从这泥沼之中带出,她就算不感激我,也不应该恨我才对。” 建安帝震惊:“你说什么?她从前过的竟然是这样的日子?” 叶子清点点头,神情怜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几乎瘦的皮包骨,人也是怯怯的,见到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就害怕。” “还是我找大夫帮她调养了身体,又请有经验的姑姑为其开导,她才从阴影之中走出来。” “所以我不明白她为何要对付我?她根本就没有动机。” 第120章平静的疯狂 建安帝陷入了沉思。 叶子清和容若之间的恩怨,他自然一清二楚。 容若进宫之后的所作所为,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目。 万昭容因为容若多年的陪伴而更加喜欢这个女儿,好几次都为了她委屈七公主,这事儿他也知晓。 只不过他爱的是万昭容,至于女儿,不过是两人爱情的结晶罢了。 更何况是一个相认才不过几日的女儿,和陌生人没太大区别。 万昭容疼爱七公主,他才会顺带着多看七公主两眼。 否则,她就和宫中的众多无宠公主一般,只有一个公主的名头和寻常人几辈子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附加一份随时都要联姻的责任。 但! 他这个当皇帝可以这么想,甚至可以这么做,其他人却不可以。 哪怕是他如今还很疼惜宠爱的万昭容,也不能让他的女儿去给一个义女去顶罪! 没错。 顶罪。 各种缘由,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想通。 和叶子清有仇的不是七公主而是容若。 七公主没有陷害叶子清的动静,容若却有。 宫里人最是捧高踩低,一个无宠的七公主,怕是连个属于自己的宫人都使唤不动。 容若却可以。 “你说的没有错。”建安帝淡淡道:“此事确实还有不少疑点。” “你先回去吧,待到朕调查清楚,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多谢皇伯伯。”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了,再说多一点就容易惹人怀疑。 叶子清离开后,皇帝派人去容若和七公主的房间里搜寻线索,不多时,有人在七公主的房间的梳妆台暗匣里找到了一封遗书。 七公主在乡下的时候没有读过书,是入宫之后万昭容受不了有个文盲女儿,特意请了女夫子每日进宫教导其读书认字。 不过月余,七公主认字都认不全,更别提是写。 一封遗书写的歪歪扭扭,却…… 满是心酸。 两张空白的纸张上,只有满满当当的六个字。 不是我! 为什么? 建安帝看着那无法入眼的六个字,头一次心疼起了这个女儿。 他的女儿本该金尊玉贵着长大,享受最好的教育,不愁吃不愁穿,更无人敢责骂。 可,因为毒妇,她的女儿险些被杀死不说,成长的过程中还受了那么多苦。 如今好不容易被找回来,却依旧没过什么好日子。 被亲娘忽视也就罢了,还要被推出去一个义女顶罪。 最关键的是,那个义女还是导致了真公主的人生错位、受了许多苦的罪魁祸首! “看来,朕太纵着她了。” 建安帝冷漠开口,命人加速了搜查证据的速度。 有了皇帝的首肯,底下一路开绿灯,很快就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比如,张老汉被收买的那一日,七公主根本没有出过宫,出了宫的人是容若。 而那个张老汉也在严刑逼问之下,想起了决定性的线索。 ——那个收买他的人,是个女子! 为何肯定对方是女子呢? 因为那人的手比男子的手要小很多,保养的非常好,莹润细腻。 唯一的瑕疵便是,那人的右手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看样子应该是刚刚被什么东西划破的。 而根据御医署的证词,那一日,容若曾经请过御医。 她的手被树枝划伤了,她让御医给她开一些可以加速伤口愈合和淡化疤痕的药膏。 最重要的是,在张老汉家搜出来的钱是用一个荷包装着的。 那个荷包,曾经在容若的身上出现过。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容若。 容若慌了:“母妃救我!” 万昭容轻轻拍着容若的后背,柔声宽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母女俩来到勤政殿的时候,叶子清已经在外等着了。 七公主也被抬了过来。 她的腹部包着厚厚的纱布,本就不甚红润的脸颊这会儿半点血色都没有,苍白的吓人。 好在她不需要站着,也不需要跪下,躺在摇椅上倒也不算太累。 待到人齐了,建安帝一句废话也不说,直接将所有的证据都摆了出来,这才冷冷看向容若:“容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容若红着眼跪下,期期艾艾道:“父皇,儿臣冤枉!” 她打定了主意不承认。 只要不承认,再加上万昭容的宠爱在身,皇帝顶多会在心里厌恶她,但不会惩罚她。 可一旦承认了罪行,就再也无法翻身了。 万昭容也为其开脱道:“陛下,容若是个好孩子,而且向来胆子不大,是决计不敢做这种事情的。” 建安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万昭容:“你的意思是,朕在故意诬陷她?” 万昭容面色一变:“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容若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建安帝冷笑:“朕看她敢的很!当初在恭亲王府,为了能够取代明珠,她居然敢当着整个王府的面搬弄是非,诬陷明珠想要杀她。 若非明珠运气好,又有着防范之心,她怕是早就取而代之了。” “而今,她又故技重施,想要取代朕的女儿!” 不等万昭容说什么,皇帝便冷冷道:“来人,将容若拖出去打二十大板!今日起,废黜她郡主的身份,贬为庶民!” 容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白着脸喊冤。 然而,皇宫不是容知府的府邸,也不是恭亲王府。 皇帝更不是她装装可怜就能糊弄过去的存在。 她那一套在建安帝这里,完全没有作用。 不多时,外面就响起了板子落在身上的声音,以及容若凄厉的哀嚎。 万昭容的心都快要碎了,不住磕头:“陛下,容若身子弱,承受不住二十大板啊!求求您,饶了她吧!” 建安帝没有说话。 “陛下!” 万昭容的头磕的更大力了。 不多时,她额头上就渗出了鲜血。 建安帝皱了皱眉,有些不忍。 突然,万昭容身子一软,歪倒在了大殿上。 建安帝终于变了脸色:“卿卿!” 叶子清始终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一旁当背景板。 七公主苍白的面庞上同样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她原本死寂的眼睛里,逐渐染上了恨意。 突然,她缓缓抬眸,与叶子清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勾了勾。 那是一种平静的疯狂。 第121章如烟姑娘 随着万昭容的昏迷,容若的行刑不出意外地被打断了,连一半都没有打完。 不过,仅仅是十大板也足够让她的裙摆之上染满鲜血,看起来可怖极了。 叶子清从她的身边走过,听到那人含恨的诅咒:“叶子清,只要我活着一日,你就别想过安生日子。即便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叶子清脚步一顿。 须臾,继续抬脚朝前走去。 不放过她么? 那就看看,究竟是谁不放过谁好了。 算一算,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 听雪阁。 叶子清将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恭亲王妃冷笑:“不过是个罪人之女,仗着万昭容的宠爱就敢对真公主和真郡主动手,她当真以为本王妃没有脾气不成?” 叶子清道:“娘亲,皇伯伯最近心情不太好,咱们还是不要将手伸进宫里了。” 恭亲王妃皱眉:“怎么?你就这么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那不赞成的表情,仿佛如果叶子清敢说是,她就一定会发怒一样。 “怎么会?”叶子清赶忙摊手:“如果是寻常的小亏,吃点就吃点,也无伤大雅。可她在宫宴上搞事情,明显就是冲着要我的命来的,一个搞不好,整个恭亲王府都会跟着倒霉。我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王府着想。” 恭亲王妃嗔她一眼:“你呀,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们还不需要你操心。”旋即问:“你难道有别的主意?” 叶子清轻轻拨弄着杯中舒展的茶叶,笑道:“再过半个月,就要选秀了吧?” 按照常理来说,每三年才会开展一次选秀,而且为了确保秀女们以最美的姿态进宫,都是在春暖花开时才会正式选秀。 今年年初的时候皇后生了一场大病,一直过了夏天才慢慢痊愈。 只是,她病了好几个月,便是病好了身体也没什么力气,人也没有精神。 为此,建安帝做主取消了今年的选秀。 后来皇后渐渐恢复了精力,主动提出了要补上今年的选秀。 皇帝便也没有拒绝。 恭亲王妃神色微动:“去年的时候你还没回来,有件事你不太清楚。去年中秋,你皇伯伯微服出巡了一趟,回来之后抑郁了几日。” “为何?”叶子清好奇。 恭亲王妃神色古怪:“我也是后来听你父亲提起的,你皇伯伯在京中遇到了一个女子,惊为天人。可惜,他只远远看了那女子一面,没来记得询问对方的名讳,那女子就消失不见了。” “皇伯伯居然没查出那女子的身份吗?” 恭亲王妃道:“事情就奇怪在这里了。回宫后他画了一幅那女子的画像,派出了花鸟使在京中四处寻找,可京中的上千官员府邸的后宅之中,根本就没有那个女子的身影。” 花鸟使是一种特殊的职业,通常由宦官担任,专门负责为皇帝搜罗美女。 花鸟使的权利很大,甚至可以强闯官员的后宅,只要是花鸟使觉得可以的美貌女子,他都可以直接将人掳走带进宫中。 这种情况,即便是告到皇帝那里都没有用。 那些被掳走了女儿的官员,甚至还得跪下谢恩呢。 而被掳走女儿的还算体面,毕竟对于许多人来说,女儿就是用来联姻的,能够一步到位地送进宫中,甚至省去了选秀的流程。 最怕的是,被抢走心爱的妾室。 女儿进了宫还能为家族谋求利益,妾室进了宫那就是泥牛入海、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所有的地方都查了吗?没有那女子的踪影?”叶子清觉得纳闷。 虽说京城很大,但以皇伯伯掌控的权势来说,不可能完全查不到一个女子的下落。 除非她不在京中了。 闻言,恭亲王妃道:“城门处自然也查了,是你父亲负责调查的。四个城门他都查过,按理说,如果真的有那位令人惊艳的女子经过,守城的官兵是不会忘记的。可是,四个城门的守城官兵都说没见过什么貌美的女子出城。” 恭亲王妃叹息:“若是能找到那个人就好了。” 可惜,那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叶子清轻轻敲击着桌面,问道:“真的……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 恭亲王妃奇怪地看着她:“那是当然。” 一国皇帝想要找人,除非是真的找不到,否则谁敢将人藏起来? 叶子清想了想,凑到恭亲王妃耳边耳语了几句。 恭亲王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叶子清道:“我也不敢保证一定就能找到,但如果我猜的没有错的话,这种地方肯定没有找过,对吧?” 恭亲王妃有一瞬间的无语:“当然了,谁能想到你皇伯伯看上的女子会出身于那种地方?” 虽然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万一呢? 她当即就要派人去寻。 叶子清慌忙拦住了他:“娘亲。” “怎么?”恭亲王妃不解。 叶子清道:“如果真的找到了话,我希望可以先跟那女子谈谈。若是她没有进宫的打算的话,就不要强迫她了吧?” 当然,如果对方愿意的话,那自然是没有问题。 恭亲王妃沉默一瞬,点头:“好。” 事实证明叶子清猜的不错,那女子的出身的确不好,比出身于乡野还要不好的那种不好。 她出身于青楼,是当红的怡红楼的头牌,卖艺不卖身。 恭亲王从不去这种地方,是以根本没想过被自家皇兄惦记的女子居然并不是什么寂寂无名的后宅女,相反,她还十分有名。 但凡是浸淫此道的男子几乎都认识她,如烟姑娘。 消息是晚上传入府中的,叶子清是一刻钟之后知道的。 恭亲王妃道:“那女子十分乐意进宫,但她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她想要得到我们的支持。” 叶子清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女子的胆子这么大。 寻常女子一听到恭亲王府的名头,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听说可以被保送进宫,若是对荣华富贵有兴趣的,只会欢天喜地。 却没想到那女子不但有胆识,更有见识,知道没有靠山的人在宫中根本走不远。 第122章换了一个 要送一个人进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进宫不难,难的是如何能让人在不暴露与恭亲王府的关系的前提下活下来,还要固住恩宠。 是以,恭亲王妃每日都会让人以恩客的身份将如烟姑娘接出来,派有经验的姑姑专门教导她宫中的礼仪和规矩。 如烟能够在美女如云的青楼里稳坐花魁的位子,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她的学习能力很强,而且本身就精通琴棋书画等技艺,需要她用心对待的就只有在皇宫里的生存之道,以及宫里的盘根错杂的势力。 叶子清相信娘亲,便不再关注这件事。 各方使臣就要离开了,建安帝决定要为这些人饯行。 有了上次尿洒大殿的经验,这一次他不想在宫里举办宴会,而是组织了一次围猎。 寻常的围猎都是要提前小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就要准备的,因为需要舟车劳顿。 但这次的围猎并不是去往承德的皇家围场,而是去位于京郊的围场,所猎杀的也不是野生的猎物,而是由围场专门豢养的猎物。 “终于要走了。” 听闻这些时日那些红山根的秧苗长势喜人,已经起来的秧苗全都存活了下来,再过两个月应该会有好收成。 叶子清早就想去看看了,但碍于各方势力的耳目,她只能忍耐。 就连谢二妮说要挖一株秧苗送到王府也被她拒绝了。 在这多事之秋,她不想惹半点麻烦。 突然,下人来报,说是昭阳公主来了。 叶子清赶忙出去迎。 昭阳公主身边跟着一位气质如同雪松般芝兰玉树的年轻男子,叶子清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两眼。 倒不是有什么想法,而是她发现,这人和上次在姑姑身边的那个,好像不是同一个。 看出叶子清的疑惑,昭阳公主只是笑了笑,并未解释什么。 “姑姑有什么事,让人过来传个信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地亲自上门一趟?” 昭阳公主摆摆手让美男退下,压低声音道:“我亲自过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此事事关两国的和平,也关系到了叶子清的性命安全,托给谁她都不放心,就只能亲自过来了。 “那位大齐使臣还没放弃追查高产良种的事情,下午会有人上门邀请你出去郊游,游玩着游玩着,就会有人提出要去你的庄子上坐坐,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叶子清一愣,没想到大齐使臣还不肯放弃。 更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被收买了? “多谢姑姑提醒,我会小心的。” 昭阳公主见她是真的放在了心上,立马恢复了平日的慵懒:“你觉得知言如何?” 叶子清不解:“知言?是谁?” 昭阳公主笑的妖冶:“你刚刚不是还盯着他看了?若你喜欢,就送你了。” 叶子清:“……” 无语了一瞬,她摇摇头:“姑姑误会了,我对他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生,似乎和上次您带的人不是同一个,好奇之下多看了两眼。” 昭阳公主噗嗤一乐:“你呀,还是太正经了,也太放不开。男人可以换女人如衣服,我们女子也可以。” 叶子清汗颜:“我并不觉得您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我真的只是觉得好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和想要的活法,她不想让别人左右自己,自然也不会去试图左右别人的想法。 “行。”昭阳公主起身:“你知晓了就好,本宫先回去了。” 昭阳公主走后不久,果然有人上门邀请她外出游玩。 叶子清全部…… 没有收到。 不想给那些人“热情相邀”的机会,她直接出了门,来到了月明楼听戏。 出门在外,她褪去了华服,扮作身份普通的女子。 月明楼里,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在宫宴上发生的事情。 只听惊堂木一响,说书人学着大齐使臣的语气,厉声质问道:“明珠郡主,听闻你背着我大齐在研究高产良种,可有此事?” 紧接着,他身影一变,柔弱却坚定道:“大齐使臣,可有证据?何况,粮食是全天下的人赖以生存的根本,若是我真的能够研究出高产良种来,不但能够造福我大殷,还能够帮助大齐节省一点粮食。这些粮食都会落到大齐百姓的肚子里去,让他们的日子变得好过一些。” “难道,大齐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好!” 紧接着有人附和:“好一个以退为进!不愧是明珠郡主,即便是过去了十多年,也还是这样侠义心肠。” 有人问道:“先生,郡主真的在研究高产良种吗?是否已经成功了?” 说书人轻抚着胡须:“我不过是个说书的,这等密辛,我又怎能知晓?我只知道,大齐仗着每年卖给我们粮食,就越发不将我大殷放在眼中。而且,已经隐隐有了要将我们大殷当成他们的附属国的意思。” “若明珠郡主真的能够研究出高产良种,那便是我大殷的英雌!是我们所有人的恩人!” 月明楼里顿时喧闹了起来。 讨论叶子清是否真的在研究高产良种的,讨论所谓的“高产”究竟能高到什么地步的,讨论大齐的野心的…… 叶子清坐在角落的桌子旁,细细品味着杯中的茶水。 没想到宫里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民间,究竟是谁干的? 不过,民间的反应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还以为这些人听说大齐可能会因为粮种的事情而发怒,会像某些人一样怪罪她呢。 没想到,居然是支持她的声音居多。 一股暖意在胸腔之中缓缓流淌,这几年来的劳累、疾病和痛苦,都值了。 对于自己正在做以及会一直做下去的事情,她也更有信心和耐心。 突然,熟悉的青草香扑入鼻端,她回头看去,果然就看到了男人熟悉的俊颜。 “你怎么来了?” “今日夜里上值,就去了一趟王府,府里的人说郡主出来听戏了,便寻了过来。” 穆尧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寻过来的经过。 自打两人决定了关系,他过去的霸道就不见了,若不看那幽深的眸,单看他的态度,好像一只憨厚的牧羊犬。 第123章吃你吃下的剩饭 “喝什么?” 叶子清叫来了小二,口中却是对着穆尧问道。 两人即将成亲,她对他的一切却都还不熟悉。 不了解他的喜好,也不知道他的饮食习惯,便只能由他自己点。 穆尧看了眼叶子清杯中的茶水:“和郡主一样就行。” 如此,倒是省了一壶茶。 不过点心省不了一点。 这人不愧是练武之人,饭量很大,叶子清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的点心,他一个人就全都包了。 就连叶子清吃剩下的那块,他也毫无所觉地放入了口中。 叶子清发现的时候想要阻止,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彼时,说书先生已经讲起了别的故事。 这是一位大英雄保家卫国的故事,穆尧盯着说书人听得津津有味,没发现拿起来的糕点已经被咬了一口。 “等等!” 穆尧停止了咀嚼的动作,有些茫然地看向她:“怎么了?” 叶子清看着那已经被他咬了一口的糕点,纠结了一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块糕点,我刚刚咬过了。” 穆尧似是没想到这种情况,惊讶了片刻便坦然地笑了:“无妨,日后我还会为郡主清理更多的剩饭剩菜。” 民间夫妻不似富贵人家的夫妇般不愁吃穿,每顿饭都要算计着吃,鲜少会留下剩饭剩菜。 偶尔有人吃不下了,旁人也会替对方吃掉。 通常是丈夫吃掉妻子的剩菜,父母吃掉儿女的剩菜,或者是兄弟姐妹之间抢着吃。 这些事情在普通百姓之间稀松平常,可在富贵人家却根本不会发生。 富贵人家的主人吃剩下的东西,不是倒了喂狗,就是留给下人们吃。 至于丈夫吃掉妻子的剩下这类的事情,更是少之又少。 克己复礼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是有些人刻在骨子里的所谓教养。 可是这人说什么? 他竟然说,今后还会吃掉她更多的剩菜? 叶子清别开了视线。 心中,却难免有所触动。 苏亦闻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突然,男子低醇的嗓音问道:“郡主不喜欢这个口味的点心?” 那是一块绿豆糕。 叶子清对绿豆糕没什么恶感,但…… “太甜了。” 她喜欢不太甜,也不太噎人的糕点。 这月明楼的茶水和说书人都不错,就只有点心,太过腻人。 对于她来说,糕点最好吃的状态莫过于——不太甜,不太噎。 穆尧微微颔首:“原来如此,我记下了。” 此后的很多很多年,摆在叶子清面前的糕点从来都没有太过甜腻和噎人的,不论原材料是什么,是什么口味的,她都能完整地吃下一整块。 彼时的叶子清还不知道这些,她只是露出了厌烦的神色。 “孔大公子,这是我订的桌子,若你也想喝茶听书,麻烦自己去订个房间。” 孔嘉木的眼睛里满是仇恨。 他阴鸷的目光在叶子清和穆尧的身上来回扫视,眼神狰狞:“难怪你拒绝我拒绝的那么坚定,原来是真的和这个家伙搞到一起了!” 他的声音并不小,嗷的一嗓子竟是盖过了说书先生的声音。 所有人都朝着他们这一桌看了过来。 叶子清不想看着人发疯,冷冷道:“孔嘉木,慎言!若是你再敢胡乱诋毁我的名声……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是我诋毁,还是你做贼心虚?” 孔嘉木闻言更加癫狂:“叶子清你怎么这么下贱啊,堂堂荣阳王府的世子你看不上,竟然看上了这个低贱的奉车都尉?” 穆尧眼神一冷,想要动手。 叶子清比他更快,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他握了握空荡的掌心,微微偏头看着女子凛冽的神色,心头却满是暖意。 孔嘉木的头被打偏到了一侧,气急败坏地想要反击。 却被穆尧轻而易举地拎住了后衣领提了起来。 叶子清悠然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嗤笑:“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世子?梦里的世子么?如今的你,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你一无官职二无爵位,要名声没有名声、要本事没有本事,凭什么嘲讽当朝五品奉车都尉?” “何况,他的位子是自己凭借功劳换来的,哪怕不是五品而是七品的芝麻小官,那也是实打实的能力。”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孔嘉木,眼神轻蔑:“你,拿什么跟他比?” 孔嘉木被当众贬低的体无完肤,气的眼睛充血:“叶子清,我不过刚刚被废,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地露出真面目了?我就知道,你和那些人一样,都看不起我!” “这样的你,凭什么怪我不等你?凭什么怪我身边有别的女人?” 这人说着说着就又将话题扯回了老生常谈的旧事上,而且还是无稽之谈的旧事。 “我告诉你,我就是因为感觉到了你的伪善,所以才不想娶你!你这样的女人,就活该孤独终老!” 突然,他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茶楼内的客人不少,而且能够光明正大地听两位大人物的八卦的机会并不多。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叶子清不知道孔嘉木正在承受窒息的痛苦,冷漠道:“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从前没喜欢过你,现在不喜欢你,将来也不会喜欢你!” “穆尧,将他送回荣阳王府,转告府里的人,若是大公子再敢当众造谣,本郡主便割了他的舌头!让他们把人看住了。” 穆尧微微颔首,在孔嘉木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微微松了力道。 然而不等那人松口气,他又重新收紧了衣领。 “我……我……不信!” 孔嘉木翻着白眼,垂死挣扎:“若你不喜欢我,为何要帮我解围?你一定是喜欢我,就算我没了世子的身份,也还是王府大公子,比这个小小的五品奉车都尉要强得多……” 突然,叶砚归领着一位传旨公公来到了茶楼。 只听传旨公公高亢地喊了一声:“圣旨到,明珠郡主、奉车都尉穆尧接旨。” 场中顿时跪倒了一片人。 叶子清走到人群的最前方跪下。 传旨公公摊开圣旨,逐字宣读:“奉车都尉、平安县子穆尧骁勇善战、忠勇无双,乃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之才,特封其为平安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珠郡主淑慎成性,勤勉柔顺,性情温良。穆尧品性高洁,二人佳偶天成,实为良配,着令二人一月内完婚……钦此!” 孔嘉木突然就不挣扎了,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灰败。 第124章再升一级 叶子清被赐婚和穆尧被封爵的消息很快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京中所有权贵的耳朵,众人惊叹者有之,质疑者有之,也有无感的。 至于孔嘉木。 自打听到圣旨,他就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一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传旨的人离开,他也没想到起来要起身。 还是身边的人看不下去,连拉带拽都将他带出了月明楼。 至于为何要将他带走? 还不是因为……太丢人了吗! 这人前一刻还在大放厥词,否认叶子清不曾喜欢过他的事实,还说就算他被废掉了世子之位穆尧也还是比不上他。 下一秒,穆尧就凭借自己的能力升为了伯爵! 虽说品级不高吧,但那也是人家凭借自己的本事赚到的。 他年纪轻轻就凭自己的本事当了平安伯,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再凭借军功继续晋升? 再加上奉车都尉的官职…… 奉车都尉的确是品级不高,在到处都是权贵的皇城里算不得什么。 可别忘了,奉车都尉是皇帝面前的人! 能当上奉车都尉的,代表着皇帝对其的信任。 这样的信任,是孔嘉木这个靠着父辈萌荫却庸碌无畏的二世祖无法体会的。 叶子清对旁人的想法倒是无所谓。 自打决定要和木要成亲,她便一直在等圣旨下达。 圣旨一天不到,她的心便一天都踏实不下来。 现在终于到了,她的心也可以回到肚子里了。 终于没有被送去联姻的困扰了。 待到明日大齐使臣一走,她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地将精力投入到高产粮种中来。 不过,心中始终有个疑问。 建安帝迟迟不肯下赐婚的圣旨,她还以为他是反悔了,或者是想要等到大齐使臣离开之后再下旨。 却没想到,他竟然在大齐使臣离开的前两日下旨。 这是不是代表,来自那位逍遥王的威胁,彻底解除了? 想到这种可能,她眸中便染上了喜色。 穆尧一回头就看到了她眸中的欢喜,心中也跟着欢喜。 “郡主,我很开心。” 叶子清笑看着他:“我也很开心,威胁彻底解除了!” 二人马上就要成亲,有些事情她也不打算隐瞒,便将她与逍遥王的瓜葛简单说了一遍。 穆尧沉默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以为他是担心逍遥王会卷土重来,她笑道:“你放心,皇伯伯最是在意大殷的安危,定是因为彻底没有了那位逍遥王的威胁,他才肯下旨赐婚的。” 良久,穆尧才不经意地问道:“逍遥王身份尊贵,在大齐境内的风评很好,郡主就没有动过心吗?” 叶子清无语:“他身份尊贵,我也不差,为何要因为他的身份动心?” 她摇摇头:“我连他这个人是圆是扁都不清楚,若非不得已,我才不想为了一个陌生人远离故土。” 这也是她想要提高粮食产量的原因。 有了足够多的粮食,让百姓吃饱了饭,国家才会变得强大。 才能够彻底摆脱齐国的掣肘。 便不会再有女子迫于无奈地远嫁和亲。 第二日,狩猎。 叶子清借故没去。 最后一天了,她不想节外生枝。 整个恭亲王府除了她外,其他人都去了。 而且,大哥叶砚归作为本次负责维持秩序和安全的最高话事人,从定下要进行围猎的那一日开始就没有再回过府。 叶子清在府里从天亮等到了天黑,终于等到了家人都回来。 晚膳已经准备好,一家人坐在饭厅里谈论着今日在围猎场上发生的趣事儿。 据说今日发生了不少新鲜事儿。 比如围猎的时候,有一头豢养的老虎突然失控,险些当场吃人,是穆尧虎口救人,在人前好好表现了一把。 又比如大齐使臣在宴饮之时突然闹起了肚子,当众出丑。 韩氏幸灾乐祸道:“那个大齐使臣三番五次当众针对小妹,活该他出丑!” 旋即有些遗憾:“可惜小妹当时不在,不然定能出一口恶气。” 叶子清谢过了韩氏的好意。 不多时,恭亲王放下了筷子。 见此,其他人也纷纷落筷。 恭亲王接过旁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淡淡道:“赐婚圣旨已下,接下来便要准备婚事了。这段时日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该通知也都通知到了。” 他看向叶子清:“趁着大婚前将玉清苑扩建一下,穆尧是个武将的苗子,为他建一个练功场吧。” 叶子清有些迟疑:“可是……大婚后我们依旧住在府里,是否不太妥当?” 她倒不是想要和家里人分开,而是不想惹闲话。 她一个“老姑娘”天天住在娘家就已经有些不妥了,只是因为爹娘足够宠她,几个嫂嫂足够宽容大度,才一直没出什么大事儿。 可如今她都要成亲了,若是让她的夫婿也跟着一起住进来们还要为了他扩建庭院…… 从她本人的角度来看,也觉得不好意思。 恭亲王一锤定音:“你是招婿,又不是出嫁,只要我一日不死,就没人能将你赶出去。” 恭亲王妃也道:“咱们王府的空院子那么多,谁若是有意见,也可以提出来,我也做主给他修缮了让他搬过去。” “若是将来你大哥当了家,他要如何对待你这个妹妹是他的事情,那时候我和你爹都已经看不到了。现在我们都还能做主,若某些人有意见……便憋着吧。或者,干脆搬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叶砚归温润的声音缓缓道:“父亲,娘亲,小妹永远都是我们的亲人,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谢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父王,母妃,夫君说的对。” 二哥两口子更是没有意见。 叶明骁赶忙表态:“我只是担心小妹过得不够好,住的不够舒服,怎么可能有意见?谁若是有意见,我第一个不答应!” 叶子清:“……” 同样的意思,从三哥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总是会让她这个当事人都觉得不舒服。 好在韩氏早已经和自己和解了。 何况,她自己生的也是女儿。 有了叶子清这个先例在,日后若是叶明骁三兄弟不分家,那等她的女儿们成亲时若是也招婿的话,便也能继续住在王府。 这是她乐见其成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有意见。 第125章你敢打我? 回去的路上,清溪挽着叶子清的手臂,脸上挂着感动的笑。 “姐姐,我真高兴。” “嗯?” 一阵风吹来,吹起清溪的刘海。 女子笑着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子清也明白了她的潜台词。 这时代的女子一旦出嫁,便没有了家。 若夫家肯尊重她、疼宠她,她也算是有了新的归处。 可若夫妻离心,甚至是和离,女子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尴尬。 因为,娘家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 甚至可怜就连出嫁前的房间,都被改成了别人的住所。 这也是为何,律法之中分明有和离的条款,许多女子却宁愿在夫家挨打挨骂受磋磨,也不敢和离。 因为一旦和离,便无家可归了。 叶子清是幸运的,有着疼爱自己的一家人,就算一开始有些小摩擦,如今也安稳了下来。 尤其是,婚后能和父母住在一处,对女子来说也是一剂定心丸。 第二日,恭亲王妃找叶子清闲聊,她才知道了一些谢氏等人都不知道的“趣事”。 狩猎队伍在回程的一条小河边遇到了一队出来游玩的队伍。 队伍之中尽是年轻美貌的姑娘。 皇帝好奇之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自此便一眼万年,回宫之后便开始会不守舍。 “娘亲,是……” 叶子清神色微动。 恭亲王妃点头。 有些事情不方便多说,即便是在自己的府邸之中。 叶子清心中有数了。 眨眼间,大齐使臣便离开了七日。 这一日,她进宫给太后请完安。 正要离宫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拦在了她的去路上。 “叶子清,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容若已经褪去了繁复的宫装,虽然依旧穿金戴银,可和前些时日的奢华根本不能比。 她望向叶子清的眼神里满是恨意。 叶子清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抬眸:“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分明是疑问的语气,可配合着她的动作和漫不经心的神态,容若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人狠狠创飞了。 这个女人,好似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而她,分明将对方当成了毕生的对手! 须臾,她收敛了怒气,突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可惜,你要失望了。我在母妃身边呆了十几年,母妃对我的感情非比寻常。虽然我被褫夺了郡主的封号,可我依旧是母妃捧在掌心的人。” 她恶狠狠地瞪着叶子清:“就算你将七公主带回来了,那又怎么样?我永远都不会失宠!” “只要我在宫中一日,你就洗干净了脖子等死吧!” 叶子清不明白:“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要说恩怨,那也是你想要抢走我的父母和身份、地位,该恨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吧?我都还没找你算账,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反击罢了,你凭什么恨我?”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她的表情十分平静,就像只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容若厌恶到了极点:“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或许需要原因,可一个人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我就是讨厌你,从还没见过你、只见到你的画像的那一刻开始,就无比讨厌你!若你乖乖地待在外面,我虽然厌恶你,却也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可你为何要回来?” “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声名狼藉!你害我至此,居然还有脸问我为何恨你?” 叶子清:“?” 她满头问号。 她抢走了容若的一切? 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一件事如此荒谬过。 须臾,她摇摇头:“从前的一切已经了结了,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可以不再计较。可若是你再敢动什么歪心思,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容若冷笑:“就凭你?你想怎么不饶了我?” 万昭容如今正得宠。 只要有皇帝的宠爱,她们母女可以在宫里横着走。 就连皇后娘娘都要对她们礼让有加。 叶子清懒得多说什么。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不想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突然,容若眼尖地看到了她腰间的玉佩,瞳孔猛缩:“站住!” 叶子清本不予理会,容若却突然跑了过来。 她没料到这女子会如此大胆,反应过来的时候,腰间的玉佩已经被扯了下来。 叶子清面色一变:“你干什么?还给我!” 若是在宫外,容若绝对近不了她的身。 可她们正在宫道上,四周到处都是宫人和侍卫,她的暗卫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 容若与不理会,只是愤怒地看着她:“这玉佩哪来的?” “这是皇祖母赏赐的,你最好不要乱来。”叶子清看着状若癫狂的容若,警告道。 容若的眼眶瞬间红了:“太后赐给你的?不可能!这一定是你偷的!” 叶子清无语:“笑话!我想要什么东西没有,至于会偷一块玉佩?” 就算这玉佩是宫里的,可她从小到大得到的赏赐不计其数,还不至于动一块玉佩的脑筋。 容若根本不信:“你当然不会承认了,哪个贼人会承认自己是贼?但你居然敢偷陛下的东西,我一定要禀明陛下,好好惩罚你!” 旋即对着四周喊道:“来人,抓贼!” 有侍卫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得知要抓的贼人是明珠郡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动作。 容若怒道:“你们都傻了吗?快给我把这个贼人抓起来!谁敢不听话,我就告诉陛下,说你们玩忽职守,包庇贼人,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侍卫们只能走到叶子清面前:“郡主,得罪了。” 兰心挡在了叶子清面前,怒道:“我看谁敢!” 侍卫们本来就不敢动叶子清,如今有个丫鬟跳了出来,他们乐的杀鸡儆猴,当即便将兰心的胳膊反剪在了身后。 为首的侍卫歉意地看着叶子清:“郡主,咱们也只是听令行事的,请您别让我们为难。” 容若得意地笑:“我说了,就算你是郡主也没用,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让你去死!” 得意的情绪还没在胸腔里彻底蔓延开来,就变成了愕然。 容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敢打我?” 第126章 你把我送你的东西送给她了? 叶子清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打你就打你了,还要知会你一声?” 她看着周围的侍卫:“需要本郡主提醒你们吗?她只是一个庶人!不是公主,也不是郡主,若论尊卑,她甚至连宫中的婢女都比不上!” “再说动手抓人的事情,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就敢随意动手,就不怕造成冤假错案?莫非你们从前都是这般行事?” 她冷哼:“我定要好好问问皇伯伯,这宫中的禁卫的选拔标准是什么,是否只要身份够了,不需要脑子就能担任!有你们这样的禁卫,皇宫的安危着实堪忧。” 侍卫们被骂的脸色涨红。 叶子清冷喝:“还不将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抓起来?!”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动手。 毕竟,万昭容如今正得宠。 叶子清一拂袖,冷冷道:“怎么?你们只看到她的养母是万昭容,却忘了本郡主的皇祖母,乃是当朝太后!” 闻言,侍卫们终于动了。 万昭容是得宠不假,可太后还活着,这后宫的真正话事人其实还是太后。 建安帝又最是注重孝道。 眨眼间,被双手反绑在身后的人就变成了容若。 “你们疯了吗?放手!放手!” 容若用力挣扎着,奈何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挣不开侍卫的钳制。 容若无法,又瞪向叶子清:“你让他们放开我!你若敢伤我,我母妃不会放过你的!” 叶子清只是摆了摆手,让侍卫将她押去皇后那里。 虽说太后是后宫真正的权力顶层,但皇后才是后宫之主。 像这种事情,都是归皇后管的。 路上遇到了不少宫人,都投来了好奇的张望。 有不想惹事的只远远看上几眼就快速跑开了,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躲在墙根儿后探过头来看热闹。 眼看着就要到达栖凤宫,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拦在了叶子清的路上:“郡主留步!” 来人正是万昭容。 万昭容的身后,七公主正被人搀着行走,宫人似乎忘记了七公主腹部有伤,两个人几乎是架着她快步向前。 七公主本就惨白的脸上这会儿更是没什么血色。 “郡主留步!”万昭容走到叶子清面前,挡在了通往栖凤宫的路上:“不知容若犯了什么错,郡主竟然大动肝火到要在宫里动手?” 不等叶子清开口,容若便委屈道:“母妃,她欺负我!” 万昭容心疼极了,却是没有开口让人松手,而是满腹委屈地看着叶子清:“郡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妃,她偷走了我送给陛下的玉佩!我想要将玉佩拿回来,她就派人绑了我,说是要送到皇后娘娘那里去定罪!”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母妃,她分明就是公报私仇,您要为我做主啊!” 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容若说话的技巧还是非常高明。 三分真话加上省略了七分对她不利的内容,任由谁一听,都会觉得叶子清是在蓄意报复。 万昭容突然哭着弯下了双膝:“郡主!我替容若向你道歉,小孩子不懂事,求求您,不要再和她计较了。” 叶子清神色微变,下意识伸手去扶。 万昭容是皇帝的女人,莫说他如今正得宠,就算她无宠,那也是她的长辈。 若是让旁人看到一个长辈跪她一个晚辈,即便皇帝不说什么,旁人的唾沫星子也能将她淹死。 突然,尖细的通传声从旁边响起:“陛下到!” 叶子清一咬牙,用力将万昭容提了起来,而后后退了几步。 万幸她虽然的力气虽然比不得男子,但这些年时常在田间地头行走,加上有沈青时调配的药物,她的身体要比万昭容壮一些,力气大一些。 万昭容站直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建安帝一来就看到自家爱妃向后趔趄了两步,他赶忙上前将人扶住,蹙眉问:“怎么回事?” 万昭容轻轻擦拭着脸上的眼泪,哭的梨花带雨:“陛下,没什么的,都是误会。” 她勾唇微笑。 明明是笑着,却笑得异常难看。 建安帝皱着眉头看向叶子清:“明珠,你说。” 叶子清行了一礼,这才道:“回皇伯伯,确实是误会。” 她将玉佩递给了一旁的李公公:“今儿个我进宫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见我身上没戴饰品,随手赏给了我一块玉佩。不料容若突然冲了过来,说我偷了宫里的东西,命令侍卫将我抓起来。” 容若气急败坏道:“你少狡辩了!这玉佩分明就是我特意为陛下寻来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太后娘娘那里?” 建安帝沉默一瞬,才道:“这玉佩,确实是在太后那里。” 容若说这玉佩是她特意去灵隐寺求得,足足跪了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十分诚心。 而越是诚心的人求来的东西,便越有灵性。 建安帝十分孝顺,恰好那几日太后身体不舒服,他便将玉佩送给了太后。 却没想到,竟然会由此引发一场误会。 容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满眼委屈:“陛下,您真的将我送您的玉佩送给了旁人?” 叶子清微微蹙眉。 这话虽说是事实,而且她质问的也没错。 可不知道为何,她却觉得有些别扭。 建安帝却没察觉到异常,浑不在意道:“你的东西能送到太后手中,是你的福气。已经吃过教训还如此莽撞毛躁,看来是教训的还不够!” 他看向叶子清:“明珠,委屈你了。” 叶子清笑笑:“皇伯伯言重了,不过是一场误会。” 他都已经提醒她容若还有伤在身了,她还能说什么? 继续追究下去,或许容若会继续受惩罚,但她的日子也绝对好过不了。 突然,万昭容惊呼了一声:“呀!” 建安帝紧张道:“怎么了?” 万昭容慌张地在袖中寻找了一会儿,抬眸时眼眶通红:“陛下,您送给我的金牌不见了!” 那是一块免死金牌,是建安帝情到浓时送给她的最高承诺。 今后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都可以免于一死。 她着急的直垂泪:“我担心容若会受罚,特意将金牌带了过来,可是它……它不见了!” 叶子清想到这人刚刚那突兀的行礼动作,心头微惊。 第127章搜身 建安帝也跟着着急:“怎么会不见了呢?” 万昭容摇头:“臣妾也不知,臣妾这一路分明都将东西放在袖子里,见到郡主之前臣妾还能感觉到它的重量,可是现在,它不见了!” 容若道:“一定是叶子清!只有她接触了母妃,也只有她有这个机会。” 建安帝看向叶子清:“明珠,你怎么说?” 万昭容无声地掉着眼泪,闻言道:“郡主,那是陛下赏赐给我的金牌,你拿去根本没用,求求你,将它还给我吧。” “明珠,真的是你吗?” 建安帝沉下了脸:“朕给你个机会,若真的是你拿了,就将东西还回来,朕念在你是初犯的份儿上,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一旦坐实了偷盗的罪名,叶子清的名声就毁了。 恭亲王府也会跟着受牵连。 最重要的是,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去偷盗一块金牌的好吧? 皇家的金牌,并不是说拿出来就有用的,须得有所记载,才能够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就拿万昭容的这块来说,宫廷肯定有记载。 而叶子清没有得到过金牌,若是将来凭空拿出来一块,非但不能被赦免,还有可能会背上盗窃御赐之物的罪名。 叶子清不知道万昭容晓不晓得这些事,但她身为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人,却是一清二楚。 她不信建安帝不明白。 “陛下,臣女没有偷盗万昭容的金牌。” 叶子清缓缓跪下,不卑不亢地说道。 万昭容道:“郡主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可我与您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何况,金牌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我又怎么会拿金牌冤枉人?” 她哀怨地看着皇帝:“这样的事情这么好证实,臣妾便是再怎么愚钝,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容若也道:“是啊陛下,她有没有偷金牌,只需搜一搜身便知道了。” 建安帝有些意动。 “陛下!”叶子清道:“御赐的金牌都是有记载的,我从未得到过金牌,那么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就是无用的。” “非但无用,而且还会招来祸患。我怎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有动机!” 建安帝微微颔首,显然是听进去了。 容若急了:“谁说没有用的?虽然你自己没用,可母妃丢了金牌,就等于是丢了一道保命符。再说,光是丢失了御赐之物这样的罪名,也足够让我母妃喝一壶的。” 她跪下,膝行到了建安帝面前,抓住龙袍的衣摆:“陛下,说一千道一万,只需要搜一搜就知道她有没有偷了。” “不可!” 不等叶子清说什么,就听一道冷喝声响起。 皇后带着几个妃嫔快步而来,出言制止的正是皇后。 容若仗着万昭容得宠,谁都不放在眼里:“皇后娘娘,此事事关重大,您为什么要阻止?” 皇后冷冷道:“郡主是什么身份?岂是说搜身就搜身的?” 她看向皇帝:“陛下,明珠郡主虽然不是您的女儿,却也是金尊玉贵着长大的,她的身份、人品都摆在那里,怎能随意搜身?这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皇权的藐视!” 容若气结:“那我母妃的金牌难道就白白被偷了吗?” 皇后冷笑:“金牌这种重要的东西都保管不好,丢了以后不将事情好好藏着掖着,还敢大肆声张,你们是嫌自己死得太慢吗?” 容若面色一变。 她刚刚用来诬陷叶子清的理由,如今变成了皇后对付她的借口。 可她偏偏无法反驳。 突然,万昭容道:“皇后娘娘说得对,丢失了金牌是死罪,臣妾没能保护好这等重要的东西,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臣妾该死!” “今日不管是谁偷走了金牌,臣妾都责无旁贷。臣妾……愿意以死谢罪,只求陛下看在你我的情分上,放过容若。” “她还只是个孩子,此事与她无关。” 说完,便要撞向不远处的假山。 建安帝赶忙将人拦住:“你这是做什么?朕什么时候说了要让你死?” “可是……”万昭容迟疑道:“可臣妾丢失了金牌……” “你又不是故意弄丢的,是有人偷走了金牌。若要治罪,也是治那胆大包天的贼人的罪,你不过是受害者,凭什么去死?” 他恶狠狠地瞪了皇后一眼,对周围的宫人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搜身!” 叶子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皇伯伯,您竟然不信我?” 建安帝不看她。 几个嬷嬷上前,将叶子清和兰心请到了假山后。 容若看着假山的方向,表情得意。 还想跟她斗?! 郡主又如何? 只要容昭容得宠一日,她便可以在宫里横着走。 而且,万昭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她咬死了金牌在叶子清的身上,那就一定在叶子清身上。 这个贱人,死定了! 得意的念头刚刚落下,就见那几个嬷嬷回来了,为首之人恭敬地禀报道:“回禀陛下,回禀皇后娘娘,郡主和丫鬟身上没有金牌。” “什么?”容若面色一变,直接道:“不可能!” 叶子清白着脸从假山后走出,行至假山旁的时候身形一顿,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假山。 “郡主!” “明珠!” 众人大惊。 兰心死死抱住了叶子清的腰,可还是没能完全制止。 叶子清的额上渗出了鲜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郡主!郡主你醒醒,你不要吓我啊!” 兰心抱着叶子清倒在了地上,看着她额上的鲜血,甚至不敢摇晃她的身体。 皇后疾呼:“快传御医!” 不多时,此事就传进了太后的耳朵里,也传到了恭亲王府。 太后大发雷霆,执意要将搬弄是非的容若处死。 太后发怒,即便是皇帝也得掂量掂量。 可,万昭容几乎要哭晕过去了。 他又实在不忍心。 太后气的将龙头拐杖磕的邦邦响。 她指着不远处的七公主:“明珠不是你的女儿,你不心疼她哀家能理解。可,七公主是你的女儿吧?你看看她,被那母女两个虐待成什么样子了?” 皇帝朝着七公主看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瞳孔猛缩。 只见七公主的腹部,被鲜血染湿了一大片。 第128章滤镜碎裂 建安帝狠狠怔住,反应过来后赶忙道:“御医!快给七公主看看!”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七公主抬到了床上。 七公主已经濒临昏迷了,被抬到床上的瞬间,她精神一松,便扭头晕死了过去。 叶子清那边已经没什么事了,几个御医便围着七公主诊治。 一刻钟后,院正迟疑道:“陛下,七公主是因为伤口恢复的不好导致的气血两亏,加上伤口感染,这会儿正发着热,才会陷入昏迷。” 建安帝一怔:“伤口怎么会恢复的不好?” 那日在牢房里,七公主虽然有自杀倾向,但手下的人发现的及时,簪子刺进去的不深。 再加上医治得当,按理说应该没几天就能痊愈了才对。 没见容若被打了十大板,这会儿已经能活蹦乱跳了吗? 许多宫廷秘药,沾上“宫廷”两个字,就是超好质量的保证。 院正满脸纠结,显然是有难言之隐。 “你支支吾吾什么呢?朕每个月花着大把的俸禄养着你们,是让你们扮结巴玩儿的吗?” 院正噗通一声跪下,这才道:“回禀陛下,七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且男女有别,微臣没有查看她的伤口,不能妄下定论。” 看病得讲究望闻问切,可容若的伤口在腹部,他们这些男御医,自然不能上手查看。 太后道:“这个简单,马姑姑,你去看看吧。” 马姑姑曾经学过医,宫里没有医女,过去太后身体不舒服又不好请御医的时候,便是马姑姑代为诊治。 不多时,马姑姑就完成了检查,恭敬禀报道:“启禀太后,陛下,七公主腹部的伤口并未痊愈,如今正流脓感染着。染湿了她的衣服的,并不是鲜血,而是那些脓液。” 建安帝虎目圆睁,对七公主身边的宫女道:“混账东西,你是怎么伺候公主的?就这点小伤,竟然能照顾到感染流脓的程度?” “紫金膏呢?为何没给公主用?” 紫金膏是沈青时研制出来的疗伤圣药,不但拥有愈合疤痕的功效,而且能够加速伤口的恢复。 叶子清回京后,特意从沈青时那里购买了几瓶,分别送给了建安帝、太后和皇后等人。 容若受伤之后,建安帝心生怜悯,命人将紫金膏给她送了过去。 宫女支支吾吾着,久久不敢开口。 建安帝本就在气头上,见状更是气的不行:“没用的东西,拖出去斩了!” 宫女软在了地上,慌忙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为何不敢说?” 宫女看了万昭容一眼,表情迟疑。 但为了小命着想,她咬了咬牙,还是想说出真相。 突然,万昭容道:“陛下,定是因为七公主太过荒唐,这宫女不敢妄议公主。” 她叹口气:“七公主是在怪臣妾呢。” 旋即擦了擦眼角:“可,她虽是臣妾的亲生女儿,性格却着实古怪,臣妾实在不知该如何跟她相处。即便如此,臣妾也有让人好好照顾她,每日都会嘘寒问暖。” 她苦笑着摇头:“可她还是认为臣妾更疼爱容若,为此不止一次找容若的麻烦。” 这些话说的莫名。 但在场的都是人精,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潜台词:“爱妃的意思是,七公主为了争宠,故意阻碍伤口愈合?” 万昭容满脸羞愧:“陛下,都是臣妾教导无方,臣妾愿意受罚。” 皇帝摇摇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她心思深沉,工于心计……” “便是死刑犯在处以极刑之前,也要找证据给其定罪呢。万昭容上下嘴唇随便碰了碰,七公主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就要背上工于心计的骂名了吗?” 恭亲王妃冰冷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人未至声先到。 不多时,夫妻俩并肩走进了大殿。 建安帝难得露出了羞愧的表情:“四弟,弟妹,清儿的事情,是朕盛怒之下没有查清楚,让她受了委屈。” 恭亲王妃淡淡道:“清儿不过是个小小的郡主罢了,被质疑也好、被冤枉也罢,她受着就好。” “但七公主是陛下的亲生女儿,您难道真的要帮着别人冤枉死她吗?” 恭亲王妃年轻的时候就是有名的泼辣美人,寻常的时候也算谦让有理,但若是有人想让她受委屈,她绝对会掀桌。 有了孩子之后,她的性情变得温和了一些。 但,也只一些。 哪怕眼前的人是皇帝,她也敢硬刚一刚。 万昭容神色微变,委屈又愤怒地瞪着恭亲王妃:“恭亲王妃,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当亲娘的,故意诬陷自己的女儿吗?” 恭亲王妃表情嘲讽:“这种时候想起来你是公主的亲娘了?怎么她受委屈的时候,受伤的时候,你没想起来那是你的女儿呢?” 万昭容咬着下唇,羞愤又无助:“陛下,求您相信臣妾!那是臣妾的亲生女儿,臣妾怎么会不心疼她?” 她双手捂着脸:“恭亲王妃,你不能因为郡主在宫里受了伤,就胡乱撒气……” “难怪七公主被欺负了成了那个样子,也没人发现她的委屈。”恭亲王妃冷冷道:“万昭容这装可怜的本事属实是十分高超,不知情的见到你如此的模样,说不定会以为伤口发脓感染的人是你呢。” 建安帝原本确实是被万昭容的话给带偏了。 他对她的感情本就还新鲜热乎着,看到心上人垂泪,自然是心疼的,这种状态下,就很容易偏心。 可恭亲王妃条理清晰,几句话就打破了万昭容营造出的可怜假象。 是啊。 受伤的人是叶子清和七公主,这两个受害者如今都在内殿的床上躺着呢。 叶子清险些当场撞死。 七公主则是高热不退。 两个伤者、病患都还没说什么,万昭容便搞得好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在脱离了某种可怜意境之后,建安帝突然就觉得…… 好违和。 他看向万昭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也多了几分审视。 第129章没错,只能如此 “陛下,臣妾不是!臣妾没有!臣妾冤枉!” 万昭容用力摇着头,泪眼婆娑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恭亲王妃冷笑:“口说无凭,不论是万昭容的喊冤,还是本王妃觉得你虐待了七公主,都不能凭借空口白牙来断定,而是需要证据的支持。” “本王妃记得,七公主出事之后不久陛下就将紫金膏送给了她。紫金膏是沈神医研制出的疗伤圣药,效果极佳,不管是多么严重的皮外伤,都能在两三日内愈合。” “本王妃不相信七公主会做出这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事情,我严重怀疑,紫金膏已经不在她的手上了。” “毕竟,寻常的杖伤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才能下床。可容若姑娘仅仅用了不到十天就活蹦乱跳了,反观七公主,原本不算严重的伤,却越来越严重。” “这太可疑了,不是吗?” 万昭容想辩解什么,太后冷冷道:“来人,将万昭容宫里的人都带过来,哀家要亲自审问。” 万昭容身体一僵。 她下意识看向了建安帝,但这一次就连建安帝都不站在她身边了。 太后和皇帝发怒,底下的人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撒谎。 不多时,事情的真相就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原来,紫金膏刚被送到万昭容的群芳园的时候,就被万昭容送给了容若。 她说,七公主受的伤不重,就连御医都说了只要好好调养过个几日就没事了;但容若伤的不轻,若是没有这等疗伤圣药,不但会痛苦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日后身上还会留疤,将来会被夫家嫌弃。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七公主的伤倒也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顶多就是会留下疤痕而已。 容若用了紫金膏后的第二天就能下床了,她让人接手了七公主的药膳和伤药。 原本七公主的伤口是在慢慢的愈合着的。 自打容若接手了药膳之后,七公主的情况就每况愈下。 “混账东西!”太后慈祥的面庞上罕见地动了怒气:“她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调换公主的药物?这和谋害皇嗣有什么区别?” 她给皇帝下了通牒:“皇帝,若是这一次你还准备轻拿轻放,哀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建安帝点点头:“母后放心,这一次,朕绝对不会再姑息。” 他并不看万昭容,冷冷道:“容若胆敢伤害当朝公主,罪大恶极,打入死牢,七日后行刑。” 万昭容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叶子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恭亲王府了。 恭亲王妃和几个嫂嫂都守在她的床边,见她睁开眼睛,韩氏兴奋道:“醒了醒了!我去找沈神医!” 已经是深夜,一干男眷不好守在房间里,便呆在外间。 听闻叶子清醒了,众人才进了里屋。 沈青时黑着一张脸,把脉时冷气嗖嗖地往外放。 叶子清自知理亏,像鹌鹑一样老实:“青时哥,我没事的。” “郡主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 沈青时语气嘲讽。 “就是不知道老天爷会保佑你几次?你的身体又能承受多少次乱来的后果?” 叶子清轻咳一声。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怎么回事?”恭亲王妃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叶子清想阻止沈青时,奈何他比她更快,已经开了口:“郡主不知从哪里学了些歪门邪道的本领,竟然自己点了自己的昏睡穴。” 这,才是叶子清晕过去的真相。 毕竟,她不可能真的为了自证而放弃自己的生命,所以撞假山的时候她是控制着力道的,确保不会真的撞死过去。 她也想过装晕。 可万昭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给她扣锅,就不会给她装晕的可能。 何况宫里有那么多御医,她也不敢保证来的人会给她和恭亲王府面子。 那么她能确保的,就只有自己是真的晕过去了,让人挑不出错处。 在不可能真的将自己撞伤的前提下,就只有点昏睡穴这个方法了。 但这种方法,也有风险。 没有受过专业手法训练的人,极有可能掌控不好力度。 若是因为力度不够而晕不过去倒还好说,就怕力气大了。 那就不是昏睡,而是致死了。 可当时的她,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 沈青时已经将失手的后果说了出来,众人听得心惊胆战,恭亲王妃更是惨白了一张脸:“你……你真是不怕死!” 叶子清摸摸鼻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真的让我撞死以证清白吧?” 恭亲王妃眸中含泪:“你就不能再等等?我们收到消息,已经尽量赶过去了。” 叶子清叹口气。 “母妃,您该明白的。” 恭亲王妃摆摆手,让众人都下去。 被叶子清阻止了。 “母妃,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说就能当做不存在的。我们是一家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将来或许也会发生在其他人的身上。” “今日,就将我当成反面例子,给大家敲响警钟吧。” 韩氏等人两两对望一眼,眸中均是漾起了相同的迷惑。 叶子清道:“我给皇祖母请安出来就碰到了容若,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过程和你们所知晓的大差不差。” “只有两点,真相和大家如今的认知不一样。” “第一,那块金牌的确是被万昭容放到了我的身上。” 恭亲王夫妇和叶砚归并不觉得意外,其他人则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贺氏心直口快,问道:“那怎么没搜出来呢?” 几个侄子侄女也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叶子清道:“这就是我要撞假山的原因,宫中有我的熟人,当时那熟人也现场,我将令牌藏到了一个地方,借着撞假山造成的混乱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我的身上,好给那人制造拿走金牌的机会。” 叶柔然小小年纪却有很强的共情能力,她红着眼:“姑姑是皇爷爷亲封的郡主,还有太后娘娘撑腰,而已只能用这种方法来保全自身吗?” 叶子清一愣,没想到第一个领会到她的意思的人是年仅七岁的小姑娘。 反应过来后,她喟叹一声:“没错,哪怕我是郡主,可在比我身份更加高贵的人面前,也只能靠着这种方法保全自身。” 第130章 可以吗? 不只是叶子清。 府中的其他人,就没有遇到过不公平的事情吗? 世子叶砚归,仅仅是因为儿时的头脑太过出众,就被以三皇子为首的一干人欺凌。 哪怕后来三皇子等人都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可那又如何? 为了自保,大哥还是只能隐藏天赋,才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上学时的时光。 她因为亲眼见证了大哥被欺凌的过程,上学时从不展露自己的能力,一直都中规中矩,只有在回府后才会对亲人和府中的夫子展现她的能力。 这些,都是现实存在的例子。 这个时代便是如此,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王子真的犯了法后之后,有几个会真的被砍头? 这世道,原本就是不公平的。 因为感受过被不公对待的苦楚,所以叶子清一直都在注意分寸,提醒自己不要迷失在权利的漩涡里。 可,她能够严于律己,却管束不了其他人。 比如三皇子,比如容若。 收敛思绪,她回答了众人刚刚的疑问:“为何我不再拖一拖,拖到父亲和母亲来呢?自然是因为,我根本拖不到那个时候。” 她已经尽可能地在拖了,可建安帝还是执意要搜身。 一旦金牌真的搜出来,那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偷盗御赐金牌,是死罪! 到了那时候,就算是皇祖母和父亲都给她求情,可只要有万昭容从旁吹耳旁风,皇伯伯都有可能会直接下令将她斩首。 所以,她只能向死而生。 突然,管家来报,说穆尧来了。 按理说这么晚了,穆尧一个外男不该上门才对。 但叶子清受了伤,他之前在宫里的时候不能擅离岗位,便只能下了职赶过来。 恭亲王妃道:“行了,让清儿好好休息,咱们都出去吧。” 又对兰心道:“告诉穆尧,清儿还得休息,让他不要停留的太久。” 兰心点头应是。 一行人先后离开了玉清苑。 谢氏等几个妯娌走在一起。 韩氏感叹:“我原先一直以为,清儿身为郡主,和大伯哥的身份地位相当,定然过得十分滋润。如今看来,即便她是郡主,也有诸多迫不得已。” 说白了,郡主也是人,也是皇权之下的人。 只要恭亲王不是皇帝,那他们这些人的处境,其实没什么不同。 叶子清这个郡主,也就只比他们光鲜亮丽一些罢了。 贺氏赞同:“相公一直都和我说,让我在外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仗着恭亲王府的门楣便欺凌弱小,我虽不是那欺凌弱小的人,但也总觉得相公太过胆小怕事,如今看来,他并不是无的放矢的啊。” 叶子清身为皇家郡主,什么都没有做错尚且还会被诬陷、被冤枉。 而她们这些身份还不如她的人,若是真的因为做了错事而被问罪,怕是根本没有重来的机会。 “我们与他不同。”谢氏的思绪似乎飘出了很远,声音很轻、很轻:“她若没有得罪容若,也不会招致这些麻烦。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做错了事。” 她的声音不算很大,韩氏没听清,问道:“大嫂,你说什么?” 贺氏皱眉看了谢氏一眼。 谢氏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就是在感叹小妹她命途多舛罢了。” “她回京才多久,又是被冤枉,又是被追杀,这次还为了自保而不得不装死。” “一个人的一生,怎么会有这么多波折呢?” 她这稀松平常的叹息,却让贺氏皱起了眉头:“只能说是心坏了,若是人人都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去肖想别人手里的东西,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不是吗?” 谢氏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贺氏:“弟妹说的对。” 贺氏抿抿唇:“小妹是我们的家人,会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我反正是觉得,既然都是一家人就应该互相扶持。” 谢氏敛眸:“二弟妹说得对。” 韩氏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只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可,这两人的对话又没什么问题。 回到自己的院子,贺氏有些忧心忡忡的。 叶慎初后脚进了院子,见妻子目露忧愁之色,他问:“怎么了?不开心?” “还是看到小妹的遭遇,觉得害怕了?” 贺氏摇摇头,又点点头。 叶慎初被逗笑:“怎么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贺氏道:“今日的事情确实让我感到了害怕,那个皇宫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我怕自己将来也不小心得罪了里面的人。我没有小妹的聪明机智,也没有个神医朋友,皇祖母也不会为了我而大动干戈……若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可能就死在宫里了。” 叶慎初笑容收敛了些。 贺氏又道:“我不是在抱怨什么,只是心有戚戚罢了。而且,我刚刚在想的,也不是这件事。” 她将谢氏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才道:“我总觉得,大嫂对小妹有些敌意。” “大嫂真的这么说了?” 叶慎初有些惊讶。 贺氏肯定道:“她的声音不大,我是因为就站在她的身边,所以听得很清楚。三弟妹离得远一些,就没听清。” “过些时日,我跟大哥说说,你就不用管了。” 贺氏道:“我纠结的就是在这个。” 说白了,谢氏对叶子清有敌意只是她的感觉,其实如果真的较真的话,谢氏说的那些话也不算是乱说。 何况,谢氏也没做什么对叶子清不利的事情。 他们总不能因为对方一句话,就断定了对方有问题吧? 大哥是所有人里最疼爱小妹,也是最注重亲情的人,若是真的因为这件事和谢氏吵起来,那他们不是成了破坏人家感情的坏人了? 但若不说,万一日后谢氏真的做了什么…… 可是,万一这个东西是最扯淡的东西,毕竟什么都还没发生。 所以贺氏才会拿不准。 “我明白了。”叶慎初道:“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有分寸。” *** 玉清苑。 穆尧脱掉身上的黑色夜行衣,走到床边坐下时,想握住叶子清的手。 可,手伸到一半又顿住。 他问:“可以吗?” 第131章成亲 男人刚刚下值,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了过来,神色间染上了几分疲惫。 叶子清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我没事,怎么不回去休息一下,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他今日倒班。 昨夜执勤了一整夜,白天只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便又去上值了。 穆尧道:“听说郡主出了事,我没有心思休息。”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额头上。 虽然她撞假山的那一下控制了力道,但难免还是出了血,这会儿正用纱布包着,纱布上渗出了一点血迹。 “疼吗?” 他语音低沉而温柔。 “还好,青时哥的医术很好,我回来后他就重新给我包扎了,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穆尧微微颔首。 他敛眸:“对不起。” 叶子清一愣:“为何道歉?” “你在宫里出了事,我都没能赶过去,没能帮到你,我是个不称职的未婚夫。” 叶子清失笑:“这事儿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道歉。” 该道歉的,是诬陷了她的容若和万昭容,这俩人都没有任何歉意,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何要道歉? 穆尧将脸埋进了她的掌心:“我曾经发过誓,若是找到你,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可,你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他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皮肤细腻光滑,竟是比女子专门保养过的肌肤还要莹润,叶子清没忍住摸,指腹摩挲了几下。 反应过来后,两人都愣住了。 他嚯地抬头,从下往上地看着她。 眼神湿漉漉,宛若体型与性格差超绝的猎犬。 叶子清轻咳一声,想抽回手:“那什么,抱歉……” 手腕易突然一紧,紧接着,掌心多出了熟悉的温润触感。 那人轻轻蹭着她的掌心,声音沙哑:“我是郡主的,身心都是,不管郡主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叶子清的心脏猛地跳动了起来。 男女之间的情爱,不一定始于爱欲,却一定会沉沦于爱欲。 那完美如神祗的容颜完全向你敞开,那深邃如深渊的眸毫无保留地向你发出邀请,人很难不心动。 她的手微微带了些力道,那人便扬起了头。 他修长的脖颈如同美丽的白天鹅,那样霸气凛冽的人,此时却予取予求。 叶子清的指腹忍不住摩挲着他性感的唇角。 视线交融,两双唇越来越近。 突然,兰心的声音响起:“郡主,该吃药了。” 叶子清猛然惊醒,飞快坐好。 她瞥了穆尧一眼,只见男子失落地垂下了眼帘,但还是很快坐直身子,叶子清这才道:“进来吧。” 穆尧看着她吃完了药,还贴心地拿出了蜜饯。 叶子清惊讶:“你爱吃甜食?” 男人用清水沾湿了手帕,轻轻给她擦掉了手上的黏腻:“青青田庄的厨房里总是备着蜜饯、青梅之类的小玩意儿,我猜测郡主应该喜欢,每日都会随身携带。” 叶子清一怔:“那若是我没吃呢?那不是会放坏吗?” 毕竟他俩见面的机会不多,而且就算有机会见面,她也不会缺了这些东西。 即便是外出的时候,她的马车上也会日常备着茶水点心和蜜饯之类的。 穆尧道:“我若是郡主当日没吃,我晚上就会吃掉,第二日会准备新的。” 叶子清突然想起,她和苏亦闻刚认识的时候,他为了给父亲伸冤而四处奔走,等到冤情被洗刷干净时,他也病倒了。 她学着给他煎药,还按照自己往常的习惯,在照顾他吃完药之后给他准备几颗蜜饯。 成亲后,她也病过几次。 每次都是清溪为她准备这些东西,而他……太忙了。 收回思绪,她看着面前的男子,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话。 日子怎么可能跟谁过都一样? 她突然就,想亲手缝制一件嫁衣了。 宫中,万昭容没有放弃拯救容若。 可,容若这次犯了众怒,太后都发了话,即便皇帝会心软,太后也不会心软。 没有将她立刻处死,都是她顾忌皇帝的颜面的缘故。 近来,韩氏总是喜欢过来找叶子清聊天,叶子清不需要出去的时候,韩氏不是来玉清苑,就是邀请她过去坐坐。 见叶子清在缝制嫁衣,韩氏便也帮忙绣制别的东西。 比如,喜帕、手帕之类的小玩意儿。 “距离七日已经过去了五天,那容若应该逃不脱了吧?” 她觉得容若是有点儿邪门在身上的,像她犯下的这些罪责,若是放到别人的身上,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偏偏,她每次都能安然度过。 而且,每次度过死劫之后,她的身份还会比以前更高。 叶子清道:“谁知道呢。” 她也觉得挺邪门的。 上次容若已经被打进了天牢里,眼看着就要被问斩了,就被发现了她是皇帝的亲生女儿。 最后证实了她不是真公主,而是被和真公主交换了人生的假公主,若是换做别人,定然会被处死。 却因为万昭容的求情而活了下来,不但没有丧命,还被封为了郡主。 若非她自己作死非要亲自出马诬陷叶子清,也不会被撸掉郡主的身份。 这次,她公然诬陷叶子清这个郡主,还胆大包天地谋害七公主这个真公主,按理说,是不可能再活下去的。 但,就连叶子清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她一定会死。 突然,下人来报,说是未来姑爷送来了聘礼。 叶子清手一抖,险些扎破指腹。 韩氏兴奋了:“走,去看看!” 她拉起叶子清的手腕,兴奋地扯着人往外跑。 彼时,恭亲王府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好奇的百姓将王府的门前堵了个水泄不通。 两排百姓的包围中,穆尧坐在高头大马上,英姿勃发。 恭亲王府众人出来的时候,他翻身下马,对恭亲王夫妇恭敬行了礼,而后冲叶子清莞尔一笑。 叶子清看着长长的聘礼队伍和媒人手中的礼单,有些惊讶。 那礼单比她见过的最长的礼单,还要长。 “你曾说过不想太过张扬,可我觉得,成亲这等人生大事,每个人一生只会举行一次,理应做到最好。” 第132章聘礼 穆尧拾阶而上,低头看着她,神情认真:“我知道郡主什么都不缺,可我还是想将我所拥有的全都捧到你的面前,好让你知晓,不论你是郡主也好,还是贩夫走卒的女儿也罢,我都会尽我所能地爱你。” “若我有一个铜板,这个铜板只会花在你的身上。” “若我有纹银十万两,你只需要留给我一万两用来周转应酬,我会给你赚来更多的钱。” 叶子清鼻子微酸:“你……真是个傻子。” 送给了她的聘礼就是她的。 虽然她没看全礼单里的东西,却看到了里面的纹银,竟然足足有一百八十八万两! 而且,还有铺子十八间。 很难想象,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究竟是如何赚到这么钱和产业的。 如今,他将所有东西都给了她。 恭亲王夫妇对望一眼,均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恭亲王妃更是几乎要喜极而泣。 当母亲的,最希望的便是女儿能嫁个好人家,能被疼宠一辈子。 可,这太难太难了。 多少女子因为所托非人而包含终生? 若只是抱憾,倒也不算最糟糕的。 更怕的是受尽了磋磨,恨恨而死。 还有数不清的女子,为了高嫁而宁愿吞针,最后却落了个家族被敲骨吸髓的下场。 如今有一个男人,愿意在婚前就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女子,这件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人群里。 孔嘉木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死穷酸怎么会有这么多聘礼?这怎么可能?!” 就连他当初还是世子的时候,给的聘礼也不足眼前这些东西的十分之一。 要知道,他可是世子啊! 他怎么可能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奉车都尉? 苏亦闻也正站在人堆里观望。 他听到动静赶过来看热闹的时候,穆尧正好走到了台阶上,将叶子清的身形完全挡住。 他看不到那位大名鼎鼎的郡主的容貌,只能看到两人转过身后并肩走进王府的身影。 身为男人,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些聘礼上。 寻常的皇亲贵胄,聘礼的总价值加起来差不多有几个几十万两就挺多了。 而穆尧给的这些聘礼,光是那八匹汗血宝马,就价值十万两了。 身为曾经的永定府首富,苏亦闻眼光不俗,一眼就看出那些用来装聘礼的箱子都是上好的红木,光是那几十个箱子的价值,就又有十几万两。 这些,还只是能看得到的。 看不到的呢? 值得用红木装的,总不会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吧? 正在调动大脑思考这些东西的价值的他,没有注意到那位郡主的背影看上去十分眼熟。 倒是一旁的苏宁轩注意到了。 他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娘亲不是一个身份普通的京城女子吗? 怎么会变成郡主? 不对,还不能确定那就是娘亲。 只是背影很像而已。 孔嘉木倒是没想这么多。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穆尧一个小小的奉车都尉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就算他被破格封为了平安县侯,那以后如何? 被提拔成平安县侯的时候,他的赏银不过是一万两。 加上之前被封为平安县子的一千两,也不过一万一千两。 可眼前这些东西,就只拎出一匹汗血宝马来,价值就超过以一万一千两了。 “我不信!” 他大吼一声。 众人闻声看来,恭亲王不悦地沉下了脸:“孔大公子,今日是我恭亲王府大喜的日子,你若要坏了我们的兴致,别怪本王不给你荣亲王府面子。” 若换做别的纨绔,被恭亲王如此警告,早就怂了。 但孔嘉木不是普通的纨绔,他爹是荣亲王。 虽说已经被撸掉了世子之位,可他娘也还是荣亲王妃。 他娘在一日,她爹就不可能不管他。 恭亲王和荣亲王是政敌,两人不睦已久,两家的人也不会给对方面子。 面对恭亲王明显赶人的话,他冷笑一声:“恭亲王也说了,今日是你们大喜的日子,本公子不过是想沾沾喜气罢了,您又何必这么生气呢?” “还是说,你是怕被拆穿,所以想要将我这个场中唯一有眼力的人赶走,好愚弄大众?” 百姓们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他叽里呱啦地说什么呢?什么叫愚弄大众?大众是谁?我们吗?” 有聪明一些人的,听出了孔嘉木的潜台词,低声道:“这个人的意思是,给郡主的聘礼都是假的,根本不值什么钱。” “啊?怎么会?” “谁知道呢?反正咱们能看到的就只有那对大雁、那些马和放在外面的箱子?光看着这些箱子是挺唬人的,但谁知道箱子里装了什么?万一给你装点儿不值钱的玩意儿,比如搞点破石头、几床后棉被,那也能凑齐这么多箱子。” “不会吧?” 苏亦闻正好听到了这话,他点点头表示赞同和:“很有可能。” 当初他和叶子清成亲的时候,他的事业刚刚起步,虽然手头也有一些银子,可若是将银钱都拿来下聘,生意就会出现问题。 可若是给的太少,又显得不够郑重。 那时他刚在永定府崭露头角,许多生意伙伴都在观望,他自然不可能让人看低。 于是他思来想去,就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 箱子的数量给够。 但箱子里放的,大多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比如棉被之类的。 听说今日的准新郎是个五品奉车都尉,在此之前只是白身,是皇帝为了给明珠郡主面子,才将对方封为了平安县侯。 这种半路出家的勋贵,或许再过个几十年能够攒下不菲的家产,但现在是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不过他对自己的身份很有数,他不敢跟恭亲王府作对,便用鼓励的眼神看向了孔嘉木,默默给予了支持。 孔嘉木很上道儿:“总之,我们不相信穆尧能拿出这么多聘礼!” 叶明骁抱着双臂,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在乎你信不信?” 孔嘉木冷笑:“你可以不在乎我信不信,但不能不在乎其他公主、郡主和世家女信不信。” 第133章 假的!肯定是假的! “今日你们提高了聘礼的规格,日后其她世家女、郡主、公主成亲的时候,你让她们的夫家怎么办?” “给的多了,许多人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东西。但给的少了,就会被嘲笑。尤其是那些做公主的,有些驸马甚至可能是寒门出身。公主成亲的聘礼,还比不上叶子清这个郡主,这让公主的颜面往哪里放?” 叶砚归抬手制止了叶明骁,淡淡道:“穆尧拿出这些聘礼,并非是为了跟谁攀比,而是为了向我妹妹证明他的真心,也是为了向世人表明他的人品。” “毕竟,他是要入赘进我们恭亲王府的,若他两手空空而来,难免不会被人说是吃软饭。” “如今,大家都看到他给出了全部的身家,那么也就没有人会怀疑他会吃我妹妹的软饭了。” 他看向孔嘉木,挑眉:“怎么?那些高娶世家女、入赘给公主的男人拿不出东西来证明自己不想吃软饭,是因为他们不想吗?” 孔嘉木被怼的一噎。 不等他说什么,叶砚归便又道:“我记得孔大公子当初迎娶崔家女的时候,只给了八万八千两的白银,但婚后,却花了崔家女不下八十万两白银。” 孔嘉木没想到自己的老底儿竟然被人查得清清楚楚,一张老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你……你胡说!” 叶砚归轻笑:“就当是本世子胡说好了。” 他这些话自然不是说给孔嘉木听的,而是说给天下百姓听的,说给崔家听的。 崔家势大,用不了多久这些话就都能传进崔家人的耳朵里。 相信崔家人有的是办法和手段,让孔嘉木将钱都吐出来。 孔嘉木也该为了他的言行无状付出代价了。 孔嘉木暂时没想到这一层,他还是不信穆尧能拿出什么好聘礼。 万一箱子里装的都是破铜烂铁呢? 眼珠子转了转,他突然一巴掌甩在了身边的随从的脸上。 那随从原本正跟着自家主子摇旗呐喊,没成想突然挨了巴掌,顿时一脸懵逼。 孔嘉木怒道:“混账东西,你是怎么伺候人的?踩到本公子了知不知道?” 说着,扯着那随从的领子将他从人堆里扯了出来,而后一脚踹了出去。 用力的方向,赫然就是一个装着聘礼的箱子的方向。 叶明骁面色一变,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叶砚归抬手拦下,他急了:“大哥!” 叶砚归淡淡道:“不急。” 彼时,那随从已经撞到了聘礼上。 看到孔嘉木拼命使的眼色,他顿时反应了过来,装出了站立不稳的样子,身体摇晃间一把推开了箱子的盖子。 霎时间,一片金灿灿的、掺杂着五彩斑斓的闪耀颜色,险些闪瞎众人的眼。 那箱子里装着的,是一堆珠宝项链之类的东西。 每一样东西上都闪耀着美丽的光芒,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孔嘉木愣住,反应过来后,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用力扒拉了几把。 可不论他怎么扒拉,底下的东西也都是比珍珠还真的珠宝。 围观的人群也被这梦幻的色彩迷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目光痴迷。 苏亦闻抿抿唇,眸中闪过了一抹不甘之色。 听闻那奉车都尉在一个多月前还只是个普通的护卫,身份比他高贵不了多少。 甚至就连首富之类的名头也没有。 对方凭什么能拿出这么多宝贝? 以他的眼光一眼就看出,箱子里的这些宝贝全都是真的。 其中一条南珠的项链,更是有价无市,已经炒到了十几万的天价! 却,无人肯出手。 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奉车都尉,居然就那么大咧咧地将所有珠宝首饰都放进了一个箱子里。 他就不怕磕坏了碰坏了? 简直是暴殄天物! 果然是个只会带兵打仗的大老粗,那位郡主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直到珠宝首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叶砚归才收回了手。 叶明骁如同炮竹一般,“嗷”的一嗓子就冲了出去:“孔嘉木你个混账东西,三爷我看你不爽好久了!以前你仗着身份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如今你都已经不是世子了,还敢跑到我躬亲王府来捣乱?谁给你的勇气?” “敢在我妹妹大喜的日子上门找晦气,看三爷我不揍你个脑袋开花!” 孔嘉木扭头就跑。 但还是被习武的叶明骁提留了回来,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 百姓们今日可是吃瓜吃了个过瘾。 先是见识到了超级豪华的聘礼,而后又看到了贵人们的闹剧,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缺谈资了。 女子们则是将穆尧的誓言放在了心上。 “若我有一个铜板,这个铜板只会花在你的身上。” “若我有纹银十万两,你只需要留给我一万两用来周转应酬,我会给你赚来更多的钱。” 这是多么动听的誓言啊! 这可比那些口头承诺重了千百倍! 一场闹剧结束,恭亲王命人将东西抬回了王府。 百姓们眼见没了热闹可看,渐渐散去。 只是,他们人虽然走了,心却还停留在今日的盛事上。 苏亦闻也走了。 他今日出门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能够看到王府门前的热闹纯属意外。 办完正事,他带着苏宁轩离开。 路上,苏宁轩好奇地问道:“爹爹,当年你给了娘亲多少聘礼啊?” 八岁的少年已经对金钱有了概念,虽然苏宁轩已经不是永定府首富了,可他曾经是,府中也曾经不缺金贵之物。 苏宁轩知道娘亲是在父亲还是首富的时候离开的,在他想来,父亲身为首富,当初下品的时候一定也给了许多聘礼吧? 就算没有今日那位平安县侯给的东西多,但……肯定也比普通人的聘礼要多得多。 苏亦闻神色一僵,想要转移话题:“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你娘?” 苏宁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哪里?我娘在哪里?” 苏亦闻若无其事道:“看错了,不是你娘。” 苏宁轩满脸失望,怒道:“都怪你!若不是你,我娘也不会走!” 苏亦闻沉下了脸:“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别忘了,气走你娘,你也有一份。” 说话间,两人到了一处府邸前。 苏亦闻拿出了拜帖,不多时就被门房引了进去。 他来见的是太子洗马冯大人,从五品。 “既然是县主引荐的,你便跟在我身边好好学。”冯大人道:“也是赶巧了,再过不久明珠郡主要成亲,正好,本官带你去长长见识。至于造化如何,就要看你自己了。” 第134章 你必须要对我负责 叶子清是后来才听说了门口的闹剧,听到孔嘉木因为弄坏了装聘礼的箱子被三哥揍了一顿,她笑着摇摇头。 这个孔嘉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经此一事,他的脸算是彻底丢尽了,而且因为是他有错在先,即便是荣亲王夫妇想要找麻烦都没有由头,毕竟理亏的是他们。 就连孔嘉木被揍了一顿的事情,他们都只能吃下这个亏。 谁让是他混账在先呢? 听闻回去之后,孔嘉木被狠狠揍了一顿,揍得老惨了,至今还下不了床。 对此,叶子清只能送他两个字:活该。 聘礼已经入了府,接下来就是等着婚期到来了。 玉清苑新扩建的部分已经完工,因为不是住人的地方,所以没那么多要求,只要建好就行。 若是主人的居所,就得等着墙面阴干。 但演武场什么的,就没这么多要求。 十一月十八,宜嫁娶,恭亲王夫妇千挑万选,选定了这个良辰吉日。 寻常的人家嫁娶,女方会先举办出阁宴,宴请娘家这边的宾客。 第二日,新娘坐上花轿,被抬到夫家,婚礼才算是正式开始。 入赘则是反了过来。 男方会先举办一次宴会,宴请男方的亲友。 第二日,男方从家里出来,住进女方的家中。 其它的流程,倒是和普通的婚宴没什么区别。 叶子清一直对成亲的事情没什么实感,即便收了那么多嫁妆,她也没太多的情绪。 可,距离婚期越近,她反而越来越紧张了。 已经快要十一月了,天气彻底冷了下来,出入都得披上厚重的披风才能抵挡住风寒。 这一日,七公主来看望叶子清。 彼时,叶子清已经缝制好了婚服,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听到通报,她放下手头的活计,邀请七公主去了花廊。 天气变冷之后,她便让人用琉璃将花廊围了起来。 琉璃美丽梦幻,不会阻挡阳光,再在里面安置好火炉,即便是冬日里也能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花廊内姹紫嫣红一片。 浓郁的香气扑入鼻端,对于爱花之人来说,这些香气能让人神清气爽。 七公主满眼震惊:“这……芍药冬日也能开花吗?” 皇宫里的芍药已经谢了,数不尽的梅树是皇宫仅存的绿意,即将盛放的梅花也会是冬日里不多的色彩。 可叶子清这里,红的黄的白的绿的,什么颜色的鲜花都有。 简直比皇宫还要像皇宫, 叶子清笑道:“琉璃房足够暖和,花儿便能够存活。” 她田庄里的那些作物,也已经“住”上了暖棚。 不过碍于琉璃价贵,所以庄子上采用的是砖瓦房,只在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将门窗打开,让作物晒晒太阳。 七公主有些羡慕:“我从前以为皇宫就是这世间顶好住所了,如今看来,你这里才是。” “七公主过誉了,皇宫面积太大,住的人也多,自然不可能像我这里一般随心所欲着来。”她话锋一转,问:“七公主此来是有什么事吗?” 七公主的目光从美丽的鲜花上收了回来,道:“宫中最近来了个美人儿,将父皇迷得不行,已经整整三日没有踏进万昭容的宫殿了。” 叶子清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哦?公主说的是那位云美人?” 如烟姑娘,姓云。 七公主微微颔首。 叶子清道:“若公主是想让万昭容重拾宠爱的,那这事儿我帮不上忙。” 七公主轻笑:“怎么可能?” 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用,即便伤口愈合、不会再流血流脓,可她却永远都忘不了肚子上不断涌出脏东西、自己身上又腥又臭的时候的痛苦。 “我只是觉得宫中太闷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她蹙眉:“郡主自小在京中长大,对京中的世家公子的人品可有了解?” “啊?”叶子清不解。 七公主道:“我也想,招个婿。” 从前她渴望亲情,亲情却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如今,她只想为自己而活。 招个婿,在公主府里把门一关,只过自己的日子。 什么万昭容,什么容若,她都不去想了。 “不能直接搬到公主府吗?”叶子清不解。 公主府是七公主受伤之后被赐下的,按理说,不论是皇子也好还是公主也罢,只要是被赐下了府邸,就得直接搬出宫去住。 只有偶尔受到太后、皇后等正经后宫主子的挽留,才能够在宫里小住几日。 七公主府就在京中,搬过去并不费很大事儿。 七公主笑了笑:“我按照你教的,在父皇面前示弱装可怜,得到了父皇的一丝宠爱。万昭容突然就有了母爱,这些时日天天跑上门来关心我,还让我替容若求情。” 明日就是第七日,容若行刑的日子。 万昭容一大早就跑到七公主的房间里哭诉,恳请七公主帮忙救下容若的性命。 她烦不胜烦,表面上同意了下来,一转头就出了宫。 她原本是想搬去公主府的,但万昭容很会拿捏建安帝的心思。 她知道建安帝如今正对七公主心存亏欠,便假意认错,说她如何如何亏欠了七公主,希望能在她出嫁之前好好补偿。 这番话正好戳中了建安帝的心思,他便同意了下来。 也就是说,七公主原本是有过舒心日子的机会的,却被她的母妃断送了。 她只能继续在宫里蹉跎。 “我能理解你的心思。”叶子清真诚道:“可是,我不建议你拿婚姻当做逃避不如意生活的出口,也不建议你将未来的幸福绑定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 越是在原生家庭里不如意的女子,便越是不能将婚姻当成救赎。 这是一场豪赌,一旦赌错,不但本人会万劫不复,就连自己的孩子,也会跟着受折磨。 “那你说,我该何去何从?” 七公主红着眼。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是你让我卷入了这些事情里,如果不是你,我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女,即便爹不亲娘不爱,我也习惯了那样的日子。” “你带给了我希望,让我以为我可以享受到亲生母亲的疼爱和呵护,可到头来,却不过是一场空!” “你必须要,对我负责!” 第135章 暗涌 “额……我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叶子清有些无奈。 七公主红眼看着她,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 叶子清改口:“不过,我可以去问问我娘,她一直在京中,定然对京中的青年才俊和他们的家室、人品有所了解。” 七公主这才满意:“我相信郡主不会让我失望的。” 叶子清没想到,自己的婚礼还没开始,就包揽上了替别人寻找合适的成亲对象的责任,她有些啼笑皆非。 七公主走后,她神色瞬间凝固住。 “向秋。” 气息冰冷的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 叶子清道:“你去给宫里的人传个信儿,今日之内,不惜一切代价截断万昭容向皇伯伯传递的一切消息。” 七公主的出现提醒了她,那容若的确是有一股子邪性在身上的。 每当她大难临头的时候,总会有更好的机缘在等着她,到头来她不但没有为做下的错事付出代价,还会步步高升。 若她只是做了一两次错事,而且事后有所悔悟,叶子清也不会赶尽杀绝。 可。 容若想害她不是一次两次了,且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 若这样的人继续活着,而且还活的比现在更好,对她、对恭亲王府都是巨大的威胁。 叶子清只是善良,却不是圣母。 皇宫内。 万昭容急的在大殿内团团转。 突然,宫人来报,说是七公主回来了,她当即冲去了七公主的寝宫:“你去哪儿了?” 七公主刚换好宫装,一出房间就遭到了劈头盖脸的责骂。 若是以前,她定然会伤心失落,怀疑自我。 这会儿她却只是厌烦地皱了皱眉:“万昭容有什么事吗?” 万昭容本就着急的不行,这会儿看到七公主的态度,直接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七公主一脸无所谓:“你想要我什么态度?你觉得你配让我用什么态度?” 万昭容气结:“我是你的母妃,这就是你的孝道吗,啊?” 七公主嗤笑:“我没见谁家的亲生母亲会把外面的野种看的比自己的女儿还要重要的,会让自己的女儿去给野种抵命,甚至明知道那野种犯下了滔天大罪,竟然还想让亲生女儿冒着被皇帝厌恶、迁怒的风险去替她求情。” “容若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她心疼我,孝敬我,你呢?你回来之后,不是每天板着个死人脸,就是到处给我丢人现眼,我偏心她又有什么错?” “我不管,趁着你父皇对你还有一丝亏欠,你必须要去给容若求情!否则,否则……” 七公主冷冷道:“否则什么?” 尽管已经不对这所谓的母爱抱希望了,可真的听到她说出这些话,七公主还是感觉自己的心口被狠狠戳了一刀。 万昭容却不理会她破碎的神情:“若是容若出了事,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我今后不会再认你这个女儿!” 她连一刻的停顿也无。 七公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啊!真好!为了一个野种,还是一个害得我在外面吃了十六年苦的野种,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突然,她收敛了笑声,冷冷看着万昭容:“那就当你从未生过我吧,我也只当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从今往后,我只有父皇,没有母妃!” 她对着宫人道:“来人,将万昭容送回去!” 万昭容走后,七公主狠狠擦了把眼泪。 幸好。 幸好她早已不抱希望了。 否则今日,必定又会心如刀绞,痛哭流涕。 “来人,好好盯着万昭容那边。”她眸中划过了一抹狠意:“千万别让她去装可怜救容若。” 两个宫人都是皇帝新派给她的,除了皇帝的话之外,只听她的命令。 闻言齐齐应声,听命办事去了。 万昭容回到自己的群芳殿,气的砸碎了桌上的茶盏:“这个逆女!若早知道我的亲生女儿会是这种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生下她!” 宫人们瑟瑟发抖着,不敢说话。 万昭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如何救容若。 云美人刚刚进宫,正是得宠的时候,这几日皇帝夜夜留宿在云美人那里,白日就泡在勤政殿,除了皇后和几位高位的妃嫔可以仗着身份去勤政殿送些汤汤水水外,位份低的妃嫔连勤政殿的大门都进不去。 尤其是她。 建安帝定是怕她给容若求情,每次她去了,都会被李公公劝回来。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 突然,万昭容面色一白。 她只觉得小腹一阵抽痛,紧接着,一股热意从腹部向下蔓延。 宫人们吓了一跳:“快传御医!” “还有,去禀告陛下!” 万昭容的脸是白的,眼睛却是亮的。 容若,有救了! 云溪殿。 云如烟听到身旁宫女的小声通传,眸中划过了了然之色。 她眸子暗了暗,下一瞬,就流出了两行清泪。 建安帝对她正新鲜热乎着呢,看到美人垂泪,当即就心疼的不行:“爱妃,怎么了?” 云美人绽放出一抹破碎的笑:“没事的,陛下。” 这样的笑容,更是让人动容。 “是不是有人找你的麻烦?爱妃尽管说出来,朕替你做主。” 虽然云如烟出身青楼,却是个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她身上的气质与宫中所有妃嫔的气质都不同。 哪怕是他失而复得不久的万昭容,也比不了。 建安帝觉得自己真的找到真爱了,哪怕是死在她的身上都可以,又怎么会舍得看她伤心? 在建安帝的追问下,云美人这才娓娓道来:“臣妾十岁离家,至今已有十载,臣妾……想娘亲了,想去看看她。” 建安帝放松了下来:“朕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想回去省亲就回去吧,好说。” 云如烟摇晃着建安帝的胳膊:“臣妾不敢求陛下跟着臣妾一起回去省亲,但是省亲完了,能不能请您一起游湖?” 她俏脸微红,眸中漾起涟漪:“臣妾想在湖上为陛下跳支舞……” 建安帝的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 第136章容若下线 群芳殿。 万昭容轻轻摩挲着小腹。 御医诊断出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次之所以觉得不舒服,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导致了胎像不稳。 这就是容若活命的关键! 只要建安帝知道了,以他们之间的情分,他定然会因为担心她和孩子而放容若一马。 哪怕不能将她从天牢里解救出来也没关系,只要还活着,就能寻到机会。 一旁的姑姑有些担忧:“娘娘,万一陛下不肯饶恕容若姑娘,又该如何?” 万昭容自信道:“陛下只是在气头上不肯见我罢了,也是因为这次容若的确是做的过分了点儿,让他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向太后娘娘和恭亲王府交差。” 她轻抚着小腹:“现成的理由这不就来了吗?” 姑姑不解。 她活了这么多年,又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谁会将别人的孩子看的比自己的骨肉还要重要。 诚然,容若的确是从小陪在她的身边,两人有着十几年的情分。 可,骨肉亲情也是斩不断的啊! 再说了,若她是寻常人家的后宅妇,偏宠一个养女也不算什么大事,无关痛痒罢了。 可她是宫妃,她的亲生女儿同样也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啊。 这位皇帝还不是昏君,对皇子公主公主的态度也可圈可点。 他便是再怎么和七公主生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旁人虐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吧? 姑姑觉得自家主子着实有点神志不清了。 奈何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掌事姑姑,没什么话语权。 即便是有话语权,她说了万昭容也不一定会听,还会触怒对方。 所以,她只能摇摇头,选择了闭嘴。 万昭容根本不在意旁人怎么想。 她和容若之间的母女情,又岂是旁人能够了解的? 一想到容若很快就能回到自己身边,她便绽放出了温柔的笑容。 然而很快,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宫人回报,说是陛下不在宫中。 “怎么会不在宫中呢?”万昭容不解,万昭容迷惘。 宫人回禀道:“这……陛下的行踪,岂是我等能够探究的?勤政殿的人说陛下不在,至于陛下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这个时候陛下能去哪里呢?” 万昭容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突然,她眸中闪过了寒光:“是叶子清!一定是叶子清叫走了陛下!” 今日便是行刑日,叶子清定然害怕容若可以翻身,就设计将陛下叫出了宫。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陛下最在意她! 只要她哭一哭,闹一闹,陛下一定会想办法成全她的。 “叶子清,若是容若真的出了什么,本宫一定要你的命!” 万昭容沉声道:“来人,本宫要出宫!” 群芳殿内立时跪了一片,桂姑姑道:“不可啊娘娘!擅闯宫禁是死罪!” “怕什么?我有免死金牌……” 话没说完她才想起来,她的免死金牌已经丢了,至今还没找到。 癫狂的神情僵住,她身形颤了颤:“金牌!我的金牌去了哪里?怎么会这样?” 最终,万昭容没能踏出皇宫的大门。 直到过了午时,容若被斩首的消息传了过来,她悬着心终于死了。 她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 恭亲王府。 叶子清亲自去了刑场,目睹了容若人头落地的过程,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人死如灯灭,她就不信,容若还能跳出来搞事情不成? 至于万昭容。 想到这个人,她就有些头疼。 所以说老天对这对母女的眷顾真的到了让人不解的地步。 她敢笃定,如果不是她突然想到了容若那么多次的死里逃生的离奇经历,及时给云美人送了消息,今日容若定然能够捡回一条命。 回到恭亲王府,恭亲王妃已经在等着她了。 “大婚之前,你最好不要进宫了。” 恭亲王妃也知道了万昭容有孕的事情,怀了孕的宫妃就等于是天然带了一面免死金牌,而且这金牌还能无限使用。 一直到孩子落地,万昭容都可以横着走。 叶子清了然:“我明白的,不只是大婚前,就算是成了亲,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我都不会去触她的的眉头的。” 恭亲王妃叹气:“这个孩子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只差一点,容若就因为这个孩子而保住一条命了。 叶子清摇摇头:“不想这些了,娘亲……” 她把七公主想要挑选驸马的事情说了一遍:“娘亲觉得,这个差事可以接吗?” 恭亲王妃叹气:“若是别的公主,这差事自然是接不得的。但是七公主……她有句话说的没有错,当初是你将她带进宫的,在她没有做错事的前提下,你就得为她保驾护航。” “这孩子,怪可怜的。” 顿了顿,又道:“这事儿你不要管了。” 她微微凝眉:“说起来,飘柳院那丫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反正挑一个也是挑,看两个也是看,我就一并帮她看了吧。” 这些时日叶子茵一直都很老实,虽说每天都会离府一段时间,也深居简出,几乎不和其他人打交道,但恭亲王妃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她也没兴趣去和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孩子上演什么母女情深的戏码。 不亏待对方,尽好自己嫡母的责任,便是她最大的宽容。 虽然容若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可这事儿还远远没有结束。 是夜,建安帝刚回宫就听说了万昭容怀孕的事情,也知道了她因为容若的死而晕倒。 他当即就急得不行,甚至忘了云美人就在一旁,急匆匆地就往群芳殿赶。 云美人若有所思,压低声音对身旁的薛姑姑问道:“若咱们不管的话,陛下是不是会记恨上恭亲王府?记恨上郡主?” 薛姑姑有些迟疑:“话是这么说,但这种时候,美人的当务之急还是保全自身。” 云美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须臾摇头轻笑:“正是因为要保全自身,我才要跟过去凑凑热闹。” 在薛姑姑不解的目光中,她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快步朝着群芳殿走去。 刚一进大殿,就听到了建安帝心疼的声音:“混账东西!朕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万昭容就变得如此虚弱了,你们是怎么伺候人的?” 第137章大婚 宫人们跪了一地。 桂姑姑白着脸道:“陛下,娘娘是因为惊闻了容若姑娘的死讯,才动了胎气……” 她掩面啜泣:“今儿个娘娘找了陛下好几趟,可是却遍寻不着您,她又想出宫去见容若姑娘最后一面,却被宫门口的人拦下了,她这才气急攻心地晕死过去。” 建安帝满脸心疼,同时也很愤怒:“李海!你是怎么办事的?万昭容怀孕了,消息怎么没传到朕这里?” 李公公慌忙跪下认罪。 云美人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李公公跪下告饶。 她也盈盈跪了下去:“陛下,臣妾也有罪,都是臣妾不好。” 建安帝确实是有点儿怪她的。 这短短一瞬,他甚至忍不住在心中阴谋论了起来,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将他带出宫的,就是为了离间他和万昭容的感情? 云美人没有解释什么。 建安帝看着她的眼神透着冷。 “行了,你回去吧。” 与这几日的柔情蜜意相比,他这会儿的声音冷得吓人。 云美人身体颤了颤,低啜一声:“是。” 正要退下去,就听宫人通传道:“皇后妃娘娘到!” 不多时,皇后带着人款款而来。 见云美人美人垂泪,她亲手将她扶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建安帝没说什么。 云美人主动道:“启禀皇后娘娘,是臣妾做错了事,臣妾今日不该央求陛下跟着臣妾出宫,臣妾不知……” 她委屈地将视线转向皇帝,却在半途硬生生转了个弯儿,后面的话也没说完。 皇后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她看向皇帝:“陛下,臣妾知道你心疼万昭容,但你也不能因此就迁怒云美人,她得有多伤心啊?” 她摇摇头:“云美人进宫的时候容若已经被下了大狱,为了不刺激到万昭容,这个名字在宫里已经成了禁忌,根本就不会有人提起,云美人怎么会知晓容若今日会被处斩?” 建安帝神色微动。 皇后又道:“何况,万昭容身怀有孕的事情就连她本人都是今日才知晓的,还险些因为情绪激动而导致孩子流产,云美人一个刚刚进宫几日的新人,哪来的这么大的能量和本领,可以提前预知万昭容今日会被查出身怀有孕,还借机将您给带出宫?” 建安帝嚯地起身,走到了云美人的面前:“是朕误会你了。” 云美人眸中噙着亮晶晶的眼泪,却一直强忍着不肯掉落。 听到这话她却忍不住了,眼泪如同珍珠一般滚滚落下:“陛下,您想要冤枉死人家吗?” 她神情破碎而委屈,委屈中还夹杂着一丝媚态。 建安帝当即就感觉心脏被击中了,牵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放心,日后不会了。” 万昭容绷不住了:“陛下,她分明就是在演戏,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建安帝耐心地宽慰:“不会的,如烟不是这种人。” 万昭容见不得建安帝偏宠别的女子。 若对方是皇后也就罢了,可偏偏不是! “她不过是个低贱的青楼女子,惯会用狐媚子手段!陛下,您被她骗了!” 这话一出,帝后同时沉下了脸。 云美人娇躯一颤,趔趄着后退了几步。 她期期艾艾地看着建安帝:“陛下,臣妾的身份,让您蒙羞了是不是?” 她微微摇着头:“可是,臣妾也不想的。臣妾是被爹爹卖进青楼的,并非自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拼命护卫自己的清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难道,难道这样还不够吗?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洗掉身上的污点?” 不等建安帝说什么,她转身就跑。 不多时,有宫人来上报:“陛下,不好了!云美人投井自尽了!” 建安帝面色大变,当即再也顾不得万昭容,快步追了出去。 皇后跟着朝外面走了两步,待到建安帝一行人的身形消失不见,她才停下步子,转身看向万昭容,微微笑道:“万昭容啊,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吧。” 又对一旁的姑姑道:“万昭容既然有孕了,便撤了她的牌子吧,她不方便侍寝了,也省的陛下来回折腾一遭浪费时间。” 宫人应声:“是。” 叶子清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听到云美人跳井,她愣了愣,赶忙问:“她情况如何?” 恭亲王妃道:“发现的及时,已经抢救回来了。只是如今井水寒凉,她受了凉气,御医说可能会很难有孕。” 叶子清皱眉。 她只是想让云美人帮忙将建安帝带出宫,没想过要让她投井争宠。 昨日的事情到了皇后为其辩护的时候分明就能结束了。 “不要多想”,恭亲王妃拍拍她的肩膀:“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你不必自责。” 恭亲王妃算计人心,精确地把控住了宫中每个人在这件事上可能会采取的措施。 比如,皇后暂时不想失去云美人这个可以和万昭容争宠的棋子,所以一定会去凑热闹,会替云美人洗刷嫌疑。 但,再怎么厉害的操盘手也会有漏算的时候。 她漏算了云美人的野心。 显然,云美人并不甘心只是当一颗棋子。 她想上桌和操盘手一起对弈。 不过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女儿的婚事。 至于宫中的事情…… 有时候放手不管,也是一种操纵。 临近婚期,恭亲王命人在长街上大摆流水席,每个席面上都有鸡鸭鱼肉,并且不限制前来吃席的人的身份。 不管你是贩夫走卒也好,还是乞丐孤儿也罢,只要你肯向郡主送上祝福,就能上桌吃饭。 按照习俗,婚期前男女双方便不能再见面了。 这几日叶子清也停下了手头的其他事情,专心准备婚礼。 十一月十八。 婚礼正式开始。 在大殷,入赘的流程和女子出嫁的流程相当。 唯一的区别就是,男子不需要盖盖头,也不需要坐轿子。 男子会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路奔向女方家里。 女方也不需要戴着盖头等待男方揭开,只需要站在门口等待迎接新郎就够了。 这天一大早,恭亲王府的大门口就围了满满当当的人。 自古以来,男子入赘的场面就很难见到。 如此盛大的入赘情形,就更是百年难得一见。 苏亦闻不想看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牵下马的辣眼睛画面,早早就进了王府用于招待宾客的后院。 倒是苏宁轩很感兴趣,不顾苏亦闻的阻止,执意要留下来观礼。 第138章你娘是谁 “娘亲!?”苏宁轩看着款款从大门里走出的女子,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接完新人后,女子伸手与男子牵在一起,相携朝着院内走去。 拜天地,拜高堂,送入洞房…… 眼看着那人的身形渐行渐远,苏宁轩突然反应了过来。 八岁的孩子忘了今夕是何年,也忘了这是什么场合,不顾一切地朝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却被王府的家丁拦住:“你是谁家的孩子,竟然如此放肆,敢在恭亲王府乱跑!” 苏宁轩拼命想要挣脱家丁的钳制,又哭又喊:“娘亲!那是我娘亲!我要找娘亲!” 家丁没意识到他所说的娘亲是自家郡主,得知是这个孩子想要找娘,心软了软:“原来是走丢了,你爹叫什么?你娘长什么样子?今儿个是郡主的大喜之日,你可不能捣乱。你乖乖的,我带你去找你爹娘。” 苏宁轩道:“我娘叫叶子清,正是郡主!” 家丁沉下了脸:“混账东西,我好心想帮你,你居然敢胡乱攀咬我家郡主?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到底是谁家孩子,我定要禀报给我家王爷知晓,让你一家都吃不完兜着走。” 苏宁轩道:“我娘真的是叶子清,是郡主!不信的话,你带我去见她!” “我看你是冥顽不灵!”家丁气结,想要把苏宁轩给丢出去。 这时,一个侍女听到动静凑了过来,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家丁与那侍女认识,也没隐瞒:“这小子得了失心疯,居然敢说郡主是他娘,我正要把他丢出去呢。” 侍女阻止了他:“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家丁下意识道:“怎么可能?郡主刚刚成亲,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侍女将他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郡主在外面呆了十年,谁知道这十年她做了什么?万一这孩子真的是她生的,你敢对他不敬,将来郡主怪罪下来,你还活不活了?” 家丁有些迟疑:“可是……” “别可是了。”侍女道:“依我看啊,这事儿还是禀告被主子们为好。” 家丁想了想,觉得也是。 不管这孩子是不是郡主生的,那都是主子们该头疼的事情,他不过是个小小小的家丁,根本无权去置喙什么。 正准备去禀告恭亲王,侍女便道:“你先去忙,我带他去。” 家丁确实是在忙。 王府举办婚礼,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这些下人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好几件差事。 “行,你去吧。” 家丁走后,侍女蹲在苏宁轩面前,笑着问道:“小弟弟,你真的是郡主的儿子吗?” 苏宁轩哭的眼睛有点肿,闻言点点头:“是,我十分肯定,那是我娘。” 侍女道:“可我家郡主从未公开过她有一个儿子的事情。” 苏宁轩早慧,虽然这些年因为懈怠而导致被同龄人落下了功课和成绩,但他的头脑还在。 这会儿他已经起疑了,闻言不答反问:“不是说带我去见我娘吗?你不过是个侍女,有资格询问这些事情吗?” 他话语里身为人上人的优越感很浓,也明确地表现出了对那侍女的不信任。 侍女也不生气,笑着解释道:“我确实是想带你去见郡主,可此事非同小可,毕竟我家郡主这十年是去了外面养病,根本就没有成亲,就更不可能生下孩子了。” “我若是不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贸然将你带了过去,万一你骗了我,主子们可能会看在你是小孩子的份儿上而不会将你如何,却一定会处罚我,说不定我还会因此丧命。” 她打量着苏宁轩的表情。 苏宁轩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辞。 他娓娓道来:“我娘和我爹是在十年前认识的,成亲一年多后生下了我,我今年八岁了。” 侍女问:“你爹叫什么?是哪里的人士?” 苏宁轩眨巴一下眼睛:“啊,我家在哪里来着?我爹……我娘一直管我爹叫相公,家里的下人管我爹叫老爷。” 侍女:“……” 脸色有一瞬间的黑沉,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她道:“这样吧,我先带你去见我家郡主吧。” 苏宁轩笑道:“好,多谢姐姐。” 侍女摸摸他的头:“不用谢。” 她牵起苏宁轩的手,领着他朝招待宾客的院落走去。 *** 入赘的婚礼和普通婚礼不同的地方还在于,女子身为一家之主,在带着男子回到洞房后,就可以出来接待宾客。 一袭大红色的喜袍削弱了男人的冷酷气息,不知是不是错觉,叶子清只觉得眼前的男子比以前白了不少。 红色落在他的脸上,更衬得他眉目如画,细腻的肌肤宛若剥了皮的鸡蛋,这一次不但是手感像,就连颜色也很像。 她满眼惊叹:“我怎么觉得短短几日不见,你白的和以往不像是同一个人呢?” 穆尧眼中含笑:“郡主是喜欢我白净的模样,还是粗糙的模样?” 明明是同一个人,而且他过去也颜值优秀,五官轮廓也没有发生变化,可眼下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深邃的眼眸宛若含了蛊。 叶子清被他眸中的情意烫的别开了视线:“只要是你,都一样。” 男人无奈:“郡主这话,好敷衍。” 叶子清摸摸鼻子:“我说的是真心话,可不敷衍。” 两人只是在正常对话,屋内的侍女和喜娘们却悄悄红了脸。 接下来的流程和普通成婚没有区别,除了男女对调了之外。 喝了交杯酒,叶子清就要出去应付宾客了。 入赘的男子倒是没有不允许在新婚夜出去应酬,叶子清也不会限制穆尧的自由。 她想带他一起出门,他却拒绝了:“既然是入赘,就要有入赘的样子,郡主不可为了我坏了规矩,让人觉得这入赘像是儿戏。” “郡主去忙吧,我在等你回来。”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用于招待宾客的方庭苑,叶砚归、叶慎初等人正在帮忙招待宾客。 见叶子清来了,不少女眷都上前打招呼。 方庭苑外,苏亦闻伸长了脖子朝院子里望去,有些不甘地问冯大人:“冯大人,为何咱们不能进内院?” 第139章凭什么他行,我就不行?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这个机会。 一个可以巴结上顶级权贵的机会。 怎甘心止步于外院? 天知道他为了得到这个机会,吃了多少苦,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冯大人看着他的表情,顿时就很微妙:“难道县主没告诉你,本官只是从五品的太子洗马吗?” 虽然他在太子跟前任职,从五品在地方上也是不低的职位了。 可京城这个地方,一块砖头砸下来,随随便便都能砸到好几个四品官。 他是什么很高贵的人吗? 郡主的婚宴,而且还是入赘的婚宴,能进内场的除了身份高贵的女眷外,就只有郡主的亲人……也就是皇亲国戚了吧? 再不济,也是陇西李氏的人。 他一个小小的太子洗马,算什么东西啊就进内院。 苏亦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冯大人的品级不高,甚至比不上永定府的沈知府。 可,京官和地方官的含义是不同的,哪怕只是六品的京城小官,含金量也比地方官要大得多。 最重要的是,冯大人还是太子跟前的红人。 他当初挤破头也想见到冯大人,不就是基于这层身份吗? 可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冯大人竟然说,他不够格进入内院! 他心里当即就升起了埋怨。 那个女人,竟然骗他! 还说什么只要见到了冯大人,就能够一步步往上爬。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到了穆尧。 同样都是底层的普通人,同样都是长相颇有几分姿色,可穆尧就能搭上恭亲王府,成为郡主的夫婿。 凭什么他苏亦闻就只能呆在外院?凭什么他苏亦闻遇到的女人,不是身份低微,就是满口谎言的骗子,甚至是肥胖丑陋的老女人?! 他不甘心! 叶子清独自一人来到了院中招待宾客。 有人开玩笑,说为什么新郎官儿没出来敬酒? 叶子清凉凉看了那人一眼:“女子嫁入男方家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把新娘叫出来招待宾客。” 那人只觉得后脑勺一凉,缩了缩脖子便不敢说话了。 宾主尽欢间,叶子清眼角余光闯进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她飞快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了苏宁轩熟悉的脸。 短短几个月不见,他抽条了不少,人也瘦了下来,曾经肉嘟嘟的娃娃脸,这会儿竟然显现出了清晰的轮廓。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清溪也在院子里,正帮忙招待宾客。 别人不认识苏宁轩,她却是认识的,当即面色大变,就想冲过去把人给领走。 刚走两步,就听那侍女问道:“小弟弟,你的娘亲在不在这里?” 即便是在喧闹的内院,这一声也颇为突兀。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着那侍女和苏宁轩看了过去。 “这是谁家的孩子?” “眼生啊,过去没见过。” “该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 叶子清定定看着苏宁轩。 三年多前,他处处帮衬孟扶摇,联合苏亦闻一起,在她的心上狠狠扎了几刀。 而今,她决心要抛开过去好好生活,没想到他竟然再次出现。 只要一张口,就能破坏掉她的幸福。 她朝着不远处的阴影看了一眼。 暗中的向秋已经了然。 她不会给这个孩子开口的机会的。 尽管,她并不明白这孩子的娘亲和郡主有什么关系。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苏宁轩突然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众人始料未及。 叶子清也愣住了。 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对清溪道:“把他带去客房,请大夫过来看看,再派人去外面问问,看看这是谁家的孩子。” 清溪点点头。 那侍女在苏宁轩晕倒的时候就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她想要开口说什么。 然而刚一张嘴,后背就被什么东西点了两下,她瞬间就不能说话了。 向秋穿着府中侍女的服侍,扯着她朝外面走去:“外面缺人手,我们过去帮忙吧。” 侍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她明白,她今日是不能善终了。 叶子清也没了招待宾客的心情。 给几位她必须要敬酒的长辈敬了酒,她便回了婚房。 穆尧正坐在窗边看书。 他身上还穿着红色的喜袍,天色已晚,暖色的烛光打在他脸上,朦胧的光影里,他的神情格外柔和。 她能感觉到,他很开心。 她从前觉得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苏亦闻父子的事情,甚至命人监督着他们离开了京城,以为山高水远,这一生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没想到转头就被打了脸。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宾客都走了?”穆尧放下书,笑着看她。 叶子清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苏宁轩阴差阳错地被带了进来,他看到了我,知晓了我的身份。” 以前苏家父子不知道她的身份,尽管同在京中,他们也找不到她,对她的影响并不大。 可现在,苏宁轩撞破了她的身份,意义就不同了。 她已婚生子的事情是个秘密,暂时不能对外宣扬。 那么,怎么处置苏宁轩,就成了问题。 她还没恶毒到可以手刃亲子的地步,却又不能将他放回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带在身边。 可,这样一个存在,对穆尧来说,又显得有些不公平。 哪怕是随意给苏宁轩一个院子让他自生自灭,可只要在眼皮子底下,估计也没几个男人能受得了。 就像她受不了苏亦闻带着女人在她面前招摇过市。 “郡主想说什么呢?”穆尧牵着她坐下:“是想悔婚吗?” “可是,太晚了。我们已经拜过了天地高堂,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君,你若是在新婚第一日便悔婚休夫,我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界上?” 叶子清:“……倒也没那么严重吧,你是男人,世人不会苛责你,只会揣测是不是我有什么隐疾……” 穆尧气笑了:“说来说去,郡主还是想反悔,对吗?” 他抓住叶子清的手腕,用她的指尖戳着坚硬又柔软的左侧胸口:“世人不会苛责我,我就活该承受郡主给予的疼痛吗?” 第140章你真的是我娘吗 叶子清被他眼中的灼热逼迫的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那双漆黑深沉的眸。 穆尧就这样半蹲在她的身前,见她始终不肯直视自己。叹了口气:“罢了,时间不早了,郡主去看苏小公子吧。” 他牵着她站了起来,领着她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边后却没有送她出去,而是转身走回了床边坐下。 叶子清突然想起她刚刚回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床上,腰身挺直,不知道坐了多久。 她心中一软,转身走了回去。 穆尧看她:“怎么了?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不等叶子清说什么,他便道:“苏小公子一个人待在人生地不熟的王府,说不定会感到害怕。” 叶子清反过来牵起他的手:“确实落下了点东西。” 她看着他,眸中笑意盈盈:“这不是来取了吗?” 说着微微用力,将他扯了起来。 男人漆黑的眸里顿时绽放出了笑意。 苏宁轩被安置在了不远处的厢房中,距离玉清苑并不远。 只用不到一刻钟就能够走一个来回。 苏宁轩还在睡着。 大夫早来看过了,说他只是因为受到了刺激。 其实刚刚他已经苏醒了,只是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叶子清闻言,心情有些复杂。 在她的印象里,苏宁轩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就连天塌下来他都不会受到刺激。 没想到今日只是在王府里见到了自己,他就被刺激到了昏迷。 是真的太过震撼,还是这三年来他没有过过好日子? 他也在想念自己这个娘亲吗? 念头只在心中转了一瞬,便被她强压了下去。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是她的儿子。这一点无法更改,可他曾经带给自己的伤害也无法更改。 同一个错误,她不会犯两次。 “走吧。”牵着穆尧的手,两人回到了玉清苑。 新婚燕尔,洞房花烛。 一夜到天明。 天刚蒙蒙亮,叶子清便听到身旁传来了动静。 她这会儿乏的厉害,眼皮也有些掀不开。 这男人不愧是练武之人,仿佛永远都不知道疲惫。 叶子清才刚睡着没多久,这会儿头也疼的厉害, 男人已经穿戴整齐,看着女子半露在锦被外的手臂,他目光沉了沉,强迫自己别开了视线。 他柔声轻哄:“郡主,我伺候您穿衣。” “你先出去吧,兰心来就可以了。” 叶子清一开口便惊觉嗓子沙哑的厉害,她的睡意瞬间就散了个干净,没好气地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脸,乖乖认错:“下次我一定注意。” 说话间他端来了干净的水,伺候她洗漱。 叶子清本想拒绝,转念一想,两人如今已是夫妻,或许寻常的夫妻间也是如此,她也就没说什么。 穿戴整齐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两人来到听雪阁,恭亲王夫妇和几位兄长,嫂嫂、侄子、侄女儿都已经到了,甚至就连苏宁轩都被带了过来。 看到苏宁轩的时候,叶子清愣了一下,看向了恭亲王夫妇。 恭亲王妃没解释什么,只是对她微微颔首,叶子清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然已经被苏宁轩撞见了,他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何况他当年应该已经看到过父亲迎娶继母的场景了,如今再亲眼见证母亲新婚,也算公平。 不知道他被教导了什么,整个敬茶的过程他虽然表情不好看,却也没有开口捣乱。 恭亲王夫妇对穆尧这个女婿各方面都很满意,敬茶的过程无波无澜,一片和谐,给的见面礼颇为丰厚。 不但是他们二人,三位兄长也都给了十分贵重的礼物。 穆尧一一收下道谢,并承诺绝对不会辜负叶子清。 这一顿敬酒茶除了苏宁轩外,所有的人都很高兴。 敬茶完毕,一行人去了饭厅吃早饭。 苏宁轩也被带了过去。 因为恭亲王今日在府中用膳,饭厅内一片安静,除了咀嚼吞咽的声音外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苏宁轩吃的不多,但见众人都没有放下筷子,他便也不敢落筷。 直到恭亲王第一个放下了筷子,众人才纷纷落筷。 恭亲王起身,看了穆尧一眼:“等会儿,你和本王一同进宫。” 牧穆尧起身:“父王,我已经吃好了。” 恭亲王点点头:“那走吧。” 穆尧看向叶子清:“郡主,我先去上职了。” “好,一切小心。” 穆尧又分别和恭亲王妃、叶砚归等人道别。 叶砚归等人虽然也各有职位,不过并不在宫中,与恭亲王也不是一路。 见此情景,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 岳婿二人离开后,一行人继续用饭。 叶子清一宿没睡,这会儿没什么胃口,吃的不多。 眼角余光瞥见苏宁轩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东西的样子,哪怕是三年多没有接触,她也能看出他已经吃饱了。 抿抿唇,她说道:“我用好了,娘亲兄长,嫂嫂你们先吃,我先回去了。” 又看像苏宁轩:“你也跟我走吧。” 苏宁轩放下筷子,迈动着两条腿跟了上去。 彼时,小小的少年已经长到了叶子清的胸口。 他的眉眼轮廓都能看出叶子清的影子,不再桀骜活泼的他,起来有种破碎的柔弱感。 叶子清眉心微微拧着,不知道苏亦闻是怎么照顾的人? 一行人回到玉清苑,叶子清走进了花廊。 苏宁轩跟了进去。 叶子清端起茶杯,轻轻吹动着滚烫的水面。 在苏宁轩看来,眼前的女子高贵端庄,美丽大方。 虽然她的容貌与三年前相比没什么改变,人也瘦了许多,可那通身的气度却和三年前大相径庭。 明明是同一个人,一模一样的眉眼轮廓,眼前之人看起来却多了一些令人不敢逼视的气质。 清溪不在这里,苏宁轩不认识兰心等人,在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面前他微微缩着肩膀,好似受惊的鹌鹑。 叶子清看的眼睛疼,对众人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 直到花廊里只剩下母子二人,苏宁轩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真的是我娘亲吗?” 第141章留下还是离开 叶子清用茶杯的盖子轻轻拨弄着杯中的叶片,不答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苏宁轩沉默了。 良久,他撩开衣摆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草民苏宁轩,拜见郡主。” 叶子清手一顿:“昨日为何没有当众任务?” 昨日只要他大喊一声“娘”,所有人就都会知道她不在京中的这十年并不是出去养病了,而是在外面生了个儿子。 彼时,就算她不想认苏宁轩,也只能捏鼻子认下。 而他也会从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子摇身一变成为皇亲贵胄,这不是他一直所期待的吗? 他曾经那么喜欢孟扶摇,就是因为孟扶摇所在的孟家在当地是有名的大家族。 而他之所以会厌弃自己这个母亲,也是因为他认为她只是普通的平民女子,不能为他提供助力。 八岁的少年垂下了眸:“我一直以为我更喜欢扶摇姨母,也更想让她做我的娘亲。可当她真的成了我的娘亲,我却处处都觉得不习惯。” “很多个夜里我都会想念你,想的睡不着。可是这些事情无人可以诉说。有时候我想和爹爹说,想让他把你找回来,每次提起,爹爹都会发怒,久而久之也就不敢提了。” “你问我为何昨日不喊您?因为我不敢啊。” 他掀起眼皮,大大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的娘亲是当朝郡主,是比我见过的最大的官还要威风的郡主。你让我怎么认?我甚至不知道您是不是我的娘亲?还是一个长得像我娘亲的陌生女子。” 叶子清重新拨动着叶片:“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人都应该往前走,也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淡淡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留在京中,我会保证你衣食无忧,给你请最好的夫子,教给你诗书礼仪,但是我不会给你铺路,今后能走到什么高度完全看你自己。” “第二条,你就当从来没有看到过我,我把你送回你父亲的身边,我依然可以保证你这一生衣食无忧。” 苏宁轩的眼睛渐渐红了:“娘亲,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出的孩子,他们一起相处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在他身上浇灌的心血比在苏亦闻身上动用的心思还要多,说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但一想到这个少年曾经为了其她的女人背刺过自己,她的心肠便一寸寸冷了下来:“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选择了别的娘亲。我对你问心无愧,这一切也是你自己选择的。” “可是……” 苏宁轩想说什么,兰心推开琉璃制作的门走了进来:“郡主,王妃来了。” 话落,恭亲王妃推门而入。 天气已经冷了,她穿着厚厚的斗篷,一进花廊便将斗篷递给了兰心:“你出去吧,把她们带远点儿,我有话要和郡主说。” 兰心屈膝应是,抱着斗篷走了出去。 不多时,外面的人就被带出去了十多米远。 外面寒风呼号,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叶子清迎了上去:“娘亲,你怎么来了?” 恭亲王妃坐到石桌旁,好奇的打量着苏宁轩:“他就是那个孩子?” 其实她昨儿个就听说了苏宁轩的事情,但当时正忙着招待宾客,再加上听说这孩子没什么大碍,便没去见他。 今早她也观察了这孩子一番,暂时没观察出什么来。 苏宁轩看看恭亲王妃,又看看叶子清,像是鹌鹑一样。 叶子清叹气:“这位是我娘,恭亲王妃。” 她没让他喊外祖母,苏宁轩也不敢喊,只能乖乖的喊道:“参见王妃。” 叶子清给恭亲王妃倒了杯茶。 恭亲王妃端起茶还盯着苏宁轩,问:“你是怎么想的?” 叶子清正要开口,恭亲王妃的下巴朝着苏宁轩点了点:“我在问他。” 叶子清一愣,不再言语。 苏宁轩也有些发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重新跪下。 “草民这就回永定府,也会劝住爹爹,保证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京城。” 他语气低沉,细细听去还能听出几丝哽咽。 叶子清下意识握住了拳。 恭亲王妃轻轻呷了口茶水,朦胧的雾气遮住了她的神色,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良久她才道:“你毕竟是我恭亲王府的血脉,流落在外面像什么样子?日后便留在王府吧。” 叶子清一愣:“娘亲……” 恭亲王妃放下茶杯,没有看她,而是对苏宁轩:“只不过你只能以养子的名义记在郡主的名下,从今往后不许对任何人提起郡主是你的亲娘。” 苏宁轩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呆愣愣的看着恭亲王妃,又看看叶子清,眸中渐有了泪意。 恭亲王妃极具压迫性的“嗯”了一声:“不愿意?” 苏宁轩溢出了哭腔:“为什么?” “既然已经同意让我留下来,为什么我不能光明正大的认我娘?” 恭亲王妃淡淡道:“这个原因日后你便会懂,现在本王妃只问你愿还是不愿?若你不愿,现在我就可以将你送回永定府。” “我愿!我愿!”苏宁轩急忙开口。 从前他曾经听过一句话,那时的他不以为意。 宁跟讨饭娘,不跟富贵爹。 直到自己的亲娘离开的这几年他才明白,跟在娘亲身边和跟在爹爹身边,是怎样不同的境遇? 娘亲对他严厉是真的,可疼爱也是真的。 爹爹对他的疼爱始终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娘亲离开后,这层隔阂也越来越大。 他知道在孟扶摇关进大牢之后,爹爹很快也会迎娶新的妻子。 孟扶摇尚且还会做做表面功夫,可这新的妻子、新的继母是什么样的品性,谁也说不准。 至于叶子清这边也有了新的夫婿的事情…… 他心乱如麻,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他也不敢想,若是这位新爹爹不待见自己,若是这位新爹爹想背着娘亲虐待自己,他又该如何自处? “你决定好了吗?”恭亲王妃加重了语气。 身为上位者的威严将八岁的少年压迫的脸色惨白。 “我……我决定好了,我要跟着娘亲。” 恭亲王妃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决定了,那便永远都不要后悔,若是被我知道日后你有对不起你娘的地方,哪怕你身体里流着我恭亲王府一半的血脉,我也定不饶你。“” 苏宁轩被带了下去。 恭亲王妃见叶子清沉默不语,笑问:“怎么?怪我自作主张?” 第142章留下吧 “我怎么会怪娘亲?”叶子清摇摇头:“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虎毒不食子。 再怎么阴险狡诈的人,面对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心软。 即便是最看重权势的帝王之家,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哪怕是那些在历史上你杀父弑兄而遗臭万年的帝王,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至亲下手。 叶子清自然也没有狠毒到那个地步。 可她还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儿。 恭亲王妃笑道:“你三哥小的时候,我好几次气的想要跟他断绝关系。” “啊?”叶子清惊讶。 恭亲王妃道:“这孩子从小就淘气,我对他的管束变严厉了些,好几次把他管的发毛了,他就躲在你姨母的怀里控诉我,说不想要我这个坏娘亲。” 提起姨母的时候,恭亲王妃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她笑道:“不只是她,还有太后,他跟太后告状说我欺负他,他还会夸哪个哪个女子更温柔贤淑。当然这小子还没有混账到底,知道不能夸飘柳院那个。” 总之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她都会气的想要直接跟他断绝母子关系。 她不相信这世上有女人能受得了被亲生的孩子嫌弃、想要认别人当娘的刺激。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加上身边的人都会给他一种正向的反馈,渐渐的他也就明白了娘亲是为自己好,明白了亲娘不会害自己。 虽然依旧混不吝,依旧不喜欢选那些诗词典籍,却也不会再说出想要让别的女子当他的娘亲的这种话了。 “你得明白,孩子之所以是孩子,是因为他从小长到大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而无怎么变成有呢?除了他自己学到的之外,更多的还是外界给他灌输的东西。” “我活了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小时候混账的孩子,只要家里人肯纠正,很少有纠正不过来的。” “那孩子如今才八岁,正是塑造三观的时候。若是你真的把他放弃了,那他就彻底废了,你也会永远失去这个儿子。” “清儿,你扪心自问,你对他当真没有半点感情了吗?” 她起身拍了拍叶子清的肩膀:“这些年我一直在派人监视他们父子俩。那苏亦闻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孩子还有纠正的机会,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真的不愿,我就在郊外弄个庄子他送过去。” 穆尧傍晚的时候下值回来,叶子清跟他说了苏宁轩的事情。 她没有说这是恭亲王妃的主意,只说是自己还在纠结,认为该给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穆尧对此没什么意见,甚至十分赞成:“母子之间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郡主不说我也想劝你把他留下来。” “永定府山高路远,若是真的将他送回去,日后不一定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倒不如将他留在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我也帮郡主监督着。若是他还敢气您,我会以父亲的身份好好教导他。” 他微微一笑:“他身上流着一半郡主的血脉,我始终觉得像郡主这样温柔的人,是不会生下一个真正的恶魔的。” 叶子清无奈:“没听过这样的因果。” 男人笑笑:“现在郡主听到了。” 晚饭前,叶子清让人把苏宁轩带了过来。 彼时,她和穆尧一左一右的坐在主位上。 去带苏宁轩来的人正是清溪。 早在那晚看到苏宁轩的时候,她的心情就有些复杂,如今知道叶子清想要重新将他认回来,他更是表示出了担忧。 只是,她从来都不会违背叶子清的意愿,所以尽管心中还有些不放心,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上她都在叮嘱苏宁轩,让他千万不要对继父不敬,让他识相一些。 可即便是叮嘱再三,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苏宁轩只保证了一遍,就不再复述。 直到进了玉清苑,他乖乖的接过了下人端过来的茶水,先喊了一声母亲,这才在穆尧的面前跪下。 他盯着穆尧看了一会儿,才垂下眼帘喊道:“父亲。“ 穆尧微微一笑,亲手将见面礼递给了他。 穆尧出手向来大方,刚一见面就送给了苏宁轩一串价值不菲的玉佩。 苏宁轩乖乖接过:“多谢父亲。” 看着眼前的乖顺少年,叶子清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他三年前桀骜不逊的模样。 那时的他天真快乐,无忧无虑。 可现在的他,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就为了自保装出了乖顺没有脾气的模样。 她不确定,他是真的被生活磨砺的没了脾气,还是单纯为了能够在府中站稳脚跟才伪装出了这副模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蹙了蹙眉。 那父子俩的背叛带给她的影响还远远没有结束。 每次一遇到跟这父子相关的事情,她就会忍不住阴谋论。 敬完茶,苏宁轩眼巴巴地看着叶子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穆尧见状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穆尧离开后,苏宁轩还是不敢开口。 叶子清捏了捏眉心:“既然我让你留了下来,那你就是这个家中的一份子,有话直说,不要让人去猜测你的心思。” 她的神情太过冷漠,苏宁轩的眼眶忍不住红了,却是强忍着没有流出泪来。 他哽咽道:“娘亲,我只是担心爹爹发现我不见了之后,会不会去报官?” “嗯?”叶子清挑眉:“想他了?” 苏宁轩沉默了一瞬,才道:“说不想是骗人的,只是我已经选择了娘亲,就绝对不可能再回头。” 叶子清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你爹爹他现在,应该没有心思管你。” 在背后说人坏话不是她的风格,不过她并非是杜撰诬陷,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昨晚苏亦闻结识了乐阳公主。 乐阳公主与昭阳公主不同,虽然二人都是建安帝的姐妹,但是昭阳公主是建安帝的亲妹妹。 而乐阳公主只是一位太妃的女儿。 她手中没多少实权,只有一个公主的名号。 尽管如此,她的日子过得也不差,尤其喜好美男。 驸马还在健在,乐阳公主便公然圈养面首。 驸马虽然不高兴,却也无可奈何。 而苏亦闻正是被乐阳公主看中了。 第143章成了男宠 两人在宴会上看对了眼,乐阳公主派人将苏亦闻请过去交谈了几句。 当晚,苏亦闻便留宿在了乐阳公主的府邸。 叶子清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着实惊讶了许久,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这人的皮囊还算可以,要不然的话,她当年也不会被他吸引。 乐阳公主最喜欢四处收集长得好看的男人,如今的苏亦闻虽然不再年轻,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过的成熟气韵。 会被她看中,也很正常。 苏宁轩一怔:“为……为什么?” 叶子清沉默一瞬,有些难以启齿。 总不能说,你爹马上就要变成公主的男宠了吧? “日后你便知道了。”她摆摆手:“去吃饭吧,吃完饭早些休息。我会派人带你熟悉京城的环境,待到熟悉的差不多了,便给你请夫子……” 话没说完,她想起了他十分抗拒学习的事情,抿抿唇:“你不必花费太多精力,没我也会跟夫子说好,只要你识字就好了,旁的,我也没什么要求。” “要要求的!”苏宁轩急了:“母亲,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叶子清挑眉。 苏宁轩连忙解释:“我愿意学习,愿意进步,我想参加科考,想考中状元!” 叶子清有些惊讶:“不是不爱学吗?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苏宁轩眼睛又红了:“我不喜欢当个落后的人,不喜欢被身边的人超过,我更喜欢听那些夸赞的话……” 叶子清有些无语。 她听过太多高大上的理由,如此朴实无华的,还是第一次见。 旋即点点头:“好,那我和夫子说好,让他严厉地要求你。不过,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你还像从前那般吃不得苦,就不要怪夫子放弃你。” “我会的。” 是夜,红烛帐暖。 叶子清用力在男人的肩膀咬了一口。 男人身体微微一僵,须臾,躺回了床上:“抱歉,郡主……” 叶子清俏脸殷红,双眸仿佛浸过水一般莹润透亮。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道歉了不下十次!我不要听你的道歉,我要的是你停下来!” 这人在成亲之后装都不装了,化身成了禽兽。 男人有些委屈:“下次,我绝对会令行禁止。” 高大壮硕的男人两只漆黑的眼睛露出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着实是让人有些承受不住。 叶子清顿感头疼:“罢了,先睡吧。” 男人从身后贴了过来。 叶子清有些担心他又没节制地乱来,好在男人还知道分寸,就只是从背后抱住了她。 如今天气冷了,后半夜的气温更是断层一般急转直下,有这么个现成的火炉也不错。 叶子清没推开他。 “郡主不管轩儿的生父吗?” 男人暗哑的声音传入耳畔,带着滚烫的热意。 叶子清挑眉:“我为何要管他?” 穆尧道:“乐阳公主的男宠,下场都不太好,轩儿可能会小小年纪就丧父。” 叶子清无所谓:“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人任何人。” 和乐阳公主喜好男色的名头齐名的,是她的男宠普遍结局都不太好。 乐阳公主最是喜新厌旧,在对某个男宠新鲜热乎的时候会将其捧在手心里,要星星不给太阳,只要她能做到的,会不遗余力地哄着男人开心。 曾经有个男宠想要做官,乐阳公主便给他安排了个职位。 这人也是真有本事,从小小的七品官一步步爬到了四品大员的位子。 然后,就飘了,竟然在外面养起了外室。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这人彻底消失了。 驸马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对这些给他“戴了绿帽子”的男人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一旦男宠犯了错,他会无限放大,轻则将人重打一顿,重则直接处死…… 这事儿事关皇家的颜面,除了最上层的一撮儿人外,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穆尧如今在宫中任职,会知道这些密辛也不奇怪。 叶子清和乐阳公主打不着交道,从前她没有离京的时候,两人几乎只有在逢年过节的宫宴上才会远远见上一面。 所以她也不担心苏亦闻会认出自己来。 说不定到他失宠,他们也见不到一面。 而等他失了宠,就更是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暖房里的红山根收获了第一茬。 五百株红山根,收获了将近六千斤的果实。 果实个个通体饱满,不论蒸着吃还是煮着吃,都格外香浓。 红山根还能用来制作糕点,由它做出来的糕点自有一番独特的风味。 小厨房里用蒸煮煎炸的方式制作一大桌美食。 叶柔然等小不点尝过一口之后就惊为天人,最贪吃的叶柔年更是两只小胖手忙个不停,一只手抓着炸出来的金黄色红山根条,一只手抓着做出来的红山根糕点,小嘴塞得满满的。 韩氏看的心焦不已,不停阻止:“少吃点!少吃点我的小祖宗!” 叶子清笑吟吟地看着,闻言道:“三嫂,我帮你看着呢,孩子只吃了一根炸红山根条,没吃多少呢。” 叶柔年投来感激的眼神,小脸蛋因为嘴巴塞满了食物而鼓囊囊的,像一只小松鼠,可爱极了。 叶子清只觉得自己的心软的不像话。 突然,她察觉到了两道视线。 顺着视线看去,只见苏宁轩和穆尧都在看着她。 苏宁轩满眼失落。 从前他们在永定府的时候,母亲也会用这种充满爱意的眼光看着他。 而如今,她虽然同意让他留下来,却不是自愿的。 他在她身边,她不会再关心他,疼爱他。 穆尧的倒是没什么不好的情绪,他只是在想,小姑娘真可爱,如果郡主和他也能拥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至于儿子…… 啧,要是生出来的儿子也像苏宁轩一样混账,他宁愿不要。 品尝完毕,叶子清跟着恭亲王去了书房。 “父亲,这就是我想要推广的红山根,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保存得当的话,至少可以放一个冬天。” 恭亲王道:“确实是值得推广的品种。” 叶子清道:“不过这一次,我不打算通过官府的渠道来进行推广了。” 包括冬叶,她也不准备再经由朝廷的手去推广。 第144章好酸 “不要置气。”恭亲王道。 叶子清神情平静:“我没有置气,我只是不想再被人恶心。” 今儿个出现一个容若,明日就有可能出现李若。 粮食之事本就是国之根本,但同样也是一项充满油水的肥差。 想要从她手中偷桃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好,就按照你说的来吧。” 秋去冬来。 很快就到了年尾。 叶子清派人去蜀地大量收购的红山根也收集完毕,一共收了十万株红山根的果实。 这些果实全部可以留作种子。 因为不想再经由朝廷的手,她便直接将这十万株都送往了自己的封地天海府。 天海府环山饶水,这几年风调雨顺,叶子清自己制定的税收也很合理,绝大部分百姓的日子都过得不错。 当然,不错指的是,到了冬天饿不死。 但若说能吃得有多饱,花样有多多,那还是没有的。 去年的冬叶,她因为要配合户部,没有往天海府送。 如今的第一批红山根,她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封地的百姓。 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了二十万斤冬叶种子,已经派人送到了天海府,通知了府尹好好监督种植之事。 只要明年天气不反常,天海府百姓的生活质量就能上一个台阶。 冬日天气寒冷,尤其是早上,想从被窝里爬出来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叶子清一鼓作气地爬起、穿好了衣服,只见穆尧拎了一个食盒进来,她问:“这是?” 穆尧道:“下雪了,我向父王和母妃告了假,今日便不去饭厅用膳了” 叶子清有些无奈:“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再严防死守。” 穆尧在青青田庄呆了几年,知道她受不了寒。 好像她最难受的那一年,负责她的院子的安全的就是他。 穆尧将食盒放到了桌子上,一样样地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沈神医特意耳提面命,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了郡主,不让您着凉。” 这话听着,酸溜溜的。 叶子清抽了抽鼻子,蹙眉:“奇怪,哪里来的酸味儿?” 穆尧脸一黑:“哦,可能是有人吃醋了吧。” 叶子清失笑:“我和青时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穆尧十分配合地点点头:“我知道,若是你们有关系,也轮不到我。” 话是这么说没错,话里的阴阳怪气不要太明显。 她摇摇头:“青时哥有心上人的。” 穆尧:“?” 他身上的酸味儿终于消散了一些,颇感兴趣:“沈神医成亲了?” “那倒是没有。”叶子清想了想:“不过这事关青时哥的隐私,不太方便透露。你只要知道,青时哥不会喜欢我,而我对他也没有男女之情就够了。” 沈家出事之前,因为沈父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所以想跟沈家结亲的人不少。 最终,沈父选定了自己好友家的女儿,给两个孩子定了娃娃亲。 沈青时和程小姐青梅竹马着一起长大,关系很好。 沈家出事后,程家当即就划清了与沈家的界限,单方面取消了婚事。 不过,这一切都是程父的决定,和程小姐没什么关系。 程小姐心地善良,温柔专一,经常暗中接济沈青时。 后来被程父发现,派人将她抓了回去,想要断绝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那时候叶子清年少气盛,觉得程父不能背信弃义,便亲自去给给沈青时撑腰。 程父见沈青时搭上了恭亲王府,再加上当时他的医术也已经小有所成,和许多御医比起来也不遑多让,程父便表示,如果他也能进宫去当御医,就同意让两人成亲。 可沈青时的父亲就是被那吃人的皇宫害死的,他早已发过誓,此生绝对不会再踏进皇宫一步,也绝对不会为除了恭亲王府外的任何一个达官贵人医治。 于是事情就陷入了僵局。 之后叶子清不久离开了京城,也不知道他和程小姐是如何商谈的。 总之这次回来,她没再见过程小姐。 但也没听说过程小姐成亲的事情。 可她知道,沈青时是个重情的人,他一定不会忘记程小姐。 只是,程父始终不撒口,而他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立场去给杀父仇人治病。 穆尧没有再多问什么,反正他想知道的事情,完全可以去查。 腊月二十。 叶子清收到了昭阳公主送来的请柬,邀她去赏花。 冬日里能赏的花,大概率是梅花。 看到请柬的时候,叶子清惊讶了,因为请柬里表明了,此次要赏的不是梅花,而是牡丹芍药等等不应季的鲜花。 这倒是有意思了。 眼角余光瞥见穆尧也正盯着请柬看,叶子清笑道:“你跟我一起去吧。” 大婚后,两人几乎没有一起出现在人前过。 主要是叶子清在给自己推广粮食的事情铺路。 她若是不想经由户部的手推广粮食,那就要想办法自己销售粮食。 销售就要有店铺。 她有自己的粮店,但数量不太够。 为今之计,要么在整个大殷增开粮店。 要么就是与商铺合作。 但凡是有资格出售粮食的商铺,几乎都是当地乡绅士族的店铺,新开的粮店想跟他们抢生意,并不容易。 叶子清的目的是为了推广高产粮,如此一来,就会触动到当地豪绅的利益,发展起来就更难了。 她最近在为了这个事儿发愁。 出去散散心也不错。 赏花会定在了第二日。 第二日,叶子清收拾好之后,便带着穆尧出了门。 一上马车她就愣住了。 马车还是那个马车,但内部的装饰和从前却是大相径庭。 她原本的座椅就因为铺了好几层垫子的原因而十分软和,但此次一坐上去,她能感觉到明显的不同。 还是很软和。 除了软和之外,还有不一样的感觉。 之前的椅子软是很软,可当马车走到颠簸的地方的时候,还是会晃的人难受。 可刚刚过了一个坑,马车依旧是很颠簸,叶子清却没觉得有多难受,座椅好似会随着马车的上下颠簸而自动贴合她的身体移动一样。 车厢内看不到炭火,却十分暖和。 车厢内的小桌也不是她原先那个小桌了,是张新做的铁桌子,上面刷了红色的漆。 叶子清好奇地打量着那张桌子。 她能感觉到,车厢内的热意就是从桌子上传出来的。 第145章一举两得 只是,从她的角度不论怎么观察都看不出名堂。 穆尧道:“这桌子底部是中空的,做了专门的炭炉,有特制的烟囱,烧炭产生的浓烟会全部散到外面,车厢内不会出现难闻的味道,又不影响车厢内的温度。” 叶子清啧啧称奇:“难怪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确实很暖和,也没有那么难闻的味道了。” 虽说她使用的是无烟的炭火,可再怎么无烟,木炭燃烧的时候也还是会出现一些味道。 往常的时候,这些味道都是靠着浓郁的熏香遮掩过去的。 经常用香味遮掩臭味的人应该知道,香臭结合起来的味道虽然说不上难闻,却也会显得十分奇怪。 但今日,却没有了这奇怪的味道。 只余下瓜果的清香。 穆尧又道:“说起来郡主可能不信,像马车、在房间这种密闭的空间里烧炭火,十分容易出事。” 叶子清一怔:“怎么说?” 穆尧思索了一下,似是在组织措辞:“郡主可以回想一下,是不是每年到了冬天,家中有炭火的人家,经常会有人莫名死亡?” 叶子清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微微颔首:“确实,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十皇子便是在十二年前的一个冬日莫名身亡的。当时御医们联手调查他的死亡原因,最终定性为中毒。” 那一年,整个皇宫都陷入了阴霾之中,无数宫人受到了审讯,就连宫妃们也接受了调查。 最终,在一位美人的宫里搜出了鹤顶红。 于是,美人被处死,美人一家满门抄斩。 叶子清心绪微动:“你的意思是,这些人的死因不是中毒,而是有别的原由?” 穆尧道:“也算是中毒吧,但和人们观念里的中毒不一样。木炭如果燃烧的不彻底,会产生一种肉眼看不到的有毒气体。” “气体?”叶子清疑惑。 穆尧道:“我们呼吸时吸入的东西,就是气体的一种。” 叶子清恍然又茫然:“难道说,除了我们吸入的这种气体外,还有别的气体吗?” 气体? 这种说法,闻所未闻。 穆尧道:“有的。” 他指着眼前空荡荡的半空,说道:“我们肉眼看不到,但其实这看似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空间里,充满了各种气体、尘埃,甚至是细菌、病毒……” 叶子清的眼神越来越茫然。 穆尧轻咳一声,止住了话题:“扯远了,说回炭火燃烧会产生有毒气体来。” “炭火燃烧不充分会产生一种名叫一氧化碳的气体,如果是在宽阔的空间里的话倒是无所谓,可在密闭的空间里,这种气体会随着人的呼吸进入人体,造成窒息。很多睡在有炭火的房间里的人,一不小心就在睡梦中过世了。” 他顿了顿,有些不确定道:“有些地区管这种现象叫煤气中毒,我不确定郡主有没有听过。” 叶子清确实没听过,所以这会儿震惊不已。 “所以你的意思是,十皇子有可能是死于这种煤气中毒,而非人为毒杀?” 穆尧摇摇头:“我不确定,毕竟我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体。但我能确定,冬日燃烧炭火一定要注意通风,否则有很大的概率会出事。” 叶子清想到了自己那间封闭的严严实实的房间,想到了父亲和母亲温暖又封闭的阁楼,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穆尧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道:“郡主也不必太过忧虑了,这是一个概率的问题。既然过去没有出事,那就不要多想了,重要的是当下和将来。” 叶子清赶忙问:“那要如何避免煤气中毒?” 穆尧道:“只要保证炭火能充分燃烧,以及房间足够通风,就大概率不会出事。” “可……”叶子清蹙眉:“北方的冬日太冷了,若是不注意保暖,即便是燃烧着炭火,屋里也会很冷的。” “身体底子好的人或许能扛过去,可老弱病残恐怕挨不过去……”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眼前的桌子上:“难道说,这桌子就是答案?” 穆尧眸中满是赞赏,笑道:“没错,这就是答案。” 他拉开了铁桌的暗门,露出了里面的结构。 只见桌子下是一个可以用来装炭的盒子,其中一面璧上还有一个小烟囱。 烟囱朝着下延伸,应该是引向了马车外。 穆尧道:“这样的设计,可以有效地预防煤气中毒。如果是用在室内的话,可以将炭火做成炉子的形状,在炉子上装上烟囱。炉子可以用来烧水,如此也能保证热水的供应。” 叶子清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但处处觉得新奇,还受益匪浅:“穆尧,你真是个天才!” 穆尧轻咳一声:“这并不是我发明出来的,我也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叶子清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方法用在家里人的身上,并推广出去。 她拿出纸和笔,将煤气中毒的原理以及解决方法一一写了下来,当然,她没忘记说这是穆尧提出来的。 吹干墨迹后,她让人将信纸给娘亲带回去。 穆尧神色莫名地看着她:“郡主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只是胡诌出来博人眼球的,郡主岂不是会贻笑大方?” 叶子清认真看他:“你会吗?” 穆尧摇头:“不会。” 旋即补充:“但,煤气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大部分人在初听自己没接触过的东西的时候,第一选择都是会不相信,亦或者是决定观望。” “而且,我也没办法证明煤气的存在,若是有人提出质疑的话,郡主怕是会百口莫辩。” 叶子清也冷静了下来。 初听这些事情的时候她除了震撼外,更多的是后怕。 若是煤气真的存在,并且真的会让人在无声无息之中死去,那作为木炭大户的恭亲王府众人,生命安全就都受到了威胁。 她没办法不紧张。 可冷静下来后她才意识到,这种空口无凭的东西,的确是会引来质疑。 就连穆尧都没有办法“煤气”的存在,她就更是没有办法证明了。 只是很快,她就又想到了十皇子的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反正做个炉子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儿,何况你也说了,做出炉子来,还能保证冬日热水的供应,一举两得。” 第146章马车被撞 到达平阳公主府已经是两刻钟以后的事情了。 此次赏花宴,平阳公主只邀请了朝中的命妇、女性家眷以及皇室女子。 当然,若是有人想要带着自家夫君,也是没人会怪罪的,反而会心生羡慕。 这年代的男人个个忙碌的很,夫妻两个一起倒也不是不会同时出现在某个宴会上,但一般都是女方出现在男方需要出席的宴席上。 若是女子之间的宴席,绝大部分男子都不会参加。 会选择参加的,少之又少。 一般来说,只有像平阳公主这类在家庭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女子,才会带着驸马出席。 不过平阳公主又是例外中的例外。 因为她早年丧夫,此后便一直没有成亲,所以能被她带到公开场合的,都是当下最得宠的男宠。 恭亲王府的车架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守门的人只看了一眼就放了行。 “好暖和!” 脚刚踏进院子,叶子清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里并不是平阳公主的府邸,而是她的一处庄子,距离京城不算远。 以前叶子清没在冬日来过,从未发现这里到了冬天居然这么暖和。 也难怪能养活鲜花。 穆尧猜测着:“这庄子上应该是存在一处天然的汤泉。” 叶子清惊讶:“汤泉?” “便是汤泉,而且面积应该还不小,不然的话,是养不活大量的鲜花的。” 叶子清越发惊奇:“没听说姑姑有天然的汤泉。” 正说话间,后面突然响起了惊呼声。 叶子清想要转身去看,腰间突然一紧,紧接着整个人就被带着退出去了两三米远。 叶子清回过神来,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胸前的穆尧。 就在刚刚,他突然将她抱了起来用轻功带走,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了漫天的喧嚣。 “怎么回事?” 她顺着喧嚣传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两辆马车正在横冲直撞,而其中的一辆,竟然是她的车架! 穆尧道:“有辆马车失控了,车厢撞到了我们的马,马受惊之下也失控了。” 他将叶子清扶稳,就要去控制失控的马。 但,晚了一步。 那马已经连马带车都摔进了距离正门不远处的一条人工湖里。 叶子清匆匆赶了过来,见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宽慰道:“无妨,这不是你的错。再说车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至于车厢本身,应该是没有受到冲击的,只是单纯的泡了水,晾干之后应该还能用。 穆尧抿抿唇:“我去看看,究竟是哪家的车夫居然如此无能,敢在公主的庄园上冲撞客人。” 叶子清没意见。 不多时,穆尧就回来了,神色有些奇怪。 “打听出来了?对方是谁?” 穆尧道:“是乐阳公主和她的男宠,车上应该是燃放了什么气味十分强烈的熏香,马对这种香料很敏感,这一路上吸入了太多,便发了狂。” 他说的很委婉,但叶子清隐隐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听闻乐阳公主一向很爱玩,好几次被人撞到马车上传出了奇怪的动静。 那么,这个“熏香”的成分,就很值得考究了。 穆尧又道:“乐阳公主知道冲撞了郡主,说过会儿会过来亲自向您道歉。” 叶子清摆摆手:“罢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这里毕竟是平阳公主的庄子,今儿个平阳公主是东道主,她不想让平阳公主为难。 庄子上的温度非常高,即便是叶子清这个还有点儿畏寒的人也感觉到了热。 可惜她的衣服都在马车上,随着马车落水而被打湿了,无法更换。 平阳公主亲自迎了出来,见叶子清不住用手帕擦拭汗水,她道:“怪我,没提前让你们准备薄一些的衣服,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不少没穿过的衣服,你去挑一身换上?” 叶子清是真的热得不行,便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平阳公主和她年纪差不多,衣服的品味虽有不同,却也没有大到夸张的地步。 叶子清毕竟是来做客的,不适合太张扬,便选了一身素净的衣裙。 换好衣服出来,发现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平阳公主给她在主位的右侧留了两个位子,左侧则是留了一个。 叶子清有些疑惑。 在下人巅峰指引下坐在了平阳公主右手边的位子上,穆尧则是坐在了她的右边。 不多时,乐阳公主也来了,坐在了平阳公主左侧。 叶子清有些愕然。 平阳公主没好气地看了乐阳公主一眼,乐阳公主只是笑了笑,没有就此说什么,而是看向叶子清:“明珠啊,刚刚让你受惊了,听闻你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正好我府上还有一株百年人参,晚些让人给你送过去。” “姑姑言重了,我当时并不在车上,马车也只是泡了水罢了,没什么损失,您不必如此客气。” 乐阳公主摆摆手:“那不行,你可是你皇祖母面前的红人呢,若是你皇祖母知道我冲撞了你还没表示,指不定又要怎么责怪我。” 这话说的,怪阴阳怪气的。 平阳公主瞪她一眼:“本来就是你不着调,你还有理了?” 叶子清没再回应什么,算是默认了乐阳公主的“指责”。 要说她和宫里的大部分同龄人关系都还算可以,为数不多的那几个怨恨讨厌她的,都是因为皇祖母更加疼宠她。 “皇姐,你不能因为你是陛下的亲姊妹,就怪咱们讨厌某些人分走了母后原本该给咱们的宠爱。” 叶子清:“……” 槽口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 “行了,我是看你最近情绪不太好才邀你过来的,若你不识好歹,想毁掉本宫的赏花宴,就给本宫滚回去!” 乐阳公主嚯地站了起来:“就连皇姐你也更疼宠这个丫头,反倒是对我们这些姊妹不咸不淡、不痛不痒的。别忘了,咱们才是亲姐妹!这个丫头虽然也姓叶,却始终和咱们隔着一层呢!” 她瞪了叶子清一眼:“你清高,你了不起,一个小小的郡主,却比本宫这堂堂的公主还要风光。” 叶子清原本不想计较什么,但莫名被人这么针对,她也不想忍耐。 干脆倚在了穆尧怀里,声音虚弱道:“若姑姑说的风光是指我险些被连人带马车撞进湖里,却不敢去追究害我的人的责任,还要被当众指着鼻子骂,那这罪名我可不敢认。” 第147章我喝多了,你不介意吧? 乐阳公主瞪她:“本公主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而且已经说了要给你赔罪了,你怎的还如此不依不饶?” 叶子清疑惑:“我何时不依不饶了?难道不是姑姑先撞了我,又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所以我才争辩了几句吗?” 她叹气:“若是姑姑认为我身为晚辈,连为自己争辩几句的资格都没有,明珠无话可说,愿意接受姑姑的任何惩罚。” 乐阳公主气的不轻。 这个绿茶! 这是在碧螺春里泡了多久跑出来的?! 可偏偏,当着这么多贵妇命妇的面,尤其是当着平阳公主的面,她还不能真的惩罚叶子清。 尽管,她心里是真的很想把这个女人的脸给打肿! “你可真是长了好一张利嘴!” 她用力一拂袖,对平阳公主道:“皇姐,你这赏花宴我无福消受,便先走了。改日你想举办宴会的话,最好不要邀请那些我讨厌的人,不然的话,就不要叫我了。” 这是明确要跟叶子清划清界限了。 叶子清蹙了蹙眉。 她倒是不怕得罪乐阳公主,但她不想让平阳公主为难。 起身,她准备道歉,乐阳公主却已经拂袖离开了。 平阳公主有些无奈:“这个乐阳,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任性。” 她拍拍叶子清的手:“清儿,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去好好说说她,你先替我主持今晚的宴会。” 命妇们免费看了一场大戏,此时却一点儿兴奋的心思都没有。 毕竟“唱戏”的主角之一这会儿就在她们的面前。 她们甚至不敢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毕竟虽然郡主和公主硬碰硬比不过公主,可和她们比起来,却是能轻易碾死她们的。 叶子清并不知道赏花会的流程,好在平阳公主给她留下了两个姑姑帮她镇场子,所以流程走的平平稳稳,没什么波澜。 不多时,平阳公主回来了,却只有她一个人。 叶子清朝着她身后看了一眼:“乐阳姑姑还在生气吗?我还是去道个歉吧。” 平阳公主拉住了她:“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本宫为难,但既然本宫将你请了过来,自然也不会让你在没有犯错的情况下受委屈。” 旋即道:“她的性子也确实是要磨一磨了,否则日后必定会吃大亏。” 她拉着叶子清坐下,招呼命妇们继续吃吃喝喝,赏花聊天。 男人云集的地方,谈论的最多的除了时政,便是美女。 而女人多的地方,话题无非也就那几样,胭脂水粉、衣服首饰,以及男人。 像这种女人的聚会,平日里是不会有男人的。 今日难得出现一个,还长得丰神俊朗、高大威武,最重要的是,他武功高强,以一己之力斩获了上百匪徒的首级! 这可是大猛男! 命妇们便是不动什么心思,也还是会让忍不住暗中打量他。 谈着谈着,话题也忍不住扯到了穆尧的身上。 叶子清倒是想护住她,但场中的命妇太多,甚至就连平阳公主也对穆尧的能力很感兴趣。 好在大家都还顾忌着自己的身份,都是要脸的人,说的话也不会很离谱。 穆尧落落大方地任由大家审视,甚至在有人想要让他舞段剑的时候,他也没有多不高兴,只是歪头看着叶子清,等待着她的决定。 似乎只要她一声首肯,他便会上前为她长脸。 叶子清没什么表情地喝了口酒,放下酒杯淡淡道:“我听闻流云轩的伶人个个身怀绝技,武剑技艺也不在话下,诸位若是对男子武剑这么感兴趣的话,本郡主现在就派人去请扶风公子过来。” 几杯酒水下肚,有人上了头,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身份的差距,执意要让穆尧舞剑:“郡主,他不过是个入赘的低贱之人而已,你不会真的上心了吧,竟然如此护着?’ 话落,满园寂静。 叶子清放下了酒杯。 她分明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在这过分安静的院子里,声音却显得格外响亮。 丞相夫人突然就醒了酒。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神色变了变,开口道了歉:“我不小心喝多了,有点儿上头,郡主勿怪。” 只是,这道歉并不怎么走心。 恭亲王的确是权势滔天,但她的夫君同样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若是恭亲王妃在这里的话,她或许会忌惮一二。 但叶子清这个郡主么,身份还差了点儿。 穆尧低眉敛目着,看起来并不生气,在叶子清想说话的时候还扯了扯她的衣袖。 叶子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我也有十多年没有舞过剑了,突然就来了兴致。” 她拿起了穆尧的佩剑,冲丞相夫人微微一笑:“诸位不介意我献个丑吧?” 她没等众人回答,已经抽出长剑走到了正中央,起式,舞动。 她身形优美,舞姿灵动,长剑在她手中舞动的有模有样。 突然,她身形一歪,朝着丞相夫人所在的方向趔趄了几步,手中的长剑也似是把握不准,锵的一声插进了丞相夫人面前的桌子上。 寒光闪闪的剑刃直指丞相夫人的面门。 丞相夫人尖叫一声,脸上的血色也全部褪去。 因为喝的酒水太多,又被那么一吓,她的股间瞬间湿了一片,溢出了阵阵温热腥臊的味道。 叶子清醉眼朦胧:“本郡主不胜酒力,一时控制不住,竟没握住剑,惊扰了丞相夫人,丞相夫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丞相夫人:“!!” 她很想说自己介意! 非常介意! 叶子清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抽了抽鼻子,有些嫌弃道:“什么味道?怎么像是……” 丞相夫人慌忙站起身,道:“公主,郡主,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叶子清喊住她,真诚地问道:“丞相夫人还没回答本郡主的问题呢,你不会介意吧?” 丞相夫人:“!” 她是故意的! 女子的衣裙本就十分复杂沉重,如今又是冬日,就更是层层叠叠的,其实她没控制住尿了什么的,她起来的很及时,裙子的外面应该还没显现出来,旁人应该不知道。 但叶子清肯定是知道了! 这女人在威胁她! 如果她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这女人一定会让她当众出丑! 第148章你把剑拿开在说话! “郡主说笑了,这不过是件小事罢了,臣妇怎么会怪罪您?” 丞相夫人说着,朝着叶子清投去了哀求的眼神,希望她能高抬贵手,赶快放自己走。 叶子清像是看不到她的眼神,笑吟吟道:“那丞相夫人对本郡主的献舞,可还满意?” 丞相夫人:“……” 你要不要先把剑拿开再说话! 再说了,这谁敢回答? 又该怎么回答? 说不满意,她怕那把剑就直接劈下来了,毕竟人家都说了,人家喝多了。 醉酒之下犯的错,有很大概率会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到时候这一剑白挨了不说,说不定她还要担上一个挑衅郡主的名头。 说满意? 拜托! 那可是郡主! 虽然她从心底里觉得叶子清是个小辈,跟自己不是同一水平的对手。 可人家的位子实打实地摆在了那里,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啊就敢对郡主的技艺品头论足? 丞相夫人有点想哭。 也没人告诉她,成年之后的叶子清会这么难缠啊! 哦,不对。 她好像一直都挺难缠的。 毕竟她几岁大的时候,就敢紧咬着拍花子团伙不放,甚至就连出使大齐的时候都不安分,将大齐的拍花子团伙和幕后主使都一锅端了。 这一刻,丞相夫人有点想哭。 她为什么非得多贪那几杯酒水?现在好了吧,招惹上了这个难缠的小丫头。 无奈之下,她只得老老实实道:“郡主说笑了,您乃是天人之姿,臣妇哪有资格点评您?” 又道:“郡马亦是天纵英才,胆识和才能都是首屈一指,令人佩服。” 叶子清满意地收回剑:“既然丞相夫人身体不适,便先回去吧,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哦。” 她将剑还给了穆尧,笑着帮丞相夫人整理了一下衣领。 丞相夫人:“……” 莫名觉得这一路不会安全了怎么破。 好在,叶子清没再为难她,笑着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丞相夫人走后,场中有一瞬间的静默。 命妇们看向叶子清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她久不在京中,回来后又一直深居简出的,以至于她们早已经忘了,这位早些年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魔王来着。 仗着有恭亲王府和太后撑腰,她连天都敢捅破。 当然,她捅的一般都是坏人窝,是以她在百姓间的名声极好。 只是,在高门大户里的风评,就呈现两极化了。 绝大部分的权贵人家,都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儿媳是个很能搞事情、很能惹祸的人。 把这样的人娶进家中,大概率会家宅不宁。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惹上了不得的麻烦。 与这些命妇不同,穆尧的眼神温柔的仿佛可以滴出水来:“郡主。”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突然就产生了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时隔多年,她依旧是他的明月,会永远高悬在他的头顶,无论他身居何处,处于何种地位,都只想抬头仰望她。 有了这一次的插曲,接下来的宴会便平静多了。 宴会过半,庄子的管家寻了过来,说是宫中来了人,临时找穆尧进宫当差。 穆尧露出了歉意的眼神。 叶子清表示理解:“你先去吧,等会儿我自己回去。” 穆尧有些不放心。 平阳公主打趣道:“怎么?你还怕我会吃了你家郡主啊?” 穆尧抱拳一礼:“穆尧不敢,只是郡主身体虚弱,不适合过度饮酒,也不适合太过操劳,不能长时间在吹冷风……” 他一口气说出了许多注意事项,听得平阳公主牙酸不已。 “行了行了,本公主都知道了,本公主保证,会将你家郡主完好无损地送回去的,绝对不会让她少一根头发,也不会让她吹到一点冷风,更不会让她多饮酒。” 穆尧这才谢过平阳公主,转身离去。 平阳公主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啧啧两声:“难怪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个侄女婿,很不错。” 叶子清笑道:L“他确实挺好的。” 温柔体贴,能给人安全感,而且,眼里有活。 不是那种满口仁义道德,却回家就往书房一钻、什么都不管的人。 恭亲王就是这种回府就钻进书房里的人,有时候他分明就在府里,叶子清却一天都见不到他的影子。 虽然叶子清很崇拜自己的父亲,但并不想要这样的夫婿。 平阳公主手撑着下巴:“若是未来的驸马是这样的人,我也未尝不可收心。” 旋即,蹙眉道:“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你这个夫婿看起来很眼熟。” 这个问题上次见面她就说过了。 不等叶子清说什么,她便又摇头否决了心中的猜疑:“不过话说回来,他在宫里当差,又经常在京中行走,我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在宫里或者是在街上见过他。” 这处庄子最大的卖点便是汤泉。 原本平阳公主没打算邀请夫人们共浴,但穆尧这个唯一的男眷已经走了,她也没了顾忌。 命妇们对这样的邀约倒是没什么意见,唯独叶子清有些迟疑。 毕竟她的衣服全都湿了,身上这件还是跟平阳公主借的,总不能再借一套吧? “这有什么不能的?”平阳公主嗔怪道:“你我之间哪用分的那么清楚?你随便看着换。” 她盛情邀请,叶子清只能笑着应下。 她和兰心一起去挑选衣服。 回来的时候,却意外地撞倒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叶子清?” 叶子清比他还要惊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没说完,她就想到了乐阳公主那辆失控的马车。 难道说,与乐阳公主在马车上胡闹的人,是他? 其实早在看到乐阳公主身旁空着的位子的时候,她就猜到车上的人应该是个得宠的男宠。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苏亦闻竟然有如此本事,能让乐阳公主在有驸马的前提下,却带着他一个新晋的男宠来参加宴会。 没错,那个和乐阳公主在马车上厮混的男人,正是苏亦闻。 苏亦闻沉着脸:“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怎么会出现在平阳公主的庄子上?” 她上下打量着叶子清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我明白了,原来你竟然是公主庄子上的婢女!” 叶子清:“?” 她承认,身上的衣服确实是素了些,但和婢女也沾不上边吧? 第149章谁都能嫌弃他,唯独她不行 她红唇轻启,亲切地送给了他两个字:“有病。” 而后快步朝着太清池走去。 太清池,便是这处庄子的汤泉。 到了太清池,苏亦闻就不敢再追进去了。 至于将苏亦闻赶走什么的 这件事不太好惊动乐阳公主,否则她这十年在外的真相就会揭开。 只要乐阳公主不知,日后也避开和苏亦闻见面,这事儿就还有得遮掩。 他们一家都不想对苏亦闻动手,主要是因为这人是苏宁轩的亲爹,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不愿意让他身上发生“亲爹杀死了亲娘”的荒诞事情。 “站住!” 苏亦闻快步绕到叶子清面前挡住了她的前路,上下打量着她:“你跟我过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府中处处都有侍卫,这边的动静迟早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叶子清眸子闪了闪,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了假山后,她问:“你想说什么?” 苏亦闻的神色突然变得柔和了下来:“清儿,你回来吧。” 叶子清:“?” “什么?” 苏亦闻想要抓住她的手:“你没有听错,我是在邀请你回来。清儿,你走后我就后悔了,没有哪一日不想念你。孟扶摇只是我儿时的理想,是我因为得不到才会念念不忘、思之成狂的遗憾。” “而你不同,你是挚爱,是不管我身边有谁,我都想要和你共度一生的灵魂伴侣。” 叶子清避开了他的手,气笑了:“我以前只知道你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如今才发现,你竟然还擅长撒谎、品行低劣。” 苏亦闻并不在意她的躲避,也不在意她的怒斥。 在他看来,她会如此言辞激烈地回怼自己,是因为她还爱自己。 否则,她怎么不去骂别人呢? “清儿,若是这样说能让你心里好受些,你就多骂几句,好听,我爱听。” 叶子清:“……” “骂完了,你就回来吧。我和孩子都很想念你,你离开后,轩儿连上学的心思都没有了,如今成绩已经退步到了让夫子直摇头的地步。” 他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叶子清就更生气了。 “你还有脸跟我提孩子?” 她原本以为苏宁轩失踪后他会着急,会四处寻找。 恭亲王妃已经派出了人,假装是京中的富贵人家,说想要认下苏宁轩做义子,并让他常住养父家中。 没想到,苏亦闻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苏宁轩失踪了事! 他的心思都用在了乐阳公主的身上,这几日以来都不曾找过苏宁轩。 苏亦闻还以为她说的是孩子成绩退步的事情,笑道:“一时的倒退不算什么,你回来了,他就有心思学习了。届时,他的成绩就能提高上去。” 叶子清眯了眯眼。 他似乎还不知道苏宁轩已经失踪了。 电光石火间,她便决定止住这个话题。 她倒要看看,身为人父,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的儿子不见了! “清儿,我已经在京中找到了靠山,咱们可以在京中定居了。届时我买一间宅子,你不必再像从前一般劳心劳力,只要安安心心地做个清闲贵妇便好,至于安身立命的事情,由我自己一个人负责。” “咱们一家三口,一定能大富大贵、和和美美的!” “凭轩儿的头脑和你的教养能力,轩儿说不定能考中状元,届时咱们就是状元的爹娘,咱们苏家便能够脱离商籍,迈入士族阶层。” 叶子清再一次觉得叹为观止。 这个人,真的够无耻。 她好似第一日认识他,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陌生的打量。 苏以为被那样的眼神看的心慌,下意识就想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叶子清一把拍开,冷冷道:“我听闻今日乐阳公主的马因为吸入了大量的迷情香而发了狂,这座庄子上除了你之外没有别的外男,所以那个和公主在车上亲热的人,就是你吧。” 她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他的伪装。 苏亦闻面色大变:“你……” “怎么?你想否认?”叶子清嗤笑:“那要不要我现在大喊一声,说你想非礼我?你觉得消息传到公主的耳朵里之后,公主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苏亦闻:“!” 他猛地瞪大眼睛:“你怎的这般恶毒?!” 叶子清冷笑:“是我狠毒还是你愚蠢?”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利用身体去巴结权贵,就要做好忠诚一辈子的准备,你不能既要权势富贵,又要男人那点可笑的自尊心!” “让曾经扶你上青云志的发妻委屈自己变成外室,利用另一个女人的权势去圈养她,你觉得这样对她公平吗?对另一个女人公平吗?” “什么公平不公平?”苏亦闻的眼睛红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公平的事情!” “你跟我说什么公平,那些王孙贵族生下来就高人一等,而我们却需要在尘世里苦苦挣扎。我在永定府的时候家财万贯,却因为狗官的几句话就失去了首富的身份。” “哪怕是身为首富的时候,我也只能穿规制内的服饰,不能有半点逾距。而那些所谓的权贵,他们资质平庸、顽劣不堪,却能肆意妄为,这又是何等的不公!” 如果叶子清一直都是恭亲王府的明珠郡主,她可能会觉得苏亦闻的话很可笑。 如果她是一阶平民女子,可能会认同苏亦闻。 但她两者皆做过,所以才十分清晰地感知到这些话里的错误。 但她不想和他谈论什么公平不公平的问题。 “道不同不相为谋。”叶子清淡漠道:“念在你是轩儿的生父的份儿上,我今日不会将你如何。我只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三日内,离开京城。” “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她转身离去。 苏亦闻只觉得可笑。 “我就不离开,你又能如何?” 回答他的,是叶子清冷漠的背影。 看着她好似躲避蛇蝎一般迫不及待的模样,苏亦闻的脸沉了下来:“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凭什么嫌弃我?” 这世上谁都能嫌弃她,唯独叶子清不可以! 第150章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叶子清不知道苏亦闻的变态心理,回到太清池后,她只觉得晦气,也没了游玩的心情。 她一开始没把这人放在心上,因为她很清楚,京城看似不大,甚至权贵们活动的区域也只有那么有限的几个地方,可有些人一辈子都别想见到几面。 公主的男宠和正儿八经的郡主碰面的机会,就更是寥寥无几。 除非,她也养男宠。 如此,就算是和乐阳公主有了共同话题,说不定在一些可以带着男宠出席的场合,她还有可能会碰到苏亦闻。 没想到乐阳公主会如此大胆妄为,明明驸马还健在,还敢带着男宠四处招摇。 确实是她失策了。 “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 平阳公主只穿着单薄的薄衫,她游到岸边,冲叶子清泼了一捧水。 叶子清回过神,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闷。” 大概是穆尧临走前叮嘱的神色太过认真,平阳公主没让叶子清下水,只让她穿着轻薄的衣衫在岸边看众人在水中嬉闹游玩。 平阳公主道:“天色不早了,冬日夜里冷,你先回去休息吧。” 叶子清目光扫过场中几位孀居的贵妇,又想起了迟迟没离开的乐阳公主,有些哑然。 看来,她们晚上有别的活动。 她看破不说破,应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离开前,她想起了她和穆尧在马车上商讨的问题,便叮嘱道:“姑姑,虽说炭火温暖,但最好还是将房间通通风,不然很容易出事。” 平阳公主惊讶:“会出什么事?” 叶子清便将“煤气中毒”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担心平阳公主不信,她道:“您想想,是不是冬日里燃烧炭火的人家,经常会有人莫名死去?虽然我没有办法论证煤气一定存在,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她这么一说,平阳公主也想到了身边那些莫名在冬日去世的人。 虽说大多都是一些年纪老迈的人,但也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夜里睡了一觉,莫名就没了。 有些还惊动了官府,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比如十二年前的十皇子去世的事情。 听叶子清这么一说,她心中震撼不已,也起了防备的心思。 旋即,又有些发愁:“可是,冬日里太冷了,在庄子上倒还好说,这庄子有汤泉,还不算太冷。可若是在没有汤泉的地方,房间一通风,人会被冻病的。” 叶子清便将穆尧所说的方法说了出来。 “可以将火盆做成火炉子,在炉子上安置烟囱……” 顿了顿,道:“其实我也不太懂,也是郡马说起,我才知晓这些。恭亲王妃就已经在准备制作火炉了,姑姑可以等上一等,待到炉子做出来,我让人给您送几个过来。” “如此,便谢谢了。” 叶子清走后,乐阳公主才来了汤泉。 她嘟着嘴,有些不高兴:“皇姐,你怎的如此疼爱明珠那丫头?我才是你的妹妹,她不过是个隔着一层关系的外人。” 平阳公主纠正道:“什么外人,我们身体里都流着相同的血液,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 “我才不和她是一家人。”只要一想到自己这堂堂公主的待遇还没叶子清这个郡主好,她心里就不平衡。 平阳公主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 为了消除乐阳公主的偏见,她道:“清儿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刚刚她走的时候还叮嘱我,冬日里不能将房间封闭的太严实,不然很有可能会中毒而亡。” “荒谬!” 乐阳公主冷笑:“什么煤气中毒,闻所未闻!冬日里不让封闭门窗,难道是要让我们冻死吗?” 冬日里的取暖全靠炭火那点可怜的温度。 也就是他们这些王公贵族能够在屋内安置十个八个的火盆,保证室内温暖如春。 即便如此,也得紧闭门窗,不然的话,那点温度很快就散了。 平阳公主试图解释:“你想想,身边是不是经常有后人在冬日里莫名身故?清儿说得有道理,应该就是由于炭火产生的煤气的缘故……” 乐阳公主打断了她:“皇姐你也太好骗了,就这么信了?你怎么不说,夏日里还有人走在街上就热死呢?” “人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的吗?何况冬日寒冷,人很容易受风寒。病了的人再被冷风一吹,亡故不是很正常的?” 平阳公主并不想吵架,见她不相信也就不再劝了。 其实不只是乐阳公主,就连她也对这样的说辞存着一丝疑问。 但她向来是老好人的性格,除非太过荒谬的事情,否则她一般是不会当众让人下不来台的。 第二日,赏花宴散去,众人各回各家。 平阳公主其实并不想离开庄子,毕竟这里温暖如春,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人,就不会想要出去挨冻。 奈何府上有人来报,说是太后让她进宫,她也只得收拾收拾,离开这安乐窝。 是夜,平阳公主回了京城的公主府。 公主府虽然处处奢华,却没有汤泉,也没有不需要点燃炭火就能温暖如春的条件,只能依靠炭火来提供温度。 平阳公主看着烧的红包统统的炭火,突然就响起了叶子清的话。 煤气中毒! 但乐阳公主的话同时也钻进了耳朵里。 她让人敞开了一面窗户。 瞬间,冷风呜呜地灌了进来。 平阳公主无语一瞬,赶忙让人将窗户关上了。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管家突然来报,说恭亲王府送来了东西。 她愣了一下,赶忙让人送了进来。 不多时,两个家丁各自搬着个样式奇怪的东西进了屋。 不等平阳公主发问,他们就主动交代道:“公主,这是我家郡主让我们送过来的炉子,外面年还有一车煤块。” 平阳公主看着两人面前的东西。 那炉子比她的小腿高一些,内里是椭圆形的中空的布置。 另一人抱着几节椭圆形的金属制品,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在她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一个家丁道:“郡主说,这炉子和烟囱的组合,既能保证屋内的温度,又能防止频繁开窗而导致温度流失。” 平阳公主来了兴致:“怎么弄?” 家丁道:“只要在炉子上安上烟囱,将烟囱从屋顶或者是窗户上引出去就行。虽然会开一个口子,但因为有烟囱的遮挡,所以不会放进来太多的冷风。” “我的人不会这些,你们弄吧。” 第151章 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约莫半个时辰后,平阳公主的卧房内就安装好了炉子和烟囱。 炉子分别被放置在了角落,如此一来,长长的烟囱并不会影响房间内的美感。 家丁又演示了一遍使用的方法。 白日里人多的时候,或者是需要用到旺火的时候,只要将封炉子的盖子打开,就能让煤炭充分燃烧。 而若是夜里睡觉,只需要将炉子密封上,虽然温度会低一些,但因为人都在被子里,倒是不会有太大影响。 而且,密封的炉子上还能放上一个铁水壶。 如此,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有热水可以用。 平阳公主感受了一番。 密封的炉子虽然没那么暖和了,但也减少了炭火燃烧时产生的难闻味道。 “这炉子不错。” 平阳公主笑呵呵着,眼角眉梢都是赞赏与满意。 叶子清一共给平阳公主府送来了五个炉子,两千块煤。 不是她不想多送,实在是时间太短了。 只短短一天,穆尧能做出上百个炉子,弄出几千块煤,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了。 除了平阳公主府外,她还给太后、皇帝、皇后也都送了炉子和煤炭。 剩下的五十个炉子和几千块煤,则是留作自用。 偌大的恭亲王府,五十个炉子还真不多。 下人们虽然不知道什么煤气不煤气的,但这炉子真心方便好用。 又能节省煤炭,又能烧水,对于不想一大早起床烧水或者是用冷水洗漱的人来说,真是好用到了心吧上。 不知道旁人怎么想,反正叶子清对这炉子甚是满意。 鸿云阁。 谢氏看着一排奇形怪状的炉子,淡淡道:“你们谁想要,便拿去分了吧。” 白姑姑一愣:“世子妃,房中不留吗?” 谢氏道:“不留。” 在她看来,什么煤气中毒,纯属胡扯! 至于这炉子可以烧水的功用……她是那种会缺人烧水的人吗? 白姑姑挥退了下人,又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这才压低声音道:“世子妃,我知道您心里觉得膈应,可世子爷对郡主这个妹妹分外重视,如今府中处处都装上了炉子,就连许多下人房里都有,若是咱们没有的话,世子定会不喜。” 谢氏冷声道:“那谁会管我心中欢喜不欢喜?” 白姑姑想说什么,谢氏气闷地锤了一把桌子:“他会不喜,不是因为我不装炉子,而是因为我让叶子清不欢喜了,让叶子清脸上挂不住了。” “我才是会和他相伴一生的人,叶子清只是个外人罢了,可只要每次遇到与她有关的问题,我都要无条件退让,凭什么?!” “白姑姑放心,我不会给世子爷发难的机会的,我已经想好理由了。” 白姑姑知道谢氏不是那种会无的放矢的人,她既然说了已经找好了理由,就断然不会给叶砚归发难的机会,便也不再劝说。 她又问:“那,大少爷那里……” “不装!”谢氏冷冷道:“我管不到其他人,但我自己的儿子,我还是有资格管上一管的。” 白姑姑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吩咐下人们将炉子和煤块搬走,鸿云阁一点儿也不留。 是夜,叶砚归回到鸿云阁,一进屋子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怎么没安装炉子?” 如今恭亲王府有不少地方都安上了炉子,恭亲王妃的听雪阁和恭亲王的书房更是重中之重。 其次便是饭厅。 巧的是,这三个地方都是他回到府中之后必须会去的,是以,他回来不久就得知了炉子的事情。 他也亲自观察感受过,发现这炉子确实比炭火方便。 在节省木炭方面,功效也很突出。 除此之外,烧水的功能也相当实用。 若是有人想要烤个橘子、苹果之类的,直接在火上盖上干净的盖子就行。 谢氏道:“我晌午的时候小憩了一下,梦到装好炉子之后突然被鬼压床了。” 她叹息:“我去见了大师,大师那炉子会破坏房间的风水,重则家破人亡,轻则妨碍我个人的运势……” 叶砚归脱斗篷的手一顿:“哦?” 谢氏问道:“夫君,要不要将此事告诉父王和母妃?” 叶砚归道:“便是真的有妨碍,只放一宿也不要紧。待到明日,我多请两个大师过来,看看她们怎么说。” 谢氏心头一惊,赶忙道:“我也觉得大师有些危言耸听了,明晚,我便让人将炉子装上。” 叶砚归道:“既然是会对你个人有妨碍,鸿云阁便不装了,睡吧。” 说完,他便去洗漱了。 白姑姑走到谢氏身后:“世子妃,世子爷是不是不高兴了?” 谢氏咬了咬下唇,须臾道:“不高兴又如何?他还不是依了我?人这一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心无芥蒂饿对自己百依百顺,不管他心中怎么想,只要做出来的事情让我满意,便足够了。” 白姑姑叹口气。 她从小看着谢氏长大,一眼便看出她钻了牛角尖。 也明白,她为何钻牛角尖。 可这是她的嫡亲小姐,她又能如何呢?当然是只能宠着。 叶砚归这一洗漱,就洗到后半夜。 谢氏左等右等,却是怎么都等不来夫君,她亲自去了浴房查看,却发现浴房里哪里有叶砚归的身影? 下人说,世子爷早就洗漱完了。 她又派人去询问,这才知道,叶砚归去了书房。 “书房?”谢氏的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书房里是装上了炉子的! “他爱睡不睡!愿意折腾自己的身子,就可劲儿折腾去吧!” 在容若离开之后,叶子清就撤了大哥身边的人手,是以她并不知道大哥夫妇竟然因为这煤炉生了嫌隙。 亲自感受了一番煤炉的好处,她觉得这真的是一项十分巧妙又伟大的发明。 “过两日我去宫里为你邀功。” 穆尧正在挑鱼刺,闻言他手中动作不停,笑道:“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剩下的事情都是郡主做的,功劳是你的,穆尧不敢当。”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出这样的点子。” 叶子清阻止了穆尧的自谦。 顿了顿,又道:“而且,这也是一大商机,我准备公开售卖这炉子和蜂窝煤,赚到的钱咱们五五分。” 第152章敌人的成功更让人破防 虽说商人的地位排在“士农工商”的末尾,地位很低,但这是纯商户。 但凡是大户人家,哪家没个自己的店铺营生? 若没有自己的敛财手段,光靠那点俸禄,怕是养下人都不够用。 她比较赚钱的铺子是香料普和酒庄,但她有预感,很快就会有第三大赚钱的产业了。 虽说只能吃时令,却也能赚的盆满钵盈。 人手充足,卖炉子的店铺很快就做好了。 配套的蜂窝煤,也铺了满满一院子。 蜂窝煤需要阴干使用,按理说需要个几日才能出售。 但,第一批蜂窝煤用木炭熏干,就可以卖上几天,后面的再自然阴干,只需要一点成本就能节省许多时间。 叶子清猜的没有错,煤炉的销售十分火爆。 京中能用得起炭盆的人家不在少数,跟煤炉比起来,炭盆的缺点太多了,而不能烧水、晚上很容易熄灭什么的,对百姓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缺点。 真正让百姓肉疼的是,炭盆太费木炭! 若想保证屋内的热源不断,就得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里面放木炭。 一天下来,至少得烧一二十斤的炭。 时下的煤炭价格是一文钱三斤,木炭是一文钱两斤。 而这煤炉,据说半天只需要换三四次煤块就行。 若是节省一些,一整个白天说不定都只需要一块煤就能撑下来。 而一块蜂窝煤的定价,是一文钱一块。 按照一天换四块煤块来算,只需要花四文钱。 这可太省钱了! 再加上还能用来烧水。 至于店铺所宣传的可以防止煤气中毒什么的…… 百姓们并不知道煤气是什么,却也知道每到冬天总会有人莫名死去,有些甚至是平日里身强体壮的青年。 被店铺这么一宣传,众人也就知道了,若是在密闭的房间里燃烧炭火,在炭火不能充分燃烧的情况下,极其容易出事。 说不定那些死掉的人,真的就是因为这个去世的。 谁会不怕死呢? 有了这种更加安全的取暖方式,许多买得起炉子,供得起煤炭的人,便决定要买一些。 于是,“暖冬阁”开业的第一天,生意就火爆的不行。 乐阳公主府。 乐阳公主听说京中开了一家专门卖炉子和蜂窝煤的店铺,而且生意火爆,日进斗金,气的不轻。 肯定是叶子清! 自己的平庸固然会让人无所谓,可讨厌的人的成功却会让人破防。 云雨间歇,她全完没有平日的餍足感,保养的不错的脸上满是阴郁。 苏亦闻将她拥入怀里,问道:“公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乐阳公主哼了声:“一个不讨喜的人过得比我好,我这心里怎么可能痛快的起来?” 苏亦闻有些惊讶:“公主贵为金枝玉叶,怎么还有人敢给您不痛快?若公主实在看他不顺眼,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这些时日他见了太多阴私,也知道乐阳公主看似风光霁月,实际上却是残暴弑杀。 他从一开始的惊慌、厌恶,很快就转变了心情,和这位天家公主同化了。 乐阳公主笑了:“你说得对,我是天家公主,谁敢让我不高兴,我都可以杀了。” 苏亦闻正要为自己的聪明来而松口气,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 乐阳公主冷冷道:“你该不会以为全世界就你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吧?若本公主能随意就将她打杀了,哪里还需要生闷气?” 苏亦闻不敢反抗,也不敢质问,连衣服都不敢穿,赤条条地跪下:“公主恕罪,是小人失言了!” 乐阳公主见他识时务,满意地点点头:“起来吧。” 她轻轻摩挲着男人柔顺抹黑的长发,若有所思:“不过你有句话倒是说对了,本公主乃是皇帝的女儿,虽然动不了她本人,但若想动她名下的东西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 叶子清打了个喷嚏。 她摸摸有些发痒的鼻子,嘟囔一声:“有人在念叨我吗?” 沈青时正在给她把脉,闻言斜她一眼:“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病了?” 叶子清自信道:“我一直都有注意保暖,轻易是不会生病的。再说,青时哥三不五时就要给我送来药膳,我的身体底子怕是比壮汉都要好。” 沈青时不知有没有被这马屁拍舒服,但好歹没有再阴阳怪气。 “继续保持,不能受凉,不能久坐,但也不能太过劳累,再养个两三年,应该就是没问题了。” 叶子清:“……” “青时哥,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叶子清为自己争取权益。 她如今哪哪都好,唯独吃食方面还是会受到管制。 比如饮酒,一日最多三小杯。 夏日里旁人都享用冰饮,为了降暑大量食用瓜果的时候,她却只能用牙签吃一两口,再多是不被允许的。 曾经最爱的鲜香麻辣的食物,更是碰都不能碰。 沈青时微微一笑:“不,你没有。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叶子清争辩失败,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 陆青时临走前,叶子清也送给了他一个炉子和五百块煤。 她特意叮嘱小厮去给他安装炉子,叮嘱他注意事项。 沈青时看着眼前的炉子,若有所思:“你那位郡马,倒是见多识广。” “嗯?” 沈青时道:“我冬日行医的时候经常会碰到无故死亡的人,其中有不少都是正值壮年又没有沉珂的青壮年,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但若是真的有一种无形无味的‘煤气’存在的话,倒是能说得过去了。” 叶子清有些惊讶:“你相信煤气是存在的?” “信,为何不信?”沈青时道:“我原本就一直怀疑这世上存在着一些无色无味也不需要媒介就能生效的毒物,郡马这种观点,倒是和我的怀疑对上了。” 叶子清笑道:“穆尧确实见识广博,而且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理解,青时哥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找他聊聊。” 沈青时看她一眼,很快别开了视线:“若有需要,我会的。” 是夜,穆尧下值回来,叶子清跟他说了今日的收益。 短短一日,暖冬阁便卖出去了两千个炉子,五万块煤。 煤块的定价是一文钱,普通炉子的定价是一两一个,特别定制的炉子售价高达十两。 光是这一天,暖冬阁就进账三千多两。 这项生意的利润足足占了九成。 叶子清道:“明日核对账目,我让人将你的那部分送过来。” “我的便是郡主的。”男人已经洗漱完毕,顺势躺在了叶子清的腿上,脸埋进了她柔软的小肚子里:“郡主的还是郡主的,我不求功名利禄,只求郡主怜惜。” 气氛渐浓。 突然,兰心有些焦急的声音响起:“不好了郡主,暖冬阁出事了。” 第153章碾压 暖冬阁。 一群官兵举着火把,冲天的火光将暖冬阁照应的亮如白昼。 暖冬阁门外的地面上,几个百姓穿着白色的孝服,哭声震天。 如今还没到宵禁的时间,街道上人来人往,看到这边的动静,所有人都忍不住围拢了过来,想要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只听为首的汉子哭诉道:“大人,小人听说暖冬阁卖的炉子和煤炭既能保暖,又能节省煤炭,还能防止冬日里人莫名其妙死亡的事情发生,便特意给我老娘买了炉子和一百块煤。” “谁料到,傍晚刚刚用了炉子,晚上的时候我老娘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一定是那炉子和煤块有问题!大人,求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府尹额上冷汗涔涔。 底下的百姓不知道暖冬阁的背后之人是谁,他可是知道的。 那可是当朝的明珠郡主啊! 他倒是想做主呢,他做得起吗? 轻咳一声,他道:“此事确实有蹊跷,还是先查验过死者的尸体,再说吧。” 旋即对旁边的人道:“将尸体搬到府衙去,好好验看。” 衙役正想动手,就听一道男声响起:“府尹大人,不太好吧?” 苏亦闻策马缓缓而来,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府尹。 别看京兆府府尹是当朝五品大员,比他曾经巴结过的太子洗马还要高半阶,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惧了。 五品大员又如何? 他可是公主府的人! 代表的是公主的颜面! 府尹也得对他客客气气夫人 府尹果然对他十分客气:“苏公子,有何不好?” 苏亦闻淡淡道:“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还有什么验看的必要?还是说,你想要包庇什么人,要在尸体上动手脚?” 府尹面色一惊:“苏公子,慎言!本官坐在这个位子上,最是敬重大殷律法,本官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嫌犯。” “公主自然是相信大人的。”苏亦闻微微一笑:“所以公主才让我来问问,像这种显而易见的情况,还有什么查验的必要?直接去将那幕后黑手抓起来,把这家黑店关了,才是正事。” 穆尧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苏公子怕是不太懂大殷的律法,凡是惊动了官府的案件,寻常的偷盗案件也好,命案也罢,都得根据证据锁定犯人。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即便某个人的嫌疑再重,也不能胡乱定罪。” 叶子清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与另一头的乐阳公主遥遥相望。 苏亦闻记得穆尧这张脸。 就是这个比他长得还要好看、却身份不及他的粗人,竟然成了郡主的夫婿。 哪怕只是上门女婿,也是正儿八经的正夫。 不像他,只能当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宠。 他眸中几乎喷出火来:“郡马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保下这暖冬阁吗?” 他环顾四周一圈,扬声道:“诸位有所不知,明珠郡主正是这家暖冬阁的幕后东家,而这位郡马,正是她的上门女婿。他们利益一体,郡马自然想要阻挠真相的公开。” 刚刚向京兆府府尹告状的男人当即哭诉道:“大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这暖冬阁的东家是郡主,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一群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们争相叩首,将府尹架在了那里。 穆尧并不生气,只是淡淡道:“苏公子不但学识浅薄,不懂我大殷的律法,还闭目塞听,不知道郡主的为人。” 苏亦闻皱眉:“郡主的为人?” 人群之中,有人替他解了惑。 “明珠郡主可是个大好人!十年前她没有离京的时候,就经常打抱不平,不知道帮了多少百姓。” “为了帮百姓伸冤,她可没少惩治京中的权贵。就连她自己的人犯了错,她也照罚不误。” “她从来都不是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人!” “没错!郡主才不是那样的人!” 苏亦闻神色微变。 他考虑到了各种各样的展开,唯独没料到,那位郡主在京中的名声竟然这么好,会有那么多百姓自发地为她说话。 他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也说了,那是十年前的郡主,人都是会变的!” “何况,这件事也和她的为人没有关系,是她名下的产业出了问题,追究起来,也是她手下的失职。” “她便是再怎么公平、民主,爱民如子,也不可能监管得到手下的所有人。何况,郡主也不是神,也有犯错的时候。” “比如这炉子和蜂窝煤,都是闻所未闻的东西!万一郡主也是被什么人骗了,以为可以用来造福万民,实际上却是杀人于无形的毒物,也是可以说得通的。”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 穆尧给他鼓了鼓掌。 “苏公子很会诡辩。” 他微微一笑:“可你再怎么诡辩,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胡乱给人定罪。” “你阻挠府尹大人办案,不想让官府验尸,我有理由怀疑,这位婆婆的死亡和你有关系。或者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你想对郡主不利。” 苏亦闻:“?!” 这家伙是人吗? 竟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目的! 他神色紧绷:“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郡主,怎么会想要害她?” 穆尧的神色有些古怪。 须臾,淡淡道:“你的确是没有害郡主的理由,但……你背后的人呢?” 苏亦闻:“!” 这家伙疯了吧? 这种话都敢当众说? 他却没想过,他刚刚暗中指责叶子清的话,早已经将两方的脸面都撕破了。 既然如此,叶子清这边的人也没必要再维持虚假的客套。 两人之间的气氛看似是剑拔弩张,实际上却是苏亦闻被穆尧绝对碾压住了。 他只能色厉内荏道:“敢胡乱编排公主,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穆尧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你背后的人是公主啊。” 苏亦闻:“?” 不是,你装什么装? 你若不知道的话,刚刚为何会说出那番话? 苏亦闻再怎么愚钝,也知道自己被套路了,有些恼羞成怒:“不管怎么说……” 穆尧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不管怎么说,必须要验尸,才能查明死者的死因。若是你担心府尹大人会偏袒郡主的话,可以自己找几个仵作,和京兆府的仵作一起验尸,如此也能杜绝弄虚作假的可能,你觉得呢?” 第154章畜生 苏亦闻很想拒绝。 但周围的百姓们议论纷纷着,都在说那位郡主有多无辜,有多体恤百姓,还说若是此事真的是暖冬阁的错,那位明珠郡主也一定不会以权压人…… 穆尧笑吟吟地看着苏亦闻:“苏公子,怎么不说话?还是说……” 他陡然间神色一变:“你执意要阻挠验看尸体,是因为此人的死因并非是死于煤气中毒,而是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阴谋?” “你休要胡说!”苏亦闻面色一变。 这家伙怎么如此精明? 突然,他心中猛然大惊。 因为他发现,穆尧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视线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落在了跪在地下的那群孝子贤孙的身上。 为首的死者的大儿子在穆尧说完的时候,神色瞬间就变得非常慌张。 虽然眼下天色已暗,可是府衙前被火光映照的亮如白昼,除非是傻子才看不出他的神色变化。 穆尧悠悠地从那人脸上收回目光,淡淡道:“郡主乃是陛下的亲侄女,当今太后最疼爱的孙女儿,我们所提出的诉求,也是基于办案的正常流程,如果苏公子再阻拦的话,我便只能劝说郡主,进宫找陛下和太后娘娘做主。” 苏亦闻一颗心顿时慌乱不已。 忽然,一个姑姑挤到了府衙前,笑着对穆尧道:“郡马息怒,我家公主没有别的意思,也是为了还死者公道罢了。不过公主觉得郡马言之有理,验尸乃是正常的办案流程,本该如此。” 穆尧笑道:“公主英明。” 府尹眼尖地看到了公主和郡主的马车,当即不敢浪费时间,又从民间找来了几个仵作,和府衙的仵作一起参与验尸。 六七个仵作一起验尸,效率很高。 不到一个时辰,死者的死因就被查出来了。 “大人,我们在死者的胃里发现了被掺了鹤顶红的馒头残渣,死者是死于鹤顶红之毒。” 彼时还不到宵禁的时间,好事者们都等在府衙外,想要等着结果出来。 一听到这话,众人哗然不已。 “也就是说,这老太是中毒而死的?和那些煤块没有关系?” “我就说嘛,郡主这样好的人,怎么会卖给我们有问题的煤炭?” 有了调查方向,其它的就好说了。 馒头是谁拿给老太的? 只要查出经手者,就能锁定真凶。 死者年事已高,能够接触她的吃食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都是她的家人。 而巧的是,这些家人此时都跪在了地上。 一听到自己有可能会被扣上杀人凶手的罪名,孝子贤孙们都慌了,连忙互相攻击。 死者的大儿媳说:“我没有下毒!我身上连个铜板儿都没有,怎么买得起这等毒药?” 二儿媳说:“我也没有铜板,老三媳妇儿身上有!娘最是宠爱老三,经常偷偷给他钱,他又最疼媳妇儿,老三媳妇儿兜里经常装着铜板儿。” 三儿媳慌忙否认:“我没有!我虽然有钱,但我没有害娘的理由啊!娘若是死了,对我们可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我巴不得娘能长命百岁呢!” 府尹被吵得头疼,派了官兵去死者所在的村子打听这一家人的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耨用的线索。 首先,案发前,有人看到死者的大儿子鬼鬼祟祟地从林子里走出来,还一个劲儿往怀里摸,一看就知道藏了了不得的东西。 其次,死者的确是很偏心老三一家,家中所有的好东西,都是紧着老三夫妇和他们的孩子吃,老大和老二两家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第三,今天下午,邻居听到了死者和老大两口子的争吵,老太竟然想要卖掉老大的女儿! 为此,老大夫妇跟老太大吵了一架后,小两口也吵得很凶,老大媳妇儿说,如果女儿真的被卖掉了,她就回娘家,再也不回来了。 最重要的是,衙役还在老大的房间里搜出了包裹着鹤顶红的油纸包。 证据确凿。 再加上老大从验尸结果出来之后就一直都精神恍惚,真凶很容易就推理出来了。 老大瘫软在了地上,对罪行供认不讳。 他的确是因为老娘这些年来的偏心而怀恨在心。 他满脸痛苦道:“这些年,我在外做工,好几次都差点儿死在贵人们的手中,好不容易能赚到点钱,可我娘将钱拿走以后,我再想要回来,就难如登天。” “若大家都是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可偏偏,她对老三一家极好,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老三他们。我女儿生病了要用钱的时候,她说我女儿是赔钱货,一个铜板也不肯出,老三的女儿想要吃糖,她就一点儿都不心疼,给了老三家的丫头一大把铜板。” “这次她更过分,竟然想要卖掉我的女儿!” 穆尧问道:“你的鹤顶红是从哪里来的?” 寻常的百姓,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一定知道怎么写,就更别提是买这种毒物了。 老大道:“我今儿个跟我娘吵完架之后心里烦闷的厉害,就去林子里散心。一个男人突然寻了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忙,说他可以帮我。” “他给了我一包药,说只要将药喂给我三弟,所有问题就都没了。” 人群里的老三一脸惊恐:“什么?那药竟然是给我准备的?” “没错。”老大赤红着眼:“我知道娘宠爱你,家里唯一的白面馒头肯定会给你吃,就把药下在了馒头里。” “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老三今儿个突然抽风,扮演起了孝子贤孙,竟然跟老娘退让了起来。 而老太也确实很久没吃过白面馒头了,便接过来吃了。 于是本该用来毒死老三或者是他的家人的鹤顶红,就这么毒死了老太。 “你撒谎!”府尹一拍惊堂木,冷冷道:“衙役在你的房间里搜出来了一包银子,足足有一百两!你分明就是被买凶杀人了!” 老大这一下是真的慌了:“不是……我……” 老三也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他朝着老大扑了过去:“好你个老大,我敬你是大哥,你竟然为了钱杀娘!你就是个畜生!” 第155章名声大噪 一场闹剧很快就落下了帷幕。 最终查明,老大的确是被买凶杀人的。 不过他说的杀人的过程是真的,他原本是想要利用老太对老三的宠爱杀死老三的,却阴错阳差杀死了老太。 至于买凶的那个人,就是他说的从林子里遇到的那个人。 对方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在今日买煤的人里随意杀死一两个,再将这两个人的死亡攀扯到暖冬阁出产的煤块上。 对方承诺,事成之后会再给她他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买断一两条命,老大觉得很值。 剩下的三百两用来闹事,绰绰有余。 如果能够接济除掉自己最讨厌的人,那就更是值上加值。 这才有了今夜的这一幕。 百姓们听完,唏嘘不已,在痛骂老大是个畜生的同时,也忍不住心疼起了叶子清:“郡主太惨了,她时刻惦记着我们这些老百姓,究竟是哪个畜生如此恶心,竟然想要陷害她啊?” “她动了谁的利益,竟然被做了这么大的局?要不是郡马执意要验尸,咱们恐怕就要被糊弄过去了,真的以为人是郡主害死的,郡主得多心寒啊!” “呜呜呜,我们欠郡主一声道歉。” 乐阳公主摔下帘子,让车夫驾车回府,没管苏亦闻的死活。 苏亦闻发现自己被丢下了,慌得不行,当即也顾不得跟穆尧耍嘴皮子,赶忙迈动着两条腿追了出去。 叶子清缓缓放下车帘,笑着看向上车的男人:“今日的事情,多亏了你。” 穆尧笑道:“为妻子分担,本就是我这个做夫婿的该做的。” 回了府,叶子清让人把苏宁轩叫了过来。 以前的失败教会了她一个道理,苏宁轩作为她和苏亦闻的儿子,很多事情他都有权知道,也应当知道。 从前在苏府的时候,她偶尔和苏亦闻吵架,为了不让苏宁轩夹在中间为难,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原因,甚至有时候苏宁轩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吵架了。 苏亦闻做过的一些过分的事情,苏宁轩也是不知情的。 所以在苏宁轩的视角里,爹娘之间的争吵都是因为她这个娘亲太过强势。 而今,她不打算替苏亦闻遮掩。 就算不说这人当男宠,也得让苏宁轩知道这人的品性有多么恶劣。 这一年多以来,苏宁轩瘦了不少。 虽然在恭亲王府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掉下去的肉也没有长出来。 叶子清道:“今儿个,你父亲又帮助别的女人攀咬我。” 苏宁轩瞳孔猛缩。 几年前的记忆涌入脑海,他飞快思索着该如何措辞。 叶子清放下茶盏淡淡道:“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听你说什么来哄我开心,我只是向你陈述一个事实。顺便告诉你,一旦他成功了,我这么多年的好名声就会毁于一旦。” “你知道的,一个坏人如果想要扭转印象,只需要做一件好事,世人就会夸赞他放下了屠刀可以立地成佛。而如果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不管这坏事是不是真的,再想扭转她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就很难了。” 苏宁轩沉默半晌,才艰难道:“娘亲,我知道该怎么选择。” 叶子清摇摇头:“我不是想让你做选择,因为你现在,没得选择。你爹入了乐阳公主的眼,乐阳公主……不太喜欢别人的孩子,我是不会将你送过去给她磋磨的。” 苏宁轩震惊。 他长这么大,光是这两日震惊的次数就超过了过去所有次数的总和。 先是他娘摇身一变成了郡主,然后,现在,他娘又告诉他,他爹和公主在一起了? 叶子清看着少年呆愣的模样,勾勾唇:“当然,如果你觉得公主比我这个郡主风光,想要跟着你爹去住公主府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苏宁轩赶忙道:“娘亲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已经感受过一次和后娘在一起是什么感觉,是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何况,郡主这边的规矩都这么多,公主那边的规矩,肯定更多。 他不觉得自己能接受良好。 至于爹爹…… 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娘,他已经领教过了,他不想再吃同样的亏。 “娘亲,我只想跟在您的身边。” 经过今晚之事,叶子清在民间的声望更高了。 毕竟,能够让人不惜杀人陷害也要搞掉的煤块和煤炉,定然是顶好的东西,不然敌人也不会那么惦记。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个冬天,暖冬阁的生意好的出奇。 煤块和煤炉并不是什么难以仿制的东西,很快,街上就多出了好几家卖煤炉和煤块的店铺,这些店铺靠着降低价格,生意倒是也还可以。 但叶子清一开始积累起来的客人粘性很大,基本上没怎么被抢走。 春暖花开到来之前,暖冬阁的利润足足有两万两。 这些钱,叶子清都和穆尧平分了。 虽然他一再推脱,叶子清还是将账目跟他算了个清楚。 自古以来亲兄弟明算账,账目不清不楚的,便是关系再怎么亲密的人,心中也难免会犯嘀咕。 相比起因为心中的不舒服而惹出来的麻烦,叶子清觉得整理账目和处理分红都不算什么。 这些都是后话了。 是夜。 叶子清二人回了王府,还没走到玉清苑门口,就听远处响起了惊呼声:“快快快,柱子你去请府医,我去请御医!” 声音十分高昂,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很着急。 叶子清脚下一转弯儿,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不多时就和管家碰了面:“谁生病了?” 管家道:“郡主,是大少爷!大少爷和他屋里的人全都晕死了过去,疑似是中毒,咱们正要去请御医呢。” 叶子清摆摆手:“去吧。” 她则是快步朝着大哥的鸿云阁走去。 几个侄儿还未成年,并未单独设置宅院,依旧和大哥他们住在一起。 鸿云阁空房很多,大哥莫说大哥只生了两个孩子,便是他生的再多,也住的开。 鸿云阁内乱成了一团。 叶子清抓住一个下人,问道:“究竟怎么回事?现在情况如何了?” 下人道:“启禀郡主,大少爷已经被送回了房间,其他人也都搬了出来。至于那间浴室,则是被封了起来,等着御医验看。” 叶子清嘟囔道:“怎么会中毒呢?” 叶沉星的房间里,恭亲王夫妇、叶砚归夫妇将床榻围得严严实实,谢氏不住抹着眼泪。 恭亲王妃虽然没哭,神色却也很不好看。 叶子清道:“要不,请青时哥过来一趟吧?” 恭亲王妃一拍手:“对了,还有沈神医!” 叶子清对兰心使了个眼色,兰心会意,拿着她的令牌去请沈青时了。 安静的房间里,炭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散发着淡淡的特有气息。 穆尧突然道:“出事的时候,那个浴室里是不是放了炭盆?而且,还是燃烧的不够充分的炭盆?” 第156章我就是讨厌她 众人皆是一愣。 须臾,谢氏恼怒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你们还不忘忘记推销那煤块和煤炉吗?” 说着话的时候,她没有看穆尧,直接将矛盾抛给了叶子清。 叶子清皱眉:“大嫂,你们是我的家人,那些东西只要家里人张张口,我肯定有多少就给多少。穆尧早就见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才会好心询问,万一真的是煤气中毒,说不定他会有办法医治。” 听到穆尧可能有办法医治,谢氏咬咬下唇,狠狠别过了头。 叶砚归招来了一个下人,问道:“姑爷问什么,你就如实回答什么,懂了吗?” 下人赶忙应声。 穆尧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那下人道:“火盆拿进去的时候烧的很旺。” 谢氏冷哼一声。 那下人顿了一下,这才道:“不过,小人刚才进去救人的时候无意间朝着火盆看了一眼,那火盆像是被水泼过,已经灭掉了。” 谢氏一怔。 穆尧点点头,问:“那个房间的窗户是不是封闭的?” 下人道:“是的。” 穆尧又问:“第一个或者是第一批在事发后进入房间的人在哪里?” 下人道:“小人就是第一批进去的,当时小人在于是外面守着,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了重物倒地的声音,小人觉得奇怪,就问了一句‘发生何事了’,可没人回答,小人便推门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里面的人都晕了,当即就跑出来喊人。” 穆尧看着他:“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当时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比如,眩晕,呼吸困难?” 认真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他赶忙点头:“您不说我都没在意了,推开门以后,我确实觉得有点儿难受,不过我当时没多想,只以为是因为天气太冷了,突然进入温暖的地方的缘故。而且,过了一会儿那感觉就消失了,我也就没当成一回事。” 穆尧看向恭亲王:“父王,这正是煤气中毒的症状。” “浴室里水气弥漫,氧气含量本来就少,被破灭的炭火产生了太多煤气,便会导致人窒息而亡。” 恭亲王妃赶忙询问:“该如何救治?” 穆尧抱歉道:“我不是大夫,只知道中毒的原理。如果是刚刚中毒的阶段、中毒还不深,只需要将人放到宽敞的地方待会儿,就能不药而愈。但若是中毒太重……” 他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恭亲王妃身形一颤。 那可是她的第一个孙辈啊,是她倾注的感情最多的孩子,若是真的产生了最坏的后果,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好在,沈青时很快就来了。 沈青时见多识广,接触过不少类似的病患,有了一些治疗的经验。 仔细检查过以后,他道:“发现的及时,问题不大。若是再晚上那么一会儿,即便是能将人救回来,也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穆尧道:“确实,煤气中毒可能会造成脑损伤,一旦损伤形成就是不可逆的。” “脑损伤?”众人疑惑。 穆尧顿了顿,道:“俗话说就是,变成傻子,或者是变成植物人。” 谢氏的身形摇摇欲坠着,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不多时,御医也来了。 不过御医的水平和沈青时相距甚远,他只能看出孩子是中了毒,至于是什么毒,他完全没有经验。 只有一位御医颤颤巍巍道:“怎么这个症状,和十皇子的症状这么像?” 恭亲王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了起来。 御医们对这个症状束手无策,最终只能采取沈青时的治疗方案。 后半夜,药熬好了。 一副药下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叶少安就睁开了眼睛。 “安儿,我的孩子!” 谢氏将叶少安抱在了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叶少安起先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才道:“娘,您怎么了?” 穆尧伸出了一根手指,问道:“安儿,这是几?” 愣了愣,才道:“一?” 穆尧又伸出两根手指:“这呢?” 叶少安道:‘二?’ 穆尧对叶子清道:“看来没事了。” 谢氏闻言,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叶少安刚刚醒过来还很虚弱,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夜已深,众人相继散去。 待到鸿云阁只剩下叶砚归夫妇两个和他们的女儿叶蝶安,叶砚归才对谢氏道:“我不知道你对小妹的敌意是从何而来的,也不会劝说你去接受小妹,但是……” “若今后你再将小妹当成假想敌,产生了何种后果,你便自己担着吧。” 谢氏心中本就难受,这一下直接爆发了:“安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只在乎我是不是在故意针对叶子清?” “安儿会出这么大的事情,根源在哪儿?难道不是因为你一意孤行吗?” 叶砚归蹙眉看着谢氏:“我不明白,你为何这么讨厌清儿。” 没错,谢氏讨厌叶子清,他一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这两个一个是他从小就疼爱的妹妹,是他的亲人;另一个是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而且妻子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为何讨厌她,你当真不懂吗?” 谢氏猝然爆发。 “你我成婚的这些年,你在家中的时间屈指可数。自打知道她去了永定府,你每年都要去上几趟。” “孩子生病的时候你不在,我在宫里几度被刁难你不在,甚至就连我生女儿的时候,你也不在!” “你究竟是我的丈夫,还是她的丈夫?!”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谢氏的脸被打偏到了一边。 她双目赤红,恨意汹涌:“怎么?被我戳破心事,所以你心虚了?” 叶砚归的脸色阴沉如墨:“这十年来,我只去过永定府两次。一次,是刚刚得知小妹的下落,寻过去想将她带回。” “第二次,便是四年前,得知轩儿的生父为了别的女人欺瞒、冷落她的时候。” “莫不是在你的心中,兄弟姐妹成了亲,就会变成陌生人,曾经的情分可以一笔勾销,日后只能做陌生人吗?” “不可能!”谢氏尖声否认:“我的人分明……” “你的人分明看到我往永定府的方向去了。”叶砚归面无表情,替她补全了后面的话。 谢氏面色微变:“你都知道了?” 她派人监视他的事情…… 叶砚归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你是我的妻子,想知道我的行踪也无可厚非,所以我从未计较。” “至于你的人看到我往永定府去……” 第157章她一开口,他就害怕 “你既然一直在派人监视我,就该知道,除了我去找清儿的那两次外,其余时候你的人总是会在半路上跟丢。” “我无法告诉你我去做了什么,只能告诉你,那些时候我并非是去寻清儿,而是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做。” 每个权贵的府中,都有一些无法示人的密辛。 谢氏愕然:“可是,你每次都对家中的人说是要去见她……” “若早知道一个兄长去探望妹妹也会被人臆想出龌龊的关系,我绝对不会连累清儿,而是去寻别的理由。” 叶砚归满脸失望,转身出了房间:“你好好休息吧。” 谢氏慌了:“夫君,你要去哪里?” “我去书房睡。” 冬去春来,眨眼间便过了两个年头。 这两年以来,叶子清和几位嫂嫂的关系融洽了不少,尤其是大嫂谢氏。 原先谢氏也对她和颜悦色,但叶子清能感觉到,大嫂的和善好似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自打叶少安出事后,大嫂的和善就真切了许多,细细感受的话,还能感觉到一丝歉意。 隔年夏天,第一批买走了冬叶粮种的人粮食大丰收,平均每亩地能收获四百五十斤小麦,比叶子清预估的还要多。 而户部虽然从叶子清手里抢走了粮食增产的任务,但因为没有得到改良的工艺,只抢走了叶子清在皇家庄园里种下的那些粮种,后续的推进工作很不顺利,粮食非但没有增产,反而还减产了。 建安帝大怒,将户部尚书骂了一顿,又将增产的事情交给了叶子清。 这一次,叶子清没再借用皇家庄园来试种粮食,只是默默地将手里的粮种和红山根推广了出去。 她已经试验过了,虽然离开蜀地的红山根产量没有在本地高,却也比小麦高产了最少三倍,冬日食物稀缺的时候,正好可以用来填饱肚子。 为了推广红山根,她向建安帝争取到了三年的免税权,但凡开荒种植红山根者,头三年收获的粮食全都是自己的。 此法令一出,民间顿时沸腾了。 百姓们最关心的问题,便是能不能填饱肚子,其次便是赋税的多少。 若种植红山根的代价是需要交纳更多的赋税,他们……也依旧会选择种植。 虽然,心里会很难受。 不过,以红山根的产量来说,就算交完税,也还能剩下不少。 仅仅过了两年,百姓们的精神面貌就变好了很多,孩子的出生率也提高了。 原本因为太过贫穷,年轻的夫妻虽然会选择生孩子,可身子底子亏空的太过,不少人想生也生不出。 有了红山根,许多年轻的女子也能吃饱了,身体底子打好了,自然也就没有了生孩子的隐忧。 建安帝将叶子清传召上了大殿,问她想要什么赏赐。 叶子清其实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思考良久,她道:“皇伯伯,明珠曾经在民间呆了十年,所看所闻大部分都是贫苦,而贫苦来源于没有学识。” “清儿什么都不缺,所以想将求个恩典,在民间多开办一些免费的学堂,由朝廷出资,让许多读不起书的人也都能上得起学。” “尤其是女子。” 当即就有朝臣反对:“女子读什么书?” 叶子清淡淡看着她:“我也是女子,正因为我读了书,识字明理过,所以我知道该如何提升我大殷的国力。国之根本在于民,只有百姓们安乐富足,我大殷才能兵强马壮。” “女子相较于男子更加心细,能做的事情也很多。只是过去她们被困在了后宅之中,无法从事生产。” 叶子清又看向建安帝:“皇伯伯,此番粮食产量能够大大提高,全都是我手下的人的功劳。而我手下不仅有常年从事生产的男子,还有女子。女子们心细如尘,能发现很多男子发现不了的问题。” “许多简单的活计,比如管账、迎来送往、街边叫卖商品,甚至是行医救人,女子也能胜任。而将这一部分劳动力解放出来,男子也能从事更多有利于民生的事情,不是吗?” 建安帝若有所思,迟迟没有开口。 恭亲王站出来道:“陛下,允许女子参与行商、学医这些事情到底是太过久远了。不过让女子读书之事,倒也不必为难。” “左右需要启蒙的都是些幼童,农家的孩子不论男女,幼童都是不用干活的。而年长一些的,需要从事农业生产的,也都有各自的假期。” “村中孩童不多,先生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并不影响什么。” 依旧有人表示反对:“王爷此言差矣,男女一起读书,最大的影响便是男女大防!村里百姓未经教化,本就粗俗无礼,经常出现丑闻。从前有规矩立着,尚且还出现了许多无媒媾和的事情,若是允许男女在一间教室里读书,岂不是更加乱了规矩?” 叶子清道:“正是因为村中之人未经教化,所以才更需要狡猾,需要明理!只要人人明理,就会守利。” 旋即勾勾唇,嘲讽道:“何况,冯大人该不会认为没有学堂,村中的男女童就不会一起玩耍了吧?” 她轻哼一声:“冯大人真是当官当的久了,就连来时路都忘了个干干净净。村中不似京中,女子只需要在家学好琴棋书画手工女红,而后安心待嫁就可以。” “村中的女子,是需要干活的。年纪小一些的,甚至四五岁就要下地。冯大人,那田地可不是能够封闭起来的屋子,田间干活的也不只有女子,而是各家的男女老少都有。” “若是什么都讲大防,还提什么粮食增产?干脆各家的女子都困在屋中,各家的男人也别出门了,岂不是更加方便?冯大人觉得这样可行?” 冯大人被怼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郡主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是你。”建安帝一锤定音:“就按照明珠说的办吧。” “户部听令,即日起,在民间开办免费学堂,每个村落都建造一间学堂,凡想要学习者,皆可免费进入学堂学习。夫子每月二两银,从户部出。” 户部尚书面色大变:“陛下,不可啊!” “大殷有村落六万余个,每个夫子二两银,一月便是十二万两,一年需一百四十多万两。如今国库空虚,恐怕……” 叶子清再次:“皇伯伯。” 户部尚书眼皮一抽。 这位明珠郡主一开口,他就害怕! 第158章你们怎么不讲武德? 事实证明,户部尚书的害怕是对的。 叶子清道:“明珠愿意拿出十万两,无偿支持乡村学堂的创办。” 恭亲王紧随其后:“本王身为郡主的父亲,自然要支持女儿,本王便出资十五万。” 叶砚归也表示愿意出资十万两。 于是,恭亲王府一共出了三十五万,相当于三个多月的教育费。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这一家三口整蒙了。 不是,你们怎么不讲武德的? 你们这样搞,让别人怎么弄? 别人出不出? 出多少? 不出行不行? 显然是不行的。 因为皇帝笑道:“你们都是为了朕的子民谋福利,朕也不能落后,便从内库里拿出二十万两。” 叶子清面色一喜,笑道:“皇伯伯,您功在千秋!百姓和后代的子民一定会大加歌颂您的功德的!” 建安帝被哄得龙心大悦。 朝臣们就不那么高兴了。 皇帝都出了,他们再不出就不行了。 于是,当朝上百位大臣都不得不出大出血热。 最少的一位,也拿了五百两。 其余的,一千两到五万两不等。 其实按理说,这些大臣之中,年俸最高的,一年也不过几千两。 他们一口气拿出了上万两来,这要是放在别的时候,绝对会被大查特查。 但如今恭亲王府出头表态,皇帝紧随其后,而后整个朝堂上都牵扯进来了,也就没人担心会不会被查的事情了。 叶子清听着朝臣报出的一串串数字,松了口气。 虽说学堂建成之后,许多女子可能依旧读不上书。 但,只要有了第一批,待到这第一批成长起来,读书的作用显现出来,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会选择将自家女儿送去读书。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至于能循环到什么境地,就只能交给时间了。 “娘亲。”叶子清一回府,苏宁轩……哦不,叶宁轩就迎了上来。 两年前将他接到府中后,刚过年关,叶子清就对外宣布了他养子的身份。 其实,叶子清原本是打算先和穆尧生一个孩子,之后再对外表示要收养子。 没想到大婚后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沈青时为两人把脉过后,表示叶子清的身体虽然虚了些,但孕育子嗣不是问题。 倒是穆尧…… 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可他幼年应该是伤过底子,后来一直没有调养过来,他的身体底子注定了他们的可能会子嗣凋零。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穆尧有一瞬间的愣怔。 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时候,叶子清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再去找几个大夫看看。 穆尧婉拒了。 “沈神医不是说只要好好调理,就有希望吗?” 他依旧笑的温柔:“何况,轩儿是你的儿子,便也是我的儿子。不论如何,我都会对他视如己出。” 恭亲王妃提议尽快将苏宁轩的身份落实了,穆尧也极力劝说,叶子清便在年关后公开了苏宁轩的身份,并将他改名为叶宁轩。 两年来,叶宁轩的改变很大。 他越来越谦恭有礼,但不是那种为了讨好别人而小心翼翼的有礼,而是真的和整个王府融为了一体。 究其原因,是因为叶柔然等几个孩子真的将他当成了兄长,其它人也没有把他当成外人看。 孩子的心最是敏感。 他能感受到旁人的善意和恶意。 察觉出恭亲王府众人是真的将他当成了一家人,他的防备心便渐渐放了下来,对上敬重长辈、兄长,对下疼爱弟弟和妹妹。 “好热。” 韩氏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蔫蔫的。 叶子清正要说什么,另一道声音便响了起来:“我听说承德那边天气凉爽,再往北走,更是凉爽如春,不如去避避暑?” 众人皆是一愣,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叶子茵落落大方地任由众人打量。 刚刚那句话,就是她说出来的。 叶子茵已经快要十九岁了。 叶子清成亲后,恭亲王妃想要为她说亲,寻得都是京中的青年才俊,但都被叶子茵拒绝了。 询问原因,她便说没看上。 恭亲王妃对这个庶女无感,只要她不作妖,恭亲王妃便都由着她去。 在接连说了五六个但都被拒绝了之后,她干脆就将事情甩给了恭亲王,不再管了。 也不知道叶子茵和和恭亲王说了什么,恭亲王竟然不再催婚。 恭亲王妃虽然好奇,但对飘柳院那边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探究心。 反正她这个当嫡母的已经尽力了,就连亲爹都不管了,她就更不关心了。 反正到时候叶子茵成了大龄女子,被嘲讽什么的,她就直接将恭亲王推出去就行。 这些年,叶子茵一直都安分守己,存在感不高,但每次她一开口,给出的提议都很有用。 还有几次,帮助府中的人避免了大麻烦。 是以,众人也渐渐对她改观了。 “承德么?”叶子清道:“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是避暑圣地。” 韩氏惊喜道:“咱们要去承德避暑吗?” 叶子清笑道:“这得问问父亲和母亲,我也做不了主。” 见韩氏很快就垮下了一张脸。 叶子清道:“不过,若是父王他们不愿意去,咱们也可是可以自己去的,反正如今安儿他们都在放假,去游玩一两个月也不耽误学业。而且,真正的大能,并不会死板地学习书本上的内容,而是会选择游学,去深入民间体察百姓的疾苦。” 谢氏温柔一笑:“清儿果然见多识广,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恭亲王公务繁忙,根本抽不开身。 恭亲王妃则是很感兴趣:“我也好久没有出去过了,让你父王继续在京里待着吧,咱们出去玩。”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家中的男人们都有公务要处理,恭亲王和叶砚归的职务十分重要,无法脱身。 倒是叶慎初和叶明骁的职务还算清闲,两人都能跟着出行。 穆尧这个奉车都尉虽说是天子近臣,但天子近臣太多了,他一个人请了假也不妨事,便负责保护女眷们的安全。 第159章 三皇子造反 说走就走。 一日后,恭亲王府的马车驶出了城门,缓缓朝着承德走去。 皇帝和太后听闻这一家人要去承德后,都很关心他们的安全问题,便特意派了一支御林军保护他们的安全。 再加上王府的守卫力量,这支将近两千人的队伍是无人敢打主意的。 几日后,车队到了承德。 恭亲王早就为家人准备好了住处。 承德避暑山庄确实是很凉爽,且风景宜人,是个不错的修养之地。 避暑山庄外是大片的农田,一早一晚的经常能看到百姓在民间干活。 叶宁轩、叶少安等几个孩子不过十来岁,正是孩子心性,他们没见过百姓干农活,也没去田间地头抓过蚂蚱,摘过野花,也没捞过田螺,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十分新奇。 短短几天,孩子们就玩野了。 玩闹的同时,叶少安和叶宁轩也没忘记功课。 以前他们读书的时候看到书上说农民有多辛苦,他们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没什么真切的感受。 可这几天,他们入眼的都是满满头大汗的疲惫农民,他们尝试着干那些农活,一双双干净漂亮的手没多久就又红又肿。 叶少安哭红了眼。 “呜呜呜,种地太辛苦了。” 叶少安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个哥哥,良久才道:“那……那我们好好读书,以后当个好官,争取让农民都吃饱肚子。他们有饭吃,就不用种地了。” 叶少安虽然怔怔看着他,一时想不出有哪里不对,须臾点头:“没错!我要当个为民做主的好官,让所有百姓都能吃上饱饭,这样他们就不用辛苦劳作了。” 叶子清和谢氏来叫孩子们回去吃饭,听了这话,两人哭笑不得。 突然,谢氏道:“小妹,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什么?” “对不起。” 叶子清一愣:“大嫂为何要道歉?” 谢氏有些赧然,却还是支撑着道完了歉:“前些年,我对你有些偏见。” “都过去了。”叶子清笑道:“我们是一家人,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无需计较。” 谢氏舒出一口气。 山庄里不冷不热,夜里甚至有点冷,正适合炙羊肉。 叶子清许久没有烤肉了,手有点生。 好在熟能生巧,没一会儿她就又烤了一手好肉。 吃饱喝足,众人正要去休息,一个护卫突然闯了进来,将穆尧叫了出去。 不多时,穆尧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三皇子造反,带兵围了皇宫。乐阳公主正率领一支队伍朝这边走来,看样子是想要对付我们。” 叶子清嚯地站了起来:“什么?造反?” 恭亲王妃身体晃了晃:“你爹他们还在京中!” 穆尧道:“三皇子私自囤了五万兵,而且,还买通了威武大将军。如今,十万大军围了京都。好在,父王他们第一时间就赶进了宫里,有皇城和皇宫的双重守卫,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 恭亲王妃一脸焦急:“你大哥手里也有十万兵,可如今他人在京中,根本无法调动军队。” 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分秒必争,一旦错过了时机,即便最后援军能赶到,皇帝和恭亲王他们可能也已经没命了。 而且,还有更严重的后果,便是三皇子已经窃位成功。 届时,对恭亲王府来说,定是灭顶之灾! 真正意义上的灭顶。 叶子清道:“或许,大嫂可以试试。” 谢氏一怔:“什么?” 反应过来叶子清说的是什么,她慌忙摆手:“不行!我不行的!” 叶子清道:“大嫂,你是大哥的结发妻子,他的手下应该有人认识你。只要你出面,即便没有兵符,应该也能调动大哥的十万兵。” 谢氏还是摇头:“我不行,我虽是他的妻子,也认识他的手下,但,但他们不一定会听我的。” “大嫂,你可以!”叶子清神情严肃道:“这个世上,只有你有资格代表大哥。如今大哥遭难,他的手下也只会认你和安儿。只是,安儿年纪太小,手下不一定服他,但你,他们是一定会服从的。” 谢氏看着她坚定的目光,慌乱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须臾,她重重点头:“好,我去试试。” 穆尧道:“十万对十五万,还有一定的差距。若城中没有人质,或许还能尝试以少胜多。可陛下、父王他们都在京中,还有满城的百姓,十万士兵不一定够用。” 恭亲王妃道:“我李氏的本家虽然在陇西,但在其它地方也并非没有人。” 她道:“河西太守,正是我李氏的人。” 她将一面令牌递给了叶子清:“清儿,我年纪大了,赶路的速度没有你们年轻人快。你拿着我的令牌去河西府调派人手。” 韩氏有些担心:“这……事关性命,他们会来吗?” 叶子清将令牌放进了怀里,淡淡道:“有从龙之功便能一步登天,他们会来的人。” 叶子清看向穆尧:“我大嫂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不等穆尧说什么,恭亲王妃和谢氏便反对道:“不行。” 叶子清坚持:“我有向秋和邬兴怀,只要没有大部队追击,就没有问题。而且,乐阳公主他们应该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了对策。” “相比起我,他们更加防备的,是大嫂。毕竟,只有大嫂才能调动我大哥手里的十万兵。” “所以夫君。”叶子清认真看着穆尧:“我大嫂的安危、我全家的性命、整个大殷的将来,便全都系在你的身上了。” 穆尧武功高强,除了他,将大嫂的安危交给谁她都不放心。 “可我,想保护你。” 叶子清叹息:“可我,更想保护我的家人。夫君,我宁愿自己出事,也不愿意父亲和大哥遇到危险。” “三皇子性情暴虐,不是当皇帝的料。乐阳公主更是骄奢淫逸惯了,若她得了从龙之功,对整个大殷来说都是灾难。” “夫君。” 她后退一步,郑重地对他行了一礼:“请你,务必将大嫂安全地送到军营,助她拿到指挥权。” 第160章筹谋,识破 穆尧深深看她。 良久,妥协:“好。” 他轻柔地为他她整理着碎发,柔声道:“但也请郡主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若是你出了事,我一定会疯掉,届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叶子清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但眼下也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 清溪已经准备好了包裹和替换的衣服、有可能用到的疗伤药之类的,还让人牵来了马匹。 叶子清翻身上马,目光扫过亲人们,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叶宁轩的身上。 抿抿唇,她道:“轩儿,保护好弟弟妹妹们。” 顿了顿,补充道:“也要照顾好自己。” “娘亲!” 叶宁轩早慧,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的一颗心早就提了起来。 这短短的一瞬,他想了很多很多。 比如,恭亲王府的人会不会不管他? 尤其是刚刚,叶子清安置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提起他,他的心就更是沉入了谷底。 到底是只有十岁的孩子,他没忍住,扑进了叶子清的怀里。 叶子清将人拥进怀里,迟疑半晌,终究还是道:“不要怕,你外祖母她们会保护好你的。” 穆尧一只手背负到了身后,闻言点头:“郡主放心,我不会让轩儿有事。” 时间紧迫,耽搁一会儿情势就会瞬息万变。 叶子清一咬牙,推开叶宁轩,翻身上马。 “我走了。” 清溪、向秋和邬兴怀跟随其后。 四人赶在乐阳公主的人围过来之前,快速离开了承德。 叶子清一行人走后,穆尧也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他抽出人手将恭亲王妃他们送出了城,自己则是带着人护送谢氏去搬救兵。 忙乱之中,一个下人不小心推倒了放肉的架子,剩余的肉掉在了没来得及扑灭的火上。 烤肉的香气飘出去了好远。 乐阳公主一行人很快就将避暑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烤肉的香气扑入鼻端,乐阳公主不屑道:“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烤肉呢。” 苏亦闻闻着熟悉的烤肉香气,面色微变。 这香气,怎么这么像叶子清的手艺? 可她不是平阳公主的侍女吗? 平阳公主都被困在了京中,她的侍女更加不可能离开公主府来到这避暑山庄。 避暑山庄内的,明明是恭亲王府的一干女眷,还有那位明珠郡主。 至于叶子清…… 等等,叶子清?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叶子清,也姓叶! 他又猛然想起,上次平阳公主的赏花宴上,是邀请了明珠郡主的。 而且,这两年来,他接触了太多的皇室服饰,如今想来,叶子清当时所穿的衣服虽然看起来不那么华贵,但也只是颜色不显眼罢了,用料并非凡品。 他眸光剧烈闪烁片刻,正准备问一问身旁的乐阳公主,明珠郡主的名讳是什么? 就听乐阳公主哼笑道:“叶子清啊叶子清,你自小得宠又如何?你有太后撑腰又如何?今后整个皇城都是我的,我要你跪在我面前,看当我脚下的一条狗!” 苏亦闻猛地抓紧了缰绳。 叶子清! 她竟然真的是明珠郡主! 这一刻,许多被他刻意忽视的线索,全都串联了起来。 为何叶子清这个“孤女”在他们初见的时候,就能拿出一百两帮他开香料店。 为何她分明看起来没有家族支撑,却气质不凡,礼仪更是让沈知府夫妇都挑不出毛病。 为何沈知府会认他一个商贾当义弟,却又对叶子清这个弟妹比对他这个弟弟还要好。 又是为何,他每次进京都感觉到了阻力重重,好几次都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 他又想起来,之前宋岩在他的书房里看到叶子清的画像的时候,觉得的这个女子眼熟。 那是因为,他真的亲眼见过以明珠身份出现的叶子清。 苏亦闻很想笑,却又想哭。 原来,受人尊敬的郡马的位子,曾经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如今,这个位子不但成了别人的,就连他,也成了公主的男宠,毫无人格可言。 他恨! “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9863|1763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主,依我看,他们应该已经不在山庄里了。” 乐阳公主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苏亦闻道:“若我猜得不错,这烤肉应该是他们故意用来误导我们,好拖延时间的。您仔细闻闻,烤肉的香气里是不是夹杂着一丝烤糊了的味道?” 乐阳公主抽动了一下鼻子,发现果然如同他所说的。 烤肉的肉香之中还有一丝焦糊的味道。 苏亦闻道:“我想,他们应该是提早知道了消息,还知道了我们要来抓他们,所以特意摆了迷阵,想要将我们骗进去抓人,而他们则是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跑掉。” 乐阳公主有些怀疑:“我们的事情做的那般隐秘,他们怎么会提前得知消息?” 苏亦闻深知乐阳公主的秉性,她骄奢淫逸又刚愎自用,自己认定的道理,除非是亲眼看到证据,否则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他也不想变,只道:“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兵分两路,一路人马进去搜查,另一路人马则是由我带队,去他们可能会逃走的方向沿路追击。” 乐阳公主在心中算计了一下。 她此次带了两万人过来,即便兵分两路,手中也有一万人。 而叶子清他们过来避暑,即便是加上御林军也超不过三千人。 在人数上,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行,你去吧。” 苏亦闻心中一喜。 谢过乐阳公主后,他带着人在山庄四处寻找,很快就找到了可疑的痕迹,当即带人沿路追击。 彼时,恭亲王妃等人的队伍已经走出了二里。 恭亲王妃道:“这么远了,应该安全了吧?” 副将是穆尧留下来的人,他道:“启禀王妃,郡马的意思是,最好是藏进丰山里。虽然山中环境不好,但拥有地形便利,我们可以随机应变。对方只有两万人,利用地形,未必不能将他们全都击败。” 恭亲王妃不解:“为何不去附近的城池寻求庇护?” 她还以为穆尧会派人将她送到河西府。 说不定清儿她们速度快,自己这一行人刚走到一半,就能遇到带着援军赶回来的清儿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