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83:我让白眼狼儿女跪地求饶》 第77章 对付村民的妙计 苏建国猛地站起来,直接就朝着门外走去。 “苏同志,你冷静点。“ 李民警拉住他的胳膊。 “办案要讲证据。我们搜查了整个村子,连他们家的影子都没见着。“ “那你们就这么算了?“ 苏建国甩开李民警的手。 “我兄弟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派出所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李民警尴尬地咳嗽一声,拉着苏建国往角落走。 “咱们到里面说。“ 进了询问室,李民警关上门,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苏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办案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简单?“ 苏建国冷笑。 “四个大活人,有名字有长相,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张家村的情况很特殊。“ 李民警倒了杯水推给苏建国。 “全村人都姓张,沾亲带故。我们一去,他们就集体装傻充愣。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直接证据,我们连搜查令都申请不下来。“ 苏建国一把拍开那杯水,水洒了一桌子。 “证据?我兄弟身上的伤不是证据?他差点被人打死!“ “现场只找到一只耳朵。“ 李民警无奈地说。 “这是唯一的无证,当务之急,是找到这只耳朵的主人。。“ 苏建国一听,现场竟然还留了一只耳朵,顿时大喜。 自家兄弟吴二埋汰,虽然受了重伤,但是,最起码身体还是齐全的。 而现场的耳朵,就一定是作案人留下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张家四兄弟。 有了目标的苏建国,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仔细思考对策。 如今这个年代,村里相互包庇亲戚的案例,实在太多了,每个村都很团结,想要让村民主动交人,基本是不可能的。 很快,苏建国就想到了个方法。 人,终究都是自私的,越是看似坚固的堡垒,其实内容,越容易攻破。 苏建国当即拉过椅子坐下,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递给李民警一支。 “李干事,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有些太激动了。” 李民警有些诧异,但还是接过烟,苏建国划着火柴给他点上。 李民警抽了一口,随后平淡道。 “正常,我们干这一行的,你这样急的见多了,可光急有什么用?案子不还是要慢慢来。” 苏建国急忙点头应是,他接下来的计划,还需要眼前这位帮忙呢。 眼见李民警没在意刚刚自己语气的事情,苏建国急忙说道。 “李干事,对于张家庄村民包庇的事,我有一个想法。” “嗯?你说。“ 李民警深吸一口,等着下文。 “张家庄的人为什么会包庇张家四兄弟,谁都不说?“ 苏建国不急着回答,反而抛出一个问题。 “讲义气呗,乡下人就这样,护短,更何况都是亲戚,那不就更护短了。“ 李民警吐着烟圈,继续道。 “再说了,张家兄弟在村里势力不小,谁也不敢得罪。“ 苏建国摇摇头。 “不止。他们不怕咱们,是因为觉得咱们拿他们没办法。哪怕是真抓几个人关几天,也得放出去,对他们不痛不痒。“ 李民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道理。那你有什么高见?“ “得让他们有切肤之痛。“ 苏建国压低声音。 “李干事,你能以派出所名义出一份告示吗?就贴在张家庄,内容写清楚,包庇罪犯,全村青年的政审都受影响,当兵、招工全没戏。“ 李民警眼睛一亮,烟都忘了抽。 “妙啊!这年头谁不关心孩子前途?政审不过关,一辈子就毁了。“ “正是这个理。“ 苏建国胸有成竹地笑了。 “这只是第一步,给村里人施加压力,在自身利益没有受损的前提下,这些人讲义气,可要是损害自己的利益呢?” 苏建国的话,让李民警很是赞同。 张家庄的那帮村民,他是亲身领教过的,那一个个,都不是善类。 原本以为,这就是苏建国的计划。 哪知道,苏建国又继续道。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还要发布悬赏消息。“ “悬赏?“ 李民警来了兴趣。 “具体说说。“ 苏建国随意地伸出了一只手。 “咱们告诉那些村民,只要能够提供张家兄弟准确消息的,成功让咱们抓到人,给500块。要是谁能直接抓到人送到派出所的,直接给2000块。“ 李民警倒吸一口冷气。 “2000块?你真舍得花这么多钱?“ 苏建国轻描淡写地说。 “为了给我兄弟讨个公道,这钱花得值。“ 李民警仔细想了下这个计划,顿时拍案叫绝。 “高!实在是高!张家庄那帮人我算看透了,表面讲义气,骨子里都是利益。2000块,够他们眼红的了!“ “不仅如此。“ 苏建国继续分析。 “我们得把告示写得明明白白。第一,包庇罪犯的后果;第二,举报的奖励;第三,确保举报人的安全。“ 李民警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你说慢点,我记下来。“ 苏建国条理清晰地阐述。 “告示开头要严肃,写明张家兄弟涉嫌严重犯罪,包庇者同罪。中间部分强调政审影响,特别是适龄青年的前途。最后才是悬赏内容,但要注明只奖励第一个提供有效线索的人。“ “为什么只奖励第一个?“ 李民警不解。 “制造竞争啊。“ 苏建国狡黠一笑。 “谁先举报谁拿钱,晚一步就没了。这样一来,他们自己就会互相猜忌,生怕被别人抢先。“ 李民警闻言连连点头。 “你这脑子不来当警察真是可惜了!“ 苏建国摆摆手。 “还有关键一点,告示上不要写我的名字,就以派出所名义发布。等有人来举报,我们再私下交易,避免他们串通起来抬价。“ “考虑得真周到。“ 李民警由衷赞叹。 “我这就去起草告示,你帮我看看措辞。“ 两人埋头商讨告示内容,不时争论某个用词是否恰当。 最终定稿时,窗外已是夕阳西下。 “明天一早我就带人去贴。“ 李民警卷起告示。 “行,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去。” 苏建国也想去张家庄见见,看看能不能亲自抓到张家四兄弟。。 。。。 与此同时。 张家庄,庄外一处土窑。 土窑内潮湿阴冷,墙壁上的泥土散发着霉味。 三儿躺在角落的土炕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右耳处缠着粗糙的布条,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哎哟...疼死我了...“ 老三呻吟着,每一声都带着颤抖。 老四蹲在土窑中央用几块石头垒成的简易灶台前,正往火堆里添柴。 听到老三的呻吟,他烦躁地扔下手里的木柴。 “三哥,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老四压低声音吼道,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从昨晚你就在那一直嚎,都嚎到现在了,你烦不烦啊?伤口不是都给你缝好了,村医不是也给了止痛的草药吗?“ 老三猛地支起上半身,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放你娘的屁!“ 他咬着牙骂道,声音嘶哑。。 “掉的不是你的耳朵,你当然不疼!那村医连麻药都没有,直接用针线缝的,你知道有多疼吗?“ 老四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走到土炕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老三。。 他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但眼神却凶狠得像头狼。 “活该!“ 他啐了一口。。 “谁让你把那傻子往死里逼?要不是你非要抢他那墨镜,能闹成这样?“ “你他妈再说一遍?“ 老三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因疼痛又跌回炕上,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当时你不也动手了?现在装什么好人?要不是你胆小怕事,我们早就。。“ “都给我闭嘴!“ 一直闭目养神的老二突然厉声喝道。。 他坐在窑洞最里面的阴影处,此刻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老二三十岁左右,是四兄弟中最沉稳的一个,也是大哥不在时的主心骨。。 窑洞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火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老四悻悻地退回灶台边,老三则不甘心地嘟囔了几句,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老二站起身,走到老三面前,伸手按了按他耳朵上的包扎,动作粗暴地让老三发出一声痛呼。 “忍着点。“ 老二冷冷地说。。 “大哥冒险出去给我们找活路,你们倒好,在这里吵吵嚷嚷,是怕警察找不到我们吗?“ 老四低着头,用木棍拨弄着火堆。。 “二哥。“ 他犹豫了一下。 “大哥真能要来钱吗?大姑那人...“ 老二嘴角扯出一个阴冷的笑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根点上。 劣质烟草的刺鼻气味立刻在窑洞里弥漫开来。 “她敢不给?“ 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低沉。 “咱们是替她出气才惹上这事的,她不给咱们赔偿谁来赔?“ 老三闻言,挣扎着又支起身子。。 “二哥,大姑能出多少?那傻子应该是活不了了,闹出人命,怎么也得够咱们跑路啊!“ 第78章 张家兄弟威胁老太太 老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窑洞口,警惕地向外张望了一会儿,确认安全后才转身回来。 “至少二千。“ 他压低声音说。 “大哥说了,她儿子这些年的工资,基本都在她那,还有赔偿金,最少也能拿2000块,等钱到手了,咱们直接就南下,去广东。“ 窑洞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火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老二掐灭烟头,走到窑洞口又向外张望了一会儿。 “天快黑了。“ 他走回来说。 “大哥应该快回来了。老四,把火烧旺点,煮点吃的。“ 老四默默起身,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破旧的铁锅,架在火上。 他从布袋里倒出一些小米,又加了点水,开始熬粥。 天色渐暗,窑洞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老四点燃了一盏煤油灯。 “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老三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不安。 “不会出事了吧?“ 老二摇摇头。 “大姑住得远,来回要时间。“ 虽然这么说,但他紧皱的眉头暴露了内心的担忧。 老四盛了三碗稀粥,递给两个哥哥。 三人沉默地喝着,谁也没有说话。 另一边。 破旧的土坯房里,张老太太被粗麻绳牢牢绑在榆木椅子上,手腕已经勒出了血痕。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老太太粗重的喘息声和老大手中那把杀猪刀偶尔划过木椅的“沙沙“声。 “大姑,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老大慢条斯理地用刀尖挑起老太太的一缕白发。 “我们给你办事,惹了祸,你竟然一分钱都不愿意出,是不是太不讲究了?“ 张老太太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老大脸上。 “畜生!这么多年,那次我回来,没给你们带吃的喝的,给你们零花钱,你就这么报答我?“ 老大不慌不忙地用袖子擦了擦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突然抓住老太太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刀尖轻轻划过她的脖颈。 “大姑,您知道吗?“ 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 “您要是乖乖说出你藏钱的地方,我拿了钱就走。“ 他退后一步,刀尖轻轻敲打着掌心。 “要是不说...“ 刀光一闪,老太太的裤腿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下一刀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老太太的胸口剧烈起伏,但眼中的倔强丝毫未减。 “你...你敢!民警今天就来村里查案子,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 老大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她的大腿。 “啊!!!“ 老太太的惨叫刚出口,就被老大用一块臭烘烘的破布堵了回去。 她浑身剧烈颤抖,浑浊的老泪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滚落,腿上的伤口汩汩往外冒血,很快染红了椅子腿。 老大冷静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像是在欣赏一场表演。 等老太太的抽搐稍微平息,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疼吗?这才刚开始呢。“ 他转动刀柄,老太太立刻又剧烈挣扎起来。 “您要是再不说,下一刀就是您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来,您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疯狂摇头,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老大这才扯出破布,老太太立刻大口喘气,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在...在炕洞底下...有个铁盒子...“ 老太太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钥匙...钥匙在我贴身口袋里...“ 老大咧嘴一笑。 “这才对嘛。“ 他伸手从老太太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小钥匙,转身走向炕边。 掀开被褥,撬开一块松动的砖头,果然摸出一个生锈的铁盒。 钥匙插入锁孔,“咔嗒“一声,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一叠大团结。 “才五百?“ 老大数完钱,脸色阴沉下来。 “大姑,您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他走回老太太面前,刀尖抵在她的食指上。 “铁柱表哥的赔偿金,他的这些年的工资,还有您这些年攒的体己钱呢?“ 老太太虚弱的摇头。 “就这些了...都给了苏家那贱人...“ 老大叹了口气,像是很失望。 “大姑,您这是逼我啊。“ 刀尖轻轻一挑,老太太的食指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灶台!灶台后面!“ 老太太尖叫起来。 “有块砖是活动的!“ 老大眯起眼睛,刀尖停在半空。 “您要是骗我...“ “真的!真的!“ 老太太急切地点头。 “就在灶台后面第三块砖!“ 老大这才转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油纸包回来,里面又是五百元。 “还差得远呢。“ 他蹲下身,与老太太平视。 “您要是再不说实话...“ 刀尖缓缓移向老太太的眼睛。 “我就先取您一只眼睛。“ 老太太吓得浑身发抖,尿液不受控制地浸湿了椅子。 “别...别...院子里...那棵枣树下...埋了个罐子...“ 老大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快步走出屋子。 几分钟后,他抱着个沾满泥土的陶罐回来,里面又是五百元。 “一千五。“ 老大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脸色阴晴不定。 “大姑,我们四兄弟因为你,闹得不得不背井离乡,人离乡贱,一千五实在太少了,你最少得给我们两千!还差五百,您说怎么办?“ 老太太缩在椅子上,声音微弱。 “真的...真的没了...你行行好...“ 老大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老太太浑身发冷。 “没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您这条老命也没什么用了。“ 就在老大举起刀的瞬间,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年轻女孩清脆的嗓音。 “姑妈?姑妈在家吗?我给您送饺子来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急切地扭动着身体。 “是晓燕!是我堂弟弟家的小女儿!“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那丫头今天都二十了还没嫁出去,长得水灵着呢,相亲得去了多少,我弟都没同意,想着把她嫁进城里,这样,你带上她,洗衣做饭暖被窝都行...就当抵那五百块...“ 老大闻言,瞬间眯起眼睛,刀尖轻轻拍打着掌心。 “大姑,您这主意...“ 他舔了舔嘴唇。 “不错啊。“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 “姑妈?您怎么不开门啊?我娘包了您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饺子...“ 老大转身走向门口,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赵晓燕,可是他们村里的一枝花,村里但凡是年轻点的老爷们,谁都打过赵晓燕的注意。 奈何,赵晓燕她爹眼光太高,当然也是个二流子,这才没人敢招惹。 可眼下,他都要跑路了,可就管不了那些了。 老太太瘫在椅子上,嘴角竟浮现出一丝扭曲的笑意,嘴里还不住地念叨。 “姑娘家都是赔钱货...反正也嫁不出去...正好...“ 房间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赵晓燕完全没有注意屋里的情况,端着满满一盆刚出锅的饺子,她一边用脚轻轻带上门,一边熟门熟路地往屋里走。 “姑妈!我给您送饺子来了!“ 赵晓燕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刚包的韭菜馅儿,趁热......“ 话音未落,她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 可还没等她完全扭过头,一根粗实的木棍已经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她后脑勺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屋子里格外刺耳。 赵晓燕眼前一黑,手中的搪瓷盆“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满满的饺子滚得满地都是。 这一棒子,直接给赵晓燕打晕了,她的身体缓缓向前倒去。 躲在门后的老大迅速窜出来,一把接住她软倒的身体。 他动作麻利地将赵晓燕扛上肩头,像扛一袋面粉那样轻松。 房间的角落里。 张老太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一丝阻拦的一丝。 老大扛着昏迷的赵晓燕往门口走,突然想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盯着老太太,狠狠地威胁道。 “大姑,你最好记住,这事是你让我们干的。要是走漏半点风声......“ 张老太太听着浑身一颤。 如果说,张家四兄弟是杀人凶手,那她这位出钱的,肯定就算买凶杀人的主谋了。 这点道理,老太太还是懂的。 当即,张老太太肯定地回道。 “你们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赵晓燕今天也没来过......“ 老大满意地咧嘴一笑。 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几个饺子,随手塞进嘴里,边嚼边说。 “这就对了。您老安心在家待着,等风声过去,我们兄弟四个,在回来给您尽孝。。“ 说完,他扛着赵晓燕大步流星地走出院门。 院门“吱呀“一声重新关上。 院子里只剩下张老太太一个人瘫坐在满地狼藉中。 过了好一会儿,张老太太才颤巍巍地弯腰捡起自己的拐杖。 她先是找了一块干净的布,包扎了一下自己大腿上的伤口,随后便拄着拐杖,在屋里收拾起来。 赵晓燕人丢了,她堂弟一家一会肯定会过来找,她得提前收拾好,不能让人看出来,赵晓燕来过她这里。。 第79章 苏建国抵达张家庄 老大扛着昏迷的赵晓燕,走着平时没人走的小路往土窑方向疾走。 赵晓燕软绵绵的身体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乌黑的长发垂下来,扫过田埂上的野草。 老大的手掌紧紧箍住她的大腿,隔着薄薄的裤子能感受到肌肤的温热。 “妈的,这娘们看着瘦,还真有料。“ 老大喘着粗气,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他调整了下姿势,让赵晓燕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这样走起来更省力些。 土窑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山坡下,那是他们兄弟四人小时候玩耍的地方,后来荒废了,成了他们干坏事时的据点。 窑口被茂密的灌木遮掩,不走近根本发现不了。 老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窑口,一脚踢开挡在洞口的破木板,弯腰钻了进去。 土窑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煤油灯散发着亮光。。 “哥几个!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老大兴奋地喊道,声音在窑洞里回荡。 窑洞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老二惊讶的声音。 “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兄弟们都急死了,张老太太那边完事了?“ 老大没答话,径直走到窑洞中央,把肩上的赵晓燕往地上一放。 赵晓燕的身体软绵绵地瘫在泥地上,头歪向一侧,露出白皙的脖颈。 “操!“ 老三从角落里窜出来,一手捂着受伤的耳朵,眼睛瞪得老大。 “这不是赵晓燕吗?村里最漂亮的那个!老大你咋把她弄来了?“ 老三虽然受伤了,但疼痛显然挡不住他的兴奋。 他蹲下身,颤抖着手去摸赵晓燕的脸,粗糙的手指划过她光滑的皮肤。 “真嫩啊...“ 老三咽了口唾沫,手往下滑,一把抓住赵晓燕的胸脯。 “比我想的还大!“ “滚开!“ 老大一脚踹在老三肩膀上,把他踢到了一边。 “老子带回来的,当然老子先来!“ 老三捂着肩膀爬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又堆起谄媚的笑。 “大哥说得对,大哥先来。我就是...就是先替大哥验验货。“ 老四这个时候走凑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赵晓燕。 她躺在地上,领口已经被扯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胸衣。 “大哥,这...这不太好吧?“ 老四有些为难地说道。 “赵晓燕在怎么说,也跟咱们有点亲戚,要是知道了...“ “怕个屁!“ 老大往地上啐了一口。 “咱们都要跑路了,以后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到时候咱们远走高飞,谁找得到?“ 老二这时也忍不住凑过来,蹲在赵晓燕脚边,直接上手摸她的小腿。 “真滑啊...“ 老二喃喃道,手指顺着赵晓燕的腿往上爬。 老大见状,同样是一脚踹过去。 “都他妈给老子排队!老子还没动呢,轮得到你们?“ 老三捂着流血的耳朵,疼得龇牙咧嘴,但眼睛还是死死盯着赵晓燕的胸口。 “大哥,你看她都昏迷这么久了,要不咱们先把她弄醒?玩起来更有意思...“ 老大想了想,点点头。 “去,弄点水来。“ 老二赶紧从角落里拿出个破铁罐,里面装着半罐浑浊的雨水。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赵晓燕身边,直接将水泼在她脸上。 “咳...咳咳...“ 赵晓燕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她的眼神先是迷茫,然后逐渐聚焦,最后定格在围着自己的四个男人脸上。 “你...你们?“ 赵晓燕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村里有名的四个二流子,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她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脚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老大蹲下身,一把揪住赵晓燕的头发,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小美人,别怕,哥哥们陪你玩玩。“ 赵晓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身体不由得发抖。 “放...放开我...你们要是敢动我,我。。我爹,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三哈哈大笑,凑过来在她脖子上舔了一口。 “你爹?他现在恐怕还在家等你回去吃饭呢,哪知道你在这儿陪我们玩?“ 赵晓燕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拼命挣扎,但哪里会拼得过四个大男人。 她越是反抗,反而激起了男人们更大的兴趣。 “别急,一个个来。“ 老大站起身,开始解裤腰带。 “老子先来,你们排队。“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 “铛——铛——铛——“ 整个村子都能听到。 四兄弟同时僵住了。 “怎么回事?“ 老二紧张地跑到窑洞口,扒开灌木往外看。 锣声越来越急。 接着是赵晓燕爹沙哑的喊声,通过村部的大喇叭传遍整个张家庄。 “全体村民注意了!全体村民注意了!我闺女赵晓燕不见了!就在刚刚,去给张老太太家送饺子的时候失踪了!谁能找到我闺女,我就答应让他跟我闺女处对象!“ 原来,赵晓燕的爹,见女儿迟迟没有回来,便出门去张老太太家寻找。 张老太太自然不会说实话,说没见到。 赵晓燕的爹顿时大急,他平时管女儿很严,生怕女儿被村里的男人祸害了。 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会去别人家串门,根本不可能消失,眼下女儿不见了,只有一个结果, 赵晓燕的爹,当即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村部,用大喇叭喊话。 “操!“ 老大脸色大变。 “这老东西反应这么快?“ 老三也慌了。 “完了完了,这下全村的光棍汉都得出来找咱们了!“ 确实,赵晓燕父亲的那句承诺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面。 不到十分钟,整个张家庄都沸腾起来。 家家户户的门被推开,男人们拿着锄头、铁锹冲出来,有人甚至举着火把。 “赵晓燕!!“ “晓燕妹子,你在哪。。“ 呼喊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 窑洞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老四吓得直哆嗦。 “哥...哥几个,咱们跑吧?“ 老大咬牙切齿地看着地上又开始挣扎的赵晓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跑?到嘴的鸭子还能让她飞了?“ 他一把抓起赵晓燕,给赵晓燕的嘴堵上,防止她大喊大叫,而后对三个弟弟吼道。 “来,把她困了,咱们收拾东西!去后山!“ 老二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的绳子,将赵晓燕捆好。 其他两人则是在那里快速收拾。 很快,收拾完毕。 老大扛起赵晓燕就往窑洞深处跑。 那里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往山坡另一侧。 。。。 第二天一早。 五点半,天刚蒙蒙亮,苏建国就骑着自行车赶到了派出所。 他几乎一夜未眠,就等着今天去张家庄找人呢。 “李干事!“ 苏建国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院子里抽烟的李民警,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李民警掐灭烟头,拍了拍苏建国的肩膀。 “别急,等小王他们准备好就走。“ 他看了看苏建国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这是一宿没睡?“ “睡不着。“ 苏建国从兜里摸出半包烟,抖出一根递给李民警。 “我一定要找到那四个畜生,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李民警接过烟,压低声音。 “放心,我们这次专门带了警犬,只要有他们四个的东西,准逃不掉。。“ 苏建国一听出动了警犬,心中也是放心了下来。 如今的交通,可不是那么发达,尤其是,那四人还有一个没了一只耳朵。 即便是逃,也逃不了多远。 李民警看了看手表。 “再等十分钟,我们的人到齐就走。“ 十分钟后,一辆吉普车和两辆挎斗摩托车驶出派出所大院。 很快便开出了四九城,直奔不远处的张家庄。 开了十多分钟。 “前面就是张家庄了。“ 李民警的声音传来。 苏建国抬头望去,远处已经能看到村子的轮廓。 但奇怪的是,村口似乎聚集了不少人,还有人在跑来跑去。 “不对劲。“ 开车的王民警皱起眉头。 “这么早,怎么会这么多人?“ 现在可不是农忙的季节,村里的人,一般都不会起的太早,眼前的情况,明星不太对劲。 随着车子靠近,苏建国也看清了村口的景象。。 至少有二三十个村民在四处奔走,有人手里还拿着棍棒和铁锹。 他们大声呼喊着什么,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赵晓燕!赵晓燕!“ “这是怎么了?“ 李民警摇下车窗,探头问道。 吉普车刚在村口停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就冲了过来。 他看上去六十多岁,身上的蓝布褂子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混合的痕迹。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 老汉扑到车前,竟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闺女!“ 李民警连忙下车扶起老汉。 “老人家,怎么回事?慢慢说。“ 老汉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我闺女晓燕,昨晚去给张老太太送饺子,到现在都没回来!全村人找了一宿,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苏建国也下了车,听到“张老太太“三个字,他的眉头猛地一跳。 第80章 一定是那四个畜生 “什么时候的事?“ 李民警问道。 “昨晚七点多。“ 老汉抹了把眼泪。 “我家包了韭菜馅饺子,我想着,我那堂姐刚刚搬回来一个人住,给她送点去。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这时,几个村民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补充道。 “赵家丫头可懂事了,不可能不打招呼就乱跑。“ “村里村外都找遍了,连河沟都摸了一遍。“ “张老太太说她根本没见着人!“ 苏建国站在一旁,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他上前一步问道。 “老人家,您女儿去张老太太家,要走哪条路?路上有没有可能遇到什么人?“ 老汉这才注意到苏建国,疑惑地看向李民警。 “这位是苏同志,跟我们一起办案的。“ 李民警简单介绍道。 老汉点点头,回答道。 “从我家到张老太太那儿,就一条主路,穿过村子就到了。路上要经过一片小树林,但平时都有人走,不会出事的。“ 苏建国和李民警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建国压低声音。 “会不会是张家那四兄弟?他们从昨天开始,就消失了..“ 老汉的耳朵却出奇地灵,听到这句话猛地抓住苏建国的胳膊. “同志,你说什么四兄弟?“ 李民警解释道。 “我们这次来,还是要找张家老太太的四个侄子,你们昨天不是说,他们没回村里么?“ 老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突然狠狠拍了下大腿。 “一定是那四个畜生!一定是他们!“ 他转向村民们,声音颤抖着喊道。 “快!去张老太太家!晓燕肯定在那儿!“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抄起锄头,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块。 李民警见状连忙高声制止。 “大家冷静!让我们警察来处理!“ 但愤怒的村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在赵老汉的带领下, 浩浩荡荡地向村里涌去。 苏建国和李民警等人只好快步跟上。 拐过几个弯后,张老太太家到了。。 房子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村民,有人在大声叫骂,还有人往院子里扔石头。 “就是这儿!“ 赵老汉气喘吁吁地指着那栋破房子。 “我堂姐家!“ 任由村民们怎么拍打呼喊,就是没有人出来开门。 李民警见状,上前拍了拍门。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开门!“ 没有回应。 王民警掏出手枪,对李民警使了个眼色。 李民警点点头,后退两步,然后猛地一脚踹在门上。 “砰!“ 老旧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并没有开。李民警又踹了两脚,门板开始松动。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张老太太的怒骂声。 “那个天杀的,大早上的踹我这个老太太家的门啊!!”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拐杖声。 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张老太太那张刻薄的脸出现在门缝中。 她看上去比在城里时老了许多,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扎在脑后,三角眼里满是着警惕和愤怒。 这副模样,顿时引起了苏建国的怀疑。 要知道,在城里住的时候,这老太太手脚可是很灵活的,搬家的时候,伸手都是背着大包小包。 回村,更是直接从四九城走回来的。 没道理,才回村住了两天,就拄上拐棍了啊。。 “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 张老太太拄着拐杖,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却中气十足。 “我一个老太婆独居在家,你们这是要抄家还是怎么着?“ 李民警正色道。 “张老太太,我们接到报案,赵晓燕昨晚失踪了,有人看见她往这个方向来了,我们需要进屋检查。“ “放屁!“ 张老太太突然提高嗓门,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 “赵家那丫头不见了关我什么事?你们这是污蔑!欺负我一个孤老婆子!“ 她的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突然指着其中一个中年妇女骂道。 “王翠花,是不是你嚼的舌根?我早就看你不是个好东西!“ 又转向另一个老汉。 “还有你李老栓,不就是当年想跟我处对象,我没同意么?至于这么诬陷我?“ 村民们被她骂得纷纷后退。 只不过没人离开,反而越聚越多。 赵晓燕的父亲赵大山红着眼睛,不等民警发话就冲进院子,开始四处搜寻。 “哎哟喂!反了天了!“ 张老太太挥舞着拐杖想要阻拦,却被李民警拦住。 她转向赵大山的背影尖叫道。 “赵大山!我特么是你姐,你竟然相信他们这些外人,怀疑你姐!!“ 苏建国见张老太太注意力全在赵大山身上。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突然伸手一把夺过拐杖。 张老太太猝不及防,身子晃了晃,发出一声惊叫。 这才看到苏建国。。 “好啊,你这个畜生,竟然找到我家来了,苏建国!你把拐杖还我!“ “老太太。“ 苏建国掂量着手中的拐杖,笑着说道。 “我记得您腿脚利索得很,怎么突然需要拐杖了?“ 张老太太脸色一变,随即更加凶狠地骂道。。 “关你屁事!我老了,腿疼不行吗?你们苏家没一个好东西,先是带个傻子欺负我,现在又来找茬!“ 苏建国不为所动,转身走到李民警身边,压低声音道。 “李干事,这老太太有问题。在城里时她根本不用拐杖,从四九城回来,那么远的路,她都是自己走回来的。我怀疑她腿上有伤,不敢让人看见。“ 李民警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转向张老太太严肃地说。 “张老太太,请你走几步给我们看看。“ 围观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 张老太太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变得煞白。 “你、你们这是欺负老人!我腿疼走不了路!“ “就两步。“ 李民警坚持道。 “如果真走不了,我们正好送您去医院检查。“ 张老太太见民警态度坚决,最终咬了咬牙。 “好!走就走!让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看看!“ 她颤巍巍地迈出第一步,左腿明显不敢用力,身子歪向一边。 第二步时,她的左腿突然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 “啊!“ 一声尖叫,张老太太重重摔在地上。 村民们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她的灰色裤子上,大腿的部位正慢慢渗出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苏建国一个箭步上前,指着血迹大声道。 “大家看!老太太腿上有伤!这伤是怎么来的?“ 张老太太手忙脚乱地想捂住血迹,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我昨天摔的!你们管得着吗?“ “昨天摔的?“ 苏建国冷笑一声。 “摔的?摔能摔到大腿根,老太太,你给我们表演一下,你怎么摔的呗?” 李民警目光盯着张老太太不断渗血的左腿。 老太太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却被李民警一把扣住手腕。 “张老太太,您这腿伤是怎么回事?“ 李民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我摔的!“ 张老太太有些畏惧,随后直接耍泼。 “你们警察不去抓凶手,反倒来为难我这个老太婆!“ 李民警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围观的村民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惊呼出声。 “李同志,你这是干啥?“ 村支书老张急忙上前。 李民警没有回答,刀光一闪,张老太太的裤腿被划开一道口子。 老太太发出一声尖叫。 “杀人啦!警察杀人啦!“ 随着裤腿被掀开,围观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张老太太的伤口,由于只经过她简单的包扎,一点药都没上,经过一晚上,此时已经发炎化脓了, 李民警自信观察了伤口,而后斩钉截铁地说。 “是刀伤,而且是昨晚的新伤。“ “伤口长约五厘米,深约四厘米,创面整齐,确实是利器所致。从感染程度看,受伤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 苏建国见状,一脸冷笑地对着张老太太问道。 “老太太,这伤哪来的?“ “我...我切菜不小心...“ 老太太结结巴巴地说。 李民警厉声打断。 “切菜能切到大腿根?这明显是被人捅的!“ 他转向其他民警。 “搜查张老太太家,仔细找!“ 民警们迅速行动起来。张老太太突然扑向门口。 “你们不能进去!这是私闯民宅!“ 王民警一把拦住她。 “张老太太,请您配合调查。如果确实与您无关,我们向您道歉。“ 搜查进行了约莫十分钟。 突然,一名年轻民警从厨房角落喊起来。 “李队,这里有发现!“ 众人围过去,只见墙角堆着一堆被踩烂的饺子。 “这应该就算昨晚赵晓燕送来的饺子。“ 李民警沉声道。 就在这时,另一名民警在院里的地面扣了扣,随后捏出来一个小物件。 “这里有个耳钉。“ 阳光下,一枚精致的银耳钉闪闪发光。。 赵大山一个箭步冲上前,颤抖着接过耳钉。 “这...这是我闺女的!是她娘的嫁妆,一只耳钉上刻着''贵''字,另一只刻着''福''字!“ 他将耳钉翻转,果然在背面看到了清晰的“福“字。 张老太太突然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 第81章 张老太太被捕 李民警蹲下身,直视老太太的眼睛。 “张老太太,赵晓燕昨晚消失,这耳钉又是她的,今早在您家找到,还有那送来的饺子,你不是说,没见过赵晓燕人么?再加上,你腿上的刀伤。您还有什么要说的?“ 面对自己的诸多漏洞,张老太太终于再也坚持不住。 便见她直接瘫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恨恨地拍打着地面。 "都是那几个天杀的畜生,你们可害死我了啊!" 面对张老太太悔恨大哭,周围的民警没有一个同情的。 李民警上前,厉声道。 "老太太,你赶紧把事情说清楚,张家四兄弟在哪?" 张老太太却像没听见似的,哭嚎得更厉害了。 她突然用头"咚咚"地撞着地面。 "让我死了算了!让我死了算了!!" 苏建国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当即上前沉声道。 "老太太,你的罪并不大,没必要这样,你要是主动交代,配合警方抓到那四个畜生,可算是立功表现。你这把年纪了,法官会酌情轻判的。"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张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头看向苏建国,有些不敢相信,转头看向李民警。 李民警作为一个警察,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当即说道。 “没错,老太太,只要能抓住张家四兄弟,你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听警察也这么说,张老太太顿时激动了起来。 她可都是恨死张家老大了,要不是怕自己被连累,她早就想报警了。 "警察同志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就是他们!就是那几个畜生!" 张老太太突然大喊了起来。 "尤其是老大那个挨千刀的,他拿刀捅我的腿!" 她指着大腿上的那道伤口。 "你们看!这就是证据!他逼问我,钱藏在哪了,我不说,就直接捅了我一刀。。要不是晓燕那姑娘来得及时。。" 赵大山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掐住了张老太太的脖子。 "你这个该死的老毒妇!我看你可怜,好心让闺女来给你送饺子,你竟然!!!" "大山!冷静!" 几个村民,跟民警连忙上前拉住他。 张老太太被掐得都翻白眼了。 在赵大山被拉开后,突然愤怒地反驳道。 "你以为我愿意啊?都是老大那个畜生!他可是抢了我一千五百块钱啊!" 似乎是想到自己的钱,张老太太更难受了。 "那可是我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啊!" 眼见赵大山还是一副要跟她拼命的架势,张老太太急忙解释。 "你闺女又不是我绑的!你跟我来什么劲?有本事,你去找张老大啊!他说他们杀人了,打算跑路,正好碰上你姑娘,赖谁?要赖,也是你姑娘命不好!" 赵大山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 "你...你说什么?" 一旦让张老大带着自家女儿跑了。 只怕,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自家女儿了。。 "对了!他们应该是在土窑那边。" 张老太太突然想到了几人的藏身点,当即抓住李民警的裤腿。 "警察同志,你们快去,那土窑还是我爹当年烧砖留下的,就在村后山不远的那个土坡下面。。" 李民警迅速下令。 "所有人注意,立刻行动,目标,村后山废弃土窑!" 。。。 片刻后。 众人抵达了村后山的废弃土窑。 土窑的入口被茂密的灌木遮掩,若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这处隐蔽的藏身之所。 苏建国拨开挡在前方的荆棘,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血腥气的浊风迎面扑来。 "小心点。" 李民警压低声音提醒。 众人鱼贯而入。 窑洞内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但低矮的顶部让人不得不弯腰前行。 苏建国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角落里散落着几个空酒瓶,中央是一堆已经冷却的篝火余烬,几根烧了一半的木柴横七竖八地插在灰堆里。 "他们应该昨晚就走了。。" 王民警蹲下身,手指探入灰堆。 "已经彻底没有温度了。" 苏建国注意到地上散落的很多垃圾。 他的视线继续移动,突然在窑洞最里侧的墙角发现了一团带血的纱布。 血迹已经发黑,但纱布看起来还很新。 "李队!" 苏建国喊道,声音在窑洞内回荡。 "这里有发现!" 李民警快步走来,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团纱布。 他戴上手套,小心地将其展开,露出里面干涸的血迹和黄色脓液。 "应该是那个耳朵被咬掉的人,包扎伤口用了,而且明显感染了。" 赵大山挤到前面,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发卡,银色的蝴蝶结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我闺女的!" 他的声音颤抖。 "她昨晚戴的就是这个!" 窑洞内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苏建国注意到地上有几道拖拽的痕迹,从中央一直延伸到窑洞深处的一个狭窄通道。 他走过去,发现通道口的地面上有几个清晰的脚印,大小不一。 "他们带着赵晓燕从这里逃走了。" 苏建国指着通道说。 "看脚印,四个人是一起行动的。" 李民警点点头,迅速做出决断。 "小王,把警犬带过来!" 年轻民警小王牵着两条德国牧羊犬走上前来。 两条警犬体型健硕,皮毛油亮,眼睛很是灵动。 较壮的那条叫"闪电",稍瘦一些的叫"雷霆",都是局里最优秀的追踪犬。 "让它们闻闻这个。" 李民警将带血的纱布递给小王。 小王接过纱布,蹲下身让两条警犬依次嗅闻。 "嗅!" 他发出简短的指令。 闪电和雷霆立刻竖起耳朵,鼻子快速抽动,将纱布上的气味深深吸入。 "好孩子。" 小王抚摸着警犬的头,然后指向地面上的痕迹。 "追踪!" 两条警犬立刻低头嗅探地面,鼻子几乎贴地,尾巴高高翘起,显示出高度集中的状态。 闪电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吠叫,转向窑洞深处的通道,雷霆也迅速跟上,两条警犬的鼻子不停地抽动,沿着气味轨迹快速前进。 "有发现!" 小王兴奋地说,紧握牵引绳跟上警犬的步伐。 众人紧随其后,穿过狭窄的通道。 通道另一头通向山坡背面,警犬在这里明显兴奋起来,牵引绳绷得笔直。 警犬一路狂飙。 众人紧随其后,跑了大概半个小时。。 两只警犬在一棵大树前停了下来。 "血迹!" 李民警突然指着前方一棵树的树干。 树皮上有一抹暗红色。 他快步上前查看。 "是,新鲜的血迹,不超过两小时。" 他判断道。 "他们里面有伤员,还绑架了一个人,走不快,继续追。" 闪电和雷霆得到指令,立刻沿着山坡向下冲去。 它们的动作敏捷而精准,不时停下来确认气味方向,然后继续前进。 众人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跟上。 。。。 与此同时。 后山的一处破山洞内。 山洞里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 赵晓燕蜷缩成一团,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勒出深深的血痕,嘴里塞了破布。 她的眼睛红肿不堪,却仍死死盯着远处那四个恶魔,目光中既有着恐惧也有着仇恨。 "咳...咳咳..." 老三躺在一旁的地上,身下垫了一些干草。 此时的老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 他耳朵处的伤口已经溃烂化脓,黄绿色的脓液浸透了临时包扎的破布条,散发出一股腐臭味。 昨晚面对全村人的追捕。 四人本打算直接翻过后山跑路的。 哪知道,才刚上山没多久,三儿竟然就因为伤口感染,突然高烧昏迷了过去。 三兄弟折腾了一晚上,又是去找草药,又是去弄水给三儿降温,可都没有任何效果。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了, 老四赶紧凑过去,用沾湿的衣角擦拭老三滚烫的额头。 "三哥,撑住啊!" 老四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水壶。 他小心翼翼地将壶口凑到老三干裂的唇边,可水刚流进去就被咳了出来,混着血丝溅在胸前。 老二烦躁地踢飞脚边的石子,石子"啪"地打在岩壁上。 "大哥,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他压低声音,眼神阴鸷地扫过昏迷的老三。 "三儿这伤再不处理,怕是..." "放你娘的屁!" 一直怯懦的老四,听到他二哥竟然说这种话。 猛地站了起来。 四兄弟里,他跟老三关系最好,虽然三儿平时经常嘲笑老四,但是,有事也是真为老四出头。。 "三哥可是你们亲弟弟?怎么?现在他受伤了,你们就想扔下他?" 老大蹲在洞口阴影处,手中的匕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面。 他眯起眼睛看向洞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林间开始有早起的鸟雀鸣叫。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老四说得对。" 老大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道。 "三儿是咱们兄弟,不能丢下。" 老二脸色骤变。 "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疯了?带着个半死不活的,咱们怎么逃?村里人白天肯定会上山,而且,万一他们报警!" 第82章 亲哥哥杀亲弟弟 闻言,老大的脸上再次漏出纠结。 终于,在自己身家性命受到威胁的前提下。 老大缓缓起身,拿着匕首走向了躺在地上昏迷的老三。。 "别动!" 老四一把推开老大,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小刀。 "你干什么!" 老大怒声质问道。 老四死死挡在老三前面,目漏凶光道。 "是你想干什么?" 这个时候,一旁的老二突然暴起,从侧面一脚踹在老四腰眼上。 老四痛呼一声滚到赵晓燕身边,撞得她发出一声闷哼。 "还没个鸟大呢,敢学人呲牙了?" 老二不屑地对着老四嘲讽道。 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老三粗重的喘息声。 赵晓燕趁机用肩膀撞了撞老四,眼神示意他看洞口。 老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大哥..." 老四爬回来,声音里带着哀求。 "我求求你们,让我带三哥下山吧,我要带三哥去医院,再不去,他会死的..." "你脑子被驴踢了?" 老二冷笑。 "现在下山不就是自投罗网!" 他转向老大,眼神狠厉。 "要我说,咱们兄弟一场,给他个痛快。反正他也活不成,省得拖累咱们。" 老四闻言浑身发抖,突然抄起地上的石块朝老二砸去。 "我操你祖宗!" 石块直接打在了老二的额头。 老二的脑袋被瞬间开瓢,开始不断地流血。 老二痛苦地捂住伤口,蹲在了地上。。 老大见状,直接闪电般出手,一记耳光把老四扇倒在地,鼻血顿时涌了出来。 "再闹老子先宰了你!" 他揪着老四的头发把人拎起来,匕首冰凉的刃面贴在对方脖子上。 "想清楚,是要陪三儿一起死,还是跟咱们活?" 一滴血顺着匕首滑落,匕首缓缓靠近,已经割开了外面的皮肉。。 老四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先是看了看不远处躺着的三儿,在看自家大哥那凶狠的眼神。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半个不字,自家大哥绝对会杀了他。。 终于老四瘫软下来。 "我...我听大哥的..." 老大松开手,转向老二。 "就脑袋开个小口,你至于嘛,赶紧出去前面探路,找条下山的小道。" 随后又踢了踢老四。 "你背着那丫头,先出去。" 他瞥了眼赵晓燕,女孩立刻低下头,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 蹲在那里捂脑袋的老二,闻言,缓缓起身,从衣服上撕下来块布,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随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四。 “老四,你记住这一下子哈。” 转身走出了山洞。 老四则是颤颤巍巍地起身,将赵晓燕抱了起来,缓缓走向洞口,到了洞口,老四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 老大已经走到了三儿的身前。 手中的匕首,已经对准了三儿的脖子。。 老四强忍着转过了头,抱着赵晓燕快步的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 老四抱着赵晓燕站在一棵歪脖子松树下,山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不敢回头去看山洞里的情形。 几分钟后。 老大一脸冷漠的走出了山洞,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在裤腿上随意擦了擦,脸上很是平静。 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刚刚杀了自己亲弟弟的狠人。 老四没有开口去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赵晓燕。 目睹了全程经过的她,此时正用那双惊恐的眼睛望着老大。 在她的意识里,完全想象不到,世上竟然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看什么看?" 老大走了过来。 一巴掌扇在赵晓燕脸上。 "再瞪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找到了!" 就在这时,老二从一旁的灌木丛里钻出来。 "前面有条采药人踩出来的小路,直通山脚的玉米地。" 老大眯眼看了看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当即开口道。 "走,趁着村里人还没报警,咱们直接去坐火车南下。。" 说完,老大又踹了老四一脚。 "你还抱着她干嘛,放下来让他自己走,不走就抽她!" 老四急忙将赵晓燕放下,解开了捆着她腿的麻绳。 四人开始钻进密林。 老四走在最前,拉着赵晓燕。。 老二居中,不时回头张望。 老大则是断后,手里的匕首始终没有收起。 四人走了十多分钟,已经来到了半山腰。 忽然,老四的布鞋踩断一根枯枝。 "咔嚓" 这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他忽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 "怎么了?磨蹭什么?" 老大在后面低声呵斥。 老四没说话,只是僵硬地转过头。 因为,他隐隐听到,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 时断时续,却越来越清晰。 老大这个时候,明显也听到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操!怎么会有狗?" 老二脸色煞白。 "村里的那几条猎犬?" "跑!" 老大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随后,一步上前将赵晓燕扛在肩上,拔腿就朝相反的方向冲。 老四愣了一秒,被老二拽着往前跑。 犬吠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人的呼喊。 老四回头看了一眼,魂都吓飞了。。 两只黑背警犬如离弦之箭般冲过灌木丛,后面跟着七八个穿制服的警察,更远处还有拿着锄头棍棒的村民。 "分开跑!" 老大怒吼一声,把赵晓燕往地上一扔,自己转向东侧。 老二犹豫了一下,跟着老大跑去。 老四则是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了。 跑在前面的"闪电"突然加速,后腿肌肉绷紧,一个飞跃扑向老大的后背。 老大反应极快,侧身避过,匕首划出一道寒光。 "滚开!畜生!" "闪电"落地后立即调整姿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它没有贸然进攻,而是绕着老大转圈,寻找破绽。 另一只警犬"雷霆"则直奔老二,一口咬住他的小腿。 "啊!" 老二惨叫一声,手里的砍刀掉在地上。 他拼命踢腿想甩开"雷霆",但警犬死死咬住不放。 老大见状,挥刀就要砍向"雷霆"。 千钧一发之际,"闪电"猛地扑上来,前爪重重拍在老大持刀的手腕上。 匕首"当啷"一声落地,老大踉跄着后退,被树根绊倒。 "不许动!警察!" 李民警带着人冲上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三人。 老大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凶光不减。 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从靴筒里又摸出一把折叠刀。 "来啊!老子今天杀一个够本,杀两个..." "闪电"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一个飞扑咬住他的大腿。 老大痛呼一声,拳头砸向警犬的脑袋。 "雷霆"见状立即松开老二,赶来支援同伴。 两只警犬配合默契,一只咬手一只咬腿,将老大死死按在地上。 "放开我!操你妈的畜生!" 老大疯狂挣扎,脸上青筋暴起。 他的裤子被撕开,大腿上被咬了一个又一个口子。 王民警上前一脚踢开折叠刀,膝盖压住老大的后背。 "铐起来!" 冰凉的手铐扣上手腕时,老大还在嘶吼。 "你们特么给老子等着!老子出来,第一个弄死你们全家!" 另一边。 老二已经瘫软如泥,涕泪横流地求饶。 "我交代!我都交代!别开枪..." 老四始终站在原地没动。 当苏建国走到他面前时,他突然"扑通"跪下,颤抖的手指指向山洞的方向。。 "我。。我三、三哥在山洞里..." 李民警立即带人往指示的方向跑去。 苏建国看了眼老四空洞的眼神,知道这个年轻人已经彻底崩溃了。 当李民警带着几个警察来到山洞之时。 浓重的血腥味自山洞内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眉,示意身后的警员提高警惕。 等到众人走进一看。。 "操!" 年轻的小王警官忍不住爆了粗口。 三儿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蜷缩着。 脖子上的刀口清晰可见。 暗红色的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可以明显地看出,他在死前有过剧烈的动作。 手上全是血,估计是想捂住伤口。 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扩散。 似乎是到死都不相信自己的亲哥哥会对自己下此毒手。 李民警蹲下身,手套轻轻触碰尸体颈部。 "刀伤,一刀毙命。" 他的声音低沉。 "刚刚死亡,不超过半个小时。。" 他熟练地检查尸体。 "伤口边缘整齐,凶器应该是那把匕首。" 他想到了老大手上的那把匕首,正好跟伤口吻合。 "亲兄弟啊..." 小王警官声音发颤,视线扫过三儿年轻却已失去生气的脸。 "这他妈还是人吗?" 李民警站起身,环顾山洞,当警察久了,见的变态也多。 但是,像是张家兄弟这么变态的,还是很少见的。。 "拍照,取证,把凶器和所有相关物品都带回去。" 李民警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个案子大了,不是简单的绑架伤人,现在是命案。" 如果说,一开始这个案子,只是简单的伤人,绑架,张家兄弟最多也就是10年20年。 现在,死了人,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第83章 李家众人出狱 警员们沉默而高效地工作着,相机闪光灯在山洞内频频亮起。 小王警官小心翼翼地用证物袋装起那把夺命的匕首,刀刃上的血迹在强光下呈现出暗褐色。 "李队。" 老陈摘下手套。 "死者耳朵的伤口已经严重感染,就算不被杀,也撑不了多久。。" 李民警点点头,掏出对讲机。 "支援组,发现一具男性尸体,需要担架和裹尸布。位置在后山东侧山洞,重复,后山东侧山洞。" 很快,便有两名警员抬着担架进入山洞,众人将三儿的尸体放上担架,盖上了白布。 "走吧," 李民警最后扫了一眼这个山洞。 "回去看好那几个畜生,别让他们有机会串供。" 当李民警带着警员们回到抓捕现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赵大山此时正领着一群村民,围着被铐住的老大和老二拳打脚踢。 留守的警察们试图阻拦,确实根本挡不住那么多村民的冲击。。 "打死这些畜生!" "特么的,就你们几个犊子,还敢欺负我家晓燕妹子?" "晓燕都差点被他们糟蹋了!" 。。。 吼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完全失控。 李民警看到赵大山的妻子抱着女儿在一旁痛哭,赵晓燕衣衫不整,脸上满是泪痕和淤青,显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恐惧。 "都住手!" 李民警拔出手枪朝天鸣枪示警。 "砰"的一声巨响让混乱的人群暂时安静下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李民警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建国,此时的他,混在人群之中,也是对着老大老二拳打脚踢。 在众人都停手后。 苏建国趁机抬起了脚,精准狠辣地踹向老大的裤裆,然后便是用尽全力地狠狠踹下。 "啊!!" 老大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冷汗如雨下。 他的双手被铐在身后,无法护住要害,只能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苏建国没有停手,转身又对着老二如法炮制。 势大力沉的一脚下去,隐约能听到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老二直接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眼看李民警带人过来,苏建国急忙混入了人群之中。。 "所有人退后!" 李民警厉声喝道。 "这些嫌疑人将接受法律的审判,任何人不得动用私刑!" 其余警员们迅速上前将张家三兄弟带走。 老大和老二此时已经疼得失去意识,裤裆处渗出淡淡的血迹。。 老四全程瑟瑟发抖,裤裆湿了一片。 不知是吓尿了还是庆幸自己没挨那致命一脚。 很快,苏建国便跟着警察们,压着张家三兄弟,张老太太还有老三的尸体,回到了警局。 警局的审讯室里。 张老太太浑身颤抖地缩在椅子上。 她那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时不时瞥向单向玻璃。 “老太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民警敲了敲桌子,语气十分的严肃。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 张老太太突然拍着大腿哭嚎起来,眼泪说来就来。 “都是那几个畜生逼我的!我一个老太婆能怎么办?他们拿刀捅我,抢我的钱,还绑了晓燕那丫头,这些事情,全程我都没有参与啊,你们不能诬赖我一个老婆子啊...“ “老陈,把张家兄弟带进来。“ 李民警对着对讲机说道。 几分钟后,两名警察押着老大和老二走进审讯室。 老大的手腕上缠着绷带。 正是逃避抓捕的时候,被警犬给咬的。 老二则是面色惨白,走路时双腿不自然地分开。 显然苏建国那一脚让他吃足了苦头。 “大姑!“ 老大一看到张老太太就怒吼起来,要不是被警察按住,他几乎要扑过去。 “你个老不死的,敢把责任都推给我们?“ 张老太太吓得往后一缩,随即又挺直腰板。 “怎么?我说错了吗?不是你捅的我?不是你抢的钱?不是你绑了晓燕那丫头?“ “放你娘的屁!“ 老二挣扎着要冲上前,再次被警察按住。 “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给我们钱,我们能去揍那个傻子?现在出了事就想撇清关系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警察同志,我交代,就是这老太太给我钱,我们才去打那个傻子的!“ “都安静!“ 李民警一拍桌子。 “老太太,你承认是你指使他们去长安街42号闹事的?“ 张老太太有些害怕,但还是狡辩道。 “我...我就是让他们去住几天,谁知道他们下手那么狠...“ “大姑!“ 老大咬牙切齿道。 “你明明说要把那傻子赶出去,还说打残了算你的!让我们打完把人家扔大街上。“ 张老太太当即矢口否认。 就在双方再次争吵起来之时。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小王警官带着老四走了进来。 老四的脸色比纸还白,双腿不停地发抖,裤裆处还有未干的尿渍。 “报告李队,张老四愿意做污点证人。“ 小王警官说。 张老大猛地转头,怒视老四,狠声骂道。 “老四!你疯了?我可是你亲哥!“ 老四面对老大的质问,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我...我不想死...三哥已经没了...“ 李民警示意小王给老四倒了杯水。 “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老四颤抖着接过水杯,水洒了一半在桌上。 他咽了口唾沫,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那天...大姑从城里回来,说被一个傻子欺负了...她给了我们五十块钱,让我们去把傻子打一顿...我们到了那房子,傻子不在,等傻子回来,大哥他们就先动了手...“ 老四的声音越来越小,李民警不得不凑近才能听清。 “后来呢?“ 李民警追问。 “后来...傻子反抗,咬掉了三哥的耳朵...我们...我们气疯了,就...“ 老四突然捂住脸哭起来。 “他们打得太狠了...我根本拦不住他们...“ 这个时候,老大突然暴起,要不是被警察按住,几乎要扑向老四。 “叛徒!你也有份!现在装什么好人?“ 老四在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三哥...三哥是被大哥杀的...三哥伤口感染昏迷,我看见了...他用刀...“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审讯室炸开。 张老太太知道这个消息,也是被张老大的狠辣给吓到了。 缩在那里,再也不敢说话,连看都不敢看。 “继续说。“ 李民警的声音没有一点惊讶,早在看到老三的尸体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答案了。 老四抽泣着。 “我们逃回村...大姑不给钱...大哥就捅了她...后来我们躲在山洞...三哥发烧说胡话...大哥说...说带着他逃不掉...“ 老四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记录员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李民警长叹一口气,示意把张家兄弟带下去。 临走前,老大恶狠狠地瞪着老四。 “等着,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人证物证都齐了,这个案子已经算是办完了。 会客室内。 “苏同志。“ 李民警走过来拍了拍苏建国的肩膀 “案子基本清楚了,你放心,法律会给他们应有的惩罚。“ 苏建国抽了一口烟,没在多言。 凶手全部被抓,现在唯一担心的,就只剩下,医院里的吴二埋汰,能不能醒过来了。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城北拘留所门口,李金花不停地看表。 今天一大早她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生怕来晚了,到时候耽误事儿。 “家属?“ 值班民警抬头看了她一眼。 李金花挤出一个笑容。 “是的,我来接我父母和大哥,李德才、王桂芳和李金宝。“ 民警翻看记录本。 “稍等。“ 李金花站在接待室里,老老实实,并没有多言。 在昨天分别之前,张副校长特地叮嘱了她。 “去了以后什么都别说,就说是家属来接人...我保证他们今天就能出来...“ 李金花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格外的小心。 “金花?“ 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金花抬头,看见父亲李德才站在门口。 被关了七天,李德才仿佛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眼睛布满血丝。 母亲王桂芳跟在他身后,头发凌乱,也是一脸的疲惫。。 大哥李金宝则是一脸阴沉,左眼还有未消的淤青。 “爸!妈!“ 李金花冲上去抱住父母,眼泪夺眶而出。 李德才却一把推开她,厉声问道。 “苏明强呢?他怎么不来?“ 李金花擦了擦眼泪,一想起自家男人现在的样子,哽咽地说。 “爸妈,咱们回家再说...这里不方便...“ 李金宝则是在一旁冷哼一声。 “怎么?嫌我们丢人了?“ “不是的,哥...“ 李金花急忙解释。 “先回家,我慢慢跟你们说...“ 回家的路上,李家四人全程都没一个好脸。 终于到了家门口,李金花掏出钥匙,手却抖得厉害,试了几次都没插进锁眼。。 “废物!“ 第84章 让苏明强去找他爹分家 李德才一把夺过钥匙,自己开了门。 门一开,一股浓烈的酒臭味扑面而来。 客厅里,苏明强瘫在沙发上,手里还握着半空的酒瓶,地上散落着花生壳和烟头。 李德才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好!好啊!我们在里面关着,吃不好,睡不好,你倒好,在这里醉生梦死!“ 苏明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来人后竟然笑了。 “哟...老丈人你啥时候出来了?怎么...派出所的饭不好吃?“ “畜生!“ 李德才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衣领。 “你还是个人吗?“ 说着,便想给苏明强一巴掌。 好在,一旁的李金花急忙上前拉开父亲。 “爸!别这样!“ 随后,李金花将几人带进了卧室,没有理会又倒在沙发的苏明强,将房门重重的关了起来。 李金花转身时眼眶已经通红。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颤抖。 "爸、妈,你们知道我把你们弄出来有多难吗?你们可千万别再惹事了,我求爷爷告奶奶,托了多少关系..." "放屁!" 李金宝突然打断她,一屁股坐在床沿,反驳道。 "我们出来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民警说了,本来就是治安拘留七天!" 李金花如遭雷击,直接愣在了那里。 "什...什么?" 王桂芳急忙拽了拽儿子的袖子。 "金宝!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 李德才坐在旧木椅上。 他摸出旱烟袋,仔细的将烟丝装好,这才说道。 "闺女...民警放我们的时候确实说,这案子本来就不严重,苏家也没追究..." "不可能!" 李金花直接炸了。 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青紫的吻痕。 "我特地去找的张副校长,他亲口跟我说你们要判刑!我...我陪他睡一下午!他才答应找关系,放你们出来的,就在四九城宾馆!他说不这样你们就出不来!" 房间里瞬间死寂。 李德才刚点燃的烟杆都忘了吸了。。 王桂芳最先反应过来,扑上去抱住女儿。 "我的儿啊..." 李德才这才反应过来,当即起身,一脚踹翻木椅。 "我日他祖宗!" 他额角青筋暴突,狠声骂道。 "那个姓张的畜生!老子非要剁了他!" "爸!" 李金花拽住父亲的胳膊,眼泪止不住的流。 "没用的...他是副校长,方方面面都有人...我们斗不过..." 李金宝突然阴恻恻地笑了。 "所以你就白白让人睡了?" 他舔了舔嘴角。 "你可真够贱的。" "金宝!" 王桂芳厉声呵斥。 却见儿子根本没有理她,直接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李德才也就是刚刚那么生气一说,冷静下来,仔细一想,看着在哪大哭的女儿,无奈的安慰道。 "闺女,这事...这事就当被狗咬了。咱们人没事就好。" "都是苏建国!" 这时,躺下的李金宝忽然起身,猛地捶向墙壁。 "要不是那个老不死的报警,我们怎么会进去?" 他转身盯着李金花,眼中闪着凶光。 "你知道我们在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天天被那些犯人当牲口使唤!" 王桂芳也抹着眼泪帮腔。 "就是!你哥天天挨打,我的老寒腿在水泥地上跪着擦地..." 她突然抓住女儿的手。 "金花,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金花看着父母和哥哥狰狞的表情,心中也是无奈。。 她想起客厅里烂醉如泥的丈夫,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可,可是,明强...已经被他爹逐出家谱了。" "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 李金花咬着嘴唇,委屈的说道。 "前天的事。苏建国带着全家人回村祭祖,特意把明强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了。" 说到这,李金花这才想起来,苏明强已经好几天没有去上班了,之前因为自家父母的事情,她都没注意。 顿时大惊道。 "完了,他已经好几天没上班了,估计现在他连厂里的工作都要保不住了..." 李德才闻言,手中的烟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烟灰撒了一地。 他瞪圆了眼睛。 "啥?你说啥?工作都要丢了?" 李金花点了点头,眼泪再一次的流出。 "爹,您不知道,前几天我带着明强去找苏建国那老东西...那老东西,得了三万得赔偿金!!" “什么?三万??” 李德才顿时大惊。 连一旁得王桂芳跟李金宝,也都被震惊到了。 李金花被三人得眼睛吓了一条,仿佛是看到猎物得狼一样。 "我...我就是想去分了这笔钱,就让明强去威胁他们一家,说...说不给钱死后不让进祖坟..." "糊涂!" 李德才愤怒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你这不是把到手的钱往外推吗?" 王桂芳赶紧拉住丈夫。 "老头子,你吼什么吼!闺女也是好心,谁知道那苏建国这么不是人..." "好心?" 李德才气得胡子直抖。 "三万块啊,稍微等一等,不行就弄死那夫妻俩,钱不都是明强得?现在好了,人家直接把明强踢出家门,连工作都要丢!" 李金宝在一旁冷笑。 "妹子,你可真行,还威胁人家不让进祖坟?你当那苏建国是吓大的?人家在四九城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 李金花被说得无力反驳。 只好在哪低个头不说话,就是哭。 王桂芳看女儿哭得伤心,连忙打圆场。 "行了行了,现在埋怨有什么用?赶紧想想办法吧!"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李金花压抑的抽泣声。 李德才重新捡起烟杆,皱着眉头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烟雾缭绕中。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精明起来。 "有了!" 李德才突然一拍大腿。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王桂芳和李金花同时问道。 李德才眯起眼睛,小声说道。。 "既然苏建国要把明强提出了族谱,那就是两家人了。明强作为儿子,完全可以去找街道办,提出分家的要求!" "分家?" 李金花擦着眼泪,来了一丝兴趣。 "对!分家!" 李德才兴奋地站起来踱步,背着个手。 "按照老规矩,父母的家产儿子都有份。就算是苏建国不认这个儿子,那明强也有权要求分家产!" 李金宝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爹说得对!苏家本来就有不少底子,在加上那套房子,还有赔偿得三万。。" 越说,李金宝跟李德才得眼神越放光。 这可是个大户,他们老李家,这是要吃大户了。。 王桂芳却有些犹豫。 "这...这能行吗?苏建国在街道办可是有关系的...他那个二儿子,就是街道办得干部。。" "怎么不行?" 李德才胸有成竹。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要讲法律!街道办要是敢有一点偏袒,我们就去区政府告!" 李金花终于止住了哭泣,但脸上还是带着疑虑。 "可是...明强现在那个样子..." "所以!" 李德才指着女儿。 "你现在就去收拾屋子,给明强弄点好菜,把他伺候舒服了。等他酒醒了,咱们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李金花不情愿地撇撇嘴。 "我才不去伺候那个酒鬼..." "糊涂!" 李德才又提高了嗓门。 "现在他是咱们唯一的指望!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去伺候那个废物?这不是为了钱吗!" 王桂芳连忙推了推女儿。 "快去快去,听你爹的。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菜..." 李金花磨磨蹭蹭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 "爹,要是...要是明强不愿意呢?" 李德才冷笑一声。 "他敢不愿意?他现在工作都要丢了,除了跟咱们一条心,他还有别的路走吗?" 李金花想了想,终于点点头出去了。 李德才看着女儿的背影,又点燃一锅烟,眯着眼睛盘算起来。 "老头子。" 王桂芳小声问。 "咱们真要让明强去分家?那苏建国可不好惹啊。" 王桂芳是有点被苏建国正怕了。 李德才吐出一口烟圈。 "怕什么?他苏建国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他敢把我关进去七天,我就要让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李金宝在一旁阴测测地笑了。 "爹,到时候要到钱了,可得给我买两个漂亮得大姑娘。。" 。。。 另一边。 处理完张家兄弟的事,苏建国再次返回了医院。 此时的吴二埋汰,已经从重症监护室搬到了普通的病房。 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各种管子连接着他的身体,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是这间病房里唯一的动静。 苏建国坐在床边的塑料椅上,看着还在昏迷的吴二埋汰,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哥..." 苏建国的声音很是沙哑,却还是给吴二埋汰讲解道。 "张家那几个打你的畜生都抓起来了。" "那个被你咬掉耳朵的家伙,也死了...还是他亲哥动的手。" 有老四的污点证人,苏建国这边,也是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第85章 你快点醒,我带你去找婆娘(二合一大章) "你说你傻不傻?" 一想到这,苏建国有些生气。 "为副破墨镜跟人拼命...那玩意值几个钱?你要是醒了,我给你买十副。。" 监护仪上的绿线平稳地跳动着,显然,对这番倾诉毫无反应。 苏建国突然俯下身,额头抵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给老子醒过来..." 他的声音闷在床单里。 "听见没?别逼老子求你!” “我还要带你去河里抓鱼...就咱们小时候常去的那段河沟..." 苏建国抓着吴二埋汰的手缓缓用力。 “我教你做弹弓,带你去打鸟...你之前总学不会,这次我手把手教你..." 这时,外面的阳光正好穿过窗户,照在了病床上。 苏建国抬起头,看着在阳光下,吴二埋汰那虽然有些青紫,但还是很俊俏的脸。 "对了..." 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样吧,等你好了,我给你说个媳妇。我都打听了,隔壁村老刘家的闺女,虽然腿有点跛,但人勤快..."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 "你肯定喜欢...傻呵呵的..." 床头柜上,那副破碎的墨镜静静地躺着。 镜框扭曲变形,镜片早已不知去向。 苏建国伸手拿起来。 "你看..." 他用拇指摩挲着镜框上的凹痕。 "等你醒了,老子给你买十副!圆的方的随你挑..."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 "你不是喜欢看姑娘吗?戴最时髦的去街上!咱们随便看!!" 就在这时。 监护仪上的绿线突然波动了一下。 苏建国猛地站起身。 "二哥?" 他颤抖着凑近,几乎要贴到吴二埋汰脸上。 "你听见了是不是?"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动动手!眨眨眼!随便什么都行!"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吴二埋汰的眼皮轻轻颤了颤。 苏建国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医...医生!" 他突然转身冲向门口,声音劈了叉。 "来人啊!他动了!他眼睛动了!" 走廊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病床上,吴二埋汰的眼皮又动了动,这次更明显。 他的嘴唇微微分开,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建...建国哥..." 这三个字像把钝刀,直接捅进苏建国心窝里。 他踉跄着扑回床边,双手死死攥住吴二埋汰的手,老大得男人,终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在!我在这呢!" 他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好兄弟...你可算..." 他说不下去了,只能把额头抵在吴二埋汰的手背上,任由眼泪浸湿绷带。 吴二埋汰的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瞳孔费力地对焦。 他的嘴唇蠕动着,苏建国赶紧凑近。 "墨...镜..." 吴二埋汰的声音很小,苏建国很费力得终于听清。 "坏...坏了...我没...护住..." 这句话让苏建国哭得更凶了。 他胡乱抹着脸,却越抹越湿。 "傻不傻!谁要你护那破玩意!" 这时,医生和护士也是冲了进来。 苏建国被挤到一旁。 医生们开始给吴二埋汰做详细得检查。 "奇迹啊!" 老医生检查完,摘下听诊器感叹。 "这么严重的脑损伤,能醒过来真是..." 他转头看向苏建国。 "你跟他说什么了?" 苏建国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堵得说不出话。 他只能摇摇头。 医生拍拍他的肩。 "生命体征稳定了,不过身上这些伤..." 他看了眼病历,"至少还得养一个月。" 等医护人员离开,苏建国又回到床边。 吴二埋汰的眼睛完全睁开了,正茫然地环顾四周。 看到苏建国,他的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像个找到家的孩子。 "建国哥,我疼..." 他委委屈屈地说道。 苏建国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 "我知道...我知道..."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等你好了,咱们去吃烤鸭,就上次那家。" 吴二埋汰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墨镜...没了..." "买!"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 "明天就去!买十副!你一天换一副!" "只要你好好活着..." 吴二埋汰费力地抬起手,苏建国赶紧握住。 那只手瘦得皮包骨,却很有力气得抓住了苏建国得手。 "建国哥..." 吴二埋汰突然说。 "我...我梦见娘了..." 他的眼神飘向窗户外得远处。 "娘,娘说...说你好..." 苏建国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他想起小时候吴二埋汰的娘,那个总是偷偷塞地瓜给他们的善良女人。 "你娘在天上看着呢..." 苏建国抹着眼睛。 "看你这么不听话,肯定着急..." 吴二埋汰突然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娘说...让我...听你的..." 阳光此刻充满了整个病房,将两人笼罩在金色的光晕里。 苏建国看着吴二埋汰的笑脸,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兄弟,也不枉自己重生一回了。。 他俯下身,轻轻抱住这个比他大却永远像个孩子的兄弟。 "睡吧..." 他拍着吴二埋汰的背,像哄婴儿似的。 "我在这守着...没人能再欺负你了..." 吴二埋汰听话地闭上眼睛,嘴角还挂着那抹傻笑。 苏建国看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终于也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 让苏建国没想到的事。 此时的医院走廊,吴二埋汰病房的门口。 刘美娟正偷偷的再在那里,脸紧贴在病房的门上。 她在这里偷听有一阵了,苏建国跟吴二埋汰的对话,她全程都听到了。 在听完两人对话的内容后,刘美娟那张俏脸上,闪过一丝狠辣的表情。。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刘美娟迅速直起身子,拢了拢头发,脸上阴狠的表情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 她快步走回苏明德的病房,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在推门前,她停下脚步。 从手提包里拿出小镜子检查妆容。 镜中的女人柳叶眉,樱桃唇,眼角微微下垂,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满意地抿了抿嘴唇,推门而入。 "明德,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苏明德正半靠在病床上,面前的小桌板上放着一碗还剩一半的小米粥。 自从跟自家老爹苏建国彻底翻脸。 苏明德一开始,很后悔,很想去给苏建国道歉,征求自家老爹的原谅。。 不过,在刘美娟日夜不停的陪伴,无微不至的关怀下。 苏明德已经忘记自家老爹的样子了。 那老登谁啊?哪有媳妇香? 见刘美娟进来,他眼睛一亮。 "美娟,你去哪了?粥都快凉了。" 刘美娟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碗边,故作懊恼地说。 "哎呀,真的凉了。我特意起早给你熬的,想让你吃口热乎的。" 她端起碗。 "我再去热热。" 苏明德拉住她的手腕。 "别忙了,我就喜欢这样温温的。" 他的手在她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 "你坐下歇会儿。" 刘美娟顺势坐下,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晕。 她将粥碗放回桌板,拿起勺子。 "那我喂你,张嘴,啊~" 苏明德张嘴接过勺子,眼睛一直没离开刘美娟的脸。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的上,一个舔狗,真正获得了自己舔的女神,带来的爽感。 眼前这个曾经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女人,下安装对他越发温柔体贴,甚至让他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今天气色好多了。" 刘美娟用纸巾轻轻擦去他嘴角的粥渍。 "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苏明德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刚才去哪了?护士来找你量血压都没找到人。" 刘美娟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笑道。 "我去外面走了走,呼吸新鲜空气。" 她垂下眼睛,小声道。 "想着...咱们以后的日子。" 苏明德握住她的手。 "别担心,等我出院就回去好好工作。虽然我现在只是最低级的办事员,但是..." "明德。" 刘美娟打断他,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不在乎你做什么工作,我只在乎咱们能不能有个自己的家。" 她咬着下唇。 "现在那些人都在背后议论,说我...说我们..." 苏明德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们说什么?" 刘美娟摇摇头,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 "没什么,就是些难听的话。。" 她突然抬头,眼中带着委屈和倔强。 "可我不在乎!只要我们在一起,住桥洞我也愿意!" 苏明德胸口一阵发闷。 "我们会有的。" 他郑重的说道。 "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刘美娟观察着他的表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假装不经意地说。 "对了,明德,我觉得,其实...那笔赔偿金本应该有你一份的。" 苏明德猛地抬头。 "什么?" "我是说。" 刘美娟装作慌乱的样子。 "王家的赔偿金啊。你想想,你身上的伤比谁都重,按理说大部分都该是给你的..." 苏明德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 是啊,整整三万块钱的赔偿金。 他受伤最重,最后却是一分钱都没有分到。 眼见苏明德生气,刘美娟当即快速补刀。 “要我说,你爹估计就是想要独吞那笔赔偿金,这才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苏明德闻言,越想越有道理。 自家父亲拿到钱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赶出家门。 分明是想独吞那笔巨款!! "那个老东西!" 苏明德一拳砸在床板上,震得粥碗跳了起来。 "他早就计划好了!先把我赶走,然后独吞赔偿金!" 刘美娟连忙按住他的手。 "别这样,明德,你伤口会裂开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声音却更加温柔。 "也许...也许叔叔有他的考虑。" "考虑个屁!" 苏明德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老混蛋!为了钱连亲生儿子都不要!" 刘美娟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发怒的孩子。 "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她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 "我们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挣。只是..." 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苏明德追问。 刘美娟低下头。 "只是我肚子里...还有以后我们德孩子...总不能生在出租屋里吧..." 苏明德再次沉默。 虽然他现在很想给刘美娟一套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房子。 但是,经济实力实在不允许,就这两天,他花的钱,还都是刘美娟给他的。 他现在手里,可是一分都没有。。 一想到这,苏明德就更是咬牙切齿了。 他开始破口大骂苏建国。 "那个老畜生!他不得好死!" 刘美娟的嘴角在苏明德看不见的角度微微上扬,又迅速恢复成担忧的表情。 她轻轻抱住苏明德,将头靠在他肩上,藏起眼中的算计。 "别想了,明德。" 她柔声说。 "我刚才在走廊看见叔叔了,他在照顾那个...吴二埋汰。" 苏明德冷笑一声。 "他对一个傻子都比对亲儿子好!" 刘美娟早就将吴二埋汰的事情打听清楚,告诉了苏明德。 这样一对比,无疑更加激怒了苏明德。 "那个吴二埋汰好像醒了,叔叔高兴得不得了..." "醒了?" 苏明德愣了一下,随即嗤之以鼻。 "那种傻子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刘美娟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抚摸着苏明德的头发,脑海中却已经开始盘算。 吴二埋汰是苏建国的软肋,而现在,这个软肋就在同一家医院里... "美娟?" 苏明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你在想什么?" 刘美娟迅速换上温柔的笑容。 "我在想,等你出院了,咱们先去租个小房子。虽然简陋,但只要我们在一起..." 苏明德感动地握住她的手。 "美娟,你对我太好了。我发誓,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刘美娟靠在他怀里,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 好日子? 当然会有。 等她把苏建国一家弄得家破人亡,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呢。 。。。 吴二埋汰的病房内。 看着吴二埋汰终于沉沉睡去,苏建国紧绷了几天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得不扶住床沿才没栽倒。 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肿了起来,脚踝处鼓起的血管清晰可见,轻轻一按就是个深坑。 "操..." 苏建国低声咒骂,撑着膝盖慢慢直起腰。 后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这才想起来,他已经三天没怎么好好睡觉了。 今天一天又是跑东跑西的。 现在人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疲惫的不行。 苏建国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发现里面只剩最后一支大前门。 他叼着烟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让风灌进来吹散满身疲惫。 打火机的火苗在风中摇曳,苏建国连吸三口才把烟点着。 尼古丁入肺的瞬间,他剧烈咳嗽起来,震得胸腔生疼。 "苏同志,病人需要休息。" 值班护士推门进来,皱眉看着吞云吐雾的苏建国。 "这就掐。" 苏建国连忙把烟按灭,赔着笑问。 "小张护士,我兄弟这情况..." "暂时稳定了。" 护士检查着输液瓶。 "不过您也该回去歇歇了,这脸色比病人还难看。" 苏建国搓了把脸,他能想象到,自己现在脸色肯定不好看。。 他也确实该回去了。 家里还有个不省心的小女儿关着禁闭。 想到苏玉珍跟那个她看上的混混,苏建国的太阳穴都忍不住直蹦。。 "您认识靠谱的护工不?" 苏建国从兜里摸出钱包。 "钱不是问题,关键要细心。" 护士长正好来查房,闻言停下脚步。 "老苏啊,我给你找个放心的。" 她转头喊道。 "老周!过来一下!" 走廊尽头走来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蓝布工装洗得发白,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干惯活计的。 "老周在我们这干十多年了,照顾过不少重症,有经验。" 护士长介绍道。 "就是价钱..." "一天三块,管两顿饭。" 苏建国直接掏出十张大团结拍在床头柜上。 "先付十天。" 老周眼睛都直了,这抵得上他好几个月工资了。 护士长也吃了一惊。 "用不了这么多..." "多出来的算奖金。" 苏建国凑近老周,认真道。 "我这兄弟脑子不太好使,醒了要是闹腾,您多包涵..." 交代完注意事项,苏建国又去医生办公室打了招呼。 等一切安排妥当,他站在病房门口最后看了眼熟睡的吴二埋汰,这才拖着灌铅似的双腿往外走。 自行车棚里,他推出了自己那辆自行车。。 苏建国抬腿上车时差点摔个跟头。 右腿膝盖发出"咔"的脆响,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身子骨真是老了,年轻时在车间连轴转三天三夜都不带喘的。 一路上,苏建国困得眼皮直打架,有几次差点骑进沟里。 回到轧钢厂家属院门口。 几个正在聊天的妇女看见苏建国,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他硬着头皮打招呼。 "王婶,李嫂,没事了?" "哎呦老苏!" 烫着卷发的王婶一把拽住他车把。 "听说你们家出大事了?警察都上门了!" "就是就是!" 李嫂凑过来,眼珠子滴溜溜转。 "听说是个傻子让人打了?血呼啦的抬去医院?" 这年头的人,没啥乐子,出现一件事情,能传的那都是。 苏建国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是,对着自家的街坊邻居,还真不好说什么,只能挤出一丝笑。 "没事,我老家来的亲戚,已经脱离危险了。" "骗谁呢!" 王婶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都去打听了,派出所老刘说那傻子替你闺女出头,把人家耳朵都咬下来了!" 苏建国顿时很无语。。 这帮人连这都知道,怕是整个家属院都传遍了。 他正想搪塞过去,突然看见赵家老三趿拉着拖鞋跑来。 "苏师傅!" 小伙子跑得气喘吁吁。 "您可回来了!昨儿半夜听见您家摔东西,我爹还说要报警呢!" 苏建国心里"咯噔"一声。 他匆匆打发走八卦的邻居,推着自行车往家跑。 刚进院子就听见"咣当"一声响,接着是王秀兰的叫声。 "玉珍!你开门!赶紧给娘开门!" 院子里,大女儿苏玉芬带着大毛二毛,正蹲在地上挑野菜,看见父亲回来,眼圈立刻红了。 "爹!小妹她..." "又闹了?" 苏建国把自行车往墙根一靠,大步走了过去。 王秀兰站在苏玉珍的房门口,围裙上沾着面粉。 "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那丫头把门反锁了,一天没吃没喝了.." 苏建国闻言,眉头紧皱,这是要用绝食来抗议啊、 苏建国看向妻子手里端着的那碗面条。 "真的一天没吃饭?" "早上送的粥原样端出来了。" 王秀兰愁眉苦脸地指着窗台上的碗。 "中午的饭也一口没动,我这不心思,给她下了一碗面条。。" 苏玉芬在一旁小声补充。 "昨儿半夜还听见她哭,说什么''强哥会来救我''..." "放他娘的屁!" 苏建国一脚踹在门上。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见状,苏建国也直接不管了。 看着自家媳妇手里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条。 面条上铺着翠绿的葱花和金黄的煎蛋,正好他也饿了。 "不吃?" 苏建国冷笑一声,突然提高嗓门。 "那就是不饿!" 说完,他抄起筷子,当着紧闭的房门大口吃起来。 吸溜吸溜的声音格外响亮。 他故意嚼得很用力,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叹息。 "嗯!香!秀兰,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苏建国边吃边夸,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愉悦。 "这面条筋道,汤头也鲜,比外头饭馆的强多了!" 门内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衣柜上。 接着是苏玉珍带着哭腔的尖叫。 "你们都是混蛋!我恨你们!" 第86章 明强,我想给你生孩子 苏建国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口汤喝得干干净净,还故意发出"哈——"的满足声。 他用袖子抹了抹嘴,把空碗递给一旁目瞪口呆的王秀兰。 "看见没?" 苏建国指着空碗对妻子和大女儿说。 "这就是不饿的表现。真饿的人,闻着这香味早就开门了。" 苏玉芬抱着二毛,欲言又止。 "爹,小妹她..." "不用说了。" 苏建国一摆手,声音陡然严厉。 "还是那句话,她敢迈出这个家门一步,我就打断她的腿!说到做到!" 门内顿时又传来一阵踢打声,接着是压抑的抽泣。 苏建国转身往主卧走,吃饱喝足,他可得好好睡一觉。。 王秀兰追上来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别惯着她。" 苏建国大声道。。 "你想你姑娘嫁给一个混混?" 王秀兰有些委屈。 "我就是怕她真饿出个好歹..." "饿两顿死不了人。" 苏建国推开卧室门。 "当年闹饥荒,我三天就啃过一块树皮,不也活到现在?" 他重重地倒在床上,连鞋都没脱。 王秀兰轻手轻脚地跟进来,帮他脱了鞋,又拧了条湿毛巾给他擦脸。。 就在苏建国睡觉之时。 另一边,针对苏建国的算计,正在苏明强家里上演。 有了李家人的帮忙算计,李金花也是有了打算。 李金花父母跟她大哥,则是先回了村,一离开就是小半个月,家里面不放心,也要给李金花小两口,单独相处的空间。 李金花站在家门口,看着父母和大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胡同口,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转身回到屋内,环顾四周,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个家确实该好好收拾了。 自从父母和大哥住进来后,家里就乱得不成样子,在加上这几天苏明强一顿折腾。 脏衣服堆在墙角,酒瓶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茶几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烟灰,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满地溢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酒精、汗臭和霉味的难闻气息。 李金花卷起袖子,从门后取下那条已经发黄的围裙系在腰间。 她先是将散落各处的酒瓶一个个捡起来,装进麻袋里。 “哼,老娘真的是上辈子欠你的。“ 李金花一边收拾一边低声骂道。 她动作麻利地将脏衣服分类,深色和浅色分开,然后一股脑塞进洗衣盆里。 随后,便端出来在门外开始洗衣服。 “金花啊,你这是怎么了?“ 隔壁王大妈探头进来,惊讶地看着一反常态的李金花。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时她家的衣服,可都是苏明强洗的。 李金花抬起头,脸上堆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王婶啊,家里太乱了,收拾收拾。“ “哎哟,早该这样了。“ 王大妈摇摇头。 “你说你们小两口,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闹得鸡飞狗跳的...“ 李金花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继续搓洗衣服。 收拾完衣物,李金花开始擦地。 她跪在地上,用抹布一寸一寸地擦拭着地板。 当最后一处污渍被清理干净时,李金花瘫坐在地上,环顾焕然一新的家,满意地点点头。 “接下来该去买菜了。“ 李金花自言自语着,解下围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市场里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金花挎着菜篮子,在人群中穿梭。 她先是在肉摊前停下,指着案板上那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老板,给我来一斤半,要这块。“ “好嘞!“ 肉摊老板麻利地切下一块肉,用草绳捆好递给她。 “今天怎么买这么多肉?家里来客人了?“ 李金花笑了笑。 “没有,就是...想给我家那口子做点好吃的。“ 肉摊老板惊讶地挑了挑眉,这年头,家里人自己吃,买这么多肉的,可不常见。 买完肉,李金花又去了鱼摊,挑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鱼贩子熟练地将鱼敲晕,刮鳞去内脏,然后用荷叶包好递给她。 “再给我来点豆腐,要嫩的。“ 李金花指着旁边白嫩嫩的豆腐说道。 提着沉甸甸的菜篮子,李金花又去了酒铺。 她在柜台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指向那瓶最贵的二锅头。 “给我来一瓶这个。“ 回家的路上,李金花遇到了几个学校的同事,她们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手中的酒和菜。 “金花,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一个女老师好奇地问道。 李金花只是笑笑。 “没什么,就是想做顿好的。“ 回到家,李金花立刻钻进厨房开始忙碌。 她将五花肉切成均匀的方块,放入锅中焯水。 水开后,上面飘着一层血沫,她用勺子一点点撇去,直到汤变得清澈。 葱姜蒜在案板上被剁得细碎。 李金花将焯好的肉块捞出,沥干水分,然后放入热油中煸炒。 肉块在锅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渐渐变得金黄,油脂被逼出来。 “咳咳...“ 油烟呛得李金花咳嗽了几声,但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加入料酒、酱油和冰糖,肉块很快裹上了一层诱人的酱色。 最后加入热水,盖上锅盖,小火慢炖。 随后,她开始处理鲤鱼。 鱼身两侧划上几刀,抹上盐和料酒腌制。 豆腐切成厚片,青葱切成段,姜切片,蒜拍碎。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下锅。 厨房里很快弥漫着各种香味,红烧肉的浓郁,清蒸鱼的鲜美,还有炒青菜的清香。 李金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嘴角却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当最后一道菜出锅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李金花将四菜一汤整齐地摆在桌上,又拿出两个干净的酒杯,倒上酒。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男主角登场。 沙发上,苏明强似乎也问道了饭菜的香味,终于从宿醉中醒来。 他头痛欲裂,喉咙干得不行。 睁开眼的瞬间,还有些懵。 “我这是...在哪?“ 苏明强喃喃自语。 慢慢的,回忆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自己被父亲赶出了家门,开除了族谱,颓废地喝酒,几天没有上班,工作可能不保,妻子冷眼相对... 一段段回忆闪过,苏明强再次唉声叹气起来。 “醒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从厨房门口传来。 苏明强猛地转头,看到李金花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水。 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结婚这么多年,李金花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喝点水吧。“ 李金花走到床边,将水杯递给他。 “慢点喝,别呛着。“ 苏明强迟疑地接过水杯,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阵舒爽。 他不可置信地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 “我...我去洗洗。“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说,慌忙从床上爬起来,逃也似地冲向卫生间。 冷水冲在脸上,苏明强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活像个流浪汉。 他用力搓了搓脸,试图理清思绪。 “她这是怎么了?“ 苏明强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要跟我离婚?“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一沉。 当他磨磨蹭蹭地从卫生间出来时,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扑面而来。 苏明强惊讶地看着餐桌上丰盛的菜肴,又看看站在桌旁微笑的李金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坐啊,愣着干什么?“ 李金花拉开椅子。 “我特地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苏明强小心翼翼地坐下,眼睛一直盯着妻子,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但李金花只是温柔地笑着,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尝尝这个红烧肉,我炖了两个小时呢。“ 李金花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到苏明强碗里。 苏明强机械地夹起肉送入口中,肉质软烂,入口即化,酱香浓郁。 这确实是他最爱吃的菜,但他现在却食不知味。 “好...好吃。“ 苏明强干巴巴地说。 李金花又给他倒了杯酒。 “来,喝点,透一透。“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明强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不安。 “金花...“ 苏明强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这样...我害怕。“ 李金花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 “我就不能对你好点吗?“ “不是...“ 苏明强搓着手。 “就是...太突然了。我这两天确实有点不像话,喝太多酒,班也没上...这样,我明天就去厂里,好好工作...“ 李金花摇摇头,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工作的事不急,先吃饭。“ 苏明强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终于放下了筷子。 “金花,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我受不了这样。“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李金花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丈夫的眼睛。 “明强,你想过我们以后的日子吗?“ 苏明强愣住了。 “什么?“ “我是说...“ 李金花的声音轻柔道。 “你现在已经被赶出苏家,族谱都除名了,工作也可能保不住,我们以后靠什么生活?“ 苏明强的脸色变得苍白。 “我...我会想办法...“ “明强。“ 李金花突然打断苏明强支支吾吾的解释,放下筷子,双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你说,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想过...要个孩子?“ 苏明强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咕哝,最后只挤出一句。 “你...你说什么?“ 李金花垂下眼帘,她轻轻摩挲着丈夫粗糙的手背,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是说,咱们该要个孩子了。你看隔壁老王家,结婚比咱们晚两年,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苏明强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结婚六年,每次他提起想要个孩子的事,李金花总有千百个理由推脱。。 不是说工作忙、就是说家里穷、要不就是房子太小... 现在她竟然主动提出来? “金花,你...你不是一直说...“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问。 “我知道我以前太自私了。“ 李金花适时地红了眼眶,一滴眼泪缓缓落下。 “可这次我爸妈出事,我才明白家人的重要。“ 她突然抬头,看着苏明强。 “明强,我想要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一个真正把我们拴在一起的小生命。“ 这句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苏明强心底最深的渴望。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咣当“一声翻倒在地,一把将李金花搂进怀里,油腻的嘴唇胡乱地在她脸上亲着。 “太好了!太好了!“ 苏明强激动得语无伦次。 “咱们明天就去医院做检查!“ 李金花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 虽然闻着苏明强身上混杂着酒臭和汗酸的味道,胃里一阵翻腾。 但当她抬起头时,脸上却挂着羞涩的红晕。 “急什么...“ 她轻轻推开丈夫,手指却暧昧地划过他的胸口。 “生孩子又不是说怀就能怀上的...“ 苏明强急不可耐地又要扑上来,却被李金花灵巧地闪开。 她走到一旁,声音突然变得忧郁。 “可是明强,养孩子要花钱啊...现在,你又没有家里帮衬。。“ “我。。我加!我加班!“ 苏明强像条哈巴狗似的跟过来,手已经不安分地搭上她的腰。 “我以后一滴酒都不沾,工资全交给你!“ 李金花在心里冷笑,转身时却换上愁容。 “你那点工资哪够?奶粉、衣服、上学...现在养个孩子少说也得准备个几千块。“ 她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你爹那还有三万块赔偿金呢!“ 苏明强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李金花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立刻贴得更近,吐气如兰道。 “你想啊,那笔钱本来就有你一份。你不也是受伤了嘛,再说了,就算按法律说,儿子继承家产天经地义...“ “可爹已经把我...“ 苏明强声音发虚。 “族谱除名算什么?“ 李金花突然提高声调。 “法律上你还是他儿子,该分的钱一分不能少!“ 她凑到苏明强耳边。 “有了这笔钱,咱们不仅能养孩子,还能换个大房子...“ 苏明强喉结滚动,眼神开始动摇。 李金花知道火候到了,突然退后一步,表情变得严肃。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一百件都行!“ 苏明强急不可耐地又要扑上来。 李金花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胸膛。 “明天一早你就去找街道办,要求分家。。“ “分家?” 苏明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这...会不会太...“ “太什么?“ 李金花突然变脸,眼泪说来就来。 “你爹都忍心把你赶出家门,你还没胆子去提分家?“ 她抽泣着转身。 “算了,孩子的事当我没说...“ “别!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苏明强慌了神,一把抱住妻子。 “明天一早我就去街道办!“ 李金花背对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却还带着哭腔。 “真的?“ “真的!我发誓!“ 苏明强急得直跺脚。 “到时候把钱要过来,都给你保管,我要说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李金花这才破涕为笑,转身轻轻锤了他一下。 “傻瓜,谁要你发毒誓...“ 她突然踮起脚,在苏明强脸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那...咱们今晚早点休息?“ 苏明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把抱起李金花就往卧室冲。。 。。。 另一边。 夜深人静,苏建国家里。 苏建国的房间里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这两天可把他累坏了,这一放松下来,睡得格外的香。 反观西厢房里。 油灯将熄未熄,投下昏黄的光晕。 苏玉芬侧卧在炕上,一手轻轻拍着二毛的后背,嘴里哼着从小听母亲唱过的摇篮曲。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大毛已经睡熟,小脸埋在枕头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二毛却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小手抓着母亲的衣角。 “二毛乖,快睡觉觉。“ 苏玉芬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明天娘给你蒸糖包吃。“ 炕的另一头,苏玉珍背对着他们,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像是一只蚕蛹一样。 苏玉芬知道自家妹妹没睡。 一天没吃饭了,哪那么容易睡着。 终于,二毛的眼皮开始打架,小拳头慢慢松开。 苏玉芬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压麻的手臂,轻手轻脚地下了炕。 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走到妹妹身边坐下。 “玉珍。“ 她轻声唤道,伸手想碰妹妹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姐知道你没睡。“ 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 苏玉芬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 “爹把你关起来,是有点不对,可你也不能...“ 她顿了顿,斟酌着词句。 “那个张强,真不是良配。“ 被子猛地被掀开,苏玉珍翻身坐起,眼睛蹬得老大。 “大姐!你怎么也跟爹一样!强哥他对我好,比你们任何人都好!“ “嘘——“ 苏玉芬慌忙示意她小声,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孩子。 “别吵醒大毛二毛。“ 苏玉珍咬着嘴唇不说话了,但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苏玉芬趁机坐到妹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那张强就是个混混,他都没有赚钱的能力,你以后要是跟他在一起了,他都没钱养家啊...“ “谁要他养了!“ 苏玉珍猛地抽回手,声音发抖。 “而且,强哥说了,他是要做大买卖的,那些小生意,他都不屑做!“ 苏玉芬见自家小妹那副着了魔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无语。 “傻丫头,男人的这种话你也信?姐是过来人...“ “你算什么过来人!“ 苏玉珍突然激动起来。 “姐夫都死了,你除了带孩子还会什么?你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样吗?你喝过可口可乐么?“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苏玉芬心里。 她眼圈一下子红了,却强忍着没掉泪。 “玉珍,姐是为你好。爹虽然脾气暴,可终究...“ “终究什么?“ 苏玉珍冷笑。 “他就是个老古板,搞封建大家长那一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等我出去,我一定去告他!!“ 苏玉芬是真的被气道了。 真的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炕上的二毛突然哼唧了一声,姐妹俩同时噤声。 苏玉芬赶紧过去轻拍孩子,等二毛又睡熟了,才疲惫地走回妹妹身边。 “玉珍。“ 她声音沙哑。 “姐嘴笨,说不过你。可你要真想跟人好,至少...至少正大光明地带回家让爹看看?“ 苏玉珍别过脸去。 “然后让爹拿铁锹把强哥打出去?“ “那...“ 苏玉芬搜肠刮肚地想找话说。 “那你再等等?等爹气消了,姐帮你...“ “不用了。“ 苏玉珍重新躺下,拉过被子蒙住头。 “我困了。“ 苏玉芬站在炕边,手足无措。 她感觉,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她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回到孩子身边躺下。 油灯终于熬干了油,忽闪几下熄灭了。 黑暗中。 苏玉芬睁着眼睛,听着妹妹刻意放轻的呼吸声,和远处父亲如雷的鼾声交织在一起。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终于撑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去时。 苏玉珍悄悄睁开一只眼,借着月光观察大姐的动静。 苏玉芬的胸口平稳起伏,大毛和二毛像两只小兽般蜷缩在母亲怀里。 苏玉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 “大姐?“ 她试探性地小声呼唤。。 苏玉芬没有反应,只是无意识地咂了咂嘴,把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了些。 苏玉珍这才完全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从炕上爬起来。 她的心砰砰直跳,每做一个动作,她都要停下来观察大姐的反应。 她踮着脚尖走到衣柜前,穿好衣服。。 第87章 苏玉珍夜会小流氓 而后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苏玉珍立刻僵在原地,心跳几乎停止。 等了半晌,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人后,她才继续动作,直接溜出了房间。 今晚的月光很亮,照着院子里很清晰。 苏玉珍贴着墙根移动,避开父亲房间的窗户。 苏建国的鼾声如雷,隔着门板都能听见。 大门上了锁,钥匙在父亲房里。 苏玉珍早就计划好了,她轻车熟路地摸到杂物间,搬出了那把用来摘枣的木梯。 梯子不重,但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来说也不轻松。 她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把梯子挪到东墙边,那里离父亲的房间最远。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紧张。 终于,梯子靠上了墙。 苏玉珍开始蹲在一旁等着。 大概半个小时后。 院墙外突然听到一声狗叫。 “汪!汪汪!“ 苏玉珍的心猛地一跳。 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张强之前和她约定的暗号。 要是找不到他,就半夜的时候,来她家墙外面学狗叫,她听到,就一定会出来见他。 三次狗叫,代表他已经在墙外等着了。 苏玉珍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张强学狗叫学的真像,要不是事先知道,她绝对会以为是真的野狗。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心疼。 强哥为了她,大半夜的在外面等着,还要学狗叫,多不容易啊。 她赶紧爬上梯子,动作比平时敏捷许多。 当她的小脑袋探出墙头时,月光下,张强正倚在对面的杨树上抽烟。 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张强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 他今天穿了件崭新的花衬衫,即使在夜里也格外扎眼。 看到墙头上的苏玉珍,他立刻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左手插兜,右手夹烟,头微微歪着,嘴角勾起一抹痞笑。 “嘿,小美人。“ 他压低声音,语调油滑。 “等你好久了。“ 苏玉珍的脸一下子红了。 在她眼里,张强这副模样简直帅呆了,比那些电影明星还有型。 他随意中带着不羁的样子,和学校里那些呆头呆脑的男生完全不同。 “强哥。“ 她小声回应。 “我马上下来。“ 张强吐了个烟圈,眯着眼睛打量她。 “慢着,别摔着。你要是伤着了,哥会心疼的。“ 说着,张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墙下,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肩膀, “宝贝儿,来,踩着哥下来。“ 苏玉珍咬了咬下唇,顿时很是感动。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探下去,凉鞋底触到张强肩膀的瞬间,他温暖的大手立刻握住了她的脚踝。 “别怕,哥接着你呢。“ 张强的声音带着笑意,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袜子传来。 当苏玉珍整个人落在张强怀里时,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他的胸膛比她想象的更宽阔,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强劲有力。 “强哥,我好想你!“ 苏玉珍把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 她感觉张强的手臂收紧了些,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摩挲。 “哥也想你。“ 张强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 “怎么?这两天那个老登为难你了?都不出门了?“ 这句话像打开了闸门。 苏玉珍猛地抬头,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呜呜呜,强哥,我爸说...说要是再看见我找你,就打断我的腿!“ 她攥紧张强的衣服。 “他还把我关在家里,连学都不让上了!“ 张强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他捧起苏玉珍的脸,怒声道。 “那个老不死的敢这么对你?“ 他咬牙切齿。 “要不是看他是你爹,老子现在就翻进去打断他的狗腿!“ 苏玉珍被他的狠厉吓到,瑟缩了一下,但随即又因这份“为她出头“的勇气而心跳加速。 张强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反应,立刻放软了语气。 “宝贝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搂着苏玉珍走到树下的阴影处,小声道。 “你爹这是要把你关到死啊。“ 苏玉珍的肩膀垮了下来。 “那能怎么办?我大姐天天看着我,连上厕所都跟着...“ 张强突然扳过她的肩膀,一脸认真道。 “要不,咱们跑吧!“ 他兴奋地说。 “私奔!去南方!我有个哥们儿在香港开录像厅,正缺人手呢!“ “私...私奔?“ 苏玉珍瞪大眼睛,嘴唇颤抖。 这个词她只在琼瑶小说里见过,浪漫得令人心颤,但现实却让她脚底发凉。 她想起二哥被赶出家门的惨状。。 才一晚上就憔悴得像鬼一样。 张强看出她的犹豫,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怎么,不愿意?“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 “看来你也没多喜欢我。“ “不是的!“ 苏玉珍慌忙抓住他的手臂。 “我只是...只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有哥在呢!“ 张强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嘴唇贴在她耳边。 “香港可好了,满大街都是录像厅、歌舞厅。咱们白天工作,晚上就去跳舞...“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 “你不是最爱看《上海滩》吗?咱们就当现实版的许文强和冯程程!“ 苏玉珍被他描绘的画面迷住了。 她想象自己穿着时髦的连衣裙,挽着张强的手臂走在霓虹闪烁的街头,再也没有人管束她... “可是...“ 她突然想到实际问题。 “我还没毕业...“ “啧!“ 张强不耐烦地打断她。 “高中文凭顶个屁用!我小学毕业不也活得好好的?“ 见苏玉珍还在犹豫,他猛地松开她。 “算了,当我没说。你就继续当你爹的乖女儿吧!“ 苏玉珍慌了神,死死拽住张强。 “强哥你别生气!我...我愿意的!“ 她急切地表白。 “我就是担心钱...“ 张强表情立刻阴转晴,变戏法似的从裤兜掏出一叠钞票。 “看!两百块!够咱们撑到香港了!“ 他亲了亲苏玉珍的额头。 “明天晚上这个点,我还在墙外等你。带上几件衣服就行,其他哥给你买新的!“ 苏玉珍还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犬吠。 第88章 这个时代,赚快钱的办法 张强警觉地抬头。 “有人来了!快回去!“ 他推着她往墙边走。 “记住,明晚不见不散。你要是敢放鸽子...“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 “我就当你从来没爱过我。“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苏玉珍心里。 她慌乱地点头,踩着张强搭好的手翻上墙头。 当她最后回头时,看见张强站在月光下,对她比了个心形手势,嘴角挂着痞笑。 回到房间,苏玉珍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心脏仍在狂跳。 大姐和两个孩子睡得正熟,窗外的月光渐渐被乌云遮蔽。 她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两个声音在打架。 “私奔太冒险了...“ “可强哥会保护我的...“ “被抓住就完了...“ “难道要一辈子被关在家里?“ “我要自由。“ 最终她还是做出了选择,她相信她的强哥,也相信,强哥是爱她的。。 “强哥肯定会带我离开这个牢笼的。“ 。。。 第二天一早。 苏建国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直到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他的脸。 苏建国皱了皱眉,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 却被一双粗糙温暖的手轻轻推醒。 “当家的,该起了。“ 王秀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饭都做好了。“ 苏建国猛地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腰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 “几点了?“ 他手指揉着太阳穴对着自家媳妇问道。。 “快七点半了。“ 王秀兰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他的干净衬衣。。 “老三都背完单词了。“ 苏建国这才注意到院子里传来苏明富背诵英语的嗡嗡声。 他接过衬衣,忽然想到吴二埋汰还在医院呢,自己回来直接就睡觉了,也没交代啥。。 “吴二哥那边...“ “玉芬一早就去了。“ 王秀兰知道他要问什么。。 “带了大骨汤。“ 苏建国点点头,这才放松下来。。 将衣服穿好,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一盆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金黄滑嫩的鸡蛋羹,还有拌了香油和蒜末的黄瓜咸菜。。 苏明富规规矩矩地坐在桌边,面前摊着英语课本。。 “爸。“ 见苏建国进来,老三立刻合上课本站起来。。 “坐吧。“ 苏建国摆摆手,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 “玉珍呢?还不吃饭?“ 话音刚落,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玉珍低着头走出来。 王秀兰惊讶的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玉珍?你...“ 她张了张嘴,知道自家孩子面皮薄,当即直接说到。 “饿了吧?快坐下吃饭。“ 苏建国眯起眼睛,审视着这个昨天还绝食抗议的小女儿。 “知道错了?“ 苏建国故意冷着声音问,手指敲打着桌面。。 苏玉珍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慢慢抬起头,眼睛却不看父亲,而是盯着桌上的鸡蛋羹。。 “嗯。“ 王秀兰已经盛了满满一碗鸡蛋羹推到女儿面前,又抓起一个馒头塞进她手里。 “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王秀兰的声音带着哽咽。 “娘特意在面里加了糖,你尝尝..“ 苏建国轻咳一声,打断妻子的絮叨。 他转向苏明富。 “老三,最近学习怎么样?“ 苏明富眼睛一亮,腰板挺得更直了。 “爸,上周模拟考,我全班第一。李老师说照这个趋势,明年高考...“ “好!“ 苏建国一拍桌子。 “这才像我苏建国的儿子!“ 随后,苏建国又想去说苏玉珍几句。 不过,苏玉珍根本不看他,这让苏建国一时间也不知道说啥了。 接下来,饭桌上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筷子碰触碗碟的清脆声响。 王秀兰不安地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觉得这么僵着,不是办法,果断开口转移话题。 “当家的,今早我去早市,黄瓜都涨到三毛五一斤了!“ 她夸张地比画着。 “上个月才一毛二!“ 苏建国夹咸菜的手顿在半空。 “这么贵?“ “可不是!“ 王秀兰见话题有效,立刻来了精神。 “卖菜的老赵说,这阵子雨水太多,地里的黄瓜都烂根了。不光是黄瓜,茄子、豆角都涨价...“ 苏建国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他放下筷子,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 “雨水多...“ 他喃喃自语。 “那这么说,蔬菜肯定都受影响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形。 饭桌上的谈话还在继续,王秀兰絮絮叨叨地说着菜价上涨的事,苏建国却突然停下了筷子。 他的眼神变得恍惚,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前世打工的日子。 “当家的?你怎么了?“ 王秀兰注意到丈夫的异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苏建国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想起来了,上辈子在建筑工地打工时,那个包工头老周经常吹嘘自己是如何靠蔬菜大棚起家的。 那会儿老周喝多了就爱说。 “兄弟,别看我现在搞工程,真正让我发家的,是那几亩塑料棚子!冬天里一根黄瓜能卖十块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苏建国清楚地记得老周讲述的每一个细节。 如何用竹竿和塑料薄膜搭建简易大棚,如何在寒冬腊月里种出绿油油的蔬菜,如何在春节前后把价格翻上几番... “爸?您脸色不太对。“ 苏明富担忧地看着父亲。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激动。 他几口扒完碗里的饭,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你们慢点吃。“ 说完,苏建国便直接回了房间。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笔记本,翻开空白页,开始迅速记录脑海中浮现的关键信息。 “1.选址:背风向阳,土质疏松...“ “2.结构:竹木骨架,双层塑料膜...“ “3.作物:黄瓜、西红柿、韭菜抗寒性强...“ 。。。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苏建国的思绪越来越清晰。 现在政策已经允许私人做小买卖了,而蔬菜大棚在北方冬季简直就是印钞机! 第89章 蔬菜大棚计划 他前世亲眼见证不少老家的人,靠着三亩大棚起家,五年内就开上了小轿车。 “我现在,有四座山...“ 苏建国喃喃自语,眼睛越来越亮。 他在苏家屯包下的那四座山,向阳坡地正好可以用来建大棚! 而且村里劳动力便宜,吴二埋汰康复后也能帮着照看... “当家的,你忙什么呢?“ 王秀兰推门进来,看到丈夫伏案疾书的样子,疑惑地问道。 苏建国抬起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秀兰,咱们要发财了!“ 王秀兰一脸茫然。 “发什么财?你该不会是想去倒卖蔬菜吧?现在抓投机倒把可严了...“ “不是倒卖,是种植!“ 苏建国激动地站起来,拉着妻子坐到床边。 “你听说过塑料大棚吗?冬天能种夏天的菜!“ 王秀兰皱起眉头。 “那不是资本主义尾巴吗?前些年生产队搞过,后来都拆了...“ “现在不一样了!“ 苏建国压低声音。 “政策允许了!而且我算过了,一亩大棚冬天能出两千斤黄瓜,按现在市价三毛五一斤算,就是七百块钱!咱们要是搞十亩...“ 王秀兰倒吸一口冷气。 “七千块?这么多?“ “还不止!“ 苏建国继续道。 “春节前后价格至少翻一番,而且,咱们还可以种别的蔬菜。。!“ 王秀兰却有点为难。。 “当家的,咱们好好的城里工人不当,回村种地?村里人会讲到死咱们吧。。“ 苏建国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兴奋,把这事忘了。。 现在的村里人,哪个不羡慕城里,千方百计地想进城。。 而在城里人眼中,放弃工人身份回农村,简直就是天大的倒退。。 可以说,只要是苏建国回老家盖起来蔬菜大棚,用不了几天,整个苏家屯都得说他没出息。。 好好的工人不干,回家种地。。 当然,苏建国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 这年代,搞到手里钱,才是真的。。 眼见自家男人态度坚决,王秀兰最终叹了口气。。 “你...真想好了?“ 苏建国重重点头。 “秀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搞大棚的人还不多,等大家都反应过来,就赚不到大钱了。“ 王秀兰咬着嘴唇,内心挣扎。。 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她比谁都清楚务农的艰辛。。 但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她又说不出反对的话。。 “要不...“ 她犹豫着提议。。 “你先小规模试试?别一下子投入太多...“ 苏建国露出笑容。。 “正合我意!我打算先建两亩试试水,等摸清门路了再扩大规模。“ 苏建国合上笔记本,心里很是激动。。 自从他重生以来,为了保险起见,一直都是用着最保守的方案。。 买房子,买地。 这种办法,虽然以后肯定赚钱。。 但是,现阶段,却是来钱太慢。。 还是要想办法,赚一些块钱,蔬菜大棚,就是一个很好的点子。。 “秀兰!“ 他猛地站起来。 “我得去医院看看吴二哥!“ 王秀兰不由疑惑道。 “这么急?你不是还要研究蔬菜大棚?“ “蔬菜大棚可以晚点研究。“ 苏建国已经套上了外套。 “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吴二哥。等大棚搞起来,他康复了正好能帮忙照看。“ 苏建国已经打算好了。 等吴二埋汰好了,就让他在村里看大棚,也算给他找了个正经活计。 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院子里,自行车靠在墙角,车把上还挂着昨天的泥巴。他 随手抓起一块抹布擦了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动作顿住了。 墨镜。 那副被张家兄弟踩碎的圆框墨镜。 苏建国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清晰地记得。 吴二埋汰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愧疚地说“墨镜坏了“。 “得给他再买一副。“ 苏建国喃喃自语。 他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清晨的阳光正好。 街坊邻居三三两两地出门上班,几个小孩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学。 “老苏,这么早上班啊?“ 隔壁老张拎着鸟笼子,正要去公园遛弯。 “去医院看个兄弟。“ 苏建国笑着应道。 随后直接骑上自行车,他要先去一趟之前买墨镜的店。。 风吹在脸上有些凉,但阳光照在身上又暖融融的。 他想起第一次带吴二埋汰进城时的情景。 那个傻子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紧张地死死抓着他的衣角,看到什么都大惊小怪。 “建国哥!那楼咋那么高?“ “哎哟喂,那姑娘穿的裤子真短!“ 苏建国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回忆被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打断。 苏建国猛地捏住刹车,一辆卡车几乎是贴着他呼啸而过。 “找死啊!“ 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骂道。 苏建国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骑到了马路中央。 他连忙退回路边,放慢了速度,很快,上次买墨镜的店到了。 在店里挑了一款跟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的墨镜。。 苏建国这才出门,直奔医院。 路过一家水果店时,他又停下来买了几个苹果和香蕉。 来到医院,苏建国快速地来到了吴二埋汰的病房。 不过,病房内,却是一个人没有。 这可把苏建国吓一跳。 苏建国急忙去了护士站。 “你好,306房的病人,怎么不见了?“ 苏建国对着护士焦急地问道。。 护士翻看着登记簿。 “306房...哦,他不在病房,护工推他去小花园晒太阳了。“ 苏建国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道了谢,转身往后面的花园走去。 来到医院的小花园。 小花园里零星坐着几个病人,有的在看书,有的只是闭目养神。 他很快就找到了吴二埋汰。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削身影太显眼了。 他背对着这边,头上还缠着纱布,但坐姿笔直,正仰着头,像是在享受阳光的抚摸。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站在轮椅后面,正是他找的护工老周。 苏建国放轻脚步走过去,听到老周正在说话。 “医生说再有两周就能拆线了。你这恢复得比谁都快,到底是身体好啊。“ 吴二埋汰没有回答,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天上的云彩。 第90章 建国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 “二哥。“ 苏建国轻声叫道。。 轮椅上的身影猛地一颤,然后急切地想要转身。。 这个动作显然牵动了伤口。。 吴二埋汰“嘶“的倒抽一口冷气,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狂喜的。 “建国哥!“ 他兴奋地喊道。 老周连忙按住他的肩膀。 “别急别急,我帮你转过来。“ 轮椅缓缓转过来,吴二埋汰看到是苏建国,笑得很是灿烂。 “建国哥!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看我!“ 他兴奋地说,双手抓着轮椅扶手,上半身前倾,像是随时要站起来。 苏建国急忙快走两步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别动!伤口在让你弄裂了?“ 吴二埋汰立刻老实下来。 “苏同志来了。“ 老周笑着打招呼。 “病人今天精神特别好,一直说要等你来。“ 苏建国感激地点点头。 “麻烦您了,周师傅。“ “应该的。“ 老周摆摆手。 “你们聊,我去打壶热水。“ 等老周走远,苏建国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吴二埋汰对面。 静下来一看,吴二埋汰脸上的伤,依旧是那么的清晰。 “还疼不疼?“ 苏建国指了指那些伤疤,对着吴二埋汰问道。 吴二埋汰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不好意思地笑了。 “有一点点...但看到建国哥就不疼了。“ 这傻乎乎的回答让苏建国笑了出来。 他赶紧低头翻找水果袋。 “给你带了香蕉,还有苹果...“ “建国哥。“ 吴二埋汰突然打断他,声音中满是委屈。 “我...我对不起你...“ 苏建国愣住了。 “说什么傻话?“ “墨镜...“ 吴二埋汰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 “你送我的墨镜...我没护住...被他们踩碎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眼泪止不住地开始流了出来。 苏建国顿时感觉心里很感受,他深吸一口气,从内兜掏出那个绒布盒子。 “看看这是什么。“ 他轻轻地把盒子递到吴二埋汰面前。 吴二埋汰抬起头,看到那个精致的盒子。 他疑惑地接过来,手指微微发抖地打开它。。 “啊!“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差点把盒子扔出去。 当他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只有嘴唇在微微颤抖。 “这...这...“ 他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一直盯着那副崭新的圆框墨镜。 苏建国拿出墨镜,轻轻架在吴二埋汰的鼻梁上。 “试试,看合不合适。“ 吴二埋汰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的表情从震惊慢慢变成难以置信的喜悦,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虔诚的感激上。 “一样的...“ 他小声说,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镜框。 “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苏建国笑道。 “喜欢吗?“ 吴二埋汰用力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问。 “贵...贵不贵?建国哥。。“ “不贵。“ 苏建国撒了个善意的谎。 “现在降价了,才三块钱。“ 吴二埋汰这才放松下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他左右转了转头,像是在适应墨镜的感觉,然后突然抓住苏建国的手。 “建国哥,等我好了,我帮你干活!我力气大,什么活都能干!“ 他急切地说,眼睛满是坚定。 “我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苏建国笑了。 “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简单描述了自己的大棚计划,吴二埋汰听得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嘴巴都张成了“O“形。 “冬天种夏天的菜?“ 他惊讶地问。 “那...那不成神仙了?“ “不是神仙,是科学。“ 苏建国耐心解释。 “用塑料薄膜搭棚子,里面温度高,菜就能长。“ 吴二埋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脸上的兴奋丝毫不减。 “那我给建国哥看棚子!我晚上不睡觉都行!“ “用不着不睡觉。“ 苏建国笑着拍拍他的肩。 “等你好利索了,咱们一起干。我算过了,先弄两亩试试...“ “两亩是多少?“ 吴二埋汰歪着头问。 苏建国想了想,比画着。 “大概...咱们小时候抓鱼那段河岸那么长,宽度嘛...“ “我知道我知道!“ 吴二埋汰突然兴奋的插话。 “就是有棵大柳树的那段!树底下还有个大石头,咱们常坐在上面吃烤蚂蚱!“ 苏建国怔住了,那么久远的事情,他自己都记不清细节了,这个傻子却连那块石头都记得。 “对,就是那里。“ 他轻声道。 吴二埋汰沉浸在回忆里,脸上带着梦幻般的微笑。 “蚂蚱腿可香了...建国哥烤得最好,从来不糊...“ 正说着,老周提着热水壶回来了。 看到吴二埋汰戴着新墨镜的样子,他笑着打趣。 “哟,这是哪来的大明星啊?“ 吴二埋汰傻傻的一笑,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苏建国站起身。 “周师傅,我兄弟昨天没闹腾吧?“ “好着呢!“ 老周拎着水壶,重新推上了轮椅。 “就是老念叨你,一天问八遍''建国哥什么时候来'',这天起风了,要赶紧回病房。。“ 说着,老周就要推吴二埋汰走。 吴二埋汰顿时急了,以为要跟苏建国分别,当即挣扎起来。 “我不走,我不走!!” 他挣扎着摆动身子,完全忘记自己身上受到的伤,一下子扯到了伤口。 “啊!“ 他痛呼一声,脸瞬间变得煞白,冷汗从额头冒出来。 苏建国见状,急忙上前。 “怎么了?碰到哪了?“ “疼...好疼...“ 吴二埋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周连忙检查他的绷带。 “没事没事,没出血。就是动作太大扯到伤口了。“ 苏建国松了口气,随即又板起脸来。 “让你别乱动!怎么就是不听话?“ 他的声音比预想的严厉许多,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吴二埋汰缩了缩脖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嗫嚅。 “我...我忘了...“ 看到他那副样子,苏建国的火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得好好养着,知道吗?“ 第91章 苏明强上街道办 吴二埋汰用力点头,眼神怯生生的。 “建国哥...你别生气...我以后一定小心...“ “我没生气。“ 苏建国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 “就是担心你,回病房而已,我又不是现在就要走。“ 一听苏建国不走,吴二埋汰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回病房的路上,吴二埋汰一直在说村里面各种事情,苏建国全程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一直陪着吴二埋汰聊天。 。。。 于此同时。 另一边,苏明强家中。 一大早,苏明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怀里有个温软的身体。 他低头看去,李金花正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散在枕头上,昨晚的疯狂在脑海中浮现。。 “金花...“ 苏明强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妻子的腰。 李金花却猛地一抖肩膀,甩开他的手,翻身坐了起来。 “别碰我!“ 许是刚睡醒,忘记了她之前的伪装。 李金花在清醒狗,很快又换上温柔的表情。 “昨晚都累死了,明强,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今天还有正事要办呢。“ 苏明强讪讪地收回手,想起昨晚的承诺,顿时清醒了几分。。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苏明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里带着讨好。 李金花系好最后一颗扣子,转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她走到床边,俯身在苏明强额头上轻轻一吻。 “傻瓜,等咱们有了钱,日子长着呢。“ 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 “现在最要紧的,是去街道办把分家的事办了。“ 苏明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分家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让他心里发怵。 现在这个时期,一般都是家里老人死了,兄弟好几个,才会闹分家。 老人还在,就闹分家的,实在是罕见。 “那个...金花啊。“ 苏明强搓着手。 “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分家,我怕...“ “怕什么?“ 李金花的声音陡然提高,又立刻压低,挤出一个笑容。 “明强,你爹都把你逐出家谱了,你还顾忌什么?“ 她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再说了,这是你应得的。你也是苏家的儿子,凭什么那三万块钱全归他一个人?你的伤白受了?“ “而且。“ 李金花凑近他耳边。 “有了这笔钱,咱们就能要孩子了。你想啊,孩子出生总得有个像样的家吧?总不能跟咱们挤在这小破屋里。“ 孩子。 这个词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苏明强的心。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街道办!“ 李金花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当即把外套给苏明强递了过去。 “快穿上,我给你煮了两个鸡蛋,吃了赶紧去。街道办一开门就去,省得排队。“ 苏明强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狼吞虎咽地吃完妻子准备的早餐。 临出门前,李金花又帮他整了整衣领,在他口袋里塞了包大前门。 “办事用得着,别小气。“ “放心吧!“ 苏明强拍拍胸脯,昂首挺胸地出了门。 街道办离他们家不远,不到半个小时,苏明强便到地方了。。 此时的街道办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都是来办各种证明的居民。 苏明强擦了擦额头的汗,站到了队伍末尾。 太阳渐渐升高,照得人头晕眼花。 苏明强不停地看表,心里越来越急。 终于,在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后,终于轮到他了。 “您好,请问办什么业务?“ 窗口后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办事员头也不抬地问道。 苏明强有些激动,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你好,同志,我...我来申请分家的。“ 女办事员手中的笔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着苏明强。 “分家?“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 “你不是...苏建国家的老大么?你爹还在呢?分什么家?“ 苏明强没想到对方认识自己,顿时有些慌乱。 “是...是我。大姐你真是好记性。“ 王大姐放下笔,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爹知道你要分家吗?“ “知道!当然知道!“ 苏明强急忙点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就是...就是爹让我来的。“ 王大姐狐疑地看着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苏明强,分家可不是小事。你爹身体硬朗着呢,你们兄弟又没分家,怎么突然要分家?“ 苏明强额头已经冒汗了,他掏出那包大前门,抽出一支递过去。 “王大姐,您抽烟...“ 王大姐摆摆手拒绝了。 “街道办禁止吸烟。你还是说说具体情况吧。“ 苏明强讪讪地收回烟,脑子飞速转动。 “是这样...我...我结婚了嘛,想自立门户。爹也同意了,说按规矩来...“ “自立门户和分家是两码事。“ 王大姐打断他。 “你爹要是同意,他怎么不自己来?“ “我爹...我爹他忙!“ 苏明强急中生智。 “厂里最近任务重,他抽不开身。这不,特意嘱咐我来办。“ 王大姐盯着他看了许久,看得苏明强后背都湿透了。 终于,她叹了口气,拿出一张表格。 “填一下吧。按程序,明天早上九点我们会派人去你家核实情况,需要所有家庭成员在场。“ 苏明强接过表格,手有些发抖。 “明天九点?这么快?“ “怎么,有问题?“ 王大姐锐利的目光再次投来。 “没!没问题!“ 苏明强连忙摇头。 “我就是...就是没想到这么快。“ 填完表格,王大姐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抬头补充道。 “明天上午九点,我们会派两名工作人员去苏建国家,也就是你父亲那里。你和你父亲,还有其他家庭成员必须全部在场,明白吗?“ 苏明强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 “还有。“ 王大姐的声音严肃起来。。 “分家涉及财产分割,你们最好提前商量好方案。如果达不成一致,街道办只能按最低标准来。“ 苏明强心里一紧,但想到李金花的嘱咐,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我们商量好了,商量好了。“ 第92章 苏明强回家耍威风 走出街道办,苏明强长舒一口气。 搞定了街道办的人,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了。。 想着,苏明强咬了咬牙,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直接朝着他爹苏建国的家里走去。。 此时的苏建国家中。 早上苏建国离去以后。 因为今天苏玉珍没闹绝食,早上表现得很乖,王秀兰就没有按苏建国说的,把小女儿苏玉珍锁屋里。 而是让小女儿,跟着大女儿苏玉芬一起,给大毛二毛做衣服。 原材料,是苏明富一件小了的衣服,改一改,正好够两个孩子穿。 这年头就是这样,都特别会过日子,基本不买新衣服, 主屋内。 苏玉珍坐在炕沿,手里捏着一根针,机械地重复着穿针引线的动作。 她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心里在想着什么。 “玉珍,你这条线又歪了。“ 苏玉芬轻声提醒,伸手想接过妹妹手中的布料。 苏玉珍猛地一颤,针尖扎进了食指,渗出一滴鲜红的血珠。 她下意识把手指含进嘴里。 “想什么呢?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 苏玉芬叹了口气,拿起布料继续缝制。 “这可是明富最后一件小的衣服,改给大毛二毛穿正合适,你可别糟蹋了。“ “我...我去趟茅房。“ 苏玉珍突然站起来,把手中的活计往炕上一扔,不等大姐回应就快步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母鸡在角落刨食。 苏玉珍没有去茅房,而是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母亲和大姐都在忙活,便蹑手蹑脚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她立刻扑到炕边,从褥子底下抽出一个蓝布包袱。 这是她昨晚偷偷准备好的,里面已经装了几件换洗衣服、攒下的零花钱。。 “香港...去香港...“ 苏玉珍轻声念着,那是昨晚张强对她许诺的地方。。 她咬了咬下唇,又从枕头套里摸出一支口红和一个小镜子,这是她偷偷从大姐那里拿来的。 镜子里的女孩眼睛发亮,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 苏玉珍小心翼翼地涂上口红,抿了抿嘴,想象着张强看到自己时的表情。 他一定会夸她漂亮,会像电影里那样把她抱起来转圈...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玉珍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塞回包袱,一把推到炕洞深处。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她心跳几乎停止。 “玉珍?你在里面吗?“ 王秀兰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出来帮娘剥蒜。“ “来了!“ 苏玉珍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迅速擦了擦嘴,又用手背抹了抹,确保没有留下痕迹才打开门。 王秀兰站在门口,眉头微皱。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 她的目光在女儿脸上停留了片刻。 “你嘴怎么这么红?“ “可...可能是热的。“ 苏玉珍低下头,快步从母亲身边挤过去。 “我去剥蒜。“ 厨房里,改完衣服的苏玉芬正在灶台前翻炒青菜,大毛和二毛在角落里玩着石子。 苏玉珍蹲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机械地剥着蒜瓣。 “今晚...“ 她在心里默念着,眼前浮现出张强痞笑的脸。 只要逃离这个家,她就可以过上想象中,幸福的生活了。。 “玉珍!蒜!“ 苏玉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 苏玉珍这才发现自己把剥好的蒜瓣捏得稀烂,她慌忙站起来,却不小心踢翻了小板凳,发出一声巨响。 “你今天怎么回事?“ 王秀兰从里屋探出头。 “魂不守舍的。“ “我...我头疼。“ 苏玉珍揉着太阳穴,借机避开母亲探究的目光。 “能回屋躺会儿吗?“ 王秀兰叹了口气。 “去吧,吃饭叫你。“ 苏玉珍如蒙大赦,快步走回房间,关上门后立刻扑到炕洞里拉出包袱。 她仔细检查里面的物品。 两件衬衫、一条裤子、内衣、五块三毛钱、一支口红、一面小镜子。。 感觉钱有点少,苏玉珍想着要不要去自家母亲那里偷点。 忽然,外面传来了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吓了苏玉珍一跳,还以为是父亲苏建国回来了。 苏玉珍慌忙把包袱塞回炕洞,趴在窗边往外看。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溜进院子,是她的大哥苏明强! 苏明强此时弓着背,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小心翼翼的,像只偷食的老鼠。 苏玉珍皱起眉头,自从大哥被父亲上次赶出家门,逐出家谱,这还是第一次回来。 苏明强站在院子中央,明显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最后,他还是壮着胆子,小声喊道。。 “娘?玉芬?有人在家吗?“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心虚。 他是真怕苏建国见到他,上来就是一大嘴巴子。 王秀兰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 “明强?你怎么...“ “爹在家吗?“ 苏明强打断母亲的话,眼睛不停地往正房瞟。 “你爹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医院看吴二哥。“ 王秀兰擦了擦手。 听说父亲不在,苏明强的腰杆立刻挺直了,脸上的怯懦一扫而空,顿时硬气了起来。 他摆摆手打断母亲。 “不忙,娘。玉珍呢?让她给我倒杯水来。“ 躲在窗后的苏玉珍翻了个白眼。 大哥这副做派她太熟悉了。 在父亲面前畏畏缩缩,一旦父亲不在,立刻摆出长子如父的架子。 “玉珍说她头疼,在屋里歇着呢。“ 王秀兰为难地说。 “要不娘给你倒?“ “头疼?“ 苏明强哼了一声。 “小小年纪哪来的头疼?惯的!“ 他提高嗓门喊道。 “苏玉珍!听见没有?给你大哥倒水去!“ 苏玉珍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哥站在院子里,双手背在身后,下巴抬得老高,活像个旧社会的地主老爷。 “我头疼。“ 苏玉珍站在原地没动。 “头疼也得干活!“ 苏明强瞪着眼睛。 “怎么,爹不在家,我这个大哥说话就不管用了?“ 苏玉芬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老大,你别吼玉珍,她今天确实不舒服。“ “还有你!“ 苏明强转向苏玉芬。 “愣着干什么?没看见我回来了?赶紧给我热饭去!“ 第93章 还一家之主,我呸 王秀兰站在那里,见苏明强在那里摆架子,也是气道。 “明强,你好好说话...“ “娘,您别管。“ 苏明强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我今儿回来是有正事。玉芬去热饭,玉珍倒水,咱们边吃边说。“ 苏玉珍和苏玉芬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看向母亲。 王秀兰无奈地点点头。 “去吧。“ 苏玉珍磨磨蹭蹭地走向厨房,心里把大哥骂了八百遍。 她故意往水杯吐了口唾沫,才端出去给苏明强。 “慢死了。“ 苏明强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坐,都坐,我有事宣布。“ 苏玉珍站在一旁没动,心里盘算着怎么找机会溜回房间继续收拾行李。 今晚就要走了,她可没时间听大哥在这摆谱。 苏明强见没人理他,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我这个大哥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你有什么事就快说。“ 苏玉珍忍不住顶嘴。 “你可都被咱爹开除族谱了,不是我们老苏家的人了。。“ “反了你了!“ 苏明强一拍石桌站起来。 “爹不在家,我就是一家之主!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苏玉珍一点没惯着苏明强脾气,直接回怼。 “你一个被开除族谱的人,死了都是孤魂野鬼,还一家之主,我呸。” 苏明强被苏玉珍的话气得脸色铁青。 “你个小丫头片子反了天了!“ 苏明强指着苏玉珍的鼻子,手指直发抖。 “谁教你说这种话的?是不是爹?“ 苏玉珍毫不畏惧地挺直腰杆。 “还用别人教?你自己干的事自己不清楚?爹都把你从族谱上除名就对了,白眼狼一个,还在这摆什么大哥架子!“ “你!“ 苏明强扬起巴掌就要打,却被王秀兰一把拉住。 “明强!你干什么!“ 王秀兰有些生气了。 “一回来就要干着干那,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苏明强挣开母亲的手,冷笑道。 “好啊,现在连娘你都不帮我说话了。好,很好,我告诉你们,我今天回来就是通知你们!!“ 他环视一圈,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向院里的三个女人,提高嗓门。 “我要分家!“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院子里炸开。 王秀兰听完,踉跄后退两步,扶住门框才没摔倒。 “你...你说什么?“ 王秀兰被气得浑身发抖。 “分家?你爹还活着,你就要分家?你这是咒我俩早死啊!“ 苏玉芬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 “大哥,你疯了吗?这种话也敢说!“ 苏玉珍更是直接跳了起来。 “苏明强!你还要不要脸了?被爹赶出家门就回来闹分家?你算什么东西!“ “闭嘴!“ 苏明强怒吼。 “这个家没你们女人说话的份!“ 他转向王秀兰,语气强硬。 “娘,明天上午九点,街道办的人会来家里核实情况。爹、老三,还有你们,一个都不能少!“ 王秀兰气得已经有些眩晕,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出。。 “造孽啊!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不孝子!你爹还在呢,你就...“ “少来这套!“ 苏明强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爹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他儿子?三万块钱的赔偿金一分都不给我,现在倒来说我不孝?“ 苏玉芬红着眼睛质问。 “大哥,你是不是被李金花撺掇的?她家那帮人...“ “关你屁事!“ 苏明强恶狠狠地瞪了苏玉芬,跟苏玉珍一眼,然后起来放狠话道。 “明天早上九点,都给我在家等着!要是敢耍花样...“ 他冷笑一声。 “我就一把火把这房子点了,反正也不是我家!“ 说完,苏明强转身就往院门走去,路过厨房时还故意踢翻了门口的水桶,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站住!“ 王秀兰突然厉声喝道,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你这个混账,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玩意。。“ 能把王秀兰这样性格有些懦弱的女人,逼到这个份上。 苏明强也算是头一个了。 面对王秀兰的骂声,苏明强无所谓地回头撇了一眼。 “随便你!反正明天街道办的人必须见到你们所有人!“ 说着,便一步跨出了大门。 院内,传来三个女人的哭声,怒骂声,原本在一旁玩泥巴的大毛二毛见状,也纷纷加入了大哭的行列。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乱作一片。 。。。 苏明强刚刚离开不到十分钟。 苏建国便哼着小曲,骑着自行车拐进胡同口。 今天天气很好,微风拂面,吴二埋汰恢复得不错,又有了大棚蔬菜的新计划,他心情格外舒畅。 苏建国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老苏,回来啦?“ 邻居张大爷在门口浇花,笑着打招呼。 “哎!回来了!“ 苏建国响亮地应着,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今儿个天儿真好!“ 可当他推开自家院门时,眼前的景象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让他直接懵在了那里。。 院子里,王秀兰瘫在躺椅上,脸色煞白,苏玉芬正给她揉着太阳穴。 苏玉珍蹲在一旁抹眼泪,大毛二毛两个小家伙也受了感染似的,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苏建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自行车“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谁出事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王秀兰身边,急的声音都变了调。。 王秀兰一见丈夫,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苏建国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从未见过妻子这副模样。。 “爹!“ 苏玉芬红着眼睛站起来。。 “老大刚才回来了,他...他说...“ “苏明强?“ 苏建国眉头一皱,声音陡然提高。 “那个畜生还敢回来?“ 苏玉珍突然跳起来,小脸气得通红。 “爹!大哥说要分家!他连街道办的人都找好了,明天上午九点就要来咱家!他还说...还说要是我们不配合,他就一把火烧了房子!“ 苏建国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阵发黑。 第94章 我要贷款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吧“的响声。 “这个畜生!“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我这就去打断他的狗腿!“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王秀兰一把拽住了衣角。 “当家的...“ 王秀兰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别...别冲动...“ 苏建国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看见妻子惨白的脸色,心一下子软了。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王秀兰的手。 “秀兰,你别急,慢慢说。“ 王秀兰一遍哭,一遍对着苏建国道。 “当家的,我对不起你啊...生了这么个不孝子...“ “胡说!“ 苏建国厉声打断。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那个畜生自己没良心!“ 苏玉芬倒了杯温水递给母亲,轻声对父亲说。 “老大一进门就摆架子,非要我和玉珍伺候他。后来他说...说爹您独吞了三万块赔偿金,他要分他应得的那份。“ 苏建国冷笑一声。 “应得的?他有什么脸说这话?“ 但随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眉头越皱越紧。 “街道办真要来人?“ 苏玉珍点点头。 “大哥说已经登记了,明天上午九点准时来,要家里所有人都在。“ 院子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大毛二毛偶尔的抽泣声。 苏建国站起身,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极重。 这种事情,一旦经了街道办,到时候,只怕这个家分不分,就不是苏建国能够决定的了。 “当家的...“ 王秀兰挣扎着坐起来。 “这事要是闹到街道办,咱家可就...“ 苏建国知道妻子在担心什么。 在这个注重名声的年代,父子对簿公堂,闹到要街道办调解分家,传出去老苏家的脸面往哪搁?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玉芬。“ 他突然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去给我倒杯茶来。“ 苏玉芬愣了一下,赶紧跑进屋里。 苏建国走到躺椅边坐下,轻轻拍着妻子的手。 “秀兰,你别担心,这事我来处理。“ 王秀兰抬头看着丈夫,眼中满是忧虑。 “可街道办那边...“ “街道办怎么了?“ 苏建国冷笑。 “他们也得讲理。苏明强已经被我逐出家门,族谱上都没他名字了,他凭什么来分家产?“ 苏玉芬端着茶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父亲。 苏建国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 “爹。“ 苏玉珍突然说。 “我看大哥这次是铁了心要闹。他说...说您要是不给钱,他就要把房子点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您独吞赔偿金的事。“ 苏建国刚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再次涌上来了。 要是真让苏明强这么做了,他苏建国,只怕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这个畜生...“ 苏建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但随即又叹了口气。 “算了,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他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 大毛二毛还在那里嗷嗷叫。 “都别哭了。“ 他突然提高声音。 “大毛二毛,到姥爷这儿来。“ 两个孩子怯生生地走过来,苏建国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两个外孙子的眼泪。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天塌下来有你们姥爷顶着呢!“ 将大毛二毛哄好,苏建国也陷入了沉思,他要想个办法,来应对苏明强的这次分家。 此时的苏建国手里,其实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之前赚的钱,攒的钱,卖工作的钱,都已经买四合院了。 那比三万块的赔偿金,也让他买了苏家屯的四座荒山,还有地。 现在苏建国手里,拿出几千块,都十分的困难。 苏明强想要分家分钱。 苏建国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妙招。 来不及吃饭,苏建国当即对着三女交代了一番,回屋拿了一些东西,便匆匆地离开了四合院。 出了胡同的苏建国,骑上自行车直奔城西的人民银行。 “分家?哼!“ 苏建国咬着牙,脚下蹬得更用力了。 “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银行门口,苏建国锁好自行车,直接大步地走了进去。 推开大门,现在这个时间,银行大厅里人不多,几个窗口前零星排着队。 苏建国没有去排队,而是径直走向了右侧的经理办公室。 “同志,请问您找谁?“ 一个年轻的女职员拦住了他。 “我找你们赵志强赵经理。“ 苏建国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你就说老同学苏建国找他。“ 女职员上下打量了苏建国一番,见苏建国穿着得体,态度诚恳,便点点头。 “请稍等。“ 不一会儿,办公室门开了,一个穿着白衬衫、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来。 他戴着金丝眼镜,肚子微微发福,但精神矍铄。 “建国?真的是你啊!“ 赵志强眼睛一亮,急忙快步地走上前,一把抓住苏建国的手。 “老同学啊,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十年?十五年?“ 苏建国也激动地握住老同学的手。 “志强,你还是这么精神!上次见面还是六五年吧?那会儿你刚调来银行没多久。“ “对对对!“ 赵志强拍着苏建国的肩膀。 “走,进我办公室说。“ 经理的办公室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 赵志强亲自给苏建国倒了杯茶,茶叶在热水中舒展开来,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尝尝,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龙井,今年的新茶。“ 赵志强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笑眯眯地说。 苏建国抿了一口,赞道。 “好茶!还是你有门路,现在市面上可买不到这么好的茶叶。“ “嗨,乡下亲戚种的,不值几个钱。“ 赵志强摆摆手,随即关切地问。 “建国,你这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苏建国放下茶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老同学,实不相瞒,我今天是来求援的。“ “哦?“ 赵志强推了推眼镜。 “说说看,能帮的我一定帮。“ “我想贷款。“ 苏建国直截了当地说。 赵志强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贷款?建国啊,不是我不帮你,现在这个时期,个人贷款可不好办啊,除非是农业生产贷款...“ “就是农业生产贷款!“ 苏建国眼睛一亮。 第95章 苏明强卖工作 “我打算回苏家屯搞蔬菜大棚,冬天种反季节蔬菜。现在政策允许了,这是个好机会。“ 赵志强沉吟片刻。 “想法是不错,但现在个人农业生产贷款额度有限,最多也就贷个千八百的...“ 说到这。 苏建国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几份文件。 “志强,你看看这个。“ 赵志强接过文件,仔细翻看,眼睛渐渐瞪大了。 “这是...苏家屯旁边四座山和20亩水浇地的承包合同?建国,你什么时候...“ “前阵子刚签的。“ 苏建国解释道。 赵志强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后仔细审视着合同。 在全部看完之后,赵志强这才回道。 “这些都可以作为抵押物...建国,你想贷多少?“ “一万。“ 苏建国很是坚定地说。 “一万?“ 赵志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苏建国则是态度坚决道。 “志强,我算过了。两亩大棚的建设成本大约两千,种子、肥料、人工加起来再要两千。剩下的六千作为流动资金,应对市场波动。“ 赵志强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建国,不是我不帮你。这么大额的贷款,需要层层审批...“ “志强啊。“ 苏建国也站起来,直视着老同学的眼睛。 “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苏建国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这些抵押物价值远超一万元,银行没有任何风险。“ 赵志强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建国,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手续确实复杂...“ 苏建国没有说话,就在那静静地看着赵志强。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赵志强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走回桌前,拿起合同又仔细看了一遍,随后便拿起了一旁的电话。 “喂,小张啊,你把农业生产贷款申请表拿来,再准备一份抵押合同。“ 挂掉电话,赵志强对苏建国露出笑容。 “也就是你,换做别人,我可不愿意担这风险,你这个忙我帮了。不过利息得按规矩来,年息百分之五,没问题吧?“ 苏建国感激地握住赵志强的手。 “没问题!太感谢了!“ “别急着谢我。“ 赵志强摆摆手。 “这只是第一步。合同签完后,我还得去找行长签字。不过有这些抵押物,问题应该不大。“ 很快,一个年轻职员送来了厚厚一叠表格。 赵志强亲自指导苏建国填写,不时解释一些专业术语。 “这里填抵押物明细...对,四座荒山的位置和面积要写清楚...水浇地的位置也很重要...“ 填完表格,赵志强仔细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我这就去找行长。你在这等会儿。“ 赵志强离开后,苏建国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有了这笔贷款,不仅可以用来盖他准备发财的大棚,更能很好地应对,明天苏明强过来的分家。 “哼,分家,先分你一半饥荒。。“ 苏建国不由得冷笑一声。 约莫半小时后,赵志强回来了,脸上带着笑容。 “批下来了!行长看了你的计划,觉得很有前景。一万元贷款,期限一年,到期可续。“ 苏建国激动地站起来。 “太好了!志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别客气。“ 赵志强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建国,我得提醒你,这笔钱必须专款专用,银行会定期检查项目进展。“ “我明白。“ 苏建国郑重地点头。 “每一分钱都会用在大棚建设上。“ 接下来是繁琐的签字盖章程序。苏建国仔细阅读每一份合同,确认无误后才签下自己的名字。 当最后一枚公章盖下时,已经快到了下班时间。 “三天后钱会打到这个账户上,“ 赵志强递给他一张存折。 “记得按时来银行对账。“ 走出银行大门时,已是夕阳西下。 。。。 苏建国这边计划着应对苏明强明天的分家。 苏明强那边,也没闲着 在离开苏建国家后,苏明强便前往了轧钢厂。 他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卖掉自己的工作。 他原本就打算买大货跑运输,只不过苏建国一直没有给钱,他才一直没有卖掉自己的这份工作。 轧钢厂的大门依旧如往常一样敞开着,机器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苏明强已经有五天没来上班了,但他丝毫不担心。 这个年代,工厂不能随便开除工人,这是他的底气。 “哟,这不是苏家大少么?“ 门卫老王叼着烟,斜眼看着他。 “几天不见,还以为你高升了呢。“ 苏明强冷哼一声,懒得搭理这个看门狗。 他径直走向车队主任办公室,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 车队主任赵大柱正在那里安排工作报表,见苏明强推门进来,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 “苏明强!你还知道来上班?“ 赵大柱一拍桌子。 “无故旷工五天,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 苏明强不慌不忙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赵主任,别激动嘛。我今天来是想卖工作的。“ “卖工作?“ 赵大柱愣住了。 “你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 苏明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支点上。 “我找到更好的出路了,这破工作,不要了。“ 赵大柱的脸色变了又变。 虽然苏明强平时工作态度一般,但毕竟是熟练的大车司机。 这年代,想要找熟练的大车司机,可是很难的。 “你父亲知道吗?“ 赵大柱试探着问。 “关他屁事!“ 苏明强不屑道。 “我已经被那个老东西赶出家门了,我的事不用他管!“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 苏明强和苏建国父子闹出的事情可不小。 厂里早有传闻,但今天听苏明强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人惊讶。 赵大柱叹了口气。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工作关系?咱们这个工作,卖工位,条件比较苛刻...“ “简单。“ 苏明强吐了个烟圈。 “我听说马大强一直想给他儿子弄个正式工名额?一千五,这工作就是他的了。“ 赵大柱眼睛一亮。 马大强也是他车队的元老了。 确实多次找他帮忙解决儿子工作问题。 如果苏明强愿意私下转让,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96章 你他妈敢花老娘的钱? 轧钢厂门口,苏明强捏着口袋里厚厚一沓钞票,脸上很是兴奋。 这一千块钱,是他今天下午在轧钢厂人事处签完字后拿到的。 他成功地把自己的工作卖了。 签字的时候,人事处的老张,语重心长地说。 “苏师傅,你可想清楚了,这工作卖了可就没了。“ 苏明强当时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 “卖!赶紧办手续!“ 他心想,反正自己已经被父亲赶出家门,工作保不保得住都两说,不如换成现钱实在。 现在,这一千块钱就揣在他兜里,崭新的十元大钞,一百张,厚厚一摞。 苏明强从没一次性拿过这么多钱,手心都沁出了汗。 他站在轧钢厂门口,突然咧嘴笑了。 “去他妈的!“ 他低声咒骂一句,迈开步子朝城里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全聚德的招牌在暮色中格外醒目,古色古香的门楼前挂着大红灯笼。 苏明强在门口站定,整了整衣领。 “同志,几位?“ 门口的服务员上下打量着他,语气不冷不热。 苏明强挺直腰板,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钞票,在服务员眼前晃了晃。 “一位!要雅间!“ 服务员看到钱,态度立刻热情起来。 “您这边请!“ 雅间不大,但装修考究,红木圆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墙上挂着名家字画。 苏明强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把脚翘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把你们这儿最贵的菜都上来!“ 他大声吆喝着,又从兜里掏出三张十元钞票拍在桌上。 “再来瓶茅台!“ 服务员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哈腰地退出去准备。 苏明强靠在椅背上,心里涌起一股报复性的快感。。 父亲不是说他没出息吗?李金花不是总嫌他挣得少吗?今天他就要好好享受一把! 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 一整只金黄酥脆的烤鸭,片得薄如蝉翼,整齐地码在青花瓷盘里。 一盘油焖大虾,红彤彤的虾身上淋着亮晶晶的酱汁。 还有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蟹粉豆腐...摆了满满一桌。 “您的茅台。“ 服务员恭敬地递上一个白瓷酒瓶。 苏明强一把抓过酒瓶,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 火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呛得他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再来一瓶!“ 他抹了抹嘴,又拍出两张十元钞票。 服务员赶紧去拿酒。 “呸!老东西!“ 苏明强猛地灌了一口酒,随后抓起一张荷叶饼,胡乱卷了几片鸭肉塞进嘴里,油脂顺着嘴角流下来也顾不上擦。 一顿胡吃海喝后,苏明强点的菜,基本都被他一个人吃光了。 茅台酒也喝了三瓶.。 “服务员!“ 苏明强突然大喊,本想打包只鸭子回家给李金花吃。 不过,苏明强又想到自己过来偷偷吃烤鸭,要是被李金花知道了的后果。 苏明强放弃打包了。 当苏明强摇摇晃晃地走出全聚德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口袋里的一千块钱这一顿饭,直接花掉了将近两百。 夜风吹在滚烫的脸上,让他瞬间清醒了一些。 想着回家总要有个交代,苏明强当即将剩下的零钱,全部藏在了鞋垫底下。 兜里就揣着八百块。 他已经决定了,不管李金花怎么问,工作就是卖了八百。。 苏明强晃晃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 "嗝——" 他打了个酒嗝,烤鸭的油腻味和茅台的醇香一起涌上来,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扶住路边的电线杆,干呕了几声,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远处家的轮廓渐渐清晰,奇怪的是,窗户一片漆黑。 往常这个时间,李金花早就回家了。 苏明强顿时松了口气,看来金花还没回来,他还有时间编个理由。 他走到门口,蹑手蹑脚地掏出钥匙。 "咔嗒" 一声,门开了。 苏明强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啪"地按亮了灯。 "啊!" 眼前的场景,顿时吓得他一个激灵,酒瞬间醒了大半。 只见李金花此刻正端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脸的冷漠。 "媳、媳妇..."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叫道,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啊?" 李金花没有回答,缓缓站起身,她走到苏明强面前,伸出手,掌心向上。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 "干,干什么?" "钱呢?" 李金花的声音很冷。 "什么钱?" 苏明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捂住了裤兜里的钞票。 李金花冷笑一声。 "还装?轧钢厂谁不知道你苏明强把工作卖了一千块?马大强他老婆接孩子时特意''好心''告诉我,说''你们家明强可真能干,工作说卖就卖了''!" 苏明强脸色刷地变白,嘴唇哆嗦着。 "我、我..." "拿出来!" 李金花突然提高音量,尖锐的声音在狭小的客厅里回荡。 苏明强抖着手从裤兜里掏出那叠钱。 李金花一把夺过去,飞快地数了起来。 "一、二、三...八。" 她数完一遍,又数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八百?还有二百呢?" 苏明强的腿开始发抖。 "我、我花了点..." "花了?" 李金花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睛瞪得溜圆。 "你他妈敢花老娘的钱?" 她猛地将钱摔在茶几上,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衣领。 "说!钱花哪了?" "就、就吃了顿饭..." 苏明强缩着脖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李金花一听,顿时大怒。 她直接松开苏明强的衣领,转而一把抓向他的脸。 苏明强躲闪不及,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三道血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啊!" 他痛呼一声,捂着脸后退。。 "媳妇,别、别挠..." "我挠死你个没用的废物!" 李金花像疯了一样扑上来,爪子如雨点般落在苏明强身上。 "工作说卖就卖,钱说花就花,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媳妇?" 苏明强不敢还手,只能抱着头求饶。 "我错了,媳妇,我错了...别打了..." "跪下!" 李金花突然停下动作,指着地板厉声道。 苏明强愣住了。 "什、什么?" "我让你跪下!" 李金花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苏明强腿一软。 "扑通" 一声跪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 膝盖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不敢动,只能低着头,像个罪犯一样等待审判。 第97章 苏玉珍夜会小流氓(2) 李金花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那里的苏明强,胸口剧烈起伏。 “苏明强,你算什么东西?啊?一声不吭,就敢把工作卖了?拿了钱还跑出去大吃大喝?这日子还怎么过?“ 她抓起茶几上的水杯,将剩下的凉水泼在苏明强脸上。 “看看你这副德行!没出息的玩意,我当初怎么就瞎眼,看上你了,你爹说得对,你就是个窝囊废!“ 苏明强被弄得狼狈不堪。 面对李金花的咒骂,他的拳头悄悄握紧,但很快又松开了。 “说话啊!哑巴了?“ 李金花一脚踢在他大腿上。 “我、我错了...“ 苏明强嗫嚅道。 “媳妇,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以后?“ 李金花冷笑。 “今晚你就给我在这个跪着,什么时候老娘出气了,什么时候起来。。“ 苏明强抬起头,脸上写满惊恐。 “这、这怎么行?媳妇,我明天还要跟街道办,去分家啊。。“ 听到苏明强说分家,李金花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刚刚太生气,都忘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 她的思绪飞速转动。 明天就是分家的关键时刻,如果今晚把苏明强折腾得太狠,明天他状态不好,在街道办的人面前露怯怎么办? 想到这里,李金花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口的怒火。 “明强。“ 李金花的声音突然柔和了几分,她走到苏明强面前蹲下,与他平视。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苏明强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妻子态度会突然转变。 “我...我不该乱花钱...“ 苏明强试探着回答。 李金花摇摇头。 “我打你,是因为我心疼啊,你不是要买大车,咱家现在又没有钱,明天能不能从家里分到钱还两说,你说,咱们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金花,我...“ 苏明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跪着!“ 李金花猛地转身,眼神又恢复了凌厉,但随即又软化下来。 “我还没说完。“ 苏明强膝盖一软,又跪了回去。 他低着头,不敢再看妻子的眼睛。 李金花走回沙发边坐下。 “明强,我们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明天就是分家的关键时刻,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明强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回答。 “明白,那是咱们的钱...“ “不光是钱的问题。“ 李金花打断他。 “这是你的尊严!你爹凭什么把你赶出家门?凭什么独吞那三万块赔偿金?明天在街道办面前,你必须挺直腰杆,让他们看看,你苏明强不是好欺负的!“ 苏明强听着妻子的话,胸中渐渐涌起一股热血。 是啊,他凭什么被这样对待?那钱明明也有他的一份! “金花,你说得对!“ 苏明强的声音提高了些。 “明天我一定...“ “但现在。“ 李金花再次打断他,声音又冷了下。。 “你必须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苏明强刚燃起的热血瞬间冷却,他咽了口唾沫。。 “我...我知道错了...“ “跪满一个小时。“ 李金花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罚你今晚睡沙发,还有,明天给我争点气!!“ 见李金花如此,苏明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这惩罚可比他预想的轻多了。。 “明白。“ 他低声回答。。 。。。 与此同时。。 苏建国家四合院里。。 苏建国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虽然重生回来,早就知道老大什么性格,但是,真遇到这种事情。。 苏建国这个当爹的,怎么能不烦躁! 他索性坐起身,摸出枕边的烟盒,却发现已经空了。。 “唉...“ 苏建国长叹一口气,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生怕惊醒身旁熟睡的妻子。。 晚上的天气有些闷热,苏建国打算去院子里,冲个凉水澡。 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 就在苏建国转身要去井边打水时。 余光却是突然瞥见西厢房的门开了一条缝。 “奇怪...“ 苏建国皱起眉头。 玉珍和玉芬住的屋子门怎么开了? 两个丫头从小都怕黑,半夜上厕所都是在屋里,晚上是绝不会出门的。 难道是忘了关了? 苏建国心里想着,几步便靠近了西厢房。 忽然,苏建国发现。 在月光下,一个纤细的身影正从仓房里拖出来那把他家的木梯子。 木梯子有些重,那身影明显有些吃力。。 苏建国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他自然一眼就认出来,那身影,是自家小女儿苏玉珍。 苏建国并没有说话,他想要看看,自家这个小女儿,到底搞什么名堂。 终于,梯子靠上了东墙。 苏玉珍扶着墙喘气,胸口剧烈起伏。 她抬头望向两米多高的墙头,眼中满是期待。。 就在这时,墙外传来几声狗叫。 正是她和张强约定的暗号。 苏玉珍眼睛一亮,急忙爬上梯子。 她小心翼翼地将上半身探出墙外。 "强哥!" 苏玉珍小声地叫道。 墙下的阴影里,一个火星忽明忽暗。 张强叼着烟从杨树下走出来,还是那件熟悉的花衬衫,领口大敞着。 他抬头看见墙头上的苏玉珍,咧嘴一笑。 "宝贝儿,就这么急着跟我私奔啊。" 张强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痞气。 苏玉珍看着他痞气的笑容,心头涌起一阵甜蜜。 "我马上下来,你接住我!" "不急,你小心点。" 张强说着吐了个烟圈,眯起眼睛打量她。 "嗯?你行李呢?" 苏玉珍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搬梯子,匆忙间把包袱落在了仓房。 "我、我忘拿了!你等着,我这就去。。" 说着,苏玉珍的身影,便匆匆忙忙地下了围墙。 "操!" 眼见苏玉珍的身影消失,张强却是突然变了脸色。 不过,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继续在那里等着。。 墙根下,苏建国此时已经快炸了。 自家这些孩子,一个个的不省心就算了。 老大老二那样,现在,小女儿还要跟人家私奔。。 苏建国再也忍不住了。 见苏玉珍匆匆爬下梯子奔向仓房。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第98章 抓小偷啊! 仓房里弥漫着陈年谷物的霉味。 苏玉珍摸黑找到包袱,刚要转身,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堵在门口,月光在那人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爹...爹?" 苏玉珍的声音瞬间慌了,包袱"啪"地掉在地上。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么不孝的女儿!” 苏建国一步步走进仓房,他脸色铁青道。 "苏玉珍啊,苏玉珍,你是长大了,能耐了,学什么不好,学人家私奔?"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苏玉珍浑身发抖。 "我...我..." 苏玉珍的眼泪夺眶而出。 "爹,求求你了,您就放我走吧!求求您了!我跟强哥是真心相爱的!!" "放你走?真心相爱?" 苏建国都被气笑了。 "放你去跟那个混混去当街溜子?你才多大?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苏玉珍突然抬起头,眼中迸出倔强的光。 "爹,我爱强哥,他也爱我!您根本不懂爱情!" "爱情?" 苏建国冷笑。 他没在多言,从墙角抄起一把铁锹,试了试,手感很棒。 苏建国没有在理苏玉珍,转身走到仓房门口,这才悠悠道。 "你就在这仓房呆着吧,敢踏出这个门一步,你看我敢不敢打断你的腿。" 那冰冷的语气,无视的态度。 吓得苏玉珍浑身颤抖。 她终于怕了,缩在墙角一动不敢动。。 苏建国没有回头看,转身大步走向梯子。 怒火在胸腔里燃烧,烧得他眼前发红,此时的他需要发泄一下。。 他单手拎着铁锹,几步爬上梯子。 墙外,张强正焦躁地踱步,嘴角叼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香烟。 月光下,苏建国看清了张强的那张脸。 青白的脸色,吊梢眼,下巴上还有道疤。 一个标准的街溜子,还想拐他的女儿去私奔。。 苏建国没有犹豫。 围墙的高度并没有多高。 他纵身一跃,铁锹带着风声狠狠拍在张强后脑勺上。 "啊!" 张强发出一声惨叫,扑倒在地。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苏建国第二锹已经落下,正中肩膀,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救——" 张强的呼救还没出口,第三锹拍在嘴上,顿时鲜血混着碎牙喷了出来。 "快来人啊,抓小偷啊!" 苏建国突然扯开嗓子大喊。 "有贼啊!" 寂静的夜晚被彻底打破。 附近院落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张强满脸是血,惊恐地看着苏建国。 "叔...叔叔,我错了...啊!" 又是一铁锹拍在腿上。 "谁是你叔!我特么你爷爷!!" 苏建国怒吼,铁锹雨点般落下。 "还特么敢拐我闺女!" 苏建国的这招非常好使。 不到两分钟,街坊四邻所有的男人,几乎全都衣衫不整,拿着各种武器,来到了现场。 最先赶到的是隔壁李大爷,他抄着擀面杖冲过来。 "小偷在哪了?" "这呢!" 苏建国一脚踩住张强的胸口。 "这小子,鬼鬼祟祟,半夜翻我家墙头!" 李大爷二话不说,擀面杖照着张强的脑袋就是一下。 "操,打死你个狗日的!" 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 这年头,可以免费打人的机会可不多。 眼下就有个最好的时机,街坊邻居这帮男人哪里忍得住。 棍棒、板凳腿、铁钩... 各种"武器"全都往张强身上招呼。 惨叫声渐渐微弱,张强蜷缩在地上,已经被打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苏建国退到一旁,喘着粗气。 岁数大了,体力严重不行了。 放在以前,他抡铁锹,抡一个小时都不带喘气的。 现在,就打了十多分钟,就没力气了。 四合院仓房内。 苏玉珍瘫坐在地上。 她听着外面的喧闹,以及里面夹杂着张强的惨叫。 她死死捂住嘴,眼泪糊了满脸。 她很想冲出去,用身体,去保护她的情郎。 可是,回想到苏建国那冰冷的话语。 "敢踏出这个门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苏玉珍还是没敢,为爱放弃自己的双腿。。 围墙外。 "打死这个小偷!" 人群中,李大爷的擀面杖又一次重重落下,砸在张强已经血肉模糊的后背上。 周围的邻居们像打了鸡血一样,你一拳我一脚,发泄着平日里积攒的怨气。 张强蜷缩在地上,已经昏迷,嘴角不断往外冒血沫子。 就在这时。。 "都让开!警察!" 一声厉喝从胡同口传来。 两个穿制服的民警拨开人群,手电筒的光柱在混乱的场面中扫过。 显然,这里面闹出的动静,成功引起了巡逻警察的注意。 年纪大些的警察老刘立刻蹲下检查张强的伤势,年轻的小王则警惕地环视四周。 "怎么回事?" 老刘皱眉问道,手指搭在张强颈动脉上。 "再打就出人命了!" 苏建国立刻上前一步,铁锹"咣当"扔在地上。 "这位同志,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这小子半夜翻我家墙头,被我逮个正着。" 老刘用手电照了照苏建国,作为这片地巡警,他是认识苏建国的,也知道苏建国的家。 老刘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年头,爬墙头不是偷东西就是偷人,横竖都不是好东西。 "身份证拿出来!" 小王踢了踢奄奄一息的张强。 张强蠕动嘴唇,却只吐出一口血水。 老刘从他裤兜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有。 他抬头看向苏建国。 "苏师傅,您认识这人吗?" 苏建国面不改色。 "不认识,不过,我们最近胡同里好几家遭贼,肯定是这王八羔子干的!" 这句话像火星子溅进油锅,刚平静的人群又骚动起来。 "对!上礼拜我家晾的腊肉丢了!" "我闺女说总有人在她放学路上转悠!" "打死他算了!" 眼看场面又要失控,老刘猛地站起来。 "都闭嘴!" 他转向苏建国。 "苏师傅,您家丢东西了吗?" "那倒没有。" 苏建国搓了搓手上的老茧。 "幸亏我发现得早。" 老刘和小王交换了个眼神。 这种事他们见多了,半夜爬墙被逮着,打死都活该。 但眼下人已经半死不活,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第99章 你还有脸叫我妈? "行了,人我们带回去。" 老刘掏出手铐。 "都散了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小王架起软成一摊泥的张强,看张强这个样子,显然是先要送到医院急救。。 只怕是成功救过来,也得烙下什么残疾。 老刘则是跟苏建国走到一旁,了解了一下事情的情况,便告辞离去了。 苏建国打发走了警察,这才回到院子。 刚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家里人都醒了。 苏玉芬跟王秀兰还有三儿子苏明富正站在门口。 见苏建国回来。 王秀兰急忙上前,焦急地说道。 “当家的,玉珍不见了,玉芬说,玉珍的衣服鞋,也都不见了。。” 显然,这三位并没有发现,还在仓房里待着的苏玉珍。 苏建国当即给三人讲了事情的经过。 随后,便带着三人走向了仓房、 "吱呀" 一声,仓房门被推开。 苏建国站在门口,身后是面色铁青的苏玉芬,王秀兰,苏明富三人。 "妈..." 苏玉珍见到自家老妈,当即委屈地哭了起来。 向来脾气好的王秀兰,这一次,也没有惯着这个小女儿。 几步上前,一巴掌抽在了苏玉珍的脸上。 苏玉珍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母亲。 "你还有脸叫我妈?" 王秀兰浑身发抖,在打完苏玉珍后,眼泪便止不住地流。。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要不是你爹发现得早,你现在就被那个混混糟蹋了!" 苏玉珍委屈的捂着脸,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依旧倔强地反驳。 "强哥不是混混!他说要带我去南方...带我去香港!!" 苏建国闻言,却是笑了。 “刚刚警察搜了那小子的身,他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也没带行李,你就那么确定,他是要带你走?” 苏玉珍听完,微微发愣。 随后便是大叫。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强哥跟我约定好的,一定是你诬赖他。“ 苏玉珍尖叫起来。 "强哥对我那么好!他给我买汽水,带我看电影,说我是他见过最美的姑娘!" 她歇斯底里地扯着头发。 "他根本不会骗我,一定是你们,你们都是坏人!!" 眼见自家女儿如此,苏建国也是彻底死心了。 他阻止了王秀兰跟苏玉芬想要说的话。 而后对着两人道。 “走吧,咱们回屋,她爱干嘛干嘛,以后咱们也不管了。” 说完,苏建国看都没看苏玉珍,转头就走。 王秀兰跟苏玉芬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跟着苏建国,离开了仓房。。 仓房里,再次就剩下苏玉珍孤孤单单一个人。 苏玉珍忽然起身,对着苏建国大喊道。 "明天我就去找强哥!你们凭什么打他?我要去公安局告你们!" 苏建国闻言,转头定定地看着女儿,突然笑了。 那笑容让苏玉珍心里直发毛,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行啊。" 苏建国轻声道。 "你现在就可以走。" 他指了指敞开的大门。 "去找你的强哥,看他是要带你去南方过好日子,还是要把你卖到山沟里给傻子当老婆,或是他把你卖到南方当妓女。" 苏建国走到门口,冷冷地说了最后一句。 "只要你踏出这个门一步,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说罢,便直接进屋。 王秀兰跟苏玉芬也是回了各自的房间。 四合院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仓房里。 苏玉珍被气得浑身颤抖。 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家门。 却害怕,害怕苏建国说的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即便她知道,强哥是爱她的。 但是,她不敢赌。 时间缓缓流逝。 苏玉珍的眼神,原本满是恐惧,随后便是愤怒,最后,化为仇恨! 她看了看苏建国住的房子。 咬了咬牙。 止住了眼泪。 苏玉珍什么也没说,起身,拖着脚步走向西厢房。 折腾了大半宿,给她也累得够呛,她现在需要休息。。 。。。 第二天。 早上五点。 天刚蒙蒙亮。 苏明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宿醉加上睡姿不当,让他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似的疼。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茶几上的水杯,却什么也没摸到。 "操..." 苏明强哑着嗓子骂了一句。 这才想起昨晚被李金花罚睡沙发的事。 他揉了揉太阳穴,昨晚那三瓶茅台的后劲还在,脑子里像灌了铅一样沉。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谁啊?大清早的..." 苏明强嘟囔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拖着步子走到门前,打开房门,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酒全醒了。 只见门外站着七八个男人,为首的正是李金花的父亲李德才。 他身后站着李金花的大哥李金宝,还有几个苏明强只在婚礼上见过一面的李家亲戚。 "爸...爸?"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叫道。 李德才点了点头,而后,就带着身后的人像潮水一样涌进狭小的客厅。 "明强啊,我们可是连夜赶来的。" 李德才语重心长的对着苏明强道。 "听说你今天要去街道办分家,我们特意来给你助威!" 苏明强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分家,自家媳妇婆家竟然能来这么多人。 "怎么了?" 李金花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她披着件外套走出来,见到客厅的众人,脸上丝毫没有惊讶。 "爸,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到了?不是说六点的车吗?" "赶了早班车。" 李金宝插嘴道,他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眼圈,显然一夜没睡好。 "这不是怕耽误正事。" 苏明强这才注意到,几个李家亲戚手里都拎着布包,风尘仆仆的样子。 "金花..." 苏明强转向妻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就一个分家,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 李金花眼睛一瞪,还没说话,李德才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明强啊,你年轻不懂。分家是大事,没个帮衬怎么行?我们这都是为你好!" "就是!" 李金宝附和道。 "三万块钱呢,你一个人去,还不被你爹给唬住?" 苏明强感到一阵窒息。 第100章 准备分家 李金花见状,走过来推了他一把。。 "傻站着干什么?去买早点啊!没看见这么多亲戚都饿着肚子吗?" "现在?" 苏明强看了眼窗外,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 "早点铺还没做好吧..." "榆木脑袋!" 李金花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给他。。 "去买点豆浆油条,那玩意出来得快,现在估计都做好了。。" 苏明强攥着钱,低着头从人群中挤出去,逃也似的出了门。 清晨的空气冷冽清新,苏明强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感觉胸口的闷痛缓解了些。。 来到早点摊,苏明强买了几袋豆浆和油条。 等苏明强回到家时,发现客厅里的气氛已经热络起来。。 李德才坐在唯一的沙发上,其他人或坐或站,把小小的客厅挤得水泄不通。。 李金花正忙着给众人倒水,见他回来,立刻夺过他手里的早点。, "怎么这么慢?" 李金花斥责道。, "我爸他们都饿坏了!" 苏明强没吭声,默默退到角落里。, 他看着李金花把油条掰成小段分给众人,豆浆也一碗碗倒好。, 李德才接过碗时,还特意问了句。 "明强啊,街道办那边都联系好了吧?" "联、联系好了。"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回答。 "昨天登记的,说今天上午九点去。" "好!" 李德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大口的喝了一口豆浆,继续道。 "那咱们吃完饭就出发,早点去占位置!" 李金宝嘴里塞满了油条,含糊不清地说。 "爸,咱们得商量好去了怎么说。苏建国那老狐狸肯定有准备..." "怕什么?" 李德才冷笑一声。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再说了,街道办的人也得讲理,明强是他亲儿子,分家产天经地义!" 苏明强现在脑袋有些发晕,他已经不敢想,自己带着一群人,去跟自家老爹闹分家的场景了。 "明强!发什么呆呢?" 李金花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我爸问你话呢!" "啊?" 苏明强茫然抬头。 李德才放下豆浆碗,擦了擦嘴。 "我问你,那三万块钱,你打算要多少?"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苏明强。 "我...我..."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爸。" 李金花插嘴道。 "明强老实,不会要价。要我说,至少得一半!" "一半?" 李德才听完,很是不满地摇摇头。 "太少了!明强那可是长子,按老规矩,长子该拿七成!" 苏明强瞪大眼睛。 "这...这太多了吧?" "多什么多!" 李金花狠狠掐了他一把。 "你忘了你爹是怎么对你的了?把你赶出家门,还从族谱上除名!这种爹,你还替他省钱?" 李德才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 "明强啊,分家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心软。你想想,你现在工作也没了,以后靠什么生活?金花还等着给你生孩子呢!" 提到孩子,苏明强的心猛地一颤。 李金花可是答应他了,只要分到钱就要孩子。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他咬了咬牙。 "爸说得对,我...我要七成!" "好女婿!" 李德才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才像个男人!" 早餐在热烈的讨论中结束。 李德才详细教导苏明强在街道办该如何表现,李金花则不时补充细节。苏明强像个木偶一样听着,时不时点头,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七点整,一行人准备出发。 李金花特意换上了那件只在重要场合穿的红色外套,还抹了点口红。 她指挥着队伍顺序。 "爸,您走前面,明强跟您后面,我和大哥在中间,其他叔伯殿后。" 苏明强站在门口,看着这支为他"助威"的队伍,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荒谬感。 这些人真的是为他好吗? "发什么愣呢?" 李金花推了他一把。 "走了!" 苏明强被推着出了门。 清晨的阳光照在这支队伍上。 他们像一支出征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向街道办进发。 走在最前面的李德才突然回头,对苏明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明强啊,今天过后,你可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 另一边。 苏建国同样也起得很早。。 昨晚发生小女儿苏玉珍私奔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睡好。 出门洗了把脸,精神精神。 今天是个大日子,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厨房里,苏建国生起火,烧了一壶开水。 茶叶在热水中舒展开来,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爹,您起这么早?" 身后传来苏明富的声音。 老三穿着整齐,背着书包,显然已经起床有一会儿了。 "嗯。" 苏建国转过身,看着这个最让他省心的儿子。 "你今天别去学校了,去医院把你二哥接回来。" 苏明富愣了一下。 "接二哥?今天不是大哥要来..." "正因为如此。" 苏建国打断他。 "既然要分家,那就一次性解决。省得以后麻烦。" 苏明富点点头,转身去推自行车。 "爹,我这就去。" 苏明富推着自行车走到院门口,又回头问道。 "要不要告诉二哥是什么事?" 苏建国摇摇头。 "就说家里有事,让他回来一趟。至于刘美娟..." 他顿了顿。 "她要是想来,就一起来吧。" 苏明富应了一声,骑上自行车消失在胡同口。 苏建国回到屋里,王秀兰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穿衣服。 "当家的,你真要把明德也叫来?" 王秀兰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他那身子骨..." "他身子骨怎么了?" 苏建国冷哼一声。 "不就是断了条腿吗?死不了人!" 王秀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我去做早饭。" 王秀兰系上围裙,往厨房走去。。 很快,众人吃完早饭。 就在这时,院门外就传来自行车的声音。 苏建国当即放下碗筷,快步走到院子里。。 只见,苏明富推着自行车率先走了进来。 在其身后跟着一辆三轮车,刘美娟正费力地推着轮椅上的苏明德。。 第101章 存款分完了,那外债,是不是也要分一下? 苏建国的目光落在二儿子身上。 苏明德穿着病号服,腿上还打着石膏。 见到苏建国的看自己,苏明德明显眼神开始躲闪,不敢与父亲对视。 "爸。" 苏明富停好自行车,走过来小声说。 "刘美娟一听有事,非要一起过来。。" 苏建国点点头,走向三轮车。 刘美娟见状,立刻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叔叔好!明德听说您叫他,立马就要求出院呢!" 苏建国没理她,直接看向轮椅上的儿子。 "腿怎么样了?" 苏明德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 "好...好多了。" "能站起来吗?" "医、医生说还要两周才能拆石膏..." 苏建国冷笑一声。 "我问你能不能站起来!" 苏明德浑身一颤,求助地看向刘美娟。 刘美娟连忙插话。 "叔叔,医生说了,明德现在不能..." "我没问你!" 苏建国厉声打断她。 "苏明德,我问你话呢!" 院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苏明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颤抖着,终于挤出一句。 "不...不能..." 苏建国盯着儿子看了几秒,突然转身往屋里走。 "明富,把你二哥推进来。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刘美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她推着轮椅,小声在苏明德耳边说了什么,苏明德的表情变得更加阴郁。 堂屋里,苏建国坐在主位上,看着被推进来的苏明德。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回来吗?" 苏建国开门见山。 苏明德摇摇头,眼神飘忽。 "你大哥今天要来分家。" 苏建国一字一顿地说。 "既然要分,那就一起分。你有什么想法?" 苏明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低下头。 "我...我没想法..." "没想法?"苏建国冷笑。 "你不是也打这笔钱主意很久了么?怎么没想法?" 眼见苏建国如此说,苏明德突然抬头。 "爸!那三万块钱,主要是因为我,人家才给的,难道不应该有我一份?" 苏建国眯起眼睛。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苏建国走到窗前一看,只见苏明强带着李金花,还有李德才、李金宝等七八个李家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胡同。 "呵,来得倒是准时。" 苏建国冷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衣领。 "明富,去开门。今天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院门打开,李家人鱼贯而入。 李德才走在最前面,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苏明强跟在岳父身后,眼神躲闪,不敢看父亲。 "亲家公,好久不见啊!" 李德才拱手笑道,眼睛却不停地打量着苏家的院子。 苏建国站在堂屋门口,冷冷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李德才,你带这么多人来我家,是什么意思?" 李德才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哎哟,这不是听说明强要分家嘛,我们做长辈的,当然得来做个见证..." "见证?" 苏建国冷笑。。 “还真是,狗拿耗子。" 李金花见状,连忙上前一步。 "爸,您别误会。我们就是来..." "谁是你爸?" 苏建国厉声打断。 "苏明强早就被我逐出族谱了,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见苏建国一点面子没给自己。 李金花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李德才见状,立刻沉下脸。 "苏建国,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好心好意来..." "好心好意?" 苏建国指着李德才的鼻子。 "你女儿干的那些破事,我都懒得说了,你们家还能有好人?" 院子里火药味十足,围观的邻居们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女声。 "请问这是苏建国家吗?我们是街道办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 王大姐带着一个年轻同事站在院门外,手里拿着文件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请进。" 王大姐走进院子,环视一周,看到这么多人,明显愣了一下。 "这...什么情况?" 李德才立刻迎上去。 "同志您好!我是苏明强的岳父,今天我们..." "王大姐。" 苏建国打断他。 "您来得正好。我这两个不孝子今天要分家,您给评评理。" 王大姐看了看轮椅上的苏明德,又看了看躲在李德才身后的苏明强,叹了口气。 作为街道办的办事员,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她见过太多。 清官那段家务事,这种事情,真的最难调解。。 "苏师傅,咱们进去说吧。这么多人..." 苏建国点点头,转身往堂屋走。 李德才想跟上去,却被王大姐拦住。 "这位同志,请在外面稍等。我们街道办调解家庭纠纷,不需要这么多人在场。" 李德才脸色一变。 "我是明强的岳父..." "岳父也不行!" 王大姐态度坚决。 "当事人父母可以参与,其他人请在院子里等候。" 李德才还想争辩,李金花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了几句。 李德才这才不情愿地退到一旁。 堂屋里,苏建国坐在主位,王大姐和同事坐在一侧。 苏明强和苏明德分别坐在两边,一个低着头,一个缩在轮椅里。 苏明富,则是坚定地站在苏建国身后。 王大姐打开文件夹。 "苏师傅,昨天您大儿子苏明强来街道办申请分家。按照程序,我们需要了解具体情况..." 她的话还没说完,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刘美娟推开拦阻的李家人,径直闯进了堂屋。 "我也是家庭成员!" 刘美娟理直气壮地说。 "明德行动不便,我作为未婚妻,有权代表他发言!" 王大姐皱了皱眉,看向苏明德。 苏明德当即表示。 “这是我未婚妻,有权利,完全代表我!” 就这样,苏建国家的主要成员全都到齐,分家正式开始。 堂屋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王大姐翻开记录本看了看。 随后她抬头环视屋内众人,目光在苏建国和两个儿子之间来回扫视。 "根据街道办掌握的资料。" 王大姐清了清嗓子。 "苏建国家现有财产包括:现居住的四合院一处,面积约120平方米;银行存款..." 她顿了顿。 "具体数额需要核实,以及最近获得的三万元赔偿金。" 苏明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插话。 "王同志,我是长子,按照传统,家产应该由我继承七成!" "放屁!" 苏明德猛地拍打轮椅扶手。 "那三万块是因为我断腿才赔的,应该我拿七成才对!" 刘美娟立刻帮腔。 "就是,明德伤得最重,差点连命都没了。这笔钱本来就是补偿他的!" 李金花冷笑一声。 "哟,现在知道要钱了?当初是谁为了个女人连爹都不要的?被奸夫淫妇打了,还能跟淫妇在一起,真是不要脸!!" "你!" 苏明德气得想从轮椅上站起来,被刘美娟一把按住。 王大姐皱眉敲了敲桌子。。 "都安静!这是调解会议,不是菜市场吵架!" 屋内暂时安静下来,但火药味依然浓烈。 苏建国始终沉默地坐在主位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冷眼旁观两个儿子的丑态。 "苏师傅。" 王大姐转向苏建国。 "您作为一家之主,有什么想法?" 苏建国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两个儿子。 苏明强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而苏明德则避开父亲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石膏腿。 "我今年五十有三。" 苏建国缓缓说道。 "按理说,这个年纪不该谈分家。"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但儿子不孝,我也没办法。" 苏明强立刻反驳。 "爸,不是我们不孝,是您太偏心!" "闭嘴!" 苏建国一声厉喝,吓得苏明强一哆嗦。 "我还没说完!"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连院外围观的邻居都屏住了呼吸。 "我的想法很简单。" 苏建国继续道。 "这处房子是我和你妈半辈子的心血,我要留着养老。至于那三万块..." 他故意拖长音调,看到两个儿子眼中闪过的贪婪。 "你们兄弟自己商量着分吧。" 苏明强和苏明德同时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 三万块!父亲竟然主动放弃分配权! "爸,您说真的?" 苏明强声音都颤抖了。 "您只要房子,钱都给我们?" 苏建国冷笑。 "怎么,嫌少?" "不不不!" 苏明强连连摆手。 "就这么定了!房子归您,我们没意见!" 他急切地看向王大姐。 "王同志,您看这样行吗?" 王大姐皱眉看向苏建国。 "苏师傅,您确定吗?按照政策,房产也是可以分割的。" "我确定。"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 "我只要这处房子,其他的一分不要。" 苏明德也按捺不住兴奋。 "爸,那三万块...我和大哥平分?" "想得美!" 苏明强立刻反对。 "我是长子,应该我拿七成!" "凭什么?" 苏明德怒吼。 "钱是因为我才有的!"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王大姐赶紧制止。 "好了好了!既然苏师傅只要房产,赔偿金就由你们兄弟三人平分,一人一万。" "三人?" 苏明强和苏明德异口同声地惊呼,齐刷刷看向站在苏建国身后的苏明富。 苏明富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 "我不要钱,都给爸留着养老。" "不行!"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 "既然要分,就都分清楚。明富也是我儿子,凭什么不能分?" 李金花尖声叫道。 "明富还在上学,又没为家里做贡献,凭什么分钱?" 刘美娟也帮腔。 "就是,他连工作都没有!" 苏建国猛地一拍桌子。 "说得像是他们两个有什么贡献是的!这是我的决定!要么三人平分,要么谁都别想拿!"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苏明强和苏明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算计。 即使三人平分,每人也能拿一万,总比什么都拿不到强。 "好...好吧。" 苏明强不情愿地妥协。 "就按爸说的,三人平分。" 苏明德咬了咬牙。 "我同意。" 王大姐松了口气,迅速在文件上记录。 "那就这么定了。房产归苏建国所有,三万赔偿金由苏明强、苏明德、苏明富三人平分,每人一万。请各位签字确认。" 当协议传到苏明强面前时,他迫不及待地签下名字,手指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 苏明德也不甘落后,甚至不顾腿伤,挣扎着在协议上按了手印。 苏建国冷眼看着两个儿子的丑态,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慢条斯理地签完字,将钢笔轻轻放回桌上。 "好了。" 王大姐收起文件。 "协议已经生效。苏师傅,您什么时候把钱分给孩子们?" 不等苏建国回答,苏明强就急切地说。 "当然是现在!爸,钱存在哪个银行?我们这就去取!" 苏明德也连连点头。 "对对,趁银行还没下班。" 苏建国看着两个儿子贪婪的嘴脸,缓缓站起身。 "钱的事不急。王同志,既然存款分完了,那外债,是不是也要分一下?" 苏建国的声音不大。 只不过,这一句话,却同时震惊了每一个人。 "什么?外债?" 苏明强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 "爸,您开什么玩笑?咱家哪来的外债?" 苏明德也顾不得腿伤,挣扎着要站起来。 "就是!咱家条件一直很好,您每个月工资那么高,怎么可能有外债?" 王大姐皱了皱眉,迟疑地看向苏建国。 "苏师傅,您家确实有债务需要分配吗?"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慢条斯理地取出里面的文件。 "之前在银行办的手续,一万元贷款,年息百分之五。" "一万元?" 李金花尖叫出声。 "怎么可能!你骗人!" 刘美娟也冲上前来,想要抢夺文件。 "让我看看!肯定是假的!" 王大姐接过文件仔细查看,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确实是正规的银行贷款合同,借款人是苏建国,用途是...农业生产发展?" 第102章 四座破山值三万? 眼见有了王大姐的确认,两个儿子顿时急了。 苏明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一万元?” “爸,您开什么玩笑!这钱可是您自己借的,跟我们一分钱关系没有,凭什么让我们还?“ 王大姐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贷款合同,抬头看向苏明强跟苏明德解释道。 “这贷款虽然是你们父亲以个人名义借的,用途是农业生产发展。但是,按照分家原则,债务确实需要你们整个家庭共同承担。“ “放屁!“ 苏明德猛地拍打轮椅扶手。 “他自己借的钱,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一分钱没见到,凭什么要我们还债?我不认!“ 刘美娟立刻帮腔。 “就是!苏叔叔,哪有你这样坑自己儿子吗?明德腿都断了,生活都不能自理了,现在都是我在照顾他,您不关心他就算了,还忍心让他背债?哪有你这么当爹的!“ 李金花更是直接冲到王大姐面前,直接抱着王大姐的腿大哭。 “王大姐啊!你可得给我们主持公道啊!这老东西分明就是在耍我们!刚才说好分三万,现在又冒出一万债务,这不是骗人吗?“ 堂屋内顿时乱作一团,苏明强和苏明德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父亲,刘美娟跟李金花则是围着王大姐,让她主持公道。 院外围观的邻居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场面完全失控。 苏建国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眼见自家这两个逆子,连自己最小的打击都招架不住。 苏建国打算开大了。 他缓缓从怀中又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袋,轻轻放在桌上。 “都闭嘴!“ 苏建国一声暴喝,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很快,便发现了他手中的文件袋。 “你们不是要分那三万块钱吗?“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解开文件袋上的细绳。 “钱都在这儿了。“ 随后,他抽出厚厚一叠合同,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泛黄的纸张上。 “苏家屯荒山承包合同“ 几个大字格外醒目。 “这是...“ 王大姐好奇地拿起一份查看。 “苏家屯东边的四座荒山,二十亩水浇地。“ 苏建国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用那三万块钱买的。“ 苏明强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什么?你把钱全买了荒山?“ “不止。“ 苏建国冷笑。 “钱不够,我又贷了一万。“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连院外围观的人群都屏住了呼吸。 这年头,还是头一次见,苏建国这么猛的人。 “我...我不信!“ 苏明德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您一定是把钱藏起来了!这些荒山根本不值三万!“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指向合同。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们可以自己看。“ 王大姐仔细核对后点头。 “合同是真的,已经公证过了。“ “爸!“ 苏明强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您这是要逼死我们啊!我工作都卖了,就等着这笔钱过日子呢!“ 李金花一把拽起丈夫,尖声骂到。 “没出息的东西!跪什么跪!“ 她转向苏建国,眼中喷火。 “老东西,你故意的是不是?把钱糟蹋在荒山上,就为了不给我们?“ 刘美娟也阴阳怪气地插嘴。 “苏叔叔,您这么大年纪还折腾什么荒山?怕不是被人骗了吧?四座破山值三万?傻子才信!“ “我信。“ 一直沉默的苏明富突然开口。 “爸之前说要搞蔬菜大棚,在冬天种反季节蔬菜,利润很高。“ 苏建国欣慰地看了小儿子一眼,点点头。 “没错。现在政策允许了,这是个好机会。。“ “放你娘的狗屁!“ 苏明强突然暴怒,一拳砸在桌上。 “什么狗屁大棚!你就是不想给我们钱!“ “就是!“ 苏明德也激动地挥舞着双手。 “您这么大岁数还折腾什么?老老实实把钱分了不行吗?非要搞这些歪门邪道!“ 在外面一直围观的李金花父亲,李德才终于忍不住了。 他直接冲进堂屋,指着苏建国鼻子骂。 “苏建国!你还要不要脸?这么坑自己儿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坑?“ 苏建国冷笑道。 “我花自己的钱投资,怎么叫坑?倒是你们,一个个跟饿狼似的盯着老子的钱,还有脸说我?“ “王大姐!“ 李金花转向王大姐。 “您来给评评理!这老东西分明是在耍我们!你可不能帮这老登,一起欺负我们这些穷苦人啊。“ 刘美娟也急忙帮腔。 “就是!他肯定是把钱藏起来了,拿这些破合同糊弄人的!“ 一时间,屋子里再次吵了起来。 王大姐被吵得头疼,重重拍了下桌子。 “都安静!“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王大姐。 “合同是真的,贷款也是真的。“ 王大姐严肃地说。 “既然要分家,按照法律和街道规定,财产和债务都要公平分配。“ 王大姐也是被这帮人闹烦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里,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当即,王大姐也不在听这些人的话。 拿起笔在记录本上快速写着。 “现在我宣布分家方案:一,现居住的四合院归苏建国夫妇所有;二,四座荒山由苏建国、苏明强、苏明德、苏明富四人平分,每人一座;三,一万元贷款由四人共同承担,每人两千五百元。“ “什么?“ 苏明强和苏明德同时尖叫起来。 “这不公平!“ 李金花跳脚大骂。 “我们不要什么破山!我们要钱!“ 刘美娟也是急忙反对,她可是还指望这笔钱过日子呢。 “明德腿都断了,还要背债?你们街道办就是这么办事的?“ 王大姐脸色铁青,猛地站起来。 “再吵就按扰乱公务处理!方案已经定了,签字!“ 她将分家协议推到桌子中央,钢笔啪的一声拍在旁边。 苏建国第一个上前,没有任何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苏明富也默默上前,签了名。 苏明强和苏明德面面相觑,脸色灰败。 最后,在街道办人员的逼视下,他们最终不情不愿地签了字。 第103章 分家?先分你们一人2500饥荒! "好了。" 眼见几个当事人都签了字,王大姐收起文件,长舒一口气。 "从今天起,分家正式生效。苏师傅,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建国摇摇头,目光扫过两个大儿子。 "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李金花一把拽起苏明强。 "走!这破地方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刘美娟也推着苏明德的轮椅往外走,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老不死的,这么坑自己儿子,早晚遭报应!" 李家人灰溜溜地离开了院子,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指指点点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苏建国见到两个逆子灰溜溜离开的背影,嘴角上翘。 “分家,分家,先分你们一人2500饥荒。。” 。。。 分家风波过后,苏家四合院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苏建国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手里捏着一支烟,悠闲地抽了一口。 "当家的,喝点茶。" 王秀兰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轻轻放在苏建国手边的小几上。 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显然刚才哭过。 她生下的两个儿子,如此的不孝,让她这个当娘的,很是愧疚。 觉得对不起苏建国。 苏建国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温热适中,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上午十点半,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 "我下午打算回村一趟。" 苏建国放下茶杯,平静的说道。 "我要先去找爹和大哥商量一下盖蔬菜大棚的事。" 王秀兰正要回应,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熟悉的男声。 "苏师傅在家吗?我是派出所的老李!" 苏建国眉头一皱,放下茶杯快步走向院门。 王秀兰紧随其后,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打开院门,李民警和一名年轻警察站在门外。 正是那位惩办张家四兄弟案的李民警。 李民警的表情异常严肃,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赶来的。 "李干事,出什么事了?" 苏建国心头一紧,现在这个时间警察上门。 那肯定就是昨晚张强的那个事情。 该不会,街坊邻居打得太狠,直接给张强打死了吧。。 想到这,苏建国转头看了看西厢房。 小女儿苏玉珍从昨晚进去后就没再出来。 李民警摘下帽子擦了擦汗。 "苏师傅,您女儿苏玉珍在家吗?我们有些情况需要向她了解。" 就在这时,西厢房的门猛地被推开。 苏玉珍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头发凌乱,眼睛却满是激动。 她虽然一直在屋子里,但是,对外面的事情,还是很关注的。 警察上门,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张强没事了,想要找她。。 "是强哥找我吗?" 她声音颤抖,脸上带着病态的兴奋。 "我就知道他会来找我的!他在哪?是不是在医院?我要去看他!" 李民警和苏建国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年轻警察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低头翻开了手中的记录本。 "苏玉珍同志。" 李民警的声音异常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肃。 "我们需要和你谈谈关于张强的情况。" 苏玉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他...他怎么了?伤得很重吗?" 院子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连树上的知了都停止了鸣叫。 王秀兰悄悄走到女儿身边,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苏玉珍猛地甩开。 "张强不是受伤那么简单。" 李民警深吸一口气。 "昨晚他被送到医院,在醒过来后,我们对他进行了审讯。结果...审出了一个拐卖妇女的大案子。" "什么?" 苏玉珍的声音尖利得几乎刺破耳膜。 "你胡说!强哥不是那种人!" 李民警没有立即反驳,而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 "这是张强的认罪笔录,还有他三个同伙的供词。他们是一个专门拐卖年轻女孩的犯罪团伙,这一年来已经作案十多起。" 苏玉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摇着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强哥他...他对我那么好..." "他们专门物色像你这样的年轻女孩。" 李民警继续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先用甜言蜜语取得信任,然后以私奔为名实施拐卖,这样,女孩家里人以为是跟别的男人私奔,家丑不可外扬,大多数都不会报警,所以才会一直没有被发现,昨晚在不远处的胡同里,就有三个他的同伙在等着,一旦你翻墙出去..." "闭嘴!" 苏玉珍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捂住耳朵。 "我不要听!你们都在骗我!肯定是爸爸让你们这么说的对不对?" 她转向苏建国,眼中充满仇恨。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强哥?就因为他要带我走?你太卑鄙了!" 苏建国站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现在很想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考虑到警察在旁边,终究还是忍住了。 "苏玉珍同志。" 年轻警察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同情。 "我们已经找到了几个被他们拐卖的其他女孩。有一个和你同龄的,叫王芳,还记得吗?根据资料,她应该还是你的同学。。" 苏玉珍闻言,点了点头。 王芳是她的初中同学,以前两个人关系还很不错,只不过,不久前忽然就不念了,人也失踪了。。 李民警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这是王芳被解救时的照片。她被卖到了四九城不远的一个山村里,被迫给一个四十多岁的光棍当老婆,解救出来的适合,已经...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孩,站在一个狗窝旁,她眼神空洞,肚子明显隆起,一掉断掉的狗链子,在她的脚下。。 苏玉珍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样僵住了。 她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张强团伙的作案手法很专业。" 李民警继续道,声音平静却残酷。 第104章 必须死刑 "他们会先调查目标家庭情况,专挑那些和父母关系不好的女孩下手。等女孩''私奔''后,家人往往以为她是跟男人跑了,这种事情太丢人,都很少报警。" "不...不是这样的..." 苏玉珍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呜咽,她缓缓蹲下身,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强哥说...说要带我去香港...他说他爱我..." 王秀兰终于忍不住,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女儿。 苏玉珍起初还挣扎,但很快就瘫软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 "我宁愿...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苏建国走到李民警身边,低声问道。 "那个张强...会判多少年?" 李民警收起文件,声音冷峻。 "这种团伙作案,情节特别恶劣,必须要立典型,死刑没得商量。" 他看了一眼蜷缩在王秀兰怀里的苏玉珍,叹了口气。 "我看你家这孩子需要时间消化。我们改天再来做详细笔录。" 送走警察后,苏建国站在院子里,看着西厢房的方向。 王秀兰已经把苏玉珍带回屋了。 苏玉珍的哭声渐渐变小,但那种绝望的抽泣声却更加令人心碎。 他慢慢走回堂屋,拿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茶叶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就像此刻他心中的滋味。 “爹..." 苏明富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脸上带着担忧。 “小妹她...没事吧?" 苏建国放下茶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希望这一次的教训,能让她懂点事吧!!” 。。。 当天下午,苏建国骑着自行车直奔苏家屯驶去。 九月的阳光有些火辣。 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路两旁的玉米地已经长到一人多高,绿油油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远处,苏家屯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几缕炊烟从土坯房的烟囱里袅袅升起。 "建国哥!回来啦!"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路边传来。 苏建国刹住车,转头看见张老头的大儿子张大柱正扛着锄头从地里走出来。 这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大柱啊,这么热的天还在地里忙活?" 苏建国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问道。 "这不刚浇完水嘛。" 张大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路边,一把抓住苏建国的手。 "建国哥,上次那事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买了我家的,我家这日子,可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苏建国摆摆手。 "乡里乡亲的,说这些干啥。对了,你媳妇儿好点没,我可是听说了,你小子命好,一下子,家里三个带把的!" "哈哈,都能下地干活了。" 张铁柱闻言,顿时大笑道。 "我家老爷子,天天念叨,说建国哥你仁义,救了咱一家老小的命。" 正说着,远处又传来一阵招呼声。 原来是村里的王寡妇挎着篮子从集上回来,看见苏建国就小跑过来。 "哎哟,这不是建国兄弟嘛!" 王寡妇五十出头,脸上皱纹里都带着笑。 "上回你请全屯人吃饭,我家那俩小子可念叨了好几天,说建国叔家的红烧肉真香!" 苏建国笑着点头。 "王婶这是赶集去了?" "可不嘛,买了点盐和针线。" 随后,又有几个村民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跟他打招呼。 "建国哥仁义!看看,这抽的都是城里人的高档烟,大前门!" "建国叔,啥时候再请咱喝酒啊?" "建国啊,我家那口子说你有啥好事想着咱屯里人..." 苏建国一一应着,心里却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自己在村民心中的地位已经这么高了。 看来上次买下张老头家的地,又请全屯人吃饭的事,确实让他在村里树立了威信。 好不容易告别热情的村民,苏建国推着自行车来到父亲家门前。 院子里,苏建军正蹲在地上修理一把铁锹,听见动静抬头一看,立刻扔下工具站了起来。 "大哥?你咋回来了?" 苏建军上前接过苏建国的自行车。 "不是刚回城里吗?" 苏建国拍拍弟弟的肩膀。 "有正事跟你们商量。" 正说着,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是苏老爷子沙哑的嗓音。 "建军,谁来了?" "爹,是大哥!" 苏建军高声回道,转头对苏建国说。 "爹在屋里歇晌呢,这天儿太热了。" 苏建国点点头。 "咱去葡萄架底下说吧,那儿凉快。" 苏家院子东南角有一株老葡萄藤,枝繁叶茂,爬满了竹竿搭的架子,下面摆着一张木桌和几把竹椅。 这是苏老爷子最喜欢的地方,夏天全家人常在这里乘凉聊天。 苏建军朝屋里喊。 "爹!大哥有事跟咱们商量,在葡萄架底下等您呢!" 不一会儿,苏老爷子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建国啊,啥事这么急?" 苏老爷子在竹椅上坐下,眯着眼打量大儿子。 苏建国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给父亲和弟弟各递了一支,自己也点上,深吸一口才开口。 "爹,老二,我这次回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个大事。" "啥大事?" 苏建军吐出一口烟圈,好奇地问。 "我打算在我承包的那几座荒山上,弄冬季蔬菜大棚。" 苏建国一字一顿地说。 "啥?" 苏建军瞪大眼睛。 "蔬菜大棚?那是啥玩意儿?" 苏老爷子也皱起眉头。 "建国啊,你说明白点。" 苏建国早有准备,从另一个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些简单的示意图。 他把纸摊在木桌上,指着上面的图形解释。 "爹,您看,这就是蔬菜大棚。简单说,就是用土墙和塑料薄膜搭个棚子,冬天白天让太阳晒进来,晚上用草帘子盖上保温,这样就能在冬天种出夏天的菜来。" 苏建军凑过来看了看图纸,一脸不可思议。 "大哥,你开玩笑呢吧?冬天零下十几度,地里都冻得梆硬,咋可能长出菜来?" 苏建国耐心解释。 "老二,时代在发展。以前咱们村连电都没有,现在不也通了?以前谁想过能打电话?现在城里到处都是电话亭。" "可这..." 苏建军挠挠头。 "冬天种菜,听着就不靠谱啊!" 苏老爷子一直没说话,眯着眼仔细看图纸,突然问道。 "建国,这玩意儿真能行?" "爹,我打听过了,东北那边已经有人搞成功了。" 苏建国见父亲有兴趣,立刻来了精神。 "您想啊,冬天四九城里,一根黄瓜能卖到一块钱!一斤韭菜能卖八毛!平常夏天才几分钱的东西,冬天能翻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价!" "这么贵?" 苏建军倒吸一口凉气。 苏建国点点头。 "物以稀为贵嘛。再说,你们想想,现在冬天除了白菜萝卜,哪还有新鲜菜?要是咱们能在冬天种出黄瓜、西红柿、韭菜这些,那不得抢疯了?" 苏老爷子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建国啊,你说这大棚,具体咋弄?" 见父亲询问,苏建国精神一振,开始详细解释起来。 "爹,您看,咱们选向阳的山坡,先用土夯一道北墙,挡北风。然后搭竹木架子,蒙上塑料薄膜。白天太阳晒进来,里面温度能到二十多度,晚上盖上草帘子保温,最冷的时候再烧点煤炉子..." "等等。" 苏建军打断他。 "这得费多少塑料布?多少煤?成本得多高啊?" 苏建国早有准备。 "老二,我算过了。一亩大棚前期投入大概两千块,但冬天一茬菜就能收回成本还有赚头!" "两千?" 苏建军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大哥,你疯了吧?两千块够盖三间大瓦房了!" 苏老爷子却摆摆手让三儿子安静,继续问。 "建国,你说这菜冬天真能长?不会冻死?" "爹,我亲眼见过!" 苏建国信誓旦旦地说。 "东北那边的大棚,冬天里面绿油油的,黄瓜结得跟夏天一样多!" 苏建军还是不信。 "大哥,就算能种出来,那得费多少工夫?冬天那么冷,谁愿意去伺候那些菜?" 苏建国笑了。 "老二,你知道现在城里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多少吗?三十多块!咱们一个大棚一冬天能赚两千,雇人干都划算!" 苏老爷子突然拍了下大腿。 "建国,我想起来了,你说这大棚,是不是就跟早年间皇宫里的暖房一个道理?" 苏建国顿时一愣,没想到,老爷子还有这见识,当即表示。 "爹,您说到点子上了!就是这个理儿!只不过现在有塑料布,比玻璃便宜多了。" 苏建军见父亲似乎被说动了,急道。 "爹,您别听大哥忽悠。冬天种菜,这不是胡闹吗?万一赔了咋办?" 苏老爷子没理二儿子,盯着苏建国问。 "建国,你有把握?"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 "爹,我不敢说百分百,但八九成把握是有的。我想先弄几亩试试,就算赔了,也赔得起。" 苏老爷子沉默良久,突然问。 "你钱够吗?" 在老爷子的印象里,苏建国的钱,买完山跟地,可是没多少了。 苏建国直接回道。 "我在银行贷了一万。" "什么?" 苏建军猛地站起来。 "大哥你疯啦?借这么多钱搞这个?" 苏老爷子却出人意料地点点头。 "有魄力。" 他转向二儿子。 "建军啊,你二哥在城里见多识广,他既然敢干,肯定有他的道理。" 苏建军急得直跺脚。 "爹!这可不是小事啊!万一..." "没有万一。" 苏老爷子突然严肃起来。 "咱们老苏家的人,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底。" 他转向苏建国。 "建国,爹支持你。需要人手,让你二弟帮忙。" 苏建军还想说什么,被父亲一个眼神制止了。 苏建国心里暖暖的,还是自家老爷子好,无脑信任自己。 不等苏建国说感谢话。 苏老爷子当即摆摆手。 "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莫做那娘们样儿。不过建国啊,这事得稳着来,先小规模试试,别一下子铺太大。" "我明白,爹。" 苏建国连连点头。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苏建军见事已至此,叹了口气。 “大哥,既然爹都这么说了,我...我也支持你。需要我干啥,你尽管说。" 苏建国感激地拍拍弟弟的肩膀。 "老二,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三人又详细讨论了大棚的具体选址、材料准备和种植计划。 苏老爷子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建国,你说这大棚菜,能种黄瓜西红柿,那韭菜呢?" "当然能!" 苏建国笑道。 "爹,您知道吗?冬天韭菜割一茬长一茬,能收四五次呢!四九城过年包饺子,韭菜能卖到一块钱一斤!" 苏老爷子眼睛一亮。 "那敢情好!建军啊,明天你就去联系买竹竿和塑料布,咱们抓紧时间,赶在入冬前把大棚搭起来!" 苏建军虽然还有些疑虑,但见父亲和大哥都这么有信心,也只好点头。 "行,我明天一早就去。" 。。。 当晚,苏建国并没有返回四九城。 直接在他父亲这里住了下来。。 晚上。。 借着昏黄的煤油灯光,苏建国仔细翻阅着从城里带来的农业技术手册。。 炕桌上摊开几张泛黄的草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计算和规划。 "想要卖上好价钱,就得选在露天蔬菜停收的时间,十一月初正合适..." 苏建国用铅笔轻轻敲打着纸面,眉头紧锁。 他翻到手册中关于蔬菜生长周期的章节,手指顺着表格往下滑。 "黄瓜从播种到初收要80天,西红柿100天..." 他抓起算盘,手指飞快地拨动珠子。。 "今天是9月15号..." 苏建国喃喃自语。。 “如果9月20号开始育苗,黄瓜10月底就能移栽,11月中旬可以采收第一批..." 他在纸上写下这个日期,又划掉重新计算。。 "不行,太晚了,要赶在11月初上市,必须提前..." 第105章 蔬菜大棚第一批育苗 "现在夜间温度已经降到15度以下了,得想办法加温..." 苏建国开始动笔,很快就勾勒出一个简易的育苗棚,旁边标注着"草帘保温"、"煤炉加温"等字样。 "种子..." 他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翻找包袱,从最底层摸出几个小纸包。 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分门别类包好的种子。 北京刺黄瓜、强力米寿西红柿、章丘大葱... 这些都是他在来的路上,去特意买的。 "得先做发芽试验。" 苏建国翻身下炕,从墙角的水缸里舀了半碗清水。 他将几粒黄瓜种子放入碗中,又用另一个碗装西红柿种子,仔细标注好。 做完这些,他回到桌前继续规划。 纸上已经画出了四座山的简易地图,向阳的南坡被重点标注。 苏建国用红笔圈出几个位置。 "这里土质疏松,背风向阳,最适合建大棚..." 他翻到手册的"轮作"章节,眉头又皱了起来。 "黄瓜不能连作,得和其他蔬菜轮换..." 苏建国在纸上列出种植计划。 "第一年:1号棚黄瓜,2号棚黄瓜,3号棚西红柿,4号各种小菜..." "至于成本..." 苏建国翻开另一个账本,上面详细记录着各项预算。 "竹竿200根,塑料薄膜300公斤,草帘100张..." 他一项项核对,不时拨动算盘重新计算。 "人工..." 他在纸上列出需要的人手。 "搭棚需要10个壮劳力,育苗需要3个有经验的..." 这点苏建国一点不担心,村里闲着的人有很多。 想到这里,他突然记起什么,急忙在纸上写下。 "育苗土!" 苏建国拍了下脑门。 "差点忘了这个。" 他翻到手册的"育苗基质"部分,仔细研读起来。 "腐殖土、河沙、农家肥按比例混合..." 夜更深了,村里的公鸡开始打鸣。 苏建国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终于完成了详细的规划方案。 他小心地将所有纸张按顺序叠好,用针线缝成一个小册子。 封面上工整地写着"苏家屯冬季大棚蔬菜种植计划”。 。。。 第二天一早。 苏建国是被自家老娘给叫醒的。 "建国,都几点了,还不起来,赶紧起来吃饭。" 母亲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娘,我这就来!" 迷迷糊糊的苏建国应了一声。 慌了慌脑袋,清醒过来的苏建国,不由得有些感叹。 真的是,岁数大了,不能熬夜了,这要是换20年轻,哪怕两天两夜不睡觉,都不带有一点不舒服的。 而现在。。 就熬一宿,苏建国都感觉头疼脑胀。 快速洗漱完毕。 他摸了摸贴身放好的规划册,走出了房间。。 饭桌上,苏建国的母亲,特地煮了几个咸鸭蛋,搭配上养胃的小米粥,咸菜。 苏建国整整吃了两大碗。 "爹,我昨晚都规划好了。" 一边吃,苏建国一边对苏老爷子讲。 "咱们先从两亩地开始试,种黄瓜和西红柿。" 老爷子端起碗,吸了口小米粥。 "种黄瓜?西红柿??" "对。" 苏建国将咸鸭蛋的壳扒干净,放在小米粥里用筷子掐碎,拌饭吃。 "我算过了,只要赶在11月初上市,一亩黄瓜能收2000斤,按现在市价能卖2000块钱。" 老爷子手里的勺子顿了顿。 "这么多?" "这还是保守估计。" 苏建国眼中闪着光。 "要是等着赶上春节前后,价格还能翻一番。" 院子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建军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大哥!我一大早就去看了,孔德顺家的竹竿,质量不错,价钱也合适!" 苏建国眼前一亮。 "有多少?" "够搭两亩大棚的!" 苏建军兴奋地说。 "他听说是大哥你要搞大棚种菜,说可以赊账!" "太好了!" 苏建国顿时很兴奋。 "今天就去把竹竿拉回来。老二,你再去找王老汉,问问育苗的事。" 王老汉,是苏家屯有名的菜王,年年都种各种各样的菜,也不卖,就自己吃,或者送人。 老爷子喝完最后一口粥,突然说。 "建国,育苗这事可得抓紧了,节气不等人。" "爹说得对。" 苏建国点点头。 "我今天就去准备育苗床。老二,吃完饭你跟我去南坡选地方。" 早饭过后,苏建国带着弟弟来到南坡。 他掏出规划册,对照着实地查看。 "这里背风向阳,土质也好。" 苏建国蹲下身抓了把土,在手里搓了搓。 "老二,你看这土多松软,最适合育苗。" 苏建军学着他的样子检查土壤。 "大哥,育苗床要多大的?" "先做二十平米。" 苏建国用脚步丈量着。 "长五米,宽四米,周围要起垄挡风。" 兄弟俩正忙着规划,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 只见十几个村民扛着工具朝这边走来,领头的正是张大柱。 "建国哥!" 张大柱老远就喊。 "听说你要搞什么什么棚,种菜,大伙儿都来帮忙了!" 苏建国惊讶地看着这群自发前来帮忙的乡亲,他是完全没想到,还想着花钱雇人呢。。 他快步迎上去。 "大柱,这...太感谢了!" "谢啥!" 张大柱憨厚地笑着。 "你帮了咱们村这么多,大伙儿都记着呢!" 王老汉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个篮子。 "建国啊,这是我自家留的菜种,你先用着!" 苏建国接过篮子,里面是几个小布包,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早黄瓜"、"大红袍"等字样。 "王叔,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别客气!" 王老汉摆摆手。 "我老头子种了一辈子地,还没见过冬天长黄瓜呢!就等着看你这个新鲜!"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育苗场地很快平整出来。 苏建国亲自指导搭建简易育苗棚,用竹竿做骨架,蒙上塑料薄膜。 "两边要留通风口..." 苏建国比画着。 "白天温度高时要掀开,晚上得盖严实。" 张铁柱带着几个小伙子去河边挖河沙,王老汉则领着几个老人调配营养土。 苏建国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心里充满了干劲。。 第106章 种菜的?你们这些农民整天异想天开 中午时分,苏建军的媳妇,王桂香送来了饭菜。 大伙儿围坐在田埂上吃饭,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大棚的事。 "建国哥。" 张大柱啃着窝头问。 "这黄瓜真能在冬天长出来?" 苏建国笑着点头。 "不仅能长,还能结不少呢!到时候第一茬黄瓜,咱们全村人都尝尝鲜!" "那敢情好!" 众人哄笑起来。 下午,苏建国开始着手准备育苗。 他将种子从碗里捞出,已经有些微微发胀。。 王老汉凑过来看了看。 "这黄瓜种得用温水泡一泡。" "对,手册上也是这么说的。" 苏建国取出温度计,仔细调节水温。。 王老汉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温度计。。 "哟,这洋玩意儿你都有?" "专门从农技站借的。" 苏建国笑道。 "育苗讲究温度,差一点都不行。" 太阳西斜时,第一批种子已经播下。。 苏建国小心翼翼地在每个育苗盘上贴好标签,记录下播种时间和品种。。 "晚上得有人守着。" 他对弟弟说。 "温度不能低于15度。" "我留下!" 苏建军自告奋勇。 "大哥你回去休息吧,昨晚一宿没睡。" 苏建国摇摇头。 "头几天最关键,我得亲自盯着。" 夜幕降临,其他人都回家了,只剩下苏建国兄弟俩守在育苗棚里。。 苏建国点燃煤油炉,仔细调节着温度。。 "大哥。" 苏建军打着哈欠问道。。 "你说,这要是真种成了,咱们村是不是就出名了?" 苏建国往炉子里添了块煤。。 "何止出名,到时候全四九城的人都得来咱们这儿买菜!" 。。。 第二天早上。 苏建国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揭开覆盖在育苗盘上的草帘。。 育苗盘里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是正常的,黄瓜的发芽期,一般要在种下之后的五到七天。。 "大哥,这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啊!不会发不出芽吧!" 苏建军蹲在旁边,一脸担忧。 苏建国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放心好了,估计得五六天才能发芽呢,你记得,没事的时候,给浇浇水。。" "放心吧大哥,我记着呢。" 苏建军拍着胸脯保证。 "你去城里办事,这里有我看着。" 苏建国点点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 育苗已经成功,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他必须抓紧时间返回四九城。 塑料薄膜是大棚的关键,不能有半点马虎。 简单吃过早饭,苏建国骑上自行车,踏上了返城的路。 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采购计划。 塑料薄膜必须透光性好、耐用、能保温,还要足够宽幅以减少接缝。。 三个小时后,苏建国终于看到了四九城熟悉的轮廓。。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骑车前往位于城东的国营第四塑料厂。。 这是华北地区最大的塑料制品生产厂家,理论上应该能提供他需要的材料。。 塑料厂高大的铁门紧闭,门口的值班室里,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门卫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苏建国停好自行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上前去。 "同志,您好。" 苏建国客气的打招呼。 "我想采购一些农用塑料薄膜。" 门卫头也不抬,继续翻着报纸。 "有介绍信吗?" "介绍信?" 苏建国一愣。 "我是个人采购,没有单位介绍信。" 门卫这才抬起头,上下打量了苏建国一番,见他穿着普通的蓝色中山装,皮肤黝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个人采购?我们厂不对个人销售。去供销社排队吧。" 苏建国早有心理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香烟,抽出一支递过去。 "同志,帮帮忙。我搞冬季蔬菜大棚,需要特制的塑料薄膜,供销社的货达不到要求。" 门卫接过香烟,在鼻子下闻了闻,脸色稍霁。 "冬季蔬菜大棚?那不是胡闹吗?"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登记本。 "先登记吧,姓名、单位、事由。" 苏建国认真填写了信息,门卫看了看,慢悠悠地说。 "在这等着吧,我打电话问问销售科。" 说完拿起老式摇把电话,拨了几个号码。 电话那头似乎很不耐烦,门卫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声,挂断后对苏建国说。 "马主任说了,个人采购的排队等通知,今天没空接待你。" "同志,能不能通融一下?" 苏建国又从兜里摸出半包烟塞过去。 我大老远从苏家屯赶来,就为了这个事。" 门卫掂了掂烟盒,终于松口。 "看你也不容易。这样吧,你去三号办公楼二楼找销售科马主任,别说是我让你去的。" 苏建国连连道谢,按照指示找到了三号办公楼。 这是一栋灰扑扑的三层砖楼,墙皮剥落,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机油和塑料混合的怪味。 二楼走廊尽头挂着"销售科"的牌子,门虚掩着。 "咚咚咚。" 苏建国轻轻敲门。 "进来!" 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 推开门,只见一个四十多岁、梳着背头的胖子坐在办公桌后,正对着电话大声嚷嚷。 "我说了多少遍了,那批货月底才能交付!" 看见苏建国进来,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等着。 苏建国安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这间杂乱的办公室。 墙上贴着几张已经发黄的生产流程图,角落里堆满了样品和文件。 等了十多分钟,马主任终于挂断电话。 他皱着眉头对着苏建国问道。 "你什么事?" "马主任您好,我是苏家屯的苏建国,想采购一些农用塑料薄膜。" 苏建国上前一步,恭敬地说。 马主任嗤笑一声。 "种菜的?你们这些农民整天异想天开。" 他从抽屉里抽出几张产品目录扔在桌上。 "自己看吧,就这三种,爱要不要。" 苏建国仔细查看目录,眉头渐渐皱起。 这三种薄膜要么太薄,要么透光率不足,根本达不到他的要求。 "马主任,有没有更厚实一些的?最好能保温,透光率在90%以上,宽度最好能达到8米..." "你当这是百货大楼呢?" 马主任不耐烦地打断他。 "就这三种,别的没有!要买就买,不买拉倒。" 第107章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 "马主任,我搞的是冬季蔬菜大棚,对塑料的需求很大..." "很大?" 马主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知不知道塑料薄膜多少钱一吨?就为了你种那几根破黄瓜?别浪费我时间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年轻女工探头进来。 "马主任,李副厂长找您去会议室,外贸公司的人来了。" 马主任立刻变了脸色,匆忙站起身。 "我马上到。" 转头对苏建国挥挥手。 "你赶紧决定买不买,不买就出去,别在这碍事。" 苏建国无奈,只好先离开了第四塑料厂。 离开第四塑料厂的大门,苏建国推着自行车站在厂区外的马路边,阳光刺眼地照在脸上。 他抬手抹了把汗,回头看了眼那高大的铁门和“国营第四塑料厂“几个褪色的大字,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狗眼看人低。“ 他低声嘟囔着,抬腿跨上自行车。 九月的阳光依然毒辣,苏建国蹬着自行车沿着人民路往东走。 很快,街道两旁的景象让他不由得放慢了车速。 几个月前还冷冷清清的街道,如今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 卖菜的、卖肉的、卖日用品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个扎着蓝头巾的大婶面前摆着几筐新鲜蔬菜,正和顾客讨价还价。 旁边是个卖猪肉的摊位,案板上摆着半扇猪肉,苍蝇嗡嗡地围着打转。 再往前,一个戴草帽的老汉推着冰棍车,车上的小喇叭循环播放着“冰棍,奶油冰棍“。 “变化真快啊。“ 苏建国喃喃自语。 他记得上个月来这边的时候,街上还只有国营商店和供销社,现在居然冒出这么多个体户。 政策确实在变,而且变得比他记忆中还快。 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苏建国这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 路边一个馄饨摊飘来的香气勾得他直咽口水。 摊主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正麻利地包着馄饨,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师傅,馄饨怎么卖?“ 苏建国停下车问道。 “一毛五一碗,肉多汤鲜!“ 摊主抬头露出憨厚的笑容,手上的活计一点没停。 “您来一碗?“ “来两碗!“ 苏建国把自行车靠在路边,在简陋的小马扎上坐下。 摊主立刻往滚开的大锅里下馄饨,白色的面皮在沸水中翻滚,不一会儿就浮了上来。 他舀了一大勺骨头汤到碗里,撒上葱花、虾皮和紫菜,再把煮好的馄饨捞进去,最后淋上几滴香油。 “您慢用。“ 摊主把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苏建国面前。 苏建国吹了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肉馅饱满,汤汁鲜美,面皮筋道,比他记忆中的味道还要好。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第一碗,摊主适时地送上第二碗。 “您这馄饨真不错,肉馅给得足。“ 苏建国边吃边夸。 摊主笑呵呵地擦着手。 “那是,一大早起早挑的肉,新鲜着呢。不像国营饭店,肉馅里掺一半白菜帮子。“ 苏建国点点头,又舀了个馄饨送进嘴里。 这朴实的美味让他暂时忘记了塑料厂的不愉快。 “师傅,您这生意不错吧?“ 苏建国随口问道。 “还成。“ 摊主压低声音。 “比在厂里上班强多了。我在机械厂干了二十年,一个月才三十八块五。现在摆摊,一天能挣五六块呢!“ 苏建国惊讶地挑眉。 “那您怎么还...“ “还穿着工装?“ 摊主扯了扯身上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苦笑一声。 “厂里半死不活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我这算停薪留职,万一政策变了,还能回去。“ 苏建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开放的春风确实吹到了每个角落,但人们心里还有顾虑,不敢完全放开手脚。 “您这是去哪啊?看您风尘仆仆的。“ 摊主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 “唉,别提了。“ 苏建国叹了口气。 “我想买些塑料薄膜搞蔬菜大棚,跑了好几家厂子都没合适的。“ “塑料薄膜?“ 摊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您要什么样的?“ 苏建国眼睛一亮。 “要厚实的,透光好,最好能保温,宽度得够...“ “巧了!“ 摊主一拍大腿。 “我家那片就有个塑料厂,专门生产农用薄膜的。不过...“ 他压低声音。 “是个小厂,现在效益不好,工人好几个月工资都没发,都走了一半了。“ 苏建国闻言顿时来了精神。 “在哪?能带我去看看吗?“ 摊主看了看天色。 “这会儿还早,我媳妇一会儿来接班。您要是不急,等我媳妇来了,我指给您路。“ “那太好了!“ 苏建国激动地握住摊主的手。 “您可帮了我大忙!“ 半小时后,一个系着围裙的妇女来接班。 摊主解下围裙,对苏建国说。 “走吧,我骑三轮车在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条小巷,来到城东一片破旧的厂区。 与国营大厂气派的大门不同,这里的厂区围墙斑驳,大门上的厂牌已经褪色,只能隐约辨认出“红星塑料制品厂“几个字。 “就是这儿了。“ 摊主停下车。 “我表弟在这当技术员,我带你进去找他。“ 厂区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老工人在树荫下打盹。 机器声时断时续,显然开工不足。 摊主轻车熟路地带着苏建国来到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 “表弟,在吗?“ 门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 “表哥?你怎么来了?“ “这位同志想买塑料薄膜,我带他来看看。“ 摊主介绍道。 “这是苏同志,这是我表弟赵技术员。“ 赵技术员上下打量了苏建国一番,推了推眼镜。 “我们厂现在...情况不太好。您要什么样的薄膜?“ 苏建国详细说明了自己的需求,赵技术员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您说的这种我们完全能做!我们有一套德国进口的设备,专门生产宽幅高透光农膜,只是...“ “只是没订单?“ 苏建国敏锐地问。 赵技术员苦笑。 “是啊。国营大厂垄断了供销社的渠道,我们这种小厂接不到活。现在仓库里还堆着不少成品呢。“ “能带我去看看吗?“ 苏建国迫不及待地问。 在赵技术员的带领下,苏建国参观了仓库。 成卷的塑料薄膜整齐地码放着,苏建国仔细检查了厚度、透光性和韧性,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我想见见你们厂长。“ 苏建国突然说。 十分钟后,在厂长办公室里,苏建国见到了红星厂的刘厂长。 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老人。 “苏同志,听说您要大量采购我们的薄膜?“ 刘厂长声音沙哑,但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是的。“ 苏建国点点头。 “但我有个提议,不如我们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我负责销售渠道,你们负责生产。“ 刘厂长和赵技术员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您是说...“ “开放了,政策允许个体经营。“ 苏建国自信地说。 “我可以帮你们打开市场,不只是我的大棚用,还能卖给其他农户。“ 刘厂长激动地站起来。 “苏同志,您可真是我们的贵人啊!“ 随后,苏建国跟刘厂长等人,来到了会议室。 坐在红星塑料厂简陋的会议室里,苏建国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面前摊开着几份样品检测报告,对面的刘厂长正紧张地搓着手,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刘厂长,你们的产品质量确实不错。“ 苏建国拿起一块塑料薄膜样品,对着光线看了看。 “透光率能达到90%,厚度0.12毫米,比国营厂的还要好。“ 刘厂长闻言,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苏同志好眼力!我们这套德国进口设备,生产出来的薄膜质量绝对一流。要不是这两年供销社的订单都被大厂垄断...“ 苏建国不动声色地放下样品。 “质量好是好,但价格方面...“ “价格好商量!“ 刘厂长急忙道。 “现在厂里库存积压严重,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只要苏同志肯要,我们愿意以成本价出售!“ 苏建国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故作沉吟。 “我计划建四个大型蔬菜大棚,初步估计需要五吨左右的薄膜。如果按成本价...“ “五吨?“ 刘厂长眼睛顿时一亮,迅速在纸上计算起来。 “按现在的原料价格,每吨成本大约一千二百元,五吨就是六千元。“ 苏建国摇摇头。 “刘厂长,现在塑料原料价格在下行,我听说石化厂那边新投产了一条生产线...“ 刘厂长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那五千五百元如何?我们真的已经没什么利润空间了。“ “五千。“ 苏建国直接砍价。 “而且我要独家代理权,以后你们厂的薄膜,我负责销售,价格由我定。“ 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刘厂长和赵技术员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走到角落低声商议。 苏建国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给足他们考虑的时间。 五分钟后,刘厂长走回来,脸上带着决然的神色。 “苏同志,五千就五千!但有个条件——您得先付一半定金。“ 苏建国放下茶杯,露出满意的笑容。 “成交。不过我还有个要求——今天就要发货,派车送到苏家屯。“ “没问题!“ 刘厂长激动地拍板。 “我这就安排装车!“ 合同很快拟好,苏建国仔细检查每一条款后,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叠钞票。 这是他刚从银行取出的一万元贷款中的大部分。 “这是三千元定金。“ 苏建国将钱推到刘厂长面前。 “剩下的尾款等货到验收后付清。“ 刘厂长双手颤抖地接过钱,一张一张地数着,眼中闪烁着泪光。 这笔钱对濒临倒闭的红星厂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 “小赵!“ 刘厂长高声喊道。 “立刻去安排装车!把仓库里最好的那批货给苏同志装上!“ 赵技术员匆匆跑出去安排。 刘厂长则亲自给苏建国倒了杯茶,脸上堆满笑容。 “苏同志,您可真是我们厂的贵人啊!有了这笔钱,工人们这个月的工资总算有着落了。“ 苏建国微微一笑。 “刘厂长客气了。咱们这是互利共赢。对了,关于代理权的事...“ “您放心!“ 刘厂长拍着胸脯保证。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呢,以后红星厂的薄膜销售,您说了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刘厂长歉意地看了苏建国一眼,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哦,是老李啊!“ 刘厂长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对对对,是有个大客户...什么?你们也在找客户?哎呀,真不巧,人家刚刚在我们这下了个大单子,五吨薄膜呢!“ 苏建国挑了挑眉,听出电话那头正是第四塑料厂的李副厂长。 刘厂长继续炫耀。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们厂呢!这位苏同志本来是要在你们那下单的,结果被你们的人给赶出来了,哈哈哈...“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模糊的咆哮声,刘厂长笑得更加开心。 “对对对,我也不知道是谁啊...哎呀,老李你别生气嘛,这做生意讲究缘分...“ 苏建国嘴角微微上扬。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如此戏剧性,但这对他的计划无疑是有利的。 挂断电话后,刘厂长满面红光地走回来。 “苏同志,您猜怎么着?那个把您赶出去的主任,这下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李副厂长正在会议室大发雷霆呢!“ 与此同时。 第四塑料厂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李副厂长脸色铁青地站在会议桌前,手中的电话听筒被他重重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是谁?“ 他咆哮道, “是谁把一个大客户赶出了厂门的?五吨的订单啊!整整五吨啊!“ 会议室里的中层干部们噤若寒蝉,没人敢出声。 第76章 没抓到人? “那...张校长可要说话算话哦。“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张海洋的眼睛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发亮。 当连衣裙再次滑落在地时,张海洋像饿狼一样扑了上来。 这次他比之前更加急切,也更加粗暴。 李金花咬紧牙关,忍受着那双肥手在她身上游走的恶心触感。 “金花...你太美了...“ 张海洋喘着粗气,动作越来越放肆。 “张校长...“ 李金花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惊讶。 “您...还行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张海洋头上。 他猛地停下动作。 “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被冒犯的愤怒。 李金花装作惊慌的样子。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您太累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张海洋的自尊心。 他一把将李金花按在床上,脸上的肥肉因愤怒而颤抖。 “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 当一切结束时,张海洋瘫在床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李金花静静地起身,再次走向镜子,开始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 “怎么样?“ 张海洋得意地问道。 “这次满意了吧?“ 李金花从镜子里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微笑。 “张校长真厉害。“ 她的声音甜蜜道。 “那...我父母的事...“ 张海洋摆摆手。 “放心,我这就打电话。“ 他伸手去拿床头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李金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电话内容。 但张海洋只是含糊地说了几句“老刘啊““那家人““明天放了吧“之类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搞定了!“ 张海洋得意地宣布。 “明天你就能见到你父母了!“ 李金花强忍着心中的怀疑,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真的吗?太谢谢张校长了!“ 她快步走回床边,在张海洋油腻的脸上亲了一下,心里却恶心得想吐。 张海洋被这个吻取悦了,他一把搂住李金花的腰。 “以后常来找我,嗯?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当李金花终于走出宾馆大门时,夕阳已经西沉。 她站在路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想着家里已经废了的苏明强,还有苏建国,苏家那位老爷子,狠狠地咬牙道。。 “等我爹娘放出来,在找你们算账。。” 。。。 另一边。 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苏建国坐在塑料椅上,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 他的目光穿透玻璃窗,落在里面那个浑身插满管子的身影上。 吴二埋汰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头部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张青紫肿胀的脸。 呼吸机有节奏地发出“嘶嘶“声,将氧气强行送入他的肺部。 心电监护仪上绿色的线条跳动着,是这具残破身体里唯一证明生命还在的迹象。 “二哥...“ 他站起身,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的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小时候在苏家屯,五岁的吴二埋汰因为痴傻被全村孩子欺负,只有他站出来保护。 夏天两人偷偷溜到河边摸鱼,吴二埋汰总是把最大的那条留给他。 冬天两人挤在稻草堆里取暖,吴二埋汰会把自己的破棉袄分一半给他盖腿... “都怪我啊...“ 苏建国的拳头重重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护士站的护士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这样的家属她见得太多了。 如果不是他让吴二埋汰去处理房子问题,如果不是他低估了张老太太的狠毒,如果不是他... 苏建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扶着墙慢慢滑坐回椅子上,双手插入发间,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 “我他妈的就不该让你掺和这事!“ 苏建国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想起昨天吴二埋汰戴着那副圆框墨镜傻笑的样子,想起他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的模样,想起他说“建国哥你放心“时眼中的信任... 而现在,那副墨镜已经支离破碎,就像吴二埋汰的身体一样。 “当家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建国猛地回头,看到王秀兰拎着个布包站在那里,眼圈通红。 “你怎么来了?“ 苏建国站起身。 王秀兰没说话,只是走到他身边,顺着玻璃窗看向里面的吴二埋汰。 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迅速别过脸去。 “我...我带了些吃的。“ 她打开布包,拿出一个铝制饭盒。 “你早上也没吃东西一直到现在。“ 苏建国摇摇头,目光又回到吴二埋汰身上。 “吃不下。“ 王秀兰叹了口气,把饭盒放在一旁。 “医生说...怎么说?“ “脑震荡,多处骨折,内脏出血...“ 苏建国重复着医生的诊断。 “可能...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王秀兰的手猛地捂住嘴。 “都怪我。“ 苏建国又开始自责,声音低沉而痛苦。 “如果不是我让他去...“ “别这么说!“ 王秀兰突然打断他,抓住他的手臂。 “吴二哥是自愿帮忙的!他那么敬重你,把你当亲兄弟...“ “就是因为他把我当兄弟!“ 苏建国猛地提高声音。 “他那么单纯,那么信任我,我却把他推进火坑...“ 王秀兰见自家丈夫情绪激动,急忙安抚道。 “当家的,你听我说。吴二哥虽然...虽然不太聪明,但他心里明白得很。他帮你,是因为他愿意,因为他把你当成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他现在这样...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责怪自己。“ 苏建国沉默了,目光再次落在吴二埋汰身上。 监护仪上的绿线依然平稳地跳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反驳着他的自责。 突然,苏建国像是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妻子。 “玉珍呢?我不是让你在家看着她吗?“ 现在,大儿子二儿子,已经那样了,苏建国可不想,到时候小女儿挺着个大肚子,过来告诉他,他要当外公了。。 真到了如此地步,苏建国觉得,自己还不如,啥都不管了,直接带着自家老婆出国好了。。 王秀兰回道。 “我让老三看着呢,一会儿就回去。那丫头昨晚闹腾到半夜,现在估计还在睡。“ 苏建国的眉头紧锁。 “那死丫头要是再敢溜出去见那个混混...“ “放心,明富看着呢。“ 王秀兰安慰道。 “他答应我了,寸步不离。“ 苏建国点点头,稍微放下心来。 他看了看手表,又望向走廊尽头的护士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我得去趟派出所。“ 他突然说。 “看看那帮畜生抓到没有。“ 王秀兰担忧地看着他。 “你现在去?那吴二哥...“ “你在这守着。“ 苏建国已经站起身,整了整衣领。 “有任何情况立刻通知我。医生说要做什么检查,用什么药,都别犹豫,钱不是问题。“ 王秀兰点点头。 “你放心去,这里有我。“ 苏建国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里的吴二埋汰,转身大步走向走廊尽头。 王秀兰望着丈夫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她转身回到玻璃窗前,看着里面生死未卜的吴二埋汰,双手合十,无声地祈祷着。 监护仪上的绿线依然平稳地跳动着,在这寂静的重症监护室里,那是生命最顽强的证明。 。。。 很快,苏建国便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派出所。 他一把推开派出所的玻璃门,冷气夹杂着汗臭和烟草味扑面而来。 接待厅里挤满了人,有哭哭啼啼的妇女,有满脸淤青的青年,还有抱着孩子的老人。 苏建国拨开人群,径直走向值班台。 “同志,我找李警官!“ 苏建国声音沙哑,手指敲在木质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值班民警抬头瞥了他一眼。 “哪个李警官?“ “就是负责长安街42号入室伤人案的李警官!“ 苏建国提高了嗓门,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民警慢悠悠地翻开登记簿。 “李警官出外勤了,还没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苏建国强压着火气。 “这我哪知道?办案子哪有准点。“ 民警不耐烦地合上本子。 “你坐着等吧。“ 苏建国正要发作,派出所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李民警和另外两名警察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李警官!“ 苏建国一个箭步冲上前。 李民警抬头看见苏建国,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他摘下警帽,抹了把额头的汗。 “苏同志,你来得正好。“ “抓到人没有?“ 苏建国迫不及待地问,眼睛紧盯着李民警的表情。 李民警摇摇头,示意苏建国跟他到旁边的长椅坐下。。 苏建国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我们刚从张家村回来。“ 李民警压低声音。。 “情况不太乐观。“ “什么意思?“ 苏建国声音陡然提高。。 “那四个畜生跑了?“ “不是跑了...“ 李民警叹了口气。。 “是根本找不到人。全村人都说没见过他们,他们哪一个村的,都是沾亲带故的。。“ 第75章 李金花出轨 而在宾馆前台,两个服务员仍在窃窃私语。 “你说这次能坚持多久?“ “谁知道呢,反正张校长玩腻了就会换新的。“ “可怜这些姑娘,为了点蝇头小利...“ “嘘,来人了!“ 她们的对话戛然而止,又恢复了职业化的表情。。 。。。 另一边,张海洋哼着小曲,很是兴奋地来到了四九城宾馆前面。 他摸了摸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惦记了整整三年的李金花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三天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天下午,他正躲在副校长办公室里偷喝小酒,门突然被敲响。 他慌忙把酒瓶塞进抽屉,喊了声“进来“。 门开处,李金花那张漂亮的脸蛋探了进来。 “张校长,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她的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眼睛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恳求。 张海洋的心跳顿时加快,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那是走投无路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他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李老师啊,进来吧。“ 李金花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站在他办公桌前绞着手指。 张海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眼前的这位美人,尤其是在那片胸前露出的肌肤上流连。 “张校长,我...我家里出了点事。“ 李金花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父母和大哥被派出所抓了。。“ 张海洋挑了挑眉,这事他其实早听说了。 轧钢厂中学就这么大,谁家出点什么事,第二天全校都能知道。 更何况是李金花家的事,他格外上心。 “这个嘛...“ 他故意拖长声调,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我听说这件事了,是因为你父母还有大哥,殴打退伍老军人?“ 李金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不是的!是他先欺负我们的...“ 张海洋摆摆手打断她。 “李老师啊,现在说这些没用。关键是,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李金花咬了咬下唇,这个动作让张海洋的喉咙发紧。 “我听说...听说张校长在派出所有人脉,能不能...能不能帮忙说句话?我父母年纪大了,在拘留所里...“ 张海洋眯起眼睛,面露得意之色,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 他故意让沉默持续了几秒,看着李金花在他面前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金花啊,这事不好办啊。“ 他巧妙地改换了称呼,吐出一口烟圈。 “你父母这犯的事可太大了,情节严重的话,要判刑的。“ 李金花吓得浑身不由一抖。 “张校长,求求您...“ 张海洋欣赏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故意叹了口气。 “这样吧,我帮你打听打听。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这种忙可不是白帮的。“ 李金花的脸刷地红了,她当然明白张海洋话里的意思。 这个秃顶、大腹便便的副校长觊觎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她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他的饭局邀约。 但现在... “我...我明白。“ 她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呐。 张海洋满意地点点头。 “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回忆到这里,张海洋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天晚上,他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趟四九城宾馆,他大哥张海山是那里的管事。 通过大哥的关系,他联系上了看守所的一个熟人。 “老刘啊,帮我查个人。“ 在宾馆的包间里,张海洋给看守所的刘干事倒了杯酒。 “李德才一家,前两天关进去的。“ 刘干事抿了口酒,眯起眼睛。 “你说那家人啊?那家人根本没事,就是普通治安拘留,大后天就放出来了。“ 张海洋的手顿了一下。 “大后天?“ “对啊,本来就不算什么大事,那位苏老爷子也没有追究。“ 刘干事夹了块红烧肉。 “怎么,这家人跟你有关系?“ 张海洋眼珠一转,立刻摇头。 “没有没有,就是帮朋友问问。“ 送走刘干事,张海洋一个人在包间里坐了很久,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李金花不知道她父母大后天就会被放出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张海洋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学校。 他故意等到下午放学,才把李金花叫到办公室。 “李老师啊,你父母的事我打听过了。“ 他一脸凝重地摇摇头。 “情况比想象的严重。“ 李金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有多严重?“ 张海洋叹了口气。 “本来只是治安拘留,但对方不依不饶,非要追究到底。现在可能要转为刑事拘留了。“ 李金花的手开始发抖。 “那...那怎么办?“ 张海洋站起身,绕到李金花身后,假装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桂花香,心跳加速。 “别担心,我已经托关系在运作了。“ 他的手在她肩上停留的时间比必要的长了几秒。 “不过...“ 李金花僵硬地站在那里。 “不过什么?“ 张海洋绕到她面前,近距离地看着她姣好的面容。 “你知道的,这种忙需要打点的地方很多。“ 李金花咬了咬嘴唇。 “需要多少钱?“ 张海洋笑了,摇摇头。 “不是钱的问题。“ 他的目光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 “有些关系,不是用钱能打通的。“ 办公室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李金花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 她当然明白张海洋的意思,但现在父母在拘留所里,她别无选择... “我...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只要你能救我父母出来...“ 张海洋的心跳如鼓,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他故作深沉地点点头。 “这样吧,明天我给你批一天假,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李金花低着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回忆到这里,张海洋已经走到了四九城宾馆门口。 他整了整领带,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张校长来啦?“ 前台的服务员笑着打招呼。 “您大哥刚才出去了,说晚点回来。“ 张海洋摆摆手。 “没事,我早就订完房了,对了,人来了没?“ 服务员会意地点点头。 “那位女老师已经到了。“ 张海洋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哼着小曲上楼。 三年了,他等了整整三年,今天终于能得偿所愿... 站在208房门前,张海洋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稀疏的头发。 他仿佛已经看到李金花在房间里等他时那屈辱又不得不顺从的表情。 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比当副校长还要令人陶醉。 他掏出钥匙,轻轻插入锁孔... 五分钟后。 208房间内。 李金花背对着张海洋,手指颤抖在那穿自己的连衣裙。 “金花啊...“ 张海洋坐在床边,肥胖的身躯把床垫压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他尴尬的搓着手,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这次...这次是太激动了,太紧张了。下回肯定不会这样。“ 李金花的手指在扣子上停顿了一瞬。 此时的她在心里咒骂着。 “死胖子,窝囊废,都特么这样了,还敢打老娘的主意...“ 但当她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 “张校长,您别这么说。“ 她走回床边,主动握住张海洋肥厚的手掌,强忍着那股油腻的触感。 “您已经很棒了,真的,我家那口子,还不如你呢。“ 张海洋的眼睛一亮,脸上的尴尬瞬间被得意取代。 他反手抓住李金花纤细的手腕。 “真的?比你男人还厉害?“ 张海洋急切地问道,小眼睛里闪烁着渴望被肯定的光芒。 李金花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怎么会呢?张校长您这么有魅力...“ 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张海洋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的赘肉都跟着抖了抖。 他一把将李金花拉到自己腿上。 “金花,你放心。“ 张海洋凑近她耳边,热气喷在她脖子上。 “你父母的事包在我身上。今天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明天他们就能出来。“ 李金花身体一僵,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 她微微侧头,眼中带着刻意的期待。 “真的吗?张校长您没骗我?“ “我张海洋说话算话!“ 张海洋拍着胸脯保证。 “我在派出所有人,一个电话的事!“ 李金花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冷意。 她知道这些男人都喜欢看女人示弱的样子。 于是她轻轻靠在张海洋肩上,声音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那...那您能不能现在就打个电话?我太担心我爸妈了...“ 张海洋的表情僵了一瞬,但很快又堆满笑容。 “急什么?咱们先把''正事''办完。“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李金花腰间游走。 “刚才那次不算,这次我保证让你满意...“ 李金花在心里咒骂着这个无耻的色鬼,但表面上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她轻轻推开张海洋的手,站起身,故意慢条斯理地解开刚刚系好的扣子 第74章 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苏明德被感动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自己爱的女神,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别说苏明德早就有的舔狗属性了,换做正常人过来,也不一定能受得了。。 苏建国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了,对于二儿子苏明德,他心里已经放弃了。 恋爱脑太可怕,即便是觉醒了,也有再次犯病的风险。。 为了自己能够多活几年。。 “苏明德。“ 苏建国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低沉得可怕。 “你今天要是敢跟这个女人走,就别认我这个爹!“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太不讲理了!“ “这不是逼自己儿子吗?“ “老封建!“ 刘美娟趁机又哭了起来,她突然对着苏建国“扑通“跪下。 “苏叔叔!求您别赶明德走!要赶就赶我吧!“ 她转向围观者。 “大家别说了,苏叔叔是好人,他只是...只是太爱明德了...“ 这番表演彻底点燃了群众的怒火。 几个年轻病人甚至想上前理论,被医护人员拦住。 “怎么回事?医院禁止喧哗!“ 一位值班医生匆匆赶来。 刘美娟立刻见好就收,抹着眼泪扶起苏明德。 “明德,我们走吧...别让叔叔更生气了...“ 她故意踉跄了一下,显得无比柔弱。 苏明德心疼地搂住她。 “美娟,你别这样...“ 眼见自家女神,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自家父亲还在那里咄咄逼人,不讲情面。 苏明德的舔狗属性,彻底爆发了。 “爸!“ 苏明德的声音格外的大,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 “我再说一遍,我这辈子非美娟不娶!“ 苏建国愣住了,自家这二儿子,这是要造反啊。。 “你再说一遍?“ 苏建国声音低沉得可怕。 “我说!!“ 苏明德挺直了腰板,尽管这个动作牵动了肋骨的伤处,疼得他额头渗出冷汗。 “我要娶美娟,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事就这么定了!“ 刘美娟在他身后轻轻抽泣,柔软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肩膀。 苏明德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估计是强忍者没笑出来。。 “好,很好。“ 苏建国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你这么有主意,那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我儿子了。“ 苏明德的心猛地一沉,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父亲已经继续道。 “明天我就登报,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爱娶谁娶谁,跟我苏建国再没半点关系!“ 走廊里一片寂静,连刘美娟的抽泣声都停止了。 苏明德感觉喉咙发紧,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设想过父亲会暴怒,会打骂,甚至会像上次那样把他赶出家门,但从未想过会走到断绝关系这一步。 “爸...“ 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带着一丝不确定。 苏建国已经转身要走,背影无比的决绝。。 “叔叔!“ 刘美娟突然从轮椅上扑下来,跪在地上拽住了苏建国的裤腿。 “求您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您要打要骂冲我来,别不要明德啊!“ 她的表演堪称完美。。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很是狼狈的样子。 那声音里的颤抖让围观的病人们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苏建国冷冷地甩开她的手。 “滚开!“ 这一声暴喝让刘美娟瑟缩了一下,她顺势倒向苏明德,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苏明德下意识地接住她,立刻被一阵甜腻的香味包围。 刘美娟的身体柔软温热,在他怀中轻轻颤抖,像只受惊的小鸟。 “明德...“ 她仰起脸,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明亮,里面盛满了崇拜和依赖。 “你刚才...好勇敢...“ 这一刻,苏明德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了。 他紧紧搂住怀中的女人,感受着她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颈间。 父亲算什么?家族算什么? 有这样一个女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崇拜着他,这就够了,这辈子值了! “没事了,美娟。“ 他轻声安慰,手指穿过她柔顺的长发。 “有我在,没人能拆散我们。“ 刘美娟在他怀里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太了解男人了。 不,应该说,她太了解苏明德了。 眼前这个男人的自尊心比他的智商好掌控多了。 只要给他一点崇拜,一点依赖,他就能为她对抗全世界。 “我们走吧。“ 苏明德帮她擦去眼泪,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刘美娟乖巧地点头,将苏明德从新扶到轮椅上,默默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周围人看来,这俨然是一对苦命鸳鸯终于冲破封建家长阻挠的感人场景。 苏明德最后时刻,转头看了一眼父亲离去的方向,走廊尽头早已空无一人。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和失落,反而有种解脱般的轻松。 “这爹,不要的真值。“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抓着刘美娟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刘美娟此时也是面带微笑。 要不是因为苏建国,她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局长家的小姐,哪里会沦落到如今这个样子。 她要报复,不仅要报复苏建国,还有苏明德,苏家的所有人。。 刘美娟阴狠地看了看她推着的苏明德。 在她严厉,苏明德就像一条哈巴狗。 只要给他一点好处,他就会摇尾乞怜。 至于苏建国? 哼,等她和苏明德结婚后,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明德,我害怕...“ 她故意颤抖着声音说。 “叔叔会不会...“ “别怕。“ 苏明德挺起胸膛,刘美娟的这句话,极大地提升了他男人的自尊心,以及保护欲。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苏明德回头,深情地对着刘美娟说道。 。。。 与此同时。 轧钢厂中学的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过二十分钟,各个班级都在上课。 李金花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那张请假条。 副校长张海洋龙飞凤舞的签名在“批准“二字上显得格外刺眼。 “金花老师,这节没课啊?“ 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男老师走了进来,见到李金花,随意的问道。 李金花猛地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啊,今天有点不舒服,刚刚去请了假。“ 随后,李金花便起身,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出了办公室。 李金花低头看了看腕表。 早上八点四十,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 足够她回家换身衣服。 再...再去那个地方。 “为了爹娘...“ 李金花喃喃自语,给自己鼓励打气。 她昨天特地去拘留所见了她的爹娘,还有大哥。 父母那憔悴的面容,让她很是心疼。 尤其是母亲那双哭肿的眼睛。 “闺女,救救我们...“ 母亲隔着铁栏杆抓住她的手,声音嘶哑。 李金花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继续向前走。 回到家,苏明强又醉倒在沙发上,酒瓶倒在地上,暗黄色的液体洇湿了地板。 李金花厌恶地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绕过他,走进卧室锁上门。 她站在穿衣镜前,慢慢解开衬衫纽扣。 换上了张海洋最喜欢的那件湖蓝色的连衣裙。 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转身拎起手提包。 看都没看醉死在沙发上的男人,直接走出了房间。 李金花沿着长安街一路向西,走了大约半个小时。 “四九城宾馆“ 五个烫金大字很快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栋四层高的苏式建筑,门口站着穿制服的警卫。 李金花在马路对面停下脚步。 现在这个时期,想要住宾馆,可是很麻烦的。 尤其是,还是这种特别高档的宾馆。 不过,想到张副校长的保证。 李金花挺直腰杆,穿过马路向宾馆走去。 走进宾馆。 “同志,请问有预定吗?“ 前台的女服务员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李金花咽了口唾沫,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张...张海洋副校长订的房间。“ 女服务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头查看登记簿。 “哦,208房间。张校长交代过了。“ 她递过一把系着木牌的钥匙。 “请出示一下您的工作证。“ 李金花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没拿住钥匙。 她慌乱地从包里掏出教师证,女服务员扫了一眼就还给了她。 “三楼右转,热水供应到晚上九点。“ 女服务员的语气平淡。 走向楼梯时,李金花听到身后传来压低的声音: “又是张校长的人?这个月第三个了吧?“ “嘘,小点声。上次那个女工哭着跑出去的场景你忘了?“ “啧啧,这些女教师也真是...为了点好处什么都肯干...“ 李金花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这一刻,每一句闲言碎语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208房间的门漆成暗红色,李金花站在门前,钥匙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将钥匙插入锁孔。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一张双人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床头柜上摆着一瓶白酒和两个玻璃杯,旁边是一盒未拆封的“计生用品“。 第73章 苏叔叔!你不要打明德,他是个好男人 医生摘下口罩,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白大褂上沾着零星的血迹。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苏建国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 只不过,医生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悬了起来。 “但是...“ 什么事情,最怕但是,尤其是医生说的。。 “病人的头部遭受了严重击打,CT显示有广泛性脑挫裂伤和硬膜下血肿。虽然我们清除了血肿,但...“ 医生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 “脑震荡非常严重,能不能清醒过来,就全靠他自己了。“ “什么意思?“ 苏建国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医生皱起眉头。 “什么叫全靠他自己?“ 医生轻轻挣脱苏建国的手。 “通俗地说,就是可能会成为植物人状态。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情况,我们医院会尽一切努力...“ “大夫!“ 苏建国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求您一定救救他!花多少钱,我都出!“ 医生被苏建国的反应震住了。 他重新打量这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 “我们会尽全力,但您也要有心理准备。现在病人需要转入ICU观察,您可以去办住院手续了。“ 苏建国连连点头。 “我这就去交钱!大夫,您一定要用最好的药!“ 医生点点头转身要走,苏建国又追问道。 “大夫,他...他能听见我说话吗?我能不能跟他说说话?“ 医生回头看了苏建国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理论上,昏迷病人也可能有听觉。您可以试着和他说话,但不要抱太大期望。“ 苏建国站在原地,看着医生离去的背影,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自他重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有想要杀人的冲动,他知道张老太太那家人阴损,却是没想到,竟然连个傻子都不放过。 他转向站在一旁的两位民警。 “同志,肯定是张家那四兄弟干的,你们一定要抓住那帮畜生!“ 李民警合上笔记本。 “苏同志,根据您提供的线索和现场痕迹,我们基本可以确定是张家四兄弟所为。他们作案后逃回张家村的可能性很大。“ 王民警补充道。 “我们这就带人出发去张家村调查。您放心,法网恢恢,他们跑不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 苏建国咬牙切齿地说。 “我要亲眼看着那几个畜生伏法!“ 李民警摇摇头。 “您还是先照顾伤者吧。办案是我们的职责,您去了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 “那好,有消息请立刻通知我。“ 送走民警后,苏建国去缴费处交了两千元押金。 回到急诊室门口时,护士正推着病床出来。 看到吴二埋汰的那一刻,苏建国的眼眶瞬间红了。 病床上的吴二埋汰几乎认不出来了。 头部缠满绷带,只露出青紫肿胀的脸;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悬吊在半空。 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即使昏迷中仍紧紧攥着那副破碎的墨镜。。 “二哥...“ 苏建国声音哽咽,轻轻握住吴二埋汰冰凉的手。 “我来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护士提醒道。 “家属请让一让,病人需要立即转入ICU。“ 苏建国艰难地松开手,跟着病床走向电梯。 就在这时,走廊拐角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苏建国下意识转头,顿时如遭雷击。。 他的二儿子苏明德坐在轮椅上,正在跟身后之人有说有笑。 而在苏明德身后,那个推着轮椅的女人,竟然是刘美娟! 两人很是默契,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这样。 刘美娟甚至俯身在苏明德耳边说了什么,惹得苏明德哈哈大笑,还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 苏建国站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儿子,在遭受了刘美娟那样德对待,竟然还会重新接纳刘美娟?? “明德!“ 苏建国一声暴喝,声音在走廊里炸开。 轮椅上的苏明德猛地抬头,脸色瞬间煞白。 “爸...爸?你怎么在这?“ 刘美娟也僵住了,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轮椅把手。 苏明德转动轮椅想要转身,却被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按住。 苏建国居高临下地盯着儿子缠满绷带的脸,那些青紫的淤伤还没完全消退。 这一身伤痕,正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而现在,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居然又和这个贱人搅在一起! “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又跟她搞到一起了?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她一眼吗?啊?“ 他指着刘美娟,手指因愤怒而颤抖。 刘美娟立刻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涂着淡淡眼影的眼睛泛起水光。 “苏叔叔,您别生气,是我主动来照顾明德的...“ “闭嘴!“ 苏建国猛地转头。 “这没你说话的份!“ 苏明德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抬头。 “爸,我和美娟...我们已经和好了,美娟是真心悔改了,她答应我,会跟我好好一起过日的,她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照顾我,我们决定...“ “放屁!!“ 苏建国厉声打断。 “决定什么?决定当现成的爹?替别人养野种?苏明德你忘了她之前干的那些破事了?你因为什么被打成这样?你都忘了?就算你都忘了,她肚子里可还怀着别人的孩子呢!!“ 刘美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 “苏叔叔,您别误会...我和王家已经没关系了,我是真心想要嫁给明德...“ “你闭嘴!“ 苏建国怒视刘美娟。 要不是他男子汉大丈夫,从来不打女人,真想狠狠抽眼前的女人一顿。 走廊上的人开始驻足观望,几个病人家属交头接耳。 刘美娟敏锐地察觉到围观者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爸!“ 苏明德涨红了脸。 “美娟已经和王家断绝关系了,你还要她怎么样?反正我决定了,这辈子非她不娶,你要是不让,我就不认你这个爹了。” 这句话像是一团火焰,直接给苏建国点炸了。。 原本因为吴二埋汰重伤,苏建国就一直憋着气。 现在在被苏明德这么一激。 苏建国再也忍不住,扬起蒲扇大的手掌,用尽全力朝儿子脸上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走廊回荡。 苏明德被打得头猛地偏向一侧,轮椅失去平衡,“咣当“一声侧翻在地。 他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眼镜飞出去老远,摔得镜片碎裂。 “啊!明德!“ 刘美娟见状,心中暗喜,顿时尖叫一声,立刻扑到苏明德身前,用身体挡在他和父亲之间。 她张开双臂,像护崽的母鸡,将苏明德守在了自己身后。 “苏叔叔!你不要打明德,他是个好男人,你想出气,就打我吧!“ 刘美娟仰起脸,泪水恰到好处地顺着脸颊滑落。 “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初年轻不懂事,被王振国那个浑蛋骗了!“ 她的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确保围观者都能听见。 “但是,谁都有年轻过啊,你不能因为我做了错事,就一直不同意我跟明德在一起,我现在是真心爱明德的!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她突然转身抱住地上的苏明德。 “明德,对不起...都是我害你被叔叔打...“ 苏建国气得浑身发抖,他分明看到刘美娟转身时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得意。 这个贱人! “美娟...“ 苏明德感动得眼眶发红,颤抖着手抚摸刘美娟的脸颊。 “你别这样...不怪你...“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这老头太霸道了...“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干涉儿女婚姻自由...“ “看把那姑娘吓得,多可怜啊...“ 刘美娟听到议论,演得更来劲了。 她突然跪着转向围观者,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哭腔。 “求求大家别怪苏叔叔!他是为我好...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明德...“ 她咬着下唇,嘴唇微微颤抖。 “但我发誓会用一辈子补偿明德!“ 眼见刘美娟如此卑微的模样。 一旁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病人忍不住开口。 “我说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回事?人家小年轻自由恋爱,您就别干涉了。这姑娘多好啊,知道护着自己男人。“ “就是!“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人附和。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您这位老同志的封建思想该改改了!“ 苏建国直接站在舆论的对立面了。 “爸...“ 这个时候,苏明德挣扎着坐起来,脸上还带着鲜红的掌印。 “我知道您为我好,但我是真的爱美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刘美娟立刻接话。 “苏叔叔,你别怪明德,我明天就去把孩子打掉!然后和明德重新开始!“ 她说着又扑进苏明德怀里。 “明德,我不要什么彩礼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 第72章 吴二埋汰,生死不知 吴二埋汰用肘部拖着身体往前爬,在身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每移动一寸,断裂的骨头就在皮肉里搅动,疼得他眼前发黑。 但他没有停下来。 那是建国哥给他的礼物,是他这辈子唯一被人当人看的证明。 终于,他的指尖碰到了冰凉的墨镜镜框。 墨镜上,镜片已经完全碎裂脱落,便是那镜框,在三儿的几脚下,也严重地变了形。 吴二埋汰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它攥在手心,贴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下午。 他的建国哥把墨镜戴在他鼻梁上,拍着他的肩膀说。 "帅!真他妈帅!" "建国哥..." 吴二埋汰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我...没弄丢..." 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王大妈的尖叫声,李大爷的惊呼声,还有孩子们好奇的询问声混在一起。。 吴二埋汰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但那只攥着镜框的手却越收越紧。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建国哥站在光里对他招手,就像小时候带他去河边摸鱼时那样。 “二哥,走啊,带你抓鱼玩儿去。” "等等我..." 吴二埋汰的嘴唇轻轻蠕动。 "我...我来了..." 当第一个邻居冲进院子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仰面躺在地上,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他的左腿反折成直角,白森森的骨刺刺破皮肤,挂着碎肉戳在血泊里,十根手指的指甲全掀开了,右手紧握着一截断裂的镜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苏建国在家里正睡得沉,昨晚因为苏玉珍的事,气得他很晚才睡。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咚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大。。 苏建国猛地睁开眼,他下意识地摸向枕边,那里常年放着一把扳手。 "谁啊?" 他厉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苏建国同志吗?我们是派出所的。"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苏建国心头顿时一紧。 他一把掀开被子,三两下套上裤子。 王秀兰也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 "当家的,这大清早的..." "别出声。" 苏建国压低声音,随手抓起挂在床头的衬衫。 "我去看看。" 他走到院门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闩。 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民警,正是昨天处理张老太太纠纷的那两位。 年长些的姓李,年轻些的姓王。 此刻两人脸色凝重,帽檐下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没睡。 "苏同志。" 李民警摘下帽子,声音沙哑。 "我们这边有个紧急情况需要通知您。" 苏建国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一大早警察找上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民警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昨晚您安排租住在长安街42号的吴同志遭遇入室抢劫,现在正在第一医院抢救。" "什么?" 苏建国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阵发黑。 他一把抓住王民警的手臂。 "伤得重不重?人怎么样?" 两位民警交换了一个眼神。 昨天晚上,他俩是最先赶到现场的民警,那凄惨的模样。。 李民警深吸一口气。 "苏同志,您得有个心理准备。现场...很惨烈。我们到的时候,伤者已经失血性休克,医生说..." 他顿了顿。 "生还几率不到一成。"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苏建国胸口。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 "当家的!" 王秀兰的惊呼从身后传来。 她披着外套跑过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丈夫。 苏建国用力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两位同志稍等。" 苏建国声音发抖。 "我这就跟你们去医院。" 不到三分钟,苏建国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攥着帆布包从屋里冲出来。 "走!" 他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自行车。 三人匆匆出了四合院。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边猛蹬自行车一边问并行的李民警。 "凌晨三点多,街坊报的警。" 李民警喘着气解释。 "说听见惨叫声。我们赶到时,屋里全是血,伤者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个破眼镜框..." 苏建国的心猛地一缩。 眼镜框? 那副他给吴二埋汰买的圆框墨镜? "现场有打斗痕迹。" 王民警补充道。 "初步判断是多人作案。伤者身上有多处骨折,左腿开放性骨折,肋骨断了四根,颅骨也有损伤..." 每说一个伤情,苏建国的脸色就白一分。 "一定是张家哪几个王八蛋干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案件正在调查。" 李民警严肃地说。 "您先别急,当务之急是..." "是救人!" 苏建国猛地一踩踏板,自行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把两个民警甩在了身后。 第一医院急诊部的红灯已经亮了两个多小时了。。 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差点撞翻一个拎着暖壶的护士。 "刚送来的重伤员!在哪?" 他抓住导诊台的护士,声音焦急的问道。 护士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结结巴巴地指向走廊尽头。 "急、急救室..." 苏建国飞奔过去,却在急救室门前被一个戴口罩的医生拦住。 "家属?" "我是他哥!" 苏建国不假思索地说。 "人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的脸。 "正在抢救。失血过多,多脏器损伤,情况很不乐观。" 他递过一张单子。 "先去交费吧,要紧急输血。" 苏建国一把抓过缴费单,看都没看就冲向收费处。 他颤抖着手从帆布包里掏出所有现金。 "全交上!不够我再去取!" 收费员被他的架势震住了,赶紧办理手续。 当苏建国回到急救室前时,两个民警也赶到了。 他们正在跟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交谈,了解受害人的状况。 等到医生走后。 两位民警来到苏建国面前。 "苏建国同志,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受害人的基础信息。。" 王民警严肃地说道。。 苏建国笃定地说道。 “一定是张家那几个兄弟干的,前脚把他们赶走,晚上就回来报复。。” 面对苏建国的笃定,两位民警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李民警接着说道。 "我们办案,是要讲证据的。" "这个案子暂时没有目击者。但根据伤情判断,确实是四个人作案。" "四个人?那不正好是那四兄弟嘛,该死的!!" 苏建国气得一拳砸在墙上,震得墙上的宣传画哗啦作响。 一旁路过的医生皱眉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病人家属请冷静。伤者现在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怒火。 他转向医生。 "大夫,求您一定救活他。花多少钱都行..." 医生点点头,转身回了急救室。 走廊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心电监护仪隐约的"滴滴"声。 苏建国瘫坐在长椅上。 王民警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 "苏同志,我们继续做问讯。您和伤者是什么关系?" "他..." 苏建国捧着纸杯。 "他是我兄弟。" "亲兄弟?" "不是,比亲兄弟还亲。" 苏建国抬起头,解释道。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李民警翻开笔记本。 "能说说他的基本情况吗?姓名,年龄,户籍..." "吴二埋汰,大名没有,就写吴二吧。五十六,苏家屯人。" 苏建国机械的回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急救室的门。 "他平时有什么仇家吗?" 这句话让苏建国猛地抬起头。 "仇家?一个傻子能有什么仇家?" "这事情不是明摆着,是张老太太一家干的!" "昨天她刚被赶走,晚上吴二哥就出事,这不是明摆着吗?" 苏建国有些激动,要不是现在吴二埋汰生死未卜,他都想去弄死张老太太一家,给吴二埋汰报仇了。 "我们会调查,您先别急..." 王民警安抚道。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护士匆匆走出来。 "伤者家属?" 苏建国一个箭步冲上去。 "我是!" "病人需要紧急输血,血库O型血不足..." "抽我的!" 苏建国一把撸起袖子。 "我是O型!" 护士犹豫了一下。 "您确定?" "确定!快抽!" 苏建国几乎是吼出来的。 半小时后,苏建国按着胳膊上的棉球回到走廊。 抽了40血,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两个民警还在低声讨论案情。 见他回来,李民警走过来。 "苏同志,还有个情况。伤者手里一直攥着个眼镜框,怎么也不肯松手..." 苏建国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别过脸去,声音哽咽。 "那是我给他买的...第一件礼物..." 王民警正要继续询问,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 这次走出来的是刚才那位中年医生,他的表情比进去时更加凝重。 苏建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第71章 破碎的墨镜 老二痛呼一声。 吴二埋汰趁机爬起来,却看到三儿已经拿着臭袜子逼近。 情急之下,他抓起地上的布袋子,里面还有几只没飞出去的知了,一股脑全扔向三儿。 三儿被知了砸了一脸,手忙脚乱地拍打着。 老大见状,抄起墙边的扫把就朝吴二埋汰打去。 扫把重重打在吴二埋汰背上,他痛得“嗷“了一声,却更加愤怒了。 他突然冲向老大,一头撞在老大肚子上。 “呃!“ 老大被撞得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发白。 老四看傻了,站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吴二埋汰喘着粗气,环视着四个入侵者。 “这是...建国哥给我的...房子...“ 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有些含糊。 “你们...坏人...滚出去!“ 忽然间,吴二埋汰的眼睛瞪得滚圆。 月光下三儿鼻梁上那副反着冷光的圆框墨镜刺痛了他的眼。 那是建国哥送他的礼物,是他这辈子收获唯一一件,最珍贵的礼物。 “我的!墨镜!“ 吴二埋汰喉咙里迸出一声嘶吼,直接朝着三儿的方向扑了过去。 三儿这个时候,敏锐地注意到了吴二埋汰的变化。 他咧嘴一笑,趁着吴二埋汰扑过来的空档,一个侧身闪过吴二埋汰的扑击。 随后,抬腿就是一脚。 “砰“ 的一声闷响。 脏兮兮的布鞋重重踹在吴二埋汰的肚子上。 “呕——“ 吴二埋汰干呕着蜷缩倒地。 三儿趁机摘下墨镜,在手里轻佻地转着圈。 “想要?“ 三儿蹲下身,拿着墨镜在吴二埋汰不远处晃悠。 “求我啊,傻子。“ 吴二埋汰挣扎着要爬起来,三儿却突然高举墨镜作势要摔。 吴二埋汰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要!“ 他发出痛苦的哀鸣。 “建国哥给我的...不能摔...“ 三儿闻言顿时来了主意。 他朝另外三人使了个眼色。 老大立刻会意,上前一脚踩住吴二埋汰的小腿,碾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听着,傻子。“ 三儿用墨镜轻拍吴二埋汰肿胀的脸颊。 “乖乖让我们揍一顿,墨镜就还你。要是敢反抗,或者是叫出来一声...“ 他突然扬手。 “我就把它摔了!“ 吴二埋汰被三儿的动作还有话语给吓到了。 他看了看三儿手中的墨镜,又看了看四个凶神恶煞的汉子,突然翻身躺平,双手抱头蜷成胎儿状。 这是他在村里挨打二十年练就的保护姿势。 “真他妈听话!“ 老二啐了口唾沫,抬脚就朝吴二埋汰的腰眼踹去。 第一脚落下时,吴二埋汰咬破了嘴唇。 血液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 他死死盯着三儿手中的墨镜,那是他唯一的慰藉。 第二脚、第三脚接踵而至,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有根骨头断了,尖锐的痛楚像烧红的铁钎捅进肺里。 “叫啊!怎么不叫?“ 老大揪着吴二埋汰的头发往地上撞。 “咚!咚!“。 一声声的闷响传出。 吴二埋汰脑袋上。 温热的血液顺着额角流进眼睛。 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三儿蹲在一旁把玩墨镜,时不时阴笑着作势要摔。 每当这时,吴二埋汰就会更紧地抱住脑袋,把呜咽咽回肚子里。 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手臂,划出十道血痕。 “肋骨手感不错。“ 老二狞笑着专门往吴二埋汰胸口踩,鞋底碾着断裂的骨头。 吴二埋汰浑身痉挛,嘴角溢出血沫,却硬是没吭一声。 老四起初躲在后面,渐渐也被暴虐的快感传染。 他捡起地上的扫把,照着吴二埋汰的膝盖猛砸。 “咔嚓“ 一声脆响,吴二埋汰的左腿怪异地扭曲起来。 整整十五分钟,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吴二埋汰像块破布般被撕扯蹂躏,却始终睁着血糊的眼睛盯着墨镜。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吐出的血沫里混着内脏碎片。 终于,四人气喘吁吁地停了手。 吴二埋汰瘫在血泊里,仅剩的力气都用来向三儿伸出颤抖的手。 “墨...镜...“ 三儿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他掏出那双散发着恶臭的袜子,粗暴地塞进吴二埋汰嘴里。 “傻子就是傻子!“ 他拍打着吴二埋汰变形的脸颊。 “这墨镜爷看上了,归我了!“ 吴二埋汰闻言,眼睛里满是愤怒。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能一次又一次无力地倒下。。 三儿把墨镜戴回鼻梁,朝地上啐了口痰。 “哥几个,把这傻子扔街上的垃圾堆里去,那才是他该住的地方!!“ 当这几个人粗暴地拽起吴二埋汰的四肢。 吴二埋汰这时突然想起了。 他当初跟他建国哥的那段对话。 “那、要打我咋办?“ “她敢!“ “她要是动手,你就大喊大叫,把街坊邻居都招来,然后报警。记住了吗?“ “这个我懂,我跟刘老四家的大黄狗抢我馒头时那样,躺地上打滚嚎?这个我会!“ “对,就那样。不过记住,别真跟人动手,你只要耍赖就行。“ “建国哥你放心!我就算死,也死那屋里!“ “呸呸呸!少乌鸦嘴!什么死不死的。” 当初的这个承诺,像是一团最后的火焰,直接再次点燃了他的意志。 “唔!唔唔!“ 被臭袜子堵住的喉咙迸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吴二埋汰用尽最后的力气扭动身体,断腿诡异地弯折着。 吴二埋汰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 他答应过建国哥,他一定能做到。。"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吴二埋汰喉咙里迸出来。 他浑身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被踩住的断腿猛地一蹬,骨头茬子刺穿皮肉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但他不管不顾。 他猛地挣开了拉着他的三人,整个人像条疯狗般扑向不远处的三儿。 "操!" 三儿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砸在门框上。 墨镜从鼻梁滑落,直接掉在了下去。 吴二埋汰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他伸出满是血污的手,快速地朝着掉落的墨镜抓去,指尖几乎要碰到镜腿。 "啪!" 碎裂声传出。 墨镜摔在了地上,镜片四分五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吴二埋汰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变成茫然,最后定格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呼呼.." 三儿喘着粗气,弯腰捡起变形的镜框,在吴二埋汰眼前晃了晃。 "想要啊?" 他突然狞笑着把镜框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现在连渣都不剩了!" 吴二埋汰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三儿不屑的对着吴二埋汰呸了一口。。 看了看地上原本已经归他的墨镜,又不解气。 直接对着吴二埋汰,就是狠狠的抽了一嘴巴子。 这一嘴巴子,抽的力气很大,吴二埋汰直接被抽倒在地,打了一个滚。 巧的是,原本堵在他口中的袜子,竟然意外地被抽了出来。。 三儿并没有注意到,还要上前。 就在这时。 吴二埋汰忽然挣扎着起身,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扑向了三儿。 他张开嘴,在三儿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口咬住了他的左耳。 当即,四合院里响起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啊——!!" 三儿的惨叫划破夜空。 他疯狂捶打吴二埋汰的脑袋,但对方就像焊在他身上一样纹丝不动。。 "松口!操你妈的松口!" 一旁的老大见状,急忙抄起地上的板凳砸向吴二埋汰的后背。。 下一刻。 木屑四溅。 吴二埋汰依旧没有松口。 老二捡起半块砖头,照着吴二埋汰的太阳穴就是一下,鲜血顿时糊了满脸。 吴二埋汰眼前一阵阵发黑,但牙齿却咬得更紧了。 血液顺着他嘴角流下。 他分不清是三儿的还是他自己的。 "救...救命啊!" 三儿的声音已经变了调,他感到耳朵根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要咬下来了!快弄死他!" 老四哆嗦着从腰间摸出把小刀,却是不敢下手。 四兄弟里,他的胆子是最小的。。 "卡擦。"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三儿的左耳连皮带肉被生生扯了下来。 吴二埋汰仰起头,像头获胜的野兽般将血淋淋的耳朵吐在地上,咧开嘴笑了。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嘶哑难听,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畅快。 三儿捂着血流如注的耳根瘫坐在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吴二埋汰的大笑声,跟三儿的嚎哭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四合院。。 一个一个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其他三人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傻了。 不过,也是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当即直接架起三儿就往门外跑。 院门被重重摔上,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吴二埋汰的笑声戛然而止。 看到坏人们终于都跑了,他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断腿扭曲成诡异的角度,肋骨刺穿皮肤露出的白茬上沾着泥土和草屑。 血从七窍缓缓流出,在身下汇成一片小小的湖泊。 但他的眼睛还睁着,死死盯着不远处那截断裂的镜框。。 一步,两步... 第70章 吴二埋汰大战张家四兄弟 那时候他们常常半夜溜出去,举着火把在村口的杨树上捉知了。建国哥总是爬得最高,捉得最多... “对了!“ 他一拍大腿,差点笑出声来。。 “我给建国哥捉知了去!“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生怕弄皱床单。。 月光下,他看见自己身上崭新的的确良衬衫,突然觉得别扭极了。。 这衣服太板正,领子卡得脖子难受。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扣子,把衣服脱下来,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在炕角。。 “可不能弄脏了...“ 随后,裤子也被他脱了下来,同样整齐地叠好。。 现在他身上只剩一条苏建国给他拿的深蓝色的底裤。。 想了想,吴二埋汰没脱。。 即便是五岁小孩的智商,也有羞耻心了。。 只穿了一个底裤,吴二埋汰这才觉得浑身自在了些。。 他活动了下肩膀,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知了的叫声更响了,像是在召唤他。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透过玻璃往外看。 院子里有棵大槐树,黑黢黢的树影在月光下摇曳,知了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吴二埋汰兴奋地搓了搓手,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回到炕边。 他从叠好的衣服下面摸出那副圆框墨镜,这是建国哥给他买的,可不能弄丢了。 他环顾四周,最后把墨镜小心翼翼地塞到了炕席最下面,还用枕头压住。 “这下安全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他便光着脚踩在地上,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 夏夜的风裹着热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城市中特有的味道。。 吴二埋汰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他还是喜欢苏家屯带着青草和牛粪味的夜风。 他站在门口,月光洒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上,照出肋骨分明的轮廓。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吴二埋汰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等着,建国哥,明天让你吃上好的!“ 他蹑手蹑脚地向槐树走去。 来到大槐树旁,吴二埋汰伸手拍了拍。。 树皮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小的时候。 他双手抱住树干,像只猴子一样灵活地向上攀爬。 树叶沙沙作响,吴二埋汰很是兴奋。 在他的眼中,大把的知了,正等着他呢。。 。。。 月光洒落在四合院的青砖灰瓦上。 张家四兄弟贴着墙根溜到了院墙下。 “老三,你踩着我上去。“ 老大压低声音,蹲下身子双手交叉做成踏脚。 三儿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上去,双手扒住院墙顶端的碎玻璃。 “操!“ 三儿突然低骂一声,手掌被玻璃划了道口子,鲜血顺着墙砖往下滴。 “小点声!“ 老二紧张地四下张望。 “让人听见咱都完蛋!“ 三儿咬着牙翻上墙头。 他低头看了看手掌,被上面的玻璃碴子划了好几道口子。 “妈的,这墙头还插玻璃...“ “别废话,快拉我们上去!“ 老四在下面急得直跺脚,他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小,不停地回头张望胡同口。 三儿趴在墙头,伸手把兄弟们一个个拉上来。 四人在墙头上蹲成一排。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槐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四人轻手轻脚地顺着墙头挪到靠近房子的位置,然后一个接一个跳进院子。 老四落地时不小心踢到个铁皮水壶。 “咣当“ 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四人瞬间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你他妈能不能小心点!“ 老大转身一巴掌拍在老四后脑勺上。 老四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几人屏息等了半晌,见屋里没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那傻子睡得跟死猪似的。“ 三儿不屑地撇撇嘴,从兜里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啥?“ 老四凑近一看,差点呕出来。 “操!你袜子?“ 三儿得意地晃了晃那双散发着酸臭味的袜子。 “专门为那傻子准备的。姑说了,这傻子嗓门大,得先把他嘴堵上。“ 老二捏着鼻子后退两步。 “你他妈几天没洗了?“ “半个月吧。“ 三儿满不在乎地把袜子团成一团。 “越臭越好,熏死那傻子!“ 老大皱着眉头挥挥手。 “行了行了,赶紧的。记住,进去先按姑说的,把他拖出来打一顿,然后扔大街上。告诉他,敢再回来住,见一次打一次!“ 四人蹑手蹑脚地向房子门口摸去。 走到房门前,老大试着推了推门,没想到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四人面面相觑。 “门没锁?“ 老二惊讶地低声说。 老大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小心有诈。“ 三儿不屑的嗤笑。 “一个傻子能有什么诈?估计是忘了锁门。“ 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老大一把拉住他。 “等等。“ 他侧耳听了听,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进去后动作要快,老三负责堵嘴,我和老二按人,老四你在门口望风。“ 老四不情愿地嘟囔。 “又让我望风啊...“ “闭嘴!“ 老大瞪了他一眼。 “你年纪最小,不望风干什么?“ 四人轻轻推开门,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能看清屋内的轮廓。 炕上被褥都还铺着,却空无一人。 “人呢?“ 老二疑惑地低声问。 三儿眼尖,指着炕角。 “衣服在那!“ 四人凑近一看,果然,那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和藏青色裤子整齐地叠放在炕角,上面还压着枕头。 “衣服在这,人肯定没走远。“ 老大分析道。 “估计是上厕所去了。“ 这屋里没有卫生间,平时要上厕所,都是上四合院外的公厕。。 老二突然发现什么,伸手从炕席底下摸出个东西。 “哎哟喂!“ 月光下,那副圆框墨镜闪着微光。 “墨镜!“ 三儿眼睛一亮,一把抢过来。 “这可是好东西,还是圆框的,时髦货啊!“ 老大皱眉。 “别乱动人家东西!“ “一个傻子配戴这么好的墨镜?“ 三儿已经迫不及待地戴上了,在月光下摆了个姿势。 “怎么样,帅不帅?“ 老二羡慕地伸手。 “给我试试!“ “我先看见的!“ 三儿护住墨镜不肯给。 “都别抢!“ 老大压低声音呵斥。 “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玩的!“ 老四突然紧张地说。 “哥,那傻子会不会突然回来?“ 四人顿时安静下来,警惕地看向门口。 “怕什么?“ 三儿满不在乎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一个傻子,回来正好,省得我们找了。“ 老二突然想到什么。 “你们说,这墨镜值多少钱?“ 三儿摸了摸镜框。 “少说也得十块钱吧?我在供销社见过类似的。“ “十块?“ 老四瞪大眼睛。 “够我两个月零花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四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回来了!“ 老四声音发抖。 老大迅速指挥。 “躲起来!等他进来再动手!“ 四人慌忙寻找藏身处。 老大和老二躲到了门后,三儿钻到了炕沿下,老四情急之下竟然爬进了衣柜。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接着门被推开。 月光下,一个只穿着底裤的瘦削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正是刚从槐树上捉完知了的吴二埋汰。 他哼着小曲迈进门槛,突然停住了。 他的鼻子忽然抽了抽,似乎闻到了什么异味。 第一次便干净的他,对味道特别的敏感。 “谁...谁啊?“ 吴二埋汰的声音带着疑惑。 躲在门后的老大和老二对视一眼,同时扑了出来! “按住他!“ 老大怒吼一声。 吴二埋汰反应极快,平时挨打的时候,早就锻炼出来了。 在两人扑过来的瞬间,吴二埋汰一个矮身从两人中间钻过,手里的布袋子甩了出去。 袋子里的知了“哗啦“一声全撒了出来,扑棱着翅膀在屋里乱飞。 “操!什么东西!“ 老二被几只知了撞在脸上,惊慌地挥舞着手臂。 三儿从炕沿下窜出来,手里攥着那双臭袜子,直扑吴二埋汰。。 “傻子,吃你爷爷一袜子!“ 吴二埋汰看清是三儿,眼睛瞪得老大。 他记得白天就是这个人最凶,一直嚷嚷着要打他。 “坏人!“ 吴二埋汰大叫一声,灵活地闪开三儿的扑击,顺手抄起炕上的枕头砸了过去。 枕头正中三儿面门,那双臭袜子反而糊在了自己脸上。 “呕——“ 三儿被自己的袜子熏得干呕起来。 老四从衣柜里爬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 吴二埋汰发现屋里竟然有四个人,顿时慌了。 他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老大一把拽住了脚踝。 “跑?“ 老大狞笑着用力一拉。 吴二埋汰“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门槛上,顿时眼冒金星。 老二趁机扑上来,骑在吴二埋汰背上,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按住他了!老三,快堵嘴!“ 三儿扯下脸上的臭袜子,咬牙切齿地走过来。 “傻子,让你尝尝爷爷的袜子!“ 吴二埋汰拼命挣扎,他猛地一翻身,竟然把背上的老二甩了出去,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哎哟!“ 第69章 让你瘫在床上,我养你一辈子 苏玉珍这句话一出口,院子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苏建国额头上的青筋猛地暴起,像几条扭曲的蚯蚓在皮肤下蠕动。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你......“ 苏建国嘴唇颤抖着,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而低沉。 王秀兰见状,脸色大变,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丈夫。 “当家的!当家的你别吓我!“ 苏建国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显然已经让这个不孝女,把高血压气犯了。。 苏明富也慌了,赶紧冲过来扶住父亲另一边。 “爹!您消消气!“ 苏建国猛地甩开两人的手,指着苏玉珍的手指都在发抖。 “好......好啊......“ 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我苏建国......养出来的好闺女......“ 王秀兰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给丈夫顺气一边回头冲女儿吼。 “玉珍!还不给你爹认错!“ 苏玉珍也被父亲的样子吓到了,但倔强的性格让她咬着嘴唇不肯低头。 她梗着脖子站在那里。 “我没错!你们根本不懂他。”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可算是把情绪控制住了。 早就知道自家女儿什么德行,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冷静下来的苏建国,开始思考对策。 对付女儿,明显不能用对付儿子那种,赶出家门的办法。 自己前脚把女儿赶出家门,后脚那个张强,就能把苏玉珍领回家。。 想了想,苏建国突然冷笑一声。 “行,你不是觉得那个混混比我强吗?“ 他转头对王秀兰厉声道。 “从明天开始,不许她踏出这个院子一步!你给我盯死了!“ 王秀兰连连点头。 “我盯着,我一定盯着......“ 苏建国的目光凶狠落在女儿身上。 “你记得,苏玉珍,你敢迈出这个门一步。。“ 他猛地抄起墙边的铁锹,“咣“的一声砸在门框上,木屑飞溅。 “我就打断你的腿!我让你瘫在床上,我养你一辈子都行!“ 这句话直接震惊了在场的众人。 苏玉珍终于被吓住了,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她惊恐地看着父亲那双充血的眼睛,那里面的狠厉让她毫不怀疑,父亲真的会这么做。 苏明富也惊呆了,他从未见过父亲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王秀兰吓得一把抱住丈夫的胳膊。 “当家的你别......“ “我说到做到。“ 苏建国一字一顿地说。 “不信你就试试。“ 苏玉珍的眼泪终于“啪嗒“掉了下来。 她想大声反驳,想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想说强哥对她多好多好...... 但在父亲那骇人的眼神下,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能低着头,像只斗败的小公鸡,灰溜溜地挪着步子往自己房间走。 苏建国盯着女儿的背影,直到听见房门“砰“地关上,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王秀兰赶紧扶住他。 “当家的,快坐下......“ 苏明富手忙脚乱地端来凳子,苏建国重重地坐下去。 喝了口王秀兰递过来的水,苏建国开始思考。 一直将女儿关起来,肯定不是办法,但看女儿现在这个状态,明显是恋爱脑上头了,一般的手段,根本治不了。 好在,苏建国上辈子见多识广,倒也是知道一些,可以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想了想,苏建国当即对苏明富命令道。 “明富,明天你出去打听打听,那个张强的情况,什么都打听一下,尤其是家里。” 苏明富老实在一旁待着,一听自家老爹下令,当即回应道。 “好的,爹,你放心,我保证把他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给你打听出来。。” 。。。 于此同时。 被赶走的张老太太被四个侄子搀扶着走在回村的土路上。。 他们既没有介绍信,又没有暂住证,在城市里,没有房子,根本生活不下去。。 还好,他们所住的村子,离四九城并不远。。 张老太太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但嘴里却一刻不停地咒骂着。 “那个天杀的傻子!“ 张老太太猛地吐了一口痰。。 “他竟敢抱我,还往我身上乱蹭!我活了六十多年,就从没受过这种羞辱!“ 三儿赶紧扶住老太太的胳膊。 “姑,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消气?“ 张老太太一把甩开侄子的手,三角眼里迸出怨毒的光。。 “还不是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四个人都拉不开一个傻子!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年纪最小的侄子缩了缩脖子。 “姑,那傻子劲儿太大了,跟头牛似的...“ “放屁!“ 张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小侄子后脑勺上。。 “就是你们没本事!眼睁睁看着我被那脏东西欺负!“ 她说着说着,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发白。。 大侄子连忙从包袱里掏出水壶。。 “姑,喝口水顺顺气。“ 张老太太一把夺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随后她用手背抹了抹嘴,眼中又燃起怒火。。 “苏建国那个王八蛋,居然用这种下三烂手段对付我!找个傻子来恶心我!“ 二侄子凑上前。 “姑,要不咱们明天多带点人,然后去找街道办说理去?“ “说个屁的理!“ 张老太太咬牙切齿. “那王主任明显偏袒苏家!“ 她突然停下脚步,很是不甘的道。。 “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四个侄子面面相觑。。 张老太太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个布包,一层层揭开,露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三儿,你数数,有多少。“ 三儿接过钱,就着月光一张张数。 “姑,一共五十三块八。“ 张老太太咬了咬牙,抽出五十块钱。 “你们四个,现在就回城里去!“ “啊?“ 四个侄子同时惊呼。 “啊什么啊!“ 张老太太把钱拍在三儿手里。 “这五十块钱给你们,你们去给我狠狠教训那个傻子!把他从我家房子里赶出去!“ 小侄子怯生生地问。 “姑,这大晚上的...“ “晚上才好办事!“ 张老太太一脸阴狠地说道。 “那傻子一个人住,你们进去把他拖出来,狠狠打一顿,然后扔到大街上!告诉他,只要他敢住一天,你们就每晚去打他一次!“ 大侄子犹豫道。 “姑,这...这算不算犯法啊?“ 张老太太冷笑一声。 “怕什么?一个傻子说的话,谁会信?再说了,谁又知道,会是你们打的?“ 三儿捏着钱,眼中已经露出贪婪的光。 “姑,您放心,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张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 “事成之后,这五十块钱你们四个平分。记住,一定要打得那傻子再也不敢踏进那房子一步!“ 四个汉子闻言都是大喜。。 五十块,每人可以分到十多块钱,够他们在村里潇洒一个月了。 “姑,您就瞧好吧!“ 三儿把钱揣进兜里,拍了拍胸脯。 张老太太这才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 “去吧,这里离咱们村已经不远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四个汉子转身往城里方向走去。 张老太太站在原地,望着侄子们的背影,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 “苏建国,你以为找个傻子就能吓住我?我让你知道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 另一边。 苏玉芬的房子里。 此时的吴二埋汰,正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像条被扔上岸的鱼。 这炕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他浑身刺挠。 他伸手摸了摸身下雪白的床单,又赶紧缩回手,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掌勾出丝来。 “咋这么不得劲呢...“ 他小声嘀咕着,把枕头翻了个面,又翻回来。 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房内。 吴二埋汰盯着那光亮看,眼睛瞪得老大。 在苏家屯,他睡的是稻草堆,上面铺着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破棉絮,黑得发亮,却让他睡得踏实。 可这新铺的床,新浆洗的被褥,反倒让他像躺在针毡上。 他翻了个身,听见身下的床单发出“沙沙“的响声,吓得他立刻僵住。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生怕把什么贵重东西弄坏了。 苏建国对他这么好,带他洗澡,给他买新衣服,还请他吃那么贵的烤鸭,他不能把建国哥的东西弄坏。。 想到烤鸭,吴二埋汰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他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那油汪汪的鸭皮,那甜丝丝的面酱,还有那薄得能透光的饼...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建国哥对我真好...“ 吴二埋汰喃喃自语道。 这时,窗外,知了的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在夏夜里格外嘹亮。 吴二埋汰竖起了耳朵,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在苏家屯的夏夜,这种声音就是最好的催眠曲。 可现在,这熟悉的声音却让他更加睡不着了。 忽然,原本有些烦躁的吴二埋汰,眼神一亮。 他想起来了,小时候,建国哥最爱吃知了! 第68章 爸,你根本不懂他 张强笑了,露出胜利的表情。 他揽住苏玉珍的肩膀。 "走,哥带你去喝可口可乐,新到的,可难买了。" 苏玉珍犹豫地看了一眼医院走廊,最终还是跟着张强走向了医院后门。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后果,也不知道父亲苏建国发现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当苏玉珍跟着张强溜出医院后门时,苏明富正在病房里不耐烦地看着手表。 "这丫头跑哪去了?" 他嘟囔着。 "不是说去拿个药就回来吗?" 病床上的苏明德无所谓地回道。 "可能出去买东西去了吧。你再等等。" 这几天,苏明德已经习惯,照顾自己的小妹,习惯性的失踪了。。 苏明德现在很纠结,自家老爹回来了,他该怎么跟老爹说,他跟刘美娟的事情。。 自从那天发生了实际关系,这两天,刘美娟一有时间就过来。 可把苏明德累坏了。 苏明富叹了口气,走到窗边。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他隐约看到医院后门有两个身影一闪而过,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姑娘,背影很像自己的妹妹。 "奇怪..." 苏明富皱了皱眉,但当他再仔细看时,那两个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 "怎么了?" 苏明德问。 苏明富摇摇头。 "没什么,可能眼花了。" 他转身拿起外套。 "我出去问问,爹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 而此时,苏玉珍正坐在张强借来的自行车后座上,夜风吹起她的麻花辫。 张强骑得很快,她不得不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怕什么?抱紧我啊!" 张强大声说,故意突然加速。 苏玉珍惊叫一声,下意识地环住了张强的腰。 她能感觉到张强结实的腹肌,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这让她心跳加速。 。。。 等苏玉珍再次返回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苏玉珍小跑着穿过长长的走廊,手里还攥着喝了一半的可口可乐瓶子,吸管被她咬得扁扁的。 她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嘴唇因为刚喝过冰可乐而显得格外红润。 "玉珍!" 一声厉喝从病房的方向传来,苏玉珍猛地刹住脚步,差点被自己的布鞋绊倒。 她看见三哥苏明富阴沉着脸大步走来、 "你跑哪去了?" 苏明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找了你一个多小时!" "我、我..." 苏玉珍结结巴巴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去...去..." 苏明富这才注意到,苏玉珍手上拿着的可口可乐,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可口可乐?这玩意要五毛钱一瓶,你哪来的钱买这个?" "同、同学请我喝的。" 苏玉珍小声嘀咕道。 "在、在医院门口碰见的..." 苏明富眯起眼睛,妹妹躲闪的眼神和泛红的耳根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凑近闻了闻,在可乐的甜腻中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哪个同学?" 苏明富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你那些同学我都认识,谁舍得花五毛钱请你喝这个?" 苏玉珍的肩膀缩了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就是...王小红..." "放屁!" 苏明富猛地提高音量,引得路过的小护士侧目而视。 "王小红家穷得连学费都交不起,哪有钱买这个?" 苏玉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不敢说真话,不敢告诉哥哥自己刚才跟着张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那个狭小昏暗的仓库,张强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还有那只不安分的手... "我、我..." 苏玉珍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明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八点了,父亲还在家等着他们回去吃饭。 "走,回家。" 他拽着妹妹的手腕往外走。 "这事没完,到家再说。" 苏玉珍踉踉跄跄地跟着哥哥,很是不知所措。。 ...... 苏建国家的四合院里。 成功解决完张老太太那件破事,苏建国心情不错。 此时正悠闲地躺在那里,媳妇王秀兰正蹲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给丈夫洗脚。 木盆里的水冒着热气,她的手指在苏建国脚底的穴位上熟练地按着。 "舒服吗?" 王秀兰抬头问道,月光下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苏建国靠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还是自家媳妇的手法,按着舒服。 苏建国的脚趾在热水里惬意地动了动。 这个时候,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明富拽着苏玉珍走了进来。 王秀兰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给丈夫搓脚。 "回来了?饭菜在锅里热着,快去吃吧。" 苏明富应了一声,正要往厨房走,藤椅上的苏建国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儿子,落在女儿身上。 "站住。"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苏玉珍浑身一僵,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抬头看父亲。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把脚从盆里抬起来,王秀兰连忙用毛巾给他擦干。 他穿上布鞋,走到女儿面前。 "手里拿的什么?" 苏建国问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玉珍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攥着那个可乐瓶,刚刚她喝完,没舍得丢,就带回来了,没想到,竟然被她父亲给看到了。。 她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却被父亲一把抓住手腕。 "可口可乐?" 苏建国接过瓶子,在手里转了一圈。 "哪来的?" "同、同学请的..." 苏玉珍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苏建国冷笑一声。 自家小女儿在学校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 就她的那几个好同学,全加一起,估计都凑不出一瓶可乐钱。。 “行啊,玉珍,你越来越有本事了,现在都敢跟你爹撒谎了?” 苏建国严厉地说道。 "我、我..." 苏玉珍的眼泪瞬间流出。。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个时候,苏明富在一旁插话。 "爹,我问过了,她说是王小红请的,可王小红家哪有钱买这个?" 苏建国没说话,只是盯着女儿。 月光下,他的眼神很是冰冷,仔细地看过女儿的脸庞、凌乱的头发、微微敞开的领口...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因为他发现,在苏玉珍的锁骨处,竟然有一个淡淡的红印。 "这是什么?" 苏建国的声音陡然提高,手指点向那个痕迹。 苏玉珍顺着苏建国指的位置看去,顿时大惊。 慌乱地捂住领口,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蚊、蚊子咬的..." "放屁!" 苏建国气得一声暴喝。 他一把扯开女儿的衣领,那个清晰的吻痕暴露在外。 王秀兰这个时候也看到了。 都是女人,又是几个孩子的妈,王秀兰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吓得王秀兰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苏明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谁干的?" 苏建国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抓着女儿肩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苏玉珍疼嘚瑟缩了一下,却不敢挣脱。 她知道瞒不住了,抽泣着说。 "张、张强..." "张强?那个混混?" 苏明富闻言,大惊叫道。 "就是那个整天在医院门口晃悠的那个二流子?" 苏建国一听,自家女儿不仅早恋,还跟的是一个小混混,顿时大怒,直接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苏玉珍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院子里炸开。 苏玉珍的脸猛地偏向一侧,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印。 "畜生!" 苏建国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你才多大?就敢跟野男人鬼混?" 苏玉珍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她突然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迸出倔强的光。 "我不是鬼混!我们是真心..." "闭嘴!" 苏建国一把揪住女儿的衣领,猛地将女儿拽到面前。 "那个混混碰你哪了?说!" 王秀兰上来拽丈夫的胳膊。 "当家的你轻点!孩子还小..." "小?" 苏建国顿时更来气了。 "都让人啃出印子了还小?" 他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老子问你话呢!那王八蛋碰你哪了?" 苏玉珍被勒得喘不过气,却梗着脖子不吭声。 苏建国见苏玉珍如此表现,顿时一惊。 应该不会。。 当即,苏建国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有没有..." "没有!" 苏玉珍大声喊了出来。 "强哥才不是那种人!我们就是...就是亲了一下..." 苏建国闻言,可算是松了口气。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还在上高中的小女儿怀孕了,那可就成大笑话了。。 他直接松开了苏玉珍,随后语气坚决道。 "从明天开始,你的学不用上了,这学上了也没有,才多大就敢找男人了,给我好好在家闭门思过!" 说着,苏建国操起一旁的扫帚,直接抽在苏玉珍小腿上。 "再敢去见那个混混,我打断你的腿!" 苏玉珍被抽的大叫了一声,但却是不服地反驳道。 "凭什么!现在婚姻自由!强哥说了会娶我的!" "娶你?" 苏建国怒极反笑。 "他拿什么娶?一个街溜子,整天偷鸡摸狗..." 苏玉珍闻言,眼泪突然止住了。 她抹了把脸,对着苏建国很认真到。 "爸,你根本不懂他。" "强哥比你有本事多了。。" 第67章 小女儿的爱情 "别动。" 老张按住他的头。 "刀可不长眼。" 当所有程序完成,吴二埋汰站在镜子前时,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干净的脸庞,修剪整齐的头发,连常年被污垢掩盖的肤色都白净了许多。 苏建国惊讶的发现,这个被全村人嫌弃的傻子,竟然有一张相当端正的脸。。 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还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这...这是我?" 吴二埋汰摸着光滑的脸颊,不敢相信。 "走吧,带你去吃好的。" 苏建国笑着递上新衣服。 两人走出澡堂时,夕阳已经西斜。 路过一家眼镜店,橱窗里挂着一排时髦的墨镜。 吴二埋汰突然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副圆框墨镜。 "喜...喜欢..." 他小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摸着橱窗玻璃。 苏建国二话不说走进店里。 "老板,那副墨镜拿来看看。" 当吴二埋汰戴上墨镜,对着店里的镜子左照右照时,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苏建国注意到,这副墨镜意外地适合他,遮住了他略显呆滞的眼神,反而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多少钱?" "九块。" 老板说。 这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相当于普通工人三四天的工资。 但苏建国毫不犹豫地付了钱。 "戴着吧,送你了。" 吴二埋汰高兴得手舞足蹈,戴着墨镜在街上蹦蹦跳跳,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 苏建国也不制止,只是微笑着跟在后面。 全聚德的招牌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走进餐厅,古色古香的装潢让吴二埋汰看呆了。。 红木桌椅,雕花屏风,墙上挂着名家字画,穿着整洁制服的服务员来回穿梭。 "两、两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 吴二埋汰看着苏建国点了二整只烤鸭,还有鸭架汤、炒鸭杂和几样小菜,小声问道。 "怕不够吃。" 苏建国笑道。 "放开了吃。" 当烤鸭师傅推着餐车过来现场片鸭时,吴二埋汰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师傅手起刀落,鸭肉被片成薄如蝉翼的片状,整齐地码在青花瓷盘里,金黄的鸭皮泛着油光。 吴二埋汰忍不住上手去抓。 却是被苏建国给拦住了。 "看好了,这么吃。" 苏建国拿起一张薄如蝉翼的荷叶饼,夹起两片鸭肉蘸了甜面酱,配上葱丝和黄瓜条,熟练地卷成一个小包,递给吴二埋汰。 吴二埋汰学着苏建国的样子,却笨手笨脚地把馅料撒了一桌。 苏建国不厌其烦地又示范了一次。 "先放肉,再放葱和黄瓜,最后蘸酱,这样卷不容易漏。" 当吴二埋汰终于成功把第一个卷饼送入口中时,他的表情凝固了。 鸭皮的酥脆,鸭肉的鲜嫩,面酱的甜香,葱的辛辣和黄瓜的清爽在口中爆开。。 "好...好吃..." 吴二埋汰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 "我。。我。。从、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苏建国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 这个被社会遗忘的角落里的傻子,可能一辈子都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 "慢慢吃,还有呢。" 苏建国又卷了一个递给他。 吴二埋汰一边哭一边吃,眼泪混着食物一起咽下。 "建、建国哥...吃了这一顿...死、死也值了..." 苏建国喉头一哽,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他倒了杯二锅头推过去。 "喝点,顺顺。" 吴二埋汰一饮而尽,辣得直吐舌头,却又傻笑起来。 "热...热乎乎的..." 两人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一只烤鸭很快见了底。 苏建国又让上了第二只,直到吴二埋汰拍着鼓起的肚子说再也吃不下为止。 走出全聚德时,已经天黑了。。 吴二埋汰戴着新墨镜,穿着干净衣服,肚子吃得滚圆,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满足神情。 他忽然拉住苏建国的袖子,声音哽咽道。。 "建国哥...今天...今天我像个人了..." 吴二埋汰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一种重获尊严的感动。 "说什么傻话。" 苏建国揽住他的肩膀。 "你本来就是个人,是我的好兄弟。" 随后,苏建国将吴二埋汰送了回去。 原本张老太太的房子内。。 张老太太搬走的时候,几乎都把房子里能搬的,都搬走了。 好在,苏建国从家里,带过来了一套被褥。 吴二埋汰戴着那副圆框墨镜,像个孩子似的在屋里转来转去,时不时摸摸墙壁,又拍拍炕沿,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 "二哥,你晚上就住这儿。" 苏建国把从家里带来的被褥铺在炕上。 "这被子是新的,晚上冷了就盖上。" 吴二埋汰小心翼翼地坐在炕沿,生怕弄脏了崭新的被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仰头看着苏建国。 "建国哥,我真的能住这么好的地方啊?" "当然能。" 苏建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这房子现在就是你的了,想住多久住多久。"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塞到吴二埋汰手里。 "这些钱你拿着,饿了就去胡同口那家国营饭店吃饭。我要是没空来,也会让人给你送吃的。" 一切都交代完毕,临走的时候,苏建国提议提醒吴二埋汰。 “二哥,你没事,可千万别乱跑,别到时候,我过来,找不到你人了。” 吴二埋汰闻言,鉴定的点头。 表示一定在家,好好等他的建国哥。。 。。。 另一边。 四九城医院的角落里。 一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的年轻男子正不耐烦地踢着墙根。 张强,人称"强子",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专门勾搭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你到底走不走?" 张强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威胁。 "都说好了今晚去我家的。" 站在他对面的苏玉珍绞着手指,眼神闪烁不定。 她穿着朴素的蓝色连衣裙,头发扎成两个麻花辫,一脸的纠结。。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爹今天回来..." 苏玉珍的声音细如蚊呐。 "我三哥刚才来找我,说爹让我回家..." 张强眯起眼睛,突然凑近苏玉珍,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 他故意让自己的呼吸喷在苏玉珍脸上,看着她紧张得睫毛直颤。 "所以呢?" 张强冷笑。 "你就可以说话不算话了?" 苏玉珍的脸刷地红了,她后退一步,却被张强一把拉住手腕。 "我、我不是..." 苏玉珍结结巴巴地说。 "只是今天真的不行..." 张强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随后便心中有了算计。 他太了解这种单纯的小姑娘了。 害怕冲突,渴望被喜欢,容易心软。 他松开手,故意转过身去,肩膀垮下来,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算了,我早该知道。" 他声音低沉,带着失望。 "你根本不在乎我。" "不是的!" 苏玉珍急忙辩解。 "我真的很想跟你去,但是..." "但是什么?" 张强猛地转身,眼中盯着苏玉珍,怒声道。 "你爹比我重要是吧?" 苏玉珍被问住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这几天来张强对她的"好" 送她礼物,请她喝汽水,说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这些小小的感动,对于现在,丢失父亲宠爱的苏玉珍来说,简直太珍贵了。 张强看准时机,继续施压。 "你知道我为了今晚准备了多久吗?特意买了电影票,还跟朋友借了唱片机..." 他故意停顿,观察苏玉珍的反应。 "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苏玉珍的眼圈红了。 她想起前天张强生气后整整一天没来找她,那一天她过得魂不守舍,每过一会,都会偷偷往医院门口张望,希望能看到那个穿着花衬衫的身影。 "强哥..." 她怯生生地伸手拉了拉张强的衣角。 "你别生气了..." 张强心里暗笑,表面却更加阴沉。 他用力地甩开苏玉珍的手。 "晚了。我最讨厌说话不算数的人,咱俩散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故意放得很慢,心里默数。 三、二、一... "等等!" 苏玉珍果然如他所料地叫住了他。 张强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让沉默持续了几秒才慢慢转身。 "还有什么事?" 苏玉珍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看了看医院走廊的方向。 三哥苏明富应该还在二哥的病房里等着她。 "我..." 她深吸一口气。 "我今晚不能跟你去,不然我爸会打死我,你就不能等等嘛,以后时间不有都是。。" 张强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只不过他克制住没有表现得太兴奋。 "然后呢?到了明天,你又反悔?" "不会的!" 苏玉珍急忙保证。 "只要过了今晚,以后...以后随便你..." 这句话一出口,苏玉珍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看到张强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她又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张强上前一步,轻轻抚摸苏玉珍的脸颊,看着她因这亲昵的举动而脸红心跳。 "真的?" 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诱惑。 "以后都听我的?" 苏玉珍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66章 张老太太人麻了 民警小王如见救星,连忙上前说明情况。 王主任边听边点头,目光在苏建国、张老太太和吴二埋汰之间来回扫视。 听完汇报,王主任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 "张老太太,这房子的事,街道办早就收到法院通知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房子归苏玉芬和两个孩子所有。法院还判给你五百块钱养老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张老太太脸色一变,但很快又哭嚎起来。 "那点钱够干什么?这是我儿子的房子!我..." "够了!" 王主任突然提高声音,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张老太太,你这种行为是非法侵占他人财产!现在新社会了,不讲那些封建迷信!什么克夫不克夫的,再胡说八道就是传播封建思想!" 张老太太被这一嗓子震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王主任转向吴二埋汰,虽然皱了皱眉,但语气缓和了些。 "这位同志,你的租房合同给我看看。" 苏建国连忙递上合同,王主任仔细检查后点点头。 "手续齐全,合法有效。" 然后对张老太太说。 "你今天必须搬出去,这是命令!" "我不搬!" 张老太太还想挣扎,但声音已经弱了许多。 王主任冷笑一声。 "不搬?好,那我明天就通知铁路局,停发你儿子的抚恤金。你几个侄子..." 他扫了眼那几个壮汉。 "都是农村户口吧?在城里住这么久,暂住证呢?" 这话一出,张老太太的几个侄子脸色大变。 年纪最大的那个连忙上前。 "王主任,我们这就帮姑搬家,您别..." "三儿!" 张老太太厉声喝道,但她的侄子们已经动摇了。 王主任乘胜追击。 "张老太太,别给脸不要脸。真要闹到公安局去,就不是搬走这么简单了。非法侵占、聚众闹事,够你喝一壶的!" 张老太太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她环顾四周,发现连平日里跟她关系不错的邻居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愿意帮她说话。 终于,她肩膀一垮,哑着嗓子道。 "好。搬...我搬..." 王主任满意地点点头,对民警说。 "你们在这盯着,直到她搬完为止。" 然后又对苏建国说。 "以后这种事直接来找我,别搞这些弯弯绕。" 说着还看了吴二埋汰一眼。 以他当街道办主任多年的眼光,当然一眼就看出,这是苏建国用的损招。。 苏建国露出感激的笑容。 "多谢王主任主持公道。"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张老太太在她的侄子们帮助下,不情不愿地收拾着东西。 每拿出一件物品,她都要恶狠狠地瞪吴二埋汰一眼。 吴二埋汰则坐在门槛上,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切,气得张老太太直哆嗦。 当最后一件行李被搬出大门时。 张老太太站在门口,突然转身指着苏建国骂道。 "苏建国,你不得好死!用这种下三烂手段对付我这么一个老太太..." 吴二埋汰突然从门槛上跳起来,张开双臂向张老太太扑去。 "抱抱..." "啊!" 张老太太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院子,她那几个侄子也吓得赶紧跟上。 围观的邻居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王大妈拍着大腿说。 "这老太太平时横得很,今天可算遇到克星了!" 回来检查的王主任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不由得摇摇头,随后走到苏建国面前,询问道。 "这事就算解决了。不过..." 他看了眼正在地上打滚的吴二埋汰。 "这位同志...你打算让他住多久?" 苏建国笑了笑。 "就几天,等确定张老太太不会再来闹了,我就接他走。" 顿了顿,他又说。 "王主任放心,明天我就带他去澡堂子,好好洗洗。" 王主任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民警们也松了口气,跟着撤了。 院子里,只剩下苏建国和吴二埋汰两人。 吴二埋汰趴在窗台上,看着张老太太远去的背影,突然转头对苏建国咧嘴一笑。 "建国哥...我厉害不?"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厉害,太厉害了!走,哥带你吃好的去!" 吴二埋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吃肉?" "对,吃肉!管够!" 。。。 苏建国带着吴二埋汰离开了房间,并没有直接去吃饭,而是先回了趟家。 苏建国在衣柜里翻出一套苏明富的旧衣服。 一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和一条藏青色的确良裤子。 他比画了一下,吴二埋汰的身形比苏明富瘦小些,这套衣服应该正合适。 "二哥,拿着这个。" 苏建国把衣服递给站在院子里好奇张望的吴二埋汰。 吴二埋汰接过衣服,脏兮兮的手指在新衣服上留下几道黑印,他立刻慌张地在身上擦了擦手。 "弄、弄脏了..." "没事,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两人走出四合院,穿过几条胡同,来到一家挂着"清泉浴池"招牌的老式澡堂。 门口的水泥台阶被岁月磨得发亮,木质门框上的红漆已经斑驳,显然,这家店已经开了有些年头了。 刚走到门口,一个穿着白背心、摇着蒲扇的胖老头就从柜台后探出头来。 "哟,建国啊,好久没..." 他的目光落在吴二埋汰身上,笑容立刻僵住了。 "这位是..." 胖老头,也就是澡堂老板老李的鼻子不自觉地皱了皱。 "我兄弟,吴二哥。" 苏建国挺直腰板。 "给我们开个单间。" 老李面露难色。 "建国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位同志...这..." 他压低声音。 "其他客人看到,我这澡堂子还开不开了。。" 吴二埋汰敏感地察觉到嫌弃,不自觉地往苏建国身后缩了缩。。 苏建国脸色一沉,从兜里掏出两张十元大钞拍在柜台上。 "双倍价钱,单间。再准备两套新毛巾和肥皂。" 老李看着那两张钞票,犹豫了一下,终于从抽屉里取出两把系着木牌的钥匙。 "最里头那间,刚换过水。" 单间不大,但很干净。 一个方形的大理石浴池占据了大半空间,热水从墙上的铜龙头汩汩流出,蒸腾的热气让整个房间云雾缭绕。 墙角摆着两张铺着干净白毛巾的躺椅,旁边的小桌上放着香皂、丝瓜瓤和木盆。 吴二埋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眼睛瞪得老大。 "这、这么干净的地方..." "进来吧。" 苏建国已经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 "先泡一会儿,然后我帮你搓背。" 吴二埋汰小心翼翼地迈进门槛,像是怕踩脏了地面。 他笨拙地解开那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褂子,露出瘦骨嶙峋的上身——肋骨根根分明,皮肤上积着一层厚厚的污垢,有些地方已经形成了黑色的"铠甲"。 当两人坐进浴池时,吴二埋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热...好热,好舒服..." 苏建国拿起丝瓜瓤,蘸了热水。 "转过去,我给你搓背。" 随着丝瓜瓤的刮擦,吴二埋汰背上的污垢像雪花一样纷纷脱落。。 苏建国换了三盆水,才勉强把他后背的陈年老垢清理干净。 "该前面了。" 苏建国示意他转身。 吴二埋汰却突然捂住胸口。 "这、这里我自己来..." 苏建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即使是傻子,也有自尊和羞耻心。 他点点头,把丝瓜瓤递过去。 "那你自己来,我去叫搓澡师傅。" 当苏建国带着搓澡师傅老张回来时,吴二埋汰已经把自己大致清理了一遍,虽然还有些顽固污渍,但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 老张是个六十多岁的精瘦老头,手臂上纹着褪色的龙形图案。 "这位同志,躺上来。" 老张拍了拍铺着干净毛巾的搓澡床。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老张展示了他三十年搓澡生涯的绝活。。 先用热毛巾敷遍全身,然后用粗糙的搓澡巾以恰到好处的力道刮擦每一寸皮肤。 吴二埋汰起初疼得龇牙咧嘴,但很快就适应了,甚至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哟,这垢够厚的。" 老张抖了抖搓澡巾,黑灰色的污垢簌簌落下。 "起码三年没正经洗过澡了吧?" 吴二埋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河、河里洗过..." 搓完澡,老张又拿出火罐。 "拔个罐?去湿气。" 吴二埋汰看着那些玻璃罐,害怕地往后缩。 苏建国已经趴在了另一张床上。 "没事,很舒服的。" 当火罐一个个吸附在背上时,吴二埋汰先是紧张得全身僵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 老张的手法娴熟,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既不会烫伤皮肤,又能达到最佳效果。 "敷个面吧。" 老张又拿出调好的绿豆面膜。 "清洁毛孔。" 清凉的面膜敷在脸上,吴二埋汰惊讶地睁大眼睛。 "凉...凉凉的..." 最后是刮脸。 老张用热毛巾敷软胡须,然后涂上肥皂泡沫,锋利的剃刀在皮革上蹭了几下,开始小心翼翼地刮去吴二埋汰脸上杂乱的胡须。 第65章 老太太,香,真香 吴二埋汰抓起肉就往嘴里塞,油顺着嘴角流到脏兮兮的衣服上。 他一边吃一边发出满足的哼哼声,还用手背抹了抹嘴,把油污蹭得到处都是。 张老太太看得眼角直抽,几个侄子也面露厌恶。 “亲家公,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张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尖锐起来。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 “张婶子,我是来收房子的。这房子是铁柱单位分的,现在铁柱走了,按法律应该归玉芬和孩子。“ “放屁!“ 张老太太猛地拍桌。 “这是我儿子的房子,就该归我!苏玉芬那丧门星克死我儿子,还有脸要房子?“ 苏建国脸色一沉。 “张婶子,话不能这么说。玉芬是铁柱合法妻子,两个孩子也是铁柱的亲骨肉。您这样霸占房子,不合适吧?“ “少跟我来这套!“ 张老太太歇斯底里地尖叫。 “这房子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她转向几个侄子。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赶出去!“ 几个壮汉立刻围了上来,三儿一把抓住苏建国的衣领。 “老东西,识相的就赶紧滚!“ 苏建国不慌不忙,轻轻拍了拍吴二埋汰的肩膀。 “二哥,该你了。“ 吴二埋汰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打人啦!欺负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他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打滚,把桌上的碗碟全都扫到地上,摔得粉碎。 更绝的是,他开始脱衣服,露出脏得发亮的身体,还不停地抓挠,指甲缝里的黑泥清晰可见。 “这...这...“ 张老太太惊呆了,指着吴二埋汰说不出话来。 吴二埋汰的嚎叫声像炸雷般在四合院里炸开,瞬间传遍了整条胡同。 "杀人啦!救命啊!老太太要杀人啦!" 这凄厉的喊声惊动了刚下班回来的街坊邻居。 不到三分钟,张家门口就围满了人。 王大妈手里还拎着刚买的菜,李大爷连拖鞋都跑掉了一只,几个半大孩子挤在最前面看热闹。 "怎么回事?" 王大妈踮着脚往里张望。 "张老太太家出啥事了?" 张老太太一见来了这么多人,三角眼一转,立刻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街坊们评评理啊!这苏家人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带着个疯子闯进我家要抢房子啊!" 她指着苏建国,手指直哆嗦。 "就是他!他闺女克死我儿子,现在还要霸占我儿子的房子!" 几个侄子见状也七嘴八舌帮腔。 "就是!这老东西带个疯子来闹事!" "大家伙儿看看,把我姑家砸成什么样了!"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那张租房合同,高高举起。 "各位邻居,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房子是我女儿苏玉芬的,现在合法租给了吴二哥。" 他转向张老太太。 "张婶子,您要是不信,可以去街道办查档案。" "放屁!" 张老太太跳起来就要抢合同。 "这是我儿子的房子!谁来了也不好使。" 苏建国见张老太太跟他耍泼,直接给了吴二埋汰一个眼神。 吴二埋汰秒懂,瞬间一个箭步蹿上炕,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张老太太刚铺好的被褥上。 他脏兮兮的棉袄在被面上蹭出几道黑印,还故意打了几个滚。 "我的新被面啊!" 张老太太尖叫一声,扑上去就要拽吴二埋汰。 "你个脏货给我下来!" 吴二埋汰灵活地一翻身,反而把扑过来的张老太太抱了个满怀。 他咧着嘴傻笑。 "老太太...香...真香..." "啊——" 张老太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吴 二埋汰身上那股混合着汗臭、霉味和不知名酸臭的气味熏得她直翻白眼。 她拼命挣扎,可吴二埋汰那双铁钳般的手臂越箍越紧。 "放开我姑!" 三个侄子一拥而上。 最壮实的那个抓住吴二埋汰的衣领使劲拽,却像在拔一棵老树,纹丝不动。 吴二埋汰的力气格外的大,越是被拉扯反而更来劲了,抱着张老太太在炕上打起滚来。 两人像麻花似的扭在一起,把炕上的被褥枕头全都蹭到了地上。 张老太太被晃悠的披头散发,花白的头发糊了一脸。 "呕——" 张老太太突然干呕起来。 吴二埋汰身上那股味儿实在太冲了,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熏得火辣辣的疼。 围观的邻居们发出阵阵惊呼。 李大爷看得直咂嘴。 "哎哟喂,这老太太今儿个可遭大罪了!" 王大妈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这味儿...比茅坑还冲!" 几个孩子却看得津津有味,有个半大小子还起哄。 "滚快点!再滚一圈!" 苏建国见火候差不多了,悄悄退出人群。 他拉住一个正在看热闹的小男孩,往他手里塞了五毛钱。 "去派出所报个警,就说这儿有人打架。" 小男孩眼睛一亮,攥紧钱就往外跑。 "放心吧叔!我跑得可快了!" 屋里,战况已经升级。 张老太太的侄子们急红了眼,抄起扫把就往吴二埋汰身上招呼。 可吴二埋汰皮糙肉厚,挨了几下反而更兴奋了,抱着张老太太滚得更欢实。 "我的老腰啊..." 张老太太的哀嚎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的蓝布衫被蹭开了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背心,上面沾满了吴二埋汰身上的黑灰。 突然,吴二埋汰一个翻身,把张老太太压在了下面。 老太太的脸正好埋在他胸前,那股浓郁的体味直接灌进她鼻腔。 "呕——" 张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早上吃的韭菜盒子全吐在了吴二埋汰身上。 围观的邻居们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 这下屋里的气味更精彩了,混合着呕吐物的酸臭和吴二埋汰身上的味道,熏得几个侄子都开始干呕。 "都住手!" 一声厉喝从门口传来。 两个民警挤进人群。 其中一个民警一看屋里的情形,眉头就皱成了疙瘩。 "这怎么回事?" 苏建国立刻上前,把租房合同递过去。 "警察同志,您来得正好。这房子是我女儿租给吴二哥的,可张老太太带着几个侄子强占着不走..." 张老太太挣扎着从吴二埋汰身下爬出来,头发散乱,满脸泪痕。 "警察同志!他们欺负老人啊!" 民警看了看浑身脏污的吴二埋汰,又看了看狼狈不堪的张老太太,嘴角抽了抽。 "都跟我回派出所说清楚!" "我不去!" 张老太太突然撒起泼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就要死在这屋里!" 吴二埋汰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往地上一坐,还故意往张老太太身边蹭。。 "死...一起死..." "滚开!" 张老太太吓得连滚带爬地躲到侄子身后。。 民警小王站在张老太太家门口,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太阳穴往下滑。。 他当警察三年,处理过不少邻里纠纷,但眼前这场面还是头一回见。。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太,加上一个疯子,两个人大有一言不合,就死这的感觉。。 "警察同志,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张老太太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这疯子闯进我家,还...还非礼我!" 吴二埋汰一听这话,立刻从炕上蹦起来,脏兮兮的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 "没...没有!建国哥让我来住房子...这房子,是我的!" 苏建国急忙将租房合同递了过去。 民警小李皱着眉头接过合同,和同事交换了个眼神。。 "这..." 小李清了清嗓子。 "张老太太,这合同上确实写着房子租给了这位...吴同志。" "放屁!" 张老太太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苏建国的鼻子骂道。 "这房子是我儿子的!他死了就该归我!我儿子就是被你女儿克死的,你们想要收房子,除非弄死我!!"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王大妈撇着嘴对邻居说。 "这老太太真不讲理,儿子死了,就在那成天赖媳妇克夫..." "警察同志。" 苏建国上前一步。 "这房子的归属问题,铁路局和法院都已经明确了。我女儿苏玉芬是张铁柱的合法妻子,房子理应归她和两个孩子。张老太太这是无理取闹。" 民警小王擦了擦汗,左右为难。 一边是个撒泼的老太太,一边是个浑身恶臭的"疯子",这案子棘手得很。 "这样吧。" 小王提议道。 "咱们去派出所慢慢说..." "我不去!" 张老太太一屁股又坐回地上。 “我也不去。。” 吴二埋汰有样学样。。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民警小王叹了口气,对同事低声道。。 "去叫街道办的王主任来吧,这事咱们处理不了。"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梳着整齐背头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有人小声议论。。 "王主任来了..." 王主任四十出头,方脸盘,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一来,整个院子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怎么回事?" 王主任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第64章 张老太太的恶毒计划 “这是我女儿玉芬的房子,现在被她婆家那个不讲理的老太太强占着。我想请你去那里住几天。“ 吴二埋汰眨了眨眼。 “我、我去住?跟老太太一起?“ “是的,你去住,然后把老太太撵走。“ 苏建国讲解道。 “你去了就往炕上一躺,谁来问都说这房子是你租的。这是租房合同,上面有玉芬的亲笔签名。“ 他展开那张纸,指着上面的字句。 “你看,这里写着''苏玉芬将长安街42号房屋出租给吴二埋汰'',租期一年,租金一元。你按个手印,这房子就合法是你的了。“ 吴二埋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紧张地问。 “那、那老太太要打我咋办?“ “她敢!“ 苏建国一拍桌子。 “她要是动手,你就大喊大叫,把街坊邻居都招来,然后报警。记住了吗?“ 吴二埋汰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突然嘿嘿一笑。 “这个我懂,我跟刘老四家的大黄狗抢我馒头时那样,躺地上打滚嚎?这个我会!“ 苏建国被他的比喻逗乐了。 “对,就那样。不过记住,别真跟人动手,你只要耍赖就行。“ “建国哥你放心!“ 吴二埋汰拍着胸脯保证,激起一阵灰尘。 “我就算死,也死那屋里!“ “呸呸呸!“ 苏建国气得踹了他屁股一脚。 “少乌鸦嘴!什么死不死的,就是去住几天,等那老太太受不了自己就走人了。“ 这时,王秀兰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来。 “先吃饭吧,事儿慢慢说。“ 面条上铺着厚厚的肉丝和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吴二埋汰的眼睛一下子直了,喉结上下滚动。 “这、这是给我吃的?“ “趁热吃。“ 王秀兰把碗推到他面前,又放下一碟蒜泥。 “不够锅里还有。“ 吴二埋汰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先夹起一根肉丝放进嘴里,幸福地眯起眼睛。 他突然停下,把碗往苏建国面前推。 “建国哥,你先吃...“ 苏建国心头一热,把碗推回去。 “你吃你的,我有呢。“ 饭后,苏建国拿出印泥,让吴二埋汰在租房合同上按了手印。 他又反复叮嘱各种细节,像教小孩子一样耐心。 “记住,不管谁问,都说这房子是你租的。这是合同,白纸黑字写着呢。“ “要是那老太太骂你咋办?“ “就当没听见,该吃吃该睡睡。“ “她要撵你走呢?“ “我就把合同拍出来,说这房子我租了一年,有合同为证。“ 吴二埋汰突然压低声音。 “建国哥,我、我身上有味,睡人家炕上会不会...“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放心,等事儿办成了,我带你去澡堂子好好洗洗,买身新衣裳。“ 。。。 一切交代完毕,眼看已经快到下班地点了,这个时候,正是每家每户四合院,人最多的时候。 苏建国边直接带着吴二埋汰,往大女儿家中赶去。 另一边。 苏玉芬家里。 张老太太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面前摆着一盘红烧肉和几样小菜,油腻的筷子在她手中灵活地翻动着。 “三儿,再给姑盛碗饭。“ 张老太太把空碗递给身旁的侄子,声音沙哑而尖锐。 被称作“三儿“的壮实青年连忙起身,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姑,您多吃点,这肉炖得烂糊,特意给您留得肥的。“ 屋内烟雾缭绕,四个农村来的壮汉围坐在桌边,狼吞虎咽地吃着。 地上散落着啃干净的骨头和烟头,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饭菜的混合气味。 “姑,这都第五天了,苏家那边一点动静没有,该不会真不要这房子了吧?“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抹了把嘴上的油,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张老太太冷笑一声,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放屁!那苏玉芬能舍得这房子?她男人死了,就指着这房子养孩子呢!“ 她啐了一口。 “她那个死爹苏建国肯定憋着坏呢,你们几个都给我警醒点!“ “姑,您放心!“ 年纪最大的那个拍着胸脯,露出一口黄牙。 “有我们哥几个在,谁来都不好使!那苏建国要是敢来,我让他躺着出去!“ 张老太太眯起三角眼,压低声音。 “我琢磨着,他们肯定要趁天黑来。你们几个今晚别睡太死,听见动静就抄家伙。“ 她从桌下摸出几根铁棍,分给几人。 “要是看见苏家人,先套麻袋打一顿,打残了算我的!“ “姑,这...不会出事吧?“ 年纪最小的那个有些犹豫。 “怂货!“ 张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你忘了你铁柱哥是怎么死的?要不是苏玉芬那丧门星克夫,我儿子能死吗?这房子就该是我的!“ 她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姑,您说咋办就咋办!“ 三儿谄媚地给老太太倒了杯白酒。 张老太太一饮而尽,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放下酒杯,声音压得极低道。 “我有个主意,能让那贱人乖乖听话。“ 四个侄子立刻凑得更近。 “你们这两天,去打探苏玉芬的消息,摸清她的行踪。“ 张老太太的嘴角勾起一抹阴笑。 “到时候,找个没人的时候,把她拖进小胡同...“ 年纪最小的侄子张大嘴,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姑,您是说...?“ “对!“ 张老太太猛地拍桌,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一个寡妇,要是被人糟蹋了,她敢报警吗?报了警,她还有脸活吗?最好你们中谁娶了她,这房子就还是我们张家的,抚恤金也能拿回来!“ 三儿的眼睛亮了起来,舔了舔嘴唇。 “姑,这主意妙啊!那苏玉芬虽然是个寡妇,可长得水灵...“ “闭嘴! “张老太太厉声喝道。 “这是为了拿回我们张家的东西,不是让你们想那些龌龊事!“ 年纪最大的那个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中闪着精明的光。 “姑,这事的计划周密。得选个没人的时候,最好再灌她点酒...“ “对!“ 张老太太兴奋地拍腿。 “铁柱死了才几天?她肯定伤心着呢,这时候最容易下手!你们明天就去盯梢,摸清她每天去哪,什么时候一个人走夜路...“ 四人交换着眼神,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笑容。 三儿搓着手。 “姑,您放心,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就在几人密谋时,院门外,苏建国和吴二埋汰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 老旧的木门隔音不好,屋内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了出来。 吴二埋汰瞪大眼睛,脏兮兮的手指指着门,刚要说话,苏建国一把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二哥,听见没?这老太太多恶毒,多可恶!“ 苏建国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不仅想霸占房子,还想害我闺女。“ 吴二埋汰点点头,眼中难得地露出愤怒。 “坏...坏人!欺负建国哥的闺女!“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记住我刚才教你的,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说完,苏建国整了整衣领,脸上挂起笑容,抬手“咚咚咚“地敲响了门。 屋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张老太太警惕的声音传来。 “谁啊?“ “张婶子,是我,苏建国。“ 苏建国的声音温和有礼。 “我过来收房子来了。“ 屋内一阵骚动,接着是压低声音的争执。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露出张老太太那张刻薄的脸。 “哟,你还真有脸来啊。。“ 张老太太皮笑肉不笑。 “我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就打算死这屋里了,怎么招?你们还要把我赶出去啊?“ 苏建国笑容不变,给吴二埋汰一个眼神。 吴二埋汰当即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张...张婶子。。吃。。吃奶奶。。“ 他声音洪亮,唾沫星子飞溅,身上的酸臭味随着动作更加浓郁了,一直盯着张老太太看。。 张老太太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先是震惊,随后便是愤怒。。 但还没等她说话,苏建国已经一把推开门,带着吴二埋汰挤了进去。 屋内,四个壮汉立刻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 桌上还摆着没收拾的酒菜,地上满是垃圾。 “哟,家里有客人啊。“ 苏建国环视一圈,笑容不减。 “张婶子,这几位是?“ 张老太太脸色阴沉。 “我娘家侄子,来城里办事,住几天。“ 她转向几个侄子。 “还不叫人?这是苏玉芬她爹。“ 几个汉子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叔“,眼神却充满敌意。 苏建国恍若未见,拉着吴二埋汰在桌边坐下。 "正好,我们也没吃饭呢。二哥,饿了吧?" 吴二埋汰眼睛此时已经从张老太太的身上挪开,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红烧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饿...饿了!" 张老太太脸色更加难看。 "亲家公,这不太合适吧?我们这都吃完了..." "没事没事,我们不嫌弃。" 苏建国已经娶拿出了两双干净筷子,夹了块肉给吴二埋汰。 "二哥,尝尝城里人的手艺。" 第63章 带二埋汰进城 “走,跟我回家去。“ 苏建国伸出手。 吴二埋汰却往后缩了缩。 “不、不行...你家里人...他们会嫌我脏...“ “胡说!“ 苏建国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腕。 “我媳妇和闺女都是明事理的人。“ 拉着不情不愿的吴二埋汰回到老宅,苏建国发现家人们已经收拾妥当等在院子里。 王秀兰看见吴二埋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露出温和的笑容。 “这就是吴二哥吧?“ 王秀兰上前一步。 “建国昨天还说你呢,说你们小时候总一起玩。“ 吴二埋汰并不认识王秀兰。 苏建国介绍道。 “叫弟妹就行。。” 吴二埋汰低着头,脚尖在地上划圈,声音细如蚊呐。 “弟、弟妹好...“ 苏玉芬牵着两个孩子站在一旁,大毛和二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爷爷“。 吴二埋汰突然抬起头,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脏兮兮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小娃娃!“ 他兴奋地叫道,从兜里掏出两个皱巴巴的水果糖,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给、给你们吃!“ 大毛和二毛却吓得往母亲身后躲。 吴二埋汰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下来。 苏建国连忙接过糖果。 “谢谢二哥了,孩子们怕生,等熟了就好了。“ 他把糖果塞进大毛手里。 “快谢谢吴爷爷。“ 大毛怯生生地从母亲腿后探出头。 “谢、谢谢吴爷爷。“ 吴二埋汰又高兴起来,想伸手摸摸大毛的头,却在看到自己黑乎乎的手掌时缩了回去,不好意思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走吧,该去车站了。“ 苏建国拎起包袱,招呼大家出发。 去车站的路上,吴二埋汰像个孩子似的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他时而蹲下来观察路边的蚂蚁,时而仰头追逐飞过的蝴蝶,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看那个傻子...“ 有人小声嘀咕。 “嘘,小点声,没看有一家子人跟着么?“ 吴二埋汰似乎习惯了这种目光,并不在意。 但苏建国听得心头火起,狠狠瞪了那几个说闲话的一眼。 到了车站,等车的人不多。 吴二埋汰突然跑到站牌前,踮起脚尖,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站牌上的字,嘴里念念有词。。 “苏、家、屯...到...四、九、城...“ “二哥,你还认字?“ 苏建国惊讶地问。 吴二埋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不认得几个...小时候,建国哥你教过我...“ 苏建国这才模糊记起,自己小时候确实曾一时兴起,教过吴二埋汰几个简单的字。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记得。 大巴车终于来了,是一辆老旧的“解放“牌客车,车身上的漆已经斑驳。 乘客们开始排队上车,苏建国一家走在前面,吴二埋汰怯生生地跟在最后。 就在吴二埋汰要踏上车门时,司机突然皱眉。 “哎哎,那个谁,你不能上!“ 吴二埋汰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 苏建国连忙扶住他,转头问司机。 “怎么了?“ 司机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这人太脏了,把车弄脏了怎么办?再说了,就算我让,其他乘客会有意见的!“ 确实,尽管吴二埋汰今天特意收拾过,但常年积累的体味和脏污不是一时能洗掉的。 周围的乘客也纷纷露出厌恶的表情,有人甚至用手帕捂住鼻子。 苏建国脸色一沉。 “这是我兄弟,买了票的,凭什么不让上?“ “兄弟?“ 司机上下打量着衣衫褴褛的吴二埋汰,又看看衣着整洁的苏建国,明显不信。 吴二埋汰扯了扯苏建国的袖子,小声道。 “建国哥...我、我走路去也行...我去城里...“ “不行!“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然后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两张钞票拍在司机面前的仪表台上。 “这是双倍车钱,够了吧?“ 司机看了看钱,又看了看苏建国坚决的表情,终于不情不愿地摆摆手。 “上去吧上去吧,让他坐最后面。“ 车上人不多,苏建国一家分散坐下。 吴二埋汰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尽量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生怕碰到别人。 苏建国见状,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建国哥...你不用陪我...“ 吴二埋汰不安地说。 “少废话。“ 苏建国故意板着脸。 “我就要坐这儿。“ 车子启动后,吴二埋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紧紧贴着车窗,鼻子几乎贴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车,看着眼中外面倒退的景象,满是惊奇。。 发现吴二埋汰一直盯着外面看,苏建国不由得好奇问道。 “二哥,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吴二埋汰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孩子般的兴奋。 “记路...我在记路...“ “记路?记路干什么?“ 吴二埋汰这才转过头,脏兮兮的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样等我想建国哥的时候,就能自己走着去找你玩了!“ 苏建国喉头一哽,突然说不出话来。 这个被世人嫌弃的傻子,竟然如此珍视他们之间的情谊。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确实是村里唯一不嫌弃吴二埋汰的孩子,常带着他一起抓鱼、掏鸟窝。 那些他早已遗忘的童年琐事,在吴二埋汰心中却成了最珍贵的回忆。 车子颠簸着驶向城市,吴二埋汰又沉浸在了窗外的风景中。 他时不时发出惊叹,指着某处农田或村庄,兴奋地告诉苏建国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苏建国耐心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温暖。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在车厢地板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一个衣着光鲜的城市工人,一个衣衫褴褛的乡村傻子,此刻却像真正的兄弟一样并肩而坐。 苏建国突然觉得,这次回村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重新找回了这份纯粹的友情。 。。。 大巴车在四九城汽车站缓缓停下,车轮碾过坑洼的水泥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苏 建国拍了拍靠窗睡着的吴二埋汰。 “二哥,到了。“ 吴二埋汰一个激灵醒来,嘴角还挂着口水印子。 他揉了揉眼睛,趴在车窗上往外看,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孩子般的好奇。 “这么多人!比咱屯赶大集还热闹!“ 车厢里的乘客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坐在前排的几个妇女回头瞥了眼吴二埋汰,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往旁边挪了挪。 苏建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吴二埋汰前面。 “建国哥...“ 吴二埋汰敏感地察觉到别人的嫌弃,脏兮兮的手指绞在一起。 “要不、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少废话。“ 苏建国一把拎起吴二埋汰的小包袱。 “说好来城里住几天,哪有反悔的道理?“ 王秀兰牵着两个孩子走过来,温和地对吴二埋汰笑了笑。 “二哥,一会儿到家给你下肉丝面吃。“ 大毛和二毛躲在姥姥腿后,怯生生地偷看这个奇怪的“爷爷“。 下车时,苏建国特意走在吴二埋汰旁边,挡住那些异样的目光。 四九城车站人声鼎沸,各种口音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吴二埋汰像个刚进城的乡下孩子,眼睛都不够用了,差点撞上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小贩。 “看路!“ 苏建国一把拉住他。 “城里不比乡下,车多人多,跟紧我。“ 一家人挤出车站,苏建国在路边拦了两辆三轮车。 他让王秀兰带着两个孩子和行李坐一辆,自己和吴二埋汰、苏玉芬坐另一辆。 三轮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吴二埋汰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停地指着路边的建筑惊呼。 “建国哥!那楼咋那么高?“ “哎哟喂,那姑娘穿的裤子真短!“ 苏玉芬忍不住笑出声,苏建国则耐心地一一回应。 看着吴二埋汰天真无邪的样子,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被全村人嫌弃的傻子,却有着最纯净的心灵。 三轮车拐进一条胡同,熟悉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 苏建国付了车钱,掏出钥匙打开院门。 “到家了!“ 他高声宣布。 王秀兰放下行李,拍了拍围裙。 “玉芬,来帮妈做饭。明富,你去医院接你妹妹,告诉她我们回来了。“ 苏明富应了一声就往外跑,苏建国让他起自己自行车去。 随后便拉着吴二埋汰进了堂屋,让他坐在八仙桌旁。 “二哥,你先歇会儿,喝口水。“ 苏建国倒了杯茶推过去。 “一会儿吃完饭,我有事跟你说。“ 吴二埋汰双手捧着茶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响和炒菜的香气。 苏建国拿出早就让大女儿苏玉芬签过字的租房合同,回到桌前坐下。 “二哥。“ 他压低声音。 “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得帮我个忙。“ 吴二埋汰立刻放下茶杯,脏兮兮的脸上写满认真。 “建国哥你说!什么事我都帮你干!“ “用不着这么紧张。“ 苏建国笑了笑,把租房合同递了过去。。 第62章 李金花的道德抉择 苏建国停下脚步,望向远处吴二埋汰家那摇摇欲坠的轮廓。 “建军,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叫他守村人吗?“ 苏建军摇摇头。 “因为像他这样的傻子,是替全村人挡灾的。“ 苏建国声音低沉。 “咱们村这些年风调雨顺,没出过什么大事,说不定就是有他在。“ 苏建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与此同时。 四九城。 苏明强家中。 苏明强瘫在沙发上,手里攥着半瓶劣质白酒,酒液顺着瓶口滴落,在沙发扶手上积成一滩浑浊的水洼。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他浮肿的脸上,将那些青紫的淤痕映得格外刺眼。。 那是三天前父亲苏建国留下的“纪念“。 “废物!“ 下班回到家里的李金花看到眼前场景,起得咬牙切齿。 她一脚踹在茶几上,震得几个空酒瓶叮当作响。 “一天天,你除了喝酒你还会干什么?“ 苏明强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机械地将酒瓶凑到嘴边,灌了一大口。 酒精灼烧着喉咙,他已经麻木了。 自从那天,他在家里彻底跟自家老爹苏建国翻脸。 被赶出家门,开除族谱,苏明强就彻底没了心气,颓废了下来。 这几天,班都没有去上,天天在家酗酒。。 “我跟你说话呢!“ 李金花一把夺过酒瓶,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碎片四溅,酒液在地板上蔓延开来,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苏明强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李金花,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 “怎么?你也想打我?来啊,往这儿打!“ 他拍着自己油腻腻的脸颊。 “反正我已经是孤魂野鬼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李金花扬起的手僵在半空。 三天来,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对苏明强动手了。。 耳光、掐拧、踢打,能用的手段都用遍了。 起初苏明强还会躲闪、求饶,后来就变成了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下一具灌满酒精的躯壳。 “我爹妈还在派出所关着呢!“ 李金花的声音带着哭腔,深深地被自家男人的无能给气到了。 “你答应过要救他们出来的!“ 苏明强嗤笑一声,伸手去够茶几上另一瓶没开的酒。 “我都被家族除名了,还怎么救?“ 他笨拙地拧开瓶盖,酒液洒在胸前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背心上。 他说着说着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咳嗽,最后变成了干呕。 李金花厌恶地后退一步,看着自家丈夫趴在沙发边呕吐,黄褐色的秽物溅了一地。 “滚出去吐啊!“ 她尖叫道,但苏明强已经又瘫回沙发,闭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李金花看着房间内的一片狼藉,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三天前那个晚上。 她一开始听到苏建国要把苏明强从家族除名的消息时,她还不敢相信。 毕竟这可是亲儿子,还是长子。。 但是,在第二天,得知苏建国带着全家人回村,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苏家的关系,她父母和哥哥就真的要在派出所关到死了。 想到这里,李金花的怨念更深了。 她环顾四周。 这个曾经让她骄傲的轧钢厂家属院两居室,如今弥漫着酒臭和呕吐物的气味。。 沙发上那个曾经让她觉得能依靠的男人,现在成了一滩烂泥。。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李金花喃喃自语,转身走向卧室,重重关上门。。 她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女人眼眶深陷,嘴角下垂,哪里还有半分当年轧钢厂中学“一枝花“的风采? 李金花颤抖着手打开粉盒,往脸上扑了些粉,试图遮盖憔悴的脸色。。 镜子上方贴着一张照片,是去年教师节她和同事们的合影。。 李金花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站在后排中间的那个40多岁秃顶男人身上。。 副校长张海洋,那个总是用油腻腻的目光打量她的男人。 “小李老师,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记忆中张海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那只肥厚手掌在她腰间若有若无的触碰。 李金花猛地合上粉盒,胸口剧烈起伏。。 她当然知道王德海什么意思。。 那个老色鬼觊觎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金花的模样,在整个学校女老师里面,都是排得上前几的。。 以前的李金花,根本一点瞧不上这位副校长。。 但现在... 客厅传来酒瓶倒地的声音,接着是苏明强含糊不清的嘟囔。。 李金花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自家男人已经靠不上了,为了让家里人出来。。 李金花也是打算豁出去了。。 她突然站起身,拉开衣柜,手指在一排衣服间游移。。 最终选定了那件湖蓝色的确良连衣裙。。 这衣服,还是当年结婚前苏明强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张海洋曾“无意“提到过她穿着好看的那件。。 换衣服时,李金花的手抖得厉害,扣子系了好几次才成功。 她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描画着眉眼,涂上许久未用的口红。 镜中的女人渐渐变得陌生。 眼睛因为妆容而显得更大,嘴唇红得刺目,像是要赴什么重要的约会。 “我这是为了救我爹妈。。我有什么错?对,我没错!!“ 李金花对着镜子喃喃自语,语气逐渐地鉴定了起来。 最后一道工序是香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往耳后和手腕喷了一点。 这是去年生日时苏明强偷偷省了三个月的零花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收拾妥当,李金花站在卧室门口深呼吸,然后猛地拉开门。 客厅里,苏明强已经躺在那里,打起了呼噜。。 “我出去一趟。“ 像是告别一样,李金花冷声道。 苏明强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他浑浊的眼睛在李金花精心打扮的身上停留了几秒,突然咧嘴笑了。 “老婆,你今天怎么穿这么漂亮...要去见谁啊?“ 李金花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便强装镇定下来。 “见谁?我能去见谁?我去见能救我爹妈的人!不像你这个废物,干啥不行。。“ 面对李金花的责骂,出乎意料的,苏明强没有暴怒,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这笑声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 “好啊...好啊...走吧,你也走吧...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举起酒瓶向李金花示意,然后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 李金花最后看了丈夫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她的手搭上门把时,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苏明强把酒瓶砸在了墙上。 “滚!都滚!“ 他的咆哮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你们不都要抛弃我吗?来啊!我不在乎!“ 李金花没有回头,用力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凉爽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她听到房间内传来的玻璃碎裂声音和苏明强歇斯底里的哭喊。 李金花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家属院。 。。。 转天,一大早。 清晨的苏家屯笼罩在一层薄雾中,鸡鸣声此起彼伏。 苏建国站在老宅门口,看着王秀兰和女儿苏玉芬收拾着行李。 大毛和二毛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把地上的尘土踢得飞扬。 “爹,娘,你们真不跟我们一起回城里?“ 苏建国转身问站在堂屋门口的苏老爷子夫妇。 老爷子抽着旱烟,烟雾在晨光中缓缓上升。 “我和你娘在村里住惯了,城里那鸽子笼似的房子,住着憋屈。“ 老太太抹了抹眼角。 “建国啊,回去好好过日子。明强那孩子...唉,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苏建国点点头。 “爹,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苏建国笑了笑,弯腰拎起地上的包袱。 “对了,吴二埋汰那边...“ “那傻子天没亮就来了。“ 老爷子打断他。 “蹲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等着呢,我早起遛弯时看见的。“ 苏建国一愣。 “这么早?“ “可不是。“ 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 “那傻子怕你把他落下,半夜就来了。我让他进屋等,他死活不肯。“ 苏建国心头一热,放下包袱。 “我去接他。“ 村口的老槐树已有上百年历史,树干粗得要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 苏建国远远就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蜷缩在树根处。 “二哥!“ 苏建国喊了一声。 那身影猛地一颤,却没有出来,反而往树后缩了缩。 苏建国走近了才看清,吴二埋汰今天竟然穿了一身相对完整的衣服。。 虽然那件蓝布褂子还是一样的埋汰,裤子也短了一截,露出黝黑的脚踝。 但苏建国可以肯定,这已经是吴二埋汰最好的一身行头了。 “建国哥...“ 吴二埋汰怯生生地从树后探出头,脏兮兮的手指绞在一起。 “我、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我还特地去河沟洗了脸。。“ 苏建国鼻子一酸。 这个被全村人嫌弃的傻子,为了跟自己出去,不给他丢脸,竟然破天荒地收拾了自己。 第61章 守村人吴二埋汰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头顶,苏建国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村支书和老张头在合同上按下的红手印。 尘埃落定,四座荒山、一个水库和二十亩水浇地,从今天起就归他所有了。 “哥,咱们啥时候去城里取钱?“ 苏建军凑过来小声问道,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这么多钱,你一个人去取,路上我不放心。“ 苏建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下午就去,你陪我一起。“ “那我去借两辆自行车。“ 苏建军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 苏建国拉住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过去。 “给车主送点东西,别白借人家的。“ 苏建军推辞了几下,最终还是收下了。 他知道大哥的脾气,说一不二。 下午两点,日头正毒的时候,两辆二八自行车一前一后驶出了苏家屯。 苏建国骑在前面,苏建军紧随其后。 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扬起一阵阵尘土。 “哥,你骑慢点!“ 苏建军在后面喊道。 “这路太颠了,我屁股都要裂成八瓣了!“ 苏建国哈哈大笑,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风吹在脸上,带着田野的气息,让他有种久违的自在感。 自从进了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骑过车了。 “建军,咱俩来比赛,看看谁能先到!“ 骑到一个上坡时,苏建国笑着对苏建军说道。 苏建军喘着粗气赶上来。 “大哥,都多大了,还比这个?“ 苏建军本想拒绝的,只不过,苏建国说了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的话。。 “建军啊,你要是赢了,我就算你厉害。。” 一句算你厉害,果断激起了男人之间那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乡间的土道上,两辆自行车开始飞奔。 最终,原本要蹬三个小时的路程。 两人仅用了两个小时,就成功的抵达了四九城。。 一直在农村干农活的苏建军略胜一筹。。 两兄弟累得跟死狗一样,在城门口一边休息,一边相互看了看彼此的狼狈模样。。 随后,便是齐齐大笑。。 取钱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柜台后的女职员看到存折上的数字时,眼睛都直了。 像是苏建国这样的大客户,可不敢有一点懈怠。。 一万两千千块现金,厚厚一摞大团结,用报纸包了好几层才塞进苏建军的帆布包里。 苏建国又额外取了一千块,回家一趟,怎么也要给自家爹妈留点。 “哥,我这辈子都没拿过这么多钱。“ 回程路上,苏建军紧张得手心冒汗,时不时就要摸一摸胸前的包,生怕钱丢了。 “放轻松,别搞得跟做贼似的。“ 苏建国笑道。 “咱们这是正经买卖。“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也绷紧了神经。 这年头路上可不太平,万一遇到劫道的就麻烦了。 好在回程一路平安,太阳还没落山,两人就回到了村里。 钱交到村支书和老张头手里时,两个老人的手都在发抖。 老张头更是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要给苏建国磕头。。 “张叔,您赶紧去医院吧,孩子要紧。“ 苏建国哪里能让老人给自己磕头,急忙拉着老张头。。 处理完买山买地的事情。 苏建国回村基本的目标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离开村部,苏建军好奇地问。 “哥,还有啥事?“ “去找吴二埋汰。“ 苏建国说。 “找二埋汰干嘛?他那家都成垃圾堆了,狗进去都能给熏出来。。” 苏建军一脸的嫌弃。 苏建国便把大女婿死了,婆婆张老太太强占房子不走的事情,跟自家二弟讲了一遍。 “我心思,把二埋汰接过去,让他去玉芬那房子住几天。“ 苏建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大哥啊,这主意,一听就不是你想出来的,肯定是爹的主意!也只有他能想出这种损招。“ “别瞎说。“ 苏建国拍了下弟弟的后脑勺。 “这叫以毒攻毒。“ 苏建军笑得直不起腰。 “对对对,以毒攻毒。“ 两人说笑着往村西头走去。 越往西走,房子越破旧,最后几乎看不到像样的院落。 吴二埋汰家就在最西头的一个小山包下,远远看去像一堆随时会倒塌的土坯。 “到了,就那。“ 苏建军指了指前方。 苏建国皱起眉头。 他知道吴二埋汰家穷,但没想到会破败成这样。 院墙早就塌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摇摇欲坠。 院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有破铜烂铁、碎玻璃瓶,还有几个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破家具。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一股混合着霉味、汗臭和不知名恶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苏建军捂住鼻子,苏建国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吴二哥?“ 苏建国喊了一声,没人应答。 屋里黑漆漆的,窗户上的塑料布破了好几个洞。 苏建国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地面坑洼不平,差点绊了一跤。 “谁啊?“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是我,苏建国。“ 里屋突然安静了一秒,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 “建国哥?“ 随后,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从里屋冲出来,差点撞到苏建国身上。 吴二埋汰今年应该五十出头,但看上去像六十多岁的老人。 这个天气,他穿着件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袄,上面满是油渍和污垢,头发乱得像鸡窝,胡子拉碴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建国哥!真的是你啊!我可想死你了。。“ 吴二埋汰激动得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一样在苏建国旁边原地转圈。 “建国哥,你可算又来找我玩了,这么多年,我经常梦到你,梦到你带我一起去抓鱼,一起去捡牛粪。。“ 苏建国闻言,顿时心头一热。 他的年纪,要比吴二埋汰小一些,但也差的不多,当年那群孩子里,就他不嫌弃吴二埋汰,成天带着吴二埋汰一起玩。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他早就忘了吴二埋汰这个小时候的玩伴。 而在吴二埋汰的心里,跟他在一起玩的日子,竟然是最怀念的日子。。 吴二埋汰虽然傻,但往往这样的人,感情最珍。 “是我,我回来看你了。“ 苏建国柔声说道。 吴二埋汰突然停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焦急的对着苏建国道。 “建国哥你等着!我给你拿好吃的去!“ 他说完就冲回里屋,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苏建国趁机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 如果这还能称之为屋子的话。 地上堆满了各种垃圾,墙角结着厚厚的蜘蛛网,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桌上摆着几个脏兮兮的碗,里面还有不知什么时候的剩饭。 “找着了!找着了!“ 吴二埋汰兴高采烈地跑回来,手里举着半个已经发黑的苹果,上面还有明显的牙印。 “建国哥,给你吃!可甜了!“ 苏建军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但苏建国却笑不出来。 他看着吴二埋汰满是污垢的手上那个啃了一半的烂苹果,再看看对方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这个傻子,自己都吃不饱,却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 “谢谢二哥。“ 苏建国接过那个苹果,脸上有那么一丝犹豫。。 不过,在看到吴二埋汰那期盼的眼神。。 苏建国心里咬了咬牙,直接大口的咬了一口。 酸涩的味道立刻充满了口腔,还带着一股霉味。 但苏建国面不改色地咀嚼着,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 “甜不甜?“ 吴二埋汰眼巴巴地问。 “甜,特别甜。“ 苏建国笑着说,又咬了一大口。 吴二埋汰高兴得手舞足蹈,转身又要去找“好东西“给苏建国。 苏建国连忙拉住他。 “二哥,别忙了,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帮忙。“ “帮忙?“ 吴二埋汰歪着头,一脸困惑。 “我能帮建国哥啥忙?“ 苏建国简单说明了来意,想请他去城里住几天。 吴二埋汰听完,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城里?我不去!上次去城里,有人打我,打得老狠了,说我是臭要饭的...“ “这次不一样。“ 苏建国耐心解释。 “是去我女儿家住,没人敢欺负你。而且...“ 他压低声音。 “我每天都让人去给你送饭,有肉吃。“ 吴二埋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有肉吃?“ “我保证。“ 苏建国拍着胸脯保证道。 吴二埋汰很是心动,可心里,对进城,还是十分的抵触。 终于,在认真的看了几眼苏建国。 他还是选择相信他的建国哥。 “那。。咱俩拉钩。。” 吴二埋汰一脸期盼的说道。 苏建国爽朗一笑,伸出小拇指。 “拉钩。“ 吴二埋汰郑重其事地勾住苏建国的手指,笑得像个孩子。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钩,吴二埋汰又是开心地在那里蹦跳。。 离开吴二埋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苏建军推着自行车,突然问道。。 “哥,你真吃了那个苹果?“ “嗯。“ 苏建国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嫌脏啊?“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第60章 买山买地买水库 说着,王桂香急忙跑回厨房,麻利地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锅里的水立刻咕嘟咕嘟冒起泡来。 她昨晚特意发了一盆面,现在正忙着擀成薄饼,往里面包红糖。 油锅烧得滚烫,王桂香手腕一抖,面饼滑入锅中,立刻泛起金黄的油花。 甜香混着油烟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再煎几个鸡蛋。" 王桂香自言自语,又从腌菜缸里捞出两个流油的咸鸭蛋。 "大哥在城里肯定吃不着这么地道的。" 苏建军穿好衣服走进厨房,看见媳妇这阵仗不禁咂舌。 "好家伙,过年都没见你这么上心。" 王桂香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你昨晚不是说,大哥说要给咱二十亩地种嘛,这事能马虎了?" 她压低声音道。 "我昨晚上仔细算过了,按现在的行情,二十亩水浇地一年少说能赚200多块。" "瞧你这点出息。" 苏建军舀了瓢凉水洗脸。 "大哥说了是给咱种,又没说给咱所有权。" "你傻啊!" 王桂香急得直跺脚。 "种几年不就是咱的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从碗柜深处摸出个小纸包。 "差点忘了,上次人家送礼,给你的茉莉花茶,我去打听过,一块二一两呢!" 当夫妻俩端着吃的来到老宅这边时。 苏建国一家都起来了。 老宅房子小,昨晚苏建国一家,都挤在一个炕上。 苏建国正在院子里打水洗脸。 "大哥!" 王桂香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怎么起这么早?快进屋吃饭!" 苏建国擦了把脸,看见弟媳手里丰盛的早餐,眉毛一挑。 "这么丰盛?" "应该的应该的。" 王桂香殷勤地引着苏建国进屋。 "知道您爱吃甜的,特意炸了糖油饼,还有自家腌的咸鸭蛋,蛋黄都流油呢!" 苏建军把矮桌支开,王桂香一样样摆上吃食。 金黄酥脆的糖油饼、嫩生生的煎鸡蛋、切开的流油咸鸭蛋,还有一碟自家种的黄瓜蘸酱。 最后郑重其事地泡上那包茉莉花茶,香气顿时溢满了整间屋子。 "大哥,您尝尝这茶。" 王桂香双手捧着茶碗递过去。 "专门给您带过来的,听说城里干部都爱喝这个。" 苏建国接过茶碗,似笑非笑地看了弟媳一眼。 王桂香被他看得心里发虚,赶紧又夹了个糖油饼放到他碗里。 "大哥,大嫂,你们先吃着,我去叫下老爷子。” 说完,王桂香便朝着苏老爷子那边的房子走去。 苏建军见不得自家媳妇那奉承的样子。 直接说道。 "大哥,她惦记一晚上那二十亩地的事了。" 苏建国哈哈大笑。 "我当什么事呢!都自己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吃完饭,苏建军领着哥哥往村支书家走。 路上,苏建军还是忍不住问道。 "哥,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那几座荒山要啥没啥,买来干啥?" 苏建国笑而不答,反而问道。 "村支书这边好搞定么?" "不好搞,老狐狸一个!" 苏建军撇撇嘴。 "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能压过咱们老爷子,当选的,能简单的了?" 苏建国点点头。 按道理,以苏老爷子在苏家屯的威望,村支书,怎么也都会是他家老爷子。 可是,当年选举的时候,苏老爷子竟然没选上。 这里面,怎么看都是有故事的。 不过,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苏建国也没必要去深究。。 转过一个弯,村支书家气派的红砖瓦房就出现在眼前,在一众土坯房中格外扎眼。 "老支书!" 苏建军在院门外喊了一嗓子。 "谁啊?大清早的..." 老支书趿拉着布鞋走出来,看见是苏建国跟苏建军,脸上立刻堆起笑容。 "哟,建国跟建军啊,这么一大早过来,有啥事?" 不等两人回话,老支书热情地把两人让进堂屋,吩咐老伴倒茶。 "来来来,进屋说!" 寒暄过后,苏建国直接切入正题。 "老支书,我们想承包村东头那几座荒山。" "啥?" 老支书刚喝进嘴的茶差点喷出来。 "建国啊,大清早的别拿老头子开玩笑。" "没开玩笑。" 苏建国正色道。 "我们兄弟俩商量好了。" 老支书眯起眼睛,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那几座石头山,什么都没用,你要它干啥?" "种果树,搞养殖。" 苏建国早有准备。 "我在城里认识农科所的人,说现在有新树种,石头缝里都能活。" 老支书将信将疑,转头问苏建军。 "建军,你也同意?" "我听我哥的。" 苏建军硬着头皮说。 老支书摸着下巴盘算了一会儿,突然拍了下大腿。 "好!有志气!不亏是我们苏家屯出去的城里人,这样吧,那四座山连带中间那个水库,一万二,全都卖给你了。" 苏建国显然是没想到。 老支书竟然这么果断,而且,山也从一开始的三座变成了四座,还夹带了一个水库。。 当然,能多收,肯定要多收,这在未来,可都是大巴的财富。。 苏建国面上故作犹豫道。 "老支书啊,您这要价,也太贵了。那水库早淤了,根本存不住水,再说了,我只打算买三座山,你还直接给加了一座。。" "话不能这么说!" 老支书闻言,顿时急了。 "那水库修一修还能用,养鱼多好!那山都是连在一起的,你买回去,肯定不亏。。" "行,那我给个诚心价,五千。" 苏建国直接砍价。 "啥?" 老支书差点跳起来。 "五千?你这价,连两个山都买不下来,最低价,1万1." "五千五,不能再多了。" 苏建国慢条斯理的喝茶。 "我还得花钱修路、买树苗,前期投入大着呢。" 老支书眼珠转了转。 "一万零五百,我再送你山脚下十亩荒地。" "六千,水库得保证能蓄水。" 苏建国寸步不让。 两人你来我往,价格僵持在八千。 老支书突然换了策略。 "建国啊,不是我不讲情面。村里穷啊,这钱是要修路的。你看咱们村这路,几十年都没修过了,下雨天根本没法走..." 想到村上的破路,苏建国深以为然。 自家发财了,也别被别人在背后撮脊梁骨。 苏建国当即拍板决定道。 "这样吧,八千块,四座山加水库,我额外再出两千,捐给村里修路。。" 老支书眼睛一亮。 “当真?" “当然了。” 苏建国很是豪爽道。 老支书脸上的皱纹瞬间笑开了花。 "那咱们现在就去村部签合同?" 苏建国站起身,转身对自家二弟道。 "正好,你去老张头家,叫他来村部谈谈那二十亩水浇地的事..." 苏建军闻言,当即小跑着前往老张头家。。 老支书带着苏建国来到村部,找到村上的会计。 听说苏建国要买荒山,会计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老支书,这...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老支书瞪眼。 "建国这是支持家乡建设!赶紧拟合同!" 合同拟好,苏建国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签上名字。 老支书接过钢笔时,激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那几座荒山在他手里压了十几年,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变成真金白银了。 "钱我回城就取来。" 苏建国收起自己那份合同。 "不急不急。" 老支书一点不慌。 正说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走进村部,正是要卖地的老张头。 "老张啊。" 老支书热情地招呼。 "建国要买你那二十亩地,价钱你们自己谈。" 老张头佝偻着背,粗糙的手指不停搓着衣角,声音沙哑道。 "建国啊...这的,是我老张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命根子..."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眼白泛着不健康的黄。 "要不是实在没法子...我哪舍得卖啊!" 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苏建国连忙扶他坐下。 "上个星期...我家老大媳妇难产,大出血啊!" 他喉结滚动着。 "在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花光了家里积蓄...还欠了三百多外债..." "结果生下来三个带把的...三胞胎啊!" 他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可娃娃娘没奶水...三个小子饿得整宿哭..." 说着,老张头从怀里掏出个脏兮兮的布包,层层揭开是三张皱巴巴的缴费单。 "昨儿医院又来催...说再不交钱就停药..." 他抖着单据。 "娃儿们屁股都烂了...用的还是旧年攒的粗布尿片..." 老张头突然扑通跪下了,额头重重磕在水泥地上。 "建国啊!你就收了我家这二十亩水浇地...这真是救命的钱啊!" 苏建国急忙去将老张头扶起。 "张叔!" 苏建国一把攥住他颤抖的手。 "就按市价,二百一亩,二十亩水浇地,我全要了!" 苏建国扭头对会计道。 "现在就拟合同!" 老张头整个人僵住了,他没想到,苏建国竟然会如此爽快,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签完字时,老张头把合同贴在胸口哭得像个孩子。 第59章 苏明德再次沦陷 她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上,带着淡淡的香水味。 "而且...这样不是更好吗?等孩子生下来,他就是你亲生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了苏明德。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却诚实地起了反应。 刘美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她开始亲吻他的脖颈,双手解开他的病号服。 苏明德想要抗拒,但每一次轻微的挣扎都被她用更热情的吻和更挑逗的触摸化解。 她的长发垂落,扫过他的胸膛,带来一阵阵战栗。 "明德哥,你知道我这些天有多想你吗?" 她在他耳边呢喃,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都会想起你对我好的样子..." 苏明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理智正在与欲望激烈交战,但显然,后者正在占据上风。 刘美娟看准时机,开始解自己的内衣。 当最后一道屏障落下时,苏明德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呻吟,所有的抵抗土崩瓦解。 "我...我不能...这里。。" 他虚弱的抗议,但双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身体。 "嘘..." 刘美娟用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嘴唇。 "什么都别想,只要感受我就好。" 她引导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同时小心避开他受伤的肋骨。 整个过程中,她完全掌控着节奏和主动权,而苏明德只能被动地接受她的"恩赐"。 当两人最终结合时,苏明德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欲望、愧疚、痛苦和极致的快感交织在一起。 刘美娟则紧闭双眼,脸上露出既痛苦又愉悦的表情。。 只不过,此时她的内心,却是无比的冷静。。 她在心里默数着时间,调整着动作的幅度和频率,一切都经过精确计算,只为达到最佳效果。 她不时发出诱人的声音,叫声限度地刺激苏明德的感官。 "美娟...美娟..." 苏明德无意识地重复着她的名字。。 刘美娟俯下身,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让他聆听自己的心跳。 "感受到了吗?明德哥,我的心在为你跳动..."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深情。 她的目光越过苏明德的头顶,落在墙上的时钟上,计算着这场表演还需要持续多久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当一切结束时,苏明德瘫软在病床上,眼神涣散,胸口剧烈起伏。 刘美娟则迅速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和头发,恢复了那副优雅得体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激情从未发生过。 她坐在床边,温柔地抚摸着苏明德的脸。 "明德哥,现在我是你的人了。" 她轻声说。 "你会对我负责的,对吗?" 苏明德缓缓回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愚蠢,但身体还残留的快感让他无法真正后悔。 "我...我会的。" 他最终说道,声音虚弱但坚定。 "我会娶你,美娟。" 刘美娟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容。 她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然后从手提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和钢笔。 "那太好了。" 她柔声说道,将文件和笔递给他。 "既然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那你可以放过我父亲这一次么?" 苏明德看着那份谅解书,眼神逐渐清明。 只不过,看着眼前的妙人,回忆一下刚刚的感受。。 苏明德不在乎了。。 他拿起笔,直接在谅解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 另一边。 还在苏家屯的苏建国,完全想不到,自己就一天没有照顾到二儿子,觉醒的二儿子已经被人家重新收为舔狗了。 苏家老宅的堂屋里。 一盏煤油灯在木桌上摇曳,将三个男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窗外传来蛐蛐的鸣叫,偶尔夹杂着远处村民的谈笑声。 苏建国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目光在父亲和二弟之间来回扫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压得极低。 "爹,建军,我这次回来,除了处理明强那畜生的事,还有个打算。" 苏老爷子眯起眼睛,手中的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火星四溅。 "啥打算?神神秘秘的。" "我打算买下村东头那几座荒山。" 苏建国直截了当地说道。 "买山?" 苏建军猛地坐直了身子,黝黑的脸上写满不解。 "哥,你疯了吧?那几座破石头山,连兔子都不拉屎,买它干啥?"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在油灯下展开。 "你们看,现在政策松了,允许私人承包山林。我打听过了,那几座山连着三百多亩地,承包七十年才要八千块。" 苏建军一把抓过报纸,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 "哥,这报纸上虽然说可以买,可没说买了能干啥啊!那山上除了几棵野枣树,啥也种不出来!" "建军啊。" 苏建国叹了口气,手指点了点桌面。 "你想想,咱们苏家屯离城才多远?再过十年八年,城里人多了,地不够用了,这山不就值钱了?" 苏建军不屑地撇撇嘴。 "值钱?那破石头能值几个钱?哥,你要真想投资,不如买点好的。村西头老张家那二十亩水浇地正要出手,一亩才二百!" 油灯的火苗突然跳动了一下,映得三人脸色忽明忽暗。 苏老爷子一直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地抽着烟袋,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爹,您说呢?" 苏建国转向父亲。。 老爷子吐了个烟圈,烟雾在灯光下缓缓升腾。 "建国啊,你为啥非要买山?跟爹说实话。" 苏建国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木纹。 "爹,我在城里听说...听说以后这山林底下要是有矿,都归承包的人..." "放屁!" 苏建军一拍桌子,震得油灯差点翻倒。 "哥,你听谁胡咧咧的?那几座山祖祖辈辈就在那儿,要有矿早被人挖空了!" 苏建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建军,你太实在了。就算没矿,那山上种点果树,养点山鸡,不也能赚钱?" "种果树?" 苏建军冷笑一声。 "那石头缝里能长出啥好果子?哥,你可不能这么糟践钱啊。"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苏老爷子突然咳嗽一声,两个儿子立刻安静下来。 老人将烟袋锅在桌角重重一磕,发出清脆的"咚"声。 "建国说得对。" 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买地是实在,可地是死的。山是活的,能养人。" 苏建军瞪大了眼睛。 "爹!您怎么也..." 老爷子摆摆手打断他。 "建军啊,你哥在城里见得多,想得远。咱们老辈人就知道种地,可这世道变了。" 苏建国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爹,您支持我?" "支持。" 老爷子点点头。 "不过不能全买山,得留点钱买的。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 苏建军见父亲都这么说了,虽然心里不服,但也只能闷声点头。 "行吧,既然爹都这么说了...明天我去找村支书商量。" "好!" 苏建国一拍大腿,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建军,你是大队长,这事你出面最合适。" 苏建军无奈地叹了口气。 "哥,我可先说好,村支书那人精着呢,价钱上肯定要抬。" "价钱好说。" 苏建国想了想,看了看自家老爷子,还有自己的二弟,随后继续道。 “这样吧,建军,把你刚刚说的那二十亩水浇地也一起买了。" 眼见苏建军一脸的诧异,苏建国解释道。 "建军,这些年你照顾爹娘辛苦了,这二十亩地,直接记在你名下,你种就行了。" "啥?" 苏建军手里的烟卷差点掉在地上。 "哥,你...你说真的?" 苏建国重重地点头,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你是我亲兄弟,这些年爹娘全靠你照顾。我在城里混得还行,这二十亩地你就种着,肯定不收你租金。。" 苏建军有些激动。 "哥,这...这太多了。二十亩地,每年租出去,少说也能上百块了。" 苏建国闻言,当即不满的说道。 “跟你哥我,你还客气啥,爹还在这看着呢。。” 苏老爷子默默抽着烟,不发表自己的见解。。 苏建军深吸一口气。 "行!哥你都这么说了,明天我就带你去找村支书!那老狐狸精着呢,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 第二天。 一大早,苏建军家里。 王桂香早早地就起来在灶台前忙活了。 她特意换上了那件只有走亲戚才舍得穿的碎花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还抹了点雪花膏,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做完了早饭,王桂香回屋看了看睡得跟猪一样的自家男人。 "建军,快起来!" 王桂香一把掀开丈夫的被子。 "大哥那边肯定醒了,咱得赶紧把早饭送过去。" 苏建军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 "这才几点啊..." "都五点半了!" 第58章 看渣女如何逆风翻盘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刘美娟的心口。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咬着下唇摇头。 "明德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才是最爱我的那一个。" 她抽泣说完。 突然起身坐到床边,在苏明德来得及反应前,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洗发水的香气灌入鼻腔,苏明德的大脑瞬间空白。 曾经的女神,就这么躺在自己怀里, 饶是苏明德这个舔狗觉醒了,此时也是有一阵恍惚。 "我后悔了,明德哥。" 刘美娟的声音带着热气喷在他耳畔。 "我不要彩礼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还要我。。" 她故意用胸口有意无意地蹭着苏明德。。 却是没想到,蹭的地方不对,正好是苏明德断裂的肋骨部位。 一阵剧痛让苏明德惨叫出声。 "啊!滚开!" 刘美娟被猛地推开,跌坐在地上。 她错愕地看着苏明德扭曲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苏明德眼中的厌恶。 那种她从未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演够了吗?" 苏明德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冷汗。 "为了救你爸,连这种戏码都演得出来?刘美娟,你真让我恶心。" 刘美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没想到苏明德竟然猜到了她的真实目的。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不是的,明德,你误会了..." 她跪行两步,又想靠近病床。 "站那儿别动!" 苏明德厉声喝道。 "再靠近一步我就叫护士了。" 刘美娟僵在原地,眼中的泪水再次疯狂流出。 如果拿不到谅解书,她真的会被家人赶出门。 想到这里,她决定使出最后一招。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美娟停止了哭泣,她缓缓抬起头,泪珠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明德哥..."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你仔细看看我,我美么?" 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突然,苏明德愣住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刘美娟脸上。 那张他曾经日思夜想的脸。 即使现在哭花了妆,即使眼角还带着淤青,她依然是那么美。 那种美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刺进苏明德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苏明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起第一次在纺织厂见到刘美娟时的情景,她穿着淡蓝色的确良衬衫,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见苏明德沉默,刘美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她慢慢站起身,动作优雅得像一只猫,白衬衫的领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她轻声说,一步步向病床靠近。 "你舍不得说我不美,对不对?" 苏明德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他想反驳,想怒吼,想把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赶出去,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力的沉默。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心里埋怨自己不争气。 刘美娟已经走到了床边,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苏明德的手背。 那触感让苏明德浑身一颤。 她的手指冰凉,却像带着电流。 "明德哥,我知道我错了。" 她柔声说,慢慢将苏明德的手拉起。 "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不要彩礼,不要三转一响,只要你还要我..." 苏明德感到自己的手被牵引着,慢慢贴上了刘美娟的胸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他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 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女神,现在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看。" 刘美娟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轻柔。 "我这么漂亮的女人,愿意什么都不要就嫁给你。明德哥,你真的舍得不要我么?” 说着,刘美娟轻笑道。 “你以后还能找到比我更漂亮的女人么?" 苏明德的呼吸变得粗重。 她说得对,以他的条件,确实很难再找到像刘美娟这样漂亮的女人。 他一个街道办的小科员,一个月四十二块五的工资,哪个城里的漂亮姑娘会看上他? 刘美娟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明德的动摇。 她微微俯身,让苏明德能更清楚地看到她领口下的风光,同时将他的手更紧地按在自己胸前。 "我知道,我怀孕的这个事情,让你伤心了,孩子的事你不用担心," 她凑近苏明德的耳边,呵气如兰。 "我可以去打掉。等我们结婚后,我给你生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了苏明德。 他猛地抬头,对上刘美娟含情脉脉的眼睛。 那里面盛满了柔情和期待,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背叛和伤害。 "你可以换个想法,你想啊,我这怀孕,最起码可以证明,我能生,你看那些结婚的,娶了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哭都没地方哭。" 刘美娟继续轻声细语,手指轻轻摩挲着苏明德的手腕。 "我嫁给你,给你洗衣做饭,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个儿子吗?" 苏明德的防线正在崩溃。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 他下班回家,刘美娟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扑过来叫爸爸。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刘美娟看准时机,突然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动作。 她拉着苏明德的手,缓缓探进了自己的衣领。 苏明德感到指尖触碰到了一团。。 顿时像触电般想要缩回手,却被刘美娟紧紧按住。 "别怕..." 她轻声说,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是你的,一直都是。。明德哥,软么?" 苏明德的脸涨得通红,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这个女人,但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意志。 刘美娟的身体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的手,那种触感让他头晕目眩。 终于,苏明德忍不住回答了。 “软。。” 刘美娟狡猾的一笑,动作更为大胆的直接解开了前排的所有纽扣。 “明德哥,白么?” “白!!” 苏明德眼睛已经瞪大,感觉鼻子里有东西在流。 刘美娟满意的点了点头,直接低头向前,亲了苏明德一口。 “那,你还要我么?” 苏明德已经觉醒的舔狗属性,再次被重新压了回去。。 “要。我要你,只要可以娶你,孩子是不是我的都无所谓,我跟孩子姓都行。。” 刘美娟笑了,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她就知道,苏明德绝对舍不得自己。 那副痴迷的表情,那双渴望的眼睛,还有那急促的呼吸。 一切都如她所料。 这个男人,终究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明德哥..." 她轻声唤道,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手指轻轻抚过苏明德滚烫的脸颊。 "我就知道,你是最爱我的。" 苏明德的眼神迷离,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欲望堵住了喉咙。 他的手掌还停留在她的胸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刘美娟心中暗自得意,但理智告诉她不能放松。 苏明德现在的答应可能只是一时冲动,等他冷静下来,事情可能还会有变数。 她必须趁热打铁,彻底断绝他反悔的可能。 她忽然起身,将苏明德深入衣领的手轻轻拉出。 苏明德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和失落。 "美娟?"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解。 刘美娟没有回答,只是对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她转身走向病房门口,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苏明德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在一步一摇中展现出诱人的曲线。 "咔嗒" 一声轻响,刘美娟锁上了病房门。 她的手指在门锁上停留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当她再次转身面对苏明德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既羞涩又大胆的神情。 "美娟,你这是..." 苏明德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得老大。 刘美娟站在门边,开始缓缓脱去自己的衬衫。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诱惑。 曼妙的身材,出现在苏明德德眼中。 清晰的锁骨处的一片雪白,若隐若现的胸前沟壑,白皙修长的美腿。。 苏明德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无比。 "你。。你。。" 苏明德结结巴巴地说,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刘美娟轻笑一声,将脱掉的衬衫丢到一旁。 只穿着一件精致的蕾丝内衣。 她的皮肤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腰腹的曲线优美得如同艺术品。 虽然已经怀孕,但她的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只是小腹有微微的隆起。 "明德哥。" 她柔声说道,一步步向病床走来。 "我会很温柔的。" 苏明德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当刘美娟爬上病床,跨坐在他身上时,他发出一声近乎痛苦的呻吟。 "美娟,不行...你的孩子..." 苏明德挣扎着说,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扶上了她的腰。 刘美娟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语。 "没关系,医生说...三个月后就可以了..." ? 第57章 绝望的刘美娟 村民们面面相觑,几个老人手中的酒杯悬在半空,连筷子上的肉都忘了送进嘴里。 老支书颤巍巍的站起来,花白的胡子抖动着、 "建国啊,这事可要三思。除名不是小事,明强那孩子再浑,也是你亲骨肉啊!" "就是就是。" 张铁匠放下酒碗,黝黑的脸上满是担忧。 "孩子不懂事教训一顿就得了,哪能动真格的除名?这要传出去,明强以后还怎么做人?" 苏建国站在长凳上,目光坚定。 "各位叔伯兄弟。" 他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苏建国这辈子,就当没养过这个儿子。今天这事,就这么定了。" 人群中的王桂香突然站了出来,她拽着苏老爷子的袖子。 "爹,您劝劝大哥!明强再浑也是咱苏家的种啊!" 苏老爷子坐在主位上,脸色不是很好看。 "桂香。" 老爷子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 "你知道明强那畜生说什么吗?他说等他爹死了,要把我们老两口分开埋,骨灰撒北海公园!" "什么?" 村民们一片哗然。 李木匠的媳妇拍案而起。 "这还了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口?" "不止如此。" 苏建国继续说道。 "他还威胁我,跟我要钱,说不给他钱,我死后,连祖坟都不让我进。。" 老支书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真是,倒反天罡!!哪有儿子这么威胁老子的!!" 苏玉芬抱着两个孩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大哥昨天晚上来要钱,把妈气得晕过去,爹的血压都高了..." "够了!" 苏建国一声暴喝,震得场院里鸦雀无声。 "村支书,请族谱!" 老支书看看苏老爷子,老人缓缓点头。 村支书长叹一声,对身旁的年轻人挥挥手。 "去祠堂,请苏氏族谱。" 人群中一阵骚动。 几个与苏明强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交换着眼色,有人小声嘀咕。"真出名啊?那明强哥不成孤魂野鬼了?" "活该!" 狗蛋狠狠咬了口手中的猪头肉。 "这种不孝子,放古代要浸猪笼的!" 不多时,一本泛黄的线装书被郑重其事地捧来。 老支书颤抖着翻开厚重的族谱,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苏家十几代人的名字。 苏建国接过毛笔,蘸饱墨汁,在"苏明强"三个字上重重画了一道黑线。 墨迹晕开,像是给这个名字钉上了棺材钉。 "从今日起,苏明强不再是我苏家子孙!死后不入祖坟,生时不得祭拜!" 。。。 与此同时。 四九城某机关家属院内,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穿透紧闭的窗户。 "你个贱货!你还有脸回来啊?" 刘母歇斯底里的尖叫在客厅回荡。 刘美娟捂着脸跌坐在地,头发散乱不堪,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她身上那件时髦的的确良衬衫被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上几道新鲜的抓痕。 "妈,我真不知道事情会闹这么大..." 刘美娟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敢抬头。 "不知道?" 刘家大哥刘大军一脚踹在她肩上。 "你跟王副厂长儿子干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现在爸被纪委带走了,我的科长位置也黄了!全家都被你害死了!" 刘美娟的弟弟刘小军在一旁冷笑。 "姐,你不是挺能耐吗?在纺织厂勾三搭四的、现在好了,咱爸都被你害进去了。" 刘母抓起茶几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对着刘美娟就是一顿抽。 一边抽,一边骂道。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好好的工商局长家的千金不当,非要去当破鞋!现在全四九城都知道你怀了野种还想找人接盘!" 鸡毛掸子雨点般落在刘美娟背上,她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呜咽。 客厅里价值不菲的景德镇花瓶被碰到,摔得粉碎。 "妈,别。。别打了。。" 刘美娟护住肚子。 "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孩子?" 刘母狞笑着揪住女儿的头发。 "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种!明天就给我去打掉!" 就在这时,屋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刘大军不耐烦地抓起听筒。 "谁啊?...什么?!王副厂长出来了?...谅解书?...好好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刘建军脸上浮现出狂喜的神色。 "妈!王副厂长一家拿到苏家一家的谅解书,已经放出来了!" 刘母手中的鸡毛掸子"啪嗒"掉在地上。 "真的?那...那你爸..." "还有救,只要我们能拿到苏明德的谅解书,爸就有救了!" 刘建军激动地搓着手。 "王家人都能办到的事情,我们肯定也能!" 刘母原本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一听自家男人竟然还有救,眼中再次燃起了光。。 她一把拽起地上的刘美娟。 "听见没有?去!你现在就去找那个苏明德,跪着求他,哪怕是陪他睡,也得把谅解书拿来!" 刘美娟被母亲晃得头晕目眩,却不敢挣扎。 "妈,苏明德现在都恨死我了,怎么可能..." "我不管!" 刘母歇斯底里地吼道。 "拿不到谅解书,你就死外面,这个家是容不下了,你以后永远别进这个家门!!" 刘大军阴森森的补充。 "二妹,咱们一家的希望可都靠你了,弄不来谅解书,你也就没啥用了,还不如直接给你卖到窑子里去,就你这脸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刘美娟浑身一颤。 她恐惧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还有大哥。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竟然什么也不是。。 "我。。我去..." 想到大哥刘大军的狠辣,刘美娟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 "我去想办法。" 刘母这才松开手,嫌恶地甩了甩,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滚去洗洗,瞧你这副鬼样子!" 刘美娟踉跄着走向浴室,镜中的自己狼狈不堪。 精心描画的妆容糊成一团,光洁的大腿上,此时满是青紫。。 她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刷着脸上的伤口,刺痛让她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 很快,重新收拾好的刘美娟,便离开了家,赶往了苏明德所在的医院。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刘美娟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仔细检查着自己的妆容。 她往脸上又扑了一层粉,遮住母亲留下的指痕,然后用口红轻轻点染苍白的嘴唇。 镜中的女人眼眶微红,却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 "这样应该够了。" 她低声自语,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白衬衫的领口故意解开两颗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丰满。 推开洗手间的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刘美娟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走向302病房。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引得几个路过的护士侧目而视。 病房门口,刘美娟停下脚步,从手提包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往手腕和颈后喷了两下香水。 茉莉混合着麝香的气息立刻包裹了她,这是王振国最喜欢的味道。 "只要把父亲救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在心里默念,仿佛这是一句能洗净所有屈辱的咒语。 指节轻轻叩响门板,没等回应,刘美娟就推门而入。 病房里只有苏明德一人,负责照顾他的小妹,苏玉珍,此时不知道跑哪去了。 苏明德半靠在床头,额头上还贴着纱布,眼镜后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睁大。 "你怎么来了?" 苏明德的声音冷得像块铁。 刘美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让眼泪先流下来。。 这可不是她装的,一想曾经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刘美娟就忍不住想哭。 泪水顺着精心保养的脸颊滑落,滴在白衬衫的领口,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 她哽咽着,手指绞紧手提包的带子。 "我不知道还能去哪..." 苏明德皱起眉头,肋骨处的疼痛突然变得尖锐。 这个女人曾经连手都不让他碰,现在却站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他下意识地往床头挪了挪,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眼见刘美娟也不说话,就在那里看着自己哭。 苏明德不耐烦道。 "回你家哭去,别再这里烦我。" 他硬邦邦地说,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还有那被泪水打湿的胸前。。 "家?" 刘美娟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破碎的颤抖。 "我哪里还有家?我已经没有家了,明德哥,我爸被纪委带走了,我妈...我妈也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她向前踉跄了两步,像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突然扑倒在苏明德床边。 洗发水的香气混合着香水味扑面而来,苏明德僵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 "明德哥,我知道错了..." 刘美娟抬起泪眼,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他放在被子上的手。 "我是被骗了,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苏明德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伤了。 "少来这套!"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你不是和王振国爱得死去活来吗?怎么,他不要你了?" ? 第56章 杀猪宴 路上不断有村民打招呼,他都一一回应,时不时停下寒暄几句。 老宅还是老样子,三间瓦房带个小院,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净。 苏建国的二弟苏建军和媳妇王桂香已经听到消息,正在院门口张望。 "哥!" 苏建军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一把接过行李。 "咋不提前捎个信?我好去村口接你们!" 王桂香则麻利地接过王秀兰手里的包袱, "诶哟,嫂子,路上累了吧?屋里烧了热水,赶紧洗把脸。" 一家人热热闹闹进了院子。 苏建国环顾四周,发现老宅比他记忆中整洁许多,墙角新砌了鸡窝,院里的梨树也修剪过。 "建军,家里收拾得不错啊。" 苏建国拍拍弟弟的肩膀。 苏建军憨厚的笑笑。 "哥,你们难得回来,总不能太寒碜。" 苏建国笑了笑,当即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建军啊,我这次回来,打算请全村人吃个饭。爹已经去联系杀猪的事了,正好我还有点事,跟村里人说。" "杀猪?" 苏建军瞪大眼睛。 "哥,你发财了?" "发什么财。" 苏建国从兜里摸出剩下的红塔山塞给弟弟。 "就是感谢一下乡亲们。那天要不是他们..." 他没说完,但苏建军已经明白了,重重点头。 "是该好好谢谢大伙儿。我这就去借桌子板凳!" 王桂香端来一盆热水。 "大哥,先洗洗吧。我去烧水泡茶,爹一会儿回来肯定渴了。" 苏建国洗着脸,听着院子里孩子们的嬉闹声,王秀兰和弟媳的闲聊声,恍惚间有种不真实感。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好像正因为工作卖了,没收入,到处打零工赚钱呢。 老爷子很快回来了,脸上带着笑。 "说妥了!老赵那头黑猪,两百三十斤,按市价算。他儿子已经去请杀猪匠了。" "多少钱?" 苏建国问道。 "老赵死活不肯多要。" 老爷子摇摇头。 "最后说定了一百块,连猪下水都归咱们。" "太便宜了吧?" 苏建国皱眉。 "现在城里猪肉都一块多一斤了。" 老爷子得意地捋着胡子。 "这就是你爹我的面子!老赵说了,剩下的当是孝敬我的。"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苏建国出门一看,几个年轻后生已经推着板车过来了,车上绑着那头大黑猪,正哼哧哼哧地挣扎。 "建国叔!" 领头的后生喊道。 "赵爷爷让我们直接把猪送过来!杀猪匠马上就到!" 很快,半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到了苏家老宅前的打谷场上。 妇女们自发地搬来自家的桌椅板凳,男人们则帮着搭灶台、劈柴火。 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闹,整个村子像过年一样热闹。 苏建国站在场院中央,清了清嗓子。 "乡亲们!今天请大家来,一是感谢那天去城里帮我的老少爷们;二是我苏建国这些年在外,难得回来,也该表示表示!" "建国,别整那些虚的!" 张铁匠在人群中喊道。 "赶紧杀猪是正经,大伙儿都馋肉了!" 众人哄堂大笑。苏建国也笑了。 "好!那就请杀猪匠动手!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杀猪匠老刘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粗糙的大手按住猪脖子,刀尖轻轻一挑,鲜红的猪血便如泉涌般喷出。 早有准备的妇女们立刻围上来,王桂香端着一个大搪瓷盆,稳稳接住这第一股热血。 "快搅!别让血凝了!" 王桂香朝旁边的年轻媳妇喊道,自己已经麻利地往盆里撒了一把盐。 猪血在盆中打着旋儿,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重的腥甜味。 苏建国这边也是卷起袖子,这回他打算自己亲自下厨。 上一世,为了赚钱,他基本什么都干过,帮厨,炒菜,样样精通。 有次去东北打工,特地在那边学了正宗的东北杀猪菜,这回正好漏漏手艺。 从井台提来两桶冰凉的井水,哗啦倒在刚放完血的猪身上。 热水浇上去,猪毛立刻变得松软,几个壮小伙拿着刮刀,三下五除二就把猪刮得白白净净。 "建国叔,这猪膘真厚!" 狗蛋用刀划开猪肚子,黄澄橙的板油立刻露了出来,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 打谷场一角,临时搭建的土灶已经烧得通红。 直径一米的大铁锅架在上面,里面滚着开水。 苏建国亲自操刀,把猪头、猪蹄和尾巴剁下来,扑通扔进锅里。 "桂香,酸菜准备好了没?" 苏建国抹了把汗,朝正在处理猪血的弟媳喊道。 "早备好了!" 王桂香头也不抬,双手在血盆里快速搅动。 "老孙家腌的那缸酸菜,宝贝得不行,我捞出来洗了三遍,就等着下锅呢!" 那边杀猪匠老刘已经把整猪劈成两半,挂在木架子上。 猪肉在晨光中泛着粉嫩的光泽,肥瘦相间的纹理清晰可见。 苏建军拿着砍刀,正把排骨一根根卸下来,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悦耳。 "骨头都留着炖酸菜。" 苏建国指挥道。 "肋排红烧,后鞧肉做蒜泥白肉,前槽肉剁馅儿包大包子。" 妇女们已经分成几拨:一拨围着王桂香灌血肠。 一拨在案板上切酸菜丝;还有一拨在临时搭起的凉棚下和面。 "嫂子,你看这血肠灌得行不?" 一个扎着头巾的年轻媳妇举起刚灌好的血肠,肠衣被撑得透亮,隐约能看到里面暗红色的血馅。 王桂香扫了一眼。 "再紧实点,对,就这样。栓绳时候留长点,好往锅里下。" 大铁锅里的水已经滚了三滚,猪头的皮肉开始发软。 苏建国用铁钩把猪头捞出来,放在大木板上。 热气腾腾的猪头散发着浓郁的肉香,两个小孩忍不住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 "别急,一会儿有你们吃的。" 苏建国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拿起菜刀开始拆解猪头。 刀尖轻轻一挑,猪脸肉就整块剥落下来,露出雪白的头骨。 "建国这手艺,比得上城里大厨了!" 老支书抽着旱烟,在一旁赞叹。 苏建国把拆下的猪头肉放进大瓦盆,加入葱姜蒜、花椒等大料,又浇上两勺酱油。 他双手伸进盆里,把调料均匀地揉进肉里,每一块肉都裹上了酱色的外衣。 "哥,石头准备好了。" 苏建军搬来一块扁平的大青石,在清水里刷洗干净。 苏建国把调好味的猪头肉码在纱布上,包成四四方方的形状,然后压上青石。 肉里的油脂立刻被挤出来,顺着纱布边缘滴落。 "这叫猪头焖子。" 苏建国对围观的村民解释。 "压到晚上,等凉透了切片,那才叫一个香!" 那边大锅里,骨头和酸菜已经炖上了。 王桂香把切得细细的酸菜丝倒进锅里,白色的酸菜立刻被骨头汤染成了淡黄色。 苏建国见状,走过去扔进去几颗干辣椒和一把粗盐,锅里顿时咕嘟咕嘟冒起更大的泡泡。 "火小点!" 苏建国朝烧火的小伙子喊。 "酸菜得小火慢炖,急了发苦!" 日头渐渐西斜,打谷场上的香味越来越浓。 血肠已经煮好,一根根黑红油亮的肠子挂在竹竿上晾凉。 蒜泥白肉切得薄如蝉翼,整齐地码在青花瓷盘里。 红烧排骨泛着诱人的酱色,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口炖酸菜的大锅,乳白色的汤汁上浮着金黄的油花,大骨棒上的肉已经炖得酥烂,用筷子轻轻一拨就脱骨。 酸菜的清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飘出老远,引得路过的村民都忍不住驻足张望。 "开席喽!" 随着苏建国一声吆喝,村民们纷纷入座。 每张桌子上都摆着八大盘。 酸菜炖大骨、蒜泥白肉、红烧排骨、溜肥肠、炒猪肝、血肠拼盘、猪肉炖粉条,还有一盆刚出锅猪肉大葱馅的包子。 苏建国端起酒碗,环视四周。 "今天这顿饭,一是感谢那天去城里帮我的乡亲们;二是我苏建国这些年在外,多亏乡亲们照顾我爹娘。来,我先干为敬!" 他一仰脖,半碗烈酒就下了肚。 村民们纷纷举杯,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响彻打谷场。 狗蛋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血肠,黑红的外皮一咬就破,里面嫩滑的血馅立刻流出来,他赶紧用包子接住,吃得满嘴流油。 "这酸菜绝了!" 老支书夹起一筷子酸菜,晶莹的菜丝上挂着肉汁。 "又酸又鲜,跟骨头汤是绝配!" 孩子们最爱的是那盘蒜泥白肉,薄薄的肉片肥瘦相间,蘸上蒜泥酱油,入口即化。 大毛和二毛吃得小嘴油光发亮,还不忘给太爷爷太奶奶夹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建国缓缓站起身。 热闹的打谷场立刻安静下来,连孩子们都停止了嬉闹。 "今天趁大伙儿都在,我苏建国有件事要宣布。" 苏建国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那个不孝儿子苏明强,咒骂长辈,威胁祖坟,经家族商议,我决定将他从苏家族谱除名!" 村民们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苏建国竟然会宣布这样的事情。 从家族族谱除名。 在这个年代,可是相当大的一件事情。 ? 第55章 苏建国一家回村 "这么多人!" 苏玉芬惊呼道,下意识地把两个孩子往身边拉了拉。 苏建国皱起眉头。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买票。" 他挤进人群,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中。 车站里嘈杂不堪,各种方言混杂在一起,小贩的叫卖声、孩子的哭闹声、司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味、烟草味和不知名的异味。 王秀兰用手帕捂着鼻子,老太太则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四周。 过了好一会儿,苏建国才满头大汗地挤回来,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车票。 "买到了,九点的车,只有这一班了。" "这么多人,能挤上去吗?" 王秀兰忧心忡忡地问。 苏建国擦了擦额头的汗。 "放心,我有办法。"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两个孩子开始不耐烦,大毛闹着要喝水,二毛则一直喊饿。 苏建国从包袱里摸出两个煮鸡蛋,剥了壳塞给孩子们. "先垫垫肚子,到了屯里太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终于,九点快到了。 车站工作人员开始喊班次,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像潮水般涌向检票口。 苏建国一把抱起大毛,对家人喊道. "跟紧我!别走散了!" 他像一艘破冰船般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王秀兰牵着二毛紧随其后,苏明富则护着两位老人。 挤过检票口后,他们终于看到了那辆破旧的大巴车。 大巴车的车漆都剥落了,玻璃上满是灰尘,车顶上绑着各种行李和箩筐。 "快上车!" 苏建国催促道。 "座位不多,先让老人和孩子坐!" 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人,过道上站着的乘客摩肩接踵。 苏建国眼尖地发现了后排仅剩的三个空位。 "爹,娘,你们坐那边!秀兰,你抱着两个孩子挤一挤。" "那你呢?" 王秀兰担忧地问。 "我和明富、玉芬站着就行。" 苏建国不容置疑地说,帮两位老人安顿好座位,又让王秀兰抱着两个孩子挤在最后一个座位上。 车厢里的气味比外面更加难闻,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出行,就是这样的条件。 苏玉芬刚上车就皱起了眉头,用手帕捂住鼻子。 苏明富则站在过道上,努力为家人撑出一小块空间。 "都坐好了吗?" 司机粗声粗气地喊道,不等回答就发动了车子。 大巴猛地一颤,缓缓驶出了车站。 车子刚开动没多久,大毛就开始不安地扭动。 "姥爷,我难受..." 苏建国低头一看,孩子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典型的晕车症状。 "坚持一下,大毛。" 苏建国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袋。 "来,闻闻这个。" 布袋里装着几片晒干的橘子皮,是他昨晚特意准备的。 大毛深深吸了几口橘子皮的清香,脸色稍微好转了些。 "爹,你这办法真管用?" 苏玉芬好奇地问。 "老法子了。" 苏建国笑道。 "我小时候晕车,你奶奶就是这么治我的。" 车子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每次颠簸都引来乘客们的一阵惊呼。 二毛也开始不舒服了,小脸皱成一团。苏建国如法炮制,也给二毛闻了橘子皮。 就在这时,大毛突然抓住苏建国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 "姥爷,我要尿尿!" 王秀兰慌了。 "这可怎么办?车上没厕所啊!前面堵着这么多人,也不好下车啊。" 苏建国环顾四周,车子正行驶在荒郊野外,这个时候,就算叫司机停车,司机估计也不会停的。 他当机立断,一把抱起大毛。 "来,姥爷帮你。" 他挤到车窗边,用力推开车窗,呼啸的风立刻灌了进来。 "就在这儿尿吧,对着外面。" 大毛怯生生地照做了,一道细细的水流飞出窗外。 就在这时,前排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猛地转过头来,厉声喝道。 "欸欸欸,干什么呢?太不像话了!" 苏建国没理会,继续帮大毛解决问题。 那男子却不依不饶。 "说你呢!有没有点公德心?这特么尿都蹦我脸上了。" 苏建国这才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对不住了哈,孩子实在憋不住了,您多担待。" "担待什么担待!" 眼镜男声音更大了。 "这么大人了不知道规矩?要尿下车尿去!" 车厢里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苏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但还没等他开口,苏老爷子的声音就从后排传来: "这位同志,孩子小憋不住,您受累,这可是好东西,童子尿,败火。" 眼镜男转头看到白发苍苍的老爷子,气势稍微弱了些,但还是不依不饶。 "行,行吧,下次记得注意点.用点力!" 车厢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个小插曲过后,车上的气氛反而轻松了些。 有人开始聊天,有人拿出干粮分着吃。 "爹,还有多久到啊?" 苏玉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建国看了看窗外。 "快了,再有一个时辰吧。" 并不是这个年代车子慢,主要是路不好走,而且,一路上,到每个站点,都有上车跟下车的人,很是墨迹。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全车人都向前倾去。 苏建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差点摔倒的老爷子,同时听到司机骂骂咧咧地下车查看。 "怎么了?" 有人问道。 "好像是爆胎了。" 司机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大家稍等,换下备胎。" 车厢里顿时响起一片抱怨声。 等到轮胎换好后,已经快到中午了。 车子继续前行。 等到12点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村庄轮廓,苏家屯就在前方了。 几人到站下车。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泥土与庄稼的清香扑面而来,这是城里永远闻不到的味道。 "到了!" 大毛兴奋地喊道,小脸上,带着一个鼻涕泡。 几个在树下纳凉的老汉见到车上下来这么多人,当即就站了起来。 其中一位眯起眼睛看了半晌,突然扯着嗓子喊道。 "哎哟喂!这不是大山家的建国吗?" 这一嗓子像按下了什么开关,原本安静的村口顿时热闹起来。 正在井台打水的妇女放下水桶,田里干活的后生也直起腰往这边张望。 苏建国的眼眶不自觉地发热。 他已经不记得上辈子最后一次回村是什么时候? 他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自己已经老得走不动,而村里也没几个人记得他了。 "老苏!你可算回来了!" 张铁匠大步走来,粗糙的大手一把拍在苏建国肩上,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 "张叔。" 苏建国笑着应道,目光扫过围上来的乡亲们。 有当年一起光屁股下河摸鱼的玩伴,有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还有不少新添的年轻面孔。 王秀兰抱着二毛,苏玉芬牵着大毛,苏明富则扶着老太太。 一家人整整齐齐站在村口,立刻成了全村焦点。 "大山哥!" 老支书拄着拐杖快步走来,花白的胡子激动得直颤。 "那纺织厂的领导怎么样了,收拾了没?" 苏老爷子挺直腰板。 "老兄弟,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苏建国趁机从包袱里摸出一条红塔山,撕开包装。 香烟淳厚的气息立刻飘散开来,引得几个老烟枪直抽鼻子。 "来,乡亲们,一人一根。" 苏建国笑着分发。 "正儿八经的红塔山,一块三一包呢!" "嚯!" 李木匠接过烟,放在鼻子下深深一嗅。 "这味儿,够正!建国现在可真是发达了。" "发达啥。" 苏建国给老支书点上火。 "要不是乡亲们那天去城里帮我撑腰,我苏建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哭呢!" 他说着,目光扫过人群,特意找到那天去帮忙的几个壮小伙。 "狗蛋,大力,二丫头,还有你们几个,晚上都别走,我得好好谢谢你们!" 狗蛋挠着头憨笑。 "建国叔,您太客气了。咱们苏家屯的人,哪能看着自家人受欺负?" 老爷子被一群老哥们围住,正讲着城里的经历。 老太太则被妇女们拉着问长问短,王秀兰和苏玉芬也被围住,询问城里生活的细节。 苏建国把烟发完,走到老爷子身边低声道。 "爹,咱们村里,谁家有成年的猪啊,我想着,要不今晚杀头猪,请全村吃顿饭?正好把明强的事也说道说道。" 老爷子眯起眼睛。 "杀猪?到还真有。" 老爷子是知道苏建国得了两万块钱的。 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村民们的帮助。 更何况,他还一直住在苏家屯,大儿子请全村人吃饭,也能提升他们一脉在村里的地位。" 老爷子捋着胡子,眼中闪过赞许。 "行啊,你小子现在想事周全了。老赵家那头黑猪,养了快两年了,少说两百斤。" "那我去问问赵叔。" 苏建国转身要走,却被老爷子拉住。 "急啥?" 老爷子笑道。 "先把东西放回家,洗把脸。这事我去说,老赵得给我这个面子。" 苏建国点点头,招呼家人往老宅走。 ? 第54章 把你这畜生从族谱上除名 "闭嘴!" 苏建国暴喝一声,一步跨过倒下的椅子,蒲扇大的手掌带着风声狠狠扇在苏明强脸上。 "啪!" 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将苏明强打得踉跄后退,撞在了身后的碗柜上。 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苏明强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反了你了!" 苏建国双眼通红,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衣领。 "敢咒你爹你爷死?还敢拿祖坟威胁?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苏建国左右开弓,大耳刮子像雨点般落在苏明强脸上。 苏明强起初还想反抗,但很快就被打得头晕目眩,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够了!" 一直沉默的苏老爷子突然拍案而起,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建国!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 他指着苏建国骂道。 "我苏大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子孙敢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你这个当爹的是怎么当的?" 苏建国被自家父亲骂得心头一颤,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苏明强抓住机会,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流血却还在叫嚣。 "打啊!继续打啊!你越打我越要说,我是家里的长子,我这辈子,我说了算,就算你先把爷爷埋进去,到时候,我也去把坟扒开!让你们做鬼都不得安宁!"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直接插进了苏建国的心脏。 他感到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王秀兰连忙扶住丈夫,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明强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上一世已经知道这小子有多白眼狼了,不生气,不生气,一点不生气。 在不断的自我安慰下,苏建国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种冷静比先前的暴怒更可怕,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陌生,看着苏明强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好,很好。" 苏建国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你不是仗着你是苏家人,苏家的长子长孙,就敢在这,威胁你爹你爷吗?行,我成全你。" 苏明强面色一喜,以为自己的威胁,成功让苏建国妥协了。 哪知道,苏建国的下一句话,直接让苏明强如坠冰窖。 只见,苏建国转向老爷子,声音坚定道。 "爹,明天我就带这全家人回苏家屯,我要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把这畜生从族谱上除名!"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屋内炸响。 连一直煽风点火的李金花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从族谱,除...除名?"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重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他虽然混,但也知道被从族谱除名意味着什么。 一旦被族谱除名,就意味着他将不再是苏家人,死后无人祭祀,成为真正的孤魂野鬼。 苏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是该这么办。" 他看向苏明强的眼神充满失望。 "我苏家没有这样的子孙。" "不...不行!" 苏明强慌了,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苏家长子,我。。" "你现在知道你是苏家长子了?" 苏建国冷笑。 刚才咒你爹你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他转向屋内其他人,声音洪亮。 "都听好了,从今天起,苏明强不再是我苏建国的儿子,也不再是苏家人!他不在是你们的大哥!他就是个败类!!" 苏老太太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造孽啊..." 王秀兰也泪流满面,但她知道丈夫的决定无法更改。 苏玉芬紧紧搂着两个吓呆的孩子,不敢出声。 苏明强彻底慌了神,他转向李金花,希望妻子能帮自己说话。 但李金花眼神闪烁,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她可不想被牵连。 "爹...爷爷..." 苏明强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错了...我刚才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苏建国冷笑。 "你刚才那股狠劲呢?继续啊!" 他指着大门。 "滚!现在就给从我家滚出去!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跟我苏家没有半点关系!你在敢回来,就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苏明强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爹...您不能这样...我是您亲儿子啊..." "亲儿子?" 苏建国不屑地回怼道。 "亲儿子会咒自己爹死后不得安宁?亲儿子会拿祖坟威胁?" 他深吸一口气。 "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最疼爱的长孙。 "明强啊,你知道这被族谱除名的后果么?" 苏明强茫然地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意味着你死后无人祭祀,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意味着你不再是苏家人,你的孩子也不再是苏家子孙。意味着你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苏老爷子声音平淡的说道。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苏明强头上。 他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被宗族除名,在这个年代,名声绝对就臭了。 以后,他将寸步难行。 工作、人际关系、社会地位.. 一切都将受到影响。 "爷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明强抱住老爷子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老爷子叹了口气,轻轻推开他。 "晚了,孩子。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 苏建国走到门口,拉开门。 "滚吧,明天我就回屯里办手续。然后去登报,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寒风从门外灌进来,吹散了屋内残留的饭菜香气。 苏明强跪在地上,看着父亲冰冷的眼神,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李金花见状,悄悄拎起自己的包,贴着墙根往外溜。 "还不滚?" 苏建国厉声喝道。 苏明强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 父亲的眼神冰冷如铁,爷爷的背影决绝无情,奶奶和母亲哭成了泪人,妹妹抱着孩子不敢与他对视... 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夜风吹散了苏明强脸上的泪水,他站在漆黑的院子里,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孤独与恐惧。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像是在嘲笑这个被家族抛弃的可怜虫。 苏明强跌跌撞撞地走在漆黑的胡同里,寒风刺骨,却比不上他心中的冰冷。 他知道,从明天起,他将真正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一个被家族除名的"孤魂野鬼"。 次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苏建国就睁开了眼睛。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鸡鸣。 "当家的,几点了?" 王秀兰的声音没有一点睡意,显然已经醒了一阵了。 "刚过五点,你醒了多久了?" 苏建国摸索着点亮了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在房间里晕开。 “也是刚醒没多大一会,睡不着了,今天,真的要这么做么?” 王秀兰叹了口气,也跟着坐起来。 苏建国系扣子的手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 "秀兰,这事没得商量。明强那畜生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不给他点教训,他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秀兰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穿好衣服。 苏建国知道她心里难受,但这次他必须狠下心来。 他走出房门,院子里还笼罩在晨雾中,空气中带着初秋的凉意。 "爹,我们都准备好了。" 苏玉芬抱着还在打瞌睡的大毛从西屋走出来,身后跟着揉眼睛的二毛。 老三苏明富也已经穿戴整齐,正在院子里检查要带的包袱。 "爷爷呢?" 苏建国问道。 "在这儿呢。" 苏老爷子的声音从堂屋传来,他和老太太已经收拾妥当,手里拄着那根枣木拐杖。 "建国啊,今天这事,你可想清楚了?" 苏建国点点头。 "爹,我想得很清楚。这么不孝的儿子,还留着干什么?" 老爷子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一家人简单吃了点早饭,就匆匆出门了。。 苏家屯距离四九城,足足有几十公里,苏建国这回又是一家人出行。 所以,就没有骑自行车,打算去做大巴。。 清晨的四九城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影,只有偶尔几个赶早市的商贩推着独轮车匆匆而过。 苏建国背着最重的包袱走在最前面,苏明富搀扶着老爷子,王秀兰和苏玉芬则分别牵着两个孩子。 "姥爷,我们要去哪儿啊?" 大毛仰起小脸问道,眼睛里满是好奇。。 "回老家,见见你太爷爷太奶奶的乡亲们。" 苏建国摸了摸孩子的头。。 这次回苏家屯,可不仅要处理苏明强的事,还要解决玉芬的住房问题,还有就是,上一次,乡亲们进城帮忙,他这个当家人,怎么也要回去表示一下感谢的。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了汽车站。。 天已经大亮,车站前早已人山人海。。 售票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有人甚至带着铺盖卷睡在地上,显然是为了赶早班车等了一整夜。 第53章 家门不幸啊 苏老爷子眯着眼睛,手指在藤椅扶手上轻轻敲打,忽然咧嘴一笑。 "建国啊,你听说过守村人吗?" 蒲扇在苏建国手里顿了顿。 "守村人?那不就是村里说的那种...憨子嘛!" "对喽!" 老爷子满意地点头,随后继续道。 "咱们苏家屯就有两个。一个七十多了,已经不能动态了,倒是那个叫吴二埋汰的,打从会吃饭就没洗过澡,五十多岁的人还跟五岁娃娃似的。" 他压低声音凑近儿子。 "你明儿回屯里把他接来。" 厨房里传来"咕嘟咕嘟"的煮饺子声,蒸汽混着韭菜香飘到院里。 苏建国给父亲续上茶水。 "爹,您的意思是..." "那房子不是判给玉芬了?" 老爷子啜着茶水,眼里闪着精光。 "让玉芬把房子租给吴二埋汰几天。那老货往屋里一躺,虱子能爬满墙,我看张老婆子还能耍什么花样!" 守村人的传说苏建国是知道的 这些天生痴傻的人,在民间被看作替村子挡灾的"镇物"。 吴二埋汰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邋遢鬼,棉袄里的虱子能炒盘菜。 "这..." 苏建国突然笑出声。 "爹,您这招绝了!那张老太太要是不怕被埋汰死,就尽管来闹!" 老爷子得意地晃着藤椅。 "这都是小问题,想当年打游击时,伪军占着老乡的屋不肯走,我们都是直接抓一麻袋蛇,半夜往房间里扔。" 苏建国对着自家老爹直竖大拇指。 苏老爷子突然说道。 "对了,守村人不能白使唤,一会让秀兰蒸一锅糖三角,到时候给人家。" 这话让苏建国瞬间想了起来。 老辈人都说,使唤守村人得给甜食,不然会折福。 苏建国想起小时候见吴二埋汰蹲在村口,棉裤露着棉花,接过大娘给的窝头就傻笑。 当即,苏建国对着自家婆娘喊道。 “媳妇儿,去蒸一锅糖三角,我明天有用!” 厨房传来了王秀兰的答应声,还有来自苏建国母亲的责怪。 “都包这么多饺子了,还蒸什么糖三角!” 好在,苏建国去厨房跟自家老娘解释了一下,老娘这才闭嘴,不过,确实随手丢给苏建国几瓣大蒜。 “去,把蒜扒了,一会弄点蒜泥。” 身为一家之主的苏建国,没有一点脾气。 老老实实地在那里扒蒜。 自己亲娘,敢说半个不字,真大嘴巴子抽你。 很快,饺子全部煮好,苏建国这边,也扒好了蒜,用擀面杖,把蒜瓣弄成了算你。 一切准备就绪。 院门口,苏明强两口子拎着个网兜就进来了。 李金花脸上堆着笑。 "爷爷奶奶,我跟明德来给你们加个菜。" 老爷子没有说话。 苏建国很是诧异,李金花孝顺儿媳的模样,他上辈子,可是一天没见过。 苏明强急忙上前,把网兜递给了王秀兰,随后开口道。 “特地买的猪耳朵,娘,你拿去拌点黄瓜,给爸,还有爷爷下酒。” 王秀兰接过网兜,里面装着一只已经卤完的猪耳朵。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自己丈夫。 见苏建国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王秀兰才转身走向厨房。 李金花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 "妈,我来帮您!" 李金花的声音甜得发腻,从碗柜里取出盘子时,手指故意在老太太胳膊上蹭了蹭。 "您坐着歇会儿,这些粗活我来就行。" 厨房里热气蒸腾,李金花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她麻利地切着黄瓜丝。 苏建国看着这个突然变得勤快的儿媳,心里暗自佩服老爷子的手段,这才短短几天,竟能让这个泼妇装出这副贤惠模样。 很快,饭桌上便摆满了食物。 白白胖胖的饺子冒着热气,拌着香油和蒜泥的猪耳朵泛着油光,还有一碟老爷子最爱的糖蒜。 李金花殷勤地给每个人摆好碗筷,甚至特意给老爷子端来了一万饺子汤。 "爷爷,有点烫,您一会喝。" 她笑着对着老爷子解释道。 "都说原汤化原食,吃饺子,喝饺子汤,最配了。" 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苏建国确实注意到。 李金花在桌下用膝盖碰了碰苏明强,后者立刻挺直了腰板。 "爹,您也吃。" 苏明强夹了个饺子给苏建国,筷子却在半空中抖了抖,饺子差点掉在桌上。 苏建国接过饺子,目光在儿子脸上停留了片刻。 苏明强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瞥向妻子。 而李金花则像个没事人一样,正给老太太盛汤,只是脚尖在桌下不停地轻点着苏明强的鞋面。 "明强啊。" 老爷子突然开口。 "最近厂里不忙么?看你这两天总请假!" 苏明强一个激灵,差点打翻面前的醋碟。 "还、还行,就是...就是..."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睛不断瞟向李金花。 李金花在桌下的脚猛地踹向苏明强的小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苏明强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怎么了?" 王秀兰关切地问。 "没、没事。" 苏明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就是...就是突然想到件事。" 李金花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手上却狠狠掐了一把丈夫的大腿。 苏明强的脸瞬间扭曲,又迅速恢复平静。 "爷爷。" 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坚持不住了。 "您觉得...我跟金花这两天表现怎么样?" 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老太太夹饺子的手停在半空,王秀兰疑惑地看向丈夫,苏建国的眉头微微皱起。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嚼着猪耳朵,目光在苏明强和李金花之间来回扫视。 "不错。" 他最终说道。 "金花这孩子,懂事了不少。" 李金花的眼睛一亮,桌下的脚又踢了踢苏明强,这次力道更重。 苏明强的脸涨得通红,喉结上下滚动。 "那...那..." 他结结巴巴地说。 "爹,您看...金花都这么懂事了,我那个...那个买货车的事..." 苏建国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 他就知道,自家这大儿子,就没有不惦记自己钱的时候。 什么孝顺懂事,什么改过自新,全都是为了钱! "我就知道!" 苏建国冷笑一声。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金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爸,您误会了。" 她柔声说。 "明强不是那个意思..." "闭嘴!" 苏建国厉声喝道。 "你们俩打的什么算盘,当我看不出来?" 苏明强缩了缩脖子,但李金花在桌下又是一脚,这次直接踹在他的膝盖上。 苏明强疼得"啊"了一声,脱口而出。 "爹!您就给我五千块钱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饭桌上鸦雀无声。 苏建国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 "五千块?你当我是开银行的?" "爹!" 苏明强突然提高了声音。 "您都有两万块的赔偿金!就分我五千怎么了?我可是您亲儿子啊!" 苏建国气得浑身发抖,他看向老爷子,后者正慢悠悠地喝着饺子汤,似乎对这场闹剧毫不意外。 “我还是那句话,要钱,没有,有能耐自己出去赚去,一直管家里要钱,算什么本事!” 苏建国态度坚决道。 "爹!!" 眼见自家老爹态度如此坚决,苏明强也是脾气上来了,很是硬气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发抖道。 "爹,你可要想清楚,你不给钱,等您和爷爷到时候死了,可别怪我。" "你要干什么?" 苏建国的眼神微眯。 苏明强这次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当即一拍桌子,起身对着苏建国怒吼道。 "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让你和爷爷进祖坟!还有,把你跟娘分开埋!骨灰撒北海公园去!" 饭桌上瞬间安静得可怕。 老太太手中的碗"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王秀兰捂住嘴,完全不敢相信,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竟然会从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来! 苏建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变得通红。 "啪!" 苏建国狠狠地将手中的饺子汤碗朝着苏明强的放心丢去。 装饺子汤的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滚烫的汤汁四溅,瓷碗重重砸在苏明强的额头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鲜血立刻顺着苏明强的眉骨流下,混合着汤汁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你这个畜生!" 苏建国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颤抖。 "我苏建国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饭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晃动,饺子滚落一地。 苏建国的母亲,苏老太太直接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诶哟,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老苏家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败类..." 苏明强抹了把脸上的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这一刻,他没有了惧怕,有的,都是一身的反骨。 "打我?" 苏明强扯着嗓子喊道。 "你除了会打我,你还会什么?我告诉你苏建国,你今天给我钱也就算了,要是不给我,等你死了——" 第52章 不给钱?你死了,不让你进祖坟! "老爷子清醒得很!带着那老太婆出去遛弯去了,你呢?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这里!" 苏明强羞愧地低下头。。 "谁知道啊,老爷子酒量太好了...我喝不过他..." "废物!没用的东西!" 李金花松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我特么装了这么些天,为了谁啊,不还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嘛,又是给老太太买衣服,又是带她去洗澡,结果你呢?就这么把事情搞砸了!" 苏明强试图辩解。 "金花,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 李金花猛地转身,眼中冒着怒火。。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那件破衬衫二十多,澡堂子又花了五块!这些钱都打水漂了!" 苏明强小声嘟囔。。 "又不是我让你花的..." "你说什么?" 李金花的声音瞬间拔高,愤怒的指着苏明强。 "没...没什么。" 苏明强赶紧转移话题。 "那现在怎么办?对了,老头子哪去了?" 李金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己男人废物,她可不能全指望苏明强。 "老爷子带老太太去你爹那儿了,说是晚上吃饺子。" 她眯起眼睛。 "这样,晚上咱俩也去,然后吃饭的时候,你就问老爷子,我这两天表现怎么样,只要老爷子说好,你就跟你爹要钱。" "啊?" 苏明强苦着脸。 "我爹现在精着呢,老爷子不发话,他要是不给怎么办?" 李金花彻底怒了。 "不给,你不会硬要啊!" 李金花厉声道。 "那是你亲爹,他还能看着你这个大儿子饿死不成?" 苏明强不说话了,低头看了看被水湿透的衣服。 李金花看着他这副窝囊样,气更不打一处来。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废物!连自己爹都搞不定!" "金花..." 苏明强抬起头,眼中带着哀求。 "要不...算了吧?爹那两万块,应该能分我们一些..." "闭嘴!你这个废物!!" 李金花厉喝一声。 "那点钱够干什么?买辆破货车就没了!" 她想了想,凑近苏明强,压低声音道。。 "这回你爹要是还不给你,你就直接说,以后不给他们养老,还有,等你爹娘死了,不让他俩进你们苏家祖坟,把他俩分开埋,或者是直接火化,骨灰直接全撒北海公园湖里!" 李金花这段恶毒的话,直接让苏明强震惊了。。 这已经不是要钱了,这就是威胁啊。。 尤其是,还那身后事说事,这个年代,可没几个愿意火化的,更别说,祖坟都不让进,两口子分开埋了。 苏明强觉得,自己要是说了这话。。 他老爹苏建国,能直接上演一出,拔刀怒斩逆子的戏码。。 "不然呢?" 李金花冷笑。。 “在怎么说,你也是长子,你这辈,你不同意,谁敢让他俩进祖坟??” 苏明强被李金花的话带入了,越想越有道理。。 他可是苏家的嫡长子,这要是放在古代,他的地位,他就是妥妥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整个苏家,再过20年,都得听他的。。 自家老爹要是不给自己钱,直接死了不让苏建国进祖坟,苏老爷子要是敢有意见,到时候,就算埋进去了,也给他挖出来。。 越想,苏明强越觉得自己可以,觉得整个苏家,都得听他的。。 “好,媳妇,今晚咱俩就去,我倒想看看,那老头子,死后还想不想安宁!” 。 与此同时。。 苏建国家里。。 今天下午的天气很好。。 苏建国没有出门,把屋子里的藤椅,搬到了院里的老榆树下。。 躺在藤椅上,苏建国眯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藤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与树上知了的鸣叫交织在一起。。 没必要让自己活着那么累,重生一回,能享受,一定要多享受。 "爹,面醒好了!" 这个时候,苏玉芬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沾着面粉。 "您要不要来看看馅儿咸淡?" 苏建国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站起身。 厨房里,王秀兰正把一大盆翠绿的韭菜鸡蛋馅往案板上倒,韭菜的清香混着炒鸡蛋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嚯,这韭菜够鲜的。" 苏建国用手指蘸了点馅儿尝了尝。 "再搁点香油就更好了。" 王秀兰笑着白了他一眼。 "就你嘴刁!玉芬,去柜子里把香油拿来。" 院角传来孩子们清脆的笑声。 大毛和二毛此时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两双小眼睛紧盯着砖缝里的蚂蚁窝。 二毛手里提着个铁皮水壶,正小心翼翼地往蚂蚁洞里灌水。 "哥,你看它们都跑出来了!" 二毛兴奋地叫道,小脸涨得通红。 大毛像个指挥官似的挥着手。 "再多倒点!让它们都搬家!" 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苏建国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孩子们还不懂死亡的含义,这份天真反而成了治愈大人的良药。 "爹,您说馅儿里要不要加点虾皮?" 苏玉芬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苏建国正要回答,院门突然被推开。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带着老太太,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爹!娘!" 苏建国连忙迎上去。 "怎么走着来了?明强没给你俩叫辆车?" 老爷子摆摆手。 "就半个钟头的路,我跟你娘一起活动活动筋骨。"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在看到玩耍的孩子时柔和了下来。 苏建国赶紧把自己的藤椅让给老爷子。 "爹,来您躺会儿,我给您扇扇风。" 老太太此时已经丢下了二人,去洗了洗手,径直走向厨房。 "秀兰啊,我闻着这馅儿真香!来,我帮你包。" 王秀兰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娘您坐着歇会儿,我和玉芬来就行。" "歇什么歇。" 老太太麻利地卷起袖子。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呢!" 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老太太坐在小板凳上,手法娴熟地擀着饺子皮,擀面杖在她手里转得飞快。 王秀兰负责包,手指灵巧地捏出一个个元宝似的饺子。 苏玉芬则忙着烧水,时不时凑过来学两招。 "玉芬这丫头手真巧。"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 "比你妈当年强多了。" 王秀兰假装生气。 "娘!我当年包的饺子怎么了?不也把建国喂得白白胖胖的?" 三个女人顿时笑作一团。 院子里,苏建国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老爷子身边,拿着蒲扇轻轻扇着。 苏建国一边给父亲扇着风,一边轻声问道。 "爹,这两天在明强那儿住得怎么样?李金花那丫头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吧?" 老爷子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嘿,那丫头现在可老实了。早上天没亮就起来做早饭,还特意给我蒸了糖馒头。中午请假回来做饭,晚上更是变着花样伺候。昨儿个还给你娘买了件新衣裳,带着去澡堂子搓背呢。" 蒲扇在苏建国手里顿了顿,他眉头微蹙。 "这么殷勤?该不会是装的吧?" "装不装的,能装一辈子?也行啊。"老爷子从藤椅上直起身子,接过儿子递来的茶缸,啜了一口。 "要是能一直这样,过几天我就去公安局打个招呼,把她爹妈和那个混账哥哥放出来。" 苏建国点点头,没有反对。 毕竟一直把人关在里面,到时候,也容易出事。 随后,老爷子开始关心起了玉芬的状态,今天下午老三去的时候,说了自家大姐男人死了的事情。 "玉芬那丫头,这两天怎么样?" 提到大女儿,苏建国脸上露出了愁容。 他放下蒲扇,有些无奈的说道。 "爹,我正想跟您说这事呢。昨天铁路局那边把房子判给了玉芬,下午,我带着玉芬去看房子,那张老太太死活不肯搬,还..." "还怎么着?" 老爷子眉头一皱。 苏建国叹了口气道。 "在那里要死要活的呗,我们刚进门,话还没说两句,那老太太就抄起根麻绳往房梁上搭,说要吊死在屋里,让玉芬一辈子住不安生。街坊邻居都围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老太太那么大岁数,我...我真拿她没辙啊,这有个好歹的,说都说不清楚。。" 饶是苏建国两世为人,面对这样的老太太,也是没什么好办法。 老爷子沉默了片刻,手指在藤椅扶手上轻轻敲打,发出沉闷的声响。 忽然,老爷子笑了出来。。 "这老太太,还真有点意思。。" 苏建国苦笑着点头。 "可不是嘛,这张老太太是豁出去了。那么大岁数的人,我就往前走了两步,她直接就开始脱衣服,然后就在那里大喊大叫。" "还脱衣服?" 这操作,连苏老爷子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对啊。给我整的,一点办法没有。" 苏建国连忙解释。 "这要是让那个老太太赖上了,以后你儿子我,在这四九城,还活不活了。" 老爷子点点头,又靠回椅背,闭上眼睛思索起来。苏建国知道父亲在想办法,便不再出声,重新拿起蒲扇轻轻摇着。。 第51章 苏明强计划失败 她特意坐在老太太旁边,一边吃饭一边说。 "奶奶,我听说咱们旁边不远新开了家澡堂子,可气派了。" 老太太好奇地问。 "啥样的澡堂子啊?" "哎呀,那可不得了!" 李金花眼睛一亮,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地上铺的都是白瓷砖,亮得能照见人影。池子里的水一直冒着热气,旁边还有淋浴,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老太太听得入神,筷子都停在了半空。 "那。那得多少钱啊?" "不贵不贵。" 李金花摆摆手。 "可便宜了,才五毛钱一个人。关键是舒服啊,水一直热着,想泡多久泡多久,还有人给搓背呢!" 老爷子喝了口酒,淡淡地问。 "你们学校老师都去那儿洗?" 李金花一愣,随即笑道。 "可不是嘛!我们学校还发澡票呢,说是关心老师们的生活。" 她转向老太太。 "奶奶,要不一会我带您去见识见识?正好我今天下午没课,不用去。" 老太太有些犹豫。 "这...太破费了吧?" "哎呀,五毛钱算什么!" 李金花亲热地挽住老太太的胳膊。 "您辛苦一辈子,也该享受享受了。再说了,您不试试,回去怎么跟村里那些老太太显摆啊?" 老太太被说得有些心动,看了看老爷子。 "老头子,你看..." 老爷子抿了口酒。 "想去就去吧,难得金花有这份心。" 李金花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赶紧给苏明强使了个眼色。 苏明强会意,立刻端起酒杯。 "爷爷,我敬您一杯!您当年打鬼子那么辛苦,现在该享福了!" 老爷子看了看孙子,慢慢举起酒杯。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我一直很敬重您啊!" 苏明强一仰脖把酒干了,辣得直咧嘴。 "爷爷,您可是咱们家的骄傲,村里谁不知道您当年一个连端了鬼子三个据点的事迹?" 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干了杯中酒。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怎么能是过去的事呢!" 苏明强赶紧给爷爷满上。 "您看现在日子好了,不都是您们老一辈打下的基础?这杯我敬所有像您这样的老英雄!" 李金花见状,悄悄拉了拉老太太的袖子。 "奶奶,咱们走吧?再晚池子里的水都脏了。" 老太太看了看还在喝酒的爷孙俩,犹豫道。 "这...他们喝这么多没事吧?" "没事儿!" 李金花笑道。 "明强酒量好着呢,再说了,爷爷难得高兴,就让他们多喝几杯。" 她凑近老太太耳边。 "我听说那澡堂子还有按摩服务呢,可舒服了..." 老太太终于被说动了。 "那...那咱们去吧。" 李金花立刻起身,扶着老太太往外走。 "爷爷,我带奶奶去澡堂子,您和明强慢慢喝啊!" 老爷子点点头,目光深邃地看了孙子一眼。 "去吧,注意安全。" 门一关上,苏明强立刻又端起酒杯。 "爷爷,我再敬您一杯!您不知道,我从小就崇拜您,做梦都想成为您这样的英雄!" 老爷子慢悠悠地喝着酒,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子。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最怕我?" 苏明强脸一红。 "那、那是您太威严了!" 他又给爷爷满上。 "这杯敬咱们苏家,出了您这样的英雄,是咱们全族的荣耀!" 就这样,一杯接一杯,苏明强把能想到的敬酒词都说了个遍。 从孝道到战功,从家族荣誉到个人前途。 老爷子来者不拒,酒越喝越多,但眼神却越来越清明。 两斤六十度的散白,老爷子自己喝了一斤半,只是脸色微红。 而苏明强才喝了半斤,就已经趴在饭桌上,鼾声如雷。 老爷子摇摇头,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哼,这傻小子,想灌醉我?你还嫩了点。" 他站起身,脚步稳健地走向里屋,哪有一丝醉意? 与此同时,李金花正带着老太太往澡堂子走。 一路上,她不断打听。 "奶奶,爷爷平时喜欢喝什么酒啊?" "他酒量怎么样?" "家里现在有多少存款?" 老太太起初还回答几句,后来渐渐起了疑心。 "金花啊,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李金花赶紧笑道。 "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了解爷爷嘛!以后好孝顺您二老。" 老太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却打起了鼓。 。 等到李金花扶着老太太从澡堂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老太太脸上泛着红光,头发还带着湿气,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红光满面。 "奶奶,您慢点。" 李金花搀着老太太的胳膊,脸上堆着甜腻的笑容,心里却盘算着时间。 感觉现在这个时间,苏明强应该已经和老爷子谈得差不多了,当即就要带着老太太回家。 老太太拍了拍李金花的手背。 "金花啊,这澡堂子可真好,水热乎乎的,还有人给搓背。我活这么大岁数,头一回这么享受。" "您喜欢就好。" 李金花嘴上应着,眼睛却不停地往家的方向瞟。 "以后我常带您来。" 李金花拉着老太太,开始急匆匆地往家赶。 "哎哟,金花,你慢点,我这老骨头跟不上。" 老太太在后面喊道。 李金花这才回过神,赶紧放慢脚步。 "对不起啊奶奶,我忘了您腿脚不好。" 回到家门口,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李金花眉头一皱,不过目光却是在房间四处寻找。 很快,李金花就锁定了目标。 在客厅沙发上,苏明强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脸色通红,鼾声如雷,衬衫上还沾着酒渍。 李金花气的手指甲瞬间掐进了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涌到嘴边的咒骂。 "这...明强怎么喝成这样?" 老太太惊讶地走上前,用手在孙子面前晃了晃。 "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金花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可能是陪爷爷喝多了。" 她快步走到苏明强身边,借着扶他的动作,狠狠地在他大腿内侧掐了一把。 "嗯..." 苏明强只是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继续打呼噜。 李金花气得浑身发抖,却听见身后传来收音机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苏老爷子正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那个老式收音机,里面正放着《空城计》。 "回来啦?澡堂子怎么样?" 老爷子笑眯眯地问道,眼神清明,哪有一丝醉意。 老太太立刻眉飞色舞地讲起来。 "老头子,你是不知道,那澡堂子地上铺的都是白瓷砖,亮得能照见人影!池子里的水一直冒着热气..." 老爷子听着老伴的描述,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眼中带着宠溺的笑意。 李金花站在一旁,看着老爷子清醒的样子,心里凉了半截。 完了,计划彻底失败了。 "...还有个小姑娘给我搓背,那手法,舒服得很!" 老太太越说越兴奋。 "等我回村里,可得好好跟老姐妹们说道说道!" 老爷子哈哈大笑。 "瞧把你高兴的,城里人平常过的日子,倒把你稀罕成这样。" "爷爷,您要不要也去试试?" 李金花强撑着笑脸问道。 "您要是想去,明天就让明强带您去。" 老爷子摆摆手。 "我就算了,这把老骨头,在家擦擦就行。" 他看了看窗外。 "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奶奶去老大家看看。刚刚明富过来叫,说是明强他妈今天包了饺子,叫我们过去吃晚饭。" 李金花此时虽然心中满是怒火,却还是强装着说道。 "那我出去叫辆三轮车送您二老过去吧?" "不用。" 老爷子已经扶着老太太往外走。 "走走路好,活动活动筋骨。" 李金花殷勤地送到院门口。 "那您二老慢走。" 目送两位老人走远,李金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猛地转身,冲回客厅,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瞪着烂醉如泥的苏明强。 "废物!"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胸口剧烈起伏。 说着,就狠狠的抽了苏明强两个大嘴巴子。。 苏明强一点反应没有。。 李金花更来气了。 当即转身直接跑进了厨房。 里面正好有一盆洗菜剩下的冷水,李金花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端起水盆,毫不犹豫地跑出来,对着沙发上苏明强的脸就泼了下去。 "哗啦——" "啊!" 苏明强一个激灵坐起来,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 "怎、怎么了?下雨了?" "下雨?我让你下雨!" 李金花把空盆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苏明强!你他妈还有脸睡?" 苏明强这才清醒过来,抹了把脸上的水。 "金花?不对,我不正和爷爷喝酒呢么?爷爷呢?" "爷爷?你还知道问爷爷?我特么就是你爷爷!!" 李金花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让你跟他谈钱的事,你倒好,自己喝成这成这熊样儿!说,事情办成了没?" 苏明强慌了慌脑袋,思路这才清晰起来。 见到自家老婆凶神恶煞的模样,苏明强缩了缩脖子。 "我...我是想灌醉他来着..." "结果呢?" 李金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第50章 惦记老爷子口袋的钱 “金花啊,起这么早?" 苏老太太披着外套走进厨房,惊讶地看着忙碌的孙媳妇。 李金花立刻换上温婉的笑容。 "奶奶,您怎么起来了?再睡会儿吧,早饭马上好。" 她扶着老太太坐下。 "我特意做了您爱吃的糖水荷包蛋,还蒸了糖的馒头。" 老太太被李金花突如其来的热情整得一愣。 "你这孩子,早上随便吃点就行了,那么辛苦干嘛?" "没事儿,为了您和爷爷,辛苦点是应该的。" 李金花低头搅动锅里的荷包蛋,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翻白眼的动作。 七点整,一桌丰盛的早餐已经摆好。 金黄的荷包蛋浮在甜汤里,刚出笼的馒头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碟腌黄瓜和一碗小米粥。 "爷爷,您尝尝这个。" 李金花殷勤地夹了一个馒头放到苏老爷子碗里。 "我特意多放了几勺糖。" 老爷子咬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挺甜的。" 李金花脸上堆满笑容,又给老太太盛了碗粥。 "奶奶,您喝点粥,养胃。" 苏明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妻子如此贤惠的一面。 趁老人不注意,他偷偷对李金花竖起大拇指,换来的是妻子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哎哟!" 苏明强痛呼一声。 "怎么了?" 老爷子皱眉问道。 "没、没事,咬到舌头了。" 苏明强讪笑着解释,换来李金花一个警告的眼神。 吃完早饭,李金花麻利地收拾碗筷,动作快得让老太太插不上手。 "金花,你去上班吧,碗我来洗。" 老太太在一旁说道。 "不用不用,您和爷爷去院子里晒太阳,这些活儿我来就行。" 李金花把老人推出厨房,转身时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她恶狠狠地盯着水池里的碗碟,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 "老不死的,看我能伺候你们几天。" 上班路上,李金花特意绕道去了百货商店。 她精心挑选了一件藏蓝色的确良衬衫,又买了双软底布鞋,都是老太太平时舍不得买的。 "同志,这件衬衫多少钱?" 她指着柜台里一件深蓝色的衣服问道。 "十八块五。" 售货员头也不抬地回答。 李金花咬了咬牙,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十元大钞。 "给我包起来。" 中午下班铃一响,李金花第一个冲出办公室。 她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往家赶。 "金花,不去食堂吃饭了?" 同事在后面喊道。 "不了,回家给老人做饭!" 她头也不回地答道,心里却在咒骂。 该死的,热死我了,要不是为了那笔钱,谁受这罪! 家里,老太太正在择菜,看到孙媳妇回来,惊讶地站起身。 "怎么中午还回来?多累啊。" "不累不累。" 李金花擦擦汗,从包里拿出新买的衣服。 "奶奶,给您买了件新衬衫,试试合不合身。" 老太太摸着光滑的布料,很是开心。 "这、这得多少钱啊..." "不贵,才20多,您喜欢就好。" 李金花强忍着心疼,帮老太太换上衣服。 "真好看,奶奶,你穿起来,直接年轻了十岁!" 午饭是红烧肉、炒青菜和鸡蛋汤,香气弥漫整个屋子。 李金花不停地给老人夹菜,自己却只扒了几口米饭。 "你也多吃点。" 老太太把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夹到她碗里。 "谢谢奶奶。" 李金花甜甜地笑着,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老东西,谁要吃你的口水! 下午上班前,李金花又把晚饭的食材准备好,肉切好,菜洗净,连米饭都提前泡上了。 "奶奶,晚上我回来做饭,您别动手啊。" 她叮嘱道,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 "好孩子,别太累了。" 走出家门,李金花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她揉了揉笑僵的脸颊,恶狠狠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装一天好人比干一天活还累!" 傍晚,李金花准时下班回家,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老太太居然已经把饭做好了! "奶奶,不是说等我回来做吗?" 她急忙放下包,语气中带着责备。 "我看你太辛苦了,就简单做了点。" 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收了孙媳妇送的衣服。。 李金花立刻换上笑脸。 "您心疼我我知道,但说好了伺候您二老的。" 她扶着老太太坐下。 "明天可不许再动手了啊。" 晚饭比午饭还要丰盛,李金花甚至开了一瓶二锅头,给老爷子倒了一杯。 "爷爷,您尝尝这个酒,听说味道不错。" 她双手捧着酒杯,恭敬地递过去。 老爷子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嗯,是好酒。" 李金花眼睛一亮,又夹了块鱼肉放到老爷子碗里。 "那您多喝点。" 酒足饭饱,李金花抢着收拾碗筷,动作麻利地把厨房打扫得一尘不染。 擦桌子时,她注意到老爷子看她的眼神已经柔和了许多,心里暗自得意。 老东西,上钩了吧? 晚上九点,老人回房休息后,李金花终于松了口气。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客房卧室,一进门就把自己摔在床上。 "累死我了..." 她呻吟着,把脚上的布鞋踢得老远。 苏明强赶紧凑过来,讨好地给她按摩肩膀。 "媳妇,你今天表现得太棒了!爷爷刚才还夸你呢。" "闭嘴!" 李金花猛地坐起来,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耳朵。 "你知道我这一天装得多辛苦吗?" 苏明强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 "轻点轻点...这不是为了钱嘛..." "钱?" 李金花冷笑一声,松开手。 "你爹那两万块,能分给你多少?五千?八千?够干什么的?" 苏明强揉着通红的耳朵,小声辩解。 "不少了,够买辆二手货车..." "没出息的东西!" 李金花一脚踹在他腿上。 "就这点钱你就满足了?你爷爷手里肯定还有钱!你怎么不跟他要啊?" 苏明强眼睛一亮。 "你是说..." "废话!" 李金花压低声音。 "你爷爷当年打仗,肯定有抚恤金,这些年你爹,你二叔,肯定也又没少给钱。老爷子平时那么节俭,手里肯定攒了不少钱。" 苏明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 "看你那完犊子的样儿,明天你去找老爷子要钱,就说买货车还差一点。" 李金花嫌弃地说道。 苏明强有些犹豫。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李金花一把掐住他的大腿。 "要不是我装好人哄他们开心,你能分到钱?我告诉你苏明强,这钱你要不来,别想我以后给你好脸色看!" 苏明强疼得直抽气。 "好好好,我去要,我去要还不行吗?" 李金花这才满意地松开手,躺回床上。 "给我揉揉脚,站一天疼死了。" 苏明强乖乖地给她按摩脚底,一边按一边讨好地说。 "媳妇,你说要是爷爷真给钱,咱们买什么车好?" "买什么车?" 李金花冷笑。 "先把钱拿到手再说。我可警告你,要是敢私藏一分钱,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不敢不敢..." 苏明强连连摇头,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 李金花舒服地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仿佛已经看到那叠厚厚的钞票在向她招手,还有父母和大哥从派出所出来的场景。 "对了。" 她突然睁开眼。 "明天中午我请假,就说带老太太去澡堂子洗澡。你趁机和老爷子提钱的事,记住了吗?" 苏明强点点头。 "记住了。" "大声点!" "记住了!" 苏明强提高音量,又赶紧压低。 "媳妇,轻点声,别让爷爷奶奶听见..." 李金花冷哼一声,翻身背对着他。 "关灯,睡觉!明天还得继续装好人呢。" 。。。 第二天,苏明强去轧钢厂上了一上午班,下午直接请假回家, 从轧钢厂离开后,苏明强没有直接回家。 他拐进了厂区附近的一家小卖部,摸了摸口袋里跟工友借的五块钱。 "老王,来两斤散白,要六十度的。" 苏明强对小卖部老板说道。 老王挑了挑眉、 "哟,明强,今天什么日子啊?喝这么烈的酒?" "咳,老爷子来了,陪他喝点。" 苏明强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老王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白色塑料桶,用漏斗往空酒瓶里灌酒。 "咋不买瓶装的呢?这散白劲儿可大,老爷子身子受得了么?" "就、就散白吧。我爷爷就爱喝劲大的。"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他哪敢说自己连瓶装酒都买不起。 回到家,李金花已经做好了中午饭。 一进门,苏明强就闻到浓郁的饭菜香,红烧鱼、蒜薹炒肉、凉拌黄瓜,还有一盆冒着热气的紫菜蛋花汤。 "回来了?" 李金花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酒瓶,小声问道。 "怎么买散白?多掉价啊!" "钱不够..." 苏明强低声回答,随即提高音量。 "爷爷,奶奶,我买了点好酒,今晚咱们喝两杯!"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眯着眼睛看了看孙子手里的酒瓶,没说什么。 饭桌上,李金花殷勤地给每个人盛饭夹菜。 第49章 张老太太耍泼 苏建国冷笑。。 "据我所知,您住的房子是铁路局分给张铁柱的职工宿舍,产权属于铁路局,使用权归张铁柱。现在张铁柱去世了,作为他的配偶,我女儿有权继承使用权。而你。" 他故意顿了顿。 "如果我没记错,您的户口还在农村吧?" 张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三个兄弟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苏建国会提到房子的事。 "你...你胡说八道!" 张母声音开始发抖。 "那房子是我儿子单位分的,就该是我的!" 王主任轻咳一声。 “张老太太,苏同志说得没错。职工宿舍的使用权确实应该由直系亲属继承。按照规定,配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放屁!" 张母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太婆!铁柱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尸骨未寒,就有人要赶你娘出门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捶胸顿足,那三个兄弟也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围向苏建国。 "姓苏的,你别太过分!" 张铁山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 "敢动我婶子的房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主任急忙站起来打圆场。 "都冷静!这是铁路局办公室,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 他转向张母。 “张老太太,苏同志提出的要求完全合法。如果您不同意协商,那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我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那是我儿子的卖命钱!“ 张老太太的尖声大叫,而后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苏玉芬骂道。 “要不是你带着孩子回娘家,我儿子能死么?你还要我儿子给我留的钱,就不怕我儿子晚上回来,去找你么?“ 苏玉芬被张老太太的模样吓到了。 后退了几步。 苏建国见状,急忙站到了自家大女儿的身前。 王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耐。 作为铁路局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领导,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每次处理起来依然让人头疼。 “张老太太,请您冷静。赔偿金的分配是有法律规定的,不是您想怎样就怎样。“ “法律?法律算个屁!“ 张老太太突然转身,一把掀翻了面前的茶几,茶杯“咣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瓷片四溅。 她像头发狂的老母鸡,扑向苏玉芬。 “我打死你这个烂货!“ 苏建国眼疾手快,一把将女儿拉到身后。 随后伸出一脚,直接将迎面扑来的老太太踹了出去。 “诶哟。。” 张老太太摔了个狗吃屎,不过,苏建国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并没有受伤。 “妈!“ 苏玉芬惊叫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您怎么能这样?铁柱走了我也很难过...“ “你难过?你巴不得他死!“ 张老太太躺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自从娶了你进门,我儿子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办公室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掏出瓜子嗑了起来。 王主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猛地拍桌而起。 “够了!“ 这一声暴喝让张老太太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又变本加厉。 “你们铁路局欺负人!合起伙来抢我们孤儿寡母的钱!“ 说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诶哟,铁柱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刚走就有人欺负你娘啊...“ 张铁山三兄弟见状,立刻上前,气势汹汹地盯着苏建国跟王主任。 为首的张铁山嚣张道。 “今天这事,不给我们张家一个交代,这事不算完!“ 王主任冷笑一声,当了这么多年的铁路局领导,还真是第一次碰到,敢威胁他的。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铁路系统,可是独立的系统,无论在什么地方,铁路局的人,都很吃香,铁老大的称呼,可不是白叫的。 王主任轻蔑地看了看在那里耀武扬威的张铁山三兄弟,直接按下桌上的红色按钮。 不到一分钟时间,四名全副武装的铁路警察冲了进来,全都是腰间配着手枪,手上拿着警棍。 铁路局,可是有专门自己的警局。 “你们几个,扰乱铁路局办公秩序,威胁铁路局工作人员,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王主任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看着那些警察,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张铁山三兄弟在见到那四个铁路警察进来后,也是缩着脖子退到一旁。 他们又不是真傻,还真的敢跟警察对着干。 “现在,能好好谈了吗?“ 王主任重新坐下,整了整领带。 苏建国注意到张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她终于不敢再闹了,只是小声嘟囔着。 “你们...你们仗势欺人...“ “不是我们仗势欺人,是您不讲道理。“ 王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考虑到情况特殊,小李,你去请了法院的同志过来,今天就得把这事解决了。“ 闻言,来的四个警察里,一个年轻的小警员快速离去。 很快,一位穿着法官制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书记员。 法官环视一圈,目光在张老太太身上停留了片刻。 “听说这里有人不认可遗产分配方案?“ 张老太太刚要开口,法官抬手制止。 “先听我说完。咱们现在国家的继承法还没有完善,但是,按照之前的案例配偶、子女、父母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张铁柱同志的赔偿金2000元,原则上应由妻子苏玉芬、两个孩子和张老太太共同分配。“ “那房子呢?“ 张老太太急切地问。 “职工宿舍的使用权归配偶所有。“ 法官斩钉截铁地说。 “考虑到苏玉芬同志有两个未成年孩子需要抚养,家里条件艰苦,房子归她合情合理。“ 张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颤抖着站起来。 “那我住哪儿?你们要赶我这个老太婆去睡大街吗?“ “您不是还有农村老家的房子吗?“ 苏建国忍不住插嘴。 “而且铁柱这些年的存款也不少,足够您养老了。“ “你!“ 张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但看到旁边虎视眈眈的警察,又不敢发作。 法官敲了敲桌子。 “这样吧,我这里提个折中方案。赔偿金2000元,张老太太拿500,剩下1500归苏玉芬和两个孩子,房子归苏玉芬;张铁柱的存款全部归张老太太。这样大家都能接受吧?“ “不行!“ 张老太太尖叫。 “至少给我1000!“ 王主任叹了口气,见这老太太一直不依不舍的,只好警告道。 “张老太太,您再这样闹下去,我们只能按妨碍公务处理了。我们铁路警察这边,可不像地方派出所那么好说话。“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张老太太头上。 她看了看那些警察,又看了看法官严肃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好...好...“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五百就五百...“ 法官立刻让书记员起草协议。 签字时,张老太太的手抖得像筛糠,笔尖几次戳破了纸张。 “对了,大毛二毛...“ 签完字,张老太太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我要孙子的抚养权!那是我们老张家的种!“ “不可能!“ 眼见自己这个婆婆竟然盯上自己的孩子。 一直柔弱的苏玉芬第一次强硬起来。 “孩子是我的命根子!我是不会给你!“ 一旁的法官在那里补充道。 “孩子还小,没成年,理应跟随母亲。张老太太,您这个要求没有法律依据。“ 张老太太的嘴唇哆嗦着,突然转向苏建国,眼中满是怨毒。 “好好好,你们苏家...好狠的心...“ 苏建国平静地回望她。 “亲家母,我们只是按法律办事。您要是想孙子了,随时可以来看他们。“ 警察护送张老太太一家离开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那眼神让苏玉芬不寒而栗。 但无论如何,这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王主任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苏师傅,您女儿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 苏建国紧紧握住王主任的手。 “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主任笑了笑,又恢复了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对了,房子的事我会尽快安排过户手续,您放心。“ 苏建国这边处理完了大女儿的事情。 。 另一边,大儿子苏明强家里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大早。 李金花猛地睁开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六点整。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生怕惊动身旁熟睡的苏明强。 "这么早起来干嘛?" 苏明强迷迷糊糊地嘟囔着,翻了个身。 李金花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声音甜得发腻。 "给爷爷奶奶做早饭啊,不是说好了要好好表现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与甜美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厨房里,李金花动作麻利地和面,案板上的面团在她手下迅速成型。 她特意多放了两勺糖,知道苏老爷子爱吃甜口。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她将捏好的小面团一个个丢进去,看着它们在沸水中翻滚。 第48章 不光要赔偿金,你还想要我房子? 苏玉芬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她慢慢止住了颤抖,伸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 "爹...我...我去洗把脸。" 随后,苏建国带着众人出门,让王秀兰在家看家。 "红旗,你骑车带着玉芬。" 苏建国吩咐道。 "铁柱、大雷,你俩带着孩子跟着我。明富,你殿后。" 赵红旗推了推他的自行车,特地在后座垫了件棉袄。 "师姐,上来吧。" 苏玉芬还是有些胆怯。 "爹...要不明天再去..." "今晚不去,明天他们更有话说。" 苏建国沉声道。 "别怕,爹在呢。" 苏玉芬深吸一口气,终于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都听好了。" 苏建国环视众人,声音压得很低。 "到了张家,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但要是有人敢碰玉芬和孩子们..." 他顿了顿。 "就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担着。" 四个男人齐刷刷点头。 几人骑了二十分钟。 来到张家所在的胡同口。 远远就看见一盏惨白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 灯笼下,几块木板草草搭成的灵棚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到了。" 苏建国低声说道。 灵棚前已经聚集了二三十号人,大多是街坊邻居。 女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朝灵棚方向指指点点。 男人们则蹲在路边闷头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由于张铁柱这是属于在外面横死的,按说法,连大院门都不能进,只能在大院外搭建灵棚。 苏建国停好自行车,示意赵红旗照顾好苏玉芬。 他整了整衣领,大步走向灵棚。 灵棚搭得极为简陋,四根竹竿撑起一块白布,布上还沾着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的污渍。 棚子正中摆着一口薄皮棺材,连漆都没上全,露出原木的纹理。 棺材前摆着个破搪瓷盆,里面堆着烧了一半的纸钱,灰烬被风吹得四散。 "让让,让让。" 苏建国拨开围观的人群,终于看清了棺材里的情形。 张铁柱那张曾经醉醺醺的脸此刻惨白如纸,眼睛半睁着,嘴角还保持着死前痛苦扭曲的模样。 更骇人的是,他的身体明显短了一截,腰部以下盖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隐约能看到不自然的凹陷。 "。。。" 苏建国倒吸一口凉气,胃里一阵翻腾。 身后传来苏玉芬撕心裂肺的尖叫,接着是"扑通"一声——她直接晕了过去。 赵红旗急忙扶住瘫软的苏玉芬。 这一声喊惊动了灵棚里的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射出怨毒的光。 她穿着件脏兮兮的蓝布衫,胸前别着朵皱巴巴的白花,脸上的皱纹里还挂着泪痕。 "你这个丧门星!你还有脸回来!" 老太太正是张铁柱的母亲。 在见到苏玉芬的瞬间,老太太直接扑了过来,干枯的手指直指昏迷的苏玉芬。 "就是你克死了我儿子!" 苏建国一个箭步挡在女儿前面。 "亲家母,话不能这么说..." "滚开!" 张母歇斯底里的尖锐。 "要不是她跑回娘家,我儿子能喝那么多酒吗?能出事吗?" 她转身对着围观的人哭嚎。 "大家评评理啊!就是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害死了我儿子啊!"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张家亲戚围了上来,眼神不善地盯着苏家人。 "放你娘的屁!" 苏建国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揪住张母的衣领。 "你儿子整天喝得烂醉打老婆,玉芬不跑等着被打死吗?" "打老婆怎么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是张铁柱的堂兄。 "女人不听话就该打!要不是她跑回娘家,铁柱能心情不好喝那么多?" 苏建国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响。 赵红旗见状赶紧上前拉住师父。 "师父,冷静,这是在人家地盘上..."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一辆吉普车缓缓驶来,停在灵棚前。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铁路制服的男人。 "是铁路局的领导。"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 为首的中年男子面容肃穆,胸前别着铁路局的徽章。 他走到灵棚前,对着棺材深深鞠了躬,然后转向张母。 "节哀顺变。关于张铁柱同志的抚恤金和赔偿问题,我们需要和家属商量。" 张母的哭声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多少钱?" 铁路局领导皱了皱眉。 "按照规定,因工死亡赔偿金是两千元,另外每月有抚恤金.考虑到张铁柱通知还有两个孩子.." "两千!" 张母尖叫一声,突然一把拽过还在昏迷的苏玉芬。 "她没份!这是我儿子的卖命钱!" 苏建国再也忍不住了。 "放屁!玉芬是铁柱的合法妻子,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凭什么没份?" "就凭她克死了我儿子!" 张母歇斯底里地喊道。 "钱一分都不会给她!孩子也得留下,那是我张家的种!" 苏玉芬此时悠悠转醒,听到婆婆的话,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妈...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啊..." "闭嘴!" 张母一巴掌扇在苏玉芬脸上、 "你这个丧门星,滚回你娘家去!" 苏建国暴怒,一把推开张母。 "你敢再动我女儿一下试试!"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张家亲戚一拥而上,苏建国的三个徒弟也护在师父和师姐前面。 眼看就要打起来,铁路局领导大喝一声。 "都住手!" 他铁青着脸走到两家人中间。 "张铁柱同志是因工死亡,赔偿金分配必须按照法律规定来。配偶和子女都有权获得应有份额,这不是你们说不给就能不给的。" 张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诶呀我的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我儿子尸骨未寒,就有人来抢他的卖命钱啊..." 苏建国冷笑一声,转向铁路局领导。 "领导,您给评评理。我女儿这些年被张铁柱打得浑身是伤,现在人死了,他们还想霸占赔偿金,连孩子都不让见亲娘,这还有天理吗?" 铁路局领导点点头。 "这样,今晚先办丧事。明天上午十点,你们都到铁路局来,我们当面把赔偿金分配清楚。"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母一眼。 "法律面前,谁也别想胡来。" 夜色渐深,灵棚里的香烛快要燃尽。 苏建国看着女儿憔悴的脸,心疼得不行。 "玉芬,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苏玉芬摇摇头,声音嘶哑。 "爹,我得给铁柱守灵...好歹夫妻一场..." "守什么守!" 张母尖声打断。 "你不配碰我儿子的棺材!" 苏建国正要发作,苏玉芬却拉住他的袖子。。 "爹,算了...我在灵棚外面守着也一样..." 最终,苏玉芬跪在灵棚外的泥地上,对着棺材的方向默默流泪。。 第二天,在将张铁柱下葬后,苏建国带着自家大女儿,去了铁路局。。 至于两个外孙,还有徒弟,熬了一晚上,苏建国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了。。 当苏建国带着苏玉芬走进铁路局办公室时。。 张母和她的三个本家兄弟已经围坐在长桌旁,气氛剑拔弩张。。 "呸,该死的丧门星!" 张母一见苏玉芬就尖声嚷道,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素白,胸前别着白花,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核桃。 "你还有脸来要钱?我儿子就是被你克死的!" 铁路局的王主任皱了皱眉,敲了敲桌面。。 "张老太太,请您注意言辞。今天我们是来协商赔偿金分配的,不是来吵架的。" "协商?" 张母猛地拍桌而起,震得桌上的茶杯一跳。。 "我儿子用命换来的钱,凭什么要给这个丧门星?" 苏建国按住女儿颤抖的肩膀,沉声道。 "我女儿是张铁柱的合法妻子,按照《婚姻法》和《继承法》,她有权继承丈夫的遗产,包括赔偿金。" "放屁!" 张母带来的一个张铁柱堂兄弟跳了起来。 "我堂哥的钱就该归我婶子!我婶子废了多大劲才把我堂哥养这么大,这女人干嘛了?嫁过来几年一分钱没赚,还有脸要钱?" 王主任推了推眼镜。。 "根据规定,配偶、子女和父母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赔偿金两千元,原则上应该由张铁柱的妻子、两个孩子和张老太太共同分配。" "共同分配?" 张母当即脸色一变,怒骂道。。 "你想的美!那是我儿子留给我的养老钱,你们苏家人就是想抢我们张家的钱!" 苏建国原本是不想跟这个老太太一般计较的,毕竟人家刚刚死了儿子。。 不过,在进来之后,这老太太一直在那里骂骂咧咧,苏建国有些怒了。。 他没有反骂回去,而是不慌不忙地说。。 "既然张老太太不同意,那我们就按法律程序走。对了,这样的话,就只是这两千元赔偿金,还有张铁柱生前的存款、家里的房子,都应该纳入遗产范围进行分配。" "房子?" 张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你还想抢我的房子?" 第47章 震惊,大女婿惨死 苏玉芬忙着给两个孩子擦脸,轻声训道。 “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 说着又往他们碗里各夹了块鱼肉。 “别光吃肉,吃点鱼。“ 王秀兰盛了碗鸡蛋汤放在苏建国面前。 “当家的,喝口汤顺顺。“ 转头又对苏玉芬说。 “玉芬啊,一会儿你收拾些饭菜,让明富给老二和玉珍送去。我蒸了肉包子,还热乎着呢。“ “哎!“ 苏玉芬应着,往饭盒里装了两个大包子,又夹了几块鸭肉和红烧肉,想了想又添了一筷子炒鸡蛋。 苏明富正埋头扒饭,听见这话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 “妈,我吃完就去。“ 说着又夹了块鸭肉塞进嘴里。 “慢点,别噎着。“ 王秀兰心疼地给三儿子倒了杯水。 “路上小心点,别把饭盒摔了。“ 苏建国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直接喝了一大口酒。 “爹,您少喝点。“ 苏玉芬轻声劝道。 “伤还没好利索呢。“ 苏建国摆摆手。 “没事!今儿高兴!“ 说着又给自己满上。 “你们是不知道,今天我...“ 话说到一半。 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打破了苏家温馨的晚餐氛围。 苏建国刚举起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谁啊?这么晚了...“ 王秀兰放下筷子,疑惑地望向院门方向。 “砰!砰!砰!“ 拍门声如雷般炸响,震得桌上的碗碟都微微颤动。 苏建国心头一紧,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酒瓶。 “我去看看。“ 王秀兰擦了擦手,快步走向院门。 门刚开一条缝,一个浑身是汗的中年男人就挤了进来。 他穿着铁路制服,帽子歪在一边,脸色惨白得像纸一样,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呼呼呼...“ 男人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 苏建国“腾“地站起身,酒瓶在手中攥得更紧了。 这人他完全不认识,但看那慌张的样子,准没好事。 他悄悄移动脚步,挡在了家人前面。 “你是谁?“ 苏建国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警惕。 那人刚要开口,苏玉芬突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地上。 “李师傅?“ 她的声音很是疑惑。 “您...您怎么来了?“ 苏建国这才稍稍放松了握酒瓶的手,但眉头皱得更紧了。 铁路局的?酒鬼张铁柱的同事? 那被称作李师傅的男人看到苏玉芬,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他摘下帽子,在手里揉成一团,嘴唇哆嗦着。 “玉芬啊...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苏玉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 王秀兰赶紧上前扶住女儿,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出...出什么事了?“ 苏玉芬的声音细若蚊蝇。 李师傅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铁柱他...今天下午喝多了去上班...调度那边本来安排他休息的,可他非说自己没事...“ 苏建国的心沉了下去。 那个混账女婿又喝酒了? “然后呢?“ 苏建国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火车头出了点毛病,他去修...结果...“ 李师傅的喉结上下滚动。 “一脚踩空...掉下去了...整个人直接被卷进车轮底下...“ “啊!“ 王秀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捂住了嘴。 李师傅的声音越来越低。 “人当场就...就没了...我们找了半天才...“ 苏玉芬的身体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了下去。 王秀兰没扶住,她直接跪坐在地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玉芬!玉芬!“ 王秀兰惊慌失措地蹲下去摇晃女儿。 大毛和二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两个小家伙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自家母亲的模样,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哇“的一声同时哭了起来。 大毛扑向母亲,二毛则紧紧抱住了苏建国的腿。 整个房间瞬间被哭声填满。 苏玉芬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铁柱啊——“ 苏建国站在原地,手中的酒瓶不知何时已经放回了桌上。 他感到一阵眩晕,虽然那个酒鬼女婿不成器,但毕竟是两个外孙的父亲,就这么。 “什么时候的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还需要他给他的女儿做主。 “就...就两小时前。“ 李师傅擦了擦额头的汗。 “局里让我来通知家属...让家属去领尸...“ 他说不下去了。 苏玉芬的哭声更加撕心裂肺,她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衣服。 王秀兰抱着女儿,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妈...妈妈...“ 大毛和二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不停地拉扯着母亲的衣角。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走到李师傅面前。 “辛苦你跑这一趟。我们这就去,对了,他们家那边,你通知了?“ 李师傅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我先去的铁柱家,他们家里人说,铁柱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就急忙过来了,铁柱家里人应该已经把他领回去了,对了,我们没有上报铁柱喝酒的事情。” 李师傅话没有说完,意思已经表露得很明显了。 他们这些当同事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上报了张铁柱喝酒,估计最后,连赔偿金都没有,这也算他们这些同事,对苏玉芬这对孤儿寡母的照顾了。 苏建国感激地对着李师傅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没有让大女儿回去,竟然会产生这么大的蝴蝶效应,上一世,张铁柱可是一点事没有,活了十多年,才死的。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带女儿回张铁柱家。 由于之前是因为被家暴,苏玉芬逃回娘家的,不用想,苏建国都知道,到了张铁柱家,一定会有一堆麻烦。 “爹...爹..." 苏玉芬的声音支离破碎。 "铁柱他...他..." "秀兰,先扶玉芬进屋。" 苏建国沉声道,把两个孩子交给老伴。 "明富,你骑自行车去把你赵师兄、王师兄和杨师兄都叫来,就说家里出事了,让他们带上家伙。" 苏明富放下碗筷,抹了把嘴就往外跑。 毕竟张铁柱家死了人,苏建国可不敢保证,那家人会不会把事情怪在苏玉芬身上。 王秀兰搀着女儿往屋里走,苏玉芬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踉踉跄跄。 "姥爷,我爹是不是死了?" 大毛仰起脏兮兮的小脸,黑眼睛里盛满恐惧。 二毛把大拇指含在嘴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苏建国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抹去两个孩子脸上的泪痕。 "别怕,有姥爷在。" 他声音低沉却坚定。 "去,跟着姥姥和妈妈。" 院子里只剩下苏建国和李师傅。 "李师傅,抽根烟,歇歇,辛苦你了。" 苏建国递过一支烟,手指稳得出奇。 李师傅接过烟,手却抖得差点没接住。 半个小时后。 远处传来自行车铃铛的声响,越来越近。 最先冲进院子的是赵红旗,一米八五的壮汉像座铁塔,他手里拎着根钢管,额头上的汗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师父!" 赵红旗声音洪亮。 "出啥事了?" 紧接着是王铁柱和杨大雷,两人一前一后骑车冲进院子。 王铁柱腰间别着扳手,杨大雷背着个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 苏建国简单说明了情况,三个徒弟的脸色都变得凝重。 "师父,这事可不好办啊,这怎么算,都算是人家家务事啊。" 赵红旗皱眉道。 "所以才叫你们来。" 苏建国掐灭烟头。 "一会儿跟我去张家,看着点玉芬和孩子。"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接着是王秀兰焦急的呼唤。 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西屋,只见苏玉芬蜷缩在炕角,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我不去...爹,我不去..." 苏玉芬摇着头,眼泪把前襟打湿了一大片。 "他们会说是我克死了铁柱...他们会打死我的..." 王秀兰在一旁抹泪,想劝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毛和二毛躲在姥姥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苏建国在炕沿坐下,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玉芬。" 他声音不大,却让满屋哭声为之一静。 "你放心,有爹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苏玉芬抬起泪眼,目光涣散。 "您不知道...上次铁柱喝醉打我,婆婆就在旁边说打得好...说我就欠管教,不旺夫..." 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现在铁柱死了,他们一定会..." 屋里瞬间安静得可怕。苏建国缓缓站起身,拳头紧紧地握了握。 "师父,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红旗在门外吼道。 "张家要是敢欺负师姐,我..." "闭嘴!" 苏建国一声厉喝,转头对女儿道。 "玉芬,铁柱再混账,也是孩子的爹。今晚咱们必须去,不为别的,就为给两个孩子争个公道。" 第46章 出售工位 李金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但很快又充满怀疑。 “你爹哪来那么多钱?“ “赔偿金啊!“ 苏明强兴奋地说。 “王副厂长家赔的。我爷爷说了,只要咱们这一周表现好,就能分一部分给我做生意!“ 李金花的表情瞬间变了,她眯起眼睛。 “真的?你爷爷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 苏明强连连点头。 “我亲耳听见的。金花,咱们这几天好好表现,等钱到手,我就去买货车,到时候赚大钱...“ 李金花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苏明强毛骨悚然。 她伸手抚平苏明强被扯乱的衣领,声音甜得发腻。 “老公~你怎么不早说呀~“ 苏明强被她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刚才想说来着,你、你不让我说...“ “讨厌!“ 李金花娇嗔地拍了他一下,力道却一点也不轻。 “走,咱们去给爷爷奶奶做饭去~“ 她拽着苏明强走出柴房,脸上堆满了假笑,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泼辣模样。 。 另一边,苏建国骑着他那辆凤凰自行车,沿着长安街一路向西。 人民银行的大楼很快出现在眼前,灰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显得庄严肃穆。 苏建国锁好自行车,整了整衣领,大步走进银行大厅。 银行里人不多,几个窗口前零零散散排着队。 苏建国走到一个没人的窗口前,从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两沓捆好的大团结。 “同志,我要存钱。“ 苏建国压低声音说道。 柜台后的女职员抬起头,看到苏建国放在柜台上的钱,眼睛微微睁大。 这个年代,一次存两万块可不是小数目。 “请出示您的存折。“ 女职员职业化地说道。 苏建国从内兜掏出存折递过去。 女职员接过存折,熟练地点钞、记账。 苏建国注意到她点钱的手指微微发抖,不由得暗自好笑。 “苏建国同志,这是您的存折,请收好。“ 女职员将存折递回来,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 苏建国点点头,将存折重新塞回内兜。 走出银行,苏建国长舒一口气。 这两万块赔偿金加上之前攒的钱,足够他舒舒服服过好几年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两套未来价值连城的四合院。 “重生回来,谁还上班啊。“ 苏建国跨上自行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直接朝着轧钢厂骑去。 轧钢厂门卫处。 门卫老马看到苏建国,惊讶地探出头。 “苏师傅?您不是受伤,请病假了吗?怎么来厂里了?“ 苏建国递过去一根大前门。 “老马,我有点事找徒弟们。“ 老马接过烟,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哟,大前门,苏师傅发财了啊。“ 苏建国笑而不答,推着自行车走进厂区。 熟悉的机器轰鸣声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钢铁和机油的味道。 这声音、这气味,他听了、闻了三十多年。 “前世为了这个工位拼死拼活,谁能想到最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苏建国摇摇头,径直向电工班走去。 电工班的休息室里,大徒弟赵红旗正在修理一台老式收音机,看到师父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螺丝刀。 “师父!您怎么来了?伤好些了吗?“ 赵红旗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 苏建国拍拍徒弟的肩膀。 “好多了。红旗,我有事找你商量。“ 赵红旗连忙拉过一把椅子。 “师父您坐,我去给您倒茶。“ “不用忙。“ 苏建国摆摆手。 “我长话短说。我打算把工位卖了,你认识的人多,帮我打听打听谁有兴趣。“ 赵红旗瞪大眼睛。 “师父,您要卖工位?这可是铁饭碗啊!“ 苏建国笑了笑。 “我年纪大了,想歇歇。再说,这次得罪了李副厂长,以后在厂里日子不会好过。“ 赵红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也是,李长河那王八蛋睚眦必报。不过师父,您的工位要是卖的话,估计不少人眼红呢。“ “所以找你帮忙啊。“ 苏建国从兜里掏出那包大前门,递给徒弟一根。 “价格好商量,但必须一次性付清。“ 赵红旗接过烟,眼睛一亮。 “好,我这就帮你放出风去。” 很快,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轧钢厂传开。 不到一小时,电工班的休息室就挤满了人。 “苏师傅,我侄子高中毕业一直没工作,您看...“ “老苏,我外甥在乡下插队刚回来,您给个机会...“ “建国啊,我儿子在街道办当临时工,您这工位...“ 苏建国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抽着烟,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 前世他急着给大儿子凑钱买车,工位只卖了一千五,还被人压价。这次他可不会重蹈覆辙。 “各位工友。“ 苏建国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工位只有一个,价高者得。底价一千八,现在开始。“ 休息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一千八?太贵了吧!“ “苏师傅,能不能少点啊..“ “谁都别抢,苏师傅,我出一千九!“ 苏建国注意到人群后面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穿着笔挺的中山装,一看就不是厂里的人。 “那位同志,你也是来买工位的?“ 苏建国直接问道。 年轻人挤到前面,恭敬地递上一支烟。 “苏师傅,我是供销社的,我姓张,我有个弟弟,刚技校毕业...“ 苏建国接过烟,没有立即回应。 供销社的人?这可是条大鱼。 “苏师傅,我也不跟你墨迹,两千块,现金。“ 姓王的年轻人压低声音道。 “另外,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休息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两千块,买一个工位,实在是贵了一点。 苏建国并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看了看一旁的赵红旗,使了个眼色。 作为苏建国的徒弟,赵红旗瞬间秒懂。 当即赵红旗上前一步,开口道。 “师父,我小舅子能出两千一!“ 姓王的年轻人脸色变了变,想了想,凑到苏建国耳边。 “苏师傅,两千二,现在就给钱。“ 苏建国看估计这已经是人家给的最高价了。 “那...就卖给你吧,你真是一个好哥哥啊。“ 苏建国很是“无奈“地说道。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 小刘从公文包里取出两沓崭新的钞票,又单独拿出两百元。 “苏师傅,这是两千二,您点点。“ 苏建国接过钱,仔细清点。 全是新崭崭的大团结,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没问题。“ 苏建国将钱收好。 “手续怎么办?“ “这个您不用担心。“ 姓王的年轻人笑着说。 “我已经和你们厂里打过招呼了,您明天来办个离职手续就行。“ 苏建国点点头,心中很是满意。 比前世多卖了七百块,还搭上一条供销社的线。 工友们陆续散去,只剩下赵红旗还站在一旁。 苏建国从刚收的钱里抽出五十块塞给徒弟。 “红旗啊,这钱你拿着,算是师父的一点心意。“ 赵红旗连忙推辞。 “师父,这怎么行...“ “拿着!“ 苏建国硬塞进他手里。 “这些年你帮了我不少忙。再说,以后说不定还得麻烦你。“ 赵红旗这才收下钱,感动地说。 “师父,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苏建国拍拍徒弟的肩膀。 “走,陪师父去趟人事科,先把离职申请交了。“ 走出轧钢厂大门时。 夕阳已经西斜。 苏建国摸了摸兜里的钱,决定奢侈一把。 半小时后,苏建国拎着两只油纸包好的烤鸭走出全聚德。 烤鸭的香气透过油纸散发出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两只烤鸭十八块,真够贵的。“ 苏建国心里嘀咕,但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可是有两万多存款的人,这点小钱算什么? 骑上自行车,苏建国哼着小曲往家走。 回到家,王秀兰已经做好了饭菜,由于今天是出院的第一天,王秀兰特地做了几道好菜,加上苏建国带回来的烤鸭。 可以说,平时,哪怕是过年,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 苏建国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面前的白瓷酒杯里盛着半杯二锅头,酒香混着烤鸭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 他眯着眼睛,看着满桌的菜肴。 红烧肉油亮诱人,清蒸鱼上撒着翠绿的葱花,一盘金黄的炒鸡蛋,还有刚切好的烤鸭片整齐码在盘子里,旁边配着薄饼和甜面酱。 “当家的,尝尝这个。“ 王秀兰夹了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进苏建国碗里。 “我特意多炖了会儿,软乎着呢。“ 苏建国夹起肉送进嘴里,肥而不腻的肉香立刻在口腔里炸开。 他满足地咂咂嘴,又抿了口酒,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浑身都暖了起来。 “妈,这烤鸭真香!“ 大毛一手抓着鸭腿,油顺着嘴角往下淌。 小家伙啃得满脸都是油光,连鼻尖上都沾着酱汁。 二毛也不甘示弱,把鸭腿举得高高的。 “姥爷,我能再要一个鸭翅膀吗?“ “吃!管够!“ 苏建国豪气地一挥手,自己卷了张鸭饼,夹了两片鸭肉,又放上葱丝黄瓜条,蘸了甜面酱,卷成个鼓鼓的小包,一口咬下去,酥脆的鸭皮和嫩滑的鸭肉在嘴里交融,香得他直眯眼。 第45章 丧门星!老不死的 "你觉得自己该拿多少?" 老爷子突然问道,声音出奇地平静。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明强眼睛一亮,急忙道。 "至少五千!我是长子,按老规矩..." "放屁的老规矩!" 苏建国忍不住插嘴,但在父亲的眼神示意下又闭上了嘴。 老爷子慢慢踱到窗边,背对着众人,声音低沉。 "明强啊,你知道为什么你爹不给你钱吗?" 苏明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转过身,目光扫过病房里的每一个人。 "因为你不配。" 这三个字像锤子般砸在苏明强心上,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遇事退缩,见利忘义。" 老爷子继续道。 "你爹说得对,你确实不配当这个长子。" 苏明强的拳头攥紧又松开,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面对爷爷的威严,他不敢反驳。 老爷子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 这个"不过"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老爷子走到苏明强面前,拐杖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爹!" 苏建国忍不住叫道。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儿子稍安勿躁。 "明强,你媳妇家那几个人,在派出所关了几天了?" 苏明强一愣,结结巴巴地回答。 "五...五天了。" "嗯。" 老爷子点点头。 "这样,我去你家住一周。这一周里,我要看看你和金花的表现。" 苏明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爷爷的意思是..." "一周后。" 老爷子缓缓道。 "如果你俩表现让我满意,这钱可以分你一部分做买卖。" 苏建国猛地站起来。 "爹!这..." "建国。" 老爷子打断他。 "这事就这么定了。" 语气中的不容置疑让苏建国瞬间蔫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爹。"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转向其他人。 "秀兰,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出院。老二伤得重,留个人照顾他..." "我留下照顾二哥。" 一直沉默的苏玉珍突然开口。 苏建国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医院,返回四合院。 路上,苏建国特地去雇了辆三轮车,让苏老爷子夫妇坐着去大儿子那边。 大儿子苏明强,一脸的不服气,还在心里想着,苏建国没有分他钱的事情。 不过,看到苏老爷子冷了脸,苏明强什么也没赶上,带着两位老人回自己家。 这边,苏建国带着一家回到四合院。 院子里晾衣绳上挂满了洗得发白的被褥,大女儿苏玉芬正弯着腰在搓衣板前用力揉搓,两个小外孙光着屁股在石榴树下玩泥巴。 “爹!你们回来了!“ 苏玉芬抬头看见父亲,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就迎上来。 她眼圈发红,声音里带着哭腔。 “明德他们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这几天,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可给她担心坏了。 “没事了,老二还得在医院住几天。“ 苏建国把装着换洗衣物的布包递给女儿,注意到她手指关节都搓得发红。 “怎么,尿床了?“ 苏玉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大毛二毛昨晚都尿了,我寻思趁着日头好赶紧洗出来。“ 她凑近父亲压低声音。 “爹,纺织厂那事...怎么样了?“ 没等苏建国回答,一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张婶端着个粗瓷碗快步走过来。 “哎哟老苏!可算回来了!我蒸了槐花包子,刚出锅的,快尝尝!“ 紧接着,邻居李大妈也从探出头,手里拎着串腊肠。 “苏师傅,这是我娘家捎来的,给孩子们补补!“ 转眼间,院子里就围了七八个邻居。 前院的赵大爷甚至拎来半瓶二锅头,拍着苏建国的肩膀说晚上要给他压惊。 “谢谢大伙儿,真不用...“ 苏建国连连摆手,却被张婶硬塞了个热腾腾的包子在手里。 “客气啥!你们家这事,街坊们都气不过!“ 李大妈嗓门洪亮。 “那王副厂长算什么东西?仗着有权有势就欺负人!“ 张婶凑到王秀兰耳边。 “秀兰啊,我听说那王德发被关进去了?活该!这种人就该...“ 。 苏建国好不容易应付完街坊邻居的关心,回到房间时,提前进来的王秀兰已经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床单被褥都换成了干净的,连他常坐的那把藤椅都被擦得发亮。 “当家的,喝口茶歇歇。“ 王秀兰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茶叶在杯中舒展,香气氤氲。 苏建国舒舒服服地喝完,茶水温热刚好,不烫不凉。 他摸了摸怀里的布包,两万块钱的厚度让他心里踏实又不安。 这钱放在家里不安全,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下午三点多,银行还没关门。 “我出去一趟,把钱存了。“ 苏建国起身从衣柜深处摸出个帆布包,小心翼翼地把钱装进去。 王秀兰点点头,从针线筐里拿出块蓝布,三下五除二缝了个暗袋在帆布包内侧。 “缝里头,安全。“ 苏建国心头一暖,老伴虽然话不多,但事事想得周到。 他亲了亲王秀兰的额头,拎着包出了门。 与此同时,纺织厂家属院里。 李金花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把瓜子,边嗑边往地上吐壳。 收音机里正放着邓丽君的歌曲《小城故事》。 但她心思完全不在这边。 满脑子都是那两个“老不死的“住进她家的事。 “丧门星!老不死的!“ 李金花咬牙切齿地咒骂,瓜子壳从她涂着口红的嘴唇里喷射而出。 “怎么就不早点死了算了!“ 她越想越气,手里的瓜子被她捏得粉碎。 “不要脸的老东西,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是打过仗吗?有什么了不起!“ 她声音越来越高,完全没注意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要不是这老不死的多管闲事,我爹我娘能进去吗?“ 李金花猛地站起来,把剩下的瓜子全摔在地上。 “老棺材瓤子,早晚摔死他...“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她恶毒的咒骂。 李金花转头,正好看见苏明强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苏老爷子和老太太。 李金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后退两步,撞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水洒了一地。 “爷、爷爷...“ 李金花的声音陡然低了八度,全然没了刚刚那副刻薄的模样。 她手忙脚乱地抹了抹裙子上的褶皱,又理了理头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苏老爷子站在门口,腰板挺得笔直,那双浑浊的眼睛不屑地看了看李金花。 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李金花比画了一个“一“的动作。 李金花的脸“唰“地变得惨白。 她太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了。 她父母和大哥在拘留所里又要多关一天。 “爷、爷爷,您听我解释...“ 李金花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老爷子冷哼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带着老伴进了主卧,“砰“地关上了门。 李金花站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似的。 过了好几秒,她才缓过神来,脸上的恐惧瞬间被愤怒取代。 她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苏明强,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苏明强被她瞪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金花,我...“ “闭嘴!“ 李金花压低声音嘶吼,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耳朵,拽着他走出房间,往旁边的柴房走。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苏明强的皮肉里,疼得他龇牙咧嘴。 柴房门一关,李金花就爆发了。 她一把将苏明强推倒在柴堆上,劈头盖脸地骂道。 “你个窝囊废!谁让你把那两个丧门星又带回来的?啊?“ 苏明强缩着脖子,声音细如蚊呐。 “是、是我爷爷自己的意思...“ “你爷你爷!你就知道听你爷的!“ 李金花抄起一根柴火棍就往苏明强身上抽。 “我爹娘还在局子里关着呢!你怎么不替我想想?“ 柴火棍“啪“地打在苏明强背上,他痛得“嗷“一声跳起来,又不敢大声叫唤,怕被房间里的爷爷奶奶听见。 “金花,你听我说...“ 苏明强试图解释。 “说个屁!“ 李金花又是一棍子。 “你个废物!连你爷爷都搞不定,你还有什么用?“ 苏明强被打得抱头鼠窜,柴房里空间狭小,他无处可躲,只能硬挨着。 李金花越打越来劲,嘴里骂得也越来越难听。 “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你看看我那些同学嫁的!“ 李金花扔下柴火棍,改用指甲掐。 “人家开小轿车,住大房子,你呢?就这破两居室还是厂里分的!“ 苏明强疼得直抽冷气,却不敢反抗。 他太了解李金花的脾气了,越反抗她打得越狠。 “金花,轻点...“ 苏明强哀求道。 “对了,我、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李金花停下手,狐疑地看着他。 “什么好消息?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苏明强揉了揉被掐出血印的胳膊,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我爹那得了两万块钱!“ “两万?“ 第44章 一条腿换一条命 说着,王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昨晚我老伴吞了半瓶安眠药。" 王老爷子突然抓住苏老爷子的手腕。 "洗胃救回来之后,只会反复说''给我们老王家留个后''..." 话音未落,老人突然从包袱底层抽出把保养良好的驳壳枪。 苏建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咔嚓"一声。 枪已经上膛,枪口正对王老爷子自己的膝盖上。 "老哥,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事情都怪我,是我没有教育好儿子跟孙子,我孙子跟儿子犯的错,我来还,我这条两条腿,换我孙子,跟儿子的命。" 说着,王老爷子那布满老年斑的手背青筋暴突。 "当年打鬼子咱老王从来没怂过,今天就算给你们苏家赔罪了!" 言罢,王老爷子当即就要扣动扳机。 苏老爷子猛地扑过去,上去就来了一套战术夺枪。 抢在王老头开枪之前,成功将枪抢了过来,关了保险。。 "老哥!" 苏老爷子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 "世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王老爷子眼见手上的枪被夺走,仿佛突然泄了力,他蜷缩着大咳嗽了几声。 苏建国急忙上前,将王老爷子搀扶到一旁坐下。。 "四二年被鬼子迫击炮炸的..." 老人喘着粗气解释,指了指自己的肺部。 “有几个弹片在里面,一激动,就这样。。” 王老爷子的话音刚落,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苏建国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佝偻的背脊和布满皱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恳求与愧疚。 "老哥,我明白您的苦衷。"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 "但您儿子和孙子做的事,确实太过分了。" 王老爷子低下头,一滴浑浊的泪水落在他的手背。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没教好孩子。。" 苏建国看着两位老人相对而坐的场景,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自己上一世,不也是没有教育好孩子,若不是重生回来,恐怕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爸。" 苏建国轻声开口。 "要不...我们谈谈条件?" 苏老爷子转头看向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了然地点头。 王老爷子则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 "王叔。" 苏建国坐直身体,尽管身上的绷带让他动作有些僵硬。 "我们可以签谅解书,但有两个条件。"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王老爷子急切地向前倾身。 "第一,谅解书可以签,但是,赔偿金还是要给的。。 "苏建国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您儿子和孙子出来后,必须保证,不在找我们苏家的麻烦。。" 王老爷子听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他激动地抓住苏建国的手。 "好!好!我答应你!赔偿金,我们家出两万块,至于我儿子跟孙子出来,不用你说,我也打算把他们赶回河南老家去。” 苏建国点点头,转头看向父亲。 苏老爷子沉思片刻,也缓缓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现在就去取钱!" 王老爷子颤巍巍地站起身,动作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你们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老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苏明富忍不住开口。 "爸,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苏建国转头看向三儿子。 "明富,你要知道一个道理,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王老爷子是真正的抗战英雄,他四个儿子都为国捐躯了,我们不能不给老人家这个面子。" 苏建国看着病床上的二儿子。 "明德,你怎么想?" 苏明德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 "我都听爹的。不过..."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刘美娟必须受到惩罚。" "这个你放心。" 苏建国拍拍儿子的肩膀。 "她父亲已经被抓进去了,没了她爹,她什么也不是。" 大儿子苏明强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自从听到,竟然有两万块的赔偿金后,苏明强就开始动了心思。。 这钱,他买大货车,不是刚刚好。。 大约一个小时后,王老爷子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他的脸色比走时更加苍白,额头上布满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钱...钱我取来了。" 王老爷子将布包放在床头柜上,颤抖着手打开。 "两万块,你们点点。" 苏建国示意苏明富去清点。 哪知道,老大苏明强一下子窜了出来,接过布包。 苏明强将里面的钱一沓沓拿出来,整齐地码放在床上。 崭新的钞票散发着油墨的清香,显然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病房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二、三..." 苏明强认真地数着,手指在钞票上轻轻滑动。 "二十沓,每沓一千,正好两万。" 王老爷子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份崭新的谅解书。 "这是新写的,你们看看有没有问题。" 苏建国接过文件,仔细阅读起来。 文件上清楚地写着王德发父子对苏明德造成的伤害,以及苏家自愿谅解的内容。最后是赔偿金额和双方签字的地方。 "没问题。" 苏建国点点头,转向父亲。 "爹,您看呢?" 苏老爷子接过文件扫了一眼。 "可以签。" 苏建国拿起笔,在文件上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父亲。 苏老爷子也签了名,接着是苏明德、苏明强和苏明富。 签完字后,王老爷子如释重负,他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折好放入怀中,然后对着苏家人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你们给王家留了条活路。" 苏老爷子连忙扶起他。 "老哥,使不得!" 王老爷子直起身,眼中含着泪水。 "我这就去公安局交文件。老哥,改日我再来登门道谢!" 送走王老爷子后,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苏建国看着床上那两万块钱,心中很是感慨,前几天,还想着钱不够,怎么去赚钱呢,没想到,这钱竟然自己就送上门了。 "爹。" 苏建强一脸贪婪的问道。 "这钱您看咱们怎么分?我那份.." 苏建国当即脸色就冷了下来。 自重生以来,二儿子,三儿子,乃至小女儿,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变,最起码比以前要孝顺一些。 可是,自己这个大儿子,那真是冥顽不灵,一心只想坑他的棺材本。。 “你那份?你上一边去,这钱没你的份,你一个逃跑把脚扭了的人,好意思说分钱?” 苏建国怒视大儿子道。 苏明强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很快又挺起胸膛。 "我怎么没份?我也是苏家人!再说了,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什么?" 苏建国冷笑一声,从病床上直起身子。 "要不是你第一个翻墙逃跑把脚崴了?要不是你躲在后面看热闹?" "我那是战术性撤退!" 苏明强涨红了脸,声音陡然提高。 "当时保卫处那些人拿着警棍,我不跑等着挨打吗?" 苏老爷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中的烟袋锅在鞋底轻轻磕了磕,火星四溅。 老人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父子二人之间来回扫视,却没有立即开口。 "放你娘的屁!" 苏建国大骂道。 "你两个弟弟都冲在前面,就你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看到钱了眼红了?" 苏明强的目光闪烁,但贪婪最终战胜了羞耻。 他梗着脖子道。 "反正这钱是赔给咱们全家的,就该平分!我是长子,按老规矩还该多分一份!" "长子?" 苏建国怒极反笑。 "你也配提''长子''这两个字?从小到大,你除了会伸手要钱还会干什么?" "我不管!" 苏明强突然爆发,一脚踹翻床边的凳子。。 "这钱必须有我一份!不然...不然我就..." "不然怎样?" 苏建国眯起眼睛。。 "不然我就跟你们断绝关系!" 苏明强歇斯底里地吼道,唾沫星子喷了苏建国一脸。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苏建国压抑已久的怒火。 他猛地转身,从挂在床头的裤腰上抽出那条牛皮腰带。。 "好!很好!" 苏建国声音嘶哑。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断绝关系!!" 皮带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眼看就要抽在苏明强身上。 "住手!"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苏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手中的拐杖"咚"地杵在地上,整个病房都为之一震。 苏建国的手臂僵在半空,皮带垂落下来。 他转头看向父亲,眼中的怒火还未消退。 "爹,这小子..." "你先别动手!" 苏老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病房里鸦雀无声,连苏明强都屏住了呼吸。 老爷子慢慢走到两人中间,拐杖尖不轻不重地点在苏建国胸口。 "把皮带系回去。" 苏建国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照做了。 老爷子这才转向苏明强,目光如炬。 "明强,你刚才说要分钱?" 苏明强在爷爷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但贪婪很快又占了上风。 "是...是的,爷爷。这钱是赔给全家的,我..." 第43章 王家的最后办法 "我告诉你,现在全城都知道你刘美娟是个什么货色!怀了野种还想找人接盘,做梦吧你!" 刘美娟的脸色变得狰狞,突然抓起床头的水杯就要往苏明德脸上泼。 苏建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姑娘。" 苏建国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这里可是医院,到处都是警察。你还想进去陪你那个王振国?" 刘美娟猛地甩开苏建国的手,后退两步。。 正在这时,苏明德却是开口了。。 “你刚刚说礼物,巧了,我正想跟你算这笔账,这些年你送我的礼物,花的钱,都是因为想跟你结婚,现在嘛,你可以还我了。” 说着,苏明德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其中一页。。 "去年你生日,金项链一条,重15克,当时金价每克20,总共300.情人节,进口手表一块,150;上个月你说要买新裙子,从我这里拿了200..." 刘美娟的眼睛越瞪越大,显然没想到苏明德会记这种账。。 "你...你什么意思?送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 "当然能。" 苏明德合上本子。。 "特别是送给骗子的东西。" "你放屁!" 刘美娟彻底撕下了伪装。 "那些都是你自愿送的!现在想要回去?门都没有!" 苏明德不慌不忙地说。。 "那咱们就法庭见。诈骗罪,就这些钱,够判个三五年了。正好和王振国做个伴。" 刘美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显然没想到一向懦弱的苏明德会这么强硬。。 她的嘴唇颤抖着,突然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明德...我们好歹相爱过..." "爱?" 苏明德冷笑。。 "你刘美娟懂什么叫爱?你只爱钱,只爱权,只爱那些能给你带来好处的男人!" 刘美娟被这话刺得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 "行!苏明德,你有种!不过你给我记住,今天你拒绝我,以后就算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我一辈子都不会在理你!"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苏明德接下来的话钉在了原地。。 "等等。" 苏明德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你刚才说什么?不会再看我一眼?一辈子都不理我?" 刘美娟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效果,得意地转过身。。 "怎么?后悔了?现在签谅解书还来得及..." 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苏明德突然用尽全力,从病床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额头冒出冷汗,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刘美娟。"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 "你知道吗?这句话,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话。" 在刘美娟错愕的目光中,苏明德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 "啪!" 一记耳光在病房里炸响。 苏明德的手掌狠狠抽在刘美娟精心保养的左脸上。 "这一下,是为我瞎了眼打的。" 苏明德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这几年来,我像条狗一样跟在你后面摇尾巴,你连手都不让我碰,却怀了别人的野种!" 刘美娟被打得踉跄后退,精心打理的卷发散了开来。 她捂着迅速肿起的脸颊,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明德。 那个曾经总是对她唯唯诺诺的懦弱男人,此刻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明德你疯了吗?" 刘美娟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她下意识往门口退去,却被苏明德一把拽住手腕。 "跑什么?不是来求我签谅解书吗?" 苏明德冷笑,猛地将她拽到面前。 他扬起手。 "啪!" 第二记耳光比第一下更狠,苏明德的手掌横着抽在刘美娟右脸上,打得她头猛地偏向一侧,耳环飞出去撞在墙上。 鲜血从她嘴角溢出,滴落在雪白的病床单上。 "这一下,是为我爹娘打的。" 苏明德的声音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 "我爹我娘养我这么大,我没给他们花一分钱,赚的钱,都给你花了。" 刘美娟彻底慌了,她挣扎着想挣脱,却发现此刻的苏明德力气大得吓人。 她的指甲在苏明德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却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刘美娟歇斯底里地尖叫。 苏明德充耳不闻,他拽着刘美娟的头发强迫她抬头。 他最后一次扬起手臂。 "啪!" 第三记耳光带着破空声,苏明德用上了全身力气。 刘美娟被打得直接飞了出去,随后摔在地上。 "这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单纯地想打你。" 苏明德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像是暴风雨后的海面。 "现在,带着你肚子里的野种,滚出我的生活。" 刘美娟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此刻,她终于意识到。 眼前这个男人再也不是她能随意操控的提线木偶。 当苏明德再次向她逼近时,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手脚并用地爬向门口。 "滚!" 苏明德突然暴喝一声,吓得刘美娟一个激灵。 她甚至顾不上捡掉落的高跟鞋,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 走廊里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护士们的惊呼。 苏明德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发抖的右手。 掌心火辣辣地疼,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赶走了刘美娟,整个病房这回终于陷入了安静,王家人没有继续找人过来求情。 第二天一早,王秀芬跟苏老爷子过来给苏建国几人送饭,总是在外面吃,也不习惯,还是自家做的好吃。 病房里弥漫着小米粥的香气,王秀芬刚把腌好的酱黄瓜从玻璃罐里夹出来,青翠的瓜条上沾着几粒芝麻。 苏老爷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自家大儿子跟几个孙子在那里吃饭。 "爸,您尝尝这个。" 苏明富夹了块煎蛋放到苏建国碗里,随后,扭头对着苏老爷子讲道。 "爷爷,你是不知道,昨天二哥的那几巴掌打得可解气了,刘美娟那脸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苏明强也跟着将其了昨天苏明德的英武。 一时间,狭小的病房内,气氛温馨和谐。 苏建国正喝着粥,忽然听见三声克制的敲门声。 抬头看见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藏蓝中山装的老者站在门口,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右手拄着枣木拐杖,左手拎着个蓝布包袱。 "老人家,您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苏建国以为是走错房间的病人,放下碗问道。 老者没立即回答,目光在病房里缓缓巡视,最后落在苏老爷子身上。 两个老人对视的瞬间,苏建国注意到他们同时绷直了腰背。 那是经历过生死的人特有的警觉。 "这位就是苏老哥吧。" 老者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道。 "我是王德发的父亲。" 病房内,所有人的眼神都看了过去。 "坐。" 苏老爷子指了指床边的凳子,声音平淡道。 "秀芬,给客人倒茶。" 王秀芬急忙去给这位王老爷子倒茶。 王老爷子没碰茶杯,颤抖的手指解开包袱结,露出个褪色的红木匣子。 掀开盖子时,陈旧的桐油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在病房里弥漫开来。 王老爷子缓缓道。 “老哥,我打听了我那小儿子跟孙子犯的错,这种事情,本就是他俩的错,错了就要认,我本是不该来的。” 说着,王老爷子叹息一声,继续道。 “不过,我家里的老太婆,一直在那哭,昨晚更是闹着要自杀。" “我俩是从抗战的时候一起走过来,我可以不管我儿子跟孙子,但是,不能不管她。” 王老爷子见苏家众人没有回应,也没着急,慢慢地拿出了红木匣子里的东西。 "苏老哥,我这一辈子,一共有五个儿子,没有女儿。” 老人取出一枚生锈的子弹壳。 “这是德发他大哥的遗物,四九年打太原时,这孩子才十七岁..." 苏建国闻声看去。 只见那匣子里整齐排列着四枚不同的子弹壳,每枚下面都垫着张泛黄的相片。 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不同时期的军装,眉眼间依稀能看出王德发的轮廓。 "老二参军第三天就遇上遭遇战,用身体堵了机枪眼。" 王老爷子的指甲刮过子弹壳上的凹痕。 "老三在援朝的时候为了抢回战友遗体,被燃烧弹..." 苏老爷子突然咳嗽起来,王秀芬连忙拍他的背。 等咳喘平息,苏老爷子哑着嗓子问。 "所以你就把活着的儿子宠成了废物?" 王老爷子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佝偻下去。 他从内袋掏出个牛皮纸信封,倒出四张证明和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上,年轻的王德发站在最中间,笑得很开心。 "我老伴每天要给这些相片上香。" 老人粗糙的指腹擦过玻璃相框。 "四个儿子没了之后,她半夜总惊醒,光着脚跑去德发房里摸他还有没有气。" “我那时候,还没有退休,工作很忙,德发被她宠得不像个样子,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教育好他。” 第42章 明德哥,我是被威胁的 "老苏啊,身体好些了吗?" 李长河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苏建国眯起眼睛。 这位李副厂长平日里架子大得很,普通工人想跟他说句话都难,今天居然亲自来探望? "托您的福,死不了。" 苏建国语气平淡。 李长河把营养品放在床头柜上,搓了搓手。 "老苏啊,你看这事闹的...王副厂长家里托我给你带个话,那个刘翠花因为男人进去了,心情不好,态度有些过分,他们一家深表歉意。" 苏建国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李长河见状,声音压低道。 "其实...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王家愿意出一万块作为补偿,只要你签个谅解书..." "李副厂长。" 苏建国打断他。 "我在轧钢厂干了三十年,您觉得我是能被钱收买的人吗?" 李长河脸色变了变。 "老苏,别这么固执。王副厂长他们家在工业局有人,你得罪不起..." "滚出去。" 苏老爷子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刀子般锋利。 李长河脸色瞬间煞白,带着两个车间主任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这位老爷子,他可惹不起。 接下来的一上午,苏建国的工友,朋友,甚至他家的邻居都来给王家当说客。 奈何,苏建国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谁来都不好使。 即便是王家把赔偿金开到了两万,也一点没有松口的意思。 不过,随后王家人就想到了解决办法,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人,其实并不是苏建国,而是苏建国的二儿子,苏明德,只要取得苏明德的谅解,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 苏建国这边中午刚吃过饭,病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进来的是街道办主任赵德才和两个工作人员。 "苏师傅,打扰了。" 赵德才五十出头,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苏建国心里一沉。 赵德才在街道办说一不二,连派出所所长都要给他三分面子,最主要的,他是自己儿子,苏明德的直属领导。 "赵主任亲自来,有何贵干?" 苏建国强撑着坐直身体。 赵德才拉了把椅子坐下。 "苏师傅啊,明德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工作认真,表现一直不错。" 他话锋一转。 "不过最近街道办接到群众举报,说他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好处..." 苏明德猛地从病床上坐起,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胡说!我从来没有..." "赵主任。" 苏建国按住儿子的手。 "明德在街道办工作三年,连根针都没往家拿过。您要是有证据,现在就拿出来。" 赵德才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苏师傅,话不能这么说。这举报信上写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信封。 "当然,如果明德愿意签个谅解书,这事我可以压下来。" 苏老爷子猛地一拍床头柜,搪瓷缸震得跳了起来。 "姓赵的!你收了王家多少钱?" 赵德才脸色一变。 "老爷子,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是为明德的前途着想,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人,就是明德,只要明德签字,我保证,他三年内,必升正科。" "明德。" 苏建国转头看向儿子。 "你怎么说?" 苏明德听到正科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眼睛亮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说道。 "我听我爹的。" 赵德才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苏明德,你可想清楚了。这份工作来之不易..." "赵主任。" 苏明德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我爹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堂堂正正。如果我今天为了保住工作就妥协,那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赵德才阴沉着脸站起身。 "好,很好。你们苏家骨头硬,我倒要看看能硬到什么时候!" 说完摔门而去。 下午三点多,王秀芬带着两个女儿还有公公婆婆都回了家,一直在医院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床头边,苏明德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不少。 "爹,您说王家还会耍什么花招?" 苏建国正要回答,病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张熟悉的脸探了进来。 苏明德的身体猛地僵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明德..." 刘美娟推开门,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她穿着素净的蓝色连衣裙,脸上没有往日的浓妆艳抹,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 苏建国眯起眼睛。 这女人怎么出来的? 不是应该和王振国一起被关着呢吗? "你来干什么?" 苏明德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刘美娟咬着嘴唇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束野花。 "我...我来看看你。" 她把花放在床头柜上。 “你受伤了,我好担心你..." 苏建国冷笑一声。 "刘小姐,你勾搭的野男人把明德打成这样,你现在来装好人?" 刘美娟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苏叔叔,您误会了...我和王振国没有任何关系,是他强迫我的...” 她转向苏明德,声音哽咽。 "明德,我是爱你的,真的,那家伙一直都在威胁我。" "那天在小巷里,我是被逼的..." 刘美娟哭得梨花带雨。 "王振国威胁我,如果我不那么说,他就打死你...我为了保护你才..." 苏建国冷眼旁观。 好家伙,这女人的演技比戏班子里的角儿还好。 刘美娟突然跪在病床前,抓住苏明德的手。 "明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是爱你的...我们结婚好不好?我可以给你打洗脚水,给你洗衣做饭,给你生几个大胖小子..." 苏明德的手微微发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苏建国看在眼里,心中一沉。 自家这二儿子,不会恋爱脑又上头了吧。 苏明德靠在床头,脸上的淤青已经褪成了黄绿色,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哦?是吗?" 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你是被威胁的?在我现身之前,你说的那些话,也是被威胁的么?" 刘美娟的哭声戛然而止,涂着睫毛膏的眼睛瞪大了,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攥着被单的手,身体微微后仰。 "明德,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的声音里带着受伤的颤抖,但眼神已经开始闪烁。 "我是真心爱你的,那个王振国他..." "他强迫你?" 苏明德突然提高了声音。 "是他强迫你,说结婚当天,让我推他?还是他强迫你,买条狗链子?" 刘美娟的脸"唰"地变得惨白,精心描绘的嘴唇微微发抖。 苏建国跟另外两个儿子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你胡说!" 刘美娟尖声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 "明德,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一边说爱我,一边怀上别人的孩子?" 苏明德的声音像刀子一样锋利。 "解释你是怎么计划让我当冤大头,养你和王振国的野种?" 刘美娟被苏明德说得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猛地站起身,脸上的柔弱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愤怒。 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苏明德鼻尖。 "苏明德!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刘美娟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一个街道办的小科员,你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 苏明德不怒反笑。 "怎么?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不演了?" "我演什么演!" 刘美娟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野花狠狠摔在地上。 "我今天来是给你机会!把谅解书签了,这事就算完了!" 她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啪地拍在苏明德胸前。 苏明德看都没看,直接抓起文件撕成两半。 "做梦!" 他咬牙切齿地说。 "你和王振国那个杂种,一个都别想跑!" 刘美娟气得浑身发抖,精心打理的卷发都散乱了几缕。 她突然冷笑一声,抱起双臂。 "行啊,苏明德,你有种。不过你可想清楚了,今天你要是不签这个字..."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 "以后你再送我礼物,我可不要了!" 病房里一片寂静,苏建国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刘美娟。 心中感叹,自家二儿子真是个人才,喜欢的女人,都怎么不简单。 "哈哈哈..." 苏明德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 "刘美娟,你真以为我还会像条狗一样跟在你后面摇尾巴?" 刘美娟明显被这反应震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苏明德一字一顿地说。 "你那些把戏,我早就看透了。从今天起,你刘美娟在我眼里,连街边的野狗都不如!" 刘美娟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这从未有过的侮辱激怒了。 "苏明德!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让我爸..." "让你爸什么?你是不是忘了,你爸已经进去了?" 苏明德打断她。。 第41章 王德发媳妇上门 送走大领导后,苏建国身上已经满是虚汗了。 实在是吓得不轻,自己伤成什么样,他自己心里能没数么。 或者说,张局长,还有大领导,真的不知道么? 不见得。 好在,自己一方终究是占理的一方,加上自家老爷子还有点影响力,这件事情,最终才算是圆满解决。 接下来的几天,苏建国一家是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所有消费全部报销。 每天一家子都是吃好的喝好的,静等着那边的审判结果,以及过来赔偿的人。 这天上午。 医院大门前,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先伸出来的是一只踩着高跟鞋的脚,鞋面上镶着闪亮的水钻。 刘翠花从车里钻出来,四十多岁的年纪,烫着一头时髦的卷发,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嘴唇抹得鲜红。 在其身旁跟着一位穿着简朴的女人。 "妈,我们是不是该买点水果什么的?" 李芳小声问道,她二十出头,穿着素雅的连衣裙,手里紧紧攥着包带。 刘翠花冷哼一声,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戳向医院大楼。 "我过来跟他们说话,都是给他们脸了,还给那群乡下泥腿子买东西?他们也配!"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引得路过的病人和家属纷纷侧目。 "我告诉你,小芳。" 刘翠花一把拽过儿媳妇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你也是个没用的,要不是你看不住振国,让他出去鬼混,哪能有今天这档子事?" 李芳低着头,不敢反驳。 刘翠花越说越气,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连个男人都看不住,整天就知道装清高!现在好了,你公公和你男人都被抓了,你满意了?" 医院门口的保安皱起眉头,但看到刘翠花那身打扮和停在旁边的轿车,没敢上前制止。 "那群苏家的王八蛋,就是一群穷疯了的泥腿子!" 刘翠花叉着腰,唾沫星子飞溅。 "我儿子打他们怎么了?那是看得起他们!还敢报警,还敢闹事,真是反了天了!" 李芳轻轻拉了拉婆婆的衣袖。 "妈,这里人多..." "人多怎么了?" 刘翠花一把甩开她的手。 "我刘翠花在四九城怕过谁?那群乡下人就是想讹我们家的钱,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大的胃口。" 她整了整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真丝旗袍,昂首挺胸地走进医院大厅,高跟鞋踩得大理石地面咔咔作响。 李芳小跑着跟上,脸上写满了不安。 "302病房是吧?" 刘翠花问护士站的小护士,语气傲慢。 小护士抬头看了一眼,被刘翠花的气势吓到,结结巴巴地回答。 "是、是的,在、在三楼..." 刘翠花没等听完就转身走向楼梯,嘴里还嘟囔着。 "一群没教养的东西,连个护士都这么没眼色。" 上楼的时候,刘翠花突然转头对李芳说。 "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你别说话,看我眼色行事。那群乡下人好糊弄,给点甜头就能签谅解书。" 李芳点点头。 两人走到302病房门口。 刘翠花没有敲门,直接猛地推开。 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刘翠花踩着高跟鞋,像一阵旋风般闯了进去,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李芳。 苏建国正靠在床头喝粥,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手一抖,瓷勺"当啷"一声掉在碗里。 病房所有苏家人全都抬起头,错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哪个是苏建国?" 刘翠花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几个病床上的男人,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手包。 苏建国眯起眼睛,缓缓放下粥碗。 "这位同志,您是..." "我是王德发的爱人!" 刘翠花打断他,跟这种乡下人,多说一句话,她都恶心。 她从手包里"唰"地抽出一张纸,直接拍在苏建国胸口。 "你,把这个签了!" 苏建国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份《谅解书》。 看着上面的内容,苏建国瞬间明白了过来。 谅解书上面写着"自愿谅解王振国的过失行为"等字样。 他抬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王夫人,您这是..." "少废话!" 刘翠花不耐烦地挥手。。 "签了字,这事就算完了。我们家保证不找你们家麻烦,再给你一千块钱,够你们这群乡下人吃一辈子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 苏建国的三个儿子都瞪大了眼睛,老二苏明德更是气得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住被单。。 苏老爷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原本闭目养神的眼睛缓缓睁开,浑浊却锐利的目光落在刘翠花身上。 "怎么?嫌少?" 刘翠花见没人回应,冷笑一声。。 "也是,像你们这种泥腿子,见到钱就跟苍蝇见了屎一样。" 她转向苏建国,眼中满是轻蔑。。 "没想到你还认识字?" 苏建国不紧不慢地折起那张纸,声音平静得可怕。。 "王夫人,您儿子把我儿子打成重伤,现在就躺在医院里。您丈夫滥用职权,指使保卫处打人。现在您拿一千块钱,就想把这事了了?" "不然呢?" 刘翠花尖声笑道。。 "你们还想怎样?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家糟老头子那几块破牌牌的份上,一千块都没有!" 苏建国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让刘翠花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你笑什么?" 她厉声质问。。 苏建国摇摇头。。 "我笑您太看得起自己了。一千块?你还是让你男人跟儿子,一直在里面待着吧。?" 刘翠花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咬了咬牙道。 "两千!不能再多了!" 病房里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苏建国的三个儿子互相交换着眼色,两千块,在这个年代确实是一笔巨款。 但苏建国只是轻轻将那份谅解书放在床头柜上。 "王夫人,请回吧。" 刘翠花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三千。" "这不是钱的问题。" 苏建国平静地说。 "四千!" 刘翠花的声音开始发抖,涂着厚厚粉底的脸涨得通红。 "苏建国,你别给脸不要脸!四千块钱,都够买你一家子命的了。" 苏老爷子突然咳嗽一声,缓缓站起身。 "这位女同志,我孙子被打断三根肋骨,现在说话都疼。我儿子和另外两个孙子也被你们厂保卫处打伤。你觉得,这是钱能解决的事?" 刘翠花转向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属实是,老爷子自带的杀伐气,有点吓人。 不过很快,刘翠花又挺直腰杆。 "五千!最后一口价!"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有了这笔钱,你们一家都能在城里过得很好了。" 这个数字,已然打动了除了苏建国之外的所有人。 五千块,苏建国不吃不喝,在厂子上五年班,才能赚到。 苏明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老三苏明富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苏建国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回刘翠花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王夫人。" 他一字一顿地说. "就算您给我五万块,我也不会签这个字。" 刘翠花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接着又涨得通红。 她猛地抓起手包,手指颤抖地指着苏建国。 "好!很好!苏建国,你有种!"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 "这五千块你不要是吧?那就留着给你全家买棺材吧!" 病房门被狠狠摔上,震得墙上的日历都掉了下来。 “喂,妈,你别走啊。” 一旁进来就没说话的李芳,眼见自己婆婆谈判失败,怒气冲冲地走了,对着苏建国一家表示了歉意,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刘翠花的高跟鞋声"咔咔"地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一屋子沉默的人。 苏老爷子缓缓坐回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这女人,比她那个丈夫还嚣张。" 苏建国拿起那份被揉皱的谅解书,慢慢撕成碎片。 "爹,您说得对。有些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悔改。" 老三苏明富忍不住小声问。 "爸...五千块真的不要了?" 苏建国转头看向儿子。 "小家子气,五千块?都闹到这个地步,是五千块就能解决的?" 苏建国玩味的一笑。 这两天,他特意跟过来的警察了解了情况,所有牵涉这个案子的领导,全部都被处罚了,作为主犯,要是没有得到受害人的谅解书,面对王德发父子的,将是长达十年的劳动改造。 反之,若是得到了苏建国一家的谅解书,那两人犯的罪,就有的说了。 以王家的势力,或许,用不了几个月,就会出来。 所以,就不能轻易地签谅解书了。。 然而,苏建国终究是小瞧了王家人。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苏建国算是领教了,一个纺织厂的副厂长,有多大的人脉。 刘翠花走后不久,病房门就被轻轻叩响。 "请进。" 苏建国下意识整了整病号服。 门开了,轧钢厂副厂长李长河带着两个车间主任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几盒包装精美的营养品。 第40章 大领导出面,全员下马 老爷子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老伴则忙着去看望其他三个孙子。 老爷子淡定地从兜里掏出烟袋锅,缓缓点上。 "比预想的还顺利。" 老爷子抽了一口。 "我带了苏家屯一百五十多号乡亲,把纺织厂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十二辆牛车一字排开,横幅拉起来,那些记者们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围上来。" 苏建国眼睛一亮。 "真把记者引来了?" "来了!" 老爷子得意地捋了捋胡子。 "《四九城日报》《工人日报》,连电视台都来了。我把你给我的那些材料都给了他们,特别是明德的诊断证明和血衣。" 苏建国满意地点点头。 这正是他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利用媒体造势。 在这个年代,舆论的力量不容小觑,尤其是涉及干部子女仗势欺人的敏感话题。 "爹,您都跟记者说啥了?" 苏建国轻声问道。 老爷子挺了挺胸前的军功章。 "当然是当年打鬼子的事。。" 苏建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故事,他从小听到大,倒是不觉得怎么样。 但是,那些记者们听到,可就不一样了。 在这个崇尚英雄的年代,没有什么比“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更能激起公愤了。 "爹,您真厉害。" 苏建国由衷地说。 "我原本只想着讨个公道,没想到您能动员全村人。" 老爷子摆摆手。 "乡亲们都是自愿来的。欺负到咱们头上,全村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苏建国也笑了,突然想到,折腾一天,爹娘肯定没吃饭。 当即对着一旁的王秀兰道。 "爹,您歇会儿,秀兰,去给爹娘拿两盒饭去。" 说着,苏建国往旁边挪了挪,想让老爷子躺一会儿。 老爷子摇摇头。 "不碍事。当年打游击时,三天三夜不睡觉是常事。" 他转向其他三个孙子。 "你们感觉怎么样?" 老二苏明德挣扎着坐起来,眼镜片后的眼睛通红。 "爷爷,我...我对不起大家..." 老爷子走过去,轻轻按住孙子的肩膀。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是受害者,有什么对不起的?" "要不是我瞎了眼,看上刘美娟那个贱人..." 苏明德的声音哽咽了。 "也不会连累全家..."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看人要看准,特别是女人。" 老爷子语重心长道。 苏明德重重点头。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吃饭的声音。 苏建国一边喝汤,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期。 他原本只想着给儿子讨个公道,让打人者受到惩罚,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 "爹。" 苏建国放下碗,压低声音。 "您说,这事会怎么收场?" 老爷子眯起眼睛,喝了口汤道。 "不好说。但那个王副厂长和他儿子,肯定没好果子吃。" "刘美娟呢?还有她那个当工商局长的爹?" 苏建国追问道。 老爷子冷哼一声。 "这个就不一定了,能在这地方当局长的,关系就没简单的。不过,现在事情闹这么大,想遮也遮不住。" 苏建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件事情,真追究起来,跟刘美娟的父亲,其实关系并不大。 正说着,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护士探头进来。 "苏建国家属,张局长来看望你们了。" 随后,张局长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民警。 他先向老爷子敬了个礼。 "老首长,打扰您休息了。" 老爷子摆摆手。 "小张啊,这么晚了还过来?" 张局长神色严肃。 "老首长,我是来向您汇报情况的。" 他转向病床上的苏建国。 "苏师傅,您感觉怎么样?" 苏建国勉强笑了笑。 "还行,谢谢张局长关心。" 张局长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经过初步调查,王德发父子涉嫌故意伤害罪,已经被刑事拘留。目前王振国在逃,以发布通缉令,刘厂长因为包庇罪,还有涉嫌滥用职权,已经被停职调查。保卫处的李强,还有那些打人的,全部拘留。" 病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苏建国虽然预料到会有处理,但没想到会这么严厉。 "这么快?" 苏建国忍不住问道。 张局长严肃地说。 "上面高度重视此事。今天下午的会议上,大领导亲自批示,要从严从快处理,给英雄一个交代。" 老爷子微微点头。 "小张,辛苦你了。" "应该的,老首长。" 张局长恭敬地说,然后转向苏建国。 "苏师傅,您和孩子们的医疗费用,全部由纺织厂承担。另外,对方还要赔偿您家的损失,具体数额我们会协调。" 苏建国心头一热。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不仅讨回了公道,还能得到赔偿。。 "谢谢张局长。" 苏建国真诚地说。 张局长摆摆手。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应得的。" 送走张局长后,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第二天清晨。 苏建国被病房外的嘈杂声吵醒。 他睁开眼,发现老三苏明富已经起床,正站在窗边看什么。 "老三,怎么了?" 苏建国问道。 苏明富转过头,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 "爸,您快看!" 他递过来一份《四九城日报》,头版头条赫然印着黑体大字。 《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抗战老兵孙子遭干部子弟毒打》。 旁边配着一张老爷子坐在牛车上,胸前勋章闪闪发光的照片。 苏建国急忙翻开报纸。 里面的报道详细描述了事情的经过,特别强调了老爷子的抗战经历和苏明德的伤势。 文章笔锋犀利,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施暴者的谴责和对英雄家庭的同情。 "爸,还有这个!" 苏明富又递过来一份《工人日报》,标题更加触目惊心。 《干部子弟仗势欺人,工人家庭惨遭毒手》。 正当他翻看报纸时,病房门被推开,王秀兰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当家的,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记者!" 苏建国也是一惊。 "多少?" "二三十个!" 王秀兰脸色发白。 "还有电视台的,扛着那种大摄像机!" 还不等苏建国说话,一大群记者便蜂拥而入,闪光灯瞬间照亮了整个病房。 苏建国下意识地眯起眼,耳边充斥着各种提问: "苏师傅,能谈谈您儿子被打的经过吗?" "您父亲是抗战英雄,您有什么感想?" "对王德发父子的处理,您满意吗?" 苏建国抬起缠着绷带的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记者同志,我儿子伤得很重,需要休息。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回答。" 一个女记者挤到前面。 "苏师傅,听说您儿子是因为发现女友刘美娟怀了别人的孩子才被打的,是真的吗?"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苏建国看向老二苏明德,发现儿子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这个问题..." 苏建国刚要回答,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张局长带着几名警察走了进来。 "各位记者同志,请遵守医院秩序。病人需要休息,请大家到会议室集中,我们会安排统一的新闻发布会。" 记者们不情愿地被请了出去。 张局长走到苏建国床前,低声说。 "苏师傅,情况有些失控。现在全城的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 苏建国苦笑。 "这...是不是闹得太大了?" 张局长摇摇头。 "不是你们的问题。是王德发父子太嚣张,刘局长又包庇女儿,撞在枪口上了。" 他顿了顿。 "上面亲自批示,要以此为契机,整顿干部作风,刘局长已经被停职调查了。" 苏建国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套乱拳下来,竟然能把一个堂堂的工商局大佬给搞下台。 正说着,一个小警察跑了过来,说是有电话找张局长。 张局长出门,接起电话,脸色顿时变得严肃。 "是,首长...好的,我这就安排。" 挂断电话,张局长迅速回到病房对苏建国说道。 "苏师傅,上面的领导要亲自来看望你们。" 苏建国再次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上面的领导亲自来看望? 能被眼前之人称之为领导的,怕是也没几个了。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下午三点。 大领导在张局长的陪同下走进病房。 他首先向老爷子敬了个礼,然后亲切地慰问了苏建国父子四人。 "苏师傅,您受委屈了。" 大领导握着苏建国的手说。 "我代表XX,向您和您的家人道歉。" 苏建国喉咙发紧。 "领导,您言重了..." 大领导摇摇头。 "不,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父亲是抗战英雄,您儿子是遵纪守法的好青年,却遭到这样的伤害,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他转向随行人员。 "通知下去,全市范围内开展干部作风整顿,特别是干部子女的教育管理。决不允许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记者们记录下这一幕,闪光灯再次闪烁。 大领导临走前,特意嘱咐医院要全力治疗,所有费用由上面承担。 他还指示相关部门,要尽快落实对苏家的赔偿。。 第39章 老首长,向您报道 喂,保卫处吗?把所有人都撤回来,对,全部撤回。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去门口。" 放下电话,刘厂长整了整歪掉的领带,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根本系不好。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廊里已经聚集了一群惊慌失措的中层干部。 "厂长,这..." 刘厂长摆摆手,声音沙哑。 "都回自己岗位去,这事我来处理。" 走出办公楼,远处厂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和飘扬的横幅让刘厂长的头脑一阵眩晕。 他摸出兜里的止疼片,干咽下去,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人群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权力在流失,就像指缝间的沙子,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刘厂长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向厂门口的同时。 王德发正坐在儿子的车里,还在想着找谁的关系。 而他的儿子王振国,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 "爸,要不...咱们跑吧?" 王振国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 王德发一巴掌扇在儿子后脑勺上。 "跑?往哪跑?你他妈给我开快点!记住,一会把我送到地方,你第一时间去找刘美娟他爸,现在这个情况,也只有他能救咱们了。" 王德发脑袋反应还是很快的。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工人闹事,动用关系,还是可以压下来,但是,现在换成了农民闹事,为首的还是抗战的退伍老兵,那这个事情就大了。 这就是个即将引爆的炸弹,所有牵连进去的当领导的,怕是都没有好下场。。 王德发的轿车在距离纺织厂还有两个路口的地方猛然刹住,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两道黑痕。 他肥胖的身躯因为惯性重重撞在前排座椅上,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操!你他妈会不会开车!" 王德发一巴掌扇在儿子王振国后脑勺上,唾沫星子喷满了挡风玻璃。 王振国缩了缩脖子,指向远处。 "爸,你看..." 顺着儿子颤抖的手指,王德发眯起三角眼看向纺织厂方向。 只见厂区大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动,十几面白底红字的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 "血债血偿"、"严惩凶手"的标语刺得他眼睛生疼。 更可怕的是,人群最前方坐着的那排老人,苏老爷子那一身牌牌,真的很吓人。 "掉头!快掉头!" 王德发突然压低声音,肥胖的手指死死掐住儿子肩膀。 "从后门进!" 王振国手忙脚乱地挂倒挡,车子猛地向后窜去,直接撞上路边的电线杆。 "废物!" 王德发咬牙切齿地咒骂,脸上的肥肉因为恐惧而不停抖动。 直接开车门下车。 "你去找刘局长,事到如今,他也别想抽身。" 王德发恶狠狠的嘱咐。 "快去!" 看着儿子的车一溜烟逃走,王德发整了整歪掉的领带,猫着腰向厂区后门摸去。 "先进厂,弄点人出来。" 王德发在心里盘算着。 忽然,一个疑惑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炸响。 "诶,那不就是王副厂长么?" 王德发浑身一僵,他缓缓回头,看到一个在厂子旁边开早餐店的老板,正站在那群村民中,指着自己。 刚刚轿车撞到电线杆,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一听有人说那就是纺织厂的王副厂长。 当即七八个村民,他们手持铁锹、镰刀,瞬间上前将王德发团团围住。 "我...我可是副厂长!你们敢动我?" 王德发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却是抖得不行。 王桂香快步上前,一把揪住王德发的领带,像拖死狗一样把他往厂前拽。 "副厂长,抓的就是你,走!去见我们家老爷子!" 王德发拼命挣扎,却是根本没啥用。 "放开我!你们这群刁民!" 王德发歇斯底里地尖叫。 "保卫处!保卫处的人呢?" 他的挣扎引来了更多村民。 苏建军直接带着二十多个精壮汉子冲过来,二话不说把王德发抬了起来,带到苏老爷子面前,将其按跪在地上。 "爹!" 苏建军高声喊道。 "王德发这老狗抓到了!" 苏老爷子坐在那里,一动没动,看了看面前衣冠楚楚的王副厂长,冷冷道。 "王德发,你儿子呢?" 王德发嘴唇哆嗦着。 "我...我不知道..." "放屁!" 王桂香一脚踹在王德发背上。 "刚才明明看见你从车上下来!" 就在这时,纺织厂后门突然冲出一队手持警棍的保卫人员,正是刘厂长,带着所有保卫人员,想要出来处理问题。 为首的保卫处长李强看到姐夫被按在地上,顿时红了眼。 "放开我姐夫!" 李强怒吼一声,三十多名保卫人员立刻摆出攻击姿态。 苏建军不甘示弱,一挥手,上百村民举起农具,双方剑拔弩张。 "都住手!" 刘厂长气喘吁吁地从厂里跑出来,脸色惨白如纸。 "这是误会!误会!" 但已经没人听他的了。 李强抡起警棍就朝苏建军头上砸去,苏建军侧身躲过,反手一铁锹拍在李强背上,打得他一个趔趄。 眼看一场混战即将爆发,刺耳的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 六辆满载武警的卡车呼啸而来,将整个厂区团团围住。 "全部放下武器!" 一个威严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全场。 人群自动分开,一位肩扛三级警监衔的中年警官大步走来。 他身后跟着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黑洞洞的枪口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刘厂长如见救星,连忙迎上去。 "张局长!您可算来了,这群刁民..." "闭嘴!" 张局长厉声喝道,看都没看刘厂长一眼,径直走向苏老爷子。 这位总管四九城所有警务的局长,早在来的路上,便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便是刘美娟怀孕,还有早上苏建国几人被打,都了解得非常详细。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位统管四九城警务的局长走到苏老爷子面前立正敬礼道。 "老首长!四九城公安局张卫国向您报到!" 苏老爷子缓缓起身,回了个军礼。 "小张啊,多年不见,你都当局长了。" 张局长眼眶微红。 "老首长,当年要不是您把我从战场上背下来,我早就..."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全场,声音铿锵有力。 "经调查,纺织厂副厂长王德发纵容儿子王振国故意伤害他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他一挥手,几名特警立刻上前给王德发戴上手铐。 "刘志国涉嫌包庇犯罪,一并带走调查!保卫处李强等人涉嫌滥用暴力,全部拘留!" 刘厂长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张局...张局您听我解释..." 张局长冷冷扫了他一眼。 "有什么话,去里面说吧。" 处理完这些,张局长恭敬地对苏老爷子说。 "老首长,您放心,这事我一定亲自督办,所有相关人,一个都不会放过,肯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苏老爷子点点头。 见已经有人出面处理,苏老爷子自然不会在带着村民闹下去。 他目光扫过全场乡亲,缓缓道。 "乡亲们,公道讨回来了,咱们回家!" 苏建军闻言,当即带人去赶牛车。 苏家屯的乡亲们,很快便离开了纺织厂。 路上王桂香从兜里掏出了两百块钱。 苏建军很是惊讶道。 “媳妇,你这钱是哪来的?” 王桂香得意道。 “我去医院看你大哥,他给的,你别说,他那些儿子不争气,你大哥到底还是要面子的。。” 随后,王桂香将两百块高高举起,对着乡亲们喊道。 "我当家的大哥说了,不能白让乡亲们帮忙!咱们下馆子,一人一大碗牛肉面!" "好!" 村民们欢呼起来。 他们这些人,可没几个来四九城下过馆子。 晚上。 医院病房里。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饭菜香。 苏建国一家六口,正在病房内吃饭。 四菜一汤,全是在门口饭店炒的菜。 苏建国头上缠着夸张的绷带,右臂吊着,左腿打着石膏,活像个木乃伊。 虽然实际上他只是轻微擦伤,但为了效果逼真,医生给他包扎得严严实实。 "爸,爷爷他们怎么还没来?" 老三苏明富啃着一块大骨头,闷声说道。 他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两天。 不过,苏建国看老三这啃骨头架势,觉得医生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了。 苏建国正要回答,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老伴。 "爹!娘!" 苏建国挣扎着要起身,被老爷子一个手势制止。 "别乱动!" 老爷子声音洪亮,引得走廊里的护士探头张望。 他走到苏建国床前,上下打量儿子夸张的包扎,嘴角微微上扬。 "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苏建国嘿嘿一笑,压低声音。 “不装像点,怎么让那些记者拍照?爹,事情办得怎么样?” 早在昨天晚上,苏建国就跟自家老爷子商量了今天全部的经过。 在这个年代,想要弄到国有企业的大领导,可是很难的。。 第38章 《痛心,是谁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胸前的勋章。 "这是1943年在晋察冀军区的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那年我二十出头,跟着部队在太行山打游击。" 围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连路过的行人也停下脚步。 老爷子目光悠远,仿佛穿越回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年冬天,零下二十多度,我们一个连埋伏在雪地里三天三夜,就为了端掉鬼子的一个据点。" 老爷子说着,不自觉地摸了摸右腿。 "最后据点拿下来了,但我这条腿也中了弹。" 《青年报》的年轻记者小王飞快地记录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他抬头问道。 "您后来是怎么治疗的?" "哪有什么治疗啊!" 老爷子苦笑一声。 "卫生员用刺刀把子弹挖出来,拿火药一点就算消毒了。那时候药品比金子还金贵,重伤员都轮不上,更别说我们这些轻伤的。" 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声。 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掏出手帕,悄悄擦了擦眼角。 "伤好以后,我的这条腿就瘸了。" 老爷子拍了拍右腿。 "组织上照顾我,想让我去后方工作。但我寻思着,不能给部队添负担啊!那么多好胳膊好腿的同志更需要岗位,我就申请复员回乡种地了。" 李卫国记录的手微微发抖,他在笔记本上重重写下。 "无私奉献,伤病甘愿回乡务农" 几个大字。 "老爷子,您后悔过吗?" 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忍不住问道。 "后悔?" 老爷子摇摇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看着现在的好日子,值了!当年我们打仗,不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能过上好日子吗?" 这番话让在场许多人动容。 几位老人不住点头,显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经历。 然而,老爷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 "可我万万没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我的孙子会被人打成这样!"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指着纺织厂大门。 "就因为这厂里领导的儿子搞了厂里的女人,怀孕了,想让我孙子娶,我孙子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就被他们打进了医院!" "畜生!" 人群中爆发出愤怒的骂声。 一个穿着工装的汉子挥舞着拳头。 "领导家的孩子就能无法无天了?" 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苏明德被打前的样子——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年轻人。 "这是我孙子苏明德,街道办工作,今年才二十三岁。"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 "现在躺在医院里,肋骨断了三根,鼻梁骨折,脑震荡,大夫说,以后走路都有可能出现问题。" 《工人日报》的记者老张愤怒地合上笔记本,对身边的同事说。 "这必须的报道!工人的孩子被这样欺负!简直是无法无天。" "更可气的是。" 老爷子提高声音,眼中燃起怒火。 "今天早上,我儿子苏建国带着工友来讨说法,反倒被他们保卫处的人打伤了!现在他们一家父子四人全躺在医院!" "简直岂有此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气得直跺脚。 "这是新华夏,不是旧社会!" 李卫国迅速在笔记本上写下标题。 《痛心,是谁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他抬头问道。 "老爷子,您能详细说说打人的是谁吗?" "是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王振国!" 老爷子一字一顿地说。 "还有他们厂会计刘美娟,她父亲是工商局的刘局长!" "官官相护!" 人群中有人高喊。 《新时代周刊》的记者小刘眼睛一亮,迅速在采访本上写下。 《震惊,敌特无处不在——老干部子女仗势欺人调查》。 这时,王桂香挤到前面,手里举着一叠纸,这是她刚刚骑自行车,跑医院取回来的。 "记者同志,这是医院的诊断证明!还有,这是我侄子被打时的血衣!" 她抖开一件沾满血迹的衬衫,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 闪光灯再次闪烁不停。 "老爷子,您放心!" 李卫国郑重地说。 "我们一定如实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对!我们都会报道!" 其他记者纷纷附和。 《四九城晚报》的摄影记者老周调整镜头,特意拍下老爷子军功章与血衣同框的画面。 他知道,这张照片将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天色渐暗,但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许多下班路过的工人听说了事情经过,都自发地留下来声援。 有人开始高喊"严惩凶手""还我公道"的口号。 与此同时。 纺织厂厂长办公室内。 刘厂长松了松领口,汗水已经浸透了白衬衫的后背。 窗外隐约传来人群的呼喊声,让他坐立不安。 "叮铃铃——" 电话铃声刺破沉闷的空气。 刘厂长一把抓起话筒,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厂长的威严。 "喂,我纺织厂刘志国。" "刘志国!你他妈是不是不想干了?" 电话那头工业局张副局长的咆哮震得话筒嗡嗡作响。 "厂门口都闹成什么样了?刚才市委宣传部的老李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有一堆记者在那边了!" 刘厂长的腰不自觉地弯了下来。 "张局,这事我已经在处理了,就是几个刁民闹事..." "刁民?" 张副局长冷笑。 "你知道那老头是谁吗?胸前挂着独立自由勋章的老兵!他妈的你手底下的人敢打这种人的孙子?刘志国,你脑子被门夹了?" 刘厂长的手开始发抖,话筒上沾满了汗渍。 "张局,我真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 张副局长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给你半小时,立刻把这事解决!否则你这个厂长就别当了!" "啪" 的一声,电话被狠狠挂断。 刘厂长瘫坐在真皮座椅上,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到办公桌上。 还没等他缓过气来,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市纪委的号码。 "刘志国同志。" 纪委王主任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反映你们厂领导纵容子女殴打群众,情况是否属实?" 刘厂长腾地站起来,膝盖撞在桌角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王主任,这完全是误会!我们厂一向遵纪守法..." "误会?" 王主任打断他。 "医院躺着四个人,媒体拍了一堆照片,你跟我说是误会?刘志国,我提醒你,现在立刻妥善处理,否则就不是简单的工作失误问题了!" 电话再次被挂断。 刘厂长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话筒,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帕擦汗,却发现手帕已经湿透了。 窗外,人群的口号声越来越清晰。 "严惩凶手!还我公道!" "操他妈的!" 刘厂长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他红着眼睛抓起电话,拨通了王德发家的号码。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王德发慵懒的声音传来。 "喂,谁啊?" "王德发!你他妈还有心思睡午觉?" 刘厂长的咆哮让话筒都震动起来。 "厂门口都快被掀了!你立刻给我滚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像是王德发从床上滚了下来。 "刘、刘厂长?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 刘厂长咬牙切齿。 "你儿子打的那个苏明德,他爷爷是抗战老兵!现在带着全村人堵在厂门口,记者都来了十几家!刚才工业局、纪委、市委宣传部轮流给我打电话!王德发,我告诉你,这事处理不好,咱们都得完蛋!" 王德发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 "不、不可能啊...那小子就是个街道办的小科员..." "小科员?" 刘厂长冷笑。 "他爷爷胸前挂的那些牌牌比你这些年贪污的钱还值钱!我限你二十分钟内赶到厂里,把你那龟儿子也带上!否则..." 刘厂长的话被又一通电话打断,这次是市长办公室的号码。 他手忙脚乱地切换线路,声音立刻变得谄媚。 "喂,市长办公室吗?我是纺织厂刘志国..." "刘厂长。" 市长秘书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市长让我转告你,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上面了。如果半小时内看不到妥善解决的报告,所有人相关人员,将会立刻停职接受调查。" 刘厂长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请、请转告市长,我这就去处理..." 挂断电话,刘厂长像一头困兽在办公室里转圈。 他再次拨通王德发的电话,却发现占线。 "操!" 刘厂长狠狠踹了一脚办公桌,随即疼得抱着脚跳起来。 五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 刘厂长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电话。 "刘厂长。" 这次是厂办主任慌张的声音。 "不好了,电视台开着带天线的吉普车来了!那老头正对着他们的摄像机说话..."" 刘厂长的脸瞬间惨白。 "拦住他们!不,等等...先别拦...我马上下去..." 他挂断电话,颤抖着手拨通了最后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刘厂长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好。 第37章 苏家屯来援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怒骂声此起彼伏。 "操他娘的!" "城里人欺负到咱苏家头上了?" "干他丫的!"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女声从人群外传来。 "都让开!" 王桂香带着二十多个妇女气势汹汹地冲进打谷场,每人胳膊上都挎着个包袱。 "苏建军!" 王桂香一把揪住丈夫的耳朵。 "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要不是李婶听见广播,我还蒙在鼓里呢!" 苏建军疼得龇牙咧嘴。 "哎哟,媳妇,我这不是着急嘛..." "着急个屁!" 王桂香松开手,转身对妇女们一挥手。 "姐妹们,把干粮发下去!" 她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给苏建军。 "这是咱家攒的五十块钱,带上,万一用得着。" 苏建军愣住了。 "媳妇,你..." "你什么你!" 王桂香眼睛一瞪,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眼圈已经红了。 "虽然老大家的孩子不懂事,但那也是咱老苏家的种!城里人敢动他,就是打咱们全村的脸!" 她突然提高嗓门。 "苏建国家那几个不争气的,回来再收拾他们!" 妇女们迅速将热乎的烙饼、煮鸡蛋分发给男人们。 王桂香一边发一边骂。 "苏建国这个没用的,自己儿子都护不住!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还得操心...都说城里好,现在好了吧。" 但她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把最好的干粮都塞给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 老支书数了数人数,点点头。 "差不多了,咱们..." "等等!" 王桂香突然喊道。 "我也要去!" 苏建军皱眉。 "你去干啥?女人家家的..." "放你娘的屁!" 王桂香一把拽住苏建军的脖子。 "苏家的媳妇就不是苏家人了?明德那孩子小时候我还喂过他奶呢!" 她转身对妇女们喊道。 "姐妹们,愿意跟我进城的举手!" 二十多个妇女齐刷刷举起手,七嘴八舌地嚷着要一起去。 苏建军急了。 "胡闹!你们去了能干啥?" "干啥?" 王桂香冷笑一声。 "女子能顶半边天,你忘了?" 她从包袱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剪刀。 "再说了,老娘当年也是民兵连的,真打起来谁怕谁?" 老支书见状,叹了口气。 "建军啊,让桂香她们去吧。城里不比乡下,有个女人照应也好。" 苏建军还想说什么,王桂香已经一屁股坐上了打头的牛车。 "少废话,赶紧出发!再磨蹭天都黑了!" 太阳完全升起时,苏家屯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出发了。 十二辆牛车打头,后面跟着十多辆自行车,再后面是步行的人群,男女老少加起来足有一百五十多号人。 尘土飞扬中,不知谁起了个头,众人唱起了当年打鬼子时的民兵小调,歌声惊起了路边稻田里的白鹭。 打头的牛车上,苏建军脸色阴沉如水。 王桂香坐在他旁边,从包袱里掏出针线,开始缝制一面简易的白布横幅。 "你这是干啥?" 苏建军问。 王桂香头也不抬。 "这你都不懂?写标语啊,到了城里好举着。" 她咬断线头,展开白布,上面用红布条缝着"血债血偿"四个大字。 苏建军倒吸一口冷气。 "媳妇,这..." "咋了?" 王桂香冷笑。 "他们敢打人,就别怕咱们讨说法!" 队伍最前面,几个半大小子举着用床单临时做的横幅,上面用锅底灰写着"严惩凶手""还我公道"。 老支书坐在牛车上,不时回头张望,确保没人掉队。 当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经过沿途村庄时,路边的村民都惊呆了。 有人认出了苏家屯的人,赶紧跑回家报信。 不到半天,方圆几十里都知道了——苏家屯全村出动,要去城里讨公道! 下午三点。 苏老爷子站在城门外的大槐树下,身板挺得笔直,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熨得一丝不苟,胸前的军功章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尘土飞扬的土路。 “来了。“ 老爷子低声说道,嘴角微微上扬。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队牛车缓缓驶来,打头的牛车上,一面白布横幅迎风招展,上面“血债血偿“四个血红大字触目惊心。 尘土中隐约可见黑压压的人群,锄头、铁锹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 “爹!“ 苏建军见到自家老爹,第一时间从为首的牛车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老爷子面前。 他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眼睛里却燃烧着怒火。 “爹,大哥和明德怎么样了?“ 老爷子拍了拍二儿子的肩膀,目光扫过陆续停下的牛车和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村民。 王桂香带着妇女们从后面的牛车上跳下来。 “老爷子!“ 王桂香声音洪亮,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咱们的人都到齐了,您说咋办就咋办!“ 老爷子点点头,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这群风尘仆仆的乡亲。 他们中有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有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决心。 “乡亲们。“ 老爷子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苏大山感谢大家大老远赶来。明德那孩子现在医院躺着,大夫说没生命危险,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愤怒的附和声。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欺负到咱苏家头上,找死!“ “老爷子您说咋办,咱们听您的!“ 老爷子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咱们是去讲理的,不是去打架的。“ 他转向苏建军。 “牛车都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十二辆,每辆都结实着呢!“ 苏建军拍着胸脯保证。 “好。“ 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把横幅都挂起来,牛车排成一排,咱们慢慢走。记住,到了地方,谁也不许动手,就坐在那儿,把他们的门给我堵严实了!“ 王桂香插嘴道。 “老爷子,咱们妇女都带了干粮和水,够撑两三天的!“ 老爷子赞许地点点头,转向人群中的几个半大小子。 “狗蛋,铁柱,你们几个腿脚快的,等会儿分散开,看到有拿相机的记者,就把人引过来。“ 他又对老支书说。 “老哥,你带着几个上年纪的,跟着我坐在最前面。他们要是敢动手,咱们坐在那,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 老支书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几颗黄牙。 “放心吧大山,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 一切安排妥当,老爷子拄着拐杖,翻身坐上打头的牛车。 苏建军一挥鞭子,牛车缓缓启动,后面十一辆牛车依次跟上,再后面是步行的人群。 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纺织厂进发,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 沿途的路人纷纷驻足观望,有人小声议论,有人掏出笔记本记录,更有几个背着相机的记者模样的人快步跟上队伍。 “那是...军功章?“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指着老爷子胸前的勋章,惊讶地对同伴说。 “看这架势,纺织厂要倒大霉了...“ 同伴低声回应。 队伍行驶半个多小时,转过最后一个街角,纺织厂高大的铁门出现在视野中。 门口几个保卫人员看到这阵势,脸色大变,转身就往厂里跑。 老爷子从牛车上站起来,声音洪亮。 “停车!按计划行事!“ 十二辆牛车立刻一字排开,将纺织厂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村民们默契地分成几组。 青壮年坐在最外围,形成人墙。 妇女坐在中间,举着横幅。 几个半大小子则机灵地穿梭在人群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老爷子拄着拐杖,带着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缓步走到大门正前方。 苏建军急忙拿过来几个小板凳,让这几位老人坐下。 苏老爷子将军帽端正地戴好,胸前的军功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都坐下,别出声。“ 老爷子低声吩咐。 “没人来给咱们一个交代,咱们就不起来。“ 整个抗议行动井然有序,没有喧哗,没有暴力,只有沉默而坚定的存在。 这种纪律性让围观的市民和闻讯赶来的记者都感到震惊。 一个背着相机的年轻记者挤到前面,举起相机就要拍照。 狗蛋立刻迎上去。 “记者同志,您可得好好拍!我爷爷是抗战老兵,胸前那些勋章可都是真家伙!“ 记者惊讶地看向老爷子,镜头对准了他胸前的勋章。 老爷子适时地抬起头,沧桑的脸上写满了坚毅。 “老人家,能采访您一下吗?“ 记者蹲下身,掏出笔记本。 老爷子微微点头,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我孙子苏明德,被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打成重伤,现在躺在医院里。我儿子苏建国带人来讨说法,反倒被他们打伤。今天,我们苏家屯全村老少来讨个公道!“ 这番话立刻引起了周围记者的注意,更多的相机对准了老爷子。 "老人家,能跟我们说说您的故事吗?" 《四九城日报》的资深记者李卫国将话筒递到老爷子面前。 他注意到老人军装上别着的几枚勋章,其中一枚“独立自由勋章”格外显眼。 第36章 王家父子谈话 苏明德羞愧地低下头。 "我甚至在心里怨恨过您。" 苏建国的手微微颤抖,但表情依然平静。 "继续说。" "那天晚上我偷钱被抓,您赶我出门是对的。" 苏明德的眼泪滴在白色被单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我活该睡桥洞,活该被乞丐抢...这都是我的报应。" "爸,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他抽泣着说。 “我发誓再也不跟刘美娟有任何来往,我...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要您能原谅我...” 苏建国重新坐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二,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 苏明德茫然地摇头。 "不是你偷钱,不是你顶撞我,甚至不是你要娶那个贱女人。" 苏建国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 "是你为了她,宁愿抛弃这个家!" 这句话像重锤击中苏明德的胸口,他痛苦地蜷缩起来,不是因为肋骨的伤,而是因为终于看清了自己曾经的愚蠢。 "爸,我..." 他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知道家是什么吗?" 苏建国继续道,语气渐渐缓和。 "家是你受伤时可以回来的地方,是你做错事后能被原谅的地方。" 苏明德抬起头。 "我赶你出门,是想让你明白这个道理。" 苏建国伸手抹去儿子脸上的泪水。 "现在看来,你终于懂了。" 王秀兰带着两个女儿在一旁抹泪,墙角德苏明强,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外人。 。 于此同时,跟医院这边,上演浪子回头的戏码不同。 公安局那边。 这一上午的时间,王德发好不容易,各种托关系,才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毕竟在这天子脚下,都是能压则压的态度。 这就导致,王德发并没有什么实际损失,苏家父子算是白挨打了。 当然,王德发也损失了他心爱的头发, 一辆轿车内。 王德发坐在副驾驶座上,肥胖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车门扶手。 他的头皮还在隐隐作痛,那块被苏明富扯掉头发的部位已经涂了药,但依然火辣辣的。 "开快点!磨蹭什么呢?" 王德发不耐烦地冲儿子吼道,唾沫星子喷在挡风玻璃上。 王振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有点害怕,毕竟这次捅的篓子有点大。 "爸,这已经是最快了,再快要超速了。" "超速?你他妈现在知道守法了?" 王德发猛地转头,脸上的肥肉因为愤怒而抖动。 "昨晚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车内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却王德发心中德怒气。 王振国抿着嘴没说话。 王德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抖出一根叼在嘴里,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 "这次,还好刘局长帮忙,要不然,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松脱身?" 他深吸一口烟,烟雾从鼻孔喷出。 "苏家那群泥腿子差点把事情闹大!" "那又怎样?" 王振国终于忍不住反驳。 "不就是一群工人吗?能翻出什么浪来?" "你懂个屁!" 王德发一巴掌拍在仪表台上,烟灰掉落在他的西裤上。 "现在是什么时候?稳定压倒一切!上面最忌讳的就是群体事件!要不是你爹我有些人脉,加上刘局长怕影响他名声,这事能这么容易压下来?" 车子驶过长安街,路边的大字报在风中哗哗作响。 王振国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美娟他爸..说什么了?" 王德发冷笑一声,将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说什么?还能说什么!玩人家姑娘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人家现在就给你两条路,要么你现在离婚娶他女儿,要么他让你进去吃牢饭!" 王振国的方向盘猛地一抖,车子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栏。 "操!" 他急忙稳住方向。 "刘美娟那个贱人!明明是她先勾引我的!" "放你娘的屁!" 王德发怒不可遏。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他妈是你第几次因为女人惹事了?上次是供销社老张的闺女,上次是教育局的小刘,这次倒好,直接搞上工商局长的女儿!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声。 王振国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爸...小芳那边..." 他声音发虚,提到自己现任妻子时明显底气不足。 王德发重重地叹了口气,肥胖的身躯陷进座椅里。 "街道办主任的女儿...也不好惹啊。" 他揉了揉太阳穴。 "两边都是地头蛇,得罪谁都不行。" 车子拐进一条小巷,避开主干道的拥堵。 王振国咬了咬嘴唇:"要不...给刘局长送点钱?" "钱?你以为人家能缺钱?" 王德发嗤之以鼻。 "他闺女肚子都大了,现在要的是脸面!" "那怎么办?" 王振国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小芳她爸要是知道..." 王德发眯起眼睛,脸上的横肉堆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先答应刘局长,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至于街道办主任那边..." 他摸了摸下巴。 "他闺女不是一直怀不上吗?就说检查出来你不能生,到时候离婚补偿多给点。" 王振国惊讶地看了父亲一眼。 "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 王德发不耐烦地摆摆手。 "总比你进去强!" 车子驶入纺织厂家属区,路边几个工人看到副厂长的车,纷纷低头快步走开。 王德发摇下车窗,朝地上啐了一口。 "苏家那群王八蛋..." 他咬牙切齿地说。 "这事没完!" 王振国将车停在家属楼下,熄了火。 "爸,那个苏明德..." "放心。" 王德发解开安全带,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街道办的工作他别想干了。我一会就去跟劳动局的老李打过招呼,下周就把他调到郊区农场去。" 他推开车门,肥硕的身躯费力地挤出去,又回头对儿子说。 "这几天你给我老实待着,别他妈再惹事!等我把苏家收拾了再说。" 王振国点点头,看着父亲蹒跚上楼的背影,眼中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不过,一想自己要跟小芳离婚,娶刘美娟,王振国不由得低声咒骂道。 "该死的,苏明德...看老子不弄死你..." 车内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平安符,是妻子小芳求来的。 王振国盯着它看了几秒,突然一把扯下来扔出窗外。 "去他妈的平安!" 。。。 让王德发父子没想到的事,这件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此时的四九城外,乌泱泱上百名村民,正赶着牛车马车,朝着城内赶去。 为首之人,正是苏老爷子的二儿子,苏建国的二弟,苏建军,旁边则是他的媳妇,王桂香。 时间回到早上六点。 苏老爷子披着件旧军装站在轧钢厂家属院的公用电话亭前,拨通了苏家屯大队的电话。 "喂?苏家屯大队部吗?" 老爷子的声音低沉有力,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我是苏大山,让建军那小子过来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爹?" 电话那头传来二儿子苏建军急促的声音。 "出啥事了?这大早上的..." "建军,你听着。" 老爷子打断儿子的话。 "你大哥家出事了,明德那孩子被人打进了医院,你大哥带人去讨说法了。" 电话那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接着是椅子被撞倒的响动。 "啥?" 苏建军的声音陡然提高。 "谁干的?" "纺织厂的什么狗屁副厂长。" 老爷子语气平淡道。 "你大哥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电话亭外,几个早起买菜的家属院居民好奇地往这边张望,被老爷子一个眼神瞪得赶紧走开。 "爹,您说咋办?" 苏建军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杀气。 "我这就带人进城!" "把村里能动弹的都叫上。" 老爷子的这一句话。 直接让八十里外的苏家屯炸开了锅。 大队部的喇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全体社员注意!所有男劳力立刻到打谷场集合!重复一遍,所有男劳力立刻到打谷场集合!" 苏建军一脚踹开大队部的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抡起铁锤狠狠敲在悬挂的犁铧上。 "铛——铛——铛——" 急促的钟声响彻整个村庄。 "苏家的爷们都死哪去了?" 苏建军扯着嗓子吼道。 "我侄子在城里让人打了!都他妈给我滚出来!" 不到十分钟,打谷场上已经聚集了五六十号精壮汉子。 他们大多还穿着睡觉时的汗衫,有的甚至光着膀子,但每个人手里都抄着家伙,锄头、铁锹、镰刀,在晨光中闪着冷光。 "建军哥,咋回事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挤到前面,手里拎着把砍柴刀。 "你大哥家,那个小子出事了?" 苏建军跳上碾场的石磙,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人群。 “我大哥家的二儿子明德,在城里被纺织厂领导家的龟孙子打了!肋骨断了三根,现在躺在医院里!我大哥带人去讨说法,我怕我大哥吃亏!" 第35章 二儿子忏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公安来了!" "快走快走!" "撤!" 大部分轧钢厂的工人闻声立刻作鸟兽散,熟练地翻墙的翻墙,钻巷的钻巷,转眼间就跑得没影了。 只剩下苏建国的十几个铁杆兄弟,以及地上横七竖八的纺织厂保卫处人员。 苏建国躺在地上,偷偷对还站着的几个徒弟使了个眼色。 赵红旗立刻会意,悄悄把刚才从保卫处抢来的几根警棍塞回了对方手里。 "都别动!" 十多名公安干警冲进厂区,为首的警官看到满地狼藉,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 王德发如见救星,连滚带爬地扑向警官。 "张局长!您可算来了!这群暴徒..." "放屁!" 周大勇立刻打断他,指着满头是血的苏明富和鼻青脸肿的苏建国。 "张局长,您看看!纺织厂领导光天化日行凶,把我们苏师傅和他儿子打成这样!我们只是来讨说法的工人,他们保卫处就动手打人!" 张局长皱眉看了看现场,苏建国一方人人带伤,几个年长的老工人更是满脸是血。 而保卫处的人虽然也挂了彩,但明显手里还攥着警棍等武器。 "王德发。" 张局长沉下脸。 "你解释解释?" 王德发急得满头大汗。 "不是...张局长,是他们先..." "张局长!" 苏建国突然"艰难"地撑起身子,声音"虚弱"得恰到好处。 "我...我可以作证...是王厂长先动的手...我儿子...我儿子只是来要个说法..." 他说着,突然"哇"得吐出一口血沫,其实是刚才偷偷咬破的舌尖。 这一口"血"彻底把局势定了调。 张局长脸色一沉。 "把保卫处的武器都收缴了!王德发,跟我回局里说清楚!" "不是...张局长您听我解释..." 王德发急得直跺脚,却看见苏明富正被抬上担架,那小子闭着眼睛,显然一副真的昏迷的架势。 王德发一时间又懵逼了,难道是,自己刚刚那一脚,踹得太猛了?? "够了!" 张局长厉声喝道。 "王德发,你还嫌不够丢人?当着我的面污蔑伤者?" 苏建国"虚弱"地咳嗽两声,又适时地"昏"了过去。 周大勇立刻扑上去。 "苏师傅!苏师傅您挺住啊!" 众人赶紧将苏建国也送上车,紧急拉往医院。 。 医院的病房内。 四张病床整齐排列。 上面躺着的,正是苏家父子四人。 最靠窗的病床上,苏建国像个木乃伊似的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头上缠着夸张的纱布,右臂吊着绷带,左腿还被石膏固定着,尽管他实际上连皮都没擦破一块。 他偷偷动了动被裹在石膏里的脚趾。 这家医院里,有个医生是他一个徒弟的姑父,有人好办事。 "老头子,你这是..." 王秀兰站在床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看着丈夫这副模样,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苏建国冲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 "秀兰,别担心,我没事。这都是装的。" 说着,他试图抬起被绷带缠住的右手,却因为缠得太紧而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隔壁床上,老三苏明富的脑袋被纱布包得像个大粽子,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发白的嘴唇。 他的呼吸均匀,但脸色苍白得吓人。 苏玉珍坐在床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弟弟的手上。 "三哥...三哥你醒醒啊..." 苏玉珍抽泣着摇晃苏明富的手臂,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苏建国见状,心里一紧,赶紧问临床的老二。 "明德,你弟弟怎么样了?真昏过去了?" 老二苏明德躺在靠门的病床上,胸口缠满绷带,鼻梁上贴着厚厚的纱布。 他虚弱地睁开眼睛,声音细如蚊呐。 "爸...老三撞那下挺狠的...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休息两天就好..." 苏建国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最靠墙的那张床。 老大苏明强。 此时,苏明强正龇牙咧嘴地抱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右脚,脸上写满了委屈。 "爹...我这可是真伤啊..." 苏明强哀嚎道。 "我翻墙的时候踩空了,脚踝都肿成馒头了,骨裂了都..." "活该!" 苏建国冷哼一声。 "让你跑!全家人都在前面顶着,就你第一个溜!" 王秀兰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抹了把眼泪,走到苏建国床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这是她结婚三十年来第一次对丈夫动手。 "苏建国!你想的这是什么破办法!" 王秀兰的声音因为后怕而发抖。 "万一...万一你们有个三长两短...万一那些保卫真开枪了..." 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又涌了出来。 苏建国被揪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只能小声辩解。 "秀兰...轻点...我这不是...哎哟...我这不是看王德发那老狐狸要耍花招嘛..." 苏玉芬抱着两个吓坏的孩子站在病房角落,她看着父亲和三个弟弟的惨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大毛和二毛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姥爷...舅舅们...会不会死啊?" 大手怯生生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句话像打开了水闸,王秀兰、苏玉珍和苏玉芬三个女人同时放声大哭,病房里顿时哭声震天。 "造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王秀兰拍着大腿哭嚎。 "爹...弟弟们..." 苏玉芬搂着两个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玉珍更是扑到苏明富身上,眼泪把他的绷带都浸湿了。 "三哥...你醒醒啊...我再也不偷懒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 苏建国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赶紧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都别哭了!我没事!我真没事!" 说着,他开始扯头上的绷带。 "你们看,我连皮都没破!" 王秀兰见状,哭声戛然而止,她一把按住苏建国的手。 "你疯啦!万一医生护士进来..." 苏建国这才停下动作,压低声音道。 "秀兰,玉芬,玉珍,你们都别怕。我这是装的,就是为了让公安看清楚纺织厂的嘴脸。老三那下虽然撞得狠了点,但医生说了没大事。至于老大..." 他瞥了眼苏明强。 "那是他自己作的!" 苏明强委屈地瘪了瘪嘴,却不敢反驳。 王秀兰的眼泪总算止住了,但她的手还在发抖。 "当家的...下次...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苏建国握住老伴的手,难得温柔地说。 "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病房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偶尔的抽泣声。 苏建国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老二苏明德身上。 这个曾经被他赶出家门的儿子,此刻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老二..." 苏建国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还疼吗?" 苏明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父亲会关心自己。。 他慢慢转过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发红。。 "还...还行...爸..." 苏建国鼻子一酸,赶紧别过脸去,假装整理绷带。。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严厉地说。。 "现在知道那女人什么货色了?还娶不娶了?" 苏明德的手指在被单上蜷缩又松开,纱布下的嘴唇蠕动两下。 他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一段段片段闪过。 刘美娟和王副厂长儿子在小巷里说的那些恶毒话语。 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样,将他曾经美好的幻想割得粉碎。 "老二。" 父亲的声音将他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爸,我...我有话想跟您说。" 苏建国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苏明德深吸一口气,这一动牵动了肋骨的伤,疼得他眉头紧皱,但他咬牙忍住了。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心里的悔恨更让他难以承受。 "我错了,爸。" 他的声音颤抖,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我真的错了..." 苏建国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被刘美娟骗了,她...她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苏明德的声音哽咽。 "她只是想给孩子找个便宜爹,她和王副厂长的儿子...他们..." 苏明德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全都说了出来。 一边说泪水一边顺着脸颊滚落。 "我都知道了,儿子。" 苏建国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 "爸,我不仅错在相信她..." 苏明德鼓起勇气继续道。 "我更错在对您...对妈...对全家人的态度。"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苏建国按住他的肩膀。 "别动,你肋骨有伤。" 但苏明德固执地摇头,忍着剧痛撑起上半身,直视父亲的眼睛。 "不,爸,我必须说...我必须向您道歉。" 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 "我偷家里的钱,我顶撞您,我为了那个女人...我甚至..." 第34章 杀人拉!领导当街杀人拉! 他转身面向工人们,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儿子王振国,昨晚根本就没回家!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派出所也报了案!” 他掏出一张纸,高高举起。 "这是报案回执!我王德发要是包庇儿子,天打雷劈!" 王德发这一招用德极其高明,他不仅用"报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赌咒发誓,让工人们下意识地觉得他"问心无愧"。 "工友们,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 他语气诚恳。 "如果真是我儿子干的,我绝不护短!该赔钱,该坐牢!但现在,咱们得等公安调查清楚,不能冤枉人,对不对?"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安抚了工人情绪,又暗示“你们再闹就是不讲理”。 果然,几个原本义愤填膺的工人开始犹豫了,低声议论着。 "王厂长说得也有道理……" "苏师傅,你放心!" 王德发再次转向苏建国,语气"诚恳"。 "你要交代,我给你交代,你儿子的医药费我全包,营养费我加倍!只要公安查实是我儿子干的,我亲自把他送进去!" 他甚至还擦了擦眼角,仿佛真的在"痛心疾首"。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工人们的怒火已经被他巧妙地转移了。 从"讨公道"变成了“等公安调查”。 人群开始松动,所有人的嘴都堵上了,你来要交代,我给你交代了,在闹事,可就没理了,可就真成了聚众闹事了。 不少人已经开始离去。 王德发见状,脸上漏出了得意德笑容,随后便是一脸阴狠的,看向了苏建国一家。 苏建国敏锐地察觉到了王副厂长看向他们一家那仇恨的目光。 这哪里是肯善罢甘休的眼神。 综合刚刚的情况,苏建国瞬间明白过来。 一旦人群散去,到时候,自己家这几个人,肯定会被抓进去。 那真的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至于王德发说交给公安处理。 一个这么大纺织厂的副厂长,苏建国可不相信,王德发没有公安那边的人脉。 苏建国当即几步上前,刚想要说话,却是被王德发抢先开口。 只见王德发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他缓步上前,和善地为苏建国整了整衣领,一副关爱工友的模样,暗地里,王德发却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老不死的,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他阴冷地笑着,露出满口黄牙。 "你以为带着一群泥腿子来闹事就能吓住我?做梦!" 他凑得更近,唾沫星子喷在苏建国脸上。 "等会儿我就让你全家都进局子!你那个残废儿子,我要让他牢底坐穿!至于你..." 他阴森地眯起眼睛。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老婆、女儿怎么在里面被人玩死!" 说完,王德发转头对李强使了个眼色,故意提高音量让周围人都能听见。 "给我盯紧了!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谁要是在妨碍生产,聚众闹事,直接开枪!打死算我的!" 他狞笑着补充。 "反正就是个闹事的刁民,死了也是活该!" 苏建国听着这番恶毒的话语,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 在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各方面的打算,如今的情况,并没有脱离他的掌控。 苏建国可是知道,在这个年代,当官的,就没一个简单的, 摸爬滚打几十年,他太清楚这些当官的手段了。 "哎呀!王厂长真是大好人啊!" 苏建国突然提高嗓门,声音洪亮得让正在散去的人群都回过头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脸上堆满感激的笑容。 "您这么深明大义,我苏建国真是感激不尽啊!" 王德发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苏建国已经热情地伸出双手要与他握手。 众目睽睽之下,王德发不得不勉强伸出手,脸上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就在两手相握的瞬间,苏建国突然"哎哟"一声惊叫,整个人像是被一股大力拉扯般向前扑去。 他巧妙地借着王德发的手,对准自己的鼻梁就是狠狠一拳。 "砰!" 一声闷响,苏建国应声倒地,鼻血顿时喷涌而出。 "打人啦!王厂长打人啦!" 苏建国躺在地上高声呼喊,声音凄厉地能穿透三条街。 "大家快看啊,王厂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刚说完要秉公处理,转身就打我这个老头子啊!" 这声呼喊如同惊雷,让已经散去的人群瞬间又聚集回来。 王德发站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举着的手还僵在半空,一时间有些发愣。 一旁苏建国的三儿子苏明富见到自家老爹被打,二话没说,冲上去,对着王德发就是一个飞踹。 "砰!" 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王德发圆鼓鼓的啤酒肚上,力道大得让这位副厂长像个皮球似的向后滚了两圈。 王德发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金丝眼镜飞出去老远,露出那双常年被镜片遮挡的三角眼。 "哎哟我操。" 王德发捂着肚子哀嚎,脸色瞬间由红转白。 "小兔崽子你敢踹我!" 老大苏明强站在人群边缘,眼睛滴溜溜地在保卫处那群彪形大汉和自己弟弟之间来回转。 对面保卫处的人个个膀大腰圆,腰间鼓鼓囊囊的,明显揣着家伙。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没敢冲上去。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往死里打!" 王德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打死算我的!" 王德发的小舅子李强早就按捺不住了,一听这话立刻抽出警棍,狞笑着朝苏明富扑去。 "小杂种,敢动我姐夫!兄弟们,上。" "老三小心!" 躺在地上的苏建国假装虚弱地喊道,实则眼睛紧盯着场上的局势。 他注意到大儿子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暗骂一声"废物"。 苏明富见李强冲来,不但不躲,反而迎了上去。 这个平时文质彬彬的复读生此刻像变了个人,眼镜片后的眼睛通红,活像头被激怒的小公牛。 就在李强警棍即将落下的一瞬,苏明富突然一个矮身,从李强腋下钻过,转身就朝还在爬起来的王德发扑去。 "老狗!我让你打我爹!" 苏明富一把揪住王德发因为秃顶,本就所剩无几的头发,用力一拽。 "嘶啦——" 一把花白的头发连皮带肉被扯了下来,王德发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啊!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啊!" 这声惨叫像是点燃了炸药桶,轧钢厂的上百号工人瞬间炸了锅。 "打!打死这帮狗仗人势的畜生!" "为苏师傅讨公道!" "纺织厂的龟孙子们,今天让你们知道知道工人兄弟的厉害!" 场面彻底失控。 保卫处的三十多号人虽然装备精良,但架不住轧钢厂人多势众。 钳工老周抡着随身的扳手,一记就敲在李强手腕上,疼得他警棍当啷落地。 电工班的三个徒弟更是生猛,赵红旗和王铁柱一人一边架住个保卫员,杨大雷对准那人裤裆就是一脚,踢得对方直接跪地干呕。 苏明强见局势一边倒,终于鼓起勇气加入战局。 不过他精明得很,专挑那些已经被打趴下的保卫员补两脚,遇到还站着的就绕道走。 "老大!你个怂包!" 苏明富瞥见大哥这副德行,气得大骂。 "过来帮我按住这老狗!" 苏明强支支吾吾地应着,却还是不敢靠近正在地上打滚的王德发。 此时王德发满脸是血,头皮缺了一块,模样很是凄惨。 苏建国见状,趁乱拽了拽路过自己身边的苏明富的裤脚。 老三低头,只见父亲对他使了个眼色,想到老父亲之前的情况。 苏明富眼镜片后的眼睛一亮,瞬间会意。 "老狗!我让你装!" 他突然提高嗓门,故意朝王德发扑去。 王德发虽然被打懵了,但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抬腿一挡。 苏明富立刻像被卡车撞了似的倒飞出去,夸张地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啪"地摔在离那块石头不远的地方。 "啊——" 他捂着胸口惨叫。 "王德发踹死人了!" 王德发一脸懵逼地看看自己的腿,又看看三米开外的苏明富。 "我...我没踹着啊?" 苏明富偷偷瞄了眼父亲,见苏建国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立刻明白戏还不够足。 他一咬牙,突然"痛苦"地翻滚起来,装作不经意地滚到那块石头旁边。 "老三!老三你没事吧?" 苏建国"虚弱"地呼唤着,声音里满是"悲痛"。 "爹...我...我不行了..." 苏明富一边呻吟,一边悄悄对准那块石头的棱角,心里默默咬了咬牙,默数三二一。 "砰!" 他用尽全身力气,脑袋狠狠撞在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嗯。用力过猛,直接把自己装晕了。 "啊!杀人啦!" 周大勇立刻会意,扯着嗓子大喊。 “纺织厂领导当街杀人啦!” 王德发彻底傻了,他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皮鞋,又看看满头是血的苏明富,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他明明连碰都没碰到那小子啊! 第33章 王副厂长的算计 一个老工人气的胡子直抖。 "这是诈骗!是敲诈勒索!" "昨天,我儿子发现真相,她在怀了别人的孩子情况下,瞒着我儿子,让我儿子娶她,我儿子去找她对质..." 苏建国声音哽咽了,他弯腰从担架上轻轻扶起苏明德。 "结果,你们看,被她的姘头,王副厂长的儿子打成这样!" 阳光下,苏明德肿胀变形的脸和缠满绷带的身体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看!这是要往死里打啊!" "同志们!" 老工人周大勇跳上台子。 "咱们工人什么时候让人这么欺负过?苏师傅在轧钢厂干了三十年,带出的徒弟能站满半个车间!今天他儿子被人打成这样,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 上千个声音同时炸响,震得纺织厂的玻璃嗡嗡作响。 "把凶手交出来!" "刘美娟滚出来!" "王副厂长必须给个说法!"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此时的纺织厂厂长办公室内。 刘厂长铁青着脸,正怒视着面前的王副厂长。 "王德发!你他娘的是不是活腻歪了!" 刘厂长一掌拍在红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跳了起来,茶水溅在桌面的玻璃板上。 "在四九城闹出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嫌老子官当得太稳当了?是不是?" 王副厂长佝偻着腰站在办公桌前,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肥腻的脸颊滚落,浸湿了的确良衬衫的领子。 他双手不安地搓着,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刘、刘厂长,这事我真不知道啊..." 王德发的声音颤抖的说道。 "我家那兔崽子昨晚,昨晚根本没回家,我哪知道他..." "放你娘的狗屁!" 刘厂长猛地站起来,一米六五的身高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厂门口都聚集上千人了!你儿子是孙猴子啊,他要把天同捅个窟窿啊。" 王德发他偷偷瞥了眼窗外,厂门口黑压压的人群让他眼前发黑。 "刘厂长,我这就去处理,我这就去..." 王德发点头哈腰,恨不得跪下来舔刘厂长的皮鞋。 刘厂长眯起眼睛,从抽屉里掏出一包中华烟,慢条斯理地点上,深吸一口,将烟雾喷在王德发脸上。 "听着,姓王的。" 刘厂长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却让王德发更加毛骨悚然。 "这事要是闹大了,第一个倒霉的不是你儿子,是你这个副厂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德发茫然地摇头,汗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 "因为我会亲自把你送进去。" 刘厂长凑近他,缓缓道。 "这么多年,你贪污、受贿、挪用公款...随便一条都够你进去蹲十年。明白了吗?" 王德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瓷砖上。 "刘厂长,您高抬贵手,我这就去解决,保证不让事态扩大..." 刘厂长厌恶地踢开他。 "滚出去!半小时内,我要看到厂门口的人散了。否则..." 刘厂长没在多言。 王德发连滚带爬地退出办公室。 刚关上门,他脸上的谄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狰狞表情。 他整了整领带,抹去额头的汗水,腰板立刻挺直了。 "狗日的刘大炮,等老子当上厂长..." 王德发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随即恢复了副厂长应有的威严姿态。 走廊尽头,保卫处处长李强——王德发的小舅子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看到王德发出来,他立刻迎上去。 "姐夫,厂门口人越来越多了,我们怎么办?没有厂长命令,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啊!" 王德发面容严肃。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工作时间,称职务,什么姐夫,姐夫的。” 李强当即立正敬礼。 “王厂长好。” 王德发满意地点了下头。 随后便是冷笑一声,拍了拍李强的肩膀。 "怕什么?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去,把保卫处所有人都叫上,带上警棍、盾牌,等我的命令。" 他压低声音。 “把仓库里那几把家伙也带上。" 李强脸色一变。 "姐夫,这...这会不会闹出人命啊?" "怕什么?" 王德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出了事我担着。记住,我们是维护工厂秩序,对付冲击厂区的暴徒天经地义!" 十分钟后,纺织厂保卫处三十多名保卫人员全副武装集结完毕。 王德发站在队伍前,挺着啤酒肚,声音洪亮。 "同志们!现在有一群暴徒围堵我们工厂大门,严重影响了生产秩序!威胁了咱们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作为保卫人员,我们必须坚决维护工厂安全!" 他扫视一圈,看到几个年轻保卫员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又补充道。 "今天表现突出的,月底奖金翻倍!出了事,我王德发一人承担!" 这句话像一针强心剂,保卫员们的眼神立刻变得凶狠起来。。 王德发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道。。 "出发!" 与此同时,纺织厂大门外,苏建国站在临时搭建的木箱讲台上,手中高举医院的诊断证明。。 "工友们!同志们!" 苏建国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这就是现在的纺织厂!领导子女可以随意殴打他人,仗势欺人!" 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严惩凶手!""还我公道!" 老三苏明富扶着担架上的二哥,眼中含泪。。 苏明德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泪水无声滑落。。 "看!这就是受害者!" 苏建国轻轻掀开盖在儿子身上的白布,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 "肋骨断了三根,鼻梁骨折,脑震荡!医生说他可能留下终身残疾!" 人群再次沸腾,有人开始向厂门投掷石块。 轧钢厂的工人们自发组成人墙,防止事态失控。。 就在此时,纺织厂的侧门突然打开,王德发带领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保卫人员鱼贯而出。 他们手持警棍和盾牌,几个领头的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更危险的武器。 "都给我住手!" 王德发站在保卫队伍最前面,声音洪亮,与刚才在刘厂长办公室判若两人。。 "这里是国家重点企业,你们聚众闹事,是想造反吗?"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嘘声。 苏建国从讲台上跳下来,大步走向王德发,丝毫不畏惧那些虎视眈眈的保卫人员。。 "王副厂长,你儿子把我儿子打成重伤,这事怎么算?" 王德发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洗白工装的老工人,眼中满是不屑。。 "你儿子勾引我厂女职工,被打是活该!" 这句话像火星掉进油桶,瞬间点燃了工人们的怒火。。 轧钢厂的工人们怒吼着向前涌去,保卫人员立刻举起盾牌组成防线。。 "放屁!" 苏建国一声暴喝,压住了骚动。。 "你儿子和刘美娟那点破事,全厂谁不知道?刘美娟怀了你儿子的种,却骗我儿子当接盘侠!" 王德发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苏建国知道这么多内情。。 他恼羞成怒,对保卫人员吼道。。 "把这个造谣生事的老东西抓起来!" 五六个保卫人员立刻冲向苏建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轧钢厂的工人们如潮水般涌上来,将苏建国护在中间。。 "谁敢动苏师傅!" 周大勇抡起随身的扳手,怒目圆睁。。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双方在厂门前形成对峙。。 王德发见势不妙,悄悄退到保卫队伍后方,对李强使了个眼色。。 李强会意,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朝天鸣枪示警。。 "砰!" 震耳的枪声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王德发趁机爬上了岗亭,居高临下地环视着黑压压的人群。 他整了整的确良衬衫的领子,突然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这个刻意放慢的动作让骚动的人群不自觉地安静了几分。 "工友们!同志们!" 他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强忍着悲痛。 "我王德发在纺织厂干了二十多年,从车间工人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咱们工人兄弟的支持!"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人群,确保每个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今天这事,我比谁都痛心!" 王德发重重地拍了下胸口,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要是我儿子干的,我亲手把他绑来谢罪!" 他指着担架上的苏明德,手指微微发抖。。 轧钢厂的工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王德发突然转身对保卫处吼道。。 "都把警棍放下!谁让你们对着工人兄弟举家伙的?" 这声怒喝让保卫队员们慌忙收起武器,他自己则顺势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王德发翻身下了岗亭,主动靠近苏建国,甚至伸手想握住苏建国的手,但苏建国冷冷地避开了。 王德发也不恼,反而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继续他的表演。 "苏师傅,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火,换作是我,我也一样!" 他叹了口气道。 "但是,咱们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冤枉了好人啊!" 第32章 血债血偿 病房里,王秀兰正用湿毛巾轻轻擦拭苏明德额头的冷汗,小女儿苏玉珍在一旁递水递药,动作小心翼翼。 大女儿苏玉芬,由于要看着两个孩子,并没有一起跟过来。 "爸,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王八蛋?" 苏明强压低声音问道。 苏建国将烟头摁灭在窗台上的铁皮罐头盒里,眼神冷得像块铁。 "急什么?明天一早去。" "可二哥被打成这样..." 老三苏明富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他跟老二住在一个屋里那么多年,关系还是很好的。 "所以更要准备周全。" 苏建国打断他,目光扫过两个儿子。 "纺织厂是人家地盘,就这么莽撞地冲过去,吃亏的还是我们。" 走廊尽头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苏建国整了整洗得发白的工装领子。 "老大老三,跟我走。秀兰,你和玉珍在这守着老二,有什么事找人去轧钢厂找我。" 王秀兰担忧地抓住丈夫的袖子。 "当家的,你可别..." "放心,我有分寸。" 苏建国拍拍老伴的手,转身大步走向楼梯间,两个儿子紧随其后。 苏建国蹬着自行车穿过空荡的街道,很快边到了轧钢厂。 厂门口的值班室亮着灯,老马正打着瞌睡。 "老马!开门!" 苏建国拍着铁门喊道。 老马一个激灵醒过来,看清来人后连忙拉开小窗。 "哎哟,苏师傅?这大半夜的..." "我儿子被人打了。" 苏建国直截了当。 "过来找兄弟们帮个忙。" 老马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按下开门按钮。 铁门缓缓滑开,苏建国带着两个儿子骑车直奔车间。 轧钢厂的夜班车间灯火通明,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苏建国径直走向正在检修轧机的几个老工人。 "老周!老李!" 苏建国喊道。 几个满身油污的老工人回头,看清来人后都放下工具围了过来。 "老苏?出啥事了?这大半夜的过来?" 领班周大勇抹了把脸上的汗问道。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 "我二儿子,被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打了,很严重,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什么?" 几个老工人同时瞪大眼睛。 "那小王八蛋仗着爹是领导,把我儿子打得肋骨断了,鼻梁骨折,脑震荡,现在还在昏迷。" 苏建国的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怒气。 "明天一早,我要去纺织厂讨个说法。" 周大勇一拳砸在旁边的铁架上。 "他娘的!纺织厂的崽子敢动我们轧钢厂的人?老苏,算我一个!" "还有我!" 钳工老李摘下安全帽。 "我侄子也在纺织厂上班,早就听说那个王副厂长的儿子不是好东西。" 周围一众夜班的工人,纷纷表示一起。 苏建国点点头。 "多谢兄弟们。明天早上六点,在纺织厂门口集合。记住,别惊动厂领导。" "明白!" 周大勇拍拍苏建国的肩膀。 "我再去叫几个组的夜班弟兄,明天一准到。" 离开车间,苏建国又带着两个儿子去了电工班。 夜班的三个徒弟正在休息室打扑克,见师父突然出现,都惊讶地站了起来。 "师父?您怎么..." 大徒弟赵红旗连忙收起扑克牌。 苏建国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三个徒弟听完立刻炸了锅。 "操!师父,明天我们跟您去!" 二徒弟王铁柱拍案而起,一米八五的壮汉气得满脸通红。 "就是,活腻歪了!敢欺负我师傅。" 三徒弟杨大雷也撸起袖子。 看着三个徒弟义愤填膺的样子,苏建国很是感动。 他点点头。 "好,明天六点,纺织厂门口。" 离开轧钢厂已是凌晨一点,苏建国却没有回家的意思。 他带着两个儿子又骑车去了城东的轧钢厂家属院。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而得到的回应无一例外都是坚定的支持。 这些在轧钢厂干了大半辈子的老工人,最看不惯的就是仗势欺人的行为。 凌晨三点,苏建国带着两个疲惫不堪的儿子来到最后一站——他父亲苏老爷子暂住的大儿子家。 敲开门时,李金花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看到公公和两个小叔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爹...爷爷他们睡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 苏建国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进客厅。 苏老爷子已经披着衣服坐在藤椅上,显然早就听到了动静。 "爹。" 苏建国站在父亲面前。 "老二被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打了,现在在医院。" 苏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陡然变得锐利。 "伤得重不重?" "断了两根肋骨,鼻梁骨折,脑震荡。" 苏建国声音低沉。 老爷子听没有生命危险,也是放了下心。 "什么时候的事?" 苏建国示意老大苏明强,把他媳妇李金花带回客房。 随后便跟苏老爷子,将其了事情的大概情况。 苏建国也跟老爷子说了自己的计划,在自己的计划里,自家这位老父亲,可是关键时刻的杀招,不能轻易暴露。 。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轧钢厂夜班的汽笛声划破晨雾。 本应各自回家的工人们却三三两两聚集在厂门口,低声交谈着,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听说了吗?苏师傅家老二被纺织厂那帮畜生打了!" "肋骨断了两根,鼻梁都折了!" "王副厂长那个狗崽子干的,仗着他爹是领导..." 消息像野火般在工人中蔓延。 周大勇站在工具箱上,粗壮的手臂一挥。 "弟兄们,苏师傅平时怎么对咱们的?现在他儿子被人欺负了,咱们能看着吗?" "不能!" 几十个声音同时炸响。 "走!去纺织厂讨个说法!" 几十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纺织厂走去,让很多不知道的轧钢厂员工,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当即选择加入了这个队伍。 这年头,这样的热闹可难得,不少人都有着看热闹的想法。 这就导致,这个队伍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 钳工老李推着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个木牌,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 "工人兄弟团结起来"。 "老李,你这牌子不够劲!" 电工班的小赵挤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上面用墨汁写着"血债血偿"四个大字。 队伍沿着解放路向东行进,沿途不断有人加入。 卖早点的摊主放下油锅,扫大街的环卫工扔下扫帚,就连上早学的学生都跟着跑。 到长安街路口时,人群已经挤满了整条马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 "这得有上千人了吧?" 老三苏明富搀着担架,声音发颤。 担架上,苏明德苍白的脸上血迹未干,缠满绷带的胸口随着呼吸微弱起伏。 苏建国走在最前面,背挺得笔直。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左胸别着轧钢厂的厂徽。 每走一步,身后的脚步声就如潮水般涌来,那是成百上千工人整齐的踏步声。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纺织厂高大的铁门出现在视野中。 苏建国突然停下脚步,瞳孔猛地收缩。 纺织厂门前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比他们这支队伍还要多。 有人站在自行车后座上张望,有人爬上了路边的梧桐树。 看到苏建国一行人出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声。 "苏师傅来了!" "让苏师傅过去!" "讨回公道!严惩凶手!"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苏建国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上千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那里面有愤怒,有同情,更多的是坚定的支持。 "爸..." 老大苏明强声音发抖。 "这...这也太多人了..."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准备好的白布。 当他抖开布匹时,鲜红的“还我儿公道”五个大字像五把利剑刺向天空。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工友同志!" 苏建国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今天,我苏建国要请大家评评理!" 老三苏明富和几个年轻工人迅速搭起一个简易台子。 苏建国站上去,从怀中掏出那张沾血的照片和医院的诊断书。 "这是我儿子苏明德,轧钢厂中学优秀毕业生,现在街道办工作。 "他举起照片,手微微发抖。 "昨天,他被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打成这样!" 诊断书在人群中传递,所到之处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为什么?" 苏建国声音陡然提高。 "因为我儿子傻!他相信了一个叫刘美娟的女人!" 他猛地转身,指向纺织厂大门。 "就是这个厂的会计,也是咱们工商局刘局长的千金!"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开始高喊“把凶手交出来”。 "这个女人,骗我儿子说要结婚,要两千块彩礼,要三转一响!" 苏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信纸。 "这是她给我儿子写的信,每一封都在要钱!" 信纸在人群中传阅,上面甜言蜜语下掩藏的贪婪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 第31章 老二重伤 刚到楼下,就闻到一股饭菜香。 红烧肉、炝锅鱼,还有炖鸡汤的香味混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动。 敲开门,是苏明强那张堆满假笑的脸。 "爸?您怎么来了?" 苏明强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厨房。 苏建国没理他,径直走进屋。 老爷子正坐在藤椅上看报纸,老太太在一旁织毛衣,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爹,娘,住得还行?" 苏建国问道。 老爷子放下报纸,哼了一声。 "比你那儿强。" 老太太赶紧打圆场。 "明强和金花可孝顺了,今早还特意去买豆浆油条。" 正说着,李金花端着盘炒青菜从厨房出来,看见苏建国,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堆起笑容。 "爸,您来了?正好饭好了,一起吃点?" 苏建国打量着她。 李金花今天穿了件素净的蓝布衫,头发规规矩矩地扎在脑后,完全不像平时那个花枝招展的大儿媳。 更反常的是,她右手上缠着纱布,动作有些笨拙。 "手怎么了?" 苏建国问。 李金花眼神闪烁。 "切、切菜不小心..." 老爷子突然咳嗽一声,李金花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低下头。 "我、我去盛饭。" 苏建国眯起眼睛,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老爷子当年在战场上练就的火眼金睛,收拾李金花这种货色还不是手到擒来? 饭桌上,李金花殷勤地给每个人盛饭夹菜,乖得像换了个人。 苏明强在一旁赔着笑,额头上的汗就没干过。 "爸,您尝尝这个红烧肉。" 李金花夹了块肉放到苏建国碗里,声音甜得发腻。 苏建国没动筷子,只是盯着她。 "金花,你爹妈和你哥,在派出所还好吗?" 李金花的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 她强撑着笑脸。 "还、还好...爷爷说了,过几天就让他们出来..."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 "那得看某些人表现。" 李金花脸色煞白,连连点头。 "是,是,我一定好好表现。" 苏建国心里暗笑,看来老爷子是真把这儿媳妇收拾服帖了。 他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起身告辞,实在不想多看大儿子那副嘴脸。 "爹,您不多坐会儿?" 苏明强送他到门口,搓着手问。 “看到你就烦,一边去。” 苏建国直接无视了大儿子的殷勤。 苏明强额头渗出冷汗。 "是,是..." "告诉你媳妇。" 苏建国压低声音。 "再敢耍花样,她娘家人在派出所住一辈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背后传来苏明强唯唯诺诺的应声,听得他一阵恶心。 骑上自行车,眼看太阳西沉,苏建国打道回府。 刚拐进胡同,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苏建国心头一紧,加快脚步。 声音是从自家院里传出来的,是王秀兰的声音! 他扔下自行车冲进院子,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瞬间凝固。。 一副简易担架摆在院中央,上面躺着个血肉模糊的人。 王秀兰跪在旁边,死死抓着那人的手,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苏玉芬和几个邻居围在一旁,手忙脚乱地递毛巾、端水。 "怎么回事?" 苏建国厉声问道。 众人回头,见是苏家主事人回来了,自动让开一条路。 苏建国这才看清担架上的人。 正是他的二儿子苏明德! 二儿子那张原本白净的脸现在肿得像猪头,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嘴角还在渗血。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没一块好的。 "当家的!" 王秀兰看见他,哭得更凶了。 "明德...明德他..." "谁干的?" 苏建国声音低沉得可怕。 邻居张婶上前。 "老苏,刚才有人把明德送来的,说是胡同口发现的。浑身是血,他身上又没钱,就。" "送医院啊!愣着干什么!" 苏建国暴喝一声,震得众人一哆嗦。 他蹲下身检查儿子的伤势。 鼻梁断了,肋骨可能也有问题,最严重的是后脑勺的血迹,已经凝结成黑红色。 "去把你那两个哥都找来!" 苏建国对苏玉芬吼道,随即转向邻居们。 "劳驾几位,帮我抬去医院。" 众人七手八脚地抬起担架。 苏建国在前头开路,心里翻江倒海。 虽然前世二儿子不孝,虽然这辈子他刚把二儿子赶出家门,但那毕竟是他的种!他可以打可以骂,别人动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去医院的路上,苏建国注意到苏明德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掰开一看,是张二寸照片,上面是个烫着卷发的年轻姑娘,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刘美娟"三个字,字迹娟秀。 苏建国眯起眼睛,想起上辈子那个刻薄的二儿媳妇。 看来,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众人将苏明德送到了医院,当即开始抢救。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惨白的灯光照在苏建国铁青的脸上。 他站在手术室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长椅扶手,每一下都像敲在自己心上。 "爸!" 苏玉珍尖锐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苏建国抬头,看见小女儿带着老大苏明强和老三苏明富急匆匆跑来。 这个时候,虽然在家,三兄弟之间不合,但是,在对外方面,三兄弟还是会站在一起的。 "老二怎么样了?" 苏明强喘着粗气问道,脸上的横肉因为愤怒而扭曲。 "哪个王八蛋干的?我非弄死他不可!" 苏建国冷冷地扫了大儿子一眼。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先等医生出来再说。" 苏明富声音有些发抖道。 "爸,要不要我去叫几个同学来?我同学有几个练散打的..." "都给我闭嘴!" 苏建国一声低喝,三个孩子立刻噤若寒蝉。 他指了指长椅。 "坐下等。" 走廊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手术室门上那盏红灯无声地亮着。 苏建国摸出烟盒,点上一根,路过的护士看都没看他。 王秀兰坐在长椅另一端,手里攥着块手帕,已经哭得眼睛红肿。 苏玉珍挨着母亲坐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妈,二哥会没事的。" 苏玉珍小声安慰道,声音里却没什么底气。 苏建国盯着手术室的门,思绪却飘回了前世。 他记得前世老二结婚后过得并不好,那个刘美娟仗着父亲是工商局长,在家里作威作福。 老二为了巴结岳父,连亲爹生病都不回来看一眼。可现在... "苏明德家属!"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 苏建国猛地站起身,几步跨到医生面前。 "我是他爹,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张疲惫的脸。 "病人肋骨断了两根,鼻梁骨折,有轻微脑震荡。已经做了处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王秀兰听到这话,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被苏玉珍及时扶住。 "什么时候能醒?" 苏建国沉声问道。 "麻药过了已经醒了,不过..." 医生犹豫了一下。 "病人情绪可能会不太稳定,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建国点点头,从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给医生。 "多谢大夫,一点心意。" 医生连忙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正推让间,护士推着病床从手术室出来。 床上的苏明德脸色惨白,鼻子上贴着厚厚的纱布,胸口缠满绷带,像个破碎的布娃娃。 "明德!" 王秀兰扑到床边,眼泪又涌了出来。 "妈...我没事..." 苏明德虚弱地睁开眼,声音细如蚊呐。 苏建国站在床尾,他注意到苏明德的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焦距,像是透过他们在看别的什么人。 "美娟...美娟..." 苏明德突然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你为什么...骗我..." 苏建国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他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腕。 "老二,你说清楚,谁打的你?是不是那个刘美娟?" 苏明德的眼神涣散,似乎没听见父亲的问话,只是不停地重复着。 "彩礼...两千块...娟儿...娟儿。" 苏明强听到这话,猛地一拍大腿。 "操!我就知道那个娘们不是好东西!"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 "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站住!" 苏建国一声暴喝。 "你连人在哪都不知道,上哪找去?" 苏明强不甘心地停下脚步,拳头攥得咯咯响。 "爸,难道就这么算了?老二都被打成这样了!" 苏建国没理大儿子,俯身凑近苏明德。 "老二,告诉爹,是谁打的你?是不是刘美娟那个相好的?" 苏明德的眼皮颤了颤,似乎用尽全力才挤出几个字。 “纺织厂...王...副厂长儿子...” "好!" 苏建国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苏建国并没有让大儿子跟三儿子去找人,他还是苏家的一家之主,这种事情,要他来解决 医院走廊内,苏建国站在病房门口,手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烧到了过滤嘴,他却浑然不觉。 第30章 你们这对狗男女 他压低声音。 “等结了婚,你睡地板,我和美娟睡床,听见没?“ 苏明德的视线开始模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昨晚的伤、一天的饥饿、现在的打击,所有痛苦一起涌上来,他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啧,还给我跪下了?“ 男人夸张地摇头。 “美娟,你这眼光也太差了吧?这是要给我当儿子啊,来,儿子,叫爹。“ 刘美娟厌恶地皱眉。 “赶紧滚吧,看见你就恶心。记住,彩礼钱一分不能少,婚礼照常举行。要是敢说出去...“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 “我爸是工商局长,弄死你就像踩死只蚂蚁。“ 两人大笑着离开,留下苏明德跪在肮脏的小巷里。 苏明德跪在那里,耳边回荡着刘美娟和王副厂长儿子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 远处传来的娇笑声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今晚去你那儿...记得买我爱吃的...“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苏明德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他的视线落在身旁那块沾血的砖头上,模糊的视野里,那块砖头仿佛在发光。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从苏明德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猛地抓起砖头,踉跄着站起来,双腿因愤怒而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朝巷口那对男女冲去。 “刘美娟!我杀了你们!“ 王副厂长儿子闻声回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看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面目狰狞的疯子,高举着砖头朝他们扑来。 砖块上还沾着苏明德手掌的血。 “操!这疯子!“ 王副厂长儿子一把推开刘美娟,下意识一脚踹出。 “你他妈找死!“ 他怒吼着。 这一脚正好踹到了苏明德的腹部。 苏明德被踹得后退两步,后背撞在砖墙上,肺里的空气被挤压一空。 但他很快又扑了上来,像条疯狗一样。 “畜生!你们这对狗男女!“ 苏明德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王副厂长儿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吓住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比苏明德高大半个头,体重至少多出三十斤,平时又经常打篮球,身体素质根本不是瘦弱的苏明德能比的。 “滚开!“ 他一记勾拳打在苏明德下巴上。 苏明德脑袋猛地后仰,后脑勺再次撞在墙上。 眼前金星乱冒,嘴里泛起血腥味。 但他死死攥着那块砖头,在眩晕中胡乱挥舞。 “啪!“ 砖头意外地擦过王副厂长儿子的手臂,顿时划开一道口子。 “草,还特么敢打我!“ 王副厂长儿子的表情瞬间扭曲。 他彻底暴怒了,一把揪住苏明德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苏明德的后背重重砸在水泥地上,脊椎传来一阵剧痛,呼吸为之一窒。 还没等他缓过气来,一只锃亮的皮鞋已经踩在了他的胸口。 “就凭你也配跟我动手?“ 王副厂长儿子狞笑着,脚下用力碾压。 “看看你这副德行,跟条野狗似的!“ 苏明德拼命挣扎,但对方体重全部压在胸口,他只觉得肋骨都要断了。 手中的砖头早已不知掉在哪里,只能徒劳地抓挠对方的裤腿。 “放开...我...“ 苏明德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王副厂长儿子俯下身,一把揪住苏明德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起来,又狠狠砸向地面。 “砰!“ 后脑勺与水泥地亲密接触的声音令人牙酸。 苏明德的视野瞬间模糊,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一万只蜜蜂在飞。 “就你这种废物也配娶美娟?“ 王副厂长儿子说着,又是一记耳光扇在苏明德脸上。 “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苏明德的脸颊迅速肿起,嘴角裂开,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我...杀了你...“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突然一口咬在王副厂长儿子的手腕上。 “啊!“ 王副厂长儿子痛呼一声,本能地松开了手。 苏明德趁机翻身,用尽全身力气将对方推开。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神疯狂而决绝。 “来啊!继续啊!“ 他嘶吼着,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王副厂长儿子被这气势震住了片刻,但很快又露出轻蔑的笑容。 他整了整被扯乱的西装,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递给一旁的刘美娟。 “宝贝,帮我拿着。“ 他温柔地说,转头看向苏明德时却眼神阴冷。 “看我怎么收拾这条疯狗。“ 苏明德喘着粗气,他看到王副厂长儿子摆出一个拳击姿势,动作标准而优雅,显然是练过的。 第一记直拳就精准地击中苏明德的鼻梁。 他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随即温热的液体涌出鼻腔,流进嘴里,又咸又腥。 第二记勾拳打在太阳穴上,苏明德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就这点本事?“ 王副厂长儿子嘲笑道,一脚踹在苏明德肩膀上,将他踢翻在地。 “刚才不是挺凶的吗?“ 苏明德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他的视野已经变成了一片红色,耳朵里充斥着血液流动的轰鸣声。 但他还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指在水泥地上抓挠,指甲都翻了起来。 “啧啧,真可怜。“ 刘美娟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冷漠而轻蔑。 “像条蛆一样在地上爬。“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苏明德的心脏。 他抬起头,透过血红的视野看到刘美娟站在那里,手里挽着王副厂长儿子的外套,脸上带着厌恶的表情。 “美...娟...“ 苏明德艰难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刘美娟后退一步,像是怕被弄脏一样。 “别叫我名字,恶心。“ 王副厂长儿子冷笑一声,抬起锃亮的皮鞋,对准苏明德的脑袋狠狠踢了下去。 “砰!“ 鞋尖与头骨碰撞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苏明德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了。 “不会死了吧?“ 刘美娟有些紧张地问。 王副厂长儿子蹲下身,探了探苏明德的鼻息。 “还有气,这废物命挺硬。“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 “走吧,别管他了。“ 刘美娟点点头,挽着王副厂长儿子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巷子里安静下来。 只剩下苏明德微弱的呼吸声。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伤痕累累的脸上,将血迹映得更加刺目。 不知过了多久,苏明德的手指再次动了动。 他艰难地翻过身,仰面朝天。 “啊...啊...“ 他试图说话,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然后是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生活还在继续,没人注意到这条阴暗小巷里躺着一个心碎的男人。 苏明德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破碎,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 他笑得浑身发抖,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变成了呜咽,最后化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回荡在空旷的小巷里。 与此同时。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走出信托商店,抬头看了看天色。 六月的太阳已经西斜,但热度丝毫未减,晒得他后脖颈火辣辣的疼。 "老苏,真不再看看了?" 店主老张跟出来,递给他一根大前门。 苏建国接过烟,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摇摇头。 "今天看的这几套都不合适,要么太破,要么位置不好。" 老张吐了个烟圈,眯起眼睛。 "你要的那种独门独院,产权清晰的,现在确实不好找。不过..." 他压低声音。 "我听说东四那边有套三进的,房主是个遗老遗少,急着出手。" 苏建国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多大?多少钱?" "具体不清楚,明天我帮你打听打听。" 老张拍拍他肩膀。 "你这老小子,最近发财了?连着两天看房子。" 苏建国笑而不答,把烟别在耳后,跨上自行车。 "明天我再来。" 蹬着车离开琉璃厂,苏建国心里盘算着。 今天看的几套四合院,要么产权有问题,要么将来拆迁补偿少,都不如昨天买的那套西四的院子。 他记得前世东四那片拆迁晚,补偿标准也低,不如西四划算。 自行车拐上长安街,苏建国突然想起什么,调转车头往轧钢厂家属院方向骑去。 老爷子老太太在大儿子家住两天了,他得去看看情况。 家属院门口,几个老太太正坐在树荫下乘凉。 看见苏建国,她们立刻停止闲聊,齐刷刷地看过来。 "老苏啊,来看你爹娘?" 居委会王主任笑眯眯地问。 苏建国点点头,锁好自行车。 "老爷子住得惯吗?" 王主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惯,怎么不惯。今早还看见你爹在院里打太极拳呢。"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 "就是你家明强媳妇..." "金花怎么了?" 苏建国皱眉。 "没什么,就是..." 王主任欲言又止。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建国心里一沉,快步走向大儿子家。 第29章 撞破奸情 苏明德攥紧拳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踉跄地离开了办公室。 身后传来李科长的咆哮和同事们的哄笑,像刀子般扎在他背上。 走出街道办大楼,刺眼的阳光让苏明德一阵眩晕。 他靠在墙边,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现在怎么办? 回家? 那个家已经回不去了。 去找朋友? 他那些所谓的朋友,平时吃吃喝喝可以,真遇到事谁会帮他? “美娟...“ 苏明德突然想起刘美娟,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对,去找美娟!她是爱他的,一定会理解他的处境。 也许... 也许她父亲刘局长能帮忙找个临时住处,甚至帮他解决工作上的麻烦... 这个念头让苏明德重新振作起来。 他看了看身上偷来的工装,虽然破旧,但至少比什么都不穿要体面些。 纺织厂离这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 苏明德拖着疼痛的身体向纺织厂走去。 路过一家小卖部时,橱窗玻璃反射出他的倒影。 乱糟糟的头发,青紫的眼眶,不合身的衣服... 这副模样去见美娟? 他犹豫了一下。 “同志,能借我点水洗洗脸吗?“ 苏明德小声问道。 小卖部的大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指了指后院的水龙头。 苏明德千恩万谢,在后院就着凉水搓了把脸,又用手指梳理了下头发。 水洼里倒映出的脸依然憔悴不堪,但至少干净了些。 纺织厂门口人来人往,女工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三三两两地进出大门。 苏明德站在对面的梧桐树下,紧张地张望着。 他不知道刘美娟今天上什么班,只能在这里干等。 纺织厂的铁门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苏明德蹲在对面的梧桐树下,已经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他身上的伤痛像无数根针在扎,但他顾不得这些。 他必须见到刘美娟,必须解释清楚为什么没能凑齐彩礼钱。 “再等等...再等等...“ 苏明德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树皮。 他的金丝眼镜被乞丐抢走了,现在看什么都带着模糊的毛边,但他还是死死盯着厂门口每一个出来的女工。 突然,他的身体猛地绷直,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刘美娟穿着浅蓝色的确良衬衫,头发梳成时髦的波浪卷,正和几个女工一起走出来。 苏明德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刚要起身,却看见一个穿着干部装的男人快步走向刘美娟。 那男人约莫三十岁,梳着油光水滑的背头,手腕上戴着明晃晃的手表。 他一把搂住刘美娟的腰,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更让苏明德血液凝固的是,刘美娟不仅没有推开,反而娇笑着靠在了那人怀里! “这...这不可能...“ 苏明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呜咽。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却还是踉跄着朝马路对面走去。 的上半块砖头绊了他一下,他下意识地捡起来,砖角的锋利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掌,但他感觉不到疼。 “讨厌,别在这儿...“ 刘美娟娇嗔的声音随风飘来,她轻轻推了推男人的胸口,却没有真的挣脱。 “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怕什么?“ 男人满不在乎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全厂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再说了...“ 他凑到刘美娟耳边,声音压低却依然清晰。 “你不是勾搭完那傻小子未婚夫了么?对了,不是今天送彩礼来吗?怎么,他没来?“ 刘美娟撇撇嘴。 “谁知道那个窝囊废跑哪去了。连两千块钱都凑不齐,还好意思说要娶我?“ 说道这,她突然笑起来,手指在男人胸口画圈。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费心应付他。你是不知道,每次约会他连我手都不敢碰,跟个太监似的。“ 男人哈哈大笑,突然一把将刘美娟拉进旁边的小巷。 “那正好,今晚去我那儿?反正我老婆回娘家了。“ 他的手已经不安分地往下滑。 “你这肚子...得快点了,再拖就显怀了。“ “轻点!“ 刘美娟拍开他的手,却媚眼如丝。 “急什么?那傻子已经答应娶我了,等结了婚,孩子生下来像你也无所谓,反正他会当亲生的养。“ 苏明德站在巷口,手里的砖头越攥越紧。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要我说,你也别太欺负人家。“ 男人点了根烟,吐了个烟圈。 “好歹帮你解决了大麻烦。.“ 刘美娟的声音甜得发腻,却让苏明德浑身发冷 “切,那傻子昨天还跪着求我多给他几天时间呢。你是没看见他那副德行,跟条狗似的,我说什么他都答应。“ 男人哈哈大笑,手掌在刘美娟腰间游走。 “我就喜欢你这种狠劲儿。不过说真的,他倒是要碰你,怎么办?我可不想你。“ “急什么?“ 刘美娟娇嗔地推了男人一把。 “我跟我爸说了,等结了婚,就想办法把他调到锅炉房去。到时候他天天累得半死,哪还有别的精力。“ 苏明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在肮脏的地面上。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阵阵发黑。 “再说了。“ 刘美娟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恶毒的笑意。 “我还准备了个特别节目给他呢。“ 男人来了兴趣。 “哦?什么节目?“ 刘美娟凑到男人耳边,但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巷口。 “洞房那晚,我打算让他跪在床边看着我们...你不是一直想试试有人看着的感觉吗?“ 男人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发出猥琐的笑声。 “你可真是个妖精!不过...他肯吗?“ “他敢不肯?“ 刘美娟冷笑一声。 “他在我面前,就是条狗,再说了我爹是工商局局长,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让他连扫大街的工作都没有!“ 苏明德的双腿开始发抖,胃里翻江倒海。 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那个在他面前连手都不让碰的“纯洁“姑娘,此刻正用最恶毒的语言描述着如何羞辱他。 “而且...“ 刘美娟的声音更加阴冷。 “我打算让他在旁边帮忙推你...你不是总说累吗?让他出点力。“ 男人笑得前仰后合。 “妙啊!太妙了!到时候我非得让他喊我爹不可!“ “不止呢。“ 刘美娟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兴奋。 “最好是准备给狗链子,给他拴在门口。“ 苏明德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猛地冲进巷子,手中的砖块高高举起,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 “刘美娟!我杀了你!“ 刘美娟和那个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 男人下意识地推开刘美娟,自己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 “苏、苏明德?“ 刘美娟的脸色瞬间惨白,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 苏明德浑身发抖,手中的砖块指着刘美娟。 “我都听见了!你这个贱人!你...你们...“ 他的声音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这一刻,他宁愿自己聋了,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宁愿永远活在谎言里。 刘美娟很快镇定下来,甚至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听见了又怎样?“ 她整理了一下被男人弄乱的衣领。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街道办的小科员,一个月四十二块五的工资,连给我买双皮鞋都不够!“ 男人此时也回过神来,挺直腰板挡在刘美娟面前。 “小子,识相的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否则...“ 他不屑地撇了苏明德一眼,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只狗。 苏明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否则怎样?杀了我?来啊!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呜咽,手中的砖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苏明德跪倒在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刘美娟和男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看看你这副德行。“ 刘美娟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明德。 “跟条丧家犬似的。实话告诉你,我从来就没看上过你,要不是为了给孩子找个便宜爹,我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男人在一旁补充道。 “美娟心善,给你个当爹的机会。你要是识相,婚礼照常举行,你还能保住工作。要是不识相...“ 他冷笑一声。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四九城混不下去!“ 苏明德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看见刘美娟依偎在那个男人怀里,两人脸上带着轻蔑和嘲弄的表情。 “美娟...你...你骗我...““ “不然呢?“ 刘美娟嗤笑一声。 “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种窝囊废?“ 她故意往男人怀里靠了靠。 “知道这是谁吗?王副厂长的儿子,人家一个月零花钱都比你工资高!“ 男人得意地搂紧刘美娟。 “小子,能娶到美娟是你祖坟冒青烟了。“ 第28章 不许碰她 “还给我!“ 苏明德扑上去抢,却被矮墩子一脚踹在膝窝,扑通跪倒在地。 佝偻背的那个趁机从后面勒住他脖子,一股混合着汗臭和尿骚味的体味熏得他直干呕。 “听说有文化的同志身上都有钱?“ 瘦高个蹲下来,脏兮兮的手指在苏明德口袋里翻找。 “怎么就这么点啊,都不够哥几个喝酒的啊。“ 苏明德剧烈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 “啪!“ 一记耳光抽得他眼前发黑。 矮墩子揪住他头发强迫他抬头。 “怎么跟我大哥说话呢?“ 瘦高个突然眼睛一亮,从苏明德贴身的衬衫口袋里摸出张照片。 “哎呦喂,这是谁家小媳妇?长得真水灵!“ 他舔着嘴唇把照片传给同伙。 照片上是刘美娟。 苏明德偷偷从她工作证上揭下来的二寸照。 此刻被几只脏手传来传去,边角很快沾上了黑指印。 苏明德的眼睛瞬间都红了。 “不许碰她!“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束缚扑向瘦高个。 两人滚作一团,苏明德疯了一样厮打对方的脸。 但很快,一记闷棍砸在他后背上,他痛呼一声松了手。 矮墩子抡起木棍又要打,被瘦高个拦住。 “等等。“ 瘦高个抹了把鼻血,阴笑着站起来。 “有文化的同志怎么能喜欢打架呢?“ 他突然一脚踩在苏明德手上,碾得指骨咯咯作响。 “咱们带你玩玩别的。“ 佝偻背的乞丐麻利地扒下苏明德的的确良衬衫,矮墩子则解他皮带。 “听说他们这样的,都穿的确良裤衩?让哥几个开开眼!“ “住手!你们这群畜生!“ 苏明德拼命挣扎,却被按得动弹不得。 冰凉的泥水浸透背脊,桥洞顶渗下的水滴砸在脸上,像无数个小拳头。 当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被扯走时,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大的小的都吓出来了。 三个乞丐却突然没了兴致。 瘦高个把衣服团成一团夹在腋下,踢了踢蜷缩成虾米状的苏明德。 “晦气,跟个娘们似的。“ 他们骂骂咧咧地走向桥洞深处,很快传来翻找包袱的窸窣声。 “钢笔!“ “这破本子有啥用?“ “钱包呢?就这点钱?“ 苏明德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他的眼镜、他的衣服、他攒了三个月给美娟买的丝巾,全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乞丐们的动静渐渐消失。 苏明德颤抖着爬起来,摸到角落里的破草席胡乱裹在身上。 草席上的倒刺扎进皮肤,他却感觉不到疼。 月光从桥洞另一头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惨白的分界线,像把他和整个世界隔开。 河水的腥气混着尿骚味往鼻子里钻。 苏明德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本连环画,讲的是公子落难的故事。 当时他觉得主角真傻,现在才明白,原来从人到鬼只需要一个晚上。 “美娟...“ 他对着黑暗喃喃自语,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他答应过要带着彩礼钱去见她。 现在别说两千块,他连两分钱都拿不出来。 桥洞顶的滴水声像秒针走动,每一滴都砸在他心上。 苏明德蜷缩得更紧了,草席下的身体布满淤青和擦伤。 最疼的却是胸口。 那里空荡荡的,仿佛连心都被挖走了。 几个小时后。 苏明德迷迷糊糊间,被冻醒了。 六月的晨风裹胁着河水的腥气灌进桥洞,他蜷缩在角落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睁开眼睛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直刺入脑,他下意识抬手去揉,却发现手臂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 “嘶——“ 苏明德倒抽一口冷气,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昨晚那三个乞丐狰狞的面孔、肮脏的手指、刺耳的笑声,还有... 他猛地低头,发现自己身上只裹着一张发霉的破草席,原本的白衬衫和西裤早已不见踪影。 “畜生啊!“ 苏明德咬牙切齿地咒骂。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膝盖却一软,重重跪在了潮湿的泥地上。 桥洞顶渗下的露水滴在他后颈,冰凉刺骨。 远处传来早市摊贩的吆喝声,苏明德这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想办法... 可他现在连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 想到这里,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狠狠捶打地面,指节擦破了皮也浑然不觉。 “美娟...“ 苏明德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今天是第三天,是他承诺要带彩礼钱去见刘美娟的日子。 可现在,他连两分钱都拿不出来,更别提两千块了。 这个念头像刀子般剜着他的心。 苏明德强撑着站起来,草席滑落在地,他赤裸的身体暴露在晨光中,皮肤上布满蚊虫叮咬的红肿和昨晚挣扎留下的伤痕。 他弯腰捡起草席裹在腰间,跌跌撞撞地向桥洞外走去。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苏明德眯着眼睛四下张望,发现不远处有户人家的院子里晾着几件衣服。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是着了火。 “就...就借一件...“ 苏明德对自己说,声音颤抖得不成调。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户人家,心跳如擂鼓,生怕被人发现。 晾衣绳上挂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和一条打着补丁的裤子,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苏明德的手伸向那件工装,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之所以被赶出家门,不就是因为他要偷家里的钱么? “我这是被逼无奈...“ 苏明德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拽下了那件工装和裤子。 布料粗糙的手感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但他别无选择。 他飞快地套上衣服,裤子短了一截,露出他青紫的脚踝,但至少能遮体了。 衣服上有股淡淡的汗味和肥皂香,苏明德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那件被抢走的的确良衬衫。 那是他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就为了在刘美娟面前显得体面些。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又热了起来。 “先去单位...“ 苏明德抹了把脸,决定先到街道办找同事借点钱应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工装领口已经磨得起毛,袖口还有几个明显的油渍。 这副模样去单位,怕是要被人笑话死。 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街道办离桥洞不远,苏明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约莫二十分钟。 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就疼得他直冒冷汗。 路过早点摊时,炸油条的香气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他是真的饿了,自从被赶出家门,就没好好吃过东西。 街道办的小楼出现在眼前时,苏明德下意识地整了整衣领,却发现根本没有衣领可整。 这件工装是圆领的。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哟!这是谁啊?“ 前台的张大姐正在嗑瓜子,看见苏明德这副模样,眼睛瞪得像铜铃。 “苏干事?你怎么...“ 苏明德尴尬地扯了扯过短的裤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张姐,我...我昨晚遇到抢劫的了。“ “天呐!“ 张大姐夸张地捂住嘴。 “报警了没?你这...这也太惨了!“ 苏明德摇摇头,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同事借点钱,买身像样的衣服,再吃顿饱饭。 “李科长在吗?“ “在是在...“ 张大姐欲言又止。 “不过苏干事,你这身打扮...“ 苏明德没等她说完就快步走向办公室。 走廊里几个同事看见他,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有的甚至捂着鼻子后退两步。 苏明德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可能还带着桥洞里的臭味,脸顿时烧了起来。 李科长的办公室门半掩着,苏明德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小子今天要是敢来,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工作态度散漫,昨天还敢请假...“ 苏明德的手僵在半空,那是李科长的声音。 他这才想起,昨天自己确实请了假去找房子,但工作态度。 整个单位,谁不散漫啊。 “科长,苏明德来了。“ 身后突然响起同事小王的声音,吓得苏明德一哆嗦。 办公室门猛地被拉开,李科长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出现在眼前。 他上下打量着苏明德,眉头越皱越紧。 “你这是...掉粪坑里了?“ 李科长捏着鼻子后退一步,眼中满是嫌恶。 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都停下手中的工作,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苏明德感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科长,我昨晚遇到抢劫的了,所有东西都被抢走了...“ 苏明德声音越来越小。 “我想...能不能预支点工资...“ “预支工资?“ 李科长突然提高嗓门,引得更多同事探头张望。 “你看看你这副德行!街道办是政府机关,代表的是国家形象!你穿成这样来上班,是想让老百姓看笑话吗?“ 苏明德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听见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和压抑的笑声。 “我...我只是...“ “滚回家收拾干净再来!“ 李科长厉声打断他,不耐烦地挥手。 “赶紧滚!别在这丢人现眼!“ 第27章 苏明德遭乞丐打劫 教训了李金花一顿,苏老爷子心满意足,带着自家老太太,还有收音机,走回了卧室。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李金花站在客厅中央,红肿的右手垂在身侧,左手却突然扬起,狠狠抽在苏明强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客厅里炸开,苏明强被打得一个踉跄。 他捂着脸,眼中满是惊恐和困惑。 “废物!“ 李金花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子般锋利。 “看着你爷爷欺负我,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 苏明强嘴唇哆嗦着。 “金花,我...“ “闭嘴!“ 李金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 “去给我拿烫伤药!现在!立刻!“ 苏明强被她推得后退两步。 他手忙脚乱开始四处翻找。 李金花低头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掌,皮肤已经起了几个透明的水泡,轻轻一碰就钻心地疼。 “老不死的...“ 她咬牙切齿地咒骂,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血。 “等我爸妈放出来的。” 。 另一边。 一大早被赶出来的老二苏明德,可就惨了。 早上苏明德抱着蓝布包袱站在街道办门口。 他摸了摸裤兜。 嗯。 只有十二块三毛钱。 连最便宜的招待所都住不起三天。 想了想,苏明德还是决定去后勤处问问,万一单位有空闲的房子,或者是宿舍呢。 来到后勤处,正好碰到后勤处的主管,王大姐。 苏明德当即问道。 “王大姐,咱们单位还有空的房子么?嗯,宿舍也行。” 后勤处的王大姐看了看苏明德拿着包裹的模样,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位是来干嘛的。 当即直接回道。 “诶呀,苏干事,还房子呢,就是宿舍都一个空位没有了,对了,要不你去问问老刘家?他儿子结婚搬走了,听说正打算把阁楼租出去。“ 苏明德一时间有些语塞,却还是开口问道。 “多少钱?“ “一个月十块钱,可便宜了。“ 说完,王大姐的圆脸上很快便露出同情之色。 “不过得押一付三。“ 四十块。 苏明德只觉得眼前发黑,他下个月工资才四十二块五。 就这,还要上交一半给家里。 无奈的苏明德,只好请了一天假,开始四处找房子。 正午的太阳晒得柏油马路发软,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拐进胡同,布鞋底被烫得发烫。 单位附近的房子,就没几个出租的,即便是出租,要的价格,也不是苏明德能够支付得起的。 倒是老刘家的阁楼。 苏明德打算去看看。 到了地方。 苏明德发现,那破阁楼修得比棺材宽不了多少,斜顶的瓦片几乎蹭着头发。 苏明德蜷着腿坐在里面的草席上,房东老刘叼着烟卷喷出一口黄雾。 “嫌贵?就这价!前几个粮站的小伙子还说要租呢!“ 最终,苏明德无奈地离去。 傍晚的鸽子哨声里,苏明德蹲在国营食堂后门的泔水桶旁啃冷馒头。 厨子老赵是他街道办的帮扶对象,偷偷塞给他两个剩包子。 油渍渗过报纸,在他雪白的衬衫上留下难看的黄斑。 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房子的苏明德,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苏建国家的四合院。 曾经的家,就在眼前,苏明德却没有勇气进去。 苏明德站在四合院门口,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怕什么...我是他亲儿子...“ 苏明德不断给自己打气,喉结上下滚动。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抬手推门,忽听院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姥爷!再高点!“ “好嘞!看我的大飞机——呜——“ 苏明德从门缝里窥见父亲正举着个泥猴似的小男孩转圈,那张平日里严肃的脸此刻笑得皱纹舒展。 大外甥骑在父亲脖子上,小手揪着老人花白的头发,咯咯直笑。 苏玉芬坐在石榴树下补衣服,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嘴角带着久违的笑意。 这温馨的场景像刀子般扎进苏明德心里。 他记得小时候父亲从没这样抱过自己,永远都是冷着脸检查作业,稍有不慎就皮带伺候。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 “哗啦——“ 一盆热水泼在青石板上,蒸腾的热气里王秀兰挽着袖子走出来。 “大毛,二毛,该洗澡了!“ 两个泥猴似的小子立刻躲到苏建国身后,惹得老人哈哈大笑。 这两个娃娃,这两天可是受罪了,亲妈不在身边,酒鬼爹又是个不负责的,俩孩子造得跟泥猴子似的。 一辈子,大女儿家的这两个孩子,苏建国就从来没管过,过年甚至都没给过一分钱压岁钱。 这也导致这两个孩子跟他这个姥爷不亲,这一世,正好弥补弥补。 苏明德终于忍不住,突然推开大门。 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院里所有人同时转头,笑声戛然而止。 “爹...“ 苏明德嗓子哑得不像话,膝盖一软直接跪在青石板上。 包袱“咚“地落地,扬起一小片尘土。 苏建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把孩子放下来,拍拍外孙的屁股。 “去找姥姥。“ 两个小子立刻蹿到王秀兰身后,好奇地探头张望。 “谁让你回来的?“ 苏建国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 苏明德以跪姿向前蹭了几步,突然扑上去抱住父亲的腿。 “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明德把脸贴在父亲沾着泥点的裤腿上,眼泪鼻涕糊了一片。 “外头招待所要介绍信...桥洞底下全是蚊子...爹您就让我在家里在住一晚...就一晚...“ 王秀兰手里的澡盆“咣当“掉在地上,热水溅湿了布鞋。 她刚要开口,被丈夫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苏建国俯视着脚边的儿子。 苏明德白衬衫领子已经泛黄,金丝眼镜一条腿用胶布缠着,露出的手腕上全是蚊虫叮咬的红包。 这副狼狈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当然,除了重生归来的苏建国。 “我问你。“ 苏建国突然蹲下来,粗糙的大手捏住儿子下巴。 “要是现在给你两千块,你第一件事干什么?“ 院里瞬间静得能听见针掉。 苏玉芬捂住嘴,王秀兰搂紧了两个外孙。 苏明德眼镜后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嘴唇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父亲的目光像X光般穿透他,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 “说啊。“ 苏建国严厉地喝道。。 一滴汗顺着苏明德太阳穴滑落。 他眼神飘向大姐,又飞快垂下。 “我...我肯定先...“ “看着我说!“ 苏建国一声暴喝,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先娶媳妇!“ 苏明德崩溃大喊。 “爹啊,美娟等不及了啊爹!她就给了我三天时间。到时候。“ 不等他说完,响亮的耳光声,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苏建国甩了甩震麻的手掌,看着儿子嘴角渗出的血丝,突然笑了。 “滚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这个问题,什么时候再进这个门。“ 王秀兰的哭声和两个外孙的尖叫混在一起。 苏玉芬冲上来想扶弟弟,却被父亲一把推开。 苏建国是看明白了,这二儿子,恋爱脑晚期了,没救了。 赶紧赶出去,眼不见为净。 狼狈的苏明德,再次被撵了出来。 天色已然完全漆黑,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了。 迷迷糊糊间,他越走越远,在路过一处桥洞边时,他停下了。 之前听说书的说过,可以在桥洞过夜,苏明德打算试试,现在正好是初夏,晚上没有那么冷, 苏明德走到桥洞的洞口。 河水的腥臭和垃圾堆的腐味瞬间灌入了他的口鼻。。 他的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右镜片已经裂了一道细纹,那是刚才被父亲一巴掌打歪时磕到的。 “该死的,老家伙,你不得好死。“ 苏明德咬牙切齿地咒骂,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桥洞黑黢黢的,像张开的血盆大口。 苏明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至少这里能挡风,他想。 远处路灯的光线勉强照进来,勾勒出桥洞内凹凸不平的轮廓。 地上散落着破草席和烂报纸,角落里还有一堆燃尽的篝火痕迹。 “哟,这是谁啊?大晚上的,竟然来我们的地盘?“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苏明德瞬间浑身一僵。 只见三个黑影从桥洞深处晃出来,借着微光能看出是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为首的乞丐是个缺了门牙的瘦高个,另外两个一个矮壮如墩子,一个佝偻着背像只大虾米。 “我...我这就走。“ 苏明德转身想逃,却被矮壮的那个一把揪住后领。 “急什么呀?“ 矮墩子喷着酒气凑近,黄板牙间还夹着菜叶。 “大晚上,竟然来到了爷们这,就是有缘。“ 他怪腔怪调地说道。 瘦高个慢悠悠踱过来,伸手摘下苏明德的眼镜。 “啧啧,金丝眼镜,有文化的大老爷就是不一样,来,我带上试试。。“ 他把眼镜架在自己塌鼻梁上,那滑稽的模样,引得另外两个乞丐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第26章 孝顺的李金花 王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找零时故意把硬币一个个数给她听,好像她是个不识数的傻子。 走出小卖部,李金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拐进菜市场,买了条活鱼、半只鸡,又割了块五花肉。 沉甸甸的菜篮子勒得她手指发麻,但比起心里的屈辱,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等着瞧..." 她盯着菜篮子里扑腾的鱼,鱼嘴一张一合,像是在嘲笑她。 “看谁能笑到最后。" 家属院门口,几个纳凉的老太太看见李金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惊讶得合不拢嘴。 "哟,金花今天买这么多菜啊?" 张奶奶故意提高嗓门。 李金花脸上堆起甜得发腻的笑容。 "是啊,爷爷婆婆来了,得好好招待。" 她快步走过,身后传来老太太们的窃窃私语。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装模作样罢了..." "听说她偷钱被逮着了..." 李金花的后背绷得笔直,直到拐进大院这才垮下肩膀。 她站在家门口深呼吸三次,才走了进去。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客厅里,苏老爷子正坐在藤椅上看报纸,苏老太太在一旁织毛衣。 见李金花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两位老人明显愣了一下。 "金花啊,买这么多东西干啥?" 苏老太太放下毛线。 李金花把菜篮放在桌上,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 "想着您二老难得来,得做顿好的。" 她动作麻利地系上围裙,从厨房探出头。 "爷爷,我买了您爱喝的二锅头!" 苏老爷子放下报纸,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他才不信昨天还拿菜刀砍人的泼妇,今天突然就转了性? 李金花假装没看见老爷子的眼神,哼着小曲开始杀鱼。 鱼在案板上扑腾,她一刀背敲下去,鱼立刻不动了。 她盯着鱼翻白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厨房里很快飘出诱人的香气。 李金花把鸡肉焯水后炖上,又切了五花肉做红烧肉。 她特意多放了糖。 一边放,一边小声嘀咕。 “甜死你们,甜死你们。” 鱼则是清蒸,撒上葱姜丝,淋上热油,滋滋作响。 苏明强下班回家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红烧肉油光发亮,清蒸鱼香气扑鼻,炒青菜翠绿欲滴,还有一盆金黄的鸡汤。 李金花正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见他愣在门口,娇嗔道。 "傻站着干啥?洗手吃饭!" "你...做的?"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问。 李金花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还能是谁?快去叫爷爷奶奶吃饭。"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来,看见满桌饭菜也吃了一惊。 李金花殷勤地拉开椅子。 "爷爷您坐这儿,这是主位。" 她又给老爷子倒了杯酒。 "知道您老爱喝两口,特意买的。" 苏明强看着妻子反常的举动,心里直打鼓。 结婚五年,李金花连碗面条都没给他煮过,今天居然做了这么一大桌? 饭桌上,李金花不停地给两位老人夹菜。 "爷爷,您尝尝这红烧肉,我特意多炖了会儿。" "奶奶,喝碗鸡汤,补身子。" 苏老太太受宠若惊,连连说够了够了。 苏老爷子抿着酒,什么也没说。 李金花见状,转头对苏明强说。 "你陪爷爷喝点,我去盛饭。" 吃完饭,李金花立刻起身收拾碗筷。 苏明强想帮忙,被她一把推开。 "你陪爷爷下棋去,这是女人家的话。" 苏明强晕乎乎地走到客厅,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像在做梦。 苏老爷子已经摆好了棋盘,见他过来,压低声音问。 "怎么?这样的媳妇,不适应了?" "爷,她...她可能是知道错了。" 苏明强挠挠头。 老爷子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厨房里,李金花将最后一摞碗重重摔进碗柜,瓷碗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盯着自己泛红的手指,嘴角扭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老不死的..." 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菜刀锋利的刃口。 "看你能得意多久。" 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她的低语。 李金花关上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光扫过灶台上的暖水瓶。 一个恶毒的想法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中,让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爷爷!" 她端着水盆走出厨房,声音甜得发腻。 "我给您打了洗脚水,泡泡脚舒服。" 客厅里,苏老爷子正与苏明强对弈,闻言头也不抬,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放那儿吧,待会儿我自己来。" 李金花端着那盆冒着热气的水,固执地站在老爷子脚边。 "水凉了就不好了,爷爷您试试温度?"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眼神却死死盯着老人布满老年斑的脚踝。 苏老爷子这才抬眼,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李金花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那盆热气腾腾的水。 水面上的蒸汽扭曲上升。 "你倒是孝顺。"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说,语气平静得听不出喜怒。 苏明强在一旁搓着手,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爷,金花知道错了,特意给您准备的。" 老爷子不置可否,只是将手中的"车"重重落在棋盘上。 "将军。" 李金花的手微微发抖,盆中的热水晃动着,几滴溅在她手背上,烫得她眉头一皱。 她强忍着疼痛,将水盆又往老爷子脚边推了推。 "爷爷,您试试,不热..." 苏老爷子突然放下手中的棋子,直直看向李金花。 "这水,热不热?" 李金花心头一跳,脸上却挤出更加甜美的笑容。 "不热,我兑了凉水的,温乎得很。" 老爷子点点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李金花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惊叫出声。 "啊!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老爷子已经将她的手猛地按入滚烫的水中。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李金花疯狂挣扎,水花四溅,打湿了老爷子的裤脚和地板。 她的手指在滚水中扭曲抽动,像被扔进油锅的活鱼。 苏明强吓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爷!爷您这是干啥!" 老爷子面不改色,依旧紧紧攥着李金花的手腕,声音平静得可怕。 "不是说不热么?" "放开我!老不死的!啊——" 李金花歇斯底里地尖叫,另一只手上来胡乱抓挠着老爷子的手臂。 老爷子这才松开手,躲开李金花的袭击。 李金花立刻将手抽出来,原本白皙的手掌已经通红一片,迅速肿了起来。 她捧着受伤的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苏明强!你就这么看着你爷爷欺负我?" 她转向丈夫,声音嘶哑。 "我手都要烫熟了!" 苏明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妻子又看看爷爷,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掏出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 "李金花,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老头子我看不出来?摘茄子,也不看看老嫩。" 李金花的哭声戛然而止,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从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老爷子点燃烟袋,深深吸了一口。 "那桌菜,盐放得齁死人,红烧肉甜得发腻,鸡汤里姜片比鸡块还多——都是你故意的吧?" 李金花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还有这盆洗脚水。" 老爷子用烟袋指了指地上还在冒热气的水盆。 "怕是你刚从锅里倒出来的吧?怎么?想烫死我这个老头子?" "我没有!" 李金花尖声反驳,却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老爷子冷笑一声,转向苏明强。 "明强,去把门关上。" 苏明强机械的照做,脸色惨白如纸。 老爷子这才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李金花。 "本来想着,你要是真心悔改,明天就让你爹妈和你哥出来,毕竟,冤家宜解不易结嘛。。" 李金花闻言,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 "但现在。" 老爷子声音陡然转冷。 “他们得在里面多待十天。" "什么?" 李金花猛地抬头,眼中的希冀瞬间被怒火取代。 "老不死的!你敢!我跟你拼了。。" 说着,李金花直接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不顾手上的伤,挥舞着爪子就要扑向老爷子。 苏明强急忙上前拦住她,怕真伤到自己爷爷,哪知道,却被她一爪子直接挠在了脸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啊!金花你疯了!" 苏明强捂着脸后退。 老爷子纹丝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 "再加十天。" 李金花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你...你说什么?" "你闹一次,他们就多关十天。你要是想让他们一直在里面带着,就一直闹下去。。" 老爷子吐出一口烟圈。 "继续啊,我看看你能闹到什么时候。" 李金花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死死盯着老爷子,牙齿咬得咯咯响,却真的不敢再出声。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像话。" 第25章 大女婿上门找事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 饭桌上,苏玉珍小口扒着碗里的饭,眼睛还红得像兔子,却再不敢像从前那样挑三拣四。 苏建国瞥了她一眼,夹了块炒鸡蛋放进她碗里。 “多吃点,长身体。“ 苏建国淡淡道。 苏玉珍受宠若惊地抬头,嘴唇抖了抖,最终只小声说了句。 “谢谢爹。“ 苏明富把最后一口玉米饼塞进嘴里。 “爹,我去复习了,下周要摸底考试。“ “去吧。“ 苏建国点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开门!苏玉芬!给老子滚出来!“ 粗粝的男声伴随着剧烈的砸门声,惊得饭桌上的碗筷都颤了颤。 苏玉芬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脸色瞬间惨白。 王秀兰慌乱地站起身。 “是、是二蛋...“ 苏建国眼睛一眯,缓缓放下碗筷。 上一世,这个时间点苏玉芬已经自己灰溜溜回家了,根本没等到丈夫来接,导致她那个酒鬼男人,张二蛋,变得更加过分。 这一世有着苏建国的干预,苏玉芬并没有回家。 这不这个酒鬼坐不住了。 “爹...“ 苏玉芬颤抖着抓住父亲的衣袖,眼中满是恐惧。 “我、我这就跟他回去...“ “回什么回?“ 苏建国一把按住女儿的肩膀。 “坐着。“ 院门被踹得哐当作响,伴随着不堪入耳的咒骂。 “苏玉芬!你他娘的死里面了?把俩孩子直接扔家里,自己倒是回娘家躲清闲了,活腻歪了是吧?“ 两个小男孩的哭声隐约传来。 “爹,别踢了,手疼...“ 苏建国脸色一沉,大步走向院门。 大门刚拉开,一股浓烈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张二蛋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身后躲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 他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显出几分老态,眼白泛黄,胡子拉碴,身上的铁路制服皱巴巴的,沾满了酒渍和油污。 “哟,老丈人。“ 张二蛋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我来接我媳妇。“ 苏建国冷冷打量着他。 “接媳妇?就你这副德行?“ 张二蛋脸色一变,借着酒劲一把推开苏建国就往里闯。 “苏玉芬!给老子滚出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他踉踉跄跄地冲进堂屋,看到饭桌上的苏玉芬,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臭娘们,日子过舒坦了是吧?老子在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你倒好...“ 苏建国从后面一把拽住他的后领。 “张二蛋,这是我们苏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张二蛋猛地转身,酒气喷在苏建国脸上。 “老东西,少管闲事!我教训自己媳妇天经地义!“ 饭桌旁,苏玉芬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两个孩子则怯生生地躲在门框后,不敢进来。 苏建国眯起眼睛。 “天经地义?打老婆孩子天经地义?“ “咋的?我就打了?我自己媳妇,自己孩子,你管得着么/“ 张二蛋梗着脖子,突然看到桌上的饭菜,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哟,吃得不错啊。“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盘子里的肉。 老三苏明富猛地站起来。 “你干什么!“ “小兔崽子,滚一边去!“ 张二蛋一把推开苏明富,抓起一块肥肉就往嘴里塞,油顺着嘴角流到衣领上。 苏玉珍吓得往母亲身后躲,却不小心碰到了汤碗,热汤洒了一桌。 “败家玩意儿!“ 张二蛋借着酒劲,一巴掌朝苏玉珍扇去。 苏建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张二蛋痛呼出声。 “啊!老东西你松手!“ “在我家打我闺女?“ 苏建国声音冷得像冰。 “张二蛋,你活腻歪了?“ 张二蛋暴怒,另一只手抄起桌上的汤碗就朝苏建国砸去。 “去你妈的!“ 滚烫的汤汁泼洒而出,苏建国侧身避开,却听到身后苏玉珍一声尖叫。 热汤溅到了她胳膊上,立刻红了一片。 “玉珍!“ 王秀兰心疼地扑过去。 这一声尖叫像是点燃了导火索,苏建国眼中寒光一闪,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张二蛋脸上。 “砰!“ 张二蛋踉跄后退,撞翻了饭桌,碗盘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他不敢置信地摸着流血的鼻子。 “老东西,你敢打我?“ 苏建国扯开领口,露出结实的手臂。 “打你怎么了?老子今天教教你怎么做人!“ 张二蛋怒吼一声扑上来,却被苏建国一个侧身躲过,顺势一记肘击砸在他后背上。 张二蛋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爹!别打了!“ 苏玉芬哭着扑上来拉住父亲。 两个小男孩也冲进来,抱着苏建国的腿哭喊。 “姥爷,姥爷,别打爹爹!“ 苏建国喘着粗气,指着张二蛋的鼻子。 “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的孩子!一个个的面黄肌瘦的,你也配当人家爹?“ 张二蛋挣扎着爬起来,眼中满是怒气。 “苏建国!你少特么在这装好人!我管教我媳妇关你屁事!“ “她是我闺女!“ 苏建国一声暴喝,震得房梁都似乎颤了颤。 “在我眼皮底下欺负我闺女,你试试看!“ 张铁柱突然狞笑起来,从后腰摸出个酒瓶子。 “老东西,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 “二蛋!“ 王秀兰突然尖叫一声,抄起扫把就冲了上去。 “你敢动我男人!“ 谁都没想到,一向温顺的王秀兰会突然爆发。 扫把劈头盖脸地砸在张铁柱头上,打得他抱头鼠窜。 “娘!“ 苏玉芬惊呆了。 苏明富和苏玉珍也反应过来,一个抄起板凳,一个拿起鸡毛掸子,将张二蛋团团围住。 两个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苏玉芬连忙将他们搂进怀里。 “不怕不怕...“ 张二蛋被这阵势吓住了,酒醒了大半,举着酒瓶子的手微微发抖。 “你、你们...“ 苏建国一把夺过酒瓶,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和酒液四溅。 “张二蛋,你给我听好了,你这样的女婿,我们苏家要不起,明天就去离婚,还有,我还要带着玉芬去你们单位,让你们单位领导都看看,这手底下的人,都是什么完蛋玩意。“ “放屁!“ 张二蛋赤红着眼睛。 “她是我媳妇!一辈子就都是我媳妇。“ “你可以试试。“ 苏建国凑近他,声音压得极低。 “你今天这样子,已经算是私闯民宅了,老三,去报警。“ 苏明富起身就要跑出去。 张二蛋被吓得后退两步,色厉内荏地喊道。 “好!好得很!苏玉芬,你有种别回来!“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苏建国一把拽住。 “等等。“ “干、干什么?“ 张二蛋结结巴巴地问。 苏建国冷笑一声。 “明天记得在家等着,准备好户口本。” 张二蛋脸色大变。 “老东西!我是不可能同意离婚的。“ “滚!“ 苏建国一声暴喝。 吓得张二蛋一个激灵,当即灰溜溜地窜出了院门。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孩子的抽泣声。 苏玉芬搂着两个孩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爹...我...“ 苏建国叹了口气,蹲下身看着两个外孙。 “大毛、二毛,告诉姥爷,你爹平时打你们吗?“ 两个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大一点的男孩终于小声说。 “爹喝醉了就打娘...还、还让我们跪搓衣板...“ 王秀兰闻言,眼泪刷地下来了,一把搂住两个孩子。 “造孽啊...“ 苏建国站起身,拍了拍女儿颤抖的肩膀。 “玉芬,明天就去跟那家伙离婚,我陪你一起去,至于这两个孩子,到时候,看怎么判吧。“ 苏玉芬这个时候终于彻底忍不住,直接崩溃了。 她扑进父亲怀里嚎啕大哭。 “爹...我怕...他喝醉了就往死里打我...“ 苏建国轻拍女儿的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怕,不怕,有爹在。“ 他转向王秀兰。 “秀兰,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明富,明天请个假,跟我去你大姐家拿东西。“ 苏明富重重点头。 “好!“ 苏玉珍怯生生地递来湿毛巾。 “大姐...擦擦脸...“ 苏建国见自己家的家庭环境总算正常起来了,心里满是欣慰。 与此同时。 李金花踩着下班铃声走出校门。 她拎着布包的手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 校门口几个女教师结伴而行,说说笑笑地从她身边经过,却没人跟她打招呼。。 自从邮局寄钱的事传开后,学校里人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呸!一群长舌妇!" 李金花在心里暗骂,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朝校门口的小卖部走去。 小卖部的王婶正嗑着瓜子看报纸,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买什么?" 王婶的声音冷淡得像是打发叫花子。 李金花咬了咬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一瓶二锅头,再来半斤猪头肉。" 王婶这才慢悠悠地起身,从柜台底下摸出瓶酒,又切了块油纸包的猪头肉。 李金花掏钱时,王婶突然压低声音。 "听说你公婆来了?" 李金花的手一抖,硬币掉在柜台上叮当作响。 "是啊,我爷爷婆婆来了。" 她强撑着笑脸。 "这不,买点酒菜孝敬老人。" 第24章 李金花出狱 李金花扑上来,指甲深深掐进苏明强的胳膊。 "你知道这一晚上我是怎么过的吗?啊?那帮女犯人...她们..."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眼泪又涌了出来。 苏明强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挣脱。 "金花,我、我这不是来了吗..." "来了有什么用!" 李金花突然暴起,一巴掌扇在苏明强脸上。 "你爷爷那个老不死的呢?他凭什么把我爹妈都抓进来?" 苏明强连忙捂住了李家花的嘴,小声解释道。 "金华啊,我爷爷那边关系很硬的,你要是想出来,要答应他几个条件。" "条件?" 李金花眯起眼睛,那眼神让苏明强不寒而栗。 "什么条件?"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把爷爷的话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 要孝顺公婆,不能再往娘家偷钱,最重要的是,要对爷爷奶奶毕恭毕敬。 "放他娘的屁!" 李金花一脚踹在铁床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让我伺候那两个老不死的?做梦!" 门外传来民警的咳嗽声。 李金花压低声音,却更加狠毒。 "苏明强,你今天要是不把我弄出去,我就跟你离婚!让你一辈子打光棍!" 苏明强扑通跪下,抱住妻子的腿。 "金花,你别这样...爷爷说了,你要是不答应,就让你爹妈和哥哥在农场改造十年..."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李金花头上。 她突然安静下来,眼神闪烁不定。 "十年..." 她喃喃自语,想起昨晚同监室那个女犯人的话。 农场里每天要干十四个小时活,冬天睡在漏风的草棚里,不少人熬不过第一个冬天... 苏明强趁机劝说。 "金花,你就先答应着...等出去了再说..." 李金花沉默了很久,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行,我答应。"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与刚才判若两人。 "去告诉你爷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他们。" 苏明强如蒙大赦,连忙跑出去通知。 他没看见,身后李金花眼中闪过的怨毒光芒。 半小时后,手续办完。 李金花站在派出所门口,阳光照在她憔悴的脸上。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台阶下的苏老爷子,还有旁边冷着脸的苏建国。 "爷爷..." 李金花挤出两滴眼泪,声音颤抖着。 "我知道错了..." 苏老爷子眯着眼睛打量她,那目光像是能看透人心。 "知道错就好。" 他慢慢地说。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李金花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我以后一定改...以后工资都交给家里...再也不顶撞长辈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连声音都在发抖。 苏建国冷眼旁观,心里门清,这女人装得再像,也掩不住眼底那抹恨意。 但他没拆穿,只是淡淡地说。 "回家吧。" 回程路上,李金花挽着苏明强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苏老爷子和苏建国走在前面,背影挺得笔直。 "明强..." 李金花突然压低声音。 "你爹打你了?" 苏明强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伤,没敢说话。 "记着。" 李金花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声音却依然温柔。 "今晚给我打洗脚水的时候,水里要放艾叶。" 苏明强连连点头,很是听话。 而他看不见的地方,李金花盯着前面两个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跟在父亲身后走进苏明强家的家属大院。 "爸,您慢点。" 苏建国伸手想扶老爷子,却被一拐杖拨开。 "用不着你操心!" 苏老爷子哼了一声。 回到家中。 苏老太太正在那里听着收音机。 收音机此时正放着京剧《定军山》。 "爷,您坐这儿。" 苏明强殷勤地把唯一一张藤椅让给老爷子,转头对李金花喝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倒茶!" 李金花肩膀一颤,低声道。 "我这就去。" 她快步走向厨房。 苏建国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女人装得倒像,可惜那双眼睛里藏不住的恨意出卖了她。 "爷爷,您喝茶。爸,您也喝茶。。" 李金花端着两个搪瓷缸出来,递给老爷子,跟苏建国,声音轻柔得像掺了蜜。 苏老爷子接过茶缸,却不喝,只是眯着眼睛打量她。 "金花啊,在里头没受委屈吧?" 李金花眼圈一红,声音哽咽。 "没、没有...是我做错了,该受罚..." 苏建国差点笑出声。 这演技,放后世都能拿奥斯卡了。 他清了清嗓子。 "明强,你们今天不是还要上班么?" 苏明强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突然跳起来。 "哎呀!都这个点了!" 他转向老爷子,满脸堆笑。 "爷,我跟金花得先去上班了,您二老在家歇着..." "去吧。" 老爷子摆摆手。 "晚上早点回来,咱们好好聊聊。" 李金花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温顺地点头。 "嗯,我下班就回来做饭。" 等两人匆匆离开,苏建国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爸,您真信她那套?" 老爷子啐了一口,把茶缸重重放在桌上。 "信她?老子打过的仗比她吃过的盐都多!" 他掏出烟袋锅,慢条斯理地填着烟丝。 "这小娘皮,眼里带着恨呢。" 苏建国松了口气,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那您还..." "急什么?" 老爷子划着火柴,烟袋锅里的烟丝发出"滋滋"的声响。 "好猎手的会等。让她先蹦跶几天,尾巴露得越多,收拾起来越顺手。" 苏建国会意地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 "爸,明强那小子一直惦记着买大车的事,您可千万别..." "放屁!" 老爷子喷出一口烟。 "老子哪有钱?有也不给!" 他眯起眼睛。 "倒是你,突然开窍了?以前不是最疼老大吗?" 苏建国苦笑,摸了摸鼻子。 "人总会变的。" 他转移话题。 "对了,您二老在这住几天,等我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就接您去我那。" 老爷子摆摆手。 "不急。我跟你娘在这挺好。"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正好教教那小娘皮怎么做人。" 苏建国会意,起身告辞。 "那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离开家属院,苏建国骑上自行车,直奔昨天看好的另一处四合院。 老爷子教训了老大一家,这他心情大好,一路上哼起了刚刚听到得小曲。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向前个个有赏号, 退后项上吃一刀! 众将与爷归营号, 到明天午时三刻成功劳! 一首定军山,唱的是热血澎湃。。 骑车来到前门大街附近。 这里有一家出售的四合院。 虽然比昨天买的西四那套小些,但位置更好。 房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自称是要去上海找儿子,才急着出手。 "苏同志,您看这房梁,正经的老料子!" 房主拍着粗壮的梁柱。 "我这院子少说也有二百年历史了。" 苏建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三间正房,两间厢房,虽然有些破旧,但结构完好。 最重要的是,他记得这片区域在九十年代初期就拆迁了,补偿高得吓人。 "多少钱?" 房主推了推眼镜。 "一口价,四千五。" 苏建国冷笑。 "您这房子,瓦要换,墙要补,没三千五下不来。" 他转身作势要走。 "三千,不行就算了。" "哎哎,别急啊!" 房主连忙拦住他。 “三千八,不能再少了!” “你这是不诚心卖啊,我在给你加五十,三千五百五,最后得价钱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套四合院,最终以三千六百元成交。 签完合同,苏建国摸着兜里的房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两套四合院,虽然花了他将近一万块,但是,只需要在过去十年,他获得的收益,将是几千上万倍。。 只不过,此时的苏建国手里省的钱也不多了。 苏建国不由得开始思考,现在这个时期,有什么路子,能够来钱快,还不违法。 傍晚时分。 苏建国骑着自行车回到四合院。 王秀兰正在厨房做饭。 见丈夫回来,她擦了擦手。 "当家的,饭马上好。" 苏建国点点头,走进堂屋。 苏明富正在灯下复习功课,见他进来,连忙起身。 "爹。" "嗯。" 苏建国应了一声,突然发现少了个人。 "玉珍呢?" 苏明富推了推眼镜。 "小妹在屋里哭呢...说洗碗洗得手疼..." 苏建国冷哼一声。 "洗个碗就喊疼,惯的!" 他转向厨房,"秀兰,别管她,饿一顿就老实了!" 王秀兰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继续翻炒锅里的白菜。 晚饭时,苏玉珍红着眼睛出来,乖乖坐在最末位。 她怯生生地看了眼父亲,见他没有发火的意思,才小口小口地扒起饭来。 苏建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笑。 这小丫头片子,总算是知道怕了。。 看来还不算晚,可以慢慢调教。。 正吃饭间。。 第23章 放李金花的条件 李大妈八卦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苏明德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总不能说自己因为偷钱被父亲赶出家门吧? 那他在这一片还怎么做人? "我、我去单位住几天..." 苏明德低着头快步走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转过胡同口,几个正在跳皮筋的小孩停下来好奇地看着他。 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脆生生地问。 "苏叔叔,你要搬家吗?" 苏明德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加快脚步离开了孩子们的视线。 他的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空洞的"哒哒"声,像是为他奏响的送别曲。 走到大杂院门口时,苏明德终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那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四合院在晨光中显得那么熟悉又陌生。 灰瓦上蹲着的石兽依然威严,院墙上的爬山虎比昨天又绿了几分。 "迟早有一天..." 苏明德咬着牙,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我要让你跪着求我回来!"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等他和美娟结婚,等他在单位升职,等他有了钱... 他一定要让父亲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到时候,他要看着那个老不死的像条狗一样爬过来求他!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在苏明德心头,让他暂时忘记了被逐出家门的屈辱。 他挺直腰杆,大步流星地走向街道办,仿佛那里有他辉煌的未来在等待。 殊不知,在他身后不远处,苏建国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看着二儿子那故作坚强的背影和紧握的拳头,苏建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白眼狼..."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蹬上自行车,快速地前往了大儿子家。 与此同时。 苏明强的家中。 屋子里弥漫着肉包子的香气。 苏明强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跑到城东老王家买了最出名的大肉包子和豆腐脑,就为了讨好自家爷爷。 "爷爷,您尝尝这包子,皮薄馅大,一咬流油!" 苏明强殷勤地把包子递到苏老爷子面前,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苏老爷子眯着眼睛咬了一口,汤汁顺着嘴角流下来,他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比咱们自己包的好吃多了。" 一旁的苏老太太用手帕给老伴擦擦嘴角,嗔怪道。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苏明强搓着手,眼睛滴溜溜地转。 "爷爷,您可要说话算话啊。我媳妇在局子里待一天还行,要是待久了,她那工作可就..." "行了行了。" 苏老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 "说了让她出来,就肯定让她出来,不过,她要是出来不改。" 后面的话,苏老爷子没有明说,苏明强却是秒懂。 三人刚吃完早饭,苏明强就迫不及待地扶着爷爷往外走。 刚出家属大院门口,迎面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苏建国。 "爸?明强?你们这是要去哪?" 苏建国一脸疑惑,目光在父亲和儿子之间来回扫视。 苏老爷子一见儿子,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二话不说举起拐杖就朝苏建国打去。 "你个不孝子!还敢来见我!" "哎哟!爸!您这是干什么?" 苏建国猝不及防挨了一棍子,抱着头就往旁边跳。 "大清早的您发什么火啊?" "发火?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苏老爷子虽然年近七十,但身手矫健,拐杖舞得虎虎生风。 "你就是这么教育你儿子的?还有,那儿媳妇都歪成什么样子了,你管了么?" 苏建国一边躲闪一边喊冤。 "诶哟,爸啊,这我平时工作忙,也没注意啊。" 苏明强站在一旁,看着平日里威严的父亲被爷爷追得满院子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你还笑!" 苏建国瞪了大儿子一眼,一个不留神又被老爷子敲了一棍。 "哎哟!爸,你等会,我去处理一下这个小王八犊子!" 苏老爷子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 "昨晚要不是你爹我这些年手艺没落下,就差点让人给打了,你。" 苏建国闻言一愣,随即脸色大变,转头怒视苏明强。 "好啊,你个小畜生!还敢打你爷。" 还没等苏明强反应过来,苏建国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夺过老爷子的拐杖,转身就朝儿子打去。 "爸!爸!您听我解释!" 苏明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被父亲一把揪住后衣领。 "解释个屁!" 苏建国气得脸都红了。 "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连你爷爷都敢动,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拐杖"啪"的一声打在苏明强屁股上,他"嗷"的一嗓子跳了起来。 "爷爷救命啊!我爸要杀人啦!" 苏老爷子这会儿也缓过劲了。 站在一旁捋着胡子看戏。 "打得好!就该好好教育,你看我这大孙子,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 "我没有,是李金花爸妈动的手。" 苏明强抱头鼠窜,却是被苏建国一把按住。 拐杖轮圆了。 "啪啪" 地落在苏明强身上,他杀猪般的嚎叫。 "啊!爷爷!奶奶!救命啊!我爸要把我打残废啦!" 苏老太太闻声从屋里跑出来,见状连忙劝阻。 "建国!诶呀,打几下得了,别打太狠了。" 苏建国这才气喘吁吁地停手,把拐杖还给父亲。 "爸,您看这事闹的,你歇着,我去收拾。" 说着,苏建国气冲冲地就要去屋里找他那对亲家。 苏老爷子接过拐杖,突然又给了儿子一下。 "你收拾啥,都让我送派出所去了。" "哎哟!" 苏建国闻言,捂着肩膀,竖起大拇指。 "爸,还是您老厉害,一出手,就全给送进去了。不是,您怎么还打我?" "打你怎么了?" 苏老爷子瞪眼。 "你管教儿子,我管教儿子,天经地义!" 苏建国很是无语,这话一直他用得很爽,没想到,今天碰到克星了。 很快。 三人便一同前往了派出所。 苏建国虽然有点狼狈,不过,苏老爷子刚刚打可没用什么力气,倒是苏明强,苏建国是真打啊,被抽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派出所的灰砖小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走在最前面。 "爸,您慢点。" 苏建国回头搀扶父亲,却被老爷子一拐杖打开。 "用不着你假好心!" 苏老爷子哼了一声,脚步却稳健得很。 他今天特意在胸前别着那枚已经氧化发黑的抗战纪念章。 苏明强落在最后,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低着头,眼睛却不时偷瞄前面的父亲和爷爷,眼神里藏着怨毒。 "到了。" 苏建国停下车,拍了拍身上的灰。 派出所门口的值班民警正在打瞌睡,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 他先看到苏建国那张严肃的脸,又看见后面鼻青脸肿的苏明强,立刻警觉起来。 "同志,什么事?" 苏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挺了挺胸,那枚纪念章在阳光下闪着暗哑的光。 民警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老、老首长?您这是..." "我找你们所长。" 苏老爷子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到五分钟,一个圆脸中年男人匆匆从二楼跑下来,警服扣子都扣错了一个。" “老首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进!" 所长办公室比外面凉快不少,一杯热茶很快端了上来。 苏建国注意到,所长给他们父子的是搪瓷缸,给老爷子用的却是带盖的玻璃杯,那是所长自己的杯子。 "老首长,您有什么指示?" 所长搓着手,眼睛不时瞟向苏明强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苏老爷子啜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 "昨天送来的那个泼妇,是我孙媳妇。" 所长额头立刻冒出汗来。 "这、这...我也不知道是您家的人..." "公事公办。" 苏老爷子摆摆手。 "我今天来,是想让这不争气的孙子跟他媳妇说几句话。" 他指了指苏明强。 "让他媳妇知道,什么叫孝顺公婆。" 所长如蒙大赦,立刻站起来。 "没问题!小张!带这位同志去拘留室!" 苏明强被一个年轻民警领着,穿过长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两扇铁门,上面用红漆写着"严肃执法"四个大字。 他的腿开始发抖,昨晚李金花被抓走时那歇斯底里的尖叫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就、就这儿。" 民警掏出钥匙,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拘留室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汗臭和尿骚气。 苏明强捂住鼻子,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角落里的身影。 李金花蜷缩在水泥台子上,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满是狼狈。 她身上那件时髦的的确良衬衫皱巴巴的,领口还沾着不知是菜汤还是呕吐物的污渍。 "金花..." 苏明强小声叫道。 李金花猛地抬头,红肿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变成滔天怒火。 "苏明强!你个窝囊废!你怎么现在才来!" 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喊了一整夜。 带路的民警识趣地退出去,铁门虚掩着。 第22章 赶出家门 街道办工作最重名声,要是闹出这种丑闻... "爸,您、您不能这样..." 他声音发颤。 "我工作会丢的..." "知道就好。" 苏建国磕了磕烟灰。 "现在,滚回你屋去。明天一早,收拾东西走人。" 苏明德瘫坐在地上,突然扑向铁皮饼干盒。 "那您把钱给我!我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苏建国眼疾手快,一脚踩住儿子的手。 "做梦!这钱是老子的棺材本,你一分都别想碰!" "啊!" 苏明德痛呼一声,抽回红肿的手。 "您这是要逼死我啊!" "逼你?" 苏建国俯下身,烟味喷在儿子脸上。 "老子这是在教你做人。记住,明天开始,每月25号,我要看到钱。少一分..." 他压低声音。 "我就让你连扫大街的工作都找不到。" 苏明德浑身发抖,突然崩溃大哭。 "您怎么能这么狠心...我是您亲儿子啊..." "现在知道是亲儿子了?" 苏建国直起身,冷冷地说。 "偷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你亲爹?" 王秀兰在一旁抹眼泪,却不敢插话。 屋外,苏明富和苏玉珍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显然所有人都醒着,但没人敢出声。 苏明德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好...好...我走..." 他踉跄着往门口走去,却在门槛处突然转身。 "但你记住,总有一天..." "怎么?" 苏建国挑眉。 "还想报复你老子?" 苏明德的气势再次萎靡,最终只是嗫嚅道。 "没...没什么..." 他拖着步子走出房门,身后传来苏建国最后的警告。 "记住,25号来交钱。晚一天,你就等着瞧。" 房门关上的瞬间,苏明德听见里面传来母亲压抑的哭声和父亲严厉的呵斥。 "哭什么哭!这种白眼狼,早该收拾!" 月光下,苏明德站在院子里,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抬头看向大姐和小妹的房间,窗户后的人影立刻躲开了。 在这个家里,父亲的话就是圣旨,没人能违抗。 。 第二天一早。 苏建国早早地起床。 五十三岁的身体还是那么充满活力。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跃起。 "当家的,起这么早?" 王秀兰被苏建国的动静弄醒了。 揉着眼睛撑起身子,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睡不着了。" 苏建国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 "今天还得去老大那里看看,爹娘在那边,有点不放心。" 虽然知道自家老爷子手段高超,不过,深知老大尿性的苏建国,还是有点不放心,担心自家老爷子被骗。 他大步地走到院子里,初夏的晨风带着槐花的甜香拂过面颊。 来到水龙头旁,他接了一瓢水,哗啦一声浇在脸上,冰凉刺骨的感觉让他打了个激灵。 "老苏,起这么早啊?" 隔壁张婶正在院子里喂鸡,隔着矮墙打招呼。 "嗯,睡不着了。" 苏建国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张婶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 "昨晚你家动静可不小,我听着像是明德那孩子..." "没什么,看见个大老鼠,闹腾了一阵。" 苏建国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张婶撇撇嘴,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也没再追问。 苏建国知道,用不了半天,整个胡同都会传遍苏家昨晚的争吵,但具体内容,谁也别想从他嘴里套出来。 厨房里,王秀兰已经生起了火,铁锅里的水开始冒泡。 苏建国走进堂屋,目光扫过几个孩子的房间。大女儿苏玉芬和小女儿苏玉珍住西厢房,老三苏明富老二苏明德则是在东厢房。 苏建国的眼神在东厢房一侧的窗户停留片刻。 窗帘紧闭,但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后徘徊。 他冷笑一声,转身走向饭桌。 "爹,早。" 苏明富已经坐在桌前,面前摊开一本英语书,见父亲进来连忙起身。 "嗯。" 苏建国点点头,对这个勤奋的三儿子还算满意。 "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语法有点难..." 苏明富推了推眼镜,声音越来越小。 "不懂就问。" 苏建国倒了杯热水。 “钱不是白花的。" 苏明富连连点头。 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王秀兰和苏玉芬正在准备早饭。 苏玉珍磨磨蹭蹭地从西厢房出来,眼睛满是黑眼圈,显然昨晚吓得不轻。 看到父亲,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快步溜进厨房帮忙。 "爹,我去叫二哥吃饭?" 苏明富小声问。 苏建国头也不抬。 "不用。" 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空气,饭桌上的温度似乎瞬间降了几度。 苏明富不敢再多嘴,低头继续看书,只是翻页的声音更轻了。 东厢房的窗帘微微晃动,又很快恢复平静。 早饭很简单:玉米面粥、咸菜和几个煮鸡蛋。 苏建国坐在主位,看着几个孩子规规矩矩地入座。 苏玉珍端粥的手在发抖,差点洒出来。 苏玉芬默默给每个人分鸡蛋。 苏明富低头喝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饭桌上安静得可怕,只有筷子偶尔碰碗的声响。 所有人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没人敢提一个字。 东厢房那边,隐约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然后是重重的脚步声,最后归于沉寂。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剥着鸡蛋。 "爹..." 苏玉芬欲言又止。 "吃饭。" 苏建国打断她,把蛋黄夹给王秀兰。 "多吃点,你太瘦了。" 王秀兰眼眶一红,低头喝粥不敢说话。 她知道丈夫的脾气,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吃完饭,苏建国擦了擦嘴,起身去推他那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 他打算去老大家里看看。 虽然知道自家老爷子手段高超,一般人奈何不了。 不过,苏建国也怕,自家老爷子,被苏明强那个孙子给气坏了。 还是去看看,比较保险一点。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走出院门,车把上的铃铛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芒。 他一只脚刚跨上车蹬,余光就瞥见了缩在房间里的老二苏明德。 苏明德抱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袱,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脸上还带着昨晚挨打的淤青。 见父亲看过来,他立刻挺直了腰杆,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爹..." 苏明德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苏建国冷笑一声,连车都没下,直接用脚尖点着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怎么?还赖着不走?" 苏建国的声音像淬了冰。 "你把我昨晚说的话都当放屁了?" 苏明德的脸刷地白了,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包袱皮。 那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 两件换洗衣服、一本工作笔记和半管牙膏。 他昨晚几乎没睡,翻来覆去想着父亲会不会改变主意。 "爹,我、我这就走..." 苏明德嗫嚅着,眼神却不住地往院里瞟,似乎在期待母亲或者弟妹能出来为他说情。 苏建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王秀兰躲在门帘后抹眼泪。 他心头火起,猛地按响车铃,清脆的"叮铃"声吓得苏明德一哆嗦。 "看什么看?" 苏建国厉声喝道。 "我告诉你苏明德,往后你要是敢偷偷溜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苏明德踉跄后退两步。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父亲,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苏建国转头对着门帘方向吼道。 "秀兰!你给我听好了!要是让我知道谁敢给这白眼狼一口饭吃,我照样打断他的腿!" 门帘后的身影猛地一颤,随即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苏建国知道老伴心软,但这次他必须狠下心来。 前世就是太过纵容这些孩子,才落得个无人送终的下场。 院里的其他孩子都躲得远远的。 苏明富假装在看书,眼睛却不住地往这边瞟。 苏玉珍缩在厨房门口,手里攥着抹布,指节都泛了白。 只有大女儿苏玉芬鼓起勇气站在堂屋门口,欲言又止地看着这一幕。 "都愣着干什么?" 苏建国一声暴喝。 "该上学的上学,该干活的干活!" 这一嗓子像按下了开关,院里的孩子们立刻作鸟兽散。 苏明富抓起书包就往外跑,经过二哥身边时连头都不敢抬。 苏玉珍慌慌张张地钻进厨房,差点被门槛绊倒。 苏玉芬叹了口气,转身去收拾饭桌。 苏明德孤零零地站在院门口,像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 晨风吹乱了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眼镜片上蒙了一层水雾。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父亲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滚!" 苏建国只吐出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苏明德终于死心了。 他机械地转过身,拖着步子往外走,背影佝偻得像个小老头。 那鼓鼓囊囊的包袱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显得格外沉重。 胡同里已经有早起的人在走动。 前院的李大妈正端着痰盂出来倒夜香,看见苏明德这副模样,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明德啊,这是要出远门?" 第21章 儿子偷老子,不算偷 "爹的事,我不过问。" 苏明德盯着弟弟的后脑勺,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这个书呆子,整天就知道学习,对家里的事漠不关心。 但他很快压下怒火,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我就是随便问问。" 苏明德故作轻松地说道。 脑海中,却是已经在回忆,苏建国装钱的衣服兜。。 那个传家古董,不知道被藏在那里了,现在,他只有一个办法了。 直接偷。。 俗话说的好,儿子偷老子,不算偷。。 苏明德咬了咬牙,打算今晚就动手,避免夜长梦多。。 夜深了,院子里的蟋蟀声此起彼伏。 苏明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刘美娟含情脉脉的眼神、温润如玉德雪白肌肤、一段段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让他无法入睡。 "老话说的好,儿子偷老子,不算偷..." 苏明德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他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的故事,说古时候儿子拿父亲的东西是天经地义。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好受了些。 他侧耳倾听,隔壁房间传来父亲均匀的鼾声。 苏明德轻轻起身,动作轻得像只猫。 他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 "二哥?" 黑暗中,苏明富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苏明德差点跳起来。 "我...我去厕所。" 苏明德结结巴巴地说,心跳如鼓。 苏明富翻了个身,没再说话。 苏明德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确定弟弟又睡着了,才继续他的行动。。 他轻轻推开门,溜进堂屋。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明德屏住呼吸,向父亲和母亲的房间走去。 门没锁,他轻轻推开一条缝。 父亲和母亲的鼾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苏明德踮着脚尖走进去,目光在房间里搜寻。 他先是在苏明德挂起来德衣服里翻了翻,没有翻到一分钱。。 苏明德并不气馁,不少老人,睡觉之前,都喜欢把钱放在自己枕头底下。 他轻手轻脚的在苏建国的枕头底下摸了摸,还是一无所获。。 苏明德气的咬牙。。 开始思考。。 想了一阵。 他忽然想起来,父亲曾经把钱藏在炕头的暗格里。 苏明德顿时大喜,缓缓的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炕沿。 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凸起,心中一喜。 就在这时,王秀兰翻了个身,吓得苏明德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几秒钟后,鼾声再次响起。 苏明德松了口气,继续他的搜索。 他轻轻按下那个凸起,一块砖头应声而开,露出里面的暗格。 苏明德的心跳加速,手指颤抖着伸进暗格。 苏明德的手指刚触碰到暗格里的铁皮饼干盒,一阵刺眼的火光突然在黑暗中亮起。 豁然亮起的火光,吓得苏明德浑身一颤,手指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刚刚拿起的铁盒 "咣当" 一声掉回暗格里。 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苏建国盘腿坐在炕上,嘴里叼着根大前门,正就着灯火点烟。 火星明灭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半明半暗,像尊泥塑的雕像。 "爹..." 苏明德的嗓子眼发紧,声音细如蚊呐。 他的膝盖突然失去力气,后背被冷汗打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两天,自家父亲对大哥的样子,还有小妹的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 两个平时最宠爱的孩子,现在都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就别提,他这个平时不受待见的老二了。 见自家父亲也不说话,就在那里默默地抽烟, 苏明德终于忍不住。 直接。 "扑通。" 跪在砖地上,青砖的凉意透过单薄的睡裤直窜上来。 苏建国深深吸了口烟,吐出的烟圈在灯光下缓缓扩散。 他这才抬眼看向二儿子,眼神像在看个陌生人。 "找什么呢?" 苏建国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明德额头抵着地面,冷汗顺着鼻尖滴落,在砖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他听见自己牙齿打架的声响。 "我...我..." 煤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 苏建国起身,伸手从暗格里掏出铁盒,盒盖上"友谊饼干"四个褪色红字刺得苏明德眼睛生疼。 "想要这个?" 苏建国用烟头点了点铁盒。 苏明德突然扑上前抱住父亲的腿,鼻涕眼泪糊在苏建国的睡裤上。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美娟她...她爹逼得太紧..." "刘局长家的闺女?" 苏建国冷笑一声,烟灰簌簌落在儿子头顶。 "就那个怀了别人孩子找你接盘的破鞋?" "不是的!" 苏明德猛的抬头,眼睛通红,却依旧努力德为自己心爱的姑娘辩解。 "美娟是正经姑娘!她是我的真爱,平时连手都不让我碰,怎么可能怀孕。" "啪!" 一记耳光抽得苏明德歪倒在地。 苏建国把烟头碾灭在炕沿上,火星在黑暗中划出猩红的弧线。 "老子现在不想跟你废话,最后问你一遍。" 他弯腰揪住儿子衣领,手臂上贲张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苏明德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裤裆渐渐洇出深色水渍。 他想起大哥被皮带抽得皮开肉绽的惨状,想起小妹跪着啃玉米饼子的模样,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 "我...我选命..." 苏建国松开手,从铁盒里抽出张十元大团结甩在儿子脸上。 "明天一早,收拾铺盖滚蛋,这个家里容不下你了,你去找你的真爱去吧。" "爹!" 苏明德疯狂磕头,额角在砖地上撞出血印。 "您不能这样啊...街道办宿舍早住满了,离开家,我可怎么活啊..." "关我屁事,二十多的大小伙子,有手有脚饿不死。" "爹!您不能赶我走啊!我这被撵出去了,名声怎么办?我的工作怎么办啊。" "啪!" 苏建国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工作?你还知道工作?" 苏建国冷笑,从炕上抓起铁皮饼干盒晃了晃。 "偷老子的钱去养那个破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工作?" 苏明德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美娟人很好的,爸,你就是对她有误解,她是个好姑娘。” "放你娘的屁!" 就在这时,王秀兰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显然是被吵醒了。 "当家的...出啥事了?" 王秀兰此时已经起身,看到这一幕顿时清醒了。 "哎呀!明德你这是..." "娘!救救我!" 苏明德像抓住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母亲脚边。 "爹要赶我出去!我、我没地方住啊!" 王秀兰心疼地弯腰想扶儿子,却被苏建国一声喝止。 "别动!我教训儿子呢,你少掺和!" 王秀兰的手僵在半空,嘴唇颤抖着。 "当家的,明德他..." "闭嘴!" 苏建国一把拉过老伴,指着苏明德骂道。 "这小畜生半夜偷钱,被抓现行还嘴硬!今天不给他点教训,明天就敢杀人放火!" 苏明德见母亲也被镇住,彻底绝望了。 他跪行几步,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饶我这一次..." "饶你?" 苏建国冷笑,从炕沿上摸出烟袋锅慢慢填着烟丝。 "行啊,我跟你算算账,你从到大的钱,我就不算了,就算你工作这五年花的钱,这笔钱,你的还我,还有吃我的喝我的,工作也是我托关系找的,现在翅膀硬了?" 苏明德抬起头。 "爹,我、我每个月工资都给您一半还不行吗?" "放屁!" 苏建国"啪"地拍碎一个火柴盒。 “那是之前说好的!现在你偷钱被抓,条件变了,明天开始,收拾铺盖滚蛋!工资照交,家里一粒米都不给你!” 苏明德浑身发抖,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 "凭什么?大姐离婚您就支持,我要结婚您就百般阻挠!您就是偏心!" "啪!" 苏建国的大巴掌狠狠抽在苏明德头上。 "你大姐是被男人打!你是上赶着当活王八!" 苏建国气得胡子都在抖。 "那刘美娟肚子里是谁的种,你心里没数?" 苏明德突然暴起,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不管!我就是爱美娟!没有她我活不下去!您今天要赶我走,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着?" 苏建国慢悠悠地点上烟,眯着眼睛打量儿子。 "去跳河?去上吊?" 苏明德的气势一下子泄了,肩膀垮下来。 "爹...求您了..." "滚出去。" 苏建国吐出一口烟圈。 "明天开始,家里没你的饭,没你的床。但工资," 他伸出两根手指。 "每月上交二十一块二毛五,一分不能少。" 眼见自家老头子是真的要自己的命。 苏明德猛的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 苏建国突然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 "那我就去你们街道办,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问,我苏建国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为什么连养老钱都不给?" 苏明德脸色瞬间惨白。 第20章 恋爱脑的二儿子 晚饭过后。。 苏建国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在院子里踱了两圈。 初夏的晚风带着槐花的甜香,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当家的,要出去走走?” 王秀兰收拾完碗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嗯,消消食,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苏建国点点头,背着手踱出院门。 胡同里的路灯昏黄,几只飞蛾绕着灯罩打转。 他沿着熟悉的路线慢慢走着,不时跟路过的邻居点头致意。 拐过两条胡同,苏建国突然听到一阵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前方拐角处的阴影里,隐约有两个人影正拥抱在一起。 苏建国暗自发笑,这年头,已经没有之前那几年那么保守了。 偶尔也是会看到,那些害羞的少男少女,在没人的地方悄悄约会。 苏建国本想绕过去,别打扰了这队野鸳鸯。 哪知道,里面却忽然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美娟,我、我真的等不及了..." 那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却分明是自家二儿子苏明德。 苏建国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棵老槐树后,借着树干的遮挡,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胡同深处,苏明德正局促地站在一个姑娘面前,两人拥抱在一起。 路灯的光线斜斜地照在他半边脸上,那张平日里戴着金丝眼镜、总是一本正经的脸,此刻涨得通红,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明德,你别这样..." 姑娘的声音柔得像掺了蜜,她微微侧身,让苏建国看清了她的模样。 二十出头的年纪,烫着时髦的卷发,白净的瓜子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 她穿着件浅粉色的确良衬衫,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蝴蝶胸针。 苏建国眯起眼睛。 这就是老二整天挂在嘴边的“刘局长家的千金”刘美娟? “美娟,我天天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苏明德的声音黏糊糊的,像是含着一口化不开的糖。 “在单位,我只要一闭眼,全是你..." 刘美娟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你别说了..." 她的手指轻轻绞着衣角,显得既羞涩又为难。 “我就要说!" 苏明德突然激动起来,手上抱着的力气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跟我爹都闹翻了!他说你没安好心,不是好人,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树后的苏建国眉头一皱,拳头不自觉地攥紧,这孩子,是彻底没救了。 前世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家二儿子,是个恋爱脑啊。。 刘美娟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水光。 “明德,你爹...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懂什么!" 苏明德急切地说,声音却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 “他就是个老顽固!美娟,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他的,两千块彩礼,三转一响,一样都不会少!” 刘美娟的眼睛在阴影中闪了闪,声音却更加柔软。 "可是...我爹最近催得紧..." 她突然咬了咬下唇,这个动作让苏明德看得眼睛都直了。 已经有些显怀的她,心里已经非常着急了,不然也不会,今晚约苏明德见面。 为了让苏明德着急,以前手都不让拉一下的她,今天都破例,让苏明德抱了。 想了一下,刘美娟眼睛一转,委屈的说道。。 "纺织厂副厂长的儿子,一直在托人说媒..." "什么?!" 苏明德的声音陡然提高,又猛地压低。 "不行!绝对不行!" 他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美娟,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刘美娟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又迅速恢复成楚楚可怜的模样。 ”那你说怎么办?我爹说...说要是这个月再没消息,就要..." "再给我三天!" 苏明德急得额头冒汗,右手不自觉地伸向刘美娟,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讪讪地收了回来。 "三天之内,我一定把彩礼钱凑齐!我、我可以去借,去..." 刘美娟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 "真的?" 她向前微微倾身,这个动作,让她的脸,又靠近了苏明德几分。 苏明德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我发誓!" 他的声音发颤。 "要是我说话不算数,就让我..." 刘美娟突然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伸出的手指碰到他的嘴。 这个动作已经让苏明德受宠若惊。 "不许胡说!"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我相信你。" 苏明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试探性地向前挪了半步。 “美娟...你对我真好..." 刘美娟羞涩地低下头,这个动作让她鬓边的卷发垂下来,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苏建国在暗处看得真切。 那姑娘低头时,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抬起头时,又变成了含情脉脉。 “我、我能..." 苏明德咽了口唾沫,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能亲你一下吗?就一下..." 刘美娟立刻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明德,别这样...我们还没结婚呢,我可是正经姑娘,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的双手背在身后,像防备着什么,语气里,带着一丝怒气。 "对不起对不起!" 苏明德慌忙摆手,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是我、是我太冒失了..." 刘美娟的表情缓和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 “明德,我不是不想...我好喜欢你,只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爹说,女孩子要懂得自爱..." "对对对!你说得对!" 苏明德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既失落又感动。 "是我太着急了...美娟,你真是个好姑娘..." 刘美娟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苏明德看得痴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苏明德立刻说道。 "不用了。" 刘美娟摇摇头。 "被人看见不好..."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 "三天后,老地方见?" 苏明德像接到圣旨一样连连点头。 "一定!一定!" 刘美娟转身离去,脚步轻盈得像只蝴蝶。 苏明德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还舍不得离开。 树后的苏建国冷笑一声。 这姑娘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明。 这手段,即便是放在20年后,啥也不知道小男生,也要被迷成狗啊。 明明什么都没给,却让老二死心塌地。 他正准备现身,却看见苏明德突然举起右手,痴迷地闻了闻。 那是刚才刘美娟刚刚握住的地方。 “美娟..." 苏明德陶醉地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梦幻般的笑容。 苏建国见状忽然不打算出去了。 他深刻地知道,恋爱脑这个病,没法治。 自己就算是证明了,刘美娟肚子里有别人的孩子,看自家二儿子这个样子,估计都能当自己孩子养。 这就是恋爱脑,爱的都变态了。 等到苏明德换过神,已经是十多分钟之后德事情了,苏建国早就走了。 苏明德轻手轻脚地回到家,脸上还挂着刚才与刘美娟分别时那种梦幻般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生怕惊动了正在堂屋看报纸的父亲。 “二哥,你回来了?" 苏明富从书本中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他正在煤油灯下复习功课,桌上摊开的数学课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 老二跟老三,是在一个房间住的。 "嗯。" 苏明德敷衍地应了一声,眼神飘忽不定。 他脱下外套挂在门后,动作轻得像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苏明富敏锐地察觉到二哥的异常,但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问。 自从父亲允许他复读后,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对其他事情都不太关心。 苏明德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 刘美娟那句“三天后老地方见”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中回荡。 三天,他只有三天时间凑齐两千块彩礼和三转一响。 “死老头,不管我结婚。" 苏明德小声嘟囔着,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他想起父亲今天在饭桌上支持大姐离婚时那副豪爽的样子,却对自己的婚事百般阻挠。 "二哥,你说什么呢?" 苏明富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刚刚他专心写作业,只听到了二哥说了句话,但是没听清。。 苏明德猛地一惊,像是从梦中惊醒。 "没...没什么。"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就是...最近有点太累了。" 苏明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埋首于书本中。 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煤油灯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苏明德脑袋开始快速运转。 他虽然也工作了有段日子,不过,所有赚的钱,基本都给刘美娟花了,如今还要上交一般工资给家里,那里有钱。。 思考再三,苏明德还是将目标放在了自家老爹苏建国身上。。 "老三。" 苏明德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你知道爹把钱放哪了吗?" 苏明富的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小片。 "不知道。"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语气平淡。 第19章 大女儿的困扰 老爷子竖起一根手指。 “正好我在这住几天,得先看那丫头出来后的表现。要是还这么没大没小,不懂事。“ 他眯起眼睛。 “你李家的另外三个,我可就不管了,就今天这个事情,在里面待个三五天也行,下放农村十年劳改,也是正常的。。“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 “一定改!我保证让金花好好孝顺您二老!“ 老爷子终究还是看着长孙的面子上,心软了,不想长孙没了媳妇,家不是家,打算调教调教,这不懂事的孙媳妇。 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太太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走出来。 面条上卧着金黄的荷包蛋,葱花翠绿,香气瞬间填满了满是狼藉的屋子。 “先吃饭吧。“ 老太太把面放在还算干净的茶几上,看了眼孙子额头上的伤,转身去拿毛巾。 老爷子拿起筷子,突然问道。 “明强,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偷了供销社的糖,我是怎么罚你的吗?“ 苏明强正要去接奶奶递来的热毛巾,闻言手一抖。 “记、记得...您让我在供销社门口站了一天,见人就说''我偷东西了''...“ “那时候你是知道羞耻的。“ 老爷子搅动着面条,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现在呢?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 老太太把热毛巾按在孙子额头上,轻声说。 “先吃饭,趁热吃。“ 三人默默地吃着面条,吸溜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老爷子几口扒完面,放下碗筷。 “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公安局。记住,我只给她一次机会。“ 苏明强捧着碗的手微微发抖,热汤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他知道爷爷话里的分量。 如果李金花出来后再犯浑,不仅她要回去蹲局子,恐怕她那闹事的爹妈哥哥,真可能被送去农场改造十年。 老太太收拾着碗筷,突然说了句。 “明强啊,人这一辈子,有些东西比钱重要多了...“ 苏明强盯着地上那摊已经冷透的红烧排骨汤汁,没有回答。 。 另一边。 苏建国家,此时正是晚饭时间。 夕阳的余晖透过厨房的纱窗,在饭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王秀兰用围裙擦着手,将最后一盘凉拌野菜放在桌子中央。 翠绿的野菜上还挂着水珠,旁边是一碗金灿灿的鸡蛋酱,葱花浮在油亮的表面。 “当家的,吃饭了。" 王秀兰轻声唤道,声音像她做的饭菜一样温软。 苏建国放下报纸走进堂屋,目光扫过已经落座的子女们。 老三苏明富立刻站起来拉开主位的椅子,动作比昨天更熟练了些。 这孩子自从获得复读机会后,整个人都透着股精气神。 “爸,您坐。" 苏明富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苏建国点点头,目光扫过其他人。 大女儿苏玉芬低着头摆筷子,小女儿苏玉珍缩在最远的角落,连呼吸都放得很轻;老二苏明德虽然坐在那里,眼睛却一直往窗外瞟。 "都吃吧。" 苏建国拿起筷子,夹了一撮野菜蘸满鸡蛋酱。 野菜的清香混合着酱香在口腔里炸开,这是前世瘫痪在床时最怀念的味道。 饭桌上只有筷子碰碗的声响。 王秀兰悄悄观察着丈夫的脸色,给他碗里添了块腌黄瓜。 "大姐,你尝尝这个。" 苏明富突然打破沉默,给苏玉芬夹了筷子野菜。 "妈今早特意去挖的,可新鲜了。" 苏玉芬受宠若惊地抬头,枯黄的脸上挤出个笑容。 "谢谢三弟..." 话音未落,她的筷子突然被苏玉珍撞掉在地。 十六岁的少女像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玉珍脸色煞白,手指绞着衣角,眼神慌乱地在父亲和地面之间游移。 昨天挨打的记忆还新鲜着,手心的红痕到现在都没消。 苏建国放下筷子,金属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玉珍浑身一抖,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捡起来。" 苏建国的声音很平静。 苏玉珍几乎是扑到地上捡起筷子,膝盖磕在砖地上发出闷响。 她咬着嘴唇把筷子递给母亲,声音带着哭腔。 "妈...我再去拿双干净的..." 王秀兰刚要起身,苏建国已经递过自己的筷子。 "用我的。" 他的目光扫过小女儿红肿的膝盖。 “坐下吃饭。" 这个细微的宽容让苏玉珍愣在原地,眼泪突然决堤而出。 她死死攥着父亲的筷子,像抓着救命稻草。 "玉芬啊。" 苏建国转向大女儿。 “你刚才想说什么?" 苏玉芬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声音细如蚊呐。 “爹...我想...想回去了..." "回哪?" 苏建国的筷子停在半空。 “就...回家..." 苏玉芬的头越来越低。 ”孩子他爸一直没来接,我担心两个孩子..." 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明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苏明德终于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连抽泣的苏玉珍都抬起了头。 王秀兰的手轻轻搭在女儿肩上。 "玉芬啊,你才回来三天..."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苏玉芬的声音发颤。 "在住下去,街坊邻居该说闲话了..." 苏建国突然把碗重重一放,瓷碗在桌面上转了小半圈。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谁说闲话?" 苏建国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我苏建国的女儿想回娘家就回娘家,轮得到别人嚼舌根?” 苏玉芬的眼泪砸在桌面上。 “可是...孩子..." "孩子怎么了?" 苏建国声音陡然提高。 “那个酒鬼不会照顾孩子?他家除了他,没老人了啊。” 王秀兰轻轻按住丈夫的手臂。 “当家的..." “我上次去大姐家,大姐不在家。” 苏明富突然插话。 “看见姐夫把两个孩子锁在屋里,自己出去喝酒。小外甥饿得啃桌子角。" 苏玉芬猛地抬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什么?他明明答应我会..." "这就是你非要回去的理由?” 苏建国打断她。 “回去继续挨打?等他哪天喝多了把你打死?”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划开饭桌上的平静。 苏玉芬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多年的委屈终于决堤。她捂着脸跑向里屋,却被父亲一把拉住。 “今天把话说清楚。" 苏建国声音低沉。 “你还想不想过?" 苏玉芬僵在原地,瘦弱的身体像风中落叶般发抖。 王秀兰想上前,被丈夫一个眼神制止。 “我...我不知道..." 苏玉芬的声音支离破碎。 “可是离婚...孩子怎么办..." 苏建国把女儿按回椅子上,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拍在桌上。 崭新的十元大团结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明天我陪你去接孩子。"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苏明德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爸!离婚多丢人啊!大姐..." "闭嘴!" 苏建国一声暴喝。。 “你懂什么?看着亲姐挨打很光荣?” 苏明德脸色发白,下意识摸了摸屁股上还没消的皮带痕。 但出乎意料的是,老三苏明富也跟着站了起来。 “爸,我支持大姐离婚。"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但很坚定。 “我们学校老师的女儿去年离婚了,现在嫁了个粮站的,过得可好了。" 苏建国惊讶地看了眼三儿子,嘴角微微上扬。 这孩子比他想象的有主见。 王秀兰突然小声啜泣起来。 “当家的...离婚的女人...以后..." "以后怎么了?" 苏建国给老伴擦了擦眼泪。 "玉芬才二十八,勤快能干,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苏玉芬呆呆地望着父亲,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从前那个只会说"嫁鸡随鸡"的父亲,现在居然支持她离婚? “爹..." 她声音发颤。 “您真觉得...我能..." "能!" 苏建国斩钉截铁。 “明天就去接孩子。他要是一直不改,就离婚,你就带着孩子回来住。东厢房收拾出来,够你们娘仨住。” 王秀兰抹着眼泪起身。 “我...我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 "先吃饭。" 苏建国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蛋放进大女儿碗里。 "都凉了。" 苏明富机灵地给每个人碗里添了勺鸡蛋酱,连苏玉珍都怯生生地给大姐夹了筷子野菜。 苏明德看着这一幕,突然说了句。 "大姐,我认识街道办的李干事,他堂弟在供销社上班,去年丧偶..." 饭桌上突然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 连苏建国都忍不住摇头,这个老二,倒是会顺杆爬。 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去,王秀兰点亮了煤油灯。 暖黄的光晕里,一家人重新拿起筷子。 野菜的清香混合着鸡蛋酱的淳厚,在这个普通的傍晚,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苏玉芬小口吃着父亲夹给她的菜,突然觉得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轻了几分。 她偷偷看了眼父亲坚毅的侧脸,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真的能有个不一样的未来。 第18章 老爷子是大英雄 李金花突然起身跑进了厨房,然后从厨房冲出来,手里明晃晃的菜刀闪着寒光。 “老不死的!我跟你拼了!“ 老爷子不慌不忙,烟袋锅往腰上一别,双手握住拐杖。 就在菜刀劈下的瞬间,他一个侧身,拐杖如毒蛇出洞,“啪“地击中李金花手腕。 “啊!“ 菜刀当啷落地。 老爷子顺势一个扫堂腿,李金花重重摔在地上。 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邻居,指指点点。 老太太站在门口,声音洪亮。 “大家评理啊!孙媳妇拿菜刀砍爷爷奶奶咯。“ 老爷子慢悠悠地点上烟袋锅,深吸一口,对着地上哀嚎的李家人吐了个烟圈。 “就你们几个,也敢跟我动手,呸。” 很快,围观的街坊邻居,就有去报公安的,也有去报街道办的。 十多分钟后。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家属院傍晚的喧嚣。 两辆挎斗摩托车停在楼下,四名民警快步上楼,为首的警官约莫四十岁,浓眉大眼,制服笔挺。 “让一让,让一让!“ 警官拨开围观的人群,眉头紧锁地走进屋内。 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怔。 地上散落着碎瓷片和饭菜,李父捂着腰蜷缩在角落呻吟,李富贵脸上几道血痕,李母正坐在地上拍腿哭嚎,而李金花则披头散发,脸上还挂着泪痕。 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客厅中央的老人。 苏老爷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烟袋锅,腰板挺得笔直,身旁的老伴虽然衣衫凌乱,但神色镇定。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警官沉声问道。 “是我!警察同志,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李母一骨碌爬起来,拽住警官的袖子、 “这两个老不死的闯进我们家,又打人又砸东西,您看看把我家老头子打的!“ 李金花也扑过来,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 “警察同志,他们无缘无故就打人,您看我这脸!“ 警官皱眉看向苏老爷子。 “老人家,是这么回事吗?“ 苏老爷子不慌不忙地磕了磕烟袋锅,正要开口,街道办的王主任挤了进来。 “哎哟,这不是老苏家的老爷子吗?“ 王主任惊讶道。 “您二老怎么在这儿?“ 李金花脸色一变,急忙插话。 “王主任,他们...“ “闭嘴!“ 警官厉声喝止。 “让老人家说话。“ 苏老爷子这才缓缓开口。 “同志,我是苏明强的爷爷,今天被孙子接来城里住几天。“ 他指了指缩在墙角的苏明强。 “这小子,是我大孙子。“ 警官转头看向苏明强。 “是这样吗?“ 苏明强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是...是我接来的,但是...“ “但是什么?“ 警官追问。 李父突然跳起来。 “但是他们一进门就打人!警察同志,您看我这腰!“ 他掀起衣服,露出几处淤青。 围观的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放屁!“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隔壁的张师傅。 “我亲眼看见是你们先动手的!李富贵还抄了板凳要打老人!“ “就是!“ 另一个邻居附和。 “李金花还拿菜刀呢,太吓人了!“ 警官眉头皱得更紧,转向苏老爷子。 “老人家,您能详细说说经过吗?“ 苏老爷子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 “同志,我1942年参军,在晋察冀军区打过游击,身上这几个枪眼儿都是小鬼子留下的。“ 他解开衣领,露出胸前的伤疤。 “今天这事,我不想多说,这里有我的证件。“ 他从内兜掏出一个红皮小本,递给警官。 警官接过一看,脸色骤变,立刻立正敬礼。 “老首长!“ 小本上赫然印着“退伍军人证“,内页记录着苏老爷子在抗战时期的功绩和负伤情况,还有一枚闪亮的军功章照片。 街道办王主任凑过来一看,也肃然起敬。 “苏老,您这是...一等功啊!“ 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几个年轻人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 警官双手将证件递还,态度恭敬。 “老首长,您说这事怎么处理?“ 苏老爷子收起证件,平静地说。 “按法律办。他们四人,“他指了指李家人。 “辱骂、殴打退伍军人,李金花还持刀行凶,在场邻居都是见证。“ 李家人脸色刷地变白,李母腿一软坐在地上。 “不...不是这样的...“ “警察同志!“ 李富贵突然大喊。 “我们不知道他是退伍军人啊!“ “闭嘴!“ 警官厉声喝道。 “知不知道都一样,打老人就是犯法!“ 他转向手下。 “把他们都带回去!“ 两名民警立刻上前,给李富贵和李父戴上手铐。 李金花见状,突然扑向苏老爷子。 “老不死的,我跟你拼了!“ 警官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她制服。 “还敢当着警察的面行凶?铐起来!“ 李母见势不妙,跪地哭嚎。 “警察同志,我们错了,饶了我们吧...“ “晚了!“ 警官冷声道。 “带走!“ 看着李家人被押出门,苏明强终于崩溃了,跪在地上抱住爷爷的腿。 “爷!金花她...她...“ 苏老爷子低头看着孙子,眼中满是失望:“明强啊,你太让我寒心了。“ 街道办王主任上前。 “苏老,要不先到我们街道办休息?我让人给您和老伴准备点吃的。“ 苏老爷子摆摆手。 “不用了。“ 警官临走前再次向苏老爷子敬礼。 “老首长,您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看着警车远去,围观的邻居们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夸赞苏老爷子。 “老爷子真厉害!“ “李家人活该!“ “苏老爷子是大英雄啊!“ 。 人群渐渐散去,院子里最后几声议论也消失在夜色中。 苏老爷子站在门口,望着满地狼藉的客厅,眉头拧成了疙瘩。 碎瓷片混着菜汤在地上画出诡异的图案,半块红烧排骨孤零零地躺在墙角,沾满了脚印和灰尘。 “造孽啊...“ 老爷子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跨过门槛。 拐杖尖在地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像是为这场闹剧画上休止符。 苏老太太跟在后头,看到地上那盘没动几口的红烧排骨,下意识弯腰去捡。 “别糟践粮食,热热还能。“ “别捡了!“ 老爷子一声喝止,吓得老太太手一抖。 他指着厨房。 “去下点面条,多放两鸡蛋。“ 老太太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默默点头,拖着步子往厨房走去。 经过缩在墙角的苏明强时,她伸手想摸摸孙子的头,却在半空中停住,叹了口气。 厨房门轻轻合上,屋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老爷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坐下,从腰间抽出烟袋锅,慢条斯理地填着烟丝。 铜制烟锅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就像他此刻的眼神。 苏明强跪坐在地上,西装裤膝盖处已经磨出了毛边。 他偷瞄着爷爷的脸色,喉结上下滚动,却不敢先开口。 墙上的挂钟“咔嗒咔嗒“走着,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他心上。 “爷...“ 他终于憋不住了,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 “金花她...“ 烟袋锅“啪“地磕在椅子扶手上,火星四溅。 老爷子眼睛一瞪,苏明强立刻缩了脖子。 “你眼里就只有那个泼妇?“ 老爷子声音不大,却像刀子般锋利。 “你奶奶差点被她拿菜刀砍了,你看不见?“ 苏明强额头抵着地板,声音闷闷的。 “爷,我知道错了...可金花她...她在小学当老师,要是因为这事丢了工作...她一个月的工资,可有五十呢。“ 老爷子突然笑了,那笑声让苏明强后背发凉。 “好啊,真好!我苏大山的孙子,现在满脑子就惦记着人家那五十块钱工资!“ 烟袋锅重重砸在桌上,震得茶碗跳了起来。 老爷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孙子。 “你爹小时候饿得啃树皮,都没像你这么没骨气!“ 厨房里,老太太往滚水里下了把挂面。 水汽氤氲中,她抹了把眼睛。 外头的争吵声断断续续传来,她故意把锅碗碰得叮当响,想盖过那些扎心的话。 “明强小时候多乖啊。“ 老太太喃喃自语,从橱柜深处摸出两个鸡蛋。 一瞬间,她仿佛又看见那个追着她要糖吃的小娃娃。 “奶,我要吃荷包蛋!“ 记忆里的声音清脆响亮,和现在这个跪在地上求情的男人判若两人。 客厅里,苏明强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印子。 他豁出去了,一把抱住爷爷的腿。 “爷!我求您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金花要是进去了,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老爷子低头看着孙子红肿的额头,胸口那股怒气突然泄了大半。 他伸手想摸孙子的头,却在半空停住,转而重重叹了口气。 “起来。“ 老爷子声音软了几分。 “别跟个磕头虫似的。“ 苏明强眼睛一亮,却不敢起身,只是仰头望着爷爷,活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老爷子坐回椅子上,烟袋锅里的火已经灭了,他也没心思再点。 “我可以去找王局长说说情。“ “谢谢爷!谢谢爷!“ 苏明强又要磕头,被老爷子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但是!“ 第17章 苏老爷子大战李家四口 苏建国揉了揉三儿子的脑袋,眼中满是欣慰。 “有眼力见儿,比你大哥强多了!” 张婶在一旁看得直乐。 “老苏啊,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是...哎哟!” 她突然瞪大眼睛,指着苏建国身后。 “这、这是新买的自行车?凤凰牌的?” 阳光下,那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锃光瓦亮,深绿色的漆面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车把上的铃铛闪闪发亮。 "刚买的。" 苏建国得意地拍了拍车座。 “最新款,三百八十五块。" "我的老天爷!" 张婶倒吸一口凉气。 “这得花多少钱啊!老苏你这是发财了?” 王秀兰也惊呆了,手指颤抖着摸向自行车,又怕弄脏了似的缩回来。 “当家的,这、这太贵重了..." "贵什么贵。" 苏建国豪气地一挥手。 "咱家也该有辆像样的车了。以后我骑车带你兜风!" 苏玉芬和苏明富围着自行车转圈,小心翼翼地摸着车把和车座,脸上写满了崇拜。 张婶在一旁啧啧称奇,眼中满是羡慕。 温馨的气氛在院子里流淌,与不远处苏明强家的鸡飞狗跳形成鲜明对比。 那边。 苏明强推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领着爷爷奶奶来到自家大院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脑袋都快炸了。 他家本来就是两居室,一共也才40多平,现在已经住了李金华父母加大舅子,马上又要住进去两个老人,他已经不知道,怎么跟李金花说了。 可惜,事情总要面对。 院里那扇熟悉的窗户里飘出饭菜香气,隐约能听见收音机的声音和李家人的说笑。 “强子,这就是你家?" 爷爷仰眉头微皱。 “怎么这么吵?" "爷,城里都这样。" 苏明强干笑两声,心里直打鼓。 奶奶拄着拐杖,忧心忡忡地问。 “强子,你媳妇。她知道我们来吗?" "当、当然知道!" 苏明强额头渗出冷汗。 “金花可孝顺了,听说您二老来,肯定高兴!”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 想到李金花那张刻薄的脸和丈母娘那副刁钻样,苏明强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 好不容易磨蹭到门口,苏明强深吸一口气,直接打开了门。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红烧排骨的香味和收音机里刺耳的戏曲声。 客厅里,李父四仰八叉地躺在唯一的长沙发上,脚搭在茶几上,手里捏着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 李母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正对着小镜子挤脸上的粉刺。 大舅哥李富贵更是过分,直接躺在饭桌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 “哟,回来了?" 李富贵斜眼瞥过来,看到苏明强身后的老人,眉头一皱。 “这俩老帮菜是谁?" 苏明强脸色刷地白了。 "大、大哥,这是我爷我奶。" "什么?" 李母"啪"地放下镜子,三角眼瞪得溜圆。 "你把你家老头老太太接来了?" 厨房门猛地被推开,李金花系着围裙冲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看到两位老人,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苏明强!" 她尖厉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你什么意思?我家已经住了三口人了,你还要塞两个老不死的进来?“ 爷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丫头,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 李金花叉着腰,锅铲上的油滴在地板上。 “这是我家!我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苏明强夹在中间,急得直搓手。 "金花,爷奶难得来城里。" "放屁!" 李金花一口唾沫差点喷到苏明强脸上。 "你爹不是挺能耐吗?让他伺候去啊!跑我家来干什么?" 李富贵从饭桌上跳下来,光着膀子晃到老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 "老头,你们农村没地方住啊?非要挤到城里来?" 奶奶被这阵势吓得直往爷爷身后躲。 爷爷气得胡子直抖,一把推开李富贵。 "没教养的东西!这是我孙子家,我想来就来!" "哎哟喂!" 李母阴阳怪气地拍着大腿。 "还摆起谱来了?知道现在住的是谁的地儿吗?是我闺女挣钱买的房子!“ 苏明强急得直跺脚。 ”妈!这房子是我单位分的。" "闭嘴!" 李金花一锅铲敲在苏明强头上。 ”再废话连你一起滚出去!“ 厨房里突然传来"滋滋"的响声,李金花尖叫一声。 ”我的排骨!"转身冲回厨房。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收音机里刺耳的戏曲声。 李父终于舍得从沙发上坐起来,眯着眼打量两位老人。 "亲家,要不...你们先去楼道里等会儿?我们这正准备吃饭呢。" 爷爷气得浑身发抖,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 "苏明强!这就是你说的孝顺媳妇?" 苏明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扑通跪下了。 "爷,奶,你们先别生气...金花她今天心情不好..." "滚起来!" 爷爷一脚踹在孙子肩上。 "没出息的东西!我老苏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厨房门再次被推开,李金花端着盘红烧排骨走出来,重重放在饭桌上。 油亮的排骨冒着热气,酱红色的汤汁让人食指大动。 "吃饭!" 她恶狠狠地瞪了两位老人一眼。 "没准备你们的份!" 李富贵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老头老太太,楼下有卖馒头的,两分钱一个,管饱!“ 李母假惺惺地叹气。 ”哎呀,城里粮食紧张,多一口人都养不起啊..." 苏明强跪在地上,看看怒气冲冲的爷爷奶奶,又看看狼吞虎咽的李家人,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滚起来!“ 苏老爷子一脚踹在苏明强肩上,力道大得让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直接翻了个跟头。 苏老爷子怒气道。 “我们老苏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另一只手已经解开了中山装的领口。 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过李家众人,最后定格在李富贵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上。 李富贵被这眼神刺得一激灵,但很快又挺起胸膛,光着膀子晃到老人面前。 “老头,瞪什么瞪?在瞪,信不信我...“ “你动我一下试试!“ 苏老爷子突然暴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窗户玻璃都在颤。 他一把扯开衣领,露出胸前几道狰狞的伤疤。 “老子当年跟小鬼子拼刺刀的时候,你爹还在穿开裆裤呢!“ 李母见状,阴阳怪气地拍着大腿。 “哎哟喂,你这么厉害,有能耐,你别来你孙子家啊?“ 李父眯着三角眼缓步上前。 “老不死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他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 “我砸死你,你信不信。“ “你砸!往这儿砸!“ 苏老爷子一把扯开衣领,露出满是皱纹的脖颈。 “今天你要是不砸,你就是我孙子养的!“ 李金花对着苏明强破口大骂道。 “苏明强!你死人嘛?就看着这两个老东西在这撒野?“ 她抄起扫把就往老太太身上招呼。 “滚出去!这是我家!“ 苏老爷子眼疾手快,拐杖一横,“啪“地挡住扫把。 老太太趁机一把揪住李金花的头发。 “小贱人!敢打你奶奶?反了你了!“ 两人顿时扭作一团。 “媳妇!奶!别打了!“ 苏明强跪在地上哀嚎,想去拉架又不敢。 李富贵见状,抄起板凳就朝老爷子后背砸去。 老爷子仿佛背后长眼,一个侧身躲过,反手一拐杖抽在李富贵腿弯处。 “啊!“ 李富贵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老爷子顺势一脚踹在他后心,这个一米八的壮汉直接趴在了地上。 “就这两下子?“ 老爷子冷笑,手里的拐杖舞了个花。 “老子当年一个打三个鬼子兵的时候...“ 李父突然从背后扑来。 这边,苏明强刚刚拉开自己媳妇,还有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正好看到李父偷袭,当即一伸腿绊,给李父绊个狗吃屎。 老太太趁机骑上去,枯瘦的手指专往脸上挠。 “我叫你打我家老头子!我叫你。“ “老婆子,让开!“ 老爷子一声吼。 老太太敏捷地滚到一边,只见老爷子抡圆了拐杖,“啪“的抽在李父背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李母见状,抄起花瓶就要砸。 老爷子一个箭步上前,拐杖尖精准地点在她手腕上。 “哎哟!“花瓶摔得粉碎。 “就这点本事?“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 “一起上啊!“ 李金花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是血,歇斯底里地尖叫。 “苏明强!你还是不是男人?看着自己媳妇被人打?“ 苏明强跪在地上发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爷...爷爷...别打了...“ 老爷子失望地摇头,突然暴起一脚把苏明强踹翻。 “废物!我苏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转头对老太太说。 “老婆子,去喊人!报公安!叫街道办!“ 老太太啐了一口,整了整凌乱的衣襟,昂首挺胸地往外走。 第16章 苏家二老进城 不行!绝不能让大哥得逞! 他太了解自家大哥的性子了,从小到大就自私自利。 就算开上大货车,赚大钱了,家里也不带有一点好处的。 苏明富当即攥紧了书包带,转身就抄近路快速地往家跑。 ”必须赶在驴车前到家!” 这个念头驱使着他拼命奔跑。 拐过最后一个弯,苏明富终于看到了自家院门。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差点撞上正在晾衣服的母亲。 ”妈!妈!不好了!” 苏明富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抓住王秀兰的手腕。 王秀兰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湿衣服掉在地上。 ”明富?咋了这是?慢慢说。” ”大哥。大哥把爷爷奶奶接来了!” 苏明富喘着粗气。 ”就在后面,马上就到!” 王秀兰的脸色”唰”地白了。 她虽然性子软,但不傻,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丈夫最近对老大严厉,老大这是搬救兵来了! ”当家的。当家的不在家。” 王秀兰慌乱地搓着手。 ”这可咋办啊。” 苏明富急得直跺脚。 ”妈!您想想,爷爷奶奶最疼大哥,他们来了肯定帮着大哥要钱。爹好不容易答应让我复读,要是钱被大哥拿走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王秀兰头上。 她咬了咬嘴唇,突然下定决心。 ”走!咱们躲出去!” ”躲?” 苏明富一愣。 ”对!” 王秀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你爹说过,这个家他说了算。老大不学好,我不能让老人掺和进来。” 她快步走向西厢房,朝里面喊道。 ”玉芬!快出来!” 大女儿苏玉芬正在补衣服,听到喊声赶紧跑出来。 ”妈,咋了?” ”你大哥把爷爷奶奶接来了,咱们得躲一躲。” 王秀兰边说边解围裙。 ”快,咱们快躲起来。” 苏玉芬立刻明白了母亲的用意,当即快步抛出。 王秀兰则麻利地锁好门窗,把钥匙藏在了门框上的缝隙里。 ”走吧!”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两个孩子快步离开。 路上,王秀兰嘱咐道。 ”明富,咱们去你张婶说一声,要是有人来问,就说我们回我娘家了。” 苏玉芬补充。 ”还得说走了好几天了。” 苏明富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没想到平时软弱的母亲,关键时刻这么果断。 看来父亲重生后的变化,真的影响了全家人。 到了张婶家,王秀兰简单说明了情况。 张婶是多年的老邻居,一向跟他们家交好。 ”放心吧秀兰。” 张婶拍着胸脯保证。 ”我肯定帮你们瞒着。那苏明强太不像话了,连老人都搬出来压自己爹。” 王秀兰感激地点点头,带着孩子们躲进了张婶家的里屋。 苏明富趴在窗户边,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大约半小时后,驴车”吱呀吱呀”的声音由远及近。 苏明富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示意母亲和大姐别出声。 ”爷,奶,咱们到我爸这了。” 苏明强谄媚的声音传来。 ”您二老慢点。” 接着是爷爷奶奶的说话声。 有过了一阵。 传来了苏明强拍门喊人的声音。 ”娘!娘!开门啊!爷爷奶奶来了!” 拍门声越来越急,苏明强的语气也从开始的讨好变得焦躁。 ”奇怪,人呢?” 这时,张婶按照约定出场了。 ”哟,这不是明强吗?怎么把老人接来了?” ”张婶,我娘呢?” 苏明强急切地问。 ”你娘啊。” 张婶的声音透着恰到好处的遗憾。 ”昨天就带着明富和玉芬回娘家了,说是她娘病了,得去照顾一阵子。” ”什么?” 苏明强的声音陡然提高。 ”那。那我爹呢?” ”老苏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厂里有急事。” 张婶回答得滴水不漏。 ”你们要不先回去?等他们回来了再说?” 院子里沉默了片刻,接着是爷爷低沉的声音。 ”强子,你不是说你爹知道我们来吗?” ”我。我以为他知道。。” 苏明强支支吾吾。 爷爷重重地”哼”了一声。 ”胡闹!” 苏明强这边,已经不知道怎么是好了,驴车已经回去了。 眼下这个时间,也没办法将二老送回村。 就当他犯愁的功夫。 刚刚买完四合院。骑着崭新的凤凰自行车苏建国拐进了大院。 夕阳正好照在他脸上。 他眯起眼,远远就看见自家院门前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爹?娘?” 苏建国猛地捏住车闸,轮胎在土路上划出两道痕迹。 他揉了揉眼睛,生怕是幻觉。 前世二老去世得早,他已经几十年没见过他们了。 ”建国!” 老爷子洪亮的声音传来。 ”你这孩子,见着爹娘也不招呼一声?” 苏建国鼻子一酸,差点从车上栽下来。 他踉跄着跑过去,一把抓住父亲粗糙的大手。 那掌心的老茧,那熟悉的烟草味,都是那么真实。 ”爹!您怎么来了?” 苏建国声音发颤,眼眶发热。 老爷子还没答话,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两位老人后面探出头来。 ”爸。” 苏明强缩着脖子,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苏建国这才注意到大儿子也在场。 他眼神一冷,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兔崽子是搬救兵来了! ”好啊!” 苏建国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衣领。 ”你小子长本事了是吧?敢把爷爷奶奶搬出来压我?” ”建国!” 老爷子皱眉喝道。 ”当着老子的面,你这是干什么?”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松开手。 苏明强赶紧躲到爷爷身后,还不忘冲父亲露出得意的表情。 ”爹,您不知道。” 苏建国正要解释,突然看到紧锁的房门,灵机一动,话锋一转。 ”秀兰呢?怎么没出来接您二老?” 老爷子哼了一声。 ”你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说是她娘病了。” 苏建国心里暗赞老伴机灵,脸上却露出懊恼的神色。 ”哎呀!您看这事闹的!厂里新到了一批设备,我这回来就是取几件衣服,这几天都得住在厂里。” 他边说边走到窗户那里,拿出藏起来的钥匙开门,眼角余光瞥见苏明强脸色变了。 ”爹。” 苏建国故意提高嗓门。 ”您二老难得来城里,可不能怠慢了。这样,让明强带您去他家住几天,他家有收音机,您不是最爱听评书吗?” 老爷子眼睛一亮。 ”收音机?就是那个会说话的匣子?” ”对对对!” 苏建国连连点头。 ”明强家那台还是进口货呢!” 苏明强急得直跺脚。 ”爸!我那儿。” ”怎么?” 苏建国一个眼刀甩过去。 ”你爷爷奶奶大老远来,你连住都不让住?” 老爷子也沉下脸。 ”强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爷。” 苏明强急得满头大汗。 ”我家地方小。” ”小什么小!” 苏建国打断他。 ”上个月你不是还吹嘘买了新床吗?正好让爷爷奶奶睡!” 他快步进屋,三两下收拾好换洗衣物,锁门时故意把钥匙揣进兜里。 ”走吧!” 苏建国热情地搀扶二老上车。 ”我雇辆车送您过去。” 苏明强傻眼了。 ”爸!这。” ”你还有意见?” 老爷子瞪眼。 ”是不是嫌我们老两口脏?” ”不不不。” 苏明强连连摆手,脸都绿了。 苏建国已经麻利地叫来了胡同口的三轮车,小心翼翼地把二老扶上去。 ”师傅,去轧钢厂家属院,三号大院。” 他大声报出苏明强的住址,又掏出二块钱塞给车夫。 ”不用找了,照顾好我爹娘!” 苏明强急得直跳脚。 ”爸!金花她。” ”怎么?” 苏建国冷笑。 ”你媳妇连老人都不让进门?那我可就要去街道办说道说道?” 这句话戳中了苏明强的死穴。 他张了张嘴,最终垂头丧气地推着自行车跟在三轮车后面。 老爷子坐在车上,乐呵呵地对苏建国说。 ”还是建国懂事。强子这孩子,越大越不像话。” 苏建国鼻子又是一酸。 前世父亲临终前,也是这么拉着他的手说”建国最懂事”。 他深吸一口气。 ”爹,您和娘好好玩几天,等秀兰回来,我亲自去接您。” 三轮车缓缓启动,苏建国站在原地挥手,直到车子拐出胡同才放下手。 他摸了摸兜里的钥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明强想跟他斗?还嫩了点! 转身正要离开,却看见张婶从隔壁探出头来,冲他竖起大拇指。 ”老苏,高!实在是高!” 眼见两位老人已经离去,王秀兰这才带着孩子从张婶家出来。 苏建国一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秀兰,做得好!" 苏建国大步上前,拍了拍老伴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能随机应变。" 王秀兰脸上泛起红晕,手指绞着衣角。 "当家的,我、我就是想着不能让他们掺和进来。" "妈太厉害了!" 苏玉芬挽住母亲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要不是妈当机立断,现在爷爷奶奶肯定已经在家里坐着了。" 苏明富挺起胸膛,迫不及待地邀功。 "是我先发现的!我在放学路上看见大哥赶着驴车,车上坐着爷爷奶奶,我一看就知道不对劲,赶紧跑回来报信!" "好小子!" 第15章 二婶王桂香 "二婶。" 他干巴巴地叫了声,眼睛却黏在那篮子上。 由于老大苏建国在城里,苏老爷子这边,一直都是二儿子苏建军在照顾。 这不,刚刚烙出的韭菜盒子,二儿媳妇,就给两位老人送了过来。 王桂香故意把篮子往身后一藏,布角掀起,露出金黄的韭菜盒子边角。 "空着手回来的?" 她嗓门拔高了几分。 "啧啧,到底是城里人,看老人都不兴带东西了?" 苏老爷子皱眉道。 "桂香,少说两句。" "爹,我这不是替您二老寒心吗?" 王桂香一扭腰,竹篮子在她手里晃悠。 "咱家老二虽然没啥出息,就当了个村里的大队长,但哪次过来不是都大包小包的?上好的白面、供销社的桃酥,连擦屁股纸都给您备齐了。" 她斜眼瞥着苏明强。 "哪像有些人,回趟家跟鬼子进村似的,连吃带拿不说,去年记得,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两只老母鸡呢!" 苏明强脸"腾"的红了。 去年他确实这么干过,可那不是媳妇想吃鸡吗? "二婶!" 他梗着脖子。 "我这次是有急事!" "急事?" 王桂香嗤笑一声,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搁。 "是又缺钱了吧?" 她掰着手指头数落。 "你说说,这些年,你都从老爷子这里扣出去多少了,前年要买自行车,去年要买缝纫机,今年是不是该要电视机了?" 老太太看不过去,过来打圆场。 "桂香,少说两句,强子难得回来。" "娘!" 王桂香嗓门更大了。 "您就是太惯着他!" 她一把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金黄的韭菜盒子冒着热气。 "今儿个天没亮我就起来和面,就为了让您二老吃口热乎的!" 苏明强盯着那韭菜盒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王桂香眼疾手快,抓起一个塞给老爷子,又一个递给老太太,第三个。 嗯,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大口。 "嗯,香!" 她夸张地咀嚼着。 "韭菜是自家种的,鸡蛋是今早现下的,油是供销社新打的。" 她瞥了眼苏明强。 "强子要不要来一个?哦对,您城里人,看不上咱乡下这粗茶淡饭。" 苏老爷子终于听不下去了。 "桂香!" "爹,我说错了吗?" 王桂香抹了抹嘴。 "上个月您腰疼,是谁连夜背着去卫生所的?是老二!上周您想吃鱼,是谁去给你捞的?还是老二!" 她越说越激动。 "您二老有个头疼脑热,哪次不是我们伺候?有些人倒好,在城里吃香喝辣,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苏明强被说得脸上挂不住,咬了咬牙,直接"扑通"跪下了。 "爷!奶!我这次回来是想接您二老去城里住几天!" 院里顿时安静了。 连王桂香都忘了嚼嘴里的韭菜盒子。 "真的?" 老太太先反应过来,激动得手直抖。 "强子要接我们去城里?" 王桂香却冷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凑近苏明强,那股子韭菜味喷在他脸上。 "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我没有!" 苏明强梗着脖子。 "就是想尽尽孝心!" "尽孝心?" 王桂香"哈"地笑出声。 "你苏明强会尽孝心?母猪都能上树了!" 她转向老爷子。 "爹,您可别信他的。准是又在城里惹事了,想拉您二老去当挡箭牌!" 苏老爷子沉吟片刻。 "强子,到底怎么回事?" 苏明强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地说。 "是我爹。他最近不知吃错什么药,非说金花往娘家拿钱,闹得鸡飞狗跳的。" "等等!" 王桂香突然打断。 "李金花真往娘家拿钱了?" "就...就一点点..." 苏明强支支吾吾。 "一点点是多少?" "三千。。" "三千?!" 王桂香声音都劈了。 "好你个苏明强!三千块够盖三间大瓦房了!你媳妇这是要把老苏家搬空啊!" 苏明强急了。 "二婶!那钱是我同意给的!" "你同意?" 王桂香叉着腰。 "你算老几?什么时候,你们老苏家的事,你能当家做主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等等,你爹是不是收拾李金花了?" 苏明强不情不愿地点头。 "哎哟!" 王桂香一拍大腿,乐得见牙不见眼。 "早该收拾了!那李金花,仗着是城里人,回回过年都拿鼻孔看人!" 她突然凑近苏明强。 "你爹怎么收拾她的?打没打?骂没骂?" 苏明强被问得恼羞成怒。 "二婶!您到底帮谁啊?" "我帮理不帮亲!" 王桂香义正言辞。 "你爹做得对!要我说,这种媳妇就该休了!" 苏老爷子咳嗽一声。 "桂香,去帮你娘收拾行李。" 王桂香一愣。 "爹,您真要去啊?" 老爷子沉着脸点头。 "建国那孩子性子倔,我得去看看。" 王桂香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往屋里走,路过苏明强时,故意撞了他一下。 "让开点,挡道!" 进了屋,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阴阳怪气。 "哎哟,这被子可得带厚点,城里人抠门,别冻着二老。” “这毛巾也得带上,省得用别人的脏。” “哎,这袜子怎么破了个洞?" 她举着袜子冲外喊。 "强子!你看看你奶奶的袜子!都破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买新的!" 苏明强在院里如坐针毡,王桂香每喊一声,他脸上就热一分。 好不容易收拾完,王桂香拎着大包小包出来。 "喏,都在这儿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 "强子,我可警告你,二老要是在城里少一根汗毛,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明强敷衍地点头,心里却想着。 等爷爷进了城,看那老东西还敢不敢嚣张! 王桂香把行李塞给苏明强,又掏出个手绢包。 "爹,娘,这是我攒的二十块钱,城里花销大。" 老太太感动地直抹泪。 "桂香啊。" "得了吧!" 苏明强一把抢过钱。 "二婶,您就别假好心了!" 王桂香顿时炸了。 "我怎么假好心了?这些年。" "行了!" 苏老爷子一声暴喝。 "都少说两句!" 他看了眼苏明强那辆破自行车。 "强子,去村口雇个驴车,你奶奶坐不了自行车。" 王桂香冷笑。 "哟,金孙连雇车的钱都没有啊?" 她从兜里又摸出五毛钱。 "给,算二婶赏你的!" 苏明强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作,只能灰溜溜地去雇车。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王桂香啐了一口。 "白眼狼!" 她转向老爷子。 "爹,您去了可别心软,该骂就骂!建国也是,怎么能让儿媳妇骑到头上?" 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望着村口的方向,眉头紧锁。 驴车吱吱呀呀地来了,苏明强殷勤地扶着二老上车。 王桂香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突然大喊。 "爹!娘!住不惯就回来!老二家永远给您二老留着炕!" 声音在乡间小路上回荡,惊起一群麻雀。 苏明强蹬车的背影僵了僵,逃也似的加快了速度。 王桂香站在门口,直到驴车消失在尘土里,才叹了口气,转身回院。 她拾起石桌上剩下的半个韭菜盒子,咬了一口,却觉得索然无味。 "造孽啊。" 她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谁听。 。 夕阳西下,苏明富背着书包走在放学的路上。 六月的阳光依然毒辣,晒得他后脖颈发烫。 他抬手抹了把汗,心里盘算着今晚要复习的功课。 复读的机会来之不易,他必须加倍努力。 转过街角,前面就是城郊的土路了。 这条路是通往农村的必经之路,平时没什么人走。 苏明富低着头,一边走一边默背今天学的英语单词。 忽然,一阵"吱呀吱呀"的车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明富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驴车正慢悠悠地从土路那头驶来。 赶车的是个戴草帽的老农,车上坐着三个人,还放着一辆破自行车。 苏明富眯起眼睛,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 等驴车再近些,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大哥苏明强吗? 此时的苏明强正殷勤地扶着两个老人,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爷!奶!您二老坐稳了,马上就到城里了!" 苏明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地躲到路边的杨树后,屏住呼吸观察。 驴车从他面前经过时,他清楚地看到爷爷奶奶穿着过节才舍得拿出来的衣服,奶奶怀里还抱着个包袱。 "强子啊,你爹知道你接我们来吗?" 爷爷的声音低沉严肃。 苏明强支支吾吾。 "这个。爹啊他。他忙。" 苏明富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太了解大哥了,这分明是搬救兵来了! 自从父亲改变了对大哥的态度,大哥肯定怀恨在心。 现在把爷爷奶奶接来,不就是要借老人的威严逼迫父亲就范吗? 驴车渐渐远去,苏明富却像被钉在原地。 他想起父亲那天说的话。 "老三,你好好读书,爹供你上大学。" 想起母亲偷偷塞给他的煮鸡蛋,想起大姐熬夜给他补衣服。 第14章 苏明强回村搬救兵 前世奥运会之前,这片拆迁,补偿标准是每平米十五万!这套四合院少说也有三四百平,那就是四五千万啊。 “进去看看吧。“ 他强压住激动,跟着马三爷跨过高高的门槛。 一进院,迎面是面砖雕影壁,虽然有些破损,但图案依稀可辨。 绕过影壁,是个方正的前院,铺着青石板,两侧是东西厢房。 正房前有两棵老石榴树,看样子得有几十年树龄了。 “您瞧这石榴树,多喜庆!寓意多子多福!“ 马三爷拍着树干。 “房主说了,家具陈设全留,拎包就能住。“ 苏建国一间查看。 正房五间,中间是客厅,两侧是卧室,清一色的老榆木家具,虽然旧但很结实。 东厢房三间,西厢房三间,都空着,可以当客房或书房。 后院还有个小花园,虽然荒芜,但收拾一下会很雅致。 “产权没问题吧?“ 苏建国最关心这个。 马三爷拍胸脯保证。 “绝对干净!房主是归国华侨,有房契地契,街道都能证明。要不是急着回美国,这价儿根本不可能卖!“ 苏建国心里有数了。 他故意挑毛病。 “这房子年头不短了,瓦要换,电线要重铺,门窗也得修。七千太贵了。“ “那您说个价?“ 马三爷眼睛一亮,知道有戏。 “3500。“苏建国直接砍掉二分之一。 “哎哟我的苏同志!“ 马三爷夸张地拍大腿。 “这价儿连个两居室都卖不着!房主说了,最低6800,少一分都不行!“ 苏建国转身就走. “那算了,我再看看别的。“ “别别别!“ 马三爷赶紧拦住他。 “这样,您再加点,我再去跟房主商量。“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这套四合院以6000的价格成交,其中包含全部家具。 马三爷说房主下午就能来签合同,但要现款。 “没问题。“ 苏建国爽快答应。 “不过我有个条件,今天就得办完过户手续。“ 马三爷面露难色。 “这。房管所那边。“ 苏建国从兜里摸出二十块钱塞了过去。 “辛苦费。“ 马三爷立刻眉开眼笑。 “成!我这就去安排!您等我消息!“ 中午,苏建国在胡同口的小饭馆要了碗炸酱面。 面条劲道,酱香浓郁,黄瓜丝清脆爽口。 他吃得津津有味,同时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这套四合院只是开始,他记得83年北京房价还没起飞,像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下午三点,苏建国在马三爷带领下走进房管所。 房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西装革履,一看就是海外回来的。 手续办得很顺利,苏建国当场点出六千块现金,换来一沓盖着红章的文书和两把铜钥匙。 “苏先生,这院子就交给您了。“ 老华侨握着他的手。 “我在那住了三十年,希望您好好待它。“ 苏建国郑重点头。 “您放心。“ 走出房管所,夕阳正好。苏建国摸着兜里的房契,感觉像做梦一样。 前世他辛苦一辈子,最后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如今重生回来不到一周,已经是有产者了。 。 另一边。 清晨五点,苏明强就被李金花一脚踹醒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 李金花尖厉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扎进他耳朵。 “赶紧出去想办法,今天不把你爹那老不死的摆平,你就别回来了!“ 苏明强揉着被踹疼的腰,一肚子火没处发。 房间里,丈母娘的呼噜声震天响,老丈人四仰八叉占了大半个沙发,连个翻身的地儿都没给他留。 厨房里飘来小米粥的香气,他咽了口唾沫,刚想凑过去,就被大舅哥李富贵堵在门口。 “哟,妹夫起得挺早啊?“ 李富贵阴阳怪气地挡着门,手里端着碗黄澄澄的小米粥,上面还浮着层油亮的米油,里面还要一个扒好的鸡蛋。 “饿了吧?“ 苏明强刚要点头,就见李富贵“咕咚“一口把粥喝了个精光,还故意把鸡蛋拿了出来。 “想吃啊?“ 李富贵抹了把嘴。 “先把我们家那三千块钱要回来再说!“ 说罢,李富贵就现场表演了个绝活,一口一个蛋。 苏明强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拳头攥得咯吱响。 要搁平时,他早一拳招呼上去了。 可现在。 他偷瞄了下老丈人跟自家大舅子的身板,只能把火憋回肚子里。 “我这就去!“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抓起自行车钥匙就往外冲。 身后传来李金花刻薄的喊声。 “赶紧把事儿办完,不然,你就死外面,别回家。“ “砰“ 的摔上门,苏明强站在楼道里直喘粗气。 六月的晨风本该凉爽,可吸进肺里却像着了火。 他狠狠踹了脚墙根,疼得龇牙咧嘴。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下楼时,他满脑子都是父亲那张冷脸。 老东西以前多疼他啊,要啥给啥,现在倒好,为了点钱闹得鸡飞狗跳。 三千块怎么了?他是长子,家里的钱不给他花给谁花?自家婆娘家里条件不好,帮帮不也是应该的。 自行车棚里,他那辆二八大杠孤零零地靠着墙。 这破车还是结婚时买的,漆都掉光了,车座磨得发亮。 苏明强越想越气,抬腿就踹了脚车轱辘。 “连你也跟我作对!“ 车轮“吱呀“转了两圈,像是在嘲笑他。 骑出家属院时,早点摊已经支起来了。 炸油条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苏明强肚子“咕噜“一声。 他摸了摸兜——就两分钱,连碗豆浆都买不起。 “呸!“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蹬车的力道大得要把踏板踩断。 都是那老不死的害的!要不是他突然发疯,自己至于沦落到这地步? 出了城,路越来越颠。 苏明强屁股被硌得生疼,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淌,糊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越想越委屈,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路过几个屯子的时候,几个村民正在地里干活。 看见他骑车经过,都直起腰打招呼。 “哟,这不是苏家屯老苏家的大孙子吗?“ “去看你爷爷啊?咋空着手呢?“ 要在往常,苏明强肯定要停下来显摆显摆。 掏包好烟散一圈,再吹嘘几句城里的事,享受村民们羡慕的眼神。 可今天。 “忙着呢!“ 他头也不抬地喊了句,蹬车的速度更快了。 不用看都知道,那几个老家伙肯定在背后指指点点。 “瞧那德行,准是出啥事了“。 太阳越爬越高,晒得柏油马路直冒热气。 苏明强嗓子眼干得冒烟,眼前一阵阵发黑。 路过条小河沟时,他实在撑不住了,扔下车就扑到水边,像条野狗似的趴着喝了个饱。 “咳咳。“ 呛了口水,他瘫在岸边直喘气。 裤裆被水浸湿了一大片,活像个尿裤子的傻子。 苏明强突然鼻子一酸。 他可是堂堂轧钢厂司机啊!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又骑了半个钟头,苏家屯终于出现在眼前。 村口那棵老槐树还是那么枝繁叶茂,树下几个老头正在下棋。 看见他过来,棋也不下了,齐刷刷盯着他瞧。 “明强啊,咋这时候回来了?“ 老支书眯着眼问。 苏明强强撑着挤出个笑。 “想我爷了,回来看看。“ “空着手看老人?“ 会计老李头撇撇嘴。 “你们城里人现在都这么讲究?“ 这话像刀子似的扎在苏明强心上。 他脸上火辣辣的,支吾两句就赶紧往村里骑。 身后传来老头们的嘀咕声。 “准是出啥事了。“ “看他那脸色。“ 拐过打谷场,爷爷家的青砖小院就在眼前。 苏明强腿一软,差点从车上栽下来。 他踉踉跄跄推开院门,正撞见爷爷在院子里打太极拳。 “爷!“ 这一声喊出来,苏明强眼泪差点下来。 苏老爷子七十多了,早年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腰板现在还挺得笔直。 看见大孙子,眼睛一亮。 “强子?咋这时候回来了?“ 这一声“强子“,叫得苏明强心里发酸。 他“扑通“跪下了,抱着爷爷的腿就嚎。 “爷!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老太太闻声从屋里跑出来,看见孙子这模样,心疼地直拍大腿。 “哎哟我的乖孙!这是咋了?快起来!奶奶给你煮鸡蛋去!“ 苏老爷子倒是淡定很多,不急不慢地将苏明强扶了起来。 老爷子有两个孩子,老大,就是苏明强的父亲,苏建国,苏明强占着长子长孙的名头,一直很受老爷子的宠爱。 尤其是,苏明强成了轧钢厂的大车司机。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农村,要是出了一个工人,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他们老苏家,足足出了两个! 正当苏老爷子准备开口询问,到底怎么了之时。 院门“吱呀“一声响。 苏明强的二婶王桂香正挎着个竹篮子往院里走。 篮子上盖着块蓝布,却遮不住那股子刚出锅的韭菜盒子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哟,这不是咱们老苏家的金孙吗?" 王桂香一见苏明强,那双三角眼就眯成了缝,嘴角却往下撇。 "咋这时候回来了?城里工作不忙啊?"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他昨晚到现在就喝了点河水,这会儿闻到韭菜盒子的香味,胃里像有把火在烧。 第13章 收购四合院 两个哥哥虽然偶尔欺负她,但总体上也是让着她的。。 大姐苏玉芬就更不用说了,什么活都抢着干,从不让她沾手。。 可今天,一切都变了。。 父亲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对她严厉起来。。 不仅逼她干那些又脏又累的家务,还当着她的面吃红烧肉,一口都不给她留! "老不死的。" 苏玉珍又骂了一句,这次声音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委屈。。 她翻了个身,肚子又叫了起来。 饿,真的太饿了。晚饭没吃,现在已经是半夜,胃里像有把火在烧。。 东厢房里,老三苏明富也没睡。 他盘腿坐在炕上,借着月光翻看今天领回来的课本,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小妹也真是。" 他摇摇头,继续看书。。 比起苏玉珍的遭遇,他更关心自己复读的事。。 父亲今天突然开恩允许他复读,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得好好学,不能辜负爹的期望。" 苏明富暗暗下定决心。。 他从小就知道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去年高考落榜时,他差点想不开跳河。。 现在机会又来了,他必须抓住。。 正想着。 院子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倒了。。 苏明富赶紧放下书,趴到窗边往外看。。 月光下,苏玉珍正狼狈地趴在地上,身边滚着一个搪瓷盆。 她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跑。 "这是。。" 苏明富一愣,随即明白了。。 小妹这是饿得受不了,又去厨房找吃的了。。 不过,厨房里剩菜剩饭,苏明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被他跟二哥吃了个干净,哪里还有吃的。。 过了一阵,苏玉珍已经从厨房出来了,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苏明富眯起眼睛仔细看,发现是个干巴巴的玉米面饼子。。 那是王秀兰留着明天喂鸡的。 只见苏玉珍狼吞虎咽地啃着那块硬得像石头的饼子,噎得直抻脖子。 没有水,她只能干嚼,眼泪又下来了。 苏明富看得心里发酸,正想出去给她倒碗水。 突然看见父亲的身影出现在堂屋门口! 苏建国披着件外套,手里拿着根鸡毛掸子,悄无声息地走到苏玉珍身后。 "好吃吗?" 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啊!" 苏玉珍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饼子掉在了地上。 她转身看见父亲,脸色瞬间惨白。 "爹。我。" "半夜起来偷吃的,还骂父母。" 苏建国冷冷地说,手里的鸡毛掸子轻轻拍打掌心。 "看来今天的教训还不够。" 苏玉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就要跑。 苏建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跪下!" 这一声暴喝惊醒了整个院子。 东厢房、西厢房的灯陆续亮了起来,几个子女都惊慌失措地跑到院子里。 只见苏玉珍跪在冰冷的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苏建国手持鸡毛掸子站在她面前,脸色阴沉得吓人。 "爹!小妹还小。" 苏玉芬第一个冲上去想求情。 "闭嘴!" 苏建国一个眼刀甩过去,苏玉芬立刻噤声,缩到了苏明富身后。 王秀兰也出来了,看到这一幕,眼泪立刻下来了。 "当家的,孩子知道错了..." "你看看她刚才吃什么吗?" 苏建国指着地上的玉米饼。 “喂鸡的饲料!我苏建国的女儿,怎么的,活不起了?沦落到偷鸡食吃?” 说着,苏建国直接拿起鸡毛掸子,朝着苏玉珍的手便是一顿抽。 几下鸡毛掸子过后,苏玉珍的小手,被打得像个小猪蹄一样。 围观的几个孩子,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最后,在苏建国的怒骂下,才纷纷回了房间。 。 第二天一早。 苏建国早饭都没吃,就直接去了轧钢厂 轧钢厂门口。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六点四十五分,离上班还有段时间。 厂区大门口,几个夜班工人正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外走,看见他都点头打招呼。 “苏师傅,今儿来这么早?“ 门卫老马从岗亭里探出头。 苏建国递过去一根大前门。 “老马,厂长来了没?“ “还没呢,得七点半。“ 老马接过烟,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您找厂长有事?“ “请个假。“ 苏建国下意识地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衣兜,里面装着他全部积蓄,一万三千块现金和存折。 这些钱用布包了好几层,贴着胸口放着,能感觉到它们沉甸甸的分量。 老马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 “哟,您这老黄牛也请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建国笑而不答。 前世他确实是厂里有名的“老黄牛“,三十年没请过一天假,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 这辈子,他得为自己活一回。 七点整,厂长的小轿车缓缓驶入厂区。 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敲了敲车窗。 “老苏?“ 厂长摇下车窗,眉头微皱。 “出什么事了?“ “厂长,我想请三天假。“ 苏建国直截了当。 “家里有点急事。“ 厂长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难得啊,行,准了。不过下周那批新设备安装,你可得回来盯着。“ “一定一定。“ 苏建国连连点头,心里却想,等下周,自己还在不在厂里上班,都不一定了。 离开轧钢厂,看到不少同事正骑着自行车,来到轧钢厂。 苏建国心思一动。 上辈子,为了给大儿子买货车,还饥荒,自己省吃俭用,不舍得买自行车,一直都是两条腿走路。 这辈子,肯定不能在继续亏待自己。 当即,苏建国直奔王府井百货大楼。 一楼的自行车专柜前,几辆崭新的自行车在日光灯下闪闪发光。 售货员是个梳着大辫子的姑娘,见他穿着劳动布工装,爱答不理地瞥了一眼,继续低头织毛衣。 “同志,那辆凤凰18型,拿给我看看。“ 苏建国指着最贵的一辆说道。 大辫子姑娘抬起头,上下打量他。 “那可是最新款,三百八十五块,要工业券。“ 苏建国二话不说,从内兜掏出一叠大团结。 “啪“ 地拍在玻璃柜台上。 “开票吧。“ 姑娘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手忙脚乱地放下毛衣,脸上堆起笑容。 “您稍等,我给您拿钥匙试车。“ 半小时后。 苏建国骑着锃亮的凤凰牌自行车驶出百货大楼。 深绿色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车把上的铃铛清脆悦耳。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风吹过脸颊的畅快。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前世瘫痪在床时,不知道多少次梦见自己还能骑车。 “先去哪儿呢。“ 苏建国捏住车闸,停在十字路口。 83年的北京城,在他眼中处处是黄金。 但眼下最稳妥的投资,莫过于房产。 尤其是那些未来会拆迁的四合院,现在买下来,过个十年能翻上千倍。 他调转车头,朝琉璃厂方向骑去。 那里有家老字号信托商店,店主老张是他多年棋友,消息灵通。 信托商店门口挂着“公平交易“的木牌,玻璃橱窗里摆着各式旧货。 苏建国锁好车走进去,老张正戴着老花镜核对账本。 “哟,老苏!“ 老张抬头,惊讶地推了推眼镜。 “这个点你不在厂里,跑我这儿来干嘛?“ 苏建国掏出烟递过去。 “老张,跟你打听个事。你知道现在哪儿有四合院卖不?“ 老张接过烟,眯起眼睛。 “怎么,发财了?想买院子?“ “哪有,这不是有点闲钱,想置办点产业。“ 苏建国含糊其辞。 “最好是独门独户的,产权清楚的。“ 老张沉吟片刻,突然压低声音。 “你算问对人了,前几个刚好有人托我打听买家,西四北大街有套四合院,房主急着出手。“ “多大面积?什么价?“ 苏建国心跳加速,西四那片将来可是黄金地段。 “三进院子,正房五间,厢房六间,还有个小花园。“ 老张比画着。 “房主要价7000,不过应该能砍价。“ 苏建国心里飞快盘算。 7000块,相当于他七八年的工资了。 但想到未来那片拆迁时的天价补偿,这简直是白菜价。 “能带我去看看吗?今天就行。“ 老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急?“ 随即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你是替领导看的吧?“ 苏建国顺水推舟。 “嗯,领导不方便出面。“ “成,我这就联系房主。“ 老张转身去打电话,嘴里嘀咕着。 “现在这些当官的,一个个都精着呢。“ 两小时后,苏建国站在西四北大街一条胡同里。 青砖灰瓦的四合院门楼有些斑驳,但整体结构完好。 带他看房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自称姓马,专门做房屋中介的,老四九城管这行叫“房虫“。 “苏同志,您瞧这大门,正经的‘光亮大门’,以前可是官宦人家才配用的。“ 马三爷摸着门框上的雕花,唾沫横飞地介绍。 “这院子风水也好,坐北朝南,四四方方,聚财!“ 苏建国不动声色地点头,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这地方他太熟悉了! 第12章 全部家当 忽然,苏明强眼睛一亮,想到了个好办法。 他可是家里的长子,他治不了苏建国,可有人能治。 他的爷爷奶奶,现在可都在农村住着呢,作为长孙,从小到大,他都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明天直接回农村,把老爷子接过来,对付自家老爹。 苏明强都为自己的机智感到佩服,暗叹自己,有不下卧龙之才。 把老爷子接过来,不仅欠条问题能解决,说不定,大货车的钱也能要出来。 想到这,苏明强竟笑了出来,躺在地上,美美地睡了过去。 夜晚,苏建国家。 王秀兰端着洗脚水从里屋出来,小心翼翼地把水泼在院角的排水沟里。 “当家的,水倒好了。" 她撩起围裙擦了擦手。 苏建国靠在炕头的被垛上,嘴里叼着根大前门,烟头的红光在昏暗的屋里忽明忽暗。 “秀兰,过来。" 他拍了拍炕沿。 王秀兰愣了一下,自从跟大儿子闹过之后,丈夫就像变了个人,说话做事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劲儿。 她挪着小碎步走过去,还没坐稳就被拽住了手腕。 "哎哟!" 她轻呼一声,粗糙的手掌已经被丈夫攥在掌心。 “嘿嘿,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王秀兰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 “当家的,你今天咋这么。" 她话没说完,就见苏建国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你猜这是啥?" 布包落在炕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秀兰解开系着的麻绳,一叠大团结"哗"地散开,崭新的票子在煤油灯下泛着青光。 她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抖得几乎捏不住钱。 “这、这得有多少。" "一千二!" 苏建国得意地弹了弹烟灰。 “李金花偷拿的钱,今儿个我连本带利要回来了!” 王秀兰的嘴张了又合,半晌才挤出句话。 “你真去李家村了啊?" "那还有假?" 苏建国把烟头摁灭在搪瓷缸里,绘声绘色地讲起白天的壮举。 说到三个徒弟镇场子时,他拍着大腿直乐。 讲到村支书作见证时,又学着李父面如土色的模样。 王秀兰听得一愣一愣的,手里的钱都忘了数。 “最后那老小子写欠条时手抖得像筛糠,也是个没出息的货。” 苏建国突然压低声音。 “秀兰,把咱家的钱匣子拿来。” 王秀兰下意识往五斗橱方向瞟了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煞白。 “当家的,那瓶子。" "早存银行保险箱了。” 苏建国摆摆手。 “你以为我傻?老二那点花花肠子,能斗得过我?” 王秀兰起身扒开一旁糊墙的报纸,抽出了块砖头,里面竟然有一个暗格。 从暗格里面,抽出个铁皮饼干盒,盒盖上"友谊饼干"四个红字已经褪色。 “都在里头了。" 她小声说,手指在盒盖上摩挲。 “这些年攒的。" 苏建国接过盒子,沉甸甸地压手。 掀开盖子,一沓沓捆好的纸币整齐码放着,最上面是张泛黄的存折。 他眯着眼数了数,突然笑出声。 "好家伙!连现金带存折,足足一万三千块!" 王秀兰绞着衣角。 "原本是给老大攒的买车钱,还有老二娶媳妇,老三。" "行了,现在都是咱俩的养老钱!" 苏建国"啪"地合上盖子。 "明儿个我就去趟信托商店看看,买个手表,在买个自行车。" “当家的!" 王秀兰急了。 “那可都是。" "都是啥,该生生,该花花,信我的,准没错。” 苏建国把铁盒塞到枕头底下,霸气地说道。 正当两人说话间。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苏建国立刻竖起食指贴在唇边,示意老伴噤声。 自己则轻手轻脚地挪到窗边,掀起一角窗帘往外窥视。 月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往厨房方向摸去。 那鬼鬼祟祟的姿态,不是苏玉珍又是谁? “是小妮子。" 苏建国压低声音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是饿的受不了了。” 王秀兰闻言立刻坐不住了,掀开被子就要下炕。 “我去给她热点饭。" "坐下!" 苏建国一把按住老伴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跌坐回炕上。 "不许去。" "可她才十六,正长身体呢。” 王秀兰急得直搓手,眼睛不住往窗外瞟。 苏建国不为所动,继续透过窗帘缝隙观察。 只见苏玉珍已经摸进了厨房,片刻后传来锅盖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惊呼。 “没了?怎么什么都没了?” 苏玉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苏建国无声地笑了。 他当然知道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老二老三回来时已经把所有剩饭剩菜都打扫干净了。 "啪嗒"一声,似乎是勺子掉在了地上。 接着是碗柜被翻动的声响,苏玉珍显然不甘心,还在继续搜寻。 “当家的。" 王秀兰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心软道。 “要不,这次就算了,孩子还小。” 苏建国摇摇头。 “饿一顿死不了,让她长长记性,你也记住了,慈母多败儿。” 厨房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翻箱倒柜的噪音。 苏玉珍显然急了,连橱柜最底层的腌菜坛子都搬了出来。 "哐当!" 一声巨响,坛子摔在地上碎了,酸菜和盐水洒了一地。 "作孽啊。" 王秀兰一拍大腿,也不知道是心疼坛子,还是心疼那还没有腌好的酸菜。 苏建国却依然不动声色,只是眼睛眯得更细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被宠坏的小女儿能闹到什么程度。 厨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片刻后,苏玉珍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月光下,她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哭。 “呜。都欺负我。"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往自己房间走,脚步拖沓,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经过父母窗前时,苏玉珍突然停下脚步,冲着窗户方向狠狠"呸"了一声。 “老不死的!我恨你们!”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王秀兰心里,她"啊"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建国却只是冷笑,看着小女儿气冲冲地跑回西厢房。 "砰" 的一声甩上门。 "你看看,你看看。" 王秀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孩子都恨上我们了。" 苏建国放下窗帘,转身坐到炕沿上,从兜里摸出根烟点上。 "恨?她懂什么叫恨?" 深吸一口烟,他缓缓吐出烟圈。 "从前就是太惯着她了,要星星不给月亮。你看看把她惯成什么样了?还敢马上爹妈了?" 王秀兰不说话了,只是低头抹泪。 她知道丈夫说得在理,可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睡吧。" 苏建国掐灭烟头,脱鞋上炕。 "明天还有得忙。" 王秀兰抽泣着吹灭了煤油灯,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只有西厢房隐约传来苏玉珍压抑的哭声,像只受伤的小兽在呜咽。 苏建国躺在炕上,睁着眼睛听那哭声,心里没有丝毫动摇。 前世他躺在病床上等死时,这个小女儿可是连面都没露过。 电话打过去,只得到一句。 “忙着呢,没空”。 “老不死的。" 苏建国无声地重复着女儿刚才的咒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比起前世子女们对他做的事,饿一顿饭算什么惩罚? 西厢房里,苏玉珍趴在炕上哭得撕心裂肺。 肚子饿得咕咕叫,喉咙因为干渴而发紧,可最让她难受的是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咬着被角,眼泪把枕巾都浸湿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 父亲对她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母亲更是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第11章 李金花父母进城 “玉珍,她。她还在长身体。" "饿一顿死不了!" 苏建国突然提高嗓门,吓得老伴一哆嗦。 “你看看她刚才那德行!衣服都摔地上了,水泼得到处都是,这是干活的样子?” 眼见苏建国发怒,王秀兰直接闭嘴了。 过了一阵。 老二苏明德拎着一个黑色人造革公文包,一晃一晃地走了回来。 他刚进院子,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三苏明富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后背湿了一大片,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 “二哥,你也刚回来?" 苏明富喘着粗气,眼睛却亮得吓人。 苏明德推了推眼镜,鼻尖还带着皮带抽打留下的淤青。 他瞥了眼西厢房亮着的灯,压低声音问。 “复读的事办成了?" "成了!" 苏明富激动地拍了拍布包。 “校长特批我插班,下周一就能上课!” 布包里露出课本一角。 堂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秀兰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回啦,当即说道。 “回来啦?锅里给你们留着饭。" 话音未落,东厢房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苏玉珍尖厉的哭骂声穿透薄薄的墙板。 “我恨你们!都去死好了!” 苏明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 他今天特意在办公室磨蹭到天黑才回家,就是怕再撞上父亲。 "别理她。" 王秀兰叹了口气,转身往厨房走。 厨房的土灶上,铁锅里的白菜炖粉条已经凝了层白油。 王秀兰麻利地添了把柴火。 “妈,别热了,凉的也行。” 苏明富蹲在灶台前,肚子饿得咕咕叫。 “妈,小妹怎么了?" 苏明德突然问道。 他跟老大今天中午回来,可是让小妹碰到个正着,苏明德也怕小妹高密啊。 “让你爸给骂了,生气呢,饭都没吃。" 苏明德跟苏明富明显是饿坏了,将那些剩菜剩饭,全都吃了个干净。 另一边,苏明强家里。 李金花正指着苏明强的鼻子骂得唾沫横飞。 原来苏明强在偷瓶子失败以后,就直接回家了。 左右都请假了,苏明强就没心思休息一天,顺便想想办法,怎么能让苏建国给他出钱买车。 想着想着,苏明强睡着了。 这不,李金花下班回来,见苏明强在那呼呼大睡,以为事情成功了呢。 叫起来一问,一分钱都没要到。 李金花当即便开始一顿臭骂。 突然房门被拍得震天响。 “金花!开门!" 李母那标志性的尖嗓子穿透门板。 苏明强脸色骤变,这声音,一听就是他丈母娘德。 李金花正骂得来劲呢,被忽然打断,还有些不爽。 “我娘怎么来了?" 她慌乱地理了理散乱的鬓角,踢了脚呆若木鸡的苏明强。 "愣着干啥?去开门啊!" 房门打开。 李父铁青着一张老脸,看着格外瘆人。 他身后,李母正拍着大腿哭嚎,李家大儿子李富贵扛着根扁担,活像尊门神。 ”爹?娘?你们这是。" 李金花话音未落,李父的巴掌已经呼啸而至。 ”啪!" 一记耳光抽得李金花踉跄几步,发卡飞出去老远。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 ”爹!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丧门星!“ 李父从怀里掏出张纸摔在地上。 ”看看你干的好事!" 苏明强弯腰捡起,借着屋里透出的灯光一看,顿时面如土色。 那纸上,正是苏建国逼李父写的欠条。 "呜呜呜,我的个老天爷啊,三千块啊!这不是要我们一条命嘛!" 李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水泥地哭嚎。 "你爹把棺材本都赔进去了!" 李富贵的扁担"咣"地砸在院墙上,震落一片灰土。 “苏明强!你们老苏家欺人太甚!" 左邻右舍的灯陆续亮起,有人推开窗户探头张望。 李金花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连拉带拽把娘家人往屋里扯。 "进来说!别让外人看笑话!" 将几人带进屋子。 李父直接将那张欠条”啪"地拍在掉漆的八仙桌上。 “金花啊,看看你那个好公公干的好事!” 李父的手指戳在欠条上,指节发白。 “三千块!他这是要我们李家的命,绝我们老李家的根啊。” 李金花抓起欠条,眼睛瞪得溜圆。 她气得嘴唇哆嗦了两下,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把欠条撕得粉碎。 “老不死的王八蛋!" 她歇斯底里地跳起来,唾沫星子喷了苏明强一脸。 “苏明强!你爹这是要逼死我娘家啊!” 苏明强缩在墙角的小板凳上,像只受惊的鹌鹑。 “我、我也不知道爹会这样。” 他结结巴巴地说,声音越来越小。 李母一屁股坐在苏明强家的炕沿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我们老李家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亲家!” 她粗糙的手指直指苏明强的鼻尖。 “你个窝囊废!连自己爹都管不住,算什么男人!” 李富贵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衣领,黝黑的脸上横肉抖动。 “姓苏的,今天这事没完!你们老苏家欺负到我妹妹头上,当我李家没人了是吧?” 苏明强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 他徒劳地掰着李铁柱的手指,却不敢用力,生怕惹恼这个大舅哥。 “大哥。松、松手。"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细如蚊呐。 李金花见状更来气了,抄起桌上的搪瓷茶缸就砸过去。 "咣当" 一声,茶缸擦着苏明强的耳朵飞过,砸在墙上留下一道水痕。 "废物!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她尖厉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我李金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连自己爹都搞不定,你还有什么用?" 苏明强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李父阴沉着脸,从兜里掏出旱烟袋,在桌角重重地磕了磕。 "女婿啊,今天这事你必须给个说法。” "对!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李母立刻附和。 苏明强也没反应过来,自家老爹怎么会突然这么做,一时间,他也没啥办法。 李金花见他这副怂样,气得浑身发抖。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朝苏明强抽去。 “说话啊!哑巴了?" 每说一个字就抽一下。 “平时在我面前不是挺能的吗?啊?现在装什么孙子!” 鸡毛掸子”啪啪"地落在苏明强身上,他不敢躲,只能抬起胳膊护住头。 细竹条抽在手臂上,火辣辣地疼,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李富贵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妹妹手里的鸡毛掸子。 "打这种废物都嫌脏了手!" 他转向苏明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妹夫。 “我给你三天时间,要么让你爹把欠条收回去,要么。" 他抡起扁担,"咔嚓"一声砸断了八仙桌的一角。 “我就打断你的腿!" 木屑飞溅,有一片擦过苏明强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他哆嗦着摸了摸脸,看到指尖的血迹,眼睛瞪得更圆了。 李家三人,教训了一顿苏明强后,心里也是出了气。 事情还没解决,三人直接就在苏明强家里住下了。 苏明强家里就两个房间,李金兰跟母亲住,李富贵跟父亲住,独留下苏明强,在客厅,打了个地铺。 苏明强蜷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薄毯子根本挡不住的气上涌。 客厅里弥漫着李父的脚臭味和李母的鼾声,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老不死的。" 他盯着天花板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在埋怨谁。 想着明天还要去解决李家三千块欠条的事情,苏明强更睡不着了。 眼下买货车的钱还没有着落,又多了一个事。 第10章 教育小女儿 "那李家人脸都绿了!" 王铁柱憨厚地笑着。 "师傅,咱们现在回厂里吗?" 苏建国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 "不回了,今天辛苦你们,我请你们下馆子。" 三个徒弟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年头下馆子可是奢侈事,普通工人一个月也难得吃上一次。 "师傅,这。太破费了吧?" 杨大雷不好意思说道。 "少废话,赶紧骑。" 苏建国一挥手。 三个徒弟开始猛蹬自行车。 很快,四人便赶回了四九城。 苏建国直接带着三个徒弟,去了城里有名的“老北京饭庄”。 饭庄里人声鼎沸,跑堂的伙计肩上搭着白毛巾,在桌椅间灵活穿梭。 苏建国要了个靠窗的座位,点了四菜一汤:红烧肉、清蒸鱼、炒肝尖、醋溜白菜和一大盆鸡蛋汤。 "师傅,这也太丰盛了。" 赵红旗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刚上桌的红烧肉。 苏建国笑了笑。 "吃吧,今天多亏你们撑场面。" 他心里清楚,前世这几个徒弟对他多有照顾,尤其是王铁柱和杨大雷,在他瘫痪后还常来看望。 这顿饭,算是他的一点心意。 酒足饭饱后,苏建国又让跑堂地打包了一份红烧肉和两个白面馒头。 "给我媳妇带点回去。" 三个徒弟闻言都有些惊讶。 在他们的印象里,师傅向来是大男子主义,从不会想着给家里带吃的。 苏建国付了钱,与徒弟们在岔路口分别。 他拎着油纸包,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另一边。 李家庄的李家。 在苏建国走后,就是一片愁云惨雾。 李父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皱成了疙瘩。 李母坐在炕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咒骂着苏建国。 "这个老不死的,竟敢上门来要钱!金花嫁到他苏家,拿点钱回娘家怎么了?天经地义!" "你闭嘴吧!" 李父猛地将烟袋锅往地上磕了磕。 "要不是你惯着闺女,能有今天这事?三千块啊!咱们家攒了半辈子的钱,就这么没了!" 李母被吼得一哆嗦,随即又挺直了腰杆。 "怕什么?金花不是说了吗,她公公最疼她家男人。咱们现在就进城找闺女,让女婿去跟他爹说!把钱要回来!" 李父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行,叫上老大,咱们这就走。" 当即,李父去邻居家借来了一辆牛车,拉着自家媳妇,还有大儿子,直奔城里而去。 。 苏建国刚迈进四合院的大门,就听见小女儿苏玉珍尖细的嗓音。 "我不洗!凭什么让我洗衣服?大姐不是在家吗?" "玉珍,爹说了。" 王秀兰的声音弱弱的,带着几分无奈。 "爹说,爹最近吃错药了吧?以前从不这样!" 苏玉珍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不满。 苏建国眉头一皱,大步走进院子。 只见苏玉珍站在洗衣盆前,双手叉腰,一脸不情愿。 王秀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搓衣板,明显已经打算上手洗衣服了。 "怎么回事?" 苏建国沉声问道。 苏玉珍一见他,立刻蔫了半截,但嘴上还是不服软。 "爹,我明天还要上学,作业都没写完呢。" "所以呢?" 苏建国将油纸包递给王秀兰。 "给你的,趁热吃。" 王秀兰接过油纸包,闻到里面飘出的肉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 "红烧肉,特意给你带的。" 苏建国温和地说,随即转向苏玉珍,脸色一沉。 "我昨天怎么说的?从今天开始,你要负责家里的部分家务。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苏玉珍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 "没有可是!" 苏建国厉声道。 "你大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挑水做饭,放学回来还要喂猪。你呢?连自己的袜子都不洗!今天不把这些衣服洗完,别想吃饭!" 苏玉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玉珍的哭声在四合院里回荡,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她偷瞄着父亲的反应,这套把戏以前百试百灵。 只要她一哭,父亲就会心软。 但今天不一样了。 苏建国看着小女儿表演,甚至还有点想笑。 "玉芬,把饭桌搬到院子里。" 苏玉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她麻利地搬出那张斑驳的榆木方桌,摆在离洗衣盆不远的地方。 王秀兰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捧着那个油纸包。 "当家的,这。" "坐下吃饭。" 苏建国不容置疑地说,从王秀兰手里拿过油纸包,当着小女儿的面慢慢打开。 红烧肉的香气瞬间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琥珀色的肉块泛着油光,酱汁浓稠得能拉丝。 两个白面馒头雪白松软,还冒着热气。 苏玉珍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盯着那盘红烧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年头,就是过年也未必能吃上这么一顿。 "爹!" 她委屈地喊道。 "我也要吃!" 苏建国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故意抖了抖上面的油,然后放进王秀兰碗里。 "那得看你什么时候洗完了,要是到时候吃没了。" 苏建国嘲讽道。 苏玉珍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猛地站起来,洗衣盆被她踢翻,脏水溅了一地。 "我不洗!就不洗!"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们就是偏心!凭什么大姐不用干活就能吃肉!"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瞥了眼气得发抖的小女儿。 随后对着大女儿说道。 "玉芬,去把鸡毛掸子拿来。"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苏玉珍头上。 她惊恐地看着大姐真的起身去拿鸡毛掸子,昨天二哥挨打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我。我洗还不行吗。" 苏玉珍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眼泪还在流,但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 苏建国严肃道。 "把盆扶起来,脏衣服捡起来,好好洗。洗完检查合格了才能吃饭。" 苏玉珍抽抽搭搭的扶正洗衣盆,捡起散落的衣服。 她蹲在盆前,笨拙地搓着衣服,时不时偷瞄饭桌一眼。 红烧肉的香气折磨着她,肚子咕咕直叫。 王秀兰看得心疼,想说什么却被丈夫一个眼神制止。 苏建国又夹了块肉放到她碗里。 "吃你的,别管她。" 苏玉芬低着头扒饭,心里却暗暗吃惊。 父亲从前最宠小妹,要星星不给月亮,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 等到苏玉珍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衣服全都洗完。 回头去看,饭桌上,已经没了两个人的身影。 苏玉芬跟王秀兰,让苏建国指挥去收拾屋子了。 桌子上,装着红烧肉的盘子,如今也是空空如也。 原本王秀兰跟苏玉芬还是特地留了几块红烧肉的。 苏建国直接自己全都吃了。 看到小女儿洗完,苏建国指了指盘子上的底油,冷声道。 “洗个衣服,磨磨唧唧,这下好了,都吃没了,去拿块玉米饼子,沾点汤吃吧。” 苏玉珍直接崩溃了,狠狠地将手里的木盆摔在了地上。 哭嚎着,直接跑回了房间。 王秀兰听到哭声,急忙出屋,看着小女儿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又看看盘子里仅剩的油渍,嘴唇哆嗦道。 "当家的,这。这也太。." "太什么?" 苏建国把最后一块馒头蘸尽盘底油星,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 "十六岁的大姑娘,洗几件衣服就要死要活。都是你惯的!" 王秀兰没有答话,眼睛不住往西厢房瞟。 苏玉芬出来默默收拾碗筷。 王秀兰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 第9章 讨要3000块 “大哥找什么呢?"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苏明强差点叫出声。 回头看见二弟苏明德似笑非笑的脸,他拳头都攥紧了。 “关你屁事!" 苏明强压低声音骂道。 这个书呆子弟弟从小就爱告状,今天要是被他搅和了。 苏明德却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 "是不是找这个?" 兄弟俩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苏明强脸上横肉抖了抖。 "你也早就打这主意了?" "彼此彼此。" 苏明德推了推眼镜。 "卖了钱平分?" "三七,我七你三。" 苏明强一把抢过钥匙。 "我认识琉璃厂的买家。" "五五,不然我现在就喊妈进来。" 苏明德寸步不让。 院外传来王秀兰的咳嗽声,苏明强咬牙点头。 "成交!" 钥匙插入锁眼的"咔嗒"声让两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苏明强颤抖着手打开。。 然而,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瓶子呢?" 苏明强脸色铁青。 苏明德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老东西藏起来了。" "狗日的!" 苏明强一脚踹在五斗橱上,惊动了院里的王秀兰。 “谁在屋里?" 王秀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明德迅速锁好抽屉,把钥匙塞回口袋。 “晚上再说,先撤。" 兄弟俩刚溜出院子,就撞上放学回来的苏玉珍。 十六岁的小妹狐疑地看着两个哥哥。 “你们鬼鬼祟祟干嘛呢?" “关你屁事!" 苏明强一把推开她,扬长而去。 苏玉珍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一脸的不满。 另一边。。 苏建国带着三个徒弟已经骑到了李家庄村口。 烈日当头,他后背的汗把劳动布工装浸透了大半。 “师傅,咱来这找谁啊?” 大徒弟王铁柱擦着汗问。 苏建国眯眼看向村里最气派的那栋砖房。 李金花娘家去年新盖地,前世他一直纳闷,种地的亲家哪来这么多钱。 "讨债。" 苏建国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李金花这五年寄钱的记录。 “待会儿都给我硬气点。” 四人刚走到李家门口,一条大黄狗就狂吠着冲出来。 王铁柱抄起路边的木棍,狗立刻怂了。 听到动静出来的李父看见这阵仗,脸色顿时变了。 “亲、亲家?这是。。" "李有田。" 苏建国直呼其名。 "你闺女这五年往家偷拿了三千块钱,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咱们派出所见。" 李有田脸上的褶子都吓开了。 "这。这话怎么说的。" "少装蒜!" 苏建国把记录拍在院里的石桌上。 "八一年二月寄五十,五月寄六十...去年腊月直接寄了两百!邮局都有底子,要不要去查?“ 院里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李有田额头冒汗。 三千块在83年够判刑了,更别说这事儿传出去,李家在村里就抬不起头了。 “亲家,进屋说。咱进屋说。。" 李有田伸手要拉苏建国。 ”就在这说!" 苏建国甩开他的手。 “全村都听听,你们李家教的什么好闺女!” 人群里已经开始指指点点。李母冲出来就直接撒泼。 “耍流氓啊!老苏家公公欺负儿媳妇娘家人啦!” 李母的手直接抓住苏建国手腕。 她扯开嗓门嚎叫,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唾沫星子喷了苏建国一脸。 三个壮实小伙拎着铁锹冲出来,后面跟着四个扎麻花辫的姑娘,最小的那个才十来岁,手里还攥着把剪刀。 李家人瞬间把苏建国师徒四人团团围住。 "敢来我们李家撒野?" 李家大儿子一铁锹砸在地上,溅起老高尘土。 "今天让你横着出去!" 王铁柱和杨大雷立刻挡在苏建国身前,两堵墙似的壮实身板让李家人气势一滞。 赵红旗机灵地窜到人群外围,扯着嗓子喊。 "打人啦!李家庄欺负外村人啦!"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指指点点声此起彼伏。 "这不是老李家大闺女的公公吗?" "听说他家闺女月往娘家偷钱。" "三千块?我的老天爷!" 李母见势不妙,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没天理啊!城里人欺负我们乡下人!" 她边哭边解衣襟扣子。 "这老不死的刚才摸我胸口啊!" 苏建国冷笑一声,将邮局的单据高高举起。 “各位乡亲看好了!这是邮局的汇款存根!白纸黑字写着李金花这五年往家寄了三千一百二十五块八毛!” 阳光下,单据上的邮戳清晰可见。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都闭嘴!" 一声暴喝从人群后传来。 满头白发的村支书李大奎拄着拐杖走来,身后跟着两个民兵。 人群自动让开条道。 “老苏,你这是闹哪出?” 李大奎眯着眼打量苏建国,李金花的公公,之前来过李家村几次,这位书记还是认识的。 苏建国把邮局记录递过去。 “李书记,您给评评理。我儿媳妇五年偷摸往娘家寄了三千多,今天来讨个公道。” 李大奎翻看记录时,李父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突然,他扑通跪下。 “亲家,金花那孩子不懂事,您。" "少来这套!" 苏建国一脚踢开想抱他腿的李父。 “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咱们去派出所说道说道!三千块够判刑了!” 李母的哭嚎戛然而止。 李家大儿子手里的铁锹"咣当"掉在地上。 李大奎皱眉看了看李家崭新的砖瓦房,又瞥了眼面如土色的李父,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事,在这个年代,老李家怎么说也不占理,闹大了,整个村子都跟着丢人。 他压低声音对苏建国说。 “老苏啊,给我个面子,别闹太僵。" "行啊。" 苏建国突然提高嗓门。 “要么现在还钱!要么我明天直接就去县公安局报案!我看你们李家村的姑娘,以后还有哪个人敢娶。" 听到苏建国这么一说,围观的村民都不乐意了。 可不能让李金花一个人,败坏了村里的名声。 再说了,李金花娘家,新盖的砖瓦房,可是不少人村里人都眼气呢。 “诶呀,老李啊,你家姑娘咋能干出这事呢?” “对啊,赶紧把人家钱还了,咱们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要我说,这事确实怪你家金花,哪有这样的。” 。。。 李父气得浑身发抖,扭头冲进屋里,片刻后抱着个铁盒子出来。 李父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大团结,少说也有千把块。 "我。我家就。就这些。" 李父声音发颤。。 眼下这个情况,他不掏出来钱,肯定是不行了。 苏建国扫了眼钱,又盯着李家堂屋里崭新的缝纫机和收音机,冷笑更甚。 "用闺女偷的钱置办家当?真够不要脸的!" 他一把抓过铁盒,当众清点。 ”一千二百块,还差一千九百二十五块八毛!" “亲家!" 李父急得直跺脚。 ”我们真没那么多。。" "写欠条!" 苏建国从徒弟手里接过早准备好的纸笔。 ”每月还一百,利息按信用社的算!" 李父还想讨价还价,李大奎一拐杖杵在他脚面上。 “还不快写!等着吃牢饭呢?” 字据立好,苏建国特意让村支书和几个村民作见证。 临走时,他对着面如死灰的李家人说。 “下个月我亲自来收钱。少一分,你们全家就等着进局子去吧。” 说罢,苏建国便带着三个徒弟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 三个徒弟骑着自行车,蹬得飞快,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红晕。 “师傅,您可真厉害!” 赵红旗竖起大拇指,眼睛亮晶晶的。 第8章 准备讨债 李金花兴奋地拍了他一下。 “死鬼,总算有点用!” 但随即又皱眉。 “可。万一你爹发现了。" "发现又怎样?" 苏明强不以为然道。 “我是他亲儿子,长子,懂不懂什么叫长子,他还能把我送派出所?顶多打一顿。” 李金花想了想,突然阴狠地说。 “要是真被发现,你就不承认就好了,你又不在家,说是老二或者老三偷的?” 苏明强一愣,随即竖起大拇指。 “媳妇,高!实在是高!”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到大把钞票在眼前飞舞。 折腾了大半夜。 李金花心满意足地睡去,嘴角还挂着笑。 苏明强却睁着眼,想着自己的大计。 货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有了货车,他就能跑长途,赚大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至于那个破瓶子,反正早晚都是他的,早拿晚拿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苏明强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梦里,他开着一辆崭新的大货车,李金花坐在副驾驶,笑得花枝乱颤。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炕沿上,苏建国睁开眼,盯着房梁上结网的蜘蛛发了会儿愣。 身下硬邦邦的炕席,鼻尖飘来的煤烟味,还有窗外公鸡打鸣的声音,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他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下炕。 脚掌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那股寒意直窜天灵盖,多真实的触感啊! 七十多岁瘫痪在床时,他多希望能再感受一次这种刺骨的凉意。 "当家的,醒啦?" 王秀兰端着搪瓷脸盆进来,热气蒸腾。 “洗把脸,饭马上好,今儿蒸了鸡蛋羹。” 苏建国接过毛巾,傻笑了一阵。 这才端着盆子,走出房间。 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 前院张婶正扯着嗓子骂孩子,后院李叔哼着样板戏在接水。 苏建国端着牙缸走到公用水龙头前,邻居们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老苏,你家昨儿。" 张婶凑过来,眼睛亮得吓人。 苏建国咕噜噜漱口,水花溅在张婶布鞋上。 "家里事忙,改天聊。" 说完扭头就走,留下张婶在原地跺脚。 饭桌上飘着小米粥的香气。 金黄的鸡蛋羹颤巍巍摆在中间,四周是腌得透亮的黄瓜条。 几个孩子规规矩矩坐着,连最淘气的苏玉珍都不敢先动筷子。 "爹,您坐。" 老三苏明富殷勤地拉开椅子。 这孩子眼睛红红的,显然一夜没睡好,怕是惦记着复读的事。 苏建国扫视一圈。 ”老二呢?" "一早就出去了。" 王秀兰盛着粥,小声解释。 ”说单位有急事。" "放屁!" 苏建国把筷子拍在桌上。 "街道办八点才上班,现在七点不到,他能有什么急事?"八成是去找那个局长千金献殷勤了。” 苏玉芬怯生生开口。 "爹,我今儿去纺织厂问问临时工的事。" "问什么问!" 苏建国盛了块鸡蛋羹放女儿碗里。 "在家帮你妈干活。那个酒蒙子不来赔罪,你别想回去!" 前世大女儿被家暴,自己管都没管,这辈子他说什么也要护住。 饭后,苏建国径直走向五斗橱。 这老物件还是他结婚时打的,漆都掉光了。 最底下抽屉挂着把铜锁,钥匙只有他和王秀兰有。 "当家的,找啥呢?" 王秀兰擦着手进来。 苏建国没答话,开锁取出个蓝布包袱。 掀开层层包裹,露出个青花缠枝莲纹瓶。 胎体洁白,釉色莹润,莲纹间隐约可见“大清乾隆年制”的款识。 “你咋把它掏出来,不是最怕让人看到么?” 王秀兰小声嘀咕。 “在不拿出来,估计到时候就没了。” 苏建国冷笑。 "这可是咱家最值钱的物件。" 前世被老二偷卖三千块,后来苏建国打听,等过了这段时间,这瓶子上了拍卖,可是直接卖了出了三百万的高价。 他重新包好瓶子,交代了王秀兰两句,随后便走出了大院。 穿过两条胡同就是人民银行。 玻璃柜台后,梳着大辫子的女营业员正在打算盘。 “同志,办保险箱业务。” 苏建国掏出工作证。 营业员抬头打量这个穿劳动布工装的老汉。 “最小号的每月五毛。" "要最结实的。" 苏建国摸出五块钱。 “先租一年。" 办好手续,他跟着保卫科的人走进地下室。 铁门打开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 整面墙都是小铁门,像极了太平间的储物柜。 “丙字十七号。" 保卫员掏出钥匙。 “自己存自己取,丢了不负责。” 苏建国把包袱塞进铁柜,咔嗒一声锁好。 这下踏实了,就算那帮狼崽子把家拆了,也动不了这传家宝。 随后,苏建国又去了趟邮局,找他的朋友,打了一份李莲花这么多年,给家转钱的票据。 来到轧钢厂门口,下夜班的工人正往外走。 苏建国掏出蓝色工作证,门卫老马笑着打招呼。 "苏师傅,今儿来挺早啊?" "嗯,电工班谁值班。" 苏建国递上根大前门。 "小赵在呢,刚还念叨保险丝老跳闸。" 苏建国站在轧钢厂电工班门口,深吸一口气。 熟悉的机油味混合着电线胶皮的气味钻入鼻腔,还别说,这味道,还挺好闻。 "师傅!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小徒弟赵红旗慌慌张张地把《大众电影》塞到屁股底下,脸上还带着偷看女明星照片的窘迫。 这孩子才十八岁,前世因为一次意外触电身亡,苏建国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教好。 "拿来。" 苏建国伸出手。 赵红旗哭丧着脸交出杂志。 “小小年纪,不学好,没收了,干活去。" 苏建国把杂志收了起来,而后又说道。 "下午跟我出去一趟。" 电工班十二个人陆续到齐,这里面,有三个都是苏建国带过的徒弟。 苏建国检查了今天的维修单,简单分配了工作。 作为六级电工,他在厂里干了三十年,说话比一般车间主任还管用。 ”老苏,听说你家老大要买货车?" 车间主任老张递来一根大前门。 “跑运输可赚钱啊。" 苏建国接过烟没点,冷笑一声。 “买货车?他有钱么?” 老张一愣,显然没想到向来偏袒长子的苏建国会这么说。 前世这时候,他正四处炫耀大儿子有出息呢。 随后,苏建国直接去领导那里请了假,作为老工人,领导都没问苏建国要干嘛,只是交代了句,要交代好工作。 中午在厂里食堂吃完饭,苏建国便离开了轧钢厂。 在厂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包牡丹烟。 很快,他的那三个徒弟骑着自行车跟上来。 "师傅,咱们去哪? "讨债。" 苏建国眯起眼睛。 李金花娘家在二十里外的李家庄,今天必须把三千块钱要回来。 他特意叫上徒弟,就是防着对方耍横,自家这三个徒弟,除了赵红旗长得跟个瘦猴一样,一脑子花花肠子。 其他两个,都是朴实的汉子,一个叫王铁柱,一个叫杨大雷,都有一米八多壮汉。 带出去也有底气。 苏建国自己没买自行车,直接上了赵红旗的后座。 在他的指挥下,三辆自行车快速行驶,直奔李家庄而去。 与此同时,苏家小院里。 苏明强鬼鬼祟祟地溜进父母卧室,直奔五斗橱。 昨晚和媳妇商量好的计划让他手心冒汗。 只要搞到瓶子,就可以卖钱买车了。 “妈的,老东西还上锁了。” 苏明强拽了拽铜锁,急得直冒汗。 透过窗户,他能看见母亲和大姐在院子里择野菜。要是被发现了。 第7章 爹你偏心 他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苏建国哼了一声。。 “不过丑话说前头,考不上,花的钱,到时候你得还。“ 苏明富扑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爹!我一定考上!一定不给您丢脸!“ 苏建国伸手扶起苏明富。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就跪。。“ 最后,苏建国的目光落在小女儿苏玉珍身上。 这个前世最宠爱的女儿,整个家里,除了大儿子,最宠的就是她了,怎么也没想到,上一辈子,到最后,这女儿竟然会那么对他。 苏玉珍察觉到父亲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她今年刚十六岁,长得白白净净,穿着时髦的的确良衬衫,在一群灰头土脸的兄姐中格外显眼。。 “玉珍啊。“ 苏建国声音冷了下来。。 “从今天起,家里的活你帮着干。。“ 苏玉珍猛地抬头,漂亮的杏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爹!我还要上学呢!“ “上学怎么了?“ 苏建国冷笑。 “你大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挑水做饭,放学回来还要喂猪。你呢?连自己的袜子都不洗!“ 苏玉珍撅起嘴,委屈地看向母亲。。 “妈。“ 王秀兰刚要开口,苏建国一个眼神扫过去,她立刻闭上了嘴。。 “这个家我说了算!“ 苏建国声音提高八度。。 “明天开始,你负责洗碗、扫地、洗衣服。做不好就别想吃饭!“ 苏玉珍眼泪刷地流下来,跺着脚哭喊。。 “爹你偏心!凭什么他们都不用干活,就让我干!“ “啪!“ 苏建国猛地拍桌,茶杯都跳了起来。。 “反了你了!“ 他一把抓起皮带,苏玉珍吓得尖叫一声,躲到母亲身后。。 王秀兰护着小女儿,哀求地看着丈夫。。 “当家的,玉珍还小。“ “小?“ 苏建国冷笑。。 “十六了还小?都是你惯的!“ 他绕过桌子,一把拽出苏玉珍。 小姑娘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爹!爹我错了!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她哭喊着求饶,生怕挨打。 苏建国松开手,冷冷道。 “记住你说的话。从明天开始,我亲自监督。“ 苏玉珍抽泣着点头,再不敢顶嘴。 她从小被宠坏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心里既害怕又怨恨。 苏建国环视一圈,见子女们都低着头不敢吭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们了,一个个无法无天,从今天开始,谁不适应,趁早滚蛋!“ 说完,他起身走向里屋,留下满屋子沉默的家人。 王秀兰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才低声问。 “当家的,你今天这是。“ 苏建国坐在炕沿,长长吐出一口气。 “秀兰啊,咱们前半辈子活得太糊涂了。“ 王秀兰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她虽然软弱,但不傻,知道丈夫今天这一系列举动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老三真让他复读?“ 她小声问。 “学费可不便宜...“ 苏建国笑了笑。 “放心,我有打算。“ 他拉过老伴粗糙的手,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老茧。 这双手为他洗衣做饭几十年,从没抱怨过一句。 “秀兰,从今往后,你就在家享福。“ 苏建国声音柔和。 “外面的事,交给我。“ 王秀兰眼眶一热,眼泪掉了下来。 她嫁到苏家三十年,第一次听丈夫说这样的话。 “当家的。“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苏建国拍拍她的手。 “去睡吧,明天还有得忙。“ 夜深人静,苏建国躺在炕上,听着老伴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 重生一次,他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更要让这个家走上正轨。 前世的悲剧,绝不能再重演! 另一边。 老大苏明强家里。 李金花回来就一脚踹翻搪瓷脸盆,盆里的水泼了一地,浸湿了水泥地面。 她直接死死掐着苏明强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苏明强!你今天就这么看着你爹欺负我?" 她声音尖厉。 "我李金花嫁到你们苏家,就是来受气的?" 苏明强闷头坐在床沿,胳膊上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却不敢挣脱。 他太了解自己媳妇了,这时候要是敢反抗,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你哑巴了?" 李金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你爹说要来我娘家要钱,你听见没有?三千块!我娘家哪拿得出来?" 苏明强终于抬起头,脸上横肉抖了抖。 “金花,你先别急。" "不急?" 李金花抄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就砸过去。 "咣当" 一声砸在墙上,留下一道白印。 “苏明强我告诉你,要是你爹真敢去我娘家闹,咱俩就离婚!我李金花说到做到!” 苏明强猛地站起来,一把抱住李金花。 “媳妇,别啊!咱俩这么多年。" "滚开!" 李金花用力推开他,却突然红了眼眶。 “当年追我的人能从村头排到村尾,我图你什么?就图你是个窝囊废?” 苏明强脸上横肉抽搐,却不敢反驳。 他当然记得当年娶李金花多不容易。 想当年,李金花长得还是很好看的,追她的人也不少。 之所以选了老大,就是因为老大听话,什么都听她的。 这些年,她偷的往娘家拿东西,送钱,老大真的就一点没发现? 怎么可能,只不过,老大默认罢了。 今天要不是被他爹苏建国当场点出来,老大估计能默认一辈子,像上辈子一样,喝醉酒的时候,跟苏建国吐槽吐槽。 “金花。" 他舔着脸凑过去。 "你放心,我爹就是吓唬吓唬你,他哪敢真去。" "放屁!" 李金花抹了把眼泪。 "你爹今天那眼神,恨不得吃了我!" 她突然压低声音。 "苏明强,我警告你,要是我娘家因为我丢人现眼,我立马回娘家,这婚离定了!" 苏明强额头渗出冷汗。 他可舍不得这个漂亮媳妇,更舍不得她每个月开的五十块工资。 “媳妇,你别急。等我开上大货车了,有钱了,这都不是事儿。" 李金花这才想起来,今天去苏建国那里的目的,当即怒骂道。 “大货车,那死老头子,不给你出钱,咱家哪有那么多钱买车?” 苏明强眼珠一转,突然一亮,随后压低声音道。 "我有个主意。" 李金花狐疑地看着他。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苏明强神秘兮兮地关上门,拉着李金花坐到床边。 "我跟你讲,你还记得咱家那个乾隆年间的青花瓷瓶不?“ 李金花眼睛一亮。 ”就是你爹锁在五斗橱最底下那个?" "对!" 苏明强兴奋地搓着手。 ”我听我爹说过,那是祖上传下来的,正经官窑出的,值老鼻子钱了!“ 李金花呼吸急促起来。 ”值多少?" 苏明强伸出五根手指。 “至少五千!" "五千?!" 李金花差点喊出来,赶紧捂住嘴。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苏明强压低声音。 “我爹以前喝多了说过,那瓶子是乾隆爷赏给祖上当官的,要不是那几年藏得好,早被砸了。” 李金花眼珠滴溜溜转。 “那。你爹能舍得卖?" "他当然不舍得!" 苏明强冷笑一声。 “但咱们可以。" 李金花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脸上浮现出贪婪的笑容。 "你是说。" "明天我爹去上班,我请假,偷偷回家把瓶子拿出来。" 苏明强舔了舔嘴唇。 “我认识个收古董的,就在琉璃厂那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6章 家庭会议 他跪在那里,身子抖得像筛糠,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饭桌上鸦雀无声,只有筷子偶尔碰碗的声响。 几个孩子埋头扒饭,连菜都不敢夹。 苏建国重新坐下,倒了杯白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这才觉得胸口那股郁气散了些。 不到五分钟,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 “我、我去洗碗!“ 苏玉芬第一个跳起来收拾碗筷。 “我帮大姐!“ 苏玉珍赶紧跟上。 老三苏明富默默拿起抹布擦桌子,动作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 苏建国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冷笑。 前世就是他太惯着这群狼崽子了,现在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老子! 等厨房传来洗碗声,苏建国走到跪着的苏明德跟前,用皮带挑起他的下巴。 苏明德脸上糊满眼泪鼻涕,眼睛早不知飞哪去了,眼神涣散,估计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苏建国沉声问。 苏明德抽噎着点头。 “知、知道。我不该要那么多彩礼。“ “放屁!“ 苏建国一声暴喝,吓得苏明德一哆嗦。 “老子打你是因为你心术不正!攀高枝?你配吗?人家局长闺女图你什么?图你一个月四十二块五?图你长得跟个白条鸡似的?你也不想想,还知识分子,脑袋被驴踢了吧你。“ 苏明德被骂得抬不起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苏建国看着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二儿子,心里也是来气。 前世这个傻儿子被人当接盘侠还沾沾自喜,最后落得个替别人养孩子的下场。 他蹲下身,用皮带轻轻拍了拍苏明德红肿的脸。 “老二,你真以为局长千金看上你了?“ 苏建国压低声音。 “你也不尿泼尿好好照照自己,到时候,娶回家,被人带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苏明德猛地抬头,一脸震惊。 “不、不可能!“ “呵。“ 苏建国冷笑。 “你明天去她单位,打听打听她平时啥样,自己就知道了。“ 苏明德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前世老二媳妇结婚七个月就“早产“了个大胖小子,当时他还傻呵呵地以为是自己厉害。 后来也是一点老丈人的便宜没沾到,倒是等他快要死的时候,因为三个孩子都不是老二亲生的,老二才去老丈人家里闹了一顿。 这才给提了提级别。 至于那三个孩子,养着呗,他也不敢离婚啊。 苏建国到现在都记得,那二儿媳妇大义凛然地说的那句,亲不亲生的,重要么? 看着跪在墙角的二儿子,又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其他子女。 “都过来,开个家庭会议。“ 苏建国沉声道,转身走向堂屋正中的八仙桌。 王秀兰连忙擦了擦手,从厨房端来茶壶,给苏建国倒了杯热茶。 几个子女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动。 直到苏建国重重地咳嗽一声,他们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围拢过来。 苏明德还跪在墙角,屁股火辣辣的疼,却不敢起身。 苏建国瞥了他一眼。 “老二,你也过来。“ 苏明德如蒙大赦,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 他不敢坐,只能站在桌边,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苏建国喝了口茶,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大女儿苏玉芬低着头。 三儿子苏明富眼神闪烁,时不时偷瞄父亲。 小女儿苏玉珍则撅着嘴,一脸不情愿。 “今天这事,你们都看见了。“ 苏建国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从今往后,谁要是在跟老子顶嘴。“ 他拿起桌上的皮带,啪地抽在桌面上。 “这就是下场!“ 几个子女同时缩了缩脖子,连王秀兰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先从老大的事说起。“ 苏建国冷哼一声。 “老大和他媳妇的事,你们谁都别掺和。那三千块钱,我早晚让他们吐出来!“ 苏玉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小声开口。 “爸,那大哥要是真离婚。“ “离不了!“ 苏建国斩钉截铁。 “李金花那种女人,离了婚回娘家连口饭都吃不上。你大哥更舍不得那每月五十块钱。“ 苏玉芬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脸上还带着淤青,是不久前被丈夫打的。 苏建国看着大女儿憔悴的面容,心里一阵酸楚。 大女儿是个命苦的,现在已经嫁人了,生了两个儿子。 男人是个酒蒙子,喝多了就打媳妇。 在铁路上班,开火车的,这也是大女儿现在在家的原因。 被打跑回娘家了。 “玉芬,你就安心在家住着。“ 苏建国声音柔和了些。 “等那个酒蒙子来接你,爹给你做主。“ 苏玉芬眼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她嫁人这些年,丈夫稍有不顺心就拳脚相加,回娘家又怕给父母添麻烦,一直忍气吞声。 “谢谢爹。“ 她哽咽着说,粗糙的手指抹去眼泪。 苏建国转向二儿子,眼神又严厉起来。 “老二。“ 苏建国手指敲了敲桌面。 “从下个月起,你工资一半上交家里。“ 苏明德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 “爸!这。“ “怎么?“ 苏建国冷笑一声,皮带在掌心轻轻拍打。 “吃家里的住家里的,交钱不应该?“ 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王秀兰不安地搓着围裙边,老三苏明富悄悄往大姐身后缩了缩。 “我。我都二十二了!“ 苏明德声音发颤,屁股上的伤火辣辣地疼。 “街道办同事知道了。“ “啪!“ 皮带重重抽在桌面上。 “二十二?老子五十三了还得养你?“ 苏建国一把揪住二儿子的脖领子。 “两条路,要么交钱,要么现在就滚出去!“ 苏明德被勒得喘不过气,他慌乱地看向母亲,王秀兰却低头盯着自己的布鞋尖。 “妈!您说句话啊!“ 苏明德声音带着哭腔。 王秀兰嘴唇蠕动两下,最终只小声嗫嚅。 “听。听你爹的。“ 苏建国手上又加了把劲,衬衫领子勒得苏明德脸都紫了。 “选!“ “我交!我交!“ 苏明德终于崩溃大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苏建国这才松手,看着二儿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转身从五斗橱最底层掏出个蓝皮账本,啪地甩在桌上。 “白纸黑字写清楚,每月21号交钱。“ “少一分,老子去你们街道办要!“ 苏明德哆嗦着签完字,突然扑通跪下。 “爸!我处对象总得应酬。“ “应酬?“ 苏建国一脚踹开他。 “别跟我废话!“ 苏建国厉声道。 “交家里的钱,你要是少了一分,你试试。“ 苏明德脸色煞白,不敢再说话。 “老三。“ 苏建国看向三儿子,语气缓和了些。 苏明富一个激灵,立刻挺直腰板。 “爹,您说。“ 苏建国打量着这个前世所有孩子中,算是孝顺的儿子。 上一辈子,三儿子对王秀兰很孝顺,因为他妈对他好,可见,这孩子还没算太长歪,算是知恩图报。 苏明富长相普通,身材瘦小,但眼神清澈,干活勤快。 前世因为没钱复读,只能在小餐馆打工,却始终惦记着王秀兰。 “你想复读考大学?“ 苏建国直接问道。 苏明富愣住了,嘴唇颤抖着,半晌才挤出一个字。 “想。“ “行,那就去!“ 苏建国一拍桌子。 “明天就去学校报名,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苏明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年他高考落榜,想复读一年,父亲却说家里没钱,让他死了这条心。 为此他偷偷哭了好几个晚上。 “爹。真的?“ 第5章 我谈了个对象 晚饭时间。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饭桌上。 王秀兰正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 简单的农家饭菜,蒸土豆,还有蒸茄子,搭配上一碗金灿灿的鸡蛋酱。 鸡蛋酱上面还飘着几粒翠绿的葱花,看得苏建国喉头滚动。 “当家的,吃饭了。“ 王秀兰轻声唤道,声音很是温柔。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这熟悉的味道让他眼眶发热。 前世躺在病床上时,他多少次梦见老伴做的这口农家菜,可以说,最想的就是这一口了。 “爸,您坐这儿。“ 三儿子苏明富殷勤地拉开主位的椅子,眼神里带着几分讨好。 苏建国瞥了他一眼,这孩子前世因为没钱复读,一辈子在小餐馆颠勺,这辈子,倒是可以先看看,要是个能调教的,倒是可以供他继续读书。 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土豆蒸得恰到好处,表皮微微开裂,露出里面沙瓤的黄色。 茄子撕成条状,淋了香油和蒜末。 一碗嫩黄的鸡蛋酱上浮着油星。 还有盘清炒小白菜,碧绿鲜亮。 正中是一盆西红柿蛋花汤,红黄相间,撒了香菜末。 这饭菜,在这个时代,放在谁家,都算上不错了。 王秀兰给苏建国倒了杯散装白酒,透明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晃荡,散发出粮食发酵的醇香。 “知道你爱喝,特意去供销社打的。“ 她小声说,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 苏建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却让他浑身舒坦。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有热饭热菜,有老伴嘘寒问暖。 他夹起一块土豆蘸了鸡蛋酱送进嘴里,绵软的口感和浓郁的酱香让他满足地眯起眼。 “都吃吧。“ 苏建国动了第一筷子,其他人才敢伸筷子。 饭桌上安静的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几个孩子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 苏玉芬偷偷把一块鸡蛋夹到母亲碗里,被王秀兰又悄悄夹了回去。 这个细节让苏建国心头一酸。 前世大女儿过得最苦,丈夫早逝,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还总被大哥一家欺负。 “爸。“ 二儿子苏明德突然开口,声音像蚊子哼哼。 他现在,可算是家里唯一的知识分子。 苏建国抬眼看他。 “有事?“ 苏明德喉结滚动,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我。我谈了个对象。“ 饭桌上顿时更安静了。 苏建国放下酒杯,玻璃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瞬间想起了这件事。 前世老二要娶局长家的千金,开口就是两千块彩礼,还要三转一响。 那时候钱都给老大了,他哪还拿得出来? 当场就给拒绝了。 后来,老二竟然偷偷地把家里家传得乾隆时期的一个瓶子,拿出去卖了三千块钱,可把苏建国气坏了。 要知道,那瓶子,在后世,可是能上拍卖的, “继续说。“ 苏建国声音平静,却让苏明德后背沁出冷汗。 “是。是工商局刘局长的闺女,在纺织厂当会计。“ 苏明德声音越来越小。 “他们家要求两千块彩礼,还要三转一响。“ “啪!“ 小女儿苏玉珍的筷子掉在桌上,她慌忙捡起来,脸色发白。 两千块! 这年头普通工人月工资才三四十,两千块简直是天文数字。 王秀兰也是一脸的惊讶。 她偷偷看了眼丈夫,又迅速低下头。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夹了筷子茄子,细细咀嚼后才开口。 “你现在也工作了,一个月工资多少?“ “四。四十二块五。“ 苏明德结结巴巴地回答。 “两千块,你不吃不喝要攒四年。“ 苏建国冷笑。 “你拿什么娶局长闺女?“ 苏明德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爸,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攀上刘局长,咱们全家都能沾光。大哥跑货车,总要执照吧,三弟也没工作,可以安排,还有大姐。“ “放屁!“ 苏建国猛地拍桌,碗碟跳起来又落下,汤汁溅在桌布上。 “老子养你这么大,就教出你这么一个吃软饭的?“ 苏明德脸色煞白,眼镜滑到鼻尖都不敢扶。 “爸,现在都讲究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 苏建国嗤笑。 “你一个臭街道办的小科员,配得上局长千金?人家图你什么?图你一个月四十二块五?图你长得好看?还是图你不洗脚?“ 饭桌上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轻微。 王秀兰紧张地绞着围裙边,想劝又不敢开口。 “爸,您要是不帮我,我可就。“ 苏明德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阴狠,话说到一半突然刹住。 苏建国缓缓放下筷子,浑浊的老眼突然变得锐利如刀。 他太了解这个二儿子了。 前世就是这副德行,表面斯文,骨子里比谁都狠。 “你就怎样?“ 苏建国声音很轻,却让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明德喉结滚动,硬着头皮道。 “我就。我就自己想办法!“ “啪!“ 苏建国猛地拍案而起,菜汤溅在苏明德的白衬衫上。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牛皮腰带。 这还是他刚进轧钢厂当电工时厂里发的,用了十几年,抽人最顺手。 “反了你了!“ 苏建国一声暴喝。 苏明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建国一把揪住后领。 他拼命挣扎,眼睛都歪到了一边,却哪里能挣开,苏建国握了几十年扳手的大手。 “爸!爸我错了!“ 苏明德终于慌了,声音都变了调。 苏建国充耳不闻,左手按住儿子的后颈往下一压,右手皮带已经高高扬起。 苏明德被迫弯下腰,西裤被一把扯到膝盖处,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在父亲手里跟个鸡崽子似的。 “啪!“ 第一下皮带抽下去,苏明德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皮带落下的地方立刻浮起一道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啊!爸!疼!“ “疼?“ 苏建国冷笑,手上不停。 “老子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啪!啪!啪!“ 皮带一下接一下抽在苏明德屁股上,每一下都带着风声。 苏建国把前世在病床上的憋屈全发泄在这顿打上,就是这群白眼狼,眼睁睁看着他死! 苏明德疼得直跳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精心梳的背头早就散了架。 他想用手挡,结果手背上立刻挨了一下,疼得他嗷嗷叫。 “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苏明德哭喊着求饶,哪还有半点街道办科员的体面。 饭桌旁,老三苏明富缩着脖子,脸色煞白。 大女儿苏玉芬捂着嘴,眼里噙着泪。 小女儿苏玉珍直接吓哭了,却又不敢出声。 王秀兰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年头,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派出所来了,都不带管的。 “攀高枝?嗯?“ 苏建国边抽边骂。 “还两千块彩礼?你看老子像不像两千块?“ “啪!“ “工商局长闺女?你也配?“ “啪!“ “还威胁老子?老子今天打死你个不孝子!“ 苏建国越打越狠,皮带专挑肉厚的地方抽。 苏明德屁股上已经布满红痕,有几处甚至渗出血丝。 他刚开始还能蹦跶,现在只能瘫在地上哼哼,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当家的。“ 最终,还是王秀兰这个当妈的,终于忍不住小声劝道。 “再打要出事了。“ 苏建国这才停手,气喘吁吁地瞪着地上的儿子。 苏明德像条死狗一样趴着,屁股肿得老高。 “滚去墙角跪着!“ 苏建国厉声道。 苏明德当即连滚带爬地挪到墙角,他可是真的被他爹给抽怕了。 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 第4章 靠他?还不如靠条狗 “啥?敢跟公公动手?“ 李大妈眼睛瞪得溜圆。。 “这还了得!“ “就是!“ “老苏,你说咋办,我们给你做主!“ “一个月五十?我的老天爷!“ 王大爷咂舌。 “这都赶上我一个月工资了!“ “可不是!“ 李大妈啐了一口。 “这哪是娶媳妇,这是娶了个贼啊!“ 李金花脸色煞白,却是被人围住了,想逃都逃不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苏明强的身影突然一个箭步冲进了人群,拽住李金花的胳膊,就是往外跑。。 他这人高马大的,几下就冲开了邻居的包围,带着自己老婆逃出了院子。。 这年代,吵架说离婚的,有很多,但是,实际上,真没几个离的。 苏建国站在院门口,看着大儿子拽着李金花跌跌撞撞跑远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街坊邻居们被撞得东倒西歪,有几个老太太差点摔着,正拍着大腿骂骂咧咧。 “这苏明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张婶揉着被撞疼的肩膀,朝地上啐了一口。 “各位老少爷们儿!“ 苏建国突然提高嗓门,朝众人拱了拱手。 “今儿个多谢大伙儿主持公道!“ 李大妈摆摆手。 “老苏啊,你这儿媳妇太不像话,得好好管教!“ “就是!“ 王大爷拄着拐杖附和。 “哪有媳妇往娘家搬钱的道理?这要搁旧社会,得沉塘!“ 苏建国苦笑着摇摇头。 “家门不幸啊!让大伙儿看笑话了。“ “老苏你别往心里去。“ 张婶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家还没个糟心事?赶明儿让明强写个保证书,再敢这样,直接送派出所!“ 众人七嘴八舌地安慰着,苏建国一一谢过。 等邻居们散去,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王秀兰还站在堂屋门口抹眼泪,两个女儿一左一右扶着她。 老三苏明富蹲在墙角,手里攥着半截木棍,显然刚才也准备帮忙。 老二苏明德则是在那里低个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进屋吧。“ 苏建国叹了口气,率先走进堂屋。 饭桌上一片狼藉,打翻的菜汤顺着桌沿往下滴。 王秀兰默默拿起抹布开始收拾,苏玉芬赶紧过去帮忙。 “爸。。“ 苏明富欲言又止。 苏建国摆摆手。 “老三,你有什么话直说。“ “大哥他。。会不会真离婚啊?“ 苏建国冷笑一声。 “离?他舍得那每月五十块钱?“ 这话说得刻薄,却一针见血。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爸。“ 一直沉默的苏明德突然开口。 “我觉得大哥这事...您处理得有点过了。“ “哦?“ 苏建国挑眉看向二儿子。 苏明德推了推眼镜。 “大嫂再不对,也是自家人。您当着这么多邻居的面。。“ “老二!“ 苏玉芬突然打断他。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大嫂欺负咱妈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站出来?“ 苏明德脸色一僵。 “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苏玉芬把抹布重重摔在桌上。 “合着就咱爸不该管?“ 眼看又要吵起来,苏建国重重咳嗽一声。 “行了,都别吵了!老婆子,你跟我到里屋来。“ 王秀兰低着头跟着苏建国走到了里屋。 房门关上。 王秀兰下意识的看了看房门。 她是个没主见的,典型的南方女人,性格比较软。 就像今天,饭桌上都快打起来了,她都全程没说一句话。 在家里,什么事情都听苏建国的,当家的,当家的,在她这里,有着很好的体现。 家里什么事情,只要苏建国做了决定,她就不会反对。 上辈子,就是这样,她任劳任怨了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 穿的都是家里亲戚不要的破衣裳,吃更是一辈子粗茶淡饭,从来没下过馆子。 苏建国先是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嗯,如今才83年,他也才五十三岁,正是闯的年纪,在轧钢厂,他是六级的电工,平时也没挨什么类,倒是不显得多老,体格还算硬朗,就是脸上皱纹多了一些,头发也有一半多变白了。 当然了,苏建国很满意这副身体。 这可比他趟床上,全身瘫痪,连动都不能动,强多了。 看了看面前的老伴,还好是重生在这个年代,这要是晚上几年,苏建国估计要后悔死。 前世,就是因为他把钱都给了老大买货车,家里的日子,过的紧巴巴了起来。 一辈子没出去干过活的老伴,不得已,都出去开始打零工。 老大那边还托人找了个好活,去油漆间刷油漆,说是赚的多。 最后,没几年,老婆子就得了肺癌,在痛苦中死去。。 这辈子,苏建国是说什么,都不会再让自家老伴出去干活了。 一个照顾了自己一辈子的女人,对自己更是百依百顺,不应该这么对人家。。 仔细想想。 现在的自己,工作还在,老伴还在,房子也还在,这样的重生开局,也算是不错了。 当然。 至于说,自己重生之前,病房外的那群白眼狼。。 苏建国笑了。 自己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成人,到最后,竟然没一个人管自己,这是他的问题,他的教育方式不对。 他看向了炕上的鸡毛掸子。 自古以来的一句话,棍棒底下出孝子,他一直没信。。 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对孩子好,孩子总能感恩的。 现在,重生归来,他信了。 他现在有自己的老伴,有工作,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只为自己而活。。 什么父母的责任,老苏家的香火。 狗屁。 这帮狼崽子,全都得狠狠收拾才对。。 “当家的,老大买货车,咱真的一分不出啊。。” 苏建国还在那里思考,王秀兰突然开口问道。 “出钱?你有钱,还是我有钱,咱俩那点棺材本,够他们败火得么?” 王秀兰被说得没脾气。 “那,老大媳妇怎么办?闹得这么僵,街坊邻居也不好看啊。。” 苏建国一听,眼珠一转,当即道。 “怎么办?这么多年,她扒拉回娘家多少钱,等我这两天有时间得,非得带人去她娘家,把这钱要回来。。” 三千块,在现在可不是小数目,都够买一套,好一点得四合院了。 王秀兰听了苏建国的话,手指绞着衣角,眼里满是忧虑。 “当家的,话是这么说。。可咱农村人讲究养儿防老,你把老大得罪狠了,往后咱俩动弹不得的时候。。“ “啪!“ 苏建国把茶缸重重搁在桌上,热水溅出来烫红了手背都浑然不觉。。 “秀兰啊秀兰,你还没看明白?就他那小子那样,还有那媳妇,还养咋俩老,到时候,能让咱俩睡猪圈,都算大恩大德了,靠他,我还不如靠条狗。。“ 王秀兰被吼得肩膀一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建国见状叹口气,拉过老伴粗糙的手,声音软了下来。 “你算算,我现在六级电工,每月工资78块5,等退休了起码能拿60%工资。这两年政策更宽松了,咱把临街那间厢房改成铺面,光租金就够吃喝了。“ 安抚好了自家老伴。 苏建国直接上炕上躺着了。 开始回忆上辈子得事情,重生一回,如今这年纪,正是闯得时候,当然是要想想,怎么搞钱。 上辈子,自家得房子,拆迁给了几百万,要是一直都在自己手里,何至于到最后,落了个那样得下场。 在这四九城,当前看,最赚钱得买卖,就是买房了。。 第3章 揭露大儿媳的秘密 晚饭时间。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饭桌上。 王秀兰正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 简单的农家饭菜,蒸土豆,还有蒸茄子,搭配上一碗金灿灿的鸡蛋酱。 鸡蛋酱上面还飘着几粒翠绿的葱花,看得苏建国喉头滚动。 “当家的,吃饭了。“ 王秀兰轻声唤道,声音很是温柔。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这熟悉的味道让他眼眶发热。 前世躺在病床上时,他多少次梦见老伴做的这口农家菜,可以说,最想的就是这一口了。 “爸,您坐这儿。“ 三儿子苏明富殷勤地拉开主位的椅子,眼神里带着几分讨好。 苏建国瞥了他一眼,这孩子前世因为没钱复读,一辈子在小餐馆颠勺,这辈子,倒是可以先看看,要是个能调教的,倒是可以供他继续读书。 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土豆蒸得恰到好处,表皮微微开裂,露出里面沙瓤的黄色。 茄子撕成条状,淋了香油和蒜末。 一碗嫩黄的鸡蛋酱上浮着油星。 还有盘清炒小白菜,碧绿鲜亮。 正中是一盆西红柿蛋花汤,红黄相间,撒了香菜末。 这饭菜,在这个时代,放在谁家,都算上不错了。 王秀兰给苏建国倒了杯散装白酒,透明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晃荡,散发出粮食发酵的醇香。 “知道你爱喝,特意去供销社打的。“ 她小声说,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 苏建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却让他浑身舒坦。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有热饭热菜,有老伴嘘寒问暖。 他夹起一块土豆蘸了鸡蛋酱送进嘴里,绵软的口感和浓郁的酱香让他满足地眯起眼。 “都吃吧。“ 苏建国动了第一筷子,其他人才敢伸筷子。 饭桌上安静的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几个孩子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 苏玉芬偷偷把一块鸡蛋夹到母亲碗里,被王秀兰又悄悄夹了回去。 这个细节让苏建国心头一酸。 前世大女儿过得最苦,丈夫早逝,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还总被大哥一家欺负。 “爸。“ 二儿子苏明德突然开口,声音像蚊子哼哼。 他现在,可算是家里唯一的知识分子。 苏建国抬眼看他。 “有事?“ 苏明德喉结滚动,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我。我谈了个对象。“ 饭桌上顿时更安静了。 苏建国放下酒杯,玻璃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瞬间想起了这件事。 前世老二要娶局长家的千金,开口就是两千块彩礼,还要三转一响。 那时候钱都给老大了,他哪还拿得出来? 当场就给拒绝了。 后来,老二竟然偷偷地把家里家传得乾隆时期的一个瓶子,拿出去卖了三千块钱,可把苏建国气坏了。 要知道,那瓶子,在后世,可是能上拍卖的, “继续说。“ 苏建国声音平静,却让苏明德后背沁出冷汗。 “是。是工商局刘局长的闺女,在纺织厂当会计。“ 苏明德声音越来越小。 “他们家要求两千块彩礼,还要三转一响。“ “啪!“ 小女儿苏玉珍的筷子掉在桌上,她慌忙捡起来,脸色发白。 两千块! 这年头普通工人月工资才三四十,两千块简直是天文数字。 王秀兰也是一脸的惊讶。 她偷偷看了眼丈夫,又迅速低下头。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夹了筷子茄子,细细咀嚼后才开口。 “你现在也工作了,一个月工资多少?“ “四。四十二块五。“ 苏明德结结巴巴地回答。 “两千块,你不吃不喝要攒四年。“ 苏建国冷笑。 “你拿什么娶局长闺女?“ 苏明德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爸,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攀上刘局长,咱们全家都能沾光。大哥跑货车,总要执照吧,三弟也没工作,可以安排,还有大姐。“ “放屁!“ 苏建国猛地拍桌,碗碟跳起来又落下,汤汁溅在桌布上。 “老子养你这么大,就教出你这么一个吃软饭的?“ 苏明德脸色煞白,眼镜滑到鼻尖都不敢扶。 “爸,现在都讲究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 苏建国嗤笑。 “你一个臭街道办的小科员,配得上局长千金?人家图你什么?图你一个月四十二块五?图你长得好看?还是图你不洗脚?“ 饭桌上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轻微。 王秀兰紧张地绞着围裙边,想劝又不敢开口。 “爸,您要是不帮我,我可就。“ 苏明德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阴狠,话说到一半突然刹住。 苏建国缓缓放下筷子,浑浊的老眼突然变得锐利如刀。 他太了解这个二儿子了。 前世就是这副德行,表面斯文,骨子里比谁都狠。 “你就怎样?“ 苏建国声音很轻,却让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明德喉结滚动,硬着头皮道。 “我就。我就自己想办法!“ “啪!“ 苏建国猛地拍案而起,菜汤溅在苏明德的白衬衫上。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牛皮腰带。 这还是他刚进轧钢厂当电工时厂里发的,用了十几年,抽人最顺手。 “反了你了!“ 苏建国一声暴喝。 苏明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建国一把揪住后领。 他拼命挣扎,眼睛都歪到了一边,却哪里能挣开,苏建国握了几十年扳手的大手。 “爸!爸我错了!“ 苏明德终于慌了,声音都变了调。 苏建国充耳不闻,左手按住儿子的后颈往下一压,右手皮带已经高高扬起。 苏明德被迫弯下腰,西裤被一把扯到膝盖处,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在父亲手里跟个鸡崽子似的。 “啪!“ 第一下皮带抽下去,苏明德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皮带落下的地方立刻浮起一道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啊!爸!疼!“ “疼?“ 苏建国冷笑,手上不停。 “老子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啪!啪!啪!“ 皮带一下接一下抽在苏明德屁股上,每一下都带着风声。 苏建国把前世在病床上的憋屈全发泄在这顿打上,就是这群白眼狼,眼睁睁看着他死! 苏明德疼得直跳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精心梳的背头早就散了架。 他想用手挡,结果手背上立刻挨了一下,疼得他嗷嗷叫。 “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苏明德哭喊着求饶,哪还有半点街道办科员的体面。 饭桌旁,老三苏明富缩着脖子,脸色煞白。 大女儿苏玉芬捂着嘴,眼里噙着泪。 小女儿苏玉珍直接吓哭了,却又不敢出声。 王秀兰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年头,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派出所来了,都不带管的。 “攀高枝?嗯?“ 苏建国边抽边骂。 “还两千块彩礼?你看老子像不像两千块?“ “啪!“ “工商局长闺女?你也配?“ “啪!“ “还威胁老子?老子今天打死你个不孝子!“ 苏建国越打越狠,皮带专挑肉厚的地方抽。 苏明德屁股上已经布满红痕,有几处甚至渗出血丝。 他刚开始还能蹦跶,现在只能瘫在地上哼哼,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当家的。“ 最终,还是王秀兰这个当妈的,终于忍不住小声劝道。 “再打要出事了。“ 苏建国这才停手,气喘吁吁地瞪着地上的儿子。 苏明德像条死狗一样趴着,屁股肿得老高。 “滚去墙角跪着!“ 苏建国厉声道。 苏明德当即连滚带爬地挪到墙角,他可是真的被他爹给抽怕了。 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 第2章 :重生1983 他跪在那里,身子抖得像筛糠,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饭桌上鸦雀无声,只有筷子偶尔碰碗的声响。 几个孩子埋头扒饭,连菜都不敢夹。 苏建国重新坐下,倒了杯白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这才觉得胸口那股郁气散了些。 不到五分钟,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 “我、我去洗碗!“ 苏玉芬第一个跳起来收拾碗筷。 “我帮大姐!“ 苏玉珍赶紧跟上。 老三苏明富默默拿起抹布擦桌子,动作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 苏建国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冷笑。 前世就是他太惯着这群狼崽子了,现在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老子! 等厨房传来洗碗声,苏建国走到跪着的苏明德跟前,用皮带挑起他的下巴。 苏明德脸上糊满眼泪鼻涕,眼睛早不知飞哪去了,眼神涣散,估计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苏建国沉声问。 苏明德抽噎着点头。 “知、知道。我不该要那么多彩礼。“ “放屁!“ 苏建国一声暴喝,吓得苏明德一哆嗦。 “老子打你是因为你心术不正!攀高枝?你配吗?人家局长闺女图你什么?图你一个月四十二块五?图你长得跟个白条鸡似的?你也不想想,还知识分子,脑袋被驴踢了吧你。“ 苏明德被骂得抬不起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苏建国看着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二儿子,心里也是来气。 前世这个傻儿子被人当接盘侠还沾沾自喜,最后落得个替别人养孩子的下场。 他蹲下身,用皮带轻轻拍了拍苏明德红肿的脸。 “老二,你真以为局长千金看上你了?“ 苏建国压低声音。 “你也不尿泼尿好好照照自己,到时候,娶回家,被人带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苏明德猛地抬头,一脸震惊。 “不、不可能!“ “呵。“ 苏建国冷笑。 “你明天去她单位,打听打听她平时啥样,自己就知道了。“ 苏明德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前世老二媳妇结婚七个月就“早产“了个大胖小子,当时他还傻呵呵地以为是自己厉害。 后来也是一点老丈人的便宜没沾到,倒是等他快要死的时候,因为三个孩子都不是老二亲生的,老二才去老丈人家里闹了一顿。 这才给提了提级别。 至于那三个孩子,养着呗,他也不敢离婚啊。 苏建国到现在都记得,那二儿媳妇大义凛然地说的那句,亲不亲生的,重要么? 看着跪在墙角的二儿子,又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其他子女。 “都过来,开个家庭会议。“ 苏建国沉声道,转身走向堂屋正中的八仙桌。 王秀兰连忙擦了擦手,从厨房端来茶壶,给苏建国倒了杯热茶。 几个子女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动。 直到苏建国重重地咳嗽一声,他们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围拢过来。 苏明德还跪在墙角,屁股火辣辣的疼,却不敢起身。 苏建国瞥了他一眼。 “老二,你也过来。“ 苏明德如蒙大赦,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 他不敢坐,只能站在桌边,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苏建国喝了口茶,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大女儿苏玉芬低着头。 三儿子苏明富眼神闪烁,时不时偷瞄父亲。 小女儿苏玉珍则撅着嘴,一脸不情愿。 “今天这事,你们都看见了。“ 苏建国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从今往后,谁要是在跟老子顶嘴。“ 他拿起桌上的皮带,啪地抽在桌面上。 “这就是下场!“ 几个子女同时缩了缩脖子,连王秀兰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先从老大的事说起。“ 苏建国冷哼一声。 “老大和他媳妇的事,你们谁都别掺和。那三千块钱,我早晚让他们吐出来!“ 苏玉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小声开口。 “爸,那大哥要是真离婚。“ “离不了!“ 苏建国斩钉截铁。 “李金花那种女人,离了婚回娘家连口饭都吃不上。你大哥更舍不得那每月五十块钱。“ 苏玉芬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脸上还带着淤青,是不久前被丈夫打的。 苏建国看着大女儿憔悴的面容,心里一阵酸楚。 大女儿是个命苦的,现在已经嫁人了,生了两个儿子。 男人是个酒蒙子,喝多了就打媳妇。 在铁路上班,开火车的,这也是大女儿现在在家的原因。 被打跑回娘家了。 “玉芬,你就安心在家住着。“ 苏建国声音柔和了些。 “等那个酒蒙子来接你,爹给你做主。“ 苏玉芬眼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她嫁人这些年,丈夫稍有不顺心就拳脚相加,回娘家又怕给父母添麻烦,一直忍气吞声。 “谢谢爹。“ 她哽咽着说,粗糙的手指抹去眼泪。 苏建国转向二儿子,眼神又严厉起来。 “老二。“ 苏建国手指敲了敲桌面。 “从下个月起,你工资一半上交家里。“ 苏明德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 “爸!这。“ “怎么?“ 苏建国冷笑一声,皮带在掌心轻轻拍打。 “吃家里的住家里的,交钱不应该?“ 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王秀兰不安地搓着围裙边,老三苏明富悄悄往大姐身后缩了缩。 “我。我都二十二了!“ 苏明德声音发颤,屁股上的伤火辣辣地疼。 “街道办同事知道了。“ “啪!“ 皮带重重抽在桌面上。 “二十二?老子五十三了还得养你?“ 苏建国一把揪住二儿子的脖领子。 “两条路,要么交钱,要么现在就滚出去!“ 苏明德被勒得喘不过气,他慌乱地看向母亲,王秀兰却低头盯着自己的布鞋尖。 “妈!您说句话啊!“ 苏明德声音带着哭腔。 王秀兰嘴唇蠕动两下,最终只小声嗫嚅。 “听。听你爹的。“ 苏建国手上又加了把劲,衬衫领子勒得苏明德脸都紫了。 “选!“ “我交!我交!“ 苏明德终于崩溃大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苏建国这才松手,看着二儿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转身从五斗橱最底层掏出个蓝皮账本,啪地甩在桌上。 “白纸黑字写清楚,每月21号交钱。“ “少一分,老子去你们街道办要!“ 苏明德哆嗦着签完字,突然扑通跪下。 “爸!我处对象总得应酬。“ “应酬?“ 苏建国一脚踹开他。 “别跟我废话!“ 苏建国厉声道。 “交家里的钱,你要是少了一分,你试试。“ 苏明德脸色煞白,不敢再说话。 “老三。“ 苏建国看向三儿子,语气缓和了些。 苏明富一个激灵,立刻挺直腰板。 “爹,您说。“ 苏建国打量着这个前世所有孩子中,算是孝顺的儿子。 上一辈子,三儿子对王秀兰很孝顺,因为他妈对他好,可见,这孩子还没算太长歪,算是知恩图报。 苏明富长相普通,身材瘦小,但眼神清澈,干活勤快。 前世因为没钱复读,只能在小餐馆打工,却始终惦记着王秀兰。 “你想复读考大学?“ 苏建国直接问道。 苏明富愣住了,嘴唇颤抖着,半晌才挤出一个字。 “想。“ “行,那就去!“ 苏建国一拍桌子。 “明天就去学校报名,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苏明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年他高考落榜,想复读一年,父亲却说家里没钱,让他死了这条心。 为此他偷偷哭了好几个晚上。 “爹。真的?“ 第1章 病房外的争吵 他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苏建国哼了一声。。 “不过丑话说前头,考不上,花的钱,到时候你得还。“ 苏明富扑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爹!我一定考上!一定不给您丢脸!“ 苏建国伸手扶起苏明富。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就跪。。“ 最后,苏建国的目光落在小女儿苏玉珍身上。 这个前世最宠爱的女儿,整个家里,除了大儿子,最宠的就是她了,怎么也没想到,上一辈子,到最后,这女儿竟然会那么对他。 苏玉珍察觉到父亲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她今年刚十六岁,长得白白净净,穿着时髦的的确良衬衫,在一群灰头土脸的兄姐中格外显眼。。 “玉珍啊。“ 苏建国声音冷了下来。。 “从今天起,家里的活你帮着干。。“ 苏玉珍猛地抬头,漂亮的杏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爹!我还要上学呢!“ “上学怎么了?“ 苏建国冷笑。 “你大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挑水做饭,放学回来还要喂猪。你呢?连自己的袜子都不洗!“ 苏玉珍撅起嘴,委屈地看向母亲。。 “妈。“ 王秀兰刚要开口,苏建国一个眼神扫过去,她立刻闭上了嘴。。 “这个家我说了算!“ 苏建国声音提高八度。。 “明天开始,你负责洗碗、扫地、洗衣服。做不好就别想吃饭!“ 苏玉珍眼泪刷地流下来,跺着脚哭喊。。 “爹你偏心!凭什么他们都不用干活,就让我干!“ “啪!“ 苏建国猛地拍桌,茶杯都跳了起来。。 “反了你了!“ 他一把抓起皮带,苏玉珍吓得尖叫一声,躲到母亲身后。。 王秀兰护着小女儿,哀求地看着丈夫。。 “当家的,玉珍还小。“ “小?“ 苏建国冷笑。。 “十六了还小?都是你惯的!“ 他绕过桌子,一把拽出苏玉珍。 小姑娘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爹!爹我错了!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她哭喊着求饶,生怕挨打。 苏建国松开手,冷冷道。 “记住你说的话。从明天开始,我亲自监督。“ 苏玉珍抽泣着点头,再不敢顶嘴。 她从小被宠坏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心里既害怕又怨恨。 苏建国环视一圈,见子女们都低着头不敢吭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们了,一个个无法无天,从今天开始,谁不适应,趁早滚蛋!“ 说完,他起身走向里屋,留下满屋子沉默的家人。 王秀兰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才低声问。 “当家的,你今天这是。“ 苏建国坐在炕沿,长长吐出一口气。 “秀兰啊,咱们前半辈子活得太糊涂了。“ 王秀兰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她虽然软弱,但不傻,知道丈夫今天这一系列举动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老三真让他复读?“ 她小声问。 “学费可不便宜...“ 苏建国笑了笑。 “放心,我有打算。“ 他拉过老伴粗糙的手,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老茧。 这双手为他洗衣做饭几十年,从没抱怨过一句。 “秀兰,从今往后,你就在家享福。“ 苏建国声音柔和。 “外面的事,交给我。“ 王秀兰眼眶一热,眼泪掉了下来。 她嫁到苏家三十年,第一次听丈夫说这样的话。 “当家的。“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苏建国拍拍她的手。 “去睡吧,明天还有得忙。“ 夜深人静,苏建国躺在炕上,听着老伴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 重生一次,他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更要让这个家走上正轨。 前世的悲剧,绝不能再重演! 另一边。 老大苏明强家里。 李金花回来就一脚踹翻搪瓷脸盆,盆里的水泼了一地,浸湿了水泥地面。 她直接死死掐着苏明强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苏明强!你今天就这么看着你爹欺负我?" 她声音尖厉。 "我李金花嫁到你们苏家,就是来受气的?" 苏明强闷头坐在床沿,胳膊上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却不敢挣脱。 他太了解自己媳妇了,这时候要是敢反抗,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你哑巴了?" 李金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你爹说要来我娘家要钱,你听见没有?三千块!我娘家哪拿得出来?" 苏明强终于抬起头,脸上横肉抖了抖。 “金花,你先别急。" "不急?" 李金花抄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就砸过去。 "咣当" 一声砸在墙上,留下一道白印。 “苏明强我告诉你,要是你爹真敢去我娘家闹,咱俩就离婚!我李金花说到做到!” 苏明强猛地站起来,一把抱住李金花。 “媳妇,别啊!咱俩这么多年。" "滚开!" 李金花用力推开他,却突然红了眼眶。 “当年追我的人能从村头排到村尾,我图你什么?就图你是个窝囊废?” 苏明强脸上横肉抽搐,却不敢反驳。 他当然记得当年娶李金花多不容易。 想当年,李金花长得还是很好看的,追她的人也不少。 之所以选了老大,就是因为老大听话,什么都听她的。 这些年,她偷的往娘家拿东西,送钱,老大真的就一点没发现? 怎么可能,只不过,老大默认罢了。 今天要不是被他爹苏建国当场点出来,老大估计能默认一辈子,像上辈子一样,喝醉酒的时候,跟苏建国吐槽吐槽。 “金花。" 他舔着脸凑过去。 "你放心,我爹就是吓唬吓唬你,他哪敢真去。" "放屁!" 李金花抹了把眼泪。 "你爹今天那眼神,恨不得吃了我!" 她突然压低声音。 "苏明强,我警告你,要是我娘家因为我丢人现眼,我立马回娘家,这婚离定了!" 苏明强额头渗出冷汗。 他可舍不得这个漂亮媳妇,更舍不得她每个月开的五十块工资。 “媳妇,你别急。等我开上大货车了,有钱了,这都不是事儿。" 李金花这才想起来,今天去苏建国那里的目的,当即怒骂道。 “大货车,那死老头子,不给你出钱,咱家哪有那么多钱买车?” 苏明强眼珠一转,突然一亮,随后压低声音道。 "我有个主意。" 李金花狐疑地看着他。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苏明强神秘兮兮地关上门,拉着李金花坐到床边。 "我跟你讲,你还记得咱家那个乾隆年间的青花瓷瓶不?“ 李金花眼睛一亮。 ”就是你爹锁在五斗橱最底下那个?" "对!" 苏明强兴奋地搓着手。 ”我听我爹说过,那是祖上传下来的,正经官窑出的,值老鼻子钱了!“ 李金花呼吸急促起来。 ”值多少?" 苏明强伸出五根手指。 “至少五千!" "五千?!" 李金花差点喊出来,赶紧捂住嘴。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苏明强压低声音。 “我爹以前喝多了说过,那瓶子是乾隆爷赏给祖上当官的,要不是那几年藏得好,早被砸了。” 李金花眼珠滴溜溜转。 “那。你爹能舍得卖?" "他当然不舍得!" 苏明强冷笑一声。 “但咱们可以。" 李金花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脸上浮现出贪婪的笑容。 "你是说。" "明天我爹去上班,我请假,偷偷回家把瓶子拿出来。" 苏明强舔了舔嘴唇。 “我认识个收古董的,就在琉璃厂那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108章 开始盖大棚 马主任缩在角落,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往下滴。 “马德发!“ 李副厂长突然指向马主任。 “是不是你?“ 马主任浑身一抖,结结巴巴地说。 “李、李厂长,我...我不知道啊...今天确实有个农民来问薄膜...“ “农民?“ 李副厂长冷笑一声。 “一个能拿出五千元定金的农民?马德发啊马德发,你眼睛长在屁股上了是不是?“ 他猛地拍桌起身。 “红星厂马上就要倒闭了!我们计划下个月就接管他们的设备和工人!现在好了,这笔钱足够他们再撑半年!“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李副厂长愤怒的喘息声。 “从今天起,马德才停职检查!销售科的工作由副科长暂代!“ 李副厂长咬牙切齿地说。 “散会!“ 干部们如蒙大赦,纷纷低头快步离开。 马主任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 另一边,红星塑料厂的仓库前,一辆解放牌卡车已经装满了成卷的塑料薄膜。 工人们用绳索将货物固定好,脸上都带着久违的笑容。 有了这笔订单,他们终于能看到希望了。 “苏同志,都装好了。“ 赵技术员擦了擦汗。 “我跟车一起去,确保路上万无一失。“ 苏建国点点头,转向刘厂长。 “刘厂长,合作愉快。等这批大棚建好,我会再来订货。“ 刘厂长紧紧握住苏建国的手。 “随时欢迎!苏同志,您就是我们厂的救命恩人啊!“ 夕阳西下,卡车缓缓驶出红星塑料厂的大门。 苏建国坐在副驾驶位置,望着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的厂房,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采购,更是他商业版图扩张的第一步。 有了这批优质塑料薄膜和独家代理权,他的蔬菜大棚计划将如虎添翼。 。。。 各种材料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苏建国便开始找人,在山上开始砌土墙。 这个时期,蔬菜大棚,还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这天早上。 苏建国早早地就已经站在了选定的山坡前。 他深吸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从怀里掏出那张已经翻得起了毛边的规划图。 “张大哥,李叔,你们看。“ 苏建国指着图纸上标注的土墙位置。 “这北墙得砌两米厚,高度至少一米八,才能挡住北风。“ 张大柱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在手里搓了搓。 “建国哥,这土质倒是合适,可这么厚的墙,得用多少土啊?“ “我算过了。“ 苏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每个大棚的北墙长三十米,两米厚,一米八高,就是一百零八立方土。四个大棚就是四百三十二立方。“ 周围的村民听了这个数字,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王老汉摇着头。 “这得干到猴年马月去!“ 苏建国笑了笑,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咱们可以这样,先挖地基,然后用木板夹住两边,中间填土,一层层夯实。二十个人一起干,一天能完成一个棚的墙基。“ “建国啊。“ 李叔皱着眉头。 “你确定这大棚真能种出菜来?冬天那寒风刺骨的...“ “李叔。“ 苏建国拍拍老人的肩膀。 “我打听过了,东北那边有人已经成功了。只要墙够厚,塑料布够结实,里面温度能比外面高十几度呢!“ 张大柱第一个响应。 “建国哥帮过我家,我信你!我这就带我家两个小子来干活!“ 就这样,在苏建国的动员下,二十个村民扛着铁锹、锄头来到了山坡上。 苏建国早已在那里等候,身边堆放着准备好的木板、夯具和麻绳。 “各位乡亲。“ 苏建国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声音洪亮。 “咱们今天开始建第一个大棚的北墙。工钱一天一块五,管中午一顿饭!“ 村民们发出欢呼声。 一块五一天的工钱,在当时农村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收入了。 工作很快展开。 苏建国亲自示范如何用木板夹出墙的形状,如何将土一层层夯实。 他脱掉外套,和村民们一起干活。 “再夯实一点!“ 苏建国用木夯使劲砸着新填的土层。 “这墙要撑一冬天的风雪,必须结实!“ 中午时分,王桂香带着几个妇女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大锅炖菜、玉米面窝头和自家腌的咸菜。 苏建国和村民们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讨论下午的工作安排。 “建国哥。“ 张大柱啃着窝头问。 “这墙为啥要这么厚?我看别人家的猪圈墙也没这么讲究。“ 苏建国放下碗,耐心解释。 “大柱,这墙可不比猪圈。冬天北风像刀子一样,墙薄了热量留不住,菜就长不好。咱们这墙两米厚,冬天外面零下十几度,墙里面还能保持零上呢!“ 就这样,在苏建国的带领下,第一个大棚的北墙在三天后终于完工。 苏建国亲自检查每一寸墙面,用手掌感受夯土的紧实程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 他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 “明天开始第二个!“ 半个月后。 当第三个大棚的土墙即将完工时,苏建国发现准备的木板不够了。 他决定亲自回城采购材料,顺便看看家里的情况。 清晨,他骑着自行车,沿着崎岖的土路向四九城驶去。 现在的阳光已经不那么毒辣,微风吹拂着他晒得黝黑的脸庞。 进城后,苏建国先去了木材厂。 凭借在工厂工作时的关系,他顺利买到了需要的木板和木桩。 将材料托付给送货的马车夫后,他看了看手表。 才上午十点,还来得及回家一趟。 苏建国的自行车停在熟悉的四合院门前。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母鸡在啄食。 他轻轻推开院门,院子里飘着炖菜的香气,他深吸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 半个月没回家,还真是想念啊。 “谁呀?“ 王秀兰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锅铲碰撞的声响。 “我。“ 苏建国把沾满泥巴的布鞋在门框上磕了磕。 厨房门帘猛地被掀开,王秀兰系着蓝布围裙冲了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 第109章 吴二埋汰出院 她瞪大眼睛,手里的擀面杖“啪嗒“掉在地上。 “当家的!“ 她急忙跑过来。 “怎么不提前捎个信?我好准备些肉菜。“ “临时决定的。“ 苏建国见自家老婆的样子,声音柔和下来。 “木板不够用了,得进城采买。顺道回来看看你们。“ 王秀兰眼眶微红,急忙转身往屋里走。 “快进来歇着,我给你打热水洗洗。瞧你这身泥,跟从土里刨出来似的。“ 回到屋里。 王秀兰端着铜盆从里屋出来,热气氤氲而上。 苏建国当即蹲下身洗手,水很快变得浑浊。 “对了,家里都好吗?“ 王秀兰递来毛巾,笑着说道。。 “都好。“ 随后她转身去柜子里找干净衣裳。 “明富天天往医院跑,说是要教吴二哥学认字。玉芬带着大毛二毛可以给我打下手,也能一起去挖野菜。“ 苏建国擦脸的动作慢了下来。 “那两个畜生呢?“ 这也是苏建国最担心的。 苏明强跟苏明德那两个不孝子,可不是自家婆娘能够应对的。 “分家后...再没来过。“ 她轻声说,把衣裳塞进丈夫手里。 “倒是前天遇见李金花的邻居,说小两口天天吵架,明强把工作都卖了,也不知道以后咋办...“ “活该!“ 苏建国狠狠把毛巾摔进盆里。 王秀兰叹了口气,随后继续道。 “倒是玉珍,自打那事之后,就像变了个人。“ 她指着西厢房,语气中满是担心。 “整天抱着膝盖坐在炕上发呆,送去的饭扒拉两口就搁下...“ 很明显,张强那件事情,对苏玉珍的影响很大。 “饿几顿就知道吃了。“ 苏建国闻言,表示没有问题。 “为个混混要死要活,没出息!“ 王秀兰当即有些不满。 “当家的,孩子心里苦...“ “谁年轻时没吃过亏?“ 苏建国有些生气,不过,面对自家媳妇语气不自觉放软了些。 “我那会儿刚工作成天被师傅拿铁锹追着打,不也熬过来了?慢慢她自己就相通了。。“ 厨房飘来焦糊味,王秀兰“哎呀“一声往回跑。 苏建国跟过去,看见她手忙脚乱地掀开铁锅盖,蒸腾的热气中,贴饼子边缘已经发黑。 “糊了也好吃。“ 他抓起一个烫手的饼子,掰开露出金黄的瓤。 玉米面的甜香混着焦脆,味道确实不错。 王秀兰扑哧笑了。 “你呀...“ 苏建国嘴里嚼着玉米饼子,忽然想到个事儿,对着自家婆娘问道。 “对了,那个张强判了么?“ “判了。“ 王秀兰舀了满满一碗炖菜推给他。 “李民警来说,要枪毙。玉珍听见那天,哭得可伤心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两人沉默地吃着午饭。 苏建国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三张饼子两碗菜。 “我待会儿就得走。“ 苏建国突然说。 “下午约了木材厂的马车。“ 王秀兰的筷子停在半空。 “不住一宿?“ “那边等着用料呢。“ 他起身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 “给,城里买的槽子糕。“ 王秀兰接过点心,满是感动。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 “我给你装些腌萝卜带上。“ 当苏建国推着自行车出院门时,王秀兰突然追出来,往他车筐里塞了个布包。 “新纳的鞋垫,山上露水重。“ 苏建国点点头,脚下一蹬,骑出胡同口。 又过了十天,四个大棚的土墙全部完工。 苏建国站在最高的山坡上,望着四道坚实的土墙,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 “建国哥!“ 张大柱气喘吁吁地跑上来。 “医院来电话,说二埋汰可以出院了!“ 苏建国眼睛一亮。 “太好了!我这就去接他!“ 当即,苏建国借了村里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开进四九城。 医院的走廊里,他看见了已经收拾好行李的吴二埋汰。 “二哥!“ 苏建国快步走过去。 吴二埋汰转过身,精神状态不错,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 “建国哥!“ 他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医生递给出院证明,叮嘱道。 “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但还要注意休息,不能干重活。“ “放心吧大夫。“ 苏建国拍拍吴二埋汰的肩膀。 “我给他安排最轻的活!“ 回村的路上,吴二埋汰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苏建国一边开着拖拉机,一边给他讲大棚的事。 “二哥,我在大棚旁边给你盖了间小屋,以后你就住那儿,帮我照看菜地。“ 吴二埋汰顿时很是兴奋。 “真的?我有新房子了?“ “那当然!“ 苏建国笑道。 “我还给你准备了新被褥,保准暖和!“ 拖拉机驶入苏家屯时,村民们纷纷围上来问候吴二埋汰。 这个单纯的汉子感动得直抹眼泪。 苏建国带他来到大棚旁新建的土屋前。 屋子不大,但很结实,墙上抹了白灰,窗户上贴着红纸。 屋里有一张木床,一套桌椅,还有一个小炉子。 “这...这太好了!“ 吴二埋汰在屋里转来转去,摸摸这儿,看看那儿。 “建国哥,我一定好好干!“ 当天晚上,苏建国在父亲家准备了简单的接风宴。 苏老爷子亲自给吴二埋汰倒了杯酒。 “二埋汰啊,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吴二埋汰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夜深人静时。 苏建国和吴二埋汰坐在小屋前的石凳上,望着月光下的大棚轮廓。 “建国哥。“ 吴二埋汰突然说。 “我娘要是知道我现在过上好日子了,一定很高兴。“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以后会更好的。等大棚赚了钱,我给你说个媳妇!“ 吴二埋汰嘿嘿地笑了。。 。。。 跟苏建国这边创业如火如荼不同。 苏明强这边,可就惨了。 分家那天结束。 苏明强跟李金花回到了家。 李金花的父亲李德才,在临走的时候,指着苏明强骂道。 “废物!连自己亲爹都斗不过!“ 回到家里,李金花什么都没说,直接进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2500块。” 苏明强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上的协议,脸上满是疲惫。 第110章 苏明强无比凄惨 这个时候,李金花正好出来。 她见状,一把夺过分家协议,三两下撕得粉碎。 “这就是你说的分家?“ 李金花对着苏明强破口大骂。 “一座破山,两千五的债!苏明强,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金花,你听我解释...“ 苏明强伸手想拉她,却被狠狠甩开。 “解释什么?“ 李金花后退两步,眼中满是厌恶。 “工作没了,钱没分到,还背一屁股债!我今晚就去学校教师宿舍住,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转身回房,拿着行李就走。 苏明强呆立在原地,看着妻子就这样离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 接下来的几天。 空荡荡的屋子里,苏明强瘫在木板床上。。 分家已经过去三天,李金花再没回来过。 桌上摆着半碗冷掉的玉米粥。 那是家里最后的存粮。 李金花走的时候,带走了他卖工作得到的全部钱。 此时的苏明强,兜里身无分文。 他翻了个身,木板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这声音突然让他想起父亲,想起小时候家里那张结实的大木床。 那时候父亲还会把他举过头顶,叫他“强子“... “呸!“ 苏明强猛地坐起来,狠狠啐了一口。 他早就想明白了。 老东西就是故意耍他! 什么荒山,什么贷款,分明就是设好的圈套! 胃里传来一阵绞痛,他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摇摇晃晃走到厨房,翻遍所有柜子,只找到半袋发霉的面粉。 没办法,苏明强舀了瓢凉水灌下去,冰凉的液体暂时压住了饥饿感。 回到卧室,他开始翻箱倒柜,把每个抽屉都倒了个底朝天。 “钱呢...钱呢...“ 他神经质地念叨着,手指颤抖地摸过每件衣服的口袋。 终于在床垫下摸到个硬物。 是李金花藏钱的铁皮盒。 苏明强激动地打开盒子。 盒子里空空如也。。 苏明强当即愤怒地把铁盒狠狠砸向墙壁。。 ...... 第七天,苏明强站在镜子前,被自己吓了一跳。 胡子拉碴的脸,凹陷的眼窝,活像个流浪汉。 衣柜里只剩下几件破旧的工作服。 好衣服都被李金花带走了。 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目光落在墙角的五斗柜上。 那是结婚时李金花娘家陪送的嫁妆,红木的,应该能换点钱。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晕。 苏明强拖着五斗柜走了两条街。 收旧货的老头围着柜子转了两圈,伸出三根手指。 “二十块,不能再多了。“ “二十?这可是红木的!“ 苏明强声音嘶哑。 “至少五十!“ 老头嗤笑一声。 “爱卖不卖。“ 转身就要走。 “等等!“ 苏明强一把拽住他。 “四十...四十行不行?“ 最后以二十五块成交。 攥着皱巴巴的钞票,苏明强冲进街角的小饭馆,要了两大碗炸酱面。 面条刚端上来,他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烫得舌头发麻也不停下。 吃到第二碗时,他突然停下筷子,盯着面汤里自己的倒影。 二十五块,最多撑半个月。 之后怎么办? ...... 没办法,苏明强只好去学校找自家媳妇,李金花。。 教师宿舍楼下,苏明强已经等了三个小时。 “金花!金花!“ 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急忙冲过去。 “我错了,跟我回家吧!“ 李金花身边的女同事露出讥讽的笑容。 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妆,穿着崭新的的确良衬衫,与苏明强的落魄形成鲜明对比。 “哟,这不是苏大少爷吗?“ 李金花挑眉。 “怎么,你这是去要饭了?“ 几个路过的老师停下脚步,好奇地观望。 苏明强脸上火辣辣的,但还是低声下气地说。 “金花,你一分钱都没给我留...我现在又找不到工作...“ “关我屁事!“ 李金花突然拔高声音。 “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苏建国的儿子,分家没分到钱,倒欠一屁股债,现在来求老婆养他!“ 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苏明强涨红了脸,伸手想拉妻子。 “别这样...我们回家说...“ “滚开!“ 李金花猛地推开他。 “保安!把这要饭地赶出去!“ 两个膀大腰圆的保安立刻冲过来,一左一右架住苏明强。 他被拖出校门时,听见李金花尖厉的声音。 “明天我就去法院起诉离婚!废物!“ 苏明强瘫坐在校门外的马路牙子上,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像个无家可归的野狗一样。 ...... 没有工作,手里又没有钱,为了生活。 苏明强只好去当临时工。 建筑工地上。 苏明强扛着两袋水泥,摇摇晃晃地走在跳板上。 连干五天小工,他手上磨满了血泡,肩膀被水泥袋磨得红肿溃烂。 “快点!磨蹭什么呢!“ 工头在下面吼着,手里的竹条抽在跳板上,发出吓人的“啪啪“声。 汗水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 苏明强眨眨眼,突然脚下一滑。。 水泥袋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雾。 他跪在跳板上,膝盖被木刺扎得鲜血直流。 “废物!“ 工头冲上来就是一脚。 “两袋水泥都扛不动,今天的工钱扣一半!“ 晚上收工时,苏明强领到一块五毛钱,本该是三块的。 他张了张嘴想争辩,工头瞪眼道。 “不想要就滚!“ 晚上回家,苏明强卖了三个馒头,一瓶二锅头。 劣质白酒烧得喉咙发痛,苏明强却觉得舒服了很多。。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忘记了身上的疲惫伤痛。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 “人这一辈子,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他脏兮兮的脸上,映出两行无声的泪水。。 。。。 另一边,跟苏明强那般凄惨完全不同。 在分家之后,苏明德可谓是春风得意,全然没有在意,背负了2500块的外债。 在住院了半个月后。 苏明德拄着拐杖走出了医院大门。 刘美娟拎着行李站在他身旁,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明德,我爸派车来接我们了。“ 是的,刘局长已经被放出来了。 而且,不知道这位局长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或是有多硬的背景。 那么大的事情,竟然只是降级处分。。 现在成了刘副局长。 第111章 苏明德春风得意 刘美娟指了指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伏尔加,车窗上还贴着政府通行证。 看着那车,苏明德心头顿时一热。 半个月前他还是个被父亲赶出家门的落魄汉,现在却要坐上干部专用车了。 他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却牵动了腿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小心点。“ 刘美娟立刻扶住他,柔软的身体贴上来。 “医生说你这腿还得养一个月呢。“ 车门打开,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下来,恭敬地接过行李。 “刘小姐,苏同志,请上车。刘局长已经安排好了住处。“ 苏明德被搀扶着坐进车里,真皮座椅的触感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偷偷摸了摸座椅,又赶紧收回手,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局促。 车子驶离医院,苏明德透过车窗看到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苏明强!他正拖着个破旧的五斗柜,跟一个收废品的老头讨价还价。 苏明德下意识想摇下车窗打招呼,却被刘美娟按住了手。 “别看了。“ 她轻声说。 “你跟他现在,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苏明德收回目光,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优越感。 分家那天,苏明强还趾高气扬地要分七成家产,现在却沦落到变卖家具的地步。 而他苏明德,马上就要住进干部楼了。 车子驶入一片红砖小楼区,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停下。 苏明德抬头看着这栋比自家四合院还气派的建筑,喉咙有些发干。 “这是...?“ “冶金局的家属楼。“ 刘美娟笑着说。 “我爸虽然被降职了,但老关系还在。这套房子是他一个老部下暂时借给我们的。“ 中山装男人帮他们搬行李上楼。 二楼东户,三室一厅的房子,家具一应俱全,连窗帘都是新换的。 苏明德站在客厅中央,恍如梦中。 “喜欢吗?“ 刘美娟从背后环抱住他。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苏明德转身紧紧抱住她。 “美娟,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和你爸。“ “傻瓜。“ 刘美娟轻笑着推开他。 “先去洗个澡吧,一身医院的味道。我去做饭,晚上我爸要来看我们。“ 浴室里,热水从淋浴喷头倾泻而下。 苏明德仰起头,让水流冲刷着脸庞。 他想起在医院的那些日子,刘美娟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带好吃的,帮他擦身按摩,甚至在他发脾气时也温柔相待。 而现在,她父亲又给了他这样一套房子... “这孩子,不是我亲生的,又何妨...“ 他喃喃自语。 洗完澡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 刘美娟系着围裙,正在盛饭。 看到苏明德出来,她眼睛一亮。 “正好,饭刚做好。我爸刚才打电话说临时有个会,晚点才能来。“ 苏明德坐下,看着眼前的红烧肉、清蒸鱼、炒青菜和紫菜蛋汤,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医院伙食虽然不错,但哪比得上家里现做的。 “尝尝这个。“ 刘美娟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他碗里。 鱼肉入口即化,鲜美无比。 苏明德狼吞虎咽地吃着,刘美娟则小口小口地抿着米饭,时不时给他夹菜。 “慢点吃。“ 她笑着说。 “没人跟你抢。“ 吃完饭,刘美娟收拾碗筷,苏明德想帮忙却被推开。 “你去沙发上坐着吧,腿还没好利索呢。“ 苏明德坐在真皮沙发上,环顾四周。 这套房子比他在四合院的房间大了至少三倍,家具都是实木的,墙上挂着风景画,窗台上还摆着几盆绿植。 他伸手摸了摸沙发扶手,质感细腻。 “怎么样,还满意吗?“ 刘美娟擦着手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太满意了。“ 苏明德握住她的手。 “就是...这会不会太招摇了?我现在还是个普通科员...“ 刘美娟神秘地笑了笑。 “谁说你永远都是科员了?“ “什么意思?“ “我爸今天来就是要说这个。“ 刘美娟压低声音。 “他找了关系,下个月你可能要升副科长了。“ 苏明德瞪大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我腿伤还没好,而且之前因为分家的事...“ “嘘。“ 刘美娟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 “我爸说了,这些都不是问题。现在冶金局人事变动,正好有空缺。你虽然腿伤了,但工作能力是公认的。“ 苏明德心跳加速。 副科长! 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位置。 “美娟,我...“ 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别急着谢我。“ 刘美娟靠在他肩上。 “等你正式升职了,我们就把婚事办了。我爸说,到时候在友谊宾馆摆酒,请局里所有领导都来。“ 苏明德搂住她,心里满是感激。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刘美娟跳起来去开门。 “爸!“ 刘局长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走进来,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精神矍铄,腰板挺直。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公文包和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瓶酒和水果。 “小苏啊,气色不错嘛。“ 刘局长笑呵呵地说,把东西递给女儿。 苏明德赶紧站起来,却被刘局长按回沙发。 “坐着吧,腿伤要紧。“ 刘美娟去厨房准备茶水,刘局长坐在苏明德对面,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看看这个。“ 苏明德接过文件,是一份《关于苏明德同志任职副科长的考察报告》,上面已经盖了好几个红章。 “这...这么快?“ 苏明德手有些发抖。 “正常程序要走一个月。“ 刘局长压低声音。 “但我找了老战友,下周就能下文。你腿伤不影响,可以先在家办公。“ 苏明德咽了口唾沫。 “刘叔叔,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刘局长拍拍他的肩。 “我就美娟一个女儿,你对她好,比什么都强,眼下你也分家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刘家的一份子。“ 刘美娟端着茶盘走过来,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 苏明德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热流。 他何德何能,能得到这样的妻子和岳父? 晚上九点。 刘局长起身告辞。 苏明德想送,被他婉拒。。 第112章 苏明强想到了自家二弟 “你好好休息,明天我让司机来接美娟去办些手续,你在家等着就行。“ 送走刘局长,苏明德回到卧室。 刘美娟已经铺好了床,正在整理衣柜。 “你的衣服我都挂好了。“ 她指着左边的一半衣柜。 “明天我去百货大楼再给你买几件衬衫,当副科长了,着装要讲究。“ 苏明德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美娟,你对我太好了...“ 刘美娟转过身,仰头看着他。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苏明德低头吻住她的唇,两人倒在床上。 刘美娟却轻轻推开他。 “别急,你腿伤还没好呢...“ “我没事...“ “听话。“ 刘美娟像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的脸。 “等你腿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起身去浴室洗漱,留下苏明德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傻笑。 副科长、大房子、美丽体贴的未婚妻... 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第二天一早,刘美娟就出门了。 苏明德醒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和一张纸条: “亲爱的,我去办手续,中午不回来吃饭。冰箱里有饺子,你自己煮。爱你。——娟“ 苏明德吃着已经凉了的煎蛋,心里却暖暖的。 他拄着拐杖在房子里转悠,熟悉每一个角落。 三间卧室,一间他们住,一间准备做儿童房,还有一间暂时空着。 宽敞的客厅连着餐厅,厨房里各种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台雪花牌冰箱。 这玩意可是稀罕物。 电话突然响起,吓了苏明德一跳。他赶紧接起来。 “喂?“ “苏明德同志吗?我是冶金局人事处的小王。“ 一个年轻男声说。 “啊,是我。“ “恭喜您啊,您的任职文件已经下来了。下周一正式生效,工资从当月算起。考虑到您的腿伤,局长特批您可以在家办公两周。“ 苏明德握着话筒的手直发抖。 “谢...谢谢通知。“ “不客气。对了,您的办公室已经安排好了,在三楼东侧,采光很好。“ 挂断电话,苏明德站在客厅中央,突然大笑起来。 副科长! 他真的当上副科长了! 他真想知道,他爹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后悔跟自己闹翻。 中午,苏明德自己煮了饺子,打开电视看新闻。 下午三点,刘美娟回来了,手里大包小包。 “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她兴奋地打开袋子,拿出两件衬衫、一条领带和一套西装。 “试试合不合身。“ 苏明德换上西装,站在穿衣镜前。 镜中的男人气宇轩昂,哪还有半点当初被父亲赶出家门的落魄样? “真帅。“ 刘美娟从背后抱住他。 “下周一的任职仪式,你就穿这身去。“ “任职仪式?“ “对啊。“ 刘美娟笑着说。 “我爸安排的。冶金局小礼堂,局领导都会出席。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演讲稿,晚上你看看。“ 苏明德转身紧紧抱住她。 “美娟,没有你,我不会有今天...“ 刘美娟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傻瓜,我们是一家人啊。“ 晚上,刘美娟做了一桌好菜,还开了一瓶茅台。 两人边吃边讨论未来的计划。 “我爸说,等你在副科位置上干满一年,就想办法调你去计委,“ 刘美娟给他夹了一块鱼肉。 “那边发展空间更大。“ 苏明德点点头,他现在对刘美娟父女的安排言听计从。 突然苏明德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美娟,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刘美娟笑了。 “急什么,等我爸把新房批下来再说。现在这套是临时借的,结婚当然要有自己的房子。“ 苏明德点点头。 是啊,他现在是副科长了,结婚怎么能草率? 必须要有体面的房子,隆重的婚礼... 窗外,夜色渐深。 城市的另一端,苏明强正蜷缩在建筑工地的工棚里,啃着冷硬的馒头。 而苏明德躺在真皮沙发上,享受着刘美娟的按摩,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 。。。 另一边。 苏明强家中。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苏明强的脸上,他睁开酸涩的双眼,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痛。 屋子里弥漫着汗臭和霉味,一个大男人住,还没时间收拾,环境可想而知。 苏明强起床,准备出门买点早餐。 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只剩下五毛了。 他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忍不住上饭店开荤,花了足足两块钱。。 苏明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跺脚。 “对了,我还有弟弟啊!“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虽然他现在被父亲赶出家门,虽然李金花已经提出离婚。 但是他还有个在街道办当公务员的弟弟苏明德。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亲兄弟,借点钱应应急总没问题吧? 苏明强顾不上洗漱直接就冲出了家门。 他必须赶在上班前去街道办堵住弟弟。 街道办的大门前。 苏明强局促地站在台阶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 他拦住一个年轻女职员。 “同志,请问苏明德在吗?“ 女职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苏科长?他请假了。“ “科长?“ 苏明强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普通科员吗?“ “刚升的副科长。“ 女职员不耐烦地说。 “你到底有什么事?“ 苏明强的心跳加速,弟弟居然升官了! 他急忙追问。 “那您知道他住哪儿吗?我是他大哥,有急事找他。“ 女职员狐疑地看着他。 “你是他大哥,你不知道他住哪?再说了,干部住址是保密的,不能随便透露。“ 苏明强急中生智,从口袋里摸出仅剩的五毛钱。 “同志,帮帮忙,我真是他亲哥。家里老人病了,急需通知他。“ 女职员看了看那皱巴巴的钞票,撇撇嘴。 “这点钱就想打听干部住址?“ 但她还是小声说道。 “冶金局家属楼,具体哪户不知道。你自己去打听吧。“ 苏明强连连道谢,转身就往冶金局家属楼方向跑去。 他的心跳得厉害,弟弟居然住在干部楼! 那可是有身份的人才能住的地方。 冶金局家属区门口,苏明强被门卫拦了下来。 第113章 你一个靠婊子上位的,凭什么跟我耀武扬威? “找谁?“ 门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警惕地盯着他。 “我找苏明德副科长。“ 苏明强挺了挺胸。 “我是他大哥。“ 门卫狐疑地打量着他破烂的衣着和脏兮兮的脸。 “苏科长的大哥?怎么看着不像啊?“ 苏明强顿时急了。 “我真是他亲哥!你要不信,去问他本人!“ 门卫摇摇头。 “苏科长今天没上班,他未婚妻刘小姐倒是刚出去。你要不等她回来?“ 苏明强眼睛一亮。 “刘美娟?她什么时候回来?“ “那可说不准。“ 门卫摆摆手。 “你到外面等着吧,别在这碍事。“ 苏明强不甘心地退到马路对面,蹲在一棵树下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中午时分,他看到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驶入家属区,车窗里隐约可见一个年轻女子的侧脸。 “刘美娟!“ 苏明强猛地站起来,决定跟踪这辆车。 轿车在家属区三号楼前停下,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子下车走进楼内。 苏明强躲在树后,记下了位置。 他等了几分钟,确认刘美娟没有出来后,鼓起勇气走向那栋楼。 楼道里静悄悄的,苏明强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 东户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苏明强如遭雷击。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苏明德正舒舒服服地躺在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吃着香蕉一边看电视。 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麦乳精,旁边还有一碟精致的点心。 苏明德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脸上的悠闲表情瞬间凝固。 他眯起眼睛,盯着门口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看了好几秒,这才不确定地问。 “大哥?你怎么来了?“ 苏明强站在门口,浑身发抖。 弟弟的生活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光亮的皮鞋、笔挺的衬衫、油光水滑的头发,还有这间装修豪华的公寓。 而他自己,穿着破烂的工作服,头发油腻打结,脸上还带着工地上的灰尘。 “听说你升副科长了,我...我来看看你。“ 苏明强的声音有着一丝小心。 苏明德的目光上下在自家这位大哥身上扫过。 从蓬乱的头发到那埋汰的工作服。 苏明德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突然嗤笑出声。 “上门来看我,连个水果都不带?“ 苏明强顿时感觉很是尴尬。 “我...我工作没了,手头有点...“ “大哥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手头紧就赶紧去找工作啊!“ 苏明德打断他,懒洋洋地躺回真皮沙发,受伤的腿故意高高翘起。 “我这好吃好喝的,用不着大哥惦记。“ “明德,谁啊?“ 刘美娟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随后她端着果盘走了出来。 刘美娟穿着淡粉色的确良连衣裙,头发烫成时髦的大波浪,嘴唇涂得鲜红。 看到门口的苏明强,她猛地后退半步,眼睛里满是嫌恶。 “哪来的要饭的?都敢跑干部家属楼来要饭了!“ 她尖声叫道。 苏明强的脸涨得通红。 “美娟,是我,明德大哥...“ 刘美娟眯起眼睛,仔细看了好久,这才说道。 “哟,还真是大哥。“ 她夸张地拉长声调。 “这是怎么了?怎么落魄成这样了?李金花不是挺能干的吗?“ 苏明强被噎德说不出话来。 他的目光黏在果盘上。 那些苹果红得发亮,表皮上还挂着水珠。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过水果了。 “别站着了。“ 刘美娟突然转身走向厨房。 “我给你拿个凳子。“ 她回来时手里拎着个矮小的木凳,看起来像是给小孩用的。 “坐吧。“ 她把凳子放在离沙发最远的角落。 苏明强慢慢坐下,膝盖几乎顶到下巴。 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茶几上的一切。 那杯冒着热气的麦乳精,碟子里的奶油饼干,还有刘美娟刚放下的果盘。 “医生说明德需要补充营养。“ 刘美娟挨着苏明德坐下,亲昵地靠在他肩上。 “这些可是进口苹果三块钱一斤呢。“ 苏明德配合地咳嗽两声,虚弱地靠在沙发背上。 “腿伤不好好调养,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苏明强盯着那杯麦乳精。 乳白色的液体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香甜的气息直往他鼻子里钻。 他想起小时候生病,母亲也会给他冲麦乳精,那时弟弟总是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 “好喝吗?“ 他鬼使神差地问。 苏明德瞥了他一眼,突然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乳白色的液体顺着他嘴角流下,他故意用舌头舔了舔。 “当然好喝,美娟特意给我买的。“ 刘美娟娇笑着用纸巾给他擦嘴。 “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苏明强的喉咙动了动。 他伸出手,想拿一个苹果。 “我有点渴...“ “啪!“ 刘美娟的手像鞭子一样抽在他手背上。 苏明强猛地缩回手,手背火辣辣地疼。 “大哥!“ 刘美娟瞪大眼睛,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这些水果多贵啊!是给明德补身体的!你难道要跟病人抢吃的?你还不是人啊!!“ 苏明德适时地呻吟一声,捂住打着石膏的腿。 “哎哟,腿又开始疼了...“ “你看看!“ 刘美娟顿时跳了起来,像只护崽的母鸡。 “瞧你把明德都气疼了!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不懂事了!“ 苏明强坐在矮凳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他死死盯着弟弟的脸。 那上面哪有半点痛苦? 只有掩不住的得意和讥讽。 “苏明德!“ 他猛地站起来,矮凳被踢翻在地。 “你装什么装!分家那天你可是活蹦乱跳的!“ 苏明德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他慢慢坐直身体,眼中的虚弱一扫而空。 “大哥,注意你的态度。这是我家。“ “你家?“ 苏明强声音发抖。 “你一个靠婊子上位的,凭什么在这跟我耀武扬威?“ 刘美娟闻言,顿时不乐意了。 “哟,这是冲我来的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过来,把你扔出去?“ 苏明强语塞。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这趟过来,是求人的。。 第114章 从分家起,我就没有大哥了! “行了。“ 苏明德摆摆手,语气突然变得冰冷。 “大哥,直说吧,你来干什么?“ 苏明强攥紧拳头,最后只能咬咬牙说道。 “我...我想借点钱。“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 “哈!“ 刘美娟突然大笑起来。 “真是笑死我了,不行了,明德,你大哥真是太逗了!“ 苏明德没笑。 他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哥哥。 “要多少?“ “五...五十块。“ 苏明强声音越来越小。 “找到工作就还你。“ “五十块?“ 刘美娟夸张地捂住胸口。 “明德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大哥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苏明德沉默地一瘸一拐走到柜前,拉开抽屉。 苏明强的心跳瞬间加速。 只不过,苏明德拿出的不是钱包,而是一张合同。。 “认识吗?“ 他把合同递到苏明强面前。 赫然是,当初分家的合同。 “从那天分家开始。“ 苏明德一字一顿地说。 “我就没有大哥了。“ 苏明德转身走向门口,拉开门。 “请吧。“ 刘美娟趁机把那个翻倒的矮凳踢到苏明强脚边。 “诶呀,都让你坐脏了,你也别空手走,拿着回去用吧。。“ 苏明强站在原地,苏明德跟刘美娟的一唱一和,已经让他丢尽了脸面。 “好,很好。“ 他声音嘶哑道。 “苏明德,你记住今天。“ 门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苏明强走进雨幕中,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然后是刘美娟刺耳的笑声。 “总算走了!快拿消毒水来,把他站过的地方都擦一遍!“ 。。。 视线回到苏建国这边。 秋天的阳光洒在苏家屯的荒山上。 四座崭新的蔬菜大棚骨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苏建国站在最高处,望着眼前一个月来的劳动成果,黝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建国哥,塑料布都准备好了!“ 张大柱的声音从山坡下传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村民,每个人手里都抱着成卷的塑料薄膜。 苏建国点点头,拍了拍身旁夯实的土墙。 “再检查一遍骨架和卡槽,塑料布一扣上就不能改了。“ 一个月前,这里还是无人问津的荒山。 现在,两米厚的北墙像长城一样蜿蜒在山坡上,竹木骨架整齐排列,只等最后一道工序。 扣上塑料布,就能成为真正的冬季蔬菜大棚。 山下,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向山坡聚集。 老人拄着拐杖,妇女抱着孩子,连平时不下地的半大孩子都跑来看热闹。 苏家屯几十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城里回来的苏建国,要在这荒山上种出冬天的蔬菜。 “听说了吗?光这几个棚子就花了一万多块!“ 王寡妇挎着篮子,跟旁边的李婶咬耳朵。 李婶咂咂嘴。 “一万多?够盖十多间大瓦房了!苏老爷子也不管管,由着儿子胡闹。“ “嘘——小点声!“ 王寡妇紧张地看了眼山坡上的苏建国。 “人家可是见过世面的,说不定真能成。“ “成啥成?“ 老赵头抽着旱烟袋冷笑。 “我活了六十年,就没见过冬天能长黄瓜的!苏家这小子,怕是在城里待傻了。“ 议论声像风一样在山坡上飘荡。 苏建国充耳不闻,专注地检查着每一处细节。 这一个月,他晒脱了几层皮,手上磨出的血泡结了痂又磨破,终于赶在霜降前完成了主体工程。 “建国。“ 苏老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花白的眉毛下是一双忧虑的眼睛。 “有人来了。“ 苏建国回头,看见老书记正带着几个村干部往山坡上走。 “老书记。“ 苏建国迎了上去,递了根大前门。 老书记接过烟,没急着点,而是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大棚。 “建国啊,阵仗不小啊。“ “托您的福。“ 苏建国掏出火柴,给老书记点上烟。 老书记深吸一口,吐出烟圈。 “听说你投了一万多?咋地,日子不过了?“ 苏建国笑了笑。 “钱是小事,关键是技术。我在东北见过,冬天种菜真能成。“ “东北是东北,咱们这是华北!“ 老书记提出质疑,引得周围村民都看过来。 “建国,不是叔说你,这要是赔了,怕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啊!“ 人群一阵骚动。 苏老爷子站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但没说话。 苏建国环视一圈,看到村民们脸上写满怀疑。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跳上一个土堆,声音洪亮道。 “乡亲们!我知道大家心里犯嘀咕——冬天种菜,这不是胡闹吗?“ 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 “但是!“ 苏建国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四九城轮廓。 “城里人冬天也想吃新鲜菜!一根黄瓜能卖一块钱,一斤韭菜八毛!咱们辛苦一年种粮食,不如这一季赚得多!“ 老赵头在下面喊。 “说得轻巧!冬天种菜,冻死了咋办?“ “问得好!“ 苏建国不慌不忙。 “咱们这大棚,北墙两米厚,白天蓄热,晚上盖草帘,再加上塑料布保温,比外面至少高十度!“ 老书记咳嗽一声。 “建国,大道理谁都会讲。问题是,万一不成呢?“ 苏建国直视老书记的眼睛。 “老书记,我苏建国今天把话撂这儿,要是成了,明年我就带着全村一起干!技术我教,销路我找,咱们苏家屯要成为四九城的冬季菜篮子!“ “好!“ 张大柱第一个喊出来,激动得满脸通红。 人群开始骚动,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老书记盯着苏建国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你小子,有魄力!行,叔今天就看看你这大棚怎么个神奇法!“ 苏建国跳下土堆,一挥手。 “上塑料布!“ 二十多个青壮年立刻行动起来。 塑料薄膜被小心翼翼地展开,从大棚一端开始铺设。 苏建国亲自上阵,指挥着众人将薄膜边缘卡入特制的卡槽。 “慢点慢点!别扯破了!“ 苏建国紧张地盯着那层薄薄的塑料布,这是大棚最关键的部分,一丁点破损都会影响保温效果。 阳光下,透明的塑料薄膜像水一样流淌开来,渐渐覆盖了整个骨架。 第115章 像不像个大棺材? 村民们屏住呼吸,看着这个“怪物“一点点成形。 “像不像个大棺材?“ 有人小声嘀咕,引来一阵压抑的笑声。 苏建国毫不在意,专注地检查每一处贴合。 当最后一块塑料布被固定好,他长舒一口气,转身面对全村人: “乡亲们!苏家屯第一个蔬菜大棚,今天正式完工了!“ 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更多的是怀疑的目光。 老书记走上前,拍了拍苏建国的肩膀。 “建国啊,叔佩服你的胆识。但丑话说前头,这要是赔了...“ “老书记。“ 苏建国打断他,声音坚定。 “三个月后,我请你来摘第一根黄瓜!“ “好!“ 老书记当即大笑道。 “到时候叔自带酒来!“ 大棚已经建好了,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 将已经长好的蔬菜苗,转移到大棚里。 育苗棚里。 苏建国蹲在一排排翠绿的幼苗前,手指轻轻抚过一片嫩叶。 “建国哥,都准备好了!“ 张大柱的声音从棚外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苏建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走出育苗棚,他看到二十多个村民已经聚集在外面,每人手里都拿着小铲子或竹筐,脸上写满期待与好奇。 “乡亲们。“ 苏建国清了清嗓子。 “今天咱们要把这些宝贝苗子搬新家了!“ 他领着众人进入育苗棚,指着整齐排列的苗床。 “黄瓜苗移栽到一号和二号棚,西红柿去三号,四号棚种些叶菜。“ 王老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一株黄瓜苗。 “这苗子长得可真壮实!叶子油亮亮的。“ “那是王叔您配的营养土好。“ 苏建国笑着递给他一个竹筐。 “来,咱们轻点挖,别伤了根。“ 村民们两人一组,开始小心翼翼地挖苗。 苏建国穿梭其间,不时停下来指导。 “对,就这样,连土带根一起挖...别捏茎杆,托着土坨...“ 育苗棚里渐渐热闹起来,但每个人都屏着呼吸,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每一刻幼苗。 张大柱的儿子张小虎挖出一株特别健壮的黄瓜苗,兴奋地举起来。 “爹!你看这个!“ “轻点!“ 张大柱赶紧接过,小心地放进竹筐。 “这可是金疙瘩,弄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苏建国闻言大笑。 “没那么金贵,但也差不多。这一株苗子,将来能结十几根黄瓜呢!“ 正午时分,第一批苗子已经安全转移到了大棚里。 苏建国站在一号棚门口,抹了把汗。 “大家歇会儿,喝口水。下午咱们正式栽种。“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坐在田埂上,拿出自带的干粮和水壶。 苏建国从包里掏出几包大前门,分给男人们。 “建国啊。“ 老赵头抽着烟,眯眼看向大棚。 “这苗子栽下去,真能活?“ “赵叔放心。“ 苏建国指向大棚。 “您摸摸这土,晒了一天,温乎着呢!比外头起码高五度。“ 下午的栽种工作更加细致。 苏建国在大棚里用木棍划出整齐的垄沟,亲自示范如何定植。 “株距三十厘米,太密了通风不好...栽完轻轻按实,别伤根...马上浇定根水...“ 吴二埋汰蹲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建国的每一个动作,时不时点点头。 他今天特意戴上了苏建国送的新墨镜,在棚内也不肯摘。 “二哥。“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 “看清楚了吗?你来试试。“ 吴二埋汰紧张地搓搓手,接过一株西红柿苗。 他学着苏建国的样子,先在土里挖个小坑,然后轻轻将苗子放进去,填土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埋什么宝贝。 “好样的!“ 苏建国竖起大拇指。 “就这么干!“ 四座大棚里,村民们热火朝天地工作着。 太阳西斜时,最后一株苗子也找到了新家。 苏建国站在大棚中央,环视着一排排整齐的幼苗,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 “乡亲们,辛苦了!“ 他高声说道。 “接下来每天早晚各浇一次水,水量要控制好...“ 当晚,苏建国在大棚旁的小屋里,仔细记录当天的移栽情况。 吴二埋汰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面还卧着个荷包蛋。 “建国哥,吃饭。“ 他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桌上。 “谢了,二哥。“ 苏建国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来,你也坐下,我跟你说说怎么照看这些宝贝。“ 接下来的两天,苏建国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大棚里。 他教会吴二埋汰如何用温度计测量土壤温度,如何根据天气调整草帘的覆盖时间。 “记住,晴天白天要掀开草帘让阳光进来,晚上必须盖严实。“ 苏建国反复强调。 “如果连续阴天,中午也要掀开两小时通风。“ 吴二埋汰认真地在笔记本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 那是他自创的“记录法“,只有他自己能看懂。 第三天清晨,苏建国检查完所有大棚后,终于松了口气。 他找来弟弟苏建军和几个可靠的村民。 “建军,我明天得回城一趟。“ 苏建国指着大棚。 “这些苗子已经适应新环境了,接下来就按我说的管理就行。“ 苏建军点点头。 “哥你放心,我每天都会来看。“ “特别是二号棚那几垄黄瓜。“ 苏建国不放心地叮嘱。 “苗子稍微弱些,水量要控制好。“ 他又转向张大柱。 “大柱,你家的得离这儿近,早晚帮忙看看温度。要是连续阴天,记得来帮二哥盖草帘。“ “放心吧建国哥!“ 张大柱拍着胸脯。 “我让我家小子也来帮忙,保证错不了!“ 交代完这些,苏建国还是不放心,又拉着吴二埋汰把注意事项重复了一遍。 这个单纯的汉子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对苏建国交代的事情却记得格外牢。 “建国哥。“ 吴二埋汰突然说。 “你放心,我一定看好这些苗子。它们就像...就像我的孩子!“ 苏建国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兄弟!等我从城里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苏建国最后一次巡视了一下大棚,而后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通往四九城的路。 夕阳西下。 苏建国终于返回了四九城。 第116章 才死男人,就有人上门说媒? 推开四合院大门,熟悉的院落映入眼帘。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依旧挺立,树下石桌上摆着几盆王秀兰精心侍弄的月季,开得正艳。 “当家的回来了!“ 王秀兰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动静立刻迎出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苏建国把行李放在门廊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回来了,大棚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王秀兰接过他脱下的外套,上下打量着他。 “那就好,不用一直呆在那边了。“ “姥爷!“ 大毛和二毛从厢房冲出来,像两只小兽般扑进苏建国怀里。 苏建国蹲下身,一手一个把两个外孙抱起来,在他们红扑扑的脸蛋上各亲了一口。 “想姥爷没?“ “想!“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大毛还补充道。 “姥爷,我学会写自己名字了!“ 苏建国笑着揉了揉大毛的脑袋。 “好小子,有出息!“ 他的目光越过孩子们的肩膀,看到大女儿苏玉芬站在厢房门口,手里拿着针线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再往旁边,苏玉珍则是躲在门框后,只露出半张脸,眼神闪烁。 “玉珍?“ 见小女儿模样有些怪异。 苏建国唤了一声。 苏玉珍明显抖了一下,但还是慢慢走出来,低着头叫了声“爹“。 “嗯。“ 苏建国应了声,没多说什么。 他知道小女儿还在为私奔的事难为情,也不急着逼她。 王秀兰招呼道。 “都别站着了,当家的,你去洗洗。玉芬,跟我去做两个菜。。“ 苏建国回家,当然是要做几道好菜了。 一阵过后。 饭桌上摆得满满当当,豆角炖肉,韭菜炒鸡蛋和一碗冒着热气的酸辣汤。 王秀兰开了一瓶二锅头,给苏建国倒了一小盅。 “诶呀,今天这菜不错啊,什么菜系?“ 苏建国笑着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连日的疲惫。 王秀兰给每个人碗里夹菜。 “也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只能对付一下了,什么菜系?家里菜系!“ 苏建国环视饭桌,大毛和二毛已经迫不及待地扒拉起饭菜,苏玉芬细心地给两个孩子擦嘴。 苏玉珍则小口小口地吃着,偶尔偷瞄他一眼。 这个家,虽然经历了风风雨雨,但终究还是没出现大问题。。 “大棚那边怎么样了?“ 王秀兰问道,给丈夫又夹了一块肉。 苏建国放下筷子,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苗子都移栽好了,长势不错。我估摸着,第一批蔬菜下来,最少能赚一万块。“ “一万?“ 王秀兰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圆。 苏玉芬也惊讶地抬起头。 “爹,您说真的?种菜能赚这么多?“ “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苏建国又抿了口酒。 “要是赶上春节前后,价格还能翻一番。“ 苏玉珍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那...那不是比工人挣得多多了?“ 苏建国看了小女儿一眼,点点头。 “是啊,所以我才敢投这么多钱。现在政策放开了,谁先抓住机会,谁就能过上好日子。“ 王秀兰双手合十,喃喃道。 “祖宗保佑,咱们家这是要转运了。“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连苏玉珍都放松了许多,主动给父亲添了杯酒。 苏建国注意到,小女儿的手已经不抖了。 正当大家沉浸在喜悦中时,王秀兰突然放下碗,犹豫地开口。 “当家的,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苏建国夹了块鸡蛋。 “什么事?“ “前些日子,街道办的刘婶来家里,说是要给玉芬说媒。“ 王秀兰看了眼大女儿。 “男方是机械厂的技术员,叫赵志强,三十出头,前年丧偶,没孩子。听说人挺本分,工资也不低。“ 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苏玉芬的脸“唰“地红了,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大毛和二毛不明所以,还在专心吃饭。 苏建国放下筷子,眉头微皱。 “赵志强?是东城机械厂的那个?“ 王秀兰点头。 “对,就是他。刘婶说,人家不介意玉芬带着两个孩子,就想找个踏实过日子的。“ “我不同意!“ 苏玉珍突然拍桌而起,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大姐才守寡多久啊,我估计那些人就是看咱家现在条件好了,要不就是看上了大姐的钱,想来占便宜!“ “玉珍!“ 王秀兰皱眉呵斥。 “怎么说话的?“ 苏玉芬拉住妹妹的手,轻声道。 “坐下,别吓着孩子。“ 苏玉珍甩开姐姐的手。 “大姐,你别糊涂!那些人嘴上说不介意,等真过起日子来,指不定怎么对大毛二毛呢!“ 苏建国重重地放下酒杯,发出“咚“的一声响。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两个孩子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乖乖放下筷子。 “玉珍。“ 苏建国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大姐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苏玉珍咬着嘴唇。 “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苏建国盯着小女儿。 “你大姐才二十八岁,难道要她守一辈子寡?“ “我不是,我就是怕大姐受委屈...“ 苏玉珍委屈地落泪。 这段时间,苏建国不在家,苏玉珍因为张强的事情,情绪低落,一直都是身为大姐的苏玉芬在身边安慰。 姐妹俩的感情,直线上升。 苏玉芬连忙把妹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 “姐知道你是为我好,别哭了。“ 王秀兰叹了口气,转向丈夫。 “当家的,你怎么看?“ 苏建国沉思片刻。 “确实太早了点,最起码也要半年以后吧。玉芬还年轻,确实不该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过一辈子。但再婚是大事,得慎重。“ 苏玉芬抬起头,眼中带着犹豫。 “爹,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这一直住家里,也不是事儿,有时候觉得一个人太累,可又怕找个不好的,委屈了孩子...“ “姐!“ 苏玉珍从姐姐怀里抬起头。 “你不用勉强自己!我和娘可以帮你照顾大毛二毛,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不比找外人强?“ 苏建国皱眉。 “胡闹!你姐还年轻,总得有个依靠。再说,你们能帮她一辈子?“ “怎么不能?“ 苏玉珍倔强地顶嘴。 “等爹的大棚赚了钱,咱们家条件好了,还怕养不起两个孩子吗?“ “这是钱的事吗?“ 苏建国的声音陡然提高。 “你姐需要的是个知冷知热的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满脑子情情爱爱,最后差点被人贩子拐跑?“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苏玉珍心里。 小姑娘脸色煞白,猛地站起来。 “玉珍!“ 苏玉芬想拉住她,却被甩开。 苏玉珍哭着跑回房间,“砰“地关上门。 饭桌上陷入尴尬的沉默。 王秀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当家的。。“ 苏建国揉了揉太阳穴。 “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苏玉芬低着头,声音哽咽。 “爹,娘,都是我不好,让你们操心了...“ “傻孩子。“ 王秀兰握住大女儿的手。 “这怎么能怪你?“ 苏建国看着大女儿疲惫的面容,心中一软。 自从那个酒鬼大女婿死后,苏玉芬虽然住在自己家里,但是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也确实不容易。 “玉芬啊。“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 “这事儿不是急的事儿,等过半年以后,爹在托人打听打听,要找个人品可靠的。“ 苏玉芬轻轻点头。 “我听爹的。“ 王秀兰欣慰地笑了。 “这就对了。来,都吃饭吧,菜都凉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苏建国伸了个懒腰。 回家休息的这两天,他睡得格外踏实,连梦里都是大棚里绿油油的菜苗。 “姥爷!姥爷!“ 门外传来大毛和二毛兴奋的喊声,紧接着是“咚咚“的敲门声。 苏建国笑着打开门,两个小家伙立刻扑了上来,一人抱住他一条腿。 “慢点慢点,姥爷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苏建国嘴上这么说,却满脸笑容地揉了揉两个外孙的脑袋。 “姥爷,您昨天答应带我们去钓鱼的!“ 大毛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对啊,太阳都晒屁股了!“ 二毛有样学样,还夸张地指了指窗外。 苏建国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七点半。 “两个小馋猫,这么早就等不及了?“ “他们天没亮就醒了。“ 苏玉芬端着早饭走进来,无奈地笑道。 “一直念叨着要跟姥爷去钓鱼。“ “行,咱们今天就好好玩一天。“ 苏建国坐下来,一边吃早饭一边琢磨着钓鱼要准备的东西。 这个年代可没有现成的渔具店,一切都得自己动手。 吃完早饭,苏建国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他找来一根细长的竹竿,又从工具箱里翻出鱼线和鱼钩。 大毛和二毛像两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姥爷,这是什么呀?“ 二毛指着一卷透明的尼龙线问道。 “这是鱼线,待会儿绑在竹竿上,鱼咬钩了就能感觉到。“ 苏建国耐心解释着,手上动作不停。 “那鱼为什么要咬钩呢?“ 大毛歪着头,一脸不解。 苏建国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 “因为钩子上要挂好吃的啊,就像你们闻到姥姥做的红烧肉一样,鱼儿也会被吸引过来。“ “我知道!要用蚯蚓!“ 二毛兴奋地跳起来。 “我看见隔壁王爷爷钓鱼都用蚯蚓!“ “聪明!“ 苏建国赞许地点点头。 “等姥爷做好鱼竿,咱们就去挖蚯蚓。“ 不一会儿,一根简易但结实的鱼竿就做好了。 苏建国试了试弹性,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比不上后世的专业钓竿,但在八十年代初,这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装备了。 “走,挖蚯蚓去!“ 苏建国大手一挥,两个小家伙立刻欢呼着冲向院子角落的菜地。 苏建国教他们用铲子轻轻翻开湿润的泥土,寻找那些红褐色的“鱼饵“。 大毛和二毛很快就掌握了诀窍,每挖到一条蚯蚓就兴奋地大叫。 “姥爷!这条好大!“ 大毛小心翼翼地捏着一条肥硕的蚯蚓,生怕把它弄断了。 “真棒!这条肯定能钓到大鱼。“ 苏建国拿出准备好的小铁盒,把蚯蚓放进去,又撒了些土保持湿润。 王秀兰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当家的,给你们准备了点干粮和水,别饿着孩子。“ “谢谢姥姥!“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道谢。 “中午要是钓到鱼,咱们就在外面烤着吃。“ 苏建国眨眨眼,逗得两个孩子又是一阵欢呼。 收拾妥当,苏建国一手牵着一个小家伙,朝北海公园出发。 路上,大毛和二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问东问西,苏建国都一一耐心解答。 “姥爷,您以前经常钓鱼吗?“ 大毛仰着脸问道。 苏建国眼神恍惚了一下,想起了前世没工作,靠着钓鱼卖鱼赚钱度日的时光。 “是啊,姥爷可喜欢钓鱼了,知道很多钓鱼的窍门呢。“ “那您今天要教我们!“ 二毛拽了拽苏建国的手,一脸期待。 “当然,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姥爷的本事。“ 苏建国笑着应道。 北海公园很快就到了。 岸边已经有不少钓鱼人支起了鱼竿。 苏建国带着孩子们找了个树荫下的好位置,既能遮阳,又靠近一片水草区。 那是鱼群喜欢聚集的地方。 “来,先看姥爷怎么做。“ 苏建国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他昨晚特意准备的玉米粒。 “这是什么呀?“ 大毛好奇地问。 “这叫打窝。“ 苏建国解释道。 “就是把鱼喜欢吃的食物撒到水里,把鱼群吸引过来。“ 他抓了一把玉米粒,均匀地撒向选定的水域。 这个举动立刻引来了附近几个钓鱼人的侧目。 “同志,你这是干啥呢?“ 一个戴草帽的中年人忍不住问道。 苏建国笑了笑。 “打窝啊,先把鱼引过来,再下钩就容易钓到了。“ “还有这种说法?“ 草帽男一脸狐疑。 “我们钓鱼都是直接下钩,等鱼上钩。“ “方法不同而已。“ 苏建国没有多解释,继续他的准备工作。 他给鱼钩挂上一条肥硕的蚯蚓,然后轻轻一甩,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在了打窝的区域。 第117章 衣锦还家苏明德 “哇!姥爷好厉害!“ 二毛拍着小手欢呼。 “嘘!!“ 苏建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钓鱼要安静,不然会把鱼吓跑的。“ 两个孩子立刻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水面上的浮漂。 不到五分钟,浮漂突然一沉,苏建国眼疾手快,手腕一抖,鱼竿顿时弯成了一道弧线。 “上钩了!“ 他轻声说道,开始熟练地收线。 大毛和二毛紧张地屏住呼吸,小脸憋得通红。 随着鱼线收回,一条银光闪闪的鲫鱼被提出了水面,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好大一条!“ 大毛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苏建国把鱼取下钩,放进带来的水桶里。 “第一条鱼,不错吧?“ 两个孩子围着水桶,兴奋地看着那条还在扑腾的鲫鱼。 周围的钓鱼人也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一上午也未必能钓到一条鱼。 苏建国重新挂上鱼饵,再次抛竿。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更短,不到三分钟,又一条鲫鱼上钩了。 “姥爷,您太厉害了!“ 二毛崇拜地看着苏建国。 “这就是打窝的妙处。“ 苏建国一边取鱼一边解释。 “鱼群被食物吸引过来,自然容易上钩。“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苏建国接连钓上了五条鱼,其中一条鲤鱼足足有五六斤重,拉上来时鱼竿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引得周围钓鱼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同志,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忍不住问道。 苏建国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 “不是运气,是方法。打窝能大大提高钓鱼的效率。“ “这打窝的法子,能教教我吗?“ 老大爷眼睛一亮、 “我姓赵,钓鱼钓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钓鱼。“ 苏建国爽快地点点头。 “当然可以,赵大爷。其实很简单,就是用鱼喜欢的食物先把它们引过来......“ 他详细解释了打窝的原理和技巧,赵大爷和其他几个钓鱼人听得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 赵大爷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你一下竿就有鱼,我们半天都不见动静。“ 苏建国又拿出一些玉米粒分给大家。 “来,都试试,今天让大家都钓个痛快。“ 很快,湖边的钓鱼人都学着苏建国的样子打起了窝,整个湖面热闹非凡。 不时有人钓上鱼来,欢呼声此起彼伏。 “姥爷,您真厉害!“ 大毛仰着小脸,满脸崇拜。 “大家都听您的!“ 苏建国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钓鱼啊,跟做人一样,要懂得分享。大家开心,才是真的开心。“ 中午时分,苏建国用带来的小炉子烤了两条鱼,撒上简单的盐和辣椒面,香气四溢。 大毛和二毛吃得满嘴流油,连声说这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鱼。 “慢点吃,别卡着刺。“ 苏建国细心地帮两个孩子挑出鱼刺,看着他们满足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 下午的时光同样愉快。 苏建国教会了两个孩子基本的钓鱼技巧,虽然他们没能钓上鱼,但那份专注和期待的样子,让苏建国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钓鱼时的兴奋。 夕阳西下时,苏建国的水桶里已经装满了鱼,足足有十几条。 他把大部分鱼分给了周围的钓鱼人,特别是那位赵大爷。 “这怎么好意思......“ 赵大爷推辞道。 “拿着吧。“ 苏建国笑道。 “我家也吃不了这么多。改天咱们再一起钓鱼,您教我些传统的钓鱼技巧,咱们互相学习。“ 回程的路上,大毛和二毛一边一个牵着苏建国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见闻。 苏建国听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话语,看着天边绚丽的晚霞,突然觉得,这样平凡而温馨的日子,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姥爷,我们明天还能来钓鱼吗?“ 快到家时,二毛仰着小脸问道。 苏建国蹲下身,平视着两个外孙。 “当然可以,等姥爷忙完大棚的事,经常带你们来。不过现在,咱们得先把这些鱼拿回去给姥姥看看,是不是?“ “对!让姥姥做红烧鱼!“ 大毛兴奋地跳起来。 推开院门,王秀兰和苏玉芬迎了出来,看到桶里的鱼,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这么多?“ 王秀兰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 “当家的,你这是把湖里的鱼都捞上来了?“ 苏建国得意地笑了。 “怎么样,你丈夫本事不小吧?“ “姥爷可厉害了!“ 二毛迫不及待地讲述起来。 “其他爷爷都来跟姥爷学钓鱼呢!“ 苏玉芬看着父亲和两个孩子脸上洋溢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爹,大毛二毛没给你惹麻烦吧?“ 苏建国摇头,把最小的那条鱼拿出来递给大毛。 “来,这是你们俩的功劳,拿去给姥姥,让她给你们做鱼汤。“ 。。。 又过了两天。 这天,苏建国正蹲在葡萄架下修理一把锄头,铁器碰撞声在宁静的院子里格外清脆。 大毛和二毛蹲在旁边,小手托着腮帮子看得入神。 “姥爷,这个铁片为什么要弯过来呀?“ 大毛伸出小手指戳了戳发烫的铁片,立刻被苏建国捉住手腕。 “小心烫着。“ 苏建国用袖口擦了擦孩子沾了煤灰的小脸。 “这是锄头的舌头,弯过来才能卡紧木柄...“ 话音未落,院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粗暴地停在门前。 车门“砰“地甩开,锃亮的皮鞋踏在青石板上。 苏明德穿着笔挺的藏青色西装,打着领带走下车门。 他故意在门口清了清嗓子,手指不耐烦地叩击门环。。 “爹!我回来了!“ 这声呼唤满是虚伪,甜得发腻。 苏建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铁锤悬在半空。 两个外孙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化,不自觉地往姥爷身后缩了缩。 院门被推开。 苏明德站在门槛外,像视察贫民窟的贵族般环视这个他长大的院子,目光扫过墙角堆放的农具时,嘴角抽动了一下。 “哟,忙着呢?“ 他用皮鞋尖踢了踢地上的铁钉。 “怎么搞起这些破铜烂铁了?“ 刘美娟也走了进来,从后面挽住苏明德的手臂。 第118章 你现在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还能认你这个爹 “明德现在是冶金局副科长了,专管安全生产。“ 她特意在“副科长“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这不,今天局里派车送我们回来看看。“ 苏建国慢慢放下锤子,手掌在裤腿上擦了擦。 “有事?“ 苏建国的声音十分平静。 苏明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夸张地大笑起来。 他径自走到葡萄架下的石凳前,用纸巾反复擦拭后才坐下。 “我听说爹你卖了工作,回农村种地去了?说是在搞什么...蔬菜大棚?“ 他掏出镀金打火机缓缓点燃了一根烟,也没给苏建国一根。 “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这么没出息呢?“ 见苏建国沉默,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苏明德突然狠狠地把烟摔在地上,皮鞋用力踩了踩。 “老东西!“ 他猛地站起来,石凳被撞得移位。 “当初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没想到有今天吧?“ 西厢房的门帘动了动。 苏玉芬攥着补到一半的衣裳站在阴影里,脸色煞白。 苏玉珍从她身后探出头,看到这样的二哥,她有些害怕。 “看看我现在!“ 苏明德扯了扯领带,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专车接送,局里人人都要敬我三分。刘局长——哦,现在该叫岳父了,下周就安排我进党委!“ 刘美娟捂着嘴轻笑。 “明德可是冶金系统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呢。“ 苏建国不屑的一笑。。 因为他刘美娟父亲的官位都被搞没了,还指望人家真心对他。 苏建国可以肯定,刘家肯定有什么算计,在自家这个二儿子身上。 不过,他已经无所谓了,已经分家,断绝父子关系了。 就算是苏明德死在外面,苏建国也不会管。 这不屑的一笑,彻底激怒了苏明德。 “老家伙!“ 他一把掀翻石桌上的工具。 “你现在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还能认你这个爹!“ 大毛突然“哇“地哭出声,二毛跟着抽噎起来。 苏玉芬冲出来抱住两个孩子,眼睛却死死盯着弟弟。 “明德!你疯了吗?“ “大姐,这里可没你说话地份。“ 刘美娟挡在苏明德面前。 “再说了,等明德那天当上局长了,随便从指缝漏点就够你们吃一辈子了。“ 苏明德闻言,脸上露出毒蛇般的笑容。 “要我说,爹你也别回村种地了,我们局后勤处正好缺个扫厕所的...“ “够了!“ 苏玉珍从厢房冲出来,辫子散了一半。 “二哥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忘了,当初你被人打得那么惨,是谁把你。。“ “闭嘴!“ 苏明德被提起伤心事,当即一巴掌甩过去,却在半空被铁钳般的手掌截住。 苏建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中间。 父子俩对峙。 苏建国强忍着怒气,不能动手打人,现在的情况,跟之前不同了。 之前父亲打儿子,是教育儿子,即便是闹起来,无论闹到哪,都没事。 现在不同了,已经分家了,断绝父子关系。 真要是给苏明德打一顿,苏建国肯定,刘美娟家里,会动用一切关系,把自己送进去。 刘美娟这趟来,也是这个目的,她就是想报复苏建国一家。 好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书包砸在地上的闷响。 老三苏明富,放学回来了。 “苏明德!“ 苏明富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 “你再动我爹一下试试!“ 空气凝固了。 苏明富直接冲了上来,拿起了刚刚苏建国修农具的铁锤。 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苏明德。 大有一言不合,上去就是一锤的架势。 苏明德见状,有些畏惧。 他挣开了苏建国的手,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 他退后两步,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红头文件抖开。 “三弟来得正好。“ “下个月我分管职工分房,本来想给家里留套两居室...“ 他故意停顿,看着全家人的表情。。 “现在嘛...喂狗都不给你们!“ 刘美娟适时地挽住丈夫。 “走吧明德,跟这些土包子有什么好说的。“ 她不屑地撇了苏建国一家。 “一帮泥腿子,有他们跪下来求你的时候...“ “滚。“ 苏建国终于忍不住开口。 苏明德整了整领带,临走前突然回头。 “对了,虽然咱们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以后,出门在外,不要打着我的名义,要是我知道,你们给我的名字抹黑...“ 他意有所指地拖长音调。 “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黑色轿车扬起一片尘土。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大毛二毛的抽泣声。 院墙外,黑色轿车里传来放肆的大笑。。 苏明富手中的铁锤“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双眼通红。 “爹!让我去叫几个兄弟,今晚就套他麻袋!打断他的狗腿!“ “胡闹!“ 苏建国厉声喝道。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苏明富的手腕。 “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准备高考!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你出头!“ 王秀兰瘫坐在石凳上,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苏玉芬搂着两个孩子,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可是爹!“ 苏明富挣脱父亲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怎么能这样对您?对咱们家?要不是您...“ “够了!“ 苏建国打断儿子的话,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老三,记住,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对付这种人,得用脑子。“ 苏建国转身走向堂屋,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其他人面面相觑,跟着进了屋。 堂屋里,苏建国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胸中那团怒火。 他闭上眼睛,开始搜寻前世关于冶金部的记忆。 前世这个时候,他已经在轧钢厂卖掉了工作,四处打零工度日。 有一天在建筑工地,工友们都在议论一个惊天大新闻。 冶金局副局长李长海的妻子雇凶杀人,连杀了李长海的两个情妇。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终牵出了李长海贪污受贿、包养十多个情妇的惊天大案。 整个冶金局上下十多名干部被牵连处分,一时间风声鹤唳。 苏建国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第119章 如何收拾苏明德 他记得很清楚,前世这个案子爆发的时间,就在明年春天。 而现在,李长海应该正处在贪污腐败的高峰期。 “爹?您没事吧?“ 苏玉芬小心翼翼地问道,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苏建国回过神来,接过茶杯。 “没事,只是在想些事情。“ 他看向全家人,声音沉稳有力。 “今天的事,谁都不许往外说。老三,尤其是你,专心学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可是爹...“ 苏明富不甘心地嘟囔。 “没有可是!“ 苏建国一拍桌子。 “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夜深人静,苏建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起身披上衣服来到院子里。 月光如水,洒在葡萄架上。 苏建国坐在石凳上,点燃一支烟,思绪飘回前世。 他记得前世那个案子的一些细节。 李长海,冶金局副局长,主管安全生产。 表面上是个严肃正经的领导,背地里却贪污受贿,包养了至少十二个情妇。 他的妻子张淑芬是医院护士长,发现丈夫出轨后,没有声张,而是暗中调查,最终雇凶杀害了两个最得宠的情妇。 其中一个情妇被杀时,正在李长海给她买的公寓里。 凶手用钢丝勒死了她,还残忍地割下了她的左耳。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极大轰动,公安局成立专案组调查,很快就查到了张淑芬头上。 随着调查深入,李长海的腐败问题全部曝光。 他不仅收受企业贿赂,还在安全生产检查中包庇有问题的工厂,导致多起事故。 最终,李长海被判无期徒刑,张淑芬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冶金局上下十多名干部被牵连处分,整个领导班子几乎被一锅端。 苏建国掐灭烟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现在苏明德进了冶金局,等明年东窗事发,他这个新提拔的副科长肯定跑不掉。 但问题是,他等不了那么久。 “爹,您怎么还不睡?“ 苏明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苏建国的思绪。 苏建国回头,看见自家三儿子站在月光下。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苏明富走过来坐下。 “爹,我想了一晚上,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苏明德他...“ “老三。“ 苏建国打断儿子的话。 “爹向你保证,苏明德会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但不是用你的方式,明白吗?“ 苏明富疑惑地看着父亲。 “那您打算...“ “这个你不用管。“ 苏建国拍拍儿子的肩膀。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家里的事,有爹在。“ 送走儿子后,苏建国又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他不需要等到明年春天,他可以主动出击,提前引爆这颗定时炸弹。 第二天一早,苏建国就出门了。 他没有告诉家人自己去哪,只说有事要办。 他先去了趟图书馆,查阅了近期关于冶金部的报纸,确认李长海仍然是冶金局副局长,主管安全生产。 随后,苏建国来到冶金局附近的一家茶馆,要了壶龙井,坐在靠窗的位置。 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冶金局的大门。 他耐心等待着,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进出的人员。 中午时分,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冶金局门口,一个身材微胖、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苏建国眯起眼睛。 那就是李长海,和报纸上登的照片一模一样。 李长海身后跟着几个干部,其中就有苏明德。 他点头哈腰地跟在李长海身边,手里拿着公文包,一副谄媚的样子。 苏建国看得一阵恶心。 苏建国继续观察,发现李长海似乎对苏明德颇为器重,不时拍着他的肩膀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苏建国每天都来茶馆蹲点,摸清了李长海的活动规律。 他发现李长海每周三和周五下午都会独自离开冶金局,去往城东的一个小区。 苏建国跟踪了一次,确认那里就是李长海包养情妇的地方。。 有了这些情报,苏建国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 他需要找到李长海的妻子张淑芬。 前世报纸上提到,张淑芬是市第一医院的护士长。 市第一医院门诊部,苏建国假装成病人家属,在护士站附近徘徊。。 他注意到一个五十岁左右、面容严肃的女护士正在训斥几个年轻护士。。 从胸牌上看,她就是张淑芬。 苏建国耐心等待,直到张淑芬独自一人时,才走上前去。。 “张护士长,能耽误您一分钟吗?“ 张淑芬警惕地看着他。 “什么事?“ “关于您丈夫李局长的事。“ 苏建国压低声音。 “想必,你也不想太多人知道吧?“ 张淑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很快恢复镇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医疗方面的问题,请离开。“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李长海包养情妇的名字。。 “我想您会对这个感兴趣。“ 张淑芬盯着那张纸,手指微微发抖。。 她迅速将名单塞进口袋,冷冷地说。。 “跟我来。“ 他们来到医院后面的一个小花园,张淑芬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开口。 “你是谁?想要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 苏建国平静地说。。 “重要的是,我知道李局长包养这几个女人的下落。他在城东、城南、城北都有房子,每个房子里都住着一个年轻姑娘。“ 张淑芬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被愤怒取代。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可以给你。“ 苏建国说。 “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冶金局安全生产科的苏明德副科长,我希望他能离开冶金局。“ 张淑芬眯起眼睛。。 “就为了这事?“ 显然,拿下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在这位护士长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事情。 “嗯,私人恩怨。“ 苏建国没有多说。 张淑芬沉思片刻,突然冷笑一声。。 “我明白了。好,我答应你。但这件事,你要答应我,不许传出去。“ “没问题,希望您也尽快。“ 苏建国说完,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苏建国长舒一口气。 从张淑芬的表现上看,她明显是知道,自家男人在外面有情妇的。 很多干部家庭都是这样,有的各玩各的,大家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没问题。 第120章 李金花怀孕 另一边。 轧钢厂小学。 教师办公室内。 李金花的办公桌上,一盆绿萝蔫头耷脑地垂着叶子,像极了此刻她的心情。 她机械地翻动着面前的学生作业本,红色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道批改的痕迹,精神却怎么也集中不了。 “李老师,三班这次考试成绩单你交了吗?“ 隔壁桌的刘老师探过头来问道,眼睛却不住地往李金花脖子上瞟。 李金花下意识地拉了拉衬衫领口,遮住那个若隐若现的红痕。 “交了,昨天就放在教务处了。“ 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带着一丝紧张。 刘老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转身时和李金花对上了视线,又迅速移开。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老师也时不时地往这边看,交头接耳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 李金花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她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上周五晚上,张海洋副校长在她的宿舍待到凌晨才离开。 虽然当时已经夜深人静,但教师宿舍的隔音那么差,走廊上那阵暧昧的动静,怕是整层楼都听见了。 “李老师,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刘老师递过来一杯热水,眼神里带着探究。 李金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办公桌上的小闹钟指向下午三点。 李金花终于批改完了试卷,她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目光看向了办公桌旁,她刚买的苹果上。 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买苹果了,她最近出奇地想吃酸的,连平时最讨厌的青苹果都觉得美味。 李金花拿起一个苹果,在衣角上擦了擦,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酸涩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可下一秒,一股突如其来的恶心感从胃部直冲喉咙。 “呕——“ 李金花猛地捂住嘴,苹果渣混着酸水从指缝间溢出。 她狼狈地抓起桌上的纸巾,却止不住一阵阵干呕。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刘老师快步走过来,轻拍她的后背。 “李老师,你这是...“ 李金花摆摆手,想说自己没事,却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反胃。 她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身后传来清晰的议论声。 “这反应,该不会是...“ “听说张副校长上周...“ 门一关上,李金花就瘫坐在马桶边,把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她颤抖着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拍在脸上,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 “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 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 还是上上个月? 自从和苏明强分居后,她的生活就一团糟,连最基本的生理周期都记不清了。 洗手间的门被轻轻敲响,刘老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李老师,需要帮忙吗?“ 李金花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服和表情才开门。 刘老师站在门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你这样子,我当时怀孕时也是这样,见什么都吐。“ “我...我只是吃坏肚子了。“ 李金花的声音很小。。 刘老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李老师,咱们都是女人,有些事瞒不住的。你最近是不是特别爱吃酸的?早上起床会头晕?“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李金花的胸部。 “这里是不是涨得难受?“ 李金花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刘老师的话像刀子一样剖开她试图掩饰的一切。 是的,她最近胸部胀痛,内衣都紧了。 早上刷牙时常常干呕。 对气味的敏感度突然提高,连办公室的粉笔灰味都让她难受... “我...“ 李金花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刘老师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张纸条。 “人民医院的赵医生是我表姐,你去找她,不用排队。“ 她忽然小声道。 “张副校长知道吗?“ 李金花猛地抬头,眼中的惊恐证实了刘老师的猜测。 办公室里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窃窃私语的议论,突然都有了答案。。 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和张海洋的事,可能还有... 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 “谢谢,但我真的只是肠胃不舒服。“ 李金花强撑着最后的尊严,接过纸条塞进口袋,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收拾东西。 她的手抖得厉害,教案散落一地。 放学铃响起,李金花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学校。 她站在公交站台,思绪飘回一个月前那个雨夜。 那天苏明强喝得烂醉来找她,跪在地上求她回家,说分家失败后他一无所有。 她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胡子拉碴、满身酒气,心里只有厌恶。 当晚张海洋来“慰问“她,两人在酒精和愤怒的催化下越过了那条线... “人民医院到了,请乘客...“ 机械的报站声把李金花拉回现实。 她随着人流下车,站在医院大门前,她一时间有些犹豫,不敢向前。 妇产科的消毒水味让李金花又是一阵反胃。 赵医生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性,看过刘老师的纸条后,了然地点头。 “先去验个尿吧。“ 等待结果的二十分钟像一辈子那么长。 李金花坐在走廊长椅上,盯着对面墙上的孕妇保健海报发呆。 海报上的妈妈抱着新生儿,笑得那么幸福。 而她呢?丈夫分家失败负债累累,情人是有家室的副校长,这个孩子... “李老师。“ 赵医生站在诊室门口叫她,表情严肃。 赵医生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在她腹部按压,冰凉的B超探头划过皮肤。 “根据孕囊大小,大概四周左右。“ 赵医生指着屏幕上那个豆粒大小的黑影。 “胎儿发育正常。“ 李金花盯着那个小小的生命,耳边嗡嗡作响。 四周前,正是她和张海洋那次。。 “要留下吗?“ 赵医生的问题直白的残忍。 李金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留下? 怎么留? 以什么身份?? 张海洋会为了她离婚吗? 还是她要做单亲妈妈,承受所有人的指指点点?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 她最终挤出一句话。 赵医生叹了口气,递给她一沓检查单和一瓶叶酸。 “尽快决定,超过三个月就不好处理了。“ 第121章 李金花!别给你脸不要脸! 李金华站在人民医院的走廊上。 这走廊似乎比平时更加漫长。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不远处产科病房传来的婴儿啼哭,让她胃部又是一阵抽搐。 她机械地走出医院大门。 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路边卖水果的小贩正吆喝着。 “新鲜山楂,酸酸甜甜——“ 那声音像一把钩子,勾起她喉咙深处泛起的酸水。 李金花仓皇地买了半斤,咬破第一颗果实时,酸涩的汁液在舌尖炸开,竟然压下了翻涌的恶心感。 “四周...“ 她喃喃自语。 这个时间点太过精确,精确到她能清晰回忆起那个雨夜的所有细节。 张海洋带着酒气的呼吸,他手指划过她腰际的触感。 以及事后他靠在床头抽烟时说的那句“ 你比我家那个黄脸婆有味道多了“。 上了公交车,李金花望着窗外闪过的百货大楼广告牌。 画面上幸福的三口之家正对着她微笑。 她下意识抚摸着平坦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可能毁掉她教师生涯的生命。 “轧钢厂小学到了。“ 报站声惊醒了她的恍惚。 下车时,李金花险些被台阶绊倒。 校门口的老王头难得没和她打招呼,只是那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的腹部。 流言总是比人走得快。 仅仅是一个下午的功夫,就已经传开了。 来到副校长办公室的门前。 就在李金花抬手要敲门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办公室内传出。。 李金花的手悬在半空。 “张校长您太幽默了!“ 年轻女生带着刻意的娇嗔。 “那下次教师联谊会,您可要手把手教我跳舞呀。“ 张海洋的声音带着李金花熟悉的油腻感。 “小杨老师这么聪明,肯定一教就会。不过...“ 声音突然压低。 “我觉得私下辅导效果更好...“ 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 这声音,李金花很熟悉,正是那位新分配过来的刚毕业的女老师。 很年轻,很漂亮。 她猛地推开门,门框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办公室里的画面像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 新来的音乐老师杨雪几乎半个人都贴在张海洋身上。 而张海洋的手此刻也搭在杨雪裸露的肩膀上。 “李金花?“ 张海洋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他触电般缩回手,脸色瞬间阴沉。 “进门前不知道敲门么?还有没有点规矩?“ 杨雪慌乱地站起身,衬衫领口的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两颗。 她匆忙拢了拢头发,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 “李、李老师...“ 李金花的视线像刀子般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没有发怒,也没有耍泼,反而是平静地说道。 “我有事找你。“ 杨雪如蒙大赦,抓起教案就要往外走。 经过李金花身边时,她还故意不屑地瞥了李金花一眼。 “等等。“ 张海洋突然叫住杨雪。 “明天下午的文艺汇演,记得等我哈。“ 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杨雪回了他一个妩媚的微笑。 门关上后,办公室里瞬间陷入沉默。 张海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方才的慌乱已经无影无踪。 “什么事这么急?“ 张海洋的语气里,满是对李金花的不耐烦。 李金花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 他之前所说的一切,所有的保证,都是放屁,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我怀孕了。“ 李金花选择直接摊牌。 张海洋整理袖口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转身走向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茶杯,倒水的动作没有一丝慌张。 “我记得你和你家那口子还没离婚?他的孩子?“ “这几个月我只和你上过床。“ 李金花一字一顿地说。 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张海洋突然笑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金花、脸上露出怜悯般的笑容。 “李老师,你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他缓步走到李金花的面前。 “谁知道是不是你丈夫的?或者...“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其他什么人的?“ 李金花猛地后退一步,她无比震惊地看着张海洋,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直接不认账。。 “你很清楚孩子是谁的。“ 李金花被气得浑身发抖。 “那天晚上你明明说...“ “我说什么了?“ 张海洋突然提高音量,打断她的话。 “李金花同志,请注意你的身份!“ 他整了整领带,又恢复了那个威严的副校长形象。 “作为领导,我关心教职工生活是分内之事,但你不能因此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数出十张十元的拍在桌上。 “这一百块钱你拿着,去医院''处理''一下。“ 说完,张海洋便不耐烦地对着李金花挥了挥手,一副赶人的架势。 “对了,剩下的钱,也不用给我了,你去买点营养品,别让人说我们学校不关心教师健康。“ 李金花盯着那叠钱,耳边嗡嗡作响。 一百块。 她跟她的孩子,就值这区区的一百块。。 眼见李金花没有拿钱的意思。 张海洋的声音突然放软,带着虚伪的关切。 “拿着吧,我知道你丈夫现在情况不好,这钱够你们...“ “啪!“ 李金花抓起钞票狠狠甩在他脸上。 “张海洋!“ 她愤怒的嘶吼道。 “你特么不是人,你以为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让你拿钱?还特么就拿一百,你信不信。。“ 李金花的话还没有说完。 一把大手,已经死死的捏住了她的脖子。 张海洋的脸色瞬间一片铁青,他捏着李金花的脖子,一字一句道。 “李金花!别给你脸不要脸!“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你滚出这所学校?勾引领导,破坏他人家庭,哪条都够你喝一壶的!“ 李金花闻言,还想反抗。 张海洋没有在惯着她,直接一嘴巴子将李金花抽倒在地。 李金花趴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模样很是可怜。 只不过。 张海洋看着李金花的样子,却是笑了。 办公室的窗帘被粗暴地拉上,最后一缕阳光被隔绝在外,房间瞬间陷入昏暗。 李金花见状,恐惧地蜷缩在墙角。 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张副校长。 她的声音颤抖的说道。 "张...张校长...医生说,不能...孩子会..." 张海洋解开皮带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让他着迷的女人,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那不是正好?" 他冷笑。 "省得去医院花钱。" 李金花惊恐地睁大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简直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当张海洋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向沙发时。 李金花绝望了,眼中的泪水疯狂滴落。。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落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承诺,都只是这个男人的游戏。 而现在,游戏结束了。 半个小时后。 张海洋整理好领带,对着办公室的镜子抹平头发上的每一丝凌乱。 他瞥了一眼瘫软在沙发上的李金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滚吧。" 他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重新涌入房间、 "以后没事,别来烦我。" 李金花颤抖着整理衣物,双腿软得几乎站不稳。 她的小腹传来阵阵绞痛。 走出办公室时,她听见张海洋正在打电话,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小美啊,嗯嗯,我今晚去你那吃饭..." 走廊上空无一人。。 李金花努力地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向校门口,仿佛这样就能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走出校门,李金花再也支撑不住,扶着墙干呕起来。 她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嘴里满是血腥味。 远处,放学的孩子们欢笑着跑过。 李金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回父亲家? 工作怎么办? 让家里人知道自己怀了孩子,怕不是要出大事! 去找苏明强? 那个被她羞辱、抛弃的男人会接纳现在的她吗? 双腿似乎有自己的意志,带着她穿过熟悉的街道。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摇摇欲坠的幽灵。 路过一家杂货店时,橱窗里映出她的模样。 头发蓬乱,眼睛红肿,嘴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 杂货店老板娘探出头来。 "李老师?你还好吗?" 李金花慌忙抹了把脸,加快脚步。 她不能被人看见这副模样,不能... 不知不觉间,她站在了那扇熟悉的门前。 这是她和苏明强的家,至少曾经是。 自从分家失败后,她就搬去了学校宿舍,再没回来过。 院子里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修理什么。 李金花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敲门。 她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苏明强的场景。 那天他喝得烂醉,跪在地上求她回家,而她将一杯冷水泼在他脸上,骂他"废物"。 回忆像刀子般剜着她的心。 她转身想逃,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男人的咒骂。 门在这时开了。 苏明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锤子,脸上沾着木屑。 他比上次见面更瘦了,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工作服上满是污渍。 看到李金花,他明显愣住了,锤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时间仿佛静止。 李金花先注意到的是苏明强的头上,竟然有一半的头发,都已经变白。 而苏明强看到的,是妻子脖子上青紫的指痕,是她的衬衫纽扣少了两颗,是她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 "你..." 苏明强的声音有惊喜,有震惊,一时间包含了很多种情绪。 "你怎么..." 李金花的嘴唇颤抖着,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她双腿一软,跪倒在门槛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李金花的哭声在狭小的屋子里回荡,像一把钝刀割着苏明强的心。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金花,金花你怎么了?" 苏明强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妻子的肩膀,却被她猛地甩开。 李金花蜷缩在门槛上,双臂紧紧抱住膝盖。 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完全看不出她的表情。 苏明强的心揪成一团。 他从未见过妻子这副模样。 那个总是趾高气扬、对他呼来喝去的李金花,此刻无比的柔弱。。 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托住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李金花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却没有挣扎,只是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泪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服。 “没事了,回家了。" 苏明强轻声安慰着。 而后小心地跨过门槛,用脚带上门。 苏明强将李金花放在床上,转身去倒水时,发现她死死拽着他不松手。 "我不走,就是给你倒杯水。" 苏明强柔声说,轻轻掰开她的手指。 暖水瓶里的水已经不热了,他倒了大半杯,又从抽屉深处摸出一个小纸包。 那是他攒了半个月工资买的红糖,原本就是打算等李金花回来时给她冲水喝的。 红糖在杯底慢慢融化,苏明强用勺子搅了搅,端到床边。 "喝点糖水,暖暖身子。" 他扶着李金花坐起来,将杯子递到她嘴边。 李金花的眼神空洞,机械地啜饮着糖水。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扩散,却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她突然推开杯子,干呕起来,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苏明强慌忙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拿过毛巾给她擦脸。 李金花摇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 苏明强的关怀让她心里无比的难受。 这个她曾经百般嫌弃的丈夫,哪怕自己都那么对待他了,现在却依然把她当作珍宝。 "明强..." 她终于开口。 "我..." "你先别说话。" 苏明强打断她,手忙脚乱地拧了把热毛巾敷在她额头上。 "休息一会儿,我去买点菜,给你做顿好的。" 他站起身,却又被李金花拉住。 "别走..." 李金花真的怕了。 他怕苏明强去学校打听,怕苏明强知道,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苏明强蹲下来,平视着妻子的眼睛。 那双曾经盛气凌人的眼睛现在满是恐惧和脆弱,让他心疼不已。 "好,我不走。" 第122章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他轻声承诺,坐在床沿,大手轻轻握住李金花的手。 “金花,我知道我之前让你失望了。“ 苏明强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哽咽,却是无比的认真。 “分家失败,工作也没了...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我现在在木材厂干开车的临时工,虽然工资不高,但队长说我技术不错,好好干,有机会能转正。“ 李金花怔怔地看着他。 苏明强的头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白了一半。 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一个还没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此时看起来,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李金花突然意识到,即使在她抛弃他之后。 苏明强依然在努力生活,期待着有一天她能回来。 “我...我攒了点钱。“ 苏明强继续说着,像个急于表现的孩子。 “虽然不多,但够我们重新开始了。等年底我多接点活,只要咱俩努力的赚钱,迟早还是可以买上大车...“ 李金花的嘴角,已经让自己不自觉地咬破。。 苏明强越是这样真诚,她就越是痛苦。 腹中的孩子像一颗定时炸弹,提醒着她背叛的事实。 她不能告诉他真相。 一个如此爱他的男人,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李金花不敢想,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而且,如果他知道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还会这样温柔地对待她吗? “金花?“ 苏明强担忧的看着她突然苍白的脸色。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李金花强挤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 她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海洋那边已经彻底断了念想,而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窝囊,却是她现在唯一的避风港。 “我就是...想你了。“ 她轻声说,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借口。 “回来看看你。“ 苏明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李金花这句话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她原谅自己了,愿意回来好好过日子了。 苏明强紧紧握住李金花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真的?你真的愿意回来了?“ 李金花点点头,强忍着不让眼泪再次落下。 苏明强直接跳了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太好了,金花,你先躺着休息,我去买条鱼,再买点肉,咱们好好吃一顿!“ 看着苏明强开始在家里手忙脚乱地翻找钱。 李金花的思绪却飘远了。 她想着,自己必须尽快解决腹中的孩子,但又不能让苏明强知道。 也许可以借口回娘家几天,偷偷去医院... 或者找些土方子... 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腹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很快回来!“ 苏明强在门口回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 “你好好休息,别乱动啊!“ 门关上的瞬间,李金花强撑的笑容垮了下来。 她环顾这个简陋的家。 因为她走的时候,没有给苏明强留下一分钱。 家里能卖的家具,基本都让苏明强卖了个干净。 一贫如洗的家。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就像苏明强这个人一样,虽然被生活打击得遍体鳞伤,却依然顽强地活着,依然...爱着她。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李金花咬紧牙关,在心里暗暗发誓。 绝对不能让苏明强知道真相。无论如何,她都要守住这个秘密,哪怕这意味着她将永远活在谎言中。。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苏建国这边。 自从他去找了那位冶金局领导的媳妇后,苏建国就不在关心苏明德的事情了。 有那位领导找麻烦,苏明德绝对不会有好日子的。 这几天,苏建国十分的忙碌。 他蹬着自行车穿行在四九城的大街小巷。 从一个个菜市场不断调查。 车把上挂着的布兜里装满了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蔬菜的价格。 “黄瓜二毛二,西红柿三毛,韭菜一毛...“ 苏建国在心里默念着刚打听来的行情,盘算着大棚蔬菜上市后的利润。 “老苏!又去市场啊?“ 胡同口修鞋的张大爷招呼道。 “是啊,张师傅。“ 苏建国刹住车,擦了把额头的汗。 “这不都入秋了,得提前摸摸行情。“ “听说你在乡下搞什么大棚?冬天种菜?“ 张大爷眯着眼,满脸不信。 “这能成吗?“ 苏建国笑了笑,没多解释。 这一个月来,类似的质疑他听得太多了。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 已经下午三点了,还得赶去西单菜市场。 “您忙着,我先走了。“ 苏建国蹬上车,继续他的“市场调研“。 西单菜市场比一般的菜市场要大,摊位一个挨一个,吆喝声此起彼伏。 苏建国熟门熟路地走到蔬菜区,假装是来买菜的顾客,实则暗中观察价格和销量。 “同志,这韭菜怎么卖?“ 他指着一把略显蔫蔫的韭菜问道。 “一毛五一斤,要得多可以便宜点。“ 摊主是个中年妇女,十分热情地对着苏建国介绍。 “这么贵?夏天不是才一毛吗?“ “哎哟,您不知道啊?“ 女摊主压低声音。 “这几天雨水多,地里的菜都烂根了。听说明年开春还要涨呢!“ 苏建国点点头,在小本子上记下这个重要信息。 他前世记忆里,1980年代初确实有过一段蔬菜供应紧张时期,价格飞涨。 这正是他大棚蔬菜的好机会。 离开西单,苏建国又跑了朝阳门和崇文门两个菜市场,回到家时已是傍晚。 院子里,王秀兰正在摘豆角,见他回来,忙起身去厨房倒水。 “当家的,累了吧?先喝口水。“ 苏建国接过搪瓷缸,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缸,这才长舒一口气。 “今天又跑了好几个市场,行情摸得差不多了。“ 他正要详细说说,忽然注意到西厢房的门帘动了一下,小女儿苏玉珍的身影一闪而过。 这丫头最近总是躲着他,今天怎么... “爹,您回来啦?“ 正想着,苏玉珍竟然主动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把蒲扇。 “天这么热,我给您扇扇。“ 苏建国愣住了,连王秀兰都惊讶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第123章 苏玉珍:我要体面地工作! 自从张强那件事后,苏玉珍就像变了个人,整天闷在屋里,见了他更是躲着走。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呃...好。“ 苏建国迟疑地接过蒲扇,狐疑地打量着女儿。 苏玉珍穿着件淡蓝色的确良衬衫,辫子梳得整整齐齐,脸上还带着罕见的笑容。 她殷勤地帮苏建国卸下车把上的布兜,又去井边打了盆凉水。 “爹,您洗把脸,凉快凉快。“ 苏建国越发觉得不对劲,但长途骑车的疲惫让他暂时没多想。 他洗了脸,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休息,苏玉珍竟然又端来了一碗绿豆汤。 “这是...你煮的?“ 苏建国接过碗,更加疑惑了。 “嗯,我看天热,特意煮的。“ 苏玉珍低着头,声音轻柔。 “爹您慢用,我去帮娘做饭。“ 看着女儿快步走向厨房的背影,苏建国和王秀兰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丫头今天怎么了?“ 苏建国小声问。 王秀兰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从早上开始就怪怪的,把屋里屋外都打扫了一遍,还主动说要学做饭。“ 苏建国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明天一早还得回苏家屯查看大棚情况。 他三口两口喝完绿豆汤,起身去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 晚饭时,苏玉珍的表现更加反常。 她不仅主动摆碗筷,还给每个人都盛了饭,甚至破天荒地给苏建国夹了一筷子炒鸡蛋。 “爹,您多吃点,最近都累瘦了。“ 苏建国盯着碗里的鸡蛋,又看看女儿讨好的笑容,心里的疑虑更深了。 这丫头肯定有事相求,而且不是小事。 果然,饭吃到一半,苏玉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爹,娘,我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来了!苏建国放下筷子,和王秀兰一起看向女儿。 “我...我想出去工作。“ 苏玉珍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我都这么大了,现在也不上学了,不能总在家里吃闲饭...“ 苏建国挑了挑眉。 自从张强事件后,苏玉珍就辍学在家,整天闷闷不乐。 现在突然提出要工作,倒是件好事,但结合她今天的反常表现... “你想做什么工作?“ 苏建国谨慎地问。 苏玉珍眼睛一亮,抬起头来。 “我同学王芳的姐姐在供销社上班,说现在正好缺个临时工,只要...只要三百块钱打点关系,就能进去。“ 三百块! 苏建国差点被饭噎住。 自家这小女儿还真敢开口啊。 儿子现在不敢跟他要钱了,改女儿了。 “三百块买个临时工?“ 苏建国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你知道三百块能买多少东西吗?“ “爹!“ 苏玉珍急切地解释道。 “供销社那可是铁饭碗!虽然是临时工,但干得好就能转正。到时候每月工资加福利,一年就回本了!“ 王秀兰看了看丈夫,又看看女儿,犹豫道。 “当家的,要是真能成,倒也不算太亏...“ “你懂什么!“ 苏建国一摆手,。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供销社还能是铁饭碗?“ 他前世记忆里,1980年代初正是供销社系统开始大改革的时期,大量员工下岗分流。 到时候,别说是临时工,就是正式工,都不知道多少保不住工作的。 花三百块买个即将消失的“铁饭碗“,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爹!“ 苏玉珍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您就帮帮我吧!我在家闲着也不是办法啊!“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 “玉珍啊,不是爹不帮你。但供销社的工作真的没前途。要不这样,你去学门手艺?裁缝、理发,哪怕是颠大勺都行,将来自己开个店...“ “我才不要!“ 苏玉珍突然提高了声音。 “那些都是伺候人的活,又脏又累!我要体面地工作,坐在柜台后面,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体面?“ 苏建国冷笑一声。 “等供销社倒闭了,看你上哪体面去!“ “当家的!“ 王秀兰赶紧打断他。 “别吓唬孩子。“ 苏玉珍已经哭了起来。 “爹,您就是舍不得钱!我知道您现在有钱了,大棚蔬菜马上就能赚大钱,三百块对您来说算什么?“ 苏建国气的太阳穴直跳。 他辛苦奔波赚钱,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现在倒好,女儿不但不理解,还惦记上他还没到手的钱! “钱是我一分一分挣的,怎么花我说了算!“ 苏建国一拍桌子。 “要钱没有,想工作就自己想办法!“ 苏玉珍“哇“的一声哭出来,摔下碗筷跑回了房间。 王秀兰想追上去,被苏建国拦住了。 “让她好好想想!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苦都不肯吃,就想着坐办公室、当售货员...“ 苏建国摇着头,想起前世那些下岗工人的悲惨遭遇。 “时代变了,还抱着老观念不放...“ 王秀兰叹了口气,重新坐下。 “当家的,你也别太生气。玉珍还小,不懂这些...“ “十六岁了还小?我十六岁都进厂当学徒了!“ 苏建国余怒未消。 “她就是被惯坏了,一点苦都吃不得!“ 正说着,西厢房传来“砰“的摔门声,接着是苏玉珍带着哭腔的喊叫、 “你们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恨你们!“ 。。。 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 苏建国就蹬着那辆自行车出了城。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苏建国已经能看到远处苏家屯的轮廓。 拐过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让苏建国不由得放慢了车速。 金黄的玉米地一望无际,沉甸甸的玉米棒子压弯了秸秆。 田地里,村民们早已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男人们挥舞着镰刀,女人们麻利地掰着玉米,孩子们则跟在后面捡拾落下的玉米棒。 吆喝声、说笑声和镰刀割断秸秆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建国哥!回来啦!“ 张大柱直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黝黑的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 苏建国刹住车,单脚支地。 “大柱,今年收成不错啊!“ 第124章 危机!竟然有野猪! “托您的福!“ 张大柱拍了拍身旁装满玉米的麻袋。 “这茬玉米长得特别好,一亩地能打八百斤!“ 苏建国点点头,目光扫过忙碌的田野。 不远处,王老汉带着几个半大孩子正在捆扎玉米秆。 李叔家的媳妇和女儿配合默契,一个掰玉米一个装袋。 就连七十多岁的赵大爷也拄着拐杖在地头监工,时不时喊两嗓子指挥年轻人干活。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你们忙着,我先去山上看看大棚。“ 苏建国重新蹬起自行车。 “回头有空再聊!“ 离开热闹的庄稼地,苏建国沿着蜿蜒的山路向自家大棚骑去。 半山腰上,四座蔬菜大棚整齐地排列在向阳的坡地上。 苏建国把自行车靠在一棵老槐树下,快步走向大棚。 还没等他走近,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棚里钻出来。 吴二埋汰扛着两桶水,正小心翼翼地给黄瓜苗浇水。 听到脚步声,吴二埋汰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建国哥!“ 他放下水桶,快跑过来,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你可算回来了!“ 苏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你了,二哥。大棚情况怎么样?“ “好着呢!“ 吴二埋汰兴奋地拉着苏建国往大棚走。 “黄瓜苗都开花了,有的还结了小黄瓜纽儿!西红柿苗也蹿得老高,我天天都按你说的,早晚各浇一次水...“ 走进大棚,一股温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秋日的凉意形成鲜明对比。 苏建国蹲下身,仔细检查每一株菜苗。 黄瓜藤已经爬上了支架,嫩黄的小花点缀在绿叶间。 西红柿苗挺拔健壮,叶片油绿发亮。 韭菜和小葱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不错,真不错!“ 苏建国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吴二埋汰。 “你照顾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吴二埋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笑着。 “建国哥教得好,我都记着呢。白天掀草帘,晚上盖严实。浇水要浇透但不能涝;温度高了就通风...“ 苏建国正要再夸几句,突然注意到吴二埋汰浓重的黑眼圈和发青的眼眶。 这个憨厚的汉子明显憔悴了许多,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色也比上次见面苍白了不少。 “二哥,你最近没睡好?“ 苏建国皱眉问道。 “是不是住不习惯?“ 吴二埋汰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住得可好了!建军媳妇天天给我送热乎饭,比我在之前要饭时强多了!“ “那你这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苏建国不依不饶。 “是不是晚上太凉了?我在给你拿套被褥过来?“ 吴二埋汰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 “不是...是...是野猪...“ “野猪?“ 苏建国心头一紧。 “怎么回事?“ 吴二埋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最近山里下来一群野猪,可凶了!赵大爷家两亩玉米地一晚上就被祸害了一大半,李叔家的红薯地也被哄得乱七八糟。“ 他指了指大棚周围的土地。 “我怕它们来祸害咱们的菜,这几天晚上都不敢睡死,一有动静就出来赶。“ 苏建国这才注意到,大棚周围的土地上插着几个自制的稻草人,还挂着几个空罐头盒,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显然,这些都是吴二埋汰想出来的驱赶野猪的土办法。 “你每晚都守着?“ 苏建国有些愧疚地问。 吴二埋汰点点头。 “嗯,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大棚门口,听见动静就敲铁盆。昨晚还真来了两头,被我吓跑了。“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 “就是有点困...“ 苏建国顿觉心头一热,这个傻乎乎的汉子为了守护大棚,竟然连续几夜没好好睡觉。 他拍了拍吴二埋汰的肩膀。 “今晚你好好休息,我来守着。“ “不行不行!“ 吴二埋汰急得直摆手。 “建国哥你是干大事的人,哪能让你守夜?我没事,真的!“ 苏建国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瞥见大棚边缘的泥土上有几道新鲜的蹄印。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发现那是一串清晰的野猪脚印,足有碗口大小,旁边还有几处被拱翻的泥土。 “这是...“ 苏建国脸色凝重起来。 吴二埋汰凑过来一看,脸色也变了。 “哎呀,这是新脚印!昨晚我明明赶走了啊,怎么又来了?“ 苏建国站起身,顺着脚印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串蹄印从山林延伸过来,在大棚周围转了一圈,又消失在另一侧的灌木丛中。 更让他心惊的是,离大棚不到十米的一片红薯地已经被野猪拱得一片狼藉,几个还没成熟的红薯被啃得只剩下一半。 “情况比我想的严重。“ 苏建国沉声道。 “这不是一两只野猪,恐怕是一群。“ 吴二埋汰紧张地搓着手。 “那咋办?要不我晚上多敲几次盆?“ 苏建国摇摇头。 “光靠吓唬不行,得想个彻底解决的办法。“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山下正在收割的村民身上。 “我去找老书记商量商量。野猪祸害的不只是咱们的大棚,全村人的庄稼都遭殃。“ 说着,苏建国就要下山。 “建国哥,我跟你一起下山吧!“ 吴二埋汰有些担心苏建国。 他抬脚就要跟着苏建国往外走,却又突然停住,回头望着那四座大棚。 苏建国已经推着自行车走到山路拐弯处,听见声音回头,看见吴二埋汰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矛盾。 “怎么了二哥?“ 苏建国支好自行车,走回吴二埋汰身边。 吴二埋汰挠了挠已经结块的头发,声音低了下去。 “我要是走了,野猪来了咋办?昨晚那两头畜生可凶了,差点把三号棚的塑料布给撕开...“ 他说着指了指大棚侧面一道新鲜的爪痕,塑料膜已经被划开一道二十多厘米的口子。 “你说得对,大棚不能没人守着。“ 苏建国拍了拍吴二埋汰的肩膀。 “你留下,我去找老支书。有什么动静就敲铁盆,山下能听见。“ 吴二埋汰用力点头,转身跑回大棚旁的小屋,不一会儿拎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盆和一根木棍。 第125章 村民开会 “建国哥你放心,有我在,野猪别想碰咱的菜!“ 他挺起瘦弱的胸膛,眼神无比坚定。 山路上,苏建国骑得飞快。 田野里,村民们弯腰收割的身影连成一片,偶尔有人抬头向他挥手,他也只是匆匆点头回应。 村部是栋灰砖平房,苏建国把自行车停好。 直接便进了村部。。 老支书正坐在办公室里,戴着老花镜核对账本,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 “建国啊,这么急,大棚出事了?“ 老书记摘下眼镜,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关切。 这位老书记可是十分关心,苏建国蔬菜大棚这个项目,还等着苏建国成功了,他好跟邻村的几个书记,上级领导炫耀呢。 苏建国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灌了口水,这才开口。 “老书记啊,野猪群下山了!昨晚差点拱了我的大棚!“ “嗯?野猪跑到你那片山上去了?“ 老书记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快步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忙碌的田野。 “我前几天就得到消息,这才组织全村人抢收,没想到,这几个畜生,竟然跑到你那边去了...“ “老书记,怎么会突然这么多野猪?“ 苏建国很是疑惑。 这些年,经过大量的捕杀,野猪数量已经减少了很多,平时就是上山都很难找到,更别提下山祸害庄稼了。 老书记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摸出旱烟袋,慢条斯理地装烟丝。 “这两年,县里说要保护生态,不让打猎。野猪在咱们这,本来就没什么天敌,一窝能下七八个崽。两年下来,自然就有了..“ 他划着火柴,烟锅里的烟丝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祸害到谁家粮食,都够受的!“ 苏建国很是不满道。 现在这年月,农村家家都过得紧巴,谁家庄稼地被祸害了,都是一大笔损失。 老书记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 “附近几个村都在抢收,抽不出人手。乡里倒是答应派人来,可要等到下周...“ “下周?“ 苏建国瞪大眼睛。 “到那时庄稼早被祸害完了!老书记,咱们得自己想办法!“ “你有什么主意?“ 老书记显然也是想过,但是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苏建国想了想,随后道。 “要我说,干脆直接组织村里的青壮年,成立民兵队,拿上枪。不用真打,就是驱赶,把野猪群赶回山里就行...“ 老支书眯起眼睛,烟袋在桌角轻轻磕了磕。 “你这个想法,我也想过,不过现在的野猪,可凶得很,特别是带崽的母猪,发起狂来能要人命,一旦出现什么事故。。“ 老书记的话没有再说。 苏建国已经懂了,老书记这么大的年纪,不想担责任,更不想村里出现什么伤亡。 在他的观念里,最多也就是损失一些粮食。 可以接受。 只不过,苏建国却不能接受。 蔬菜大棚投入那么多,一旦要是被野猪给毁了,他哭都没地方哭。。 “老书记,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看着野猪糟蹋村里人的粮食,这是浪费,不作为。。“ 苏建国见老书记有意推脱,直接开始上纲上线,上价值。 “再这样下去,全村人今年冬天吃什么?我的大棚投了一万多块,要是被毁了...“ 老书记被架起来,面色有些难看。 不过,苏建国说的也在理,他根本没办法反驳。 思考再三,老书记缓缓开口。 “你说得对。“ 他走到墙边,拉开电灯开关旁边的木匣子,露出里面的广播喇叭开关。 “我这就召集大伙儿开会。“ 随着老支书按下按钮,村部屋顶的大喇叭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接着是老支书的声音。 “全体社员注意,全体社员注意!今天中午十二点,所有人到村部开会,有重要任务安排!重复一遍...“ 广播声在村庄上空回荡,田野里忙碌的身影纷纷直起腰来,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什么。 “建国,你先去通知几个生产队长,我去仓库清点工具。记得把赵猎户叫来,他虽然老了,打野猪的经验还在。“ 苏建国闻言,也没有墨迹,当即出了村部,去找苏家屯的几个生产队长。 等到了中午十二点。 村部门前的空地上。 村民们陆续聚集过来,男人们蹲在树荫下抽烟,女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议论,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打闹。 苏建国站在一个老人身边,这位老人便是赵猎户,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但身体还算不错,除了有点驼背,没别的毛病,他的肩上扛着一杆老式猎枪。 “安静!安静!“ 老支书敲了敲搪瓷缸,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今天叫大伙儿来,是为了野猪的事。“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嗡嗡声。 李寡妇挤到前面,红着眼睛说。 “老书记,我家的红薯地全完了!那可是留着过冬的口粮啊!村上是要给补偿么?“ “补偿?书记啊,我家玉米也被祸害了不少!“ 一听有补偿,赵老汉瞬间举着旱烟袋喊道。 老支书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情况我都知道。补偿的事儿,先不急,要等上面的政策,今天叫大家来,是因为苏建国同志提了个建议,想要组织民兵队驱赶野猪。大伙儿觉得怎么样?“ “早该这么干了!“ 张大柱第一个响应。 “这群畜生祸害咱们的庄稼,直接全给它们弄死,卖肉,也算是赔咱们损失了。“ “是啊,是啊,野猪肉虽然骚了点,但是毕竟是肉啊。。” “咱们吃不了,也可以拿城里去卖,我同意。。”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 基本全都是好战分子,一听到组织民兵打野猪,都兴奋得不行。。 赵猎户见状咳嗽一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赵猎户见状,解释道。 “野猪不好对付啊。我年轻的时候,打过几只,皮糙肉厚的,一枪打不中要害,反而更危险。“ “我们不用真打。“ 苏建国站出来解释。 “野猪其实非常胆小,我们只需要把它们吓回山里去,就可以了,没必要非得打死几只。。“ 第126章 苏老爷子的珍藏 一听只是把野猪赶回山上,不是要组织打猎,村里人顿时没啥兴趣了。 不过,在考虑自家地还没有收完,随时有可能被野猪祸害。 最后,众人还是同意的。 “建国说得对。“ 老书记站了出来。 “乡里下周才能派人来,咱们等不起。愿意参加的,今天下午就开始准备工具。“ 人群中议论纷纷。 有人担心安全,有人惦记地里的活计,但更多的是摩拳擦掌的年轻人。 苏建国看见张大柱已经和几个小伙子凑在一起,比画着驱赶野猪的动作。 “我参加!“ 张大柱高声喊道。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庄稼被祸害!“ “我也去!“ “算我一个!“ 附和声此起彼伏,连几个中年妇女也表示要参与后勤工作。 老书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敲定道。 “好!愿意参加的留下登记,其他人继续抢收。今晚天黑前,咱们在村部集合,制定具体计划。“ 会议结束后,村民们三三两两散去。 苏建国注意到赵猎户没走,正跟老书记低声交谈。 他走过去,听见赵猎户说。 “要多准备些火把,野猪怕火。再找些铁皮桶,敲起来声音大。“ “赵叔说得对。“ 苏建国加入谈话。 “我大棚那边还有些没用完的铁皮,可以拿来用。“ 老书记拍拍苏建国的肩膀。 “建国啊,你脑子活,跟赵叔一起制定个详细计划。我去仓库看看能准备些什么工具。“ 苏建国点头,突然想起山上的吴二埋汰。 “老书记,我得先回大棚一趟。吴二埋汰一个人守着,我不放心。“ “去吧。“ 老书记理解地点头。 “天黑前回来就行。“ 苏建国匆匆骑上自行车,他并没有直接上山,而是先去了趟自家老爷子那里。 拐过一道土坡,熟悉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院门半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锅铲碰撞的声响。 苏建国把自行车往墙边一靠,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娘,我回来了!“ 厨房里,苏老太太正站在灶台前翻炒着黄豆,铁锅里的豆子噼啪作响,腾起阵阵香气。 听见声音,老太太惊讶地转过头,手里的锅铲都忘了翻动。 “建国?你咋这么快又回来了?不是才回城里没两天吗?“ 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灶台边,顺手接过母亲手里的锅铲,熟练地翻炒起来。 “大棚那边有点情况,我放心不下,回来看看。“ 正说着,堂屋门帘一掀,苏老爷子闻声走了出来。 “我就说听见有人进来。“ 老爷子眯着眼睛打量儿子。 “又出啥事了?“ 苏建国把炒好的黄豆盛进碗里,这才转向父亲。 “爹,山上闹野猪了。“ “野猪?“ 老爷子眉头一皱。 “祸害庄稼了?“ “可不是嘛。“ 苏建国叹了口气,把野猪破坏大棚和庄稼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又讲了村里组织民兵队的事。 老爷子听完,沉默地抽了几口旱烟,突然问道。 “你打算咋办?“ 苏建国搓了搓手,眼睛不自觉地往堂屋方向瞟。 “爹,我寻思着...您那两把枪...“ “枪?“ 老爷子眼睛一亮,随即又板起脸来。 “你小子,打什么主意?“ “不是,爹您听我说。“ 苏建国凑近几步。 “野猪皮糙肉厚的,光靠敲锣打鼓怕是吓不走。要是能有真家伙镇场子,那效果肯定不一样。“ 老爷子没说话,只是盯着儿子看了半晌,突然转身往屋里走。 “进来。“ 苏建国赶紧跟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进了堂屋,老爷子径直走到里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樟木箱子。 箱子上了锁,老爷子从腰间摸出一把铜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锁。 箱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枪油味飘了出来。 老爷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两把用油布包裹的长枪。 “这把是双管猎枪。“ 老爷子解开第一把枪的油布,露出锃亮的枪管。 “这把枪,是当年你爹我用三十斤粮票跟老猎户换的,射程远,威力足。“ 他又小心翼翼地解开第二个长条包裹。 “这把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虽然年头久了,但精度好,对付野猪群最合适不过。“ 苏建国屏住呼吸,这两杆枪他从小就见父亲精心保养,却从未被允许碰触。 “爹,您这两把枪.“ 苏建国有些激动,没想到,老爷子竟然全拿出来了。 老爷子斜睨他一眼。 “咋?嫌家伙不够趁手?“ “哪能啊!“ 苏建国急得直搓手。 “我是说这么金贵的家伙,您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 “废话!“ 老爷子瞪眼。 “庄稼都要被祸害完了,还藏着掖着?“ 他把两把枪并排放在桌上,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布包。 “子弹在这儿,省着点用。“ 苏建国郑重地点头,伸手想拿枪,却被老爷子一把按住手腕。 “等等。“ 老爷子神色严肃。 “枪不是玩具,得知道怎么用。双管猎枪后坐力大,抵肩要稳,五六半射速快,但容易卡壳...“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老爷子详细讲解了两把枪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甚至亲自示范了装弹和退弹的动作。 苏建国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记住了。“ 老爷子最后叮嘱道。 “枪口永远不要对着人,就算没子弹也不行。用完立刻退弹,别学那些毛头小子耍威风。“ “我记住了,爹。“ 苏建国郑重点头,小心地把枪重新包好。 老爷子看着儿子,眼神柔和下来。 “去吧,小心点。晚上回来吃饭,让你娘炖只鸡。“ 离开老家,苏建国骑车快速地往自家大棚赶去。 远远地,苏建国看见两个人影站在大棚门口,正和吴二埋汰说着什么。 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认出那是二弟苏建军和他媳妇王桂香。 “大哥!“ 苏建军也看见了苏建国,挥手喊道。 苏建国加快速度骑到近前,跳下车。 王桂香手里提着个竹篮,正从里面往外拿碗筷。 “大哥来得正好,刚热乎的饭菜。“ 王桂香笑着招呼道。 “二埋汰说你进村了,我还以为赶不上呢。“ 第127章 寻找野猪群 “建军,桂香,你们怎么来了?“ 苏建国把自行车靠在一旁,擦了擦额头的汗。 苏建军接过话茬。 “野猪不是闹得凶嘛,我不放心桂香一个人过来,寻思着看看情况。。“ 吴二埋汰在一旁憨厚地笑着。 “建军哥和嫂子可照顾我了,天天送饭来。“ 苏建国感激地看向王桂香。 “弟妹,真是辛苦你了。“ 王桂香摆摆手,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一家人说啥两家话。再说了,二埋汰一个人在这守着,我们也不能让他饿着不是?“ 她麻利地从篮子里端出几个粗瓷碗,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和炒白菜,还有几个玉米面饼子。 “大哥,你也快趁热吃吧。“ 苏建国确实饿了,接过碗筷就蹲在地上大口吃起来。 苏建军也端起一碗,边吃边问。 “大哥,你跟赵猎户那边,定出计划了没啊?“ 苏建国咽下一口饼子,把商议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苏建军听完,眉头微皱。 “光驱赶怕是吓不走野猪。大哥,要不我安排几个壮劳力,晚上在这边守着?“ 苏建国想了想,觉得有理。 晚上大家伙都出去找野猪了。 别到时候,被野猪偷了老家。 就吴二埋汰自己守着大棚,实在有些危险。。 “你说得对。咱们晚上去驱赶野猪,万一它们跑到这边来,二埋汰一个人太危险了。“ 正说着,苏建军的目光落在了苏建国带来的布包上。 布包露出一截枪管。 “嗯?大哥,这是...“ 苏建军眼睛一亮,放下碗筷就凑了过去。 苏建国笑了笑,解开布包。 “爹给的两把枪。“ “双管猎枪!“ 苏建军惊呼一声,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把猎枪,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枪管,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乖乖,老爷子连这宝贝都舍得拿出来?“ 苏建军爱不释手地翻看着猎枪,熟练地检查枪膛。 “我小时候想摸一下都不让。“ 王桂香在一旁撇撇嘴。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一把枪就乐成这样。“ “你懂啥!“ 苏建军头也不抬,继续摆弄着猎枪。 “这可是正经的双管猎枪,有了这个,别说是野猪了,就是熊瞎子,也能一枪撂倒。你看这枪管,这扳机...“ 苏建国看着弟弟痴迷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建军,你既然这么喜欢,晚上这枪就归你用吧。“ “真的?“ 苏建军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 “当然。“ 苏建国点点头。 “你是生产队长,又是退伍军人,用枪比我熟练多了。“ 苏建军激动得脸都红了,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大哥你放心,有这宝贝在手,来多少野猪我都不怕!“ 他熟练地装弹退弹,动作一气呵成,显然在部队时没少练。 王桂香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瞧把你嘚瑟的,小心点,别走火了。“ “放心吧媳妇,我可是神枪手!“ 苏建军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当年在部队打靶,我可是全连第一!“ 苏建国看着弟弟自信的样子,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他转向王桂香。 “弟妹,晚上你回去跟爹娘说一声,我和建军可能要忙到很晚。“ 王桂香点点头。 “你们小心点。对了,我还带了些干粮和水,晚上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她从篮子里又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个玉米饼子和一壶水。 “桂香想得真周到。“ 苏建国由衷地说。 天色渐暗。 四人简单收拾完,苏建国便带着苏建军两口子,前往村部。 此刻的村部,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远远就能听见嘈杂的人声。 “人还真不少。“ 苏建军扛着双管猎枪,脚步轻快。 王桂香提着装干粮的篮子,紧跟在两人身后。 “全村能来的青壮年都来了吧?咱们村,可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村部前的空地上人头攒动,至少聚集了一百多号人。 男人们三五成群地站着,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提着铁锹,几个年轻人甚至拿着自制的长矛。 女人们则围在边缘,不时交头接耳。 “让一让,让一让!“ 苏建军挤开人群,为哥哥开路。 人群中央,老书记正站在一张方桌上,手里拿着登记本。 他身旁站着赵猎户。 “建国来了!“ 有人喊了一嗓子,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老书记抬头看见苏建国兄弟,眼睛一亮。 “来得正好!正愁人手不够分呢!“ 苏建国走到桌前,将布包里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亮了出来。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声。 几个年轻小伙凑上来想摸,被老书记一声咳嗽制止了。 “都别乱动!枪可不是玩具!“ “武装部的张部长刚走。“ 老书记跳下桌子,小声对苏建国道。 “批了咱们十杆旧枪,虽然年头久了,但还能用。“ 他指了指墙角,那里整齐摆放着十杆步枪,旁边是几盒子弹。 苏建国眼睛一亮,有了这些装备,对付野猪就更有把握了。 “现在这么安排。“ 老书记提高声音,转向所有人。 “三十个民兵分成三队,每队十人。建国带一队,建军带一队,赵猎户带一队。“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有人喊。 “为啥不集中一起?“ “你懂个屁!“ 老书记骂道。 “野猪又不是只在一个地方活动,分散开才能守住更多庄稼!“ 他转向苏建国。 “建国,你带人负责北面山坡,包括你家那几座大棚。“ “建军。“ 老书记继续分配。 “你带人去南边玉米地,那边已经被祸害了两亩多。“ 苏建军挺直腰板,拍了拍胸前的猎枪。 “放心吧书记,保证完成任务!“ “老赵。“ 老书记最后对赵猎户说。 “你经验最丰富,带人去西边那片红薯地。记住,以驱赶为主,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枪打。“ 赵猎户点点头。 “野猪记仇,打死一只,剩下的会报复。“ 分配完任务,老书记开始点名分队。 苏建国的队伍里有八个年轻力壮的村民,以及两个会用枪的民兵。 “每人发五发子弹。“ 老书记严肃地说。 “省着点用,武装部就给了这么多。“ 第128章 野猪袭击大棚 苏建国接过子弹,分发给队员。 两个民兵熟练地检查枪械。 三支队伍在村部门前整装待发。 老书记站在台阶上做最后动员。 “记住信号,发现野猪就鸣枪,其他队伍会立刻支援!安全第一!“ “出发!“ 随着老书记一声令下,三支队伍分别向不同方向进发。 苏建国带队走在最前面,十个人排成一列,沿着山路向北行进。 月光被云层遮挡,只有零星几颗星星提供微弱的光亮。 苏建国让手下人点燃了两根火把。 在火光的照耀下,队伍开始快速前进。。 “嘘——“ 苏建国突然停下,举起拳头示意队伍停止前进。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灌木丛中穿行。 “是野猪吗?“ 一个村民青壮紧张地问。 苏建国仔细地看了看,发现是一只野猫。 他摇摇头,示意大家继续前进。 又走了约莫半小时,队伍来到了大棚附近。 “先去大棚看看。“ 苏建国加快脚步。 当队伍接近大棚时,苏建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借着月光,他看到大棚周围的篱笆虽然完好无损。 但是地上却是有明显的蹄印,比下午看到的更多、更新鲜。 “它们来过。“ 苏建国蹲下身,手指抚过泥土上的痕迹。 “而且不止一头。“ 突然,一声尖锐的铁盆敲击声从大棚方向传来。 “是二埋汰!“ 一个村民惊呼。 苏建国立刻端起枪。 “快!“ 十个人冲向大棚。 蔬菜大棚前。 吴二埋汰双手紧握一根两米多长的木棍,一脸的警惕。 他面前十多米处,一头体型硕大的母野猪正用前蹄刨着地,在母野猪的身后,跟着十多个小野猪。 “滚...滚开!“ 吴二埋汰声音发颤,却一步不退。 母野猪突然昂头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吴二埋汰吓得一哆嗦,木棍差点脱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 “二埋汰!坚持住!“ 苏建国的声音穿透夜色传来。 野猪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血红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它后腿猛地一蹬,三百多斤的躯体像炮弹一样朝吴二埋汰冲来。 正常人面对野猪的冲撞,尤其是成年大野猪。 第一时间,想的,肯定是跑。 但是,吴二埋汰不一样,他不是正常人,这家伙,竟然挥舞着手中的棒子,朝着大野猪对冲了过去。 “啊——“ 吴二埋汰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抡起木棍迎了上去。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决不能让野猪毁了建国哥的心血。 “砰!砰!砰!“ 关键时刻。 三声枪响几乎同时炸开。 苏建国半跪在地,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稳稳抵在肩头。 第一枪打在野猪前腿,第二枪命中腹部,第三枪精准地穿透了野猪的右眼。 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前冲的势头不减,却在距离吴二埋汰半米处轰然倒地,溅起的尘土扑了吴二埋汰一脸。 “我打死你!打死你!“ 吴二埋汰仍沉浸在战斗状态,木棍雨点般落在野猪尸体上,直到苏建国一把抱住他。 “好了好了,它已经死了!“ 苏建国夺下木棍,这才发现吴二埋汰浑身都在发抖,额头上满是冷汗。 小野猪们被枪声吓得四散奔逃,两个身手敏捷的民兵立刻追了上去。 “跟着小猪崽子,肯定能找到大部队!“ 其中一个边跑边喊。 “快,放血!“ 队伍里,村里杀猪匠老李头挤到前面,麻利地抽出腰间的杀猪刀。 “再耽搁肉就臭堂子了!“ 现在这个天气,打死的野猪,要是不快点处理,到时候那肉,别说卖了,给狗,狗都不吃。。 老李头手法娴熟,一刀切开野猪喉咙,暗红的血顿时喷涌而出。 “建国哥,我...我守住了...“ 吴二埋汰瘫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好样的!“ 转头对其他人喊道。 “来几个人帮忙翻猪!“ 七八个壮劳力立刻上前,合力将三百多斤的野猪翻了个身。 老李头沿着腹部中线划开,熟练地取出内脏。 “肝还热乎着,肠子也没破,好肉!“ 他举起猪肝对着月光检查。 等到处理完野猪,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让开让开!“ 苏建军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他和赵猎户各自带着队伍赶到了。 在听到枪声的第一时间,两支队伍就朝着这边赶,奈何,距离实在太远,这才现在才到。 看到地上的野猪尸体,苏建军兴奋地挥舞着双管猎枪。 “哥,你们打到啦?“ “建国枪法不错啊。“ 赵猎户蹲下检查弹孔,浑浊的老眼里闪过赞赏。 “三枪全中,最后一枪直接爆头。“ 众多村民全都很兴奋,像是这种集体活动。 只要打到了猎物,所有人都有份。 这一头野猪,意味着他们在场每个人,家里最少都能分好几斤肉。 赵猎户询问事情经过,苏建国简单地讲了讲。 赵猎户当即判断,野猪群绝对离这边不远。 恰好这时,追踪小野猪的两个民兵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 “找到了!“ 年轻些的民兵上气不接下气。 “两山交界的峡谷里,黑压压全是野猪!“ “少说一百多头!“ 另一个补充道。 “都在那儿刨食呢!“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一百多头野猪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每户至少能分到几十斤肉,意味着接下来整个冬天都不愁油水! “安静!“ 苏建国提高嗓门。 “赵叔,您看怎么办?“ 赵猎户摸着胡子沉吟片刻。 “野猪群在峡谷里是好事,那地方三面环山,只要堵住出口...“ 他做了个包围的手势。 “那还等什么?“ 苏建军迫不及待地拉动枪栓。 “趁它们还没跑!“ 赵猎户粗糙的手指捻着山羊胡,眉头拧成疙瘩。 他眯起眼睛望向峡谷方向,喉结上下滚动。 "一百多头...这要全拿下,够全村吃半年腊肉。" "还等啥?" 苏建军咔嗒一声给猎枪上膛。 "咱们三十多条汉子,十多杆枪,冲下去干他娘的!" 第129章 瓮中捉“猪”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几个年轻后生已经抄起锄头往前冲。 苏建国一把拽住弟弟的武装带,力道大得让苏建军踉跄两步。 "胡闹!野猪群受惊冲起来,坦克都挡不住!" 他转向赵猎户,发现老猎户正盯着峡谷方向出神。 顺着视线望去,远处山坳里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哼唧声。 "去看看。" 赵猎户突然转身。 "要干就得干票大的。" 当三十多人猫腰摸到峡谷边缘时,苏建国感觉后颈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月光下。 上百头野猪挤在不足两个足球场大的洼地里,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苏建军喉结滚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扳机。 赵猎户突然按住他肩膀。 "瞧见没?" 他的手指指向谷底唯一出口。 五米多宽的豁口两侧岩壁犬牙交错。 "这个口子,就是这群畜生的生路啊。" 是的,峡谷三面环山,只有这一条出路。 可以想象,一旦他们在上面开口,这群野猪肯定都会疯狂地朝着这个出口跑。 到时候,受惊的野猪,他们可拦不住。 苏建国看着下方的野猪群,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中炸开。 如此成规模的野猪,光赶上山,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 谁知道,这些野猪,会不会再次下山。 尤其是,到了冬天,山上没有食物,这批野猪的存在,严重威胁着自家的蔬菜大棚。 所以,苏建国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当即转身对着赵猎户道。 "赵叔,村里还有多少开山用的火药?" 老猎户的瞳孔骤然收缩。 苏建军已经掰着手指算起来。 "春耕时炸水渠还剩五十多斤,存在祠堂地窖..." "够用了。" 苏建国折断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划出峡谷地形。 树枝重重戳在出口位置。 "咱们把火药埋在这里,等猪群受惊往外冲的时候。。" "轰!" 苏建军猛地拍大腿。 "炸塌了出口,咱们瓮中捉鳖!" 赵猎户听了苏建国这个计划,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他思考再三,觉得这个计划十分的可行,当即开口道。 "柱子!带五个后生回村搬火药!其余人..." 他看了看周围兴奋的村民。 "去找大石头,堆在那个出口上面,确保火药炸的时候,能有足够的石头,堵住出口。。" 一时间,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当太阳缓缓升起时,峡谷出口上方的岩壁已堆起小山般的石块。 苏建国趴在悬崖边,看着二十米下方村民们忙碌的身影。 张大柱正带人用麻绳捆扎火药包。 "哥,这能成吗?" 苏建军凑过来,小声道。。 他手里的双管猎枪已经装填好大号铅弹。 苏建国没答话,目光落在峡谷出口两侧新挖的土坑上。 赵猎户正亲自往坑里埋设火药。 当最后一根引线接好后,赵猎户开始指挥所有人撤离。。 峡谷中。 由于太阳的升起,野猪群也开始缓缓有了异动。 不少野猪已经从地上站起,朝着峡谷口的方向移动。 显然,这些野猪打算出去找吃的了。 眼见野猪们要出峡谷。 赵猎户直接急了,当即对着在火药旁边守着的张大柱比画手势。 "点火!" 张大柱瞬间会意。 快速地将手上的引线点燃,然后头也不回地,快速朝着安全区域跑去。。 火星顺着麻绳"嗤嗤"作响,像条毒蛇般窜向谷底的炸药包。 十几秒后。。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峡谷出口上方的岩壁剧烈震颤。 碎石如雨点般砸落,烟尘腾起十几米高。 苏建国趴在崖边,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身下的地面都在颤抖。 当烟尘散去,原本五米宽的出口已被坍塌的山石堵得严严实实。 峡谷内的野猪群瞬间炸开了锅。 上百头野猪像无头苍蝇般乱窜。 尖锐的嚎叫声在峡谷中回荡。 一头体型硕大的公猪撞翻了身旁三头小野猪,疯狂地朝着出口的方向跑去。 母猪们护着幼崽往岩壁缝隙里钻,却被更多的成年野猪踩踏而过。 苏建国看见一头小野猪被活活踩进泥里,只露出抽搐的后腿。 "开枪!" 苏建国的命令刚落,十多杆枪同时喷出火舌。 子弹呼啸着射入猪群,溅起一朵朵血花。 一头三百斤重的黑毛野猪脑门中弹,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压住了两只来不及躲避的小猪。 峡谷瞬间变成了屠宰场。 枪声的响起,让下方的野猪们更加疯狂了。 它们互相撕咬、冲撞,尖锐的獠牙刺入同伴的身体。 血腥味刺激得它们完全丧失了理智。 苏建军瞄准一头正人立而起的大公猪,双管猎枪"砰砰"两响,铅弹将野猪的胸口轰出碗口大的血洞。 "省着点子弹!" 苏建国大喊,手中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却不停歇。 三发点射,又一头野猪哀嚎着倒下。 短短十分钟,峡谷内的野猪已倒下大半。 鲜血在低洼处汇成暗红色的小溪,浸透了泥土。 还活着的野猪缩在岩壁角落,发出绝望的呜咽。 然而,就在这时。 岩壁阴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头庞然大物缓缓走出。 晨光下,它的体型足有普通野猪两倍大,肩高几乎到人胸口,浑身黑毛如钢针般竖起。 最骇人的是它嘴边那对弯曲的獠牙,每根都有成人小臂长,尖端还滴着血。 "野猪王!" 赵猎户的声音都变了调。 "竟然有只野猪王?这体型起码八百斤!" 野猪王血红的眼睛扫过满地的同类尸体,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它没有像其他野猪那样慌乱逃窜,而是径直朝被封住的出口冲去。 "拦住它!" 苏建国调转枪口,三发子弹精准命中野猪王背部。 可那怪物只是晃了晃,速度丝毫不减。 野猪王冲到乱石堆前,后腿猛蹬地面,八百多斤的身躯如炮弹般撞向岩石。 "轰" 的一声闷响,碎石簌簌落下。 野猪王被反震力掀翻在地,但它立刻爬起来,额头已经血肉模糊,白森森的头骨都露了出来。 这惨烈的场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130章 强悍的野猪王 更令人震惊的是,剩下的二十多头野猪仿佛受到感召,纷纷聚集到野猪王身后。 它们不再慌乱,而是排成冲锋阵型。 "它要带它们突围!" 赵猎户惊呼。 "快开枪!" 枪声再次响起,但野猪王已经发起第二轮冲锋。 它低着头,用那对恐怖的獠牙作为冲城锤,再次狠狠撞向乱石堆。 这次撞击比上次更猛,几块百斤重的岩石被撞得移位,碎石滚落,露出一个脸盆大的缺口。 "不好!" 苏建军调转枪口,双管猎枪喷出火舌。 两发大号铅弹全部命中野猪王腹部,打得它一个趔趄。 但这畜生竟然硬生生扛住了,鲜血从弹孔汩汩流出,它却再次站定,准备第三次冲锋。 野猪群沸腾了。 它们发出兴奋的嚎叫,跟着野猪王一起冲向缺口。 苏建国疯狂射击,又倒下五头野猪,但剩下的已经冲到乱石堆前,用身体撞击岩壁。 野猪王这次没有直接冲撞,而是聪明地选择了一处已经松动的岩壁。 它后退几步,突然加速,在即将撞上的瞬间高高跃起,用全身重量砸向岩石。 "轰隆——" 一块磨盘大的岩石被撞得滚落下来,露出一个足够成年野猪通过的缺口! 野猪王自己也因反作用力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它死了!" 张大柱兴奋地大喊。 苏建国却皱起眉头。 他分明看见野猪王的耳朵在轻微抖动。 这畜生竟然在装死! 果然,当最后五头野猪从缺口挤出去时,野猪王突然暴起! 它浑身是血,头骨外露,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一头撞向挡路的最后一块巨石。。 八百斤的体重加上冲刺的惯性,硬生生将半吨重的岩石撞开! "拦住它!" 苏建国又是连开三枪,子弹全部命中野猪王那硕大的脑袋。。 鲜血飞溅。 然而那野猪王宛如疯魔了一般,竟然连一点减速都没有,直接冲出了缺口,头也不回地扎进对面山林,只留下一路触目惊心的血迹。。 枪声渐渐停息。 峡谷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八十多头野猪尸体。。 幸存的几头已经跟着野猪王逃入深山。。 苏建国望着野猪王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这头畜生的勇气和智慧,远超他的想象。 它不惜以身犯险,用血肉之躯为同类开出一条生路。。 "哥,咱们赢了!" 苏建军兴奋地拍打哥哥的肩膀。 "这么多肉,够全村吃半年!" 苏建国点点头,却高兴不起来。 赵猎户望着野猪王留下的血迹,轻声道。 "不,我们没赢。那头野猪王还活着,野猪记仇,尤其是这种成了精的野猪王,按它表现出的智慧,它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峡谷中的晨雾还未散尽,血腥味已经弥漫开来。 苏建国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俯瞰着谷底的景象。 八十多头野猪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中,大的足有三四百斤,小的也有百十来斤。 村民们像蚂蚁般穿梭其间,兴奋的吆喝声在山谷间回荡。 "建国哥!这头至少四百斤!" 张大柱的声音从谷底传来,他正和三个壮汉合力将一头硕大的公野猪翻过来,锋利的杀猪刀划过野猪的喉咙,暗红的血顿时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 张大柱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脸,咧嘴一笑。 苏建国点点头,从岩石上跳下来。 空气中混合着血腥味、火药味和野猪特有的腥臊气,令人作呕,但此刻没人会在意这些。 "放血要快!" 老李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位村里的老屠夫正指挥着几个年轻人处理一头母猪。 "肠子别弄破了,肝儿和心都留着,那可都是好东西!" 苏建军扛着双管猎枪走过来,枪管还冒着热气。 "哥,我粗略数了数,至少八十五头。" 他兴奋地搓着手、 "按每头一百五十斤算,少说也有一万两千多斤肉!" 苏建国没有立即回应, 他在想刚刚跑出去的那只野猪王。 那么大的畜生,那么高的智慧,一旦那只野猪王想要报复村里人。 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村里不知道要造成多大损失。 “哥,你怎么了?” 注意到苏建国的异样,苏建军诧异地问道。 “我是在想刚刚的那头野猪王,你说它要是偷着回来。。” 苏建国回道。 "它回不来的。" 赵猎户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老猎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一身的枪伤,其中几枪打在腹部还有脑袋,就算逃进山里也必死无疑。" 苏建国希望老猎人的判断是对的,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建国!" 王桂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村里赶来支援运输的人到了。 弟媳挎着个竹篮从山坡上走下来,身后跟着十几个村里的妇女,每人手里都拿着篮子或布袋。 "我们带了盐和麻绳,先把肉腌上,免得坏了。" 妇女们立刻分散开来,熟练地协助男人们处理野猪。 王桂香走到丈夫身边,从篮子里拿出两个玉米饼子和一壶水。 "先垫垫肚子,忙了一早上。" 苏建军接过饼子狼吞虎咽起来,苏建国却只是喝了口水。 他的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万多斤肉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得赶紧运回村里。" 苏建国对弟弟说。 "去通知老书记,多派些牛车来。" 又过了一阵。 十五辆牛车排成长队,缓缓驶入峡谷。 "让让!让让!" 张大柱吆喝着,和四个壮汉抬着一头处理好的野猪走向最近的牛车。 野猪的四蹄被麻绳捆住,一根粗木棍穿过去,五人合力将它抬上车。 车板很快堆满了野猪,一层摞一层,最后用麻绳固定。 苏建国亲自检查每一辆车的装载情况。 他注意到第三辆车的车轴有些松动,立刻叫停。 "这辆车少装些,别半路散了架。" 老书记拄着拐杖走过来,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第131章 一万两千斤野猪肉 "建国啊,这可是咱们村几十年来最大的一笔横财!" 老人激动得胡子直颤。 "一万多斤肉啊!" "是啊。" 苏建国扶住老书记。 这么大年纪,还翻山越岭的过来,也是难为他了。 "不过怎么分配还得大家商量。"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老书记连连点头。 "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村委和各生产队长了,下午在村部开会。" 当最后一头野猪被装上牛车时,已经到了中午。 苏建国走在车队最后,不时回头看向峡谷。 血腥味引来了成群的乌鸦,黑压压地在空中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也许是那头负伤逃走的野猪王? 回到苏家屯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男女老少全跑出来看热闹,孩子们追着牛车奔跑嬉闹,女人们指着车上的野猪肉啧啧称奇。 老人们则聚在一起回忆往昔,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肉。 村部的院子里搭起了临时案板,二十多个村民正在老李头的指挥下分割猪肉。 锋利的砍刀起起落落,将整猪分成前腿、后腿、肋排、五花等部位。 另一边的妇女们忙着用盐腌制肉块,然后挂到架子上晾晒。 "都让让!开会了!" 老书记的孙子敲着铜锣在村里转悠,通知干部和队长们去村部开会。 村部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十几杆旱烟枪同时喷云吐雾,将不大的房间熏得如同仙境。 苏建国坐在靠窗的位置,尽量呼吸新鲜空气。 他注意到父亲苏老爷子坐在上首,身边是几位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安静!安静!" 老书记敲了敲桌子。 "今天叫大家来,就是商量这批野猪肉怎么分配。" 话音刚落,会议室就炸开了锅。 "当然是按户分!" 三队队长苏解放第一个站起来。 "咱们村一共一百六十八户,每户能分好几十多斤肉呢!" "放屁!" 二队会计苏有田立刻反驳。 "应该按人头分!我家八口人,按户分太吃亏!" "要我说,得先上交一半给村里。" 村会计推了推眼镜。 "闹这么大动静,上面不可能不知道。" "凭什么?" 张大柱拍案而起。 "野猪是我们打的,肉是我们处理的,凭什么给上面?" 争论越来越激烈,有人甚至开始拍桌子对骂。 苏老爷子皱着眉头,用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 "都闭嘴!听听建国怎么说。"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苏建国。 苏建国清了清嗓子,站起身环视众人。 "各位叔伯兄弟,我说说我的想法。" "这批肉,我认为应该分成两部分。"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一半留在村里,按户分配,让大伙儿过个肥年。剩下一半,我建议卖给城里工厂,换来的钱可以放在村里,用来修路、建学校、买农具。" 苏家屯村里一直都是没什么钱的,村里的各项设施,也都需要维修。 苏建国的这个建议,确实十分中肯。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苏建国注意到父亲微微点头,老书记则摸着胡子陷入思考。 "卖给工厂?" 苏有田疑惑地问。 "能卖出去吗?" "我在轧钢厂有熟人。" 苏建国自信地说。 "野猪肉虽然不如家猪肥,但也是难得的野味。工人们常年吃食堂,肯定愿意换换口味。" "价格呢?" 村会计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市场价猪肉八毛一斤,野猪肉虽然瘦,但胜在稀罕。" 苏建国胸有成竹。 "我可以谈到六毛一斤,六千斤就是三千六百块。" "三千六!" 会议室里一片惊呼。 这在1980年的农村,绝对是一笔巨款。 老书记的眼睛亮了起来。 "要是真能卖这个价,咱们村的路就有希望了!" "不止路。" 苏建国趁热打铁。 "还可以买台拖拉机,建个磨坊,甚至给学校添些桌椅。" 这个前景显然打动了大多数人。 苏建军第一个举手支持。 "我同意我哥的意见!" "我也同意!" 张大柱高声附和。 很快,表决开始。 除了几个还想多分肉的村民,绝大多数人都支持苏建国的方案。 "那就这么定了。" 老书记一锤定音。 "建国,卖肉的事就交给你了。" 会议结束后,苏建国便火急火燎地骑上他的自行车,直奔四九城而去。 四九城。 苏建国蹬着自行车,风尘仆仆地赶到轧钢厂大门口时,厂区的高音喇叭正播放着下班铃声。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总算是赶在下班前赶到了。 "哟,这不是老苏吗?" 门卫室的小窗口探出个花白脑袋,是门卫老张。 他推了推老花镜,眯着眼打量苏建国。 "稀客啊,听说你辞职回农村了?" 苏建国支好自行车,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支递过去。 "张师傅,您老身体还硬朗?" 老张接过烟,在鼻子下闻了闻,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还行还行。你这是...回厂里办事?" 他上下打量着苏建国询问道。 "是啊,有点事找后勤处。" 苏建国笑了笑,又递上一支烟。 "麻烦您给登记一下。" 老张接过烟夹在耳朵上,慢悠悠地翻开登记簿。 "什么事啊这么急?都下班了。" 苏建国凑近窗口,小声说道。 "弄了一批野猪肉,想问问厂里食堂要不要。" "野猪肉?" 老张手一抖,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 "多少?" "六千多斤。" 苏建国轻描淡写地说,却故意把"六千"两个字咬得很重。 老张不自觉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唾沫。 "乖乖,这么多!" 他啪的合上登记簿,一把推开小门。 "快进来快进来!后勤处刘主任还没走呢,我带你过去!" 苏建国心中暗笑。 这老张,刚才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听有肉立刻变了个人。 他推着自行车跟老张走进厂区,一路上不断有下班的工人跟他打招呼。 "老苏!回来啦!" "建国哥,听说你回农村发财了?" "苏师傅,啥时候请我们喝酒啊?" 苏建国一一应着,心里却有些感慨。 三个月前他离开时,这些人里不少还背后议论他傻,放着铁饭碗不要。 如今看他回来,倒是一个个热情得很。 第132章 卖野猪肉 “到了,就这儿。“ 老张在一栋红砖小楼前停下,指了指二楼。 “刘主任办公室亮着灯呢,你自己上去吧,我还得回去看门。“ 苏建国道了谢,把自行车停在楼下。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上面传来刘德海标志性的大嗓门。 “这批劳保手套必须按计划发放!少一双都不行!“ 苏建国整了整衣领,深吸一口气走上楼梯。 后勤处办公室的门半掩着,他轻轻敲了敲。 “进来!“ 刘德海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推开门,苏建国看见刘德海正埋头在一堆文件里,秃顶在日光灯下泛着油光。 听见脚步声,刘德海头也不抬。 “什么事?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刘主任,是我,苏建国。“ 刘德海猛地抬头,小眼睛眯成一条缝。 “哟,这不是咱们的''改革先锋''苏建国吗?“ 他故意把“改革先锋“四个字咬得很重,嘴角挂着讥讽的笑。 “怎么,农村不好混,想回来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两个科员也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曾经的同事。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走到刘德海桌前。 “刘主任说笑了,我今天是来谈生意的。“ “生意?“ 刘德海嗤笑一声,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放在凸起的肚子上。 “你一个农民,跟我谈什么生意?“ “农民“两个字说得特别大声,引得两个科员窃笑。 苏建国不以为意,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支递过去。 “刘主任,抽根烟。“ 刘德海瞥了一眼,没接。 “有事说事,我忙着呢。“ 苏建国把烟放回烟盒,慢条斯理地说。 “听说厂里食堂最近肉食供应紧张,工人们有意见?“ 刘德海脸色一变。 “你听谁说的?“ 他警惕地看了看两个科员,那两人立刻低下头假装忙自己的事。 “这不重要。“ 苏建国笑了笑。 “重要的是,我手上有批野猪肉,六千多斤,不知道厂里有没有兴趣?“ “多少?“ 刘德海猛地坐直了身子。 “六千斤。“ 苏建国重复道。 “都是今天刚打的,新鲜着呢。“ 刘德海的小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肥肉抖了抖。 他腾地站起来,一把抓住苏建国的手腕。 “来来来,这边说。“ 然后转头对两个科员吼道。 “你们先下班吧!“ 等科员们离开,刘德海立刻换了副面孔,满脸堆笑地把苏建国拉到沙发边。 “建国啊,坐坐坐!你说有六千斤野猪肉?真的假的?“ 苏建国不紧不慢地坐下。 “千真万确。昨天村里组织打野猪,今早打了八十多头,我特意留了最好的部分给咱们厂。“ 刘德海搓着手,脸上的褶子挤成一朵菊花。 “太好了太好了!厂里正愁没肉呢!“ 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包中华,抽出一支双手递给苏建国。 “来,抽这个!“ 苏建国接过烟,刘德海立刻掏出打火机凑过来,殷勤地点上火。 “价格怎么算?“ 刘德海紧挨着苏建国坐下。 苏建国吐出一口烟圈。 “市场价猪肉八毛,野猪肉虽然瘦,但胜在稀罕。我想着给厂里个优惠价,七毛五一斤。“ “七毛五?“ 刘德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太贵了吧?厂里采购猪肉才六毛。“ “刘主任。“ 苏建国笑了笑。 “您说的那是计划内的配额肉,一个月才多少?够工人们吃几顿?再说,现在市场上猪肉什么价,您心里没数?“ 刘德海讪讪地笑了笑。 “话是这么说,但厂里经费紧张啊...“ 苏建国作势要起身。 “那算了,我明天去机械厂问问,他们王厂长上个月还说要请我吃饭呢。“ “别别别!“ 刘德海一把拉住苏建国。 “价格好商量嘛!“ 他咬了咬牙。 “七毛,怎么样?“ 苏建国摇摇头。 “刘主任,您这就没诚意了。野猪肉虽然瘦,但营养价值高,工人们肯定喜欢。再说...“ 他小声道。 “这批肉不走计划,您懂的。“ 刘德海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 “建国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知道,我这个后勤主任,干得不容易。。“ 刘德海意有所指道。 苏建国秒懂,他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为难的表情。 “刘主任,这肉是村里的集体财产,每一笔账都要公开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 “我可以单独给您留两头最好的,算我个人送给您的。“ 刘德海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两头?有多重?“ “每头至少两百斤。“ 苏建国故意夸大其词。 “都是最肥的后腿和里脊。“ 刘德海咽了口唾沫,脸上的肥肉抖了抖。 “那...七毛,我全要了!“ 苏建国假装思考了一会儿,伸出手。 “成交!“ 刘德海一把抓住苏建国的手,握得紧紧的。 “太好了!什么时候能送货?“ 苏建国掐灭烟头。 "刘主任,肉在村里放着,这天气可等不得。得厂里派车去拉,越快越好。" 刘德海也是一笑。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我这就安排车队,一会就能出发!" 他转身抓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对着话筒吼道。 "老赵!立刻调五辆卡车到后勤处待命!对,现在就要!" 挂断电话,刘德海的小眼睛一转。 "建国啊,这肉没问题,但结账。。" "必须要现金结款。" 苏建国打断他。 "乡亲们要现钱,一分不能少。"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刘德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舒展开来。 "好说好说!你等会,我这就去财务处支钱。" 他起身时,肚子撞到了桌角,疼得龇牙咧嘴也顾不上,急匆匆地往外走。 "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 不到二十分钟,刘德海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捏着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 "四千二百块,你点点。" 他将纸袋递给苏建国,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叠钞票,像是舍不得松手。 苏建国接过钱,当着他的面清点起来。 "数目对。" 苏建国将钱装进内兜,拍了拍。 "我坐头车带路,剩下的车跟着就行。" 第133章 谁让你左脚先进来的? "没问题!" 刘德海拍着胸脯保证。 "以后在有这种好事,可一定先想着咱们厂啊!" 他凑近苏建国。 "价格...好商量。" 苏建国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自家蔬菜大棚到时候蔬菜下来,倒是也可以供应一下各大工厂。 刘德海亲自将苏建国送到楼下。 五辆解放卡车已经整齐地停在那里,司机们蹲在车旁抽烟,见他们出来,纷纷站起身。 "这位是苏建国同志,你们跟着他去拉货。" 刘德海挺着肚子宣布。 "路上都听他的安排!" 苏建国跳上头车的副驾驶,对司机点点头、 "去苏家屯,走北边的山路。" 引擎轰鸣声中,车队缓缓驶出轧钢厂大门。。 与此同时。。 冶金局家属大院的一栋二层小楼里。 此时正爆发着激烈的争吵。 "李长海!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张淑芬将一个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养情妇养到老娘眼皮底下了!" 李长海铁青着脸站在客厅中央,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 "你发什么疯!谁跟你说这些的?" "还用别人说?" 张淑芬冷笑。 "人家都找到我头上了,你特么还有脸不承认!" 李长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肯...肯定有人陷害我!" 他试图想要给自己辩解一下。 "陷害?" 张淑芬面上满是怒色。 "李长海,我忍你很久了!自从你当上副局长那天起,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包养情妇,收受贿赂,哪样你没干?" 李长海额头上渗出冷汗。 "淑芬,你冷静点..." "冷静?" 张淑芬不由得大笑起来。 "好啊,我很冷静!明天我就去纪委,把这些年你干的好事一五一十全抖出来!"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李长海头上。 他猛地抓住妻子的手腕。 "你疯了?我进去了,你和孩子怎么办?" "怎么办?总比到时候被你连累,进去吃牢饭要强!" 张淑芬挣脱他的手,却因为用力过猛踉跄了几步。 李长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谁去跟你说的?" "怎么?想打击报复?" 张淑芬讥讽道。 "一个叫苏建国的,他说只要你按他的要求做,这消息就不会流传出去。" "苏建国?" 李长海皱眉思索。 "这名字有点耳熟..." "废话,你装什么糊涂!" 张淑芬厉声道。 "他儿子在你手下,那个叫苏明德的副科长!" 李长海恍然大悟,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原来如此...老刘的那个上门女婿..." 张淑芬不耐烦地打断他。 "我不管那个苏明德是谁的女婿,你赶紧把那小子弄走!不然一旦苏建国把事情捅出去,谁也别想好过!" 李长海停下脚步,面露难色。 "可刘局长虽然现在被闲置了,但人脉还是在的,不好得罪啊..." "得罪?" 张淑芬的声音陡然提高。 "难道要让苏建国把事情曝光么?到时候别说刘局长,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李长海沉默地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酒精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浇不灭心中的恐惧。 他转身面对妻子。 "你想让我怎么做?" 张淑芬走到丈夫面前,一字一顿地说。 "明天开始,我要看到那个苏明德在冶金局待不下去。至于你那些情妇..." 她冷笑一声。 "我给你三天时间处理干净,否则..." "我明白了。" 李长海打断妻子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先听苏建国的,收拾一顿苏明德。至于那些女人..." 他顿了顿。 "只要给我几天时间,事情就会变得滴水不漏。到时候,即便是苏建国告,我都不怕。" 张淑芬冷哼一声。 "最好如此。" 她转身走向卧室。 第二天清晨。 冶金局大楼前。 苏明德意气风发地从黑色伏尔加轿车上下来,崭新的皮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整了整领带,对着车窗照了照自己油光水滑的头发,满意地点点头。 "苏科长早啊!" 门卫老张殷勤地打招呼。 苏明德微微颔首,连正眼都没给一个,径直老式电梯,拉上生锈的铁栅门。 电梯里,几个同事主动让出位置,他习以为常地站在中央,享受着这种高人一等的待遇。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五楼。 苏明德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副局长办公室,准备像往常一样先向李长海问好。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 8点25分,比平时早了五分钟,李局长一定会表扬他的敬业精神。 站在副局长办公室门前,苏明德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然后轻轻敲了三下门。 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三下,这次力道稍大。 "谁啊?" 里面传来李长海不耐烦的声音。 "李局长,是我,小苏。" 苏明德脸上堆满笑容,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谦卑。 "进来!" 苏明德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 "站住!" 李长海猛地拍案而起,脸色阴沉得可怕。 "谁让你左脚先进来的?" 苏明德僵在原地,笑容凝固在脸上。 "李...李局长?" "全局上下谁不知道我讲究这个?" 李长海厉声喝道。 "右脚进门是规矩,你这是什么态度?看不起我这个副局长?" "不...不是的,李局长..." 苏明德慌忙后退,差点被门槛绊倒。 "我这就重新进..." "不必了!" 李长海冷哼一声。 "连基本礼仪都不懂,还当什么副科长?出去!" 苏明德面如土色,灰溜溜地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他站在走廊上,额头渗出冷汗,完全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李局长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办公室内,李长海看着关上的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拿起内线电话。 "小刘,把去年那批安全生产的旧账本找出来,全部送到苏明德办公室,让他今天下班前整理好。" 挂断电话,李长海靠在真皮座椅上,点燃一支烟,眯着眼睛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刁难这个倒霉的副科长。 第134章 苏明德的末日,纪委上门 苏明德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没五分钟,办公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 "苏科长,这是李局长让我送来的。" 秘书小刘吃力地抱着一摞半人高的账本,砰的一声放在苏明德的办公桌上,灰尘四起。 苏明德被呛得咳嗽起来。 "这...这是什么?" "去年各厂的安全生产账目,李局长说让您重新核对一遍,找出所有问题,今天下班前交给他。" 小刘公事公办的说完,转身就走。 苏明德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账本,随手翻开一本,里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模糊不清的印章让他头晕目眩。 他根本不懂财务,这些账目对他来说无异于天书。 "等等!" 苏明德叫住正要出门的小刘。 "这些账目...之前都是谁核对的?或者之前的核对记录?" 小刘回头,脸上带着一丝怜悯。 "没有,苏科长。这些都是各厂交上来的原始凭证,之前没人整理过。" 她顿了顿。 "李局长特别交代,必须您亲自处理,不能假手他人。" 苏明德的脸色变得煞白。 "对了。" 小刘在门口补充道。 "李局长还说,中午的局务会议提前到10点,让您准备一下第三季度的安全生产汇报。" 苏明德猛地站起来。 "什么?第三季度的汇报不是下周才..." "李局长改时间了。" 小刘打断他。 "会议室在502,别迟到。" 说完,她轻轻带上了门。 苏明德瘫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他才刚上任几天,连各厂的基本情况都没摸清,怎么可能在两个小时内准备好季度汇报? 更别提面前这堆天书般的账本了。 他快步来到座机前,拿起电话。 拨通了岳父家的号码,然而,却没有人接听。 两个小时以后。 会议室里,各科室负责人已经到齐。 苏明德抱着一摞匆忙准备的资料,气喘吁吁地推开门。 "报告李局长,我..." "迟到了两分钟。" 李长海头也不抬,冷冷地说。 "坐最后面去。"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明德身上。 他面红耳赤地走到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感觉如芒在背。 "下面,请安全生产科的苏科长汇报第三季度工作情况。" 李长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苏明德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翻开笔记本。 "第三季度,我局下属各厂安全生产形势总体平稳..." "具体数据呢?" 李长海突然打断。 "伤亡人数是多少?事故发生率同比上升还是下降?整改措施落实了几项?" 苏明德的额头渗出冷汗。 "这个...根据初步统计..." "初步统计?" 李长海猛地拍桌。 "你这个副科长是干什么吃的?连基本数据都没有就敢来汇报?"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与李长海对视。 "我...我这才接手工作,有些数据还没..." 苏明德结结巴巴地解释。 "借口!" 李长海厉声喝道。 "全局上下谁不是在加班加点的工作?就你特殊?" 他转向其他人。 "看看,这就是我们新提拔的干部,连最基本的工作都做不好!" 苏明德站在那里,感觉双腿发软。 他求助地看向其他同事,却发现所有人都避开了他的目光。 "散会!" 李长海站起身,冷冷地扫了苏明德一眼。 "苏科长留下。" 其他人如蒙大赦,迅速离开了会议室。 最后一个人出去时,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李长海和苏明德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局长,我..." 苏明德的声音小心翼翼。 李长海走到窗前,背对着苏明德,声音突然变得温和。 "小苏啊,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严格吗?" 苏明德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我看重你。" 李长海转过身,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你是刘局长的女婿,我对你期望很高啊。" 苏明德受宠若惊。 "谢谢李局长栽培,我一定..." "但是。" 李长海的笑容突然消失。 "如果你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怎么担得起更重的担子?" 他走近苏明德,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的账目,必须在下班前整理好,明白吗?" 苏明德机械地点点头。 "去吧。" 李长海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苏明德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了会议室。 他没有看到身后李长海脸上那抹阴险的笑容。 下午四点,苏明德的办公室里。 桌上的账本只翻动了不到十分之一,苏明德的双眼布满血丝,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 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六个小时,连午饭都没吃,却连一本账目都没核对完。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长海带着两个陌生人走了进来。 "苏科长,这两位是纪委的同志。" 李长海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严肃。 "他们来抽查去年的安全生产资金使用情况。" 苏明德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纪...纪委?" "对,你把账目整理得怎么样了?" 李长海问道。 苏明德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账本,又看看两位表情严肃的纪委干部,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我...我还在..." "还在整理?" 李长海叹了口气,转向纪委的人。 "抱歉,苏科长刚接手工作,可能..." "李局长。" 其中一位纪委干部打断他。 "这些账目看起来很混乱啊,原始凭证和审批单据都没有对应起来。" 李长海面露难色。 "这个...确实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 另一位纪委干部拿起一本账册翻了翻。 "这里有几笔支出很可疑啊,数额不小,却没有相关负责人签字。" 苏明德感觉双腿发软,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苏科长。" 李长海突然严肃地说。 "请你配合纪委同志调查,如实说明情况。" "我...我不知道..." 苏明德的声音颤抖着。 "这些账目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 "是吗?" 纪委干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第135章 刘家放弃苏明德 "那这些账目上的审批签字..." 李长海适时的插话。 "苏科长,有什么问题就老实交代,组织上会考虑你的态度。" 苏明德看着三人审视的目光,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脸色惨白,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冶金局家属大院。 刘美娟哼着小曲,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她今天特意做了苏明德爱吃的红烧排骨,还开了一瓶红酒,准备庆祝丈夫升任副科长满一个月。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厨房的温馨氛围。 "喂?" 刘美娟擦了擦手,接起电话。 "刘...刘小姐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带着明显的紧张。 "我是冶金局办公室的小王,苏科长他...他被纪委带走了!" 刘美娟手中的锅铲"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瞬间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下午四点多。李局长带着两个纪委的人进了苏科长办公室,然后..." 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小。 "刘小姐,您赶紧想办法吧,听说问题很严重。" 电话挂断后,刘美娟站在原地,感觉双腿发软。 她机械地关掉煤气灶,脑海一片混乱。 忽然,她的脑海中出现一个念头。 去找父亲,只有父亲能救明德! 她直接抓起钥匙和钱包就冲出了门。 市委家属院的门卫认出了刘美娟,直接放行。 她一路小跑到父亲住的二层小楼前,手指颤抖着按响门铃。 门开了,刘局长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女儿会来。 "爸!明德他!" 刘美娟的声音带着哭腔。 "进来再说。" 刘局长打断她,侧身让女儿进门,然后警惕地看了看外面,确认没人注意后才关上门。 客厅里,刘局长刚刚泡好的茶还在冒着热气,茶几上散落着几张写满电话号码的纸条。 刘美娟注意到父亲的书房门半开着,里面台灯亮着,电话听筒没有挂好。 显然父亲刚才正在频繁地打电话。 "爸,您已经知道了?" 刘美娟跌坐在沙发上,声音颤抖。 刘局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白兰地。 他递给女儿一杯,自己啜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李长海刚刚给我打过电话了。" 刘美娟瞪大眼睛。 "他怎么说?" "他说得很客气,但意思很明确。" 刘局长冷笑一声、 "明德负责的账目,出现了问题,他们也是公事公办''——狗屁!" 刘美娟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爸,明德不可能有问题!他才当上副科长几天啊,那些账目都是以前的!" "我当然知道。" 刘局长的语气也有几分火气。 "问题是,李长海为什么突然针对明德?" 他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才从老周那里得到点风声。" 刘局长停下脚步,他看向自己的女儿。 "应该是冶金部出了问题,急需找个替罪羊。冶金部这几年的烂账,总要有人来背。" 刘美娟的脸色变得煞白。 "所以...明德他..." "你还不明白吗?" 刘局长重重地放下酒杯。 "李长海这是要拿明德开刀!冶金部这几年的安全生产资金,至少有二十万对不上账。现在上面查得紧,他必须找个人顶罪!" 刘美娟突然站起来。 "爸!您得救救明德!他进去了,我怎么办啊!您不是还有关系吗?您去找张部长,找王书记。。" "没用的!" 刘局长厉声打断。 "你以为我没试过?李长海这次是铁了心,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 "本来看那小子听话,还想培养他当接班人,没想到,运气竟然这么差。。." 刘美娟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跌坐回沙发上。 她突然想起什么,抓住父亲的手。 "爸,那...那我怎么办?明德要是进去了,我这肚子,还有..." 刘局长的表情变得复杂,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下定决心般开口。 "我一会儿给你联系医院,明天一早就去做手术。" "手术?什么手术?" 刘美娟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手术?" 刘局长严厉地盯着女儿的腹部。 "你这个孩子,赶紧打了,看着就烦。。" 刘美娟下意识捂住肚子,脸色瞬间惨白。 "爸!这是您的亲外孙啊!" "放屁!" 刘局长猛地拍桌。 "这孩子生下来就是污点!你才二十五岁,打了还可以再生,你以为别的男人都跟苏明德那样,能接受一个孕妇?" 刘美娟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刘局长的声音冷酷而坚决。 "明天做完手术,下周一你就飞瑞士。你姑姑在那边,会照顾好你。" 刘美娟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 "您...您要送我出国?" "暂时的。" 刘局长走到女儿身边坐下,语气缓和了些。 "等风头过去,一两年后你再回来。到时候没人记得苏明德是谁,你还是刘家的大小姐。" 刘美娟闻言,倒是有些心动。 不过,想到苏明德对自己的言听计从,还有那对自己的爱。 她还是问了一嘴。 "那明德呢?" "他自己没那个命,就只能自己承担了。" 刘局长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 "美娟,政治就是这样残酷。我们刘家能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懂得取舍。" 眼见自家父亲已经做了决定。 刘美娟知道,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我明天去医院。" 刘局长满意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记住,刘家的人,永远要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 。。。 与苏明德春风得意没两天,就被纪委带走不同。 苏明强这边,可真的是苦尽甘来。 苏明强用钥匙拧开家门时,屋里飘出的饭菜香让他愣在了门口。 红烧肉的浓郁香气混合着米饭的清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醋溜白菜的酸爽,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他鼻腔发酸。 "回来了?" 第136章 决定骗苏明强一辈子 李金花从厨房探出头。 "洗手吃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 苏明强机械地点点头,把沾满木屑的工作服脱下来挂在门后。 他的目光扫过客厅。 那张被卖掉的五斗柜又回来了,不是原来的红木,是崭新的白色漆面家具。 沙发也换了,从以前的布艺变成了真皮的,虽然不大,但看起来就很贵。 茶几上摆着一盘洗好的苹果,红彤彤的,一看就很好吃。 出于对苏明强的愧疚,李金花这一次,可一点没省钱。 "愣着干什么?" 李金花端着红烧肉从厨房出来,热气腾腾的酱色肉块在碗里微微颤动。 "快去洗手啊。" 苏明强这才回过神来,跑到洗手间。 镜子里的男人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修剪得利落,和之前那个醉醺醺的流浪汉判若两人。 他捧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自来水让他打了个激灵。 这不是梦。 餐桌上,李金花已经盛好了两碗米饭。 她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家居服,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 "尝尝看,咸淡怎么样?" 李金花夹了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到他碗里。 苏明强咬了一口,油脂在口腔里爆开,酱香浓郁,肉质酥烂。 "好吃。" 他含糊地说,又扒了一大口米饭。 "比饭店做的都好吃。" 李金花笑了。 "好吃就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她自己的碗里只有小半碗米饭,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你怎么不吃?" 苏明强问。 "最近胃口不太好。" 李金花说着,突然捂住嘴干呕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苏明强连忙放下筷子。 "怎么了?是不是肉有问题?" "没事。" 李金花摆摆手,强撑着笑了笑。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她起身倒了杯温水,小口啜饮着。 苏明强担忧地看着妻子,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哪来的钱买这些新家具?" 李金花的手指在玻璃杯上收紧。 "你之前卖工作的钱,还有我这个月的工资。。"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 "这个家总不能一直空荡荡的。" 苏明强内疚地低下头。 "都怪我..." "别说这些了。" 李金花打断他,伸手覆上他的手背。 "吃饭吧。" 吃完饭,李金花让苏明强进屋歇着,她自己,则是先刷了碗,而后,又给苏明强端了一盆洗脚水。 苏明强哪里有过这待遇,感觉自己好像活在梦里。。 第二天。 人民医院。 妇产科的走廊上,李金花捏着检查单,脸色一片苍白。。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眼睛发酸,耳边回荡着医生严肃的声音。 "李老师,你的子宫壁天生较薄,这次如果做流产手术,以后恐怕很难再怀孕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 她记得自己当时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老医生推了推眼镜。 "从医学角度,我建议你保留这个孩子。当然,决定权在你。" 李金花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一个正在生长的生命,不过,却不是她老公的。。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对着镜子无声地质问。 镜中的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用同样痛苦的眼神回望着她。 当天晚上,李金花在浴室里待了很久。 热水冲刷着她的身体,蒸汽模糊了镜面。 她仔细计算着日期。 上次和苏明强同房是在张海洋偷情的前一个月。 如果她说孩子晚产,或许能蒙混过关。 "金花?你没事吧?" 苏明强在门外关切地问。 李金花关掉水龙头。 "没事,马上好。" 她擦干身体,看着雾气中自己模糊的轮廓。一个计划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明强,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周末的早餐桌上,李金花放下筷子,神情严肃。 苏明强正在啃馒头,闻言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豆腐乳。 "怎么了?" "我...我怀孕了。" 李金花轻声说,双眼一直盯着苏明强。 苏明强的馒头掉在了桌上。 他瞪大眼睛,嘴唇颤抖着。 "真、真的?" 李金花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医院的检查单递给他。 苏明强接过单子,双手抖得几乎拿不稳。 他的目光在纸上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妊娠8周"几个字上。 "八周?" 他喃喃自语,突然眼睛一亮。 "就是十五号那次?" 李金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没想到苏明强记得这么清楚。 她垂下眼睛,轻轻点头。 "嗯,应该是那天。" "我要当爸爸了!" 苏明强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抱起李金花在客厅里转圈。 "我要当爸爸了!" 李金花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腹部。 "小心孩子!" 苏明强连忙把她轻轻放回椅子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高兴了!" 他蹲下来,把耳朵贴在李金花平坦的小腹上。 "让我听听。" "傻瓜,现在才多大,哪能听到什么。" 李金花勉强笑道。 苏明强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金花,我一定会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他握住她的手。 "我明天就去跟队长说,多接点活。对了,得给你买营养品,还有婴儿床、衣服..." 看着他兴奋地计划着未来,李金花胸口一阵刺痛。 她别过脸去,假装整理头发,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 "你怎么哭了?" 苏明强关切地问。 "高兴的。" 李金花挤出一个笑容。 苏明强温柔地擦去她的泪水。 "别哭,对孩子不好。" 他起身去厨房。 "我给你热杯牛奶,要补充营养。"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李金花咬紧下唇。 谎言一旦开始,就必须用更多的谎言来维持。 接下来的日子,苏明强像变了个人。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好早餐才去上班;下班后也不再喝酒,而是直奔菜市场,买最新鲜的食材。 家里的活他全包了,连李金花的内衣裤都抢着洗。 "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 他总这么说。 "什么都别干,好好养着。" 第137章 打算买拖拉机 与此同时。 苏家屯。 苏建国站在村部门口,看着五辆解放卡车缓缓驶入苏家屯的土路。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一趟进城虽然辛苦,但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建国啊,你可算回来了!" 老书记拄着拐杖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村干部,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苏建国从内兜掏出那个鼓鼓的牛皮纸袋,郑重地递给老书记。 "比预计的多卖了一毛钱,七毛一斤,四千二百块,您点点。" 老书记接过钱袋的手微微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叠大团结。 周围几个村干部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圆。 "老天爷啊..." 会计苏有田咽了口唾沫。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老书记颤抖着手指点了一遍,又点了一遍,这才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 "建国,你可是咱们村的大恩人啊!" 苏建国摆摆手。 "老书记您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肉都分好了吗?" "分好了分好了!" 张大柱挤上前来,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 "按您说的,一半按户分,家家户户最少都分了三十多斤肉!剩下的都腌起来了,就等着您联系买家呢!" 苏建国点点头,转向卡车司机们。 "各位师傅辛苦了,肉就在村部院子里,咱们抓紧时间装车吧。" 村民们早已闻讯赶来,男女老少都聚集在村部周围,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打闹,女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纷纷,男人们则自发地组织起来帮忙装车。 "建国哥,你可真行!" 张大柱一边扛起半扇野猪肉往卡车上装,一边咧嘴笑道。 "这一下咱们村可发了!" 苏建国笑了笑,也加入了搬运的队伍。 六千多斤肉,装了满满五卡车。 看着最后一辆车关上门,苏建国长舒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两包大前门,塞给领头的司机。 "师傅们辛苦了,路上小心。" 领头的司机接过烟,咧嘴一笑。 "苏同志客气了,以后再有这种好事,记得还找我们啊!" 卡车缓缓驶离村庄,村民们站在路边挥手送别,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苏建国转身看向老书记。 "老书记,这钱您打算怎么用?" 老书记摸着胡子,眼中闪烁着精光。 "按咱们会上说的,修路、买农具、建学校!我已经让会计做预算了,明天就开工!" 时间来到了晚上。 苏家屯却比过年还热闹。 家家户户飘出炖肉的香气,孩子们在街上追逐嬉戏,大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话题都离不开今天的收获。 苏老爷子家里更是热闹非凡。 王桂香在厨房里忙活着,炖肉的香气弥漫整个院子。 苏建国和苏建军兄弟俩坐在堂屋里,陪着老爷子喝茶聊天。 "爹,今天给您尝尝这个。" 苏建国从包里拿出一瓶茅台,小心翼翼地给老爷子倒了一杯。 "特意给您带的。" 老爷子眼睛一亮,接过酒杯闻了闻。 "好酒!" 他抿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多少年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苏建军也尝了一口,咂咂嘴。 "哥,这得多少钱啊?" "别管多少钱,爹高兴就值。" 苏建国笑着又给弟弟满上。 王桂香端着热气腾腾的炖肉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爹,大哥,建军,吃饭了!" 桌上摆满了菜。 红烧野猪肉、酸菜炖骨头、蒜泥白肉...香气扑鼻。 苏老爷子看着满桌的菜肴,感慨道。 "今天也算是过年了。" 众人落座,苏建国先给老爷子夹了块最肥的红烧肉。 "爹,您多吃点。" 老爷子点点头,突然问道。 "建国啊,你那大棚怎么样了?" "长势不错。" 苏建国放下筷子。 "黄瓜已经开始结果了,西红柿也开花了。照这个趋势,再过一个月就能上市。" "这么快?" 苏建军惊讶道。 "秋收马上就结束了,地面都不长草了,你那棚里,还真能种出菜来?" 苏建国自信地笑了。 "不仅能种出来,还能卖个好价钱。我打算第一批黄瓜,卖五块钱一斤!" "五块钱一斤?" 王桂香惊呼。 "那可比夏天贵了五十倍啊!" "所以啊。" 苏建国看向弟弟。 "建军,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 苏建军放下酒杯。 "哥你说。" "你会开拖拉机吗?" 苏建军一愣。 "在部队里开过,怎么了?" 苏建国眼睛一亮。 "太好了!我打算买台拖拉机,专门用来运菜。平时你开着,需要的时候帮我把菜运到城里,怎么样?" 桌上突然安静下来。 王桂香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圆。 苏老爷子慢慢放下酒杯,若有所思。 苏建军则皱起了眉头。 "哥,拖拉机可不便宜啊。" 苏建军迟疑道。 "随便一台都要三四千..." "钱不是问题。" 苏建国摆摆手。 "我已经打听过了,新出的东方红-28,三千二一台,刚好够用。" 王桂香猛地站起来,一脸的兴奋。 "大哥,你说真的?真要买拖拉机?" 苏建国笑着点头。 "当然。咱们村到城里好几十里地,靠牛车运菜太慢了,一趟拉不了多少。有了拖拉机,一天能跑好几趟。" "那太好了!" 王桂香激动地拍了下丈夫的肩膀。 "建军,你快答应啊!" 苏建军却皱起眉头。 "哥,这...这不合适吧?拖拉机这么贵..." "有什么不合适的?" 苏建国打断他。 "咱们是亲兄弟,我不找你找谁?再说了,我每个月给你开五十块钱工资..." "五十?" 王桂香惊呼出声。 "大哥,你说真的?" 苏建军却猛地站起来。 "不行!哥,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王桂香气得直跺脚,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苏建军一脚。 "你傻啊!五十块钱啊!城里工人都没这么多!" 苏建军不为所动,固执地看着哥哥。 "哥,你要用拖拉机,我随时给你开,但钱我不能要。咱们兄弟之间,谈钱伤感情。" 苏建国看着弟弟倔强的样子,既感动又好笑。 第138章 东方红-28 "建军,这是两码事。你帮我干活,我给你开工资,天经地义。" "就是!" 王桂香帮腔道。 "大哥一片好心,你别不识抬举!" 苏老爷子突然敲了敲桌子。 "都别吵了。" 他看向两个儿子。 "建国有建国的道理,建军有建军的骨气。这样吧,工资可以不要,但油钱和维修费建国得出,不能让你弟弟贴钱干活。" 苏建国想了想,点头道。 "行,就按爹说的办。不过建军,你得答应我,农闲时候拖拉机你可以随便用,拉货赚钱都归你。" 苏建军这才露出笑容。 "这还差不多。" 王桂香撇撇嘴,小声嘀咕。 "傻不傻,白给钱都不要..." 苏建军瞪了妻子一眼。 "你懂什么?大哥帮咱们够多了。" 苏建国举起酒杯。 "来,为咱们家的拖拉机干一杯!" 。。。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苏建国就翻身起床。 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生怕吵醒隔壁屋的父母。 "哥,你起了吗?" 苏建军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说得很小声。。 苏建国探头一看,弟弟已经站在院子里。 他今天身上穿着一件军绿色外套,脚上是双半新的解放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显然精心准备过。 "马上来!" 苏建国应了一声,快速洗漱完毕,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厚厚一叠钞票。 他现在能动用的全部积蓄五千三百块。 布包贴身放好,又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兄弟俩刚出门,就看到王桂香小跑的过来,递过来一个油纸包,里面装着几个刚烙好的玉米饼子。 "路上吃,别饿着。" 她叮嘱道。 "买拖拉机是大事,多看看,别急着定。" 苏建军点点头,把饼子揣进怀里。 就这样,两人骑着两辆自行车,离开了苏家屯。 路上。 "哥,咱们真要买拖拉机啊?" 苏建军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那可是好几千块钱啊。" 苏建国淡定的一笑道。 "放心,钱带够了。咱们先去看看,货比三家不吃亏。" 太阳完全升起时,他们已经到了城郊。 路上的行人车辆渐渐多了起来,兄弟俩放慢速度,跟着人流缓缓前进。 "拖拉机厂在城西。" 苏建国抹了把汗。 "再骑半小时就到了。" 苏建军点点头,眼睛却一直往路两边瞟。 他很少进城,对一切都感到新奇。 路边的国营商店门口排着长队,人们手里捏着各种票证,耐心等待着购买限量供应的商品。 几个穿蓝色工装的工人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车把上挂着的铝制饭盒叮当作响。 "城里人真多啊。" 苏建军感叹道。 苏建国笑了笑。 "这才哪到哪,等过年的时候,四九城那人挤人的才叫热闹。" 又骑了约莫二十分钟,一片灰扑扑的厂房出现在视野中。 高大的烟囱冒着白烟,铁门上方"四九城第一拖拉机厂"几个红色大字格外醒目。 "到了!" 苏建国刹住车,单脚支地。 门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坐在小屋里喝茶。 见两人在门口张望,探出头来问道。 "同志,有事吗?" 苏建国赶紧上前。 "大爷,我们想买台拖拉机,能进去看看吗?" "买拖拉机?" 门卫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目光在两人朴素的衣着上停留了片刻,随即露出笑容。 "有介绍信吗?" 苏建国一愣。 "还要介绍信?" "规定是要的。" 门卫解释道。 "不过你们要是诚心买,登记一下也能进去。来,在这本子上写个名字。" 苏建国连忙道谢,在登记簿上写下自己和弟弟的名字。 门卫递过来两个访客牌。 "别弄丢了,出来要还的。进去右拐就是销售科,找小宋就行。" 兄弟俩推着自行车进了厂区。 巨大的厂房里传来机器的轰鸣声,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味道。 几个工人推着满载零件的平板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 来到销售科。 苏建军特意整了整衣领,突然有些紧张。 他这辈子还没买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手心不自觉地全是汗。 "哥,咱们真要进去啊?" 苏建军小声问,声音有些发颤。 "怕什么。" 苏建国则是比较平静。 "咱们是来花钱的,又不是来要饭的。" 他大步走上台阶,推开了销售科的门。 办公室里,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忙碌。 靠窗的办公桌前,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在翻看账本,听到门响抬起头来。 "同志,你们找谁?" 年轻人问道,声音清亮。 "请问是小宋同志吗?" 苏建国上前一步。 "门卫大爷让我们来找您,我们想买台拖拉机。" "买拖拉机?" 小宋顿时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热情地迎了上来。 "对对对,我就是小宋。两位同志怎么称呼?" "我姓苏,这是我弟弟。" 苏建国介绍道。 "苏同志好!" 小宋热情地握住苏建国的手。 "来来来,这边坐。要喝茶吗?" 苏建国摆摆手。 "不用麻烦了,我们就是想看看拖拉机。" "没问题!" 小宋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产品手册。 "我先给两位介绍一下我们厂的机型。" 他翻开一本彩色封面的册子,指着上面的图片说。 "这是我们厂最畅销的''东方红-15'',15马力,适合小型农场使用,价格也很实惠,只要1500元。" 苏建国看了看图片,摇摇头。 "太小了,我们拉货用,得大点的。" "那您看看这个。" 小宋又翻到另一页。 "''东方红-20'',20马力,载重两吨,价格2200元。" 苏建军凑过来看了看。 "哥,这个还行吧?" 苏建国皱眉思索。 "还是小了点,咱们要拉的菜多,路又不好走..." 小宋眼睛一转,立刻明白了他们的需求。 "苏同志是要跑运输?那确实需要大马力的。您看看这款——" 他翻到手册中间,指着一台造型威武的拖拉机。 "''东方红-28'',28马力,载重三吨半,爬坡能力强,特别适合山区运输。价格3800元。" 苏建国眼前一亮。 第139章 拖拉机进村 "这个不错!" "还有更大的呢。" 小宋见他们感兴趣,更加热情了,翻到手册最后几页。 "这是我们厂最新引进国外技术生产的''东方红-40'',40马力,载重五吨,驾驶室全封闭,带液压系统,能挂各种农具..." 苏建国的目光被那台威风凛凛的大型拖拉机吸引住了。 图片上的机器漆成鲜红色,轮胎足有半人高,驾驶室宽敞明亮,看起来就让人心动。 "这个...多少钱?" 他忍不住问道。 小宋笑了笑。 "12000元。" "多少?" 苏建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12000元。" 小李重复道。 "这是进口技术的产品,性能比普通机型强很多..." 苏建国的心沉了下去。 他现在能动用的钱才5300元,连这台机器的一半都不到。 "太贵了。" 他摇摇头。 "我们买不起。" 小宋似乎早料到这个反应,不慌不忙地说。 "理解理解。其实对大多数用户来说,''东方红-28''就完全够用了。要不我带两位去看看实机?" 苏建国点点头,虽然那台"东方红-40"让他心动不已,但现实是残酷的。 三人出了办公室,穿过一片空地,来到后面的展示区。 十几台各种型号的拖拉机整齐排列着。 "这就是''东方红-28''。" 小宋指着一台红色拖拉机介绍道。 "28马力柴油发动机,最高时速25公里,载重3.5吨,油箱容量..." 苏建国绕着拖拉机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 机器看起来保养得很好,漆面光滑,轮胎花纹清晰。 "能试试吗?" 苏建军跃跃欲试地问。 "当然可以!" 小李笑道。 "苏同志会开拖拉机?" "我在部队开过坦克。" 苏建军骄傲地说。 "拖拉机应该差不多吧?" 小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那肯定没问题!来,我教您操作。" 在简单的讲解后,苏建军坐进驾驶室,熟练地启动了机器。 柴油发动机发出有力的轰鸣,排气筒冒出淡淡的青烟。 "哥,上来!" 苏建军兴奋地招手。 苏建国爬上副驾驶位置,拖拉机缓缓开动。 虽然速度不快,但可以看出,苏建军是真的开过,技术不错。 "感觉怎么样?" 小宋在下面喊道。 "不错!" 苏建军竖起大拇指。 "比坦克好开多了!" 他们在厂区里转了一圈,苏建军尝试了前进、倒车、转弯等各种操作,越开越顺手。 "确实不错。" 停车后,苏建国评价道。 "就是价格能不能再优惠点?" 小宋露出为难的表情。 "苏同志,这已经是出厂价了。要不这样,我送您一套维修工具,再免费培训三天,怎么样?" 苏建国摇摇头。 "3800还是太贵了。你看这里。" 他指着发动机盖上一处几乎不可见的划痕。 "这都有瑕疵了。" 小宋凑近看了看,苦笑道。 "苏同志,这哪算瑕疵啊,运输过程中难免的..." "还有这轮胎。" 苏建国不依不饶。 "花纹都磨平了一点了。" "哥。。" 苏建军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 "我看这机器挺好的,要不..." 苏建国瞪了弟弟一眼,示意他别说话。 他转向小李。 "这样吧,3500,我们现在就付钱。" "这..." 小宋一脸为难。 "真不行,厂里有规定的..." 两人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最终以3700元成交。 但小李答应多送两桶机油和一套备用零件。 "对了。" 付款前,苏建国突然想起什么。 "那台''东方红-40'',如果我以后想换,能折价吗?" 小宋眼睛一亮。 "当然可以!我们厂有以旧换新政策。苏同志要是以后生意做大了,随时可以来升级。" 苏建国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数出3700元。 "恭喜两位成为''东方红''拖拉机的用户!" 小宋接过钱,笑容满面。 "我这就去办手续,您二位稍等。" 手续办得很快,不到半小时,拖拉机的所有权证明、保修单等文件就交到了苏建国手中。 小李还亲自给他们讲解了日常保养的注意事项。 "对了。" 临走前,苏建国问道。 "这拖拉机怎么开回去?我们骑自行车来的。" 小宋一拍脑门。 "瞧我这记性!我们厂有送货服务,可以帮您送到家,不过要收50元运费。" 苏建国看向弟弟。 "你会开,咱们自己开回去吧?" 苏建军兴奋地点头。 "没问题!" "那就不麻烦你们了。" 苏建国对小宋说。 "我们自己开回去。" "好的好的。" 小宋热情地送他们到门口。 "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们!祝两位生意兴隆!" 苏建军爬上驾驶座,苏建国坐在旁边。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崭新的"东方红-28"缓缓驶出拖拉机厂的大门。 "哥,咱们真有拖拉机了!" 苏建军兴奋地说,声音几乎被引擎声淹没。 。。。 "突突突" 的轰鸣声打破了苏家屯宁静。 苏建军坐在崭新的"东方红-28"拖拉机驾驶座上,双手紧握方向盘,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苏建国坐在旁边,不时回头看一眼绑在车斗里的两辆自行车,确保它们不会在颠簸中掉下去。 "哥,你听这发动机声音多带劲!" 苏建军提高嗓门喊道。 "比部队那些老坦克强多了!" 苏建国笑着点头,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拖拉机驶过一片收割完的玉米地,惊起一群麻雀。 远处,几个正在田里干活的村民直起腰,惊讶地望着这个钢铁怪物。 "那是啥玩意儿?" 一个老汉眯着眼睛问同伴。 "好像是...拖拉机?" 同伴不确定地回答,手里的锄头都忘了放下。 拖拉机驶近村口时,已经有一群孩子闻声跑来,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又蹦又跳,嘴里喊着"铁牛来了!铁牛来了!" 苏建军故意放慢速度,让孩子们能跟上。 他按了下喇叭,吓得几个胆小的孩子尖叫着跑开,又忍不住好奇地回头看。 "慢点开,别吓着孩子。" 苏建国叮嘱道。 拖拉机驶入村中心时,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村民。 老书记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眼睛瞪得老大。 第140章 招募员工 张大柱挤到最前面,伸手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建国!这...这是你们买的?" 老书记很是惊讶。 苏建国跳下车,拍了拍身旁的拖拉机。 "是啊,老书记,专门用来运菜的!"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我的老天爷啊!这得多少钱啊?" "咱们村也有拖拉机了?" "建军,你会开这玩意儿?" 苏建军骄傲地挺起胸膛。 "那当然!我在部队可是开坦克的,这拖拉机算啥!" 他跳上驾驶座,开始给村民们讲解各个部件的功能,俨然一副专家的模样。 王桂香挤过人群,看到崭新的拖拉机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确认不是在做梦。 "当家的,这真是咱家的?" 她小声问苏建军。 "那可不!" 苏建军得意地说。 "哥花了3700块钱呢!" "3700!" 王桂香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又眉开眼笑。 "值!太值了!以后咱家也能用吧?" 苏建国笑着点头。 "当然,随便用。" 老书记绕着拖拉机转了三圈,最后停在苏建国面前。 "建国啊,你真是咱们村的福星。先是打野猪让全村吃上肉,现在又买了拖拉机...我这老骨头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着这种新鲜事。" 苏建国谦虚地笑笑。 "老书记,这才刚开始呢。等大棚里的菜上市了,咱们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下午,苏建国独自一人来到山坡上的蔬菜大棚。 走进一号棚,苏建国弯腰钻了进去。 温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秋日的凉意形成鲜明对比。 黄瓜藤已经爬满了支架,翠绿的叶子间点缀着嫩黄的小花,有些已经结出了指头大小的黄瓜纽。 "建国哥!你回来啦!" 吴二埋汰从棚子深处钻出来,脸上沾着泥土,手里还拿着一把小铲子。 "嗯,刚回来。" 苏建国点点头,目光扫过整齐的菜畦。 "这几天怎么样?" 吴二埋汰兴奋地拉着苏建国往里走。 "好着呢!你看这黄瓜,一天一个样!西红柿也开始挂果了,韭菜都割了一茬了..." 苏建国仔细检查每一株作物,不时蹲下来摸摸土壤湿度,或是翻看叶片背面有没有虫害。 走到三号棚时,他发现有几株西红柿的叶子有些发黄。 "这几株怎么了?" 他皱眉问道。 吴二埋汰挠挠头。 "可能是水浇多了...这两天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有时候记不清哪块浇过哪块没浇..." 苏建国直起身子,环顾四周。 四个大棚加起来近五亩地,光靠吴二埋汰一个人确实捉襟见肘。 更别说还要早晚掀盖草帘、记录温度、防治病虫害... "二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苏建国拍拍吴二埋汰的肩膀。 "从明天开始,我给你找几个帮手。" 吴二埋汰眼睛一亮。 "真的?那太好了!我一个人确实有点忙不过来,特别是早上掀草帘的时候,四个棚跑完都得两小时..." 苏建国在心里快速盘算着:现在黄瓜、西红柿、韭菜、小白菜都长势良好,预计一个月后就能陆续上市。 到时候采收、分拣、包装、运输... 需要的人手更多。 "走,去找建军。" 苏建国决定道。 "咱们得赶紧招人。" 苏建军正在自家院子里擦拭心爱的拖拉机,看到哥哥和吴二埋汰走来,连忙放下抹布。 "哥,大棚那边怎么样?" 他问道。 "长势不错,但人手不够。" 苏建国直截了当地说。 "我打算招十个人专门负责大棚的日常管理,你来负责这事。" "十个人?" 苏建军瞪大眼睛。 "需要这么多吗?" 苏建国点点头,掰着手指算道。 "四个大棚,每人负责半个棚的日常管理,就是八个人。再加上两个专门负责早晚掀盖草帘的,正好十个。" 王桂香从屋里端出茶水,听到他们的谈话,忍不住插嘴。 "哥,招这么多人,工钱怎么算啊?" "一天五毛,管一顿午饭。" 苏建国早就想好了。 "从明天开始,先试用一周。" 这个工资标准在当时的农村相当有吸引力。 王桂香在心里快速计算着。 一个人一个月能挣15块,十个人就是150块... 她不禁有些心疼。 苏建军倒是很支持。 "哥说得对,现在大棚是关键时期,不能因为人手不够耽误了收成。" 消息一传出,整个苏家屯都轰动了。 五毛一天的工钱,还管饭? 这可比种地强多了! 张大柱第一个跑来报名,紧接着是王老汉家的两个儿子,李寡妇的闺女... 不到半天,报名的人就超过了三十个。 苏建军按照哥哥的要求,优先选择了那些家里困难、干活踏实的村民。 第二天一早,十个新招的工人就在大棚前集合了。 苏建国亲自给他们分配任务: "张大柱,你带两个人负责一号棚的黄瓜。李家兄弟,你们管二号棚的西红柿。王婶,你带着闺女管三号棚的叶菜..." 吴二埋汰站在一旁,看着突然多出来的帮手,笑得合不拢嘴。 他再也不用一个人从早忙到晚了。 苏建国把弟弟和吴二埋汰叫到一边。 "建军,你负责总体协调,每天早晚检查一遍各个棚的情况。二哥,你经验丰富,多带带新人,特别是温度控制和浇水这些关键技术。" 两人连连点头。 苏建军突然想起什么。 "哥,那拖拉机..." "先用着运肥料和工具。" 苏建国说。 "等菜上市了,有你忙的。" 接下来的日子,大棚里的工作井井有条。 新人们很快掌握了基本技能,在吴二埋汰的指导下,学会了如何判断土壤湿度、如何防治病虫害。 苏建军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四个大棚之间巡视,记录作物生长情况。 。。。 处理完苏家屯的事情, 苏建国蹬着自行车回到了四九城。 推开四合院的大门,院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老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苏建国把自行车靠在墙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秀兰?我回来了。" 第141章 李副局长登门 他朝屋里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回荡。 没有回应。 苏建国皱了皱眉,往常这个时候,王秀兰应该正在厨房忙活晚饭,两个外孙会在院子里玩耍。 今天却异常安静。 他大步走向堂屋,刚推开门,就听见里屋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苏建国心头一紧,快步走进去,只见王秀兰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一块手帕,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怎么了这是?" 苏建国放下行李,坐到妻子身边。 王秀兰抬起头,泪水又涌了出来。 "当家的,明德...明德被纪委带走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已经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苏建国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是轻轻拍了拍妻子的后背。 "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前天下午...冶金局来了人通知,说是纪委的人把明德从办公室带走了..." 王秀兰抽泣着。 "虽说明德有错,但,那再怎么说,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啊?" 苏建国没有任何意外,这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李长海动作这么快。 "别担心。" 苏建国安慰道。 "明德在冶金局工作,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明天我去打听打听。" 王秀兰抓住丈夫的手。 "当家的,你一定要想办法啊!明德虽然做错了事,可毕竟是咱们的儿子..." "我知道。" 苏建国轻轻掰开妻子的手指。 "你先别急,我去给你倒杯水。" 厨房里,苏建国慢条斯理地倒着热水。 心里想着。 李长海果然是个聪明人,这么快就按他的要求办了。 苏建国端着水杯回到房间,王秀兰的情绪已经稍微平静了些。 "喝点水。" 苏建国把杯子递给她。 "我去看看玉芬和孩子们。" 晚饭时分,院子里终于有了些生气。 苏玉芬做了几个简单的菜,大毛和二毛在饭桌旁打闹。 苏建国注意到小女儿苏玉珍一直低着头扒饭,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心事。 "玉珍。" 苏建国直接开口问道。 "我说让你去学门手艺,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玉珍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还...还在想。" 她支支吾吾地回答,然后迅速低下头继续吃饭。 苏建国眯了眯眼睛,直觉告诉他小女儿有事瞒着他们。 但眼下他更关心的是李长海那边的动静。 晚饭后,苏建国坐在院子里抽烟。 突然,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四合院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身材微胖、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秘书模样的人。 苏建国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李长海竟然亲自登门了。 "苏建国同志在家吗?" 李长海站在院门外,声音洪亮中带着官腔。 苏建国掐灭烟头,慢悠悠地站起身。 "李局长?稀客啊,请进。" 李长海迈着方步走进院子,他先是环顾四周,最后落在苏建国身上。 "冒昧打扰了。" 李长海脸上堆着官方式的笑容。 "我是冶金局的李长海,今天特地来慰问家属。" 王秀兰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 "这位就是苏夫人吧?" 李长海热情地伸出手。 "节哀顺变,节哀顺变啊!" 王秀兰一脸茫然地看向丈夫,苏建国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李长海对秘书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递上一个鼓鼓的信封。 "这是冶金局的一点心意,一千元慰问金。虽然苏明德同志犯了错误,但他在职期间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 王秀兰的手颤抖着接过信封,眼泪又涌了出来。 "李局长,我家明德他..." "苏夫人请放心。" 李长海打断。 "我们冶金局是个有感情的单位,一定会秉公处理。苏明德的问题...我们会查清楚的。"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苏建国,目光中带着警告和试探。 苏建国嘴角微微上扬,接过话茬。 "李局长亲自登门,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明德年轻不懂事,还请您多关照。"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彼此心照不宣。 李长海突然大笑起来,拍了拍苏建国的肩膀。 "老苏啊,你养了个好儿子!虽然犯了点小错误,但本质是好的嘛!" 苏建国也跟着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李局长过奖了。不知道明德现在情况如何?能否让我们见一面?" 李长海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这个嘛...调查期间不方便见面。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他意有所指地加重了"公道"二字的语气。 王秀兰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只能不停地抹眼泪。 "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长海整了整领带,准备告辞。 临走前,他凑近苏建国,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苏建国,你要的我已经做到了。希望你说到做到。" 苏建国面不改色,同样低声回应。 "李局长放心,我这个人最讲信用。。." 看着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苏建国的眼神逐渐变冷。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王秀兰抓着丈夫的手臂。 "当家的,李局长这是什么意思?明德到底犯了什么事?" 苏建国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别担心,明天我去打听。你先去休息吧。" 。。。 与此同时。 苏家屯后山的密林深处。 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那只逃跑的野猪王,此时正静静地潜伏在灌木丛中,破碎的头骨暴露在空气中。 透过那层透明的薄膜,可以看到它的大脑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它的身上,有着十多发子弹留下的弹孔,左肩处的弹孔已经化脓,黄绿色的脓液混合着血水不断渗出。 最骇人的是它残缺的獠牙,原本足以刺穿铁皮的左獠牙只剩下三分之二,断口处参差不齐,正是那天突围,撞击碎石推,硬生生给撞断的。 这只野猪王,有些诡异。 第142章 野猪王的报复 正常成年野猪的智商,大概是三到五岁小孩的程度。。 但是,这只野猪王明显有些超纲。。 它的那个眼神,竟然带着人类的思考。。 三天前的峡谷屠杀像噩梦般在它脑海中不断闪回。 枪声、爆炸、族群的惨叫、幼崽被踩踏的闷响...... 它记得自己如何用血肉之躯撞开岩石,如何在枪林弹雨中,靠着假死,带着满身伤痕逃出生天。。 那天它族人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峡谷。 野猪王低下头,用鼻子轻轻触碰前腿上一道已经结痂的枪伤。。 它的眼神中,出现了明显疼痛的表情。。 疼痛可以让它回忆起更多细节。。 人类站在高处,冷漠地扣动扳机。。 子弹穿透皮肉的疼痛。 一个又一个倒下的族人。。 同类的尸体堆积如山。 它的呼吸变得粗重,獠牙不自觉地摩擦着地面。。 "呼哧!!" 野猪王喷出一股热气,缓缓站起身。 它要报仇!! 它要报复,那些击杀它一家老小,击杀它同族的人类! 它那八百斤的庞大身躯在月光下投下恐怖的阴影。。 头顶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那层保护大脑的透明薄膜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纹,像是一碰就会碎裂的玻璃。。 野猪王开始沿着熟悉的小径移动,每一步都谨慎而安静。。 这三天时间,它已经摸清了这片山林每一条兽径,每一处可以藏身的洞穴。。 当它来到山脊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时,整个苏家屯的全景尽收眼底。。 野猪王眯起眼睛,开始扫视苏家屯。 经过它三天的观察。 它已经锁定了想要报复的目标。 苏家屯最外围的那户人家。 低矮的土墙,破旧的木门,院子里只有三间瓦房。 更重要的是,这户人家没有成年男性,只有一个走路颤巍巍的老太婆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崽子。 这简直就是完美的复仇起点。 随着太阳下山。 苏家屯里面的灯也缓缓熄灭。 夜色下。 一个庞大的身影,正悄悄地靠近苏家屯。 距离目标还有一百米时,野猪王停下了。 它竖起耳朵,鼻翼快速翕动,确认周围没有危险。 夜风送来那户人家特有的气味。 晒干的玉米、腌制的咸菜、老人身上特有的药油味,还有…… 狗的味道。 野猪王的肌肉瞬间绷紧。 狗,这是它计划中唯一的变数。 但根据它三天的观察,这户人家的狗白天总是被铁链拴在院子里。 一条看家狗而已,它八百斤的体重,一口就能咬断那畜生的脖子。 它继续前进,距离院墙只有五十米了。 月光下,它能看到院子里树下有一个模糊的黑影。 应该就是那条狗。 野猪王放慢脚步,獠牙不自觉地摩擦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三十米。 它已经能清晰地听到屋内传来的鼾声。 是老妇人那种断续的、带着痰音的呼噜。 小孩子的呼吸声则轻得多,像只小猫在打呼噜。 野猪王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低吼,唾液从嘴角滴落。 二十米。 它停下了,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有什么不对劲。 那条狗! 它现在能看清了,是条黑背狼狗,体型不小。 此时的这只狼狗,没有像往常一样趴在窝里睡觉。 而是直挺挺地站着,头高高昂起,鼻子指向它所在的方向。 野猪王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它知道狗的嗅觉灵敏,但自己在下风处,而且已经尽量隐藏了气味。 那条狗不可能发现它…… "汪!汪汪!" 哪知道。 下一刻。 震耳欲聋的犬吠突然划破夜空。 黑背狼狗像触电一样跳起来,疯狂地对着院墙外吼叫,声音里充满警告和恐惧。 野猪王的大脑瞬间被怒火淹没。 它低吼一声,后腿肌肉绷紧,准备一跃跳过那堵只有一米多高的土墙。 就在它蓄力的瞬间,屋内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周围几乎人家的灯,也都亮了起来。 一般夜间狗是不会轻易叫的。 像是刚刚那种叫声,明显就是出事了。 一时间,不少街坊邻居都开始穿衣服。 "大黑!半夜三更的,你鬼叫什么?" 老妇人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接着是一阵咳嗽声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野猪王的动作僵住了。 灯光,人类的声音,这些都意味着暴露。 它不甘心地低吼一声,獠牙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这时,不远处的人家,打开了房门。 "张大娘,你家没事吧?" 随后,便是越来越多的人。 野猪王知道今晚的行动失败了。 它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院子,记住那条该死的黑狗的位置,然后转身,快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院子里,张大娘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打开屋门。 她眯着昏花的老眼,扫视着空荡荡的院子。 "哪个杀千刀的半夜来吓唬人?" 她嘟囔着,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大黑还在狂吠,铁链被扯得哗啦作响。 它拼命向往院墙方向冲,毛发全部竖起,露出森白的犬齿。 "闭嘴!你这畜生!" 张大娘举起拐杖,狠狠敲在大黑的背上。 狗发出一声呜咽,但仍然不安地来回走动,鼻子不停地嗅着空气。 隔壁的王老汉披着衣服走过来,手里提着煤油灯。 "张大娘,出啥事了?" "谁知道呢,这死狗半夜发疯。" 老太太又用拐杖戳了戳大黑。 "再叫唤,明天不给你饭吃!" 大黑委屈的呜咽一声,终于安静下来,但眼睛仍然死死盯着野猪王消失的方向,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铁蛋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小脸睡得通红。 "奶奶,怎么了?" "没事,回屋睡觉去。" 张大娘挥挥手。 "就是这畜生发神经。" 王老汉举着灯在院墙外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 "可能是黄鼠狼什么的,我前几个还看见一只。" 他打了个哈欠。 "睡吧,明天还要下地呢。" 灯光陆续熄灭,苏家屯再次陷入沉睡。 没有人知道,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在山林的阴影中,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复仇只是推迟了,但绝不会取消。 第143章 监狱内,父子相见 视线回到四九城。 苏建国家。 一大早,太阳刚刚出来,苏建国就已经起床了。 “当家的,这么早就起来了?“ 王秀兰披着衣服从屋里走出来,眼睛还带着睡意。 苏建国点点头。 “嗯,今天还打算回村里看看。。“ 王秀兰叹了口气,走到丈夫身边。 “那明德的事?“ 王秀兰还是很担心苏明德被纪委带走的事。 “不急,我托人打听打听。“ 苏建国简短地应了一声,不愿多说。 他不想让妻子知道,苏明德被纪委带走其实是他一手策划的。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这么早。“ 王秀兰疑惑地走向大门。 苏建国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这敲门声不寻常。 他跟着妻子来到院门口,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民警站在那里,神色严肃。 “请问是苏建国家吗?“ 民警问道,声音公事公办。 “我是苏建国。“ 苏建国上前一步。 民警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 “我是城西看守所的。您儿子苏明德提出申请,想见您一面。“ 王秀兰倒吸一口冷气,手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膊。 “明德他...他还好吗?“ 民警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目前只是涉嫌财务造假和挪用公款,情况不算最糟。他自己要求见父亲,说有重要事情商量。“ 苏建国接过通知单。 纸上写着“犯罪嫌疑人苏明德申请会见家属“几个大字。 “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苏建国很是平静道。 “今天上午十点,带着身份证到看守所登记就行。“ 民警说完,转身离开了。 王秀兰已经泪流满面。 “当家的,明德他...他真的被抓了?“ 苏建国拍拍妻子的肩膀。 “别担心,我去看看情况。你别告诉其他人。“ 。。。 两个小时后,苏建国站在城西看守所的铁门前。 这座灰扑扑的建筑被高墙和铁丝网包围,几个持枪的武警在门口站岗,气氛肃杀而压抑。 登记、检查、等待... 一系列程序后,苏建国被带进了一间狭小的会见室。 房间被一道铁栅栏分成两半,栅栏上焊着坚固的铁网。 一张木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坐下等着。“ 狱警冷冷地说完就离开了。 苏建国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他不知道二儿子为何突然要见他,但直觉告诉他,这不会是一次愉快的会面。 门开了,两个狱警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苏建国几乎认不出那是苏明德。 此时的苏明德穿着橙色的囚服,头发被剃成了板寸,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嘴角还有一块淤青。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副科长,如今佝偻着背,手腕上戴着明晃晃的手铐。 “爸...“ 苏明德一看到苏建国,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哭过很久。 狱警把他按在椅子上,警告道。 “二十分钟,不许肢体接触。“ 然后退到门口站着,但仍在监听范围内。 苏明德的手铐被固定在桌面的铁环上,他艰难地抬起手抹了抹眼泪。 “爸,我...我对不起你...“ 苏建国静静地看着儿子,什么也没说。 他注意到苏明德虽然哭得伤心,但眼睛却不时偷瞄他的反应,估计有很大的表演成分。。 “爸,我知道错了!“ 苏明德突然大喊,引得狱警往这边看了一眼。 “都是刘美娟和她爸害的我!他们利用我,让我签字,我根本不知道哪些文件有问题!“ 苏建国还是没说话。 这套说辞他太熟悉了。 每次苏明德每次犯错,都会把责任推给别人。 “挪用公款也是他们逼你的?“ 苏建国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明德愣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凶了。 “爸,您不了解情况!我是被陷害的!李长海那个王八蛋早就想整我,他设局害我!“ 苏建国看着儿子夸张的表演,内心毫无波动。 “爸,求您了。“ 苏明德突然压低声音,身体前倾。 “您认识的人多,能不能...能不能找找关系?花多少钱都行,我不能坐牢啊!“ 苏建国的眼神冷了下来。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找咱家老爷子!对,找我爷爷!“ 苏明德急切地说,眼睛亮了起来。 “他肯定有办法!或者...或者找刘叔以前的战友,他们肯定有关系!“ 苏建国摇摇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明德,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爸!“ 苏明德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可是您亲儿子啊!您不能见死不救!我要是坐牢了,咱们苏家的脸往哪搁?玉珍还没嫁人呢!“ 苏建国看着儿子声泪俱下的表演,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他多希望此刻能看到儿子一丝真正的悔意,而不是这种拙劣的表演。 “明德。“ 苏建国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看好你和刘美娟吗?“ 苏明德愣住了,显然没料到父亲会突然转变话题。 “因为你和她是一类人。“ 苏建国直视儿子的眼睛。 “自私、虚伪、永远把错误推给别人。“ 苏明德的脸色变了,眼泪神奇地止住了。 “爸,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苏建国一字一顿地说。 “你今天的处境,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会见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明德的表情从哀求逐渐变成了震惊,然后是愤怒。 “所以...您是不打算帮我了?“ 苏明德的声音突然变得愤怒。 苏建国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儿子。 “好,很好!“ 苏明德猛地站起来,手铐哗啦作响,引得狱警立刻上前一步。 “我就知道!您从来就没把我当儿子看!从小你就偏心,现在看我落难了,您高兴了吧?“ 苏建国依然沉默,这种反应似乎更加激怒了苏明德。 “苏建国!“ 他直呼父亲的名字,面目狰狞。 “你装什么清高?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信不信,等我出去了,我直接弄死你!!“ 狱警走过来警告。 “注意你的言辞!“ 苏明德充耳不闻,继续咆哮。 “我算是看透了!你就是个冷血的老东西!活该明强和我都不认你这个老家伙!“ 苏建国缓缓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陌生人,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消散了。 “时间到了。“ 狱警上前拉住苏明德。 “放开我!“ 苏明德挣扎着,眼睛通红。 “苏建国!你会后悔的!等我出去,我要让你!!“ 狱警强行拖走了仍在咒骂的苏明德,他的声音在走廊里渐渐消失。 苏建国站在原地,心中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本就知道自家老二什么样子,有何必有什么期待?。 苏明德根本没有一点悔改,他只是想利用父亲脱罪。 当发现无法得逞时,立刻露出了真面目。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阳光刺得苏建国眯起了眼。 他点燃那根揣了一早上的烟,深深吸了一口。 “希望这次教训,能让你重新做人吧。“ 他对着看守所的方向轻声说,然后转身离去。 。。。 与此同时。 苏明强家中。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 李金花翻了个身,手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但被窝里还残留着苏明强的体温。 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伴随着苏明强哼唱的小调。 李金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种被呵护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她慢慢坐起身,突然一阵恶心袭来,连忙捂住嘴冲向卫生间。 “金花?又吐了?“ 苏明强闻声赶来,手里还拿着铲子。 他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另一只手递上温水。 “漱漱口,我煮了姜汤,一会儿喝点。“ 李金花抬头,在镜中看到丈夫关切的眼神。 自从知道她怀孕了,苏明强的变化太大了。 曾经那个颓废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眼神明亮的丈夫。 他眼角的细纹更深了,但整个人却显得年轻了许多。 “我没事。“ 李金花接过水杯。 “就是正常的孕吐。“ 苏明强蹲下身,与坐在地上的妻子平视。 “今天想吃什么?我做了小米粥,还蒸了鸡蛋羹,你要不要再吃点酸黄瓜?“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么多东西了?“ 李金花笑着问。 “跟隔壁王婶学的。“ 苏明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现在是两个人,营养得跟上。“ 他伸手轻轻抚摸妻子的小腹,眼中闪烁着李金花从未见过的光彩。 “我儿子在里面呢。“ “万一是女儿呢?“ “女儿更好!“ 苏明强立刻说。 “像你一样漂亮聪明。“ 他扶着妻子站起来。 “你先去坐坐,早饭马上好。“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中间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羹,表面光滑如镜,点缀着几粒翠绿的葱花。 旁边的小碟子里是腌得恰到好处的酸黄瓜,脆生生的,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苏明强端来小米粥,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米油。 “慢点喝,烫。“ 他小心地放在妻子面前,又转身去拿温好的牛奶。 “你也坐下吃吧。“ 李金花说。 “一会儿上班该迟到了。“ 苏明强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匆匆扒了几口粥。 “我今天得早点去,木材厂新到了一批货,队长说谁先到谁先挑活。“ 他放下碗,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给妻子。 “这二十块钱你拿着,中午别吃食堂了,去国营饭店吃点好的。“ 李金花刚要推辞,苏明强已经站起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走了,你慢点吃。记住啊,别碰凉水,重活都留着我回来干。“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 “学校楼梯滑,上下楼扶着点。“ “知道了,你快走吧。“ 李金花笑着挥手。 门关上后,李金花慢慢品尝着丈夫准备的早餐。 鸡蛋羹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香油味;酸黄瓜清脆爽口,恰到好处地缓解了晨吐的不适。 她想起那天自己狼狈地回到这个家,本以为会面对丈夫的责骂,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宽容。 吃完早饭,李金花收拾好教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 镜中的女人脸色红润,眼中有了久违的神采。 她轻轻抚摸着小腹,低声道。。 “宝宝,妈妈去上班了。“ 轧钢厂小学的校园里书声琅琅。 李金花刚走进办公室,就感到几道目光投向她。 自从上次在办公室呕吐后,关于她怀孕的传言就在同事间传开了。 “李老师。“ 教数学的刘老师凑过来。 “张副校长找你,让你一上班就去他办公室。“ 李金花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教案。 自从那次不堪回首的经历后,她一直避免与张海洋单独相处。 没想到,今天张海洋竟然主动找她了。 “谢谢,我知道了。“ 李金花道了谢,深吸一口气走向副校长办公室。 站在副校长办公室门前,李金花抬起手,却迟迟没有敲门。 门内传来张海洋讲电话的声音。 “...这事必须处理好...对,今天就要结果...“ 她突然想起,这个男人之前也是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对她说话,然后... “李老师?站门口干什么?进来!“ 张海洋的声音突然从门内传来,打断了她的回忆。 李金花推开门,办公室里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张海洋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冷冷地打量着她。 “把门关上。“ 他命令道。 李金花犹豫了一下,没有完全关上门,留了一条缝。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张海洋的眼睛,他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去医院了么?“ 张海洋开门见山道, 李金花的下巴微微抬起。 “去了。“ “打了么?“ 张海洋眯起眼睛。 李金花感到一阵恶心,但更多的是愤怒。 她直视着张海洋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坚定。 “我为什么要打?孩子是我丈夫苏明强的。“ 张海洋突然站起身,几步走到李金花面前。 “你在跟我玩儿什么把戏?孩子明明是我的!“ “张副校长。“ 李金花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了门上。 “请你自重。我和我丈夫一直有正常的夫妻生活,孩子当然是他的。“ 张海洋的脸涨得通红,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李金花,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一字一顿地说。 “现在就去医院打掉,否则!“ “否则怎样?“ 李金花打断他,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再威胁我的工作?还是再像上次那样强迫我?“ 有了苏明强的兜底,李金花再也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女人了,她的脾气,可不是太好。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海洋显然没料到一向温顺的李金花会这样反抗,他愣了几秒,随即冷笑一声。 “好啊,长本事了?以为怀了孩子就能要挟我?“ “我没想要挟任何人。“ 李金花站直身体。 “我只想好好过日子。这个孩子是我和我丈夫期盼已久的,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张海洋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皱眉。 他咬牙切齿地说。 “李金花,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打掉孩子,否则我让你在轧钢厂小学待不下去!“ 曾经,这样的威胁会让李金花恐惧不已。 但此刻。 李金花猛地抽回手,上去直接就是给张副校长一嘴巴子。 “张海洋!“ 她愤怒地直呼其名。 “你敢动我和孩子试试!你敢动一下,我丈夫就敢杀你全家!还有,你要是再骚扰我,我就去教育局举报你性侵女教师!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张海洋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震住了,他后退一步,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疯了?“ 他的声音失去了先前的底气。 “就你的那些破烂事,你知道举报我有什么后果吗?“ “我不在乎!“ 李金花挺直腰板。 “我现在一无所有,没什么好失去的。但你呢?张副校长,你的前途、你的家庭,值得为这事毁于一旦吗?“ 办公室外传来脚步声,有老师经过,好奇地往里面张望。 张海洋迅速调整表情,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声道。 “李金花,你会后悔的。“ “后悔的是你。“ 李金花转身拉开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昂首走出副校长办公室,然后重重地摔上了门。 门框上的玻璃被震得哗啦作响,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惊讶地抬头看向她。 李金花的手还在发抖,但她的背挺得笔直,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刘老师凑过来,小声问。 “没事吧?张副校长找你干什么?“ 李金花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 “没什么,就是讨论下学期的课程安排。“ 第144章 吴二埋汰大战野猪王 吃完饭,趁着工人们午休的间隙,吴二埋汰跟苏建军打了个招呼。 “我去后山转转,看能不能摘点灯笼果,建国哥可爱吃了。“ 苏建军正在检查拖拉机,头也不抬地应道。 “去吧,别走太远,注意安全。“ 吴二埋汰乐呵呵地拎着个小布兜,沿着熟悉的小路往后山走去。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吴二埋汰在一片向阳的山坡上发现了目标。 几丛低矮的灌木上挂满了绿色的小果子,像一个个小灯笼,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哈哈,真不少!“ 吴二埋汰开心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采摘着成熟的果子。 他记得小时候,他和苏建国经常偷偷溜到山上找这些野果,他先是摘了一颗,扔进嘴里。。 “撕~” 一如既往,熟悉的酸味,让吴二埋汰吸了一口冷气。 随后便是兴奋。 “嘿嘿,就是这个味。” 吴二埋汰开始快速地摘灯笼果。 布兜渐渐装满,吴二埋汰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准备返回大棚。 就在这时,他的肚子突然一阵绞痛。 “哎哟...“ 吴二埋汰捂着肚子,四下张望,找了棵大树后面蹲下。 他放下装满果子的布兜,解开裤腰带,嘴里还哼着小曲。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专心解决内急的时候,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这个毫无防备的人类。 野猪王悄无声息地接近,八百斤的庞大身躯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解决完毕,吴二埋汰顺手从地上捡了片宽大的树叶。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吴二埋汰缓缓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充满仇恨的猩红眼睛。 “娘咧!“ 吴二埋汰的瞳孔骤然收缩,裤子都来不及提就猛地往旁边一滚。 几乎在同一瞬间,野猪王如闪电般冲来,锋利的獠牙深深扎进他刚才所在位置的树干,木屑飞溅。 吴二埋汰狼狈的爬起身,裤子滑到脚踝绊住了他的行动。 野猪王已经拔出獠牙,转身再次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吴二埋汰抓起地上的一根枯枝,用尽全力朝野猪王的眼睛戳去。 “嗷!!“ 野猪王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枯枝在它眼角划出一道血痕。 这更加激怒了它,它甩着头,后蹄刨地,准备再次冲锋。 吴二埋汰趁机提上裤子,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镰刀。 他的手在发抖,但眼神异常坚定。 “来啊,畜生!老子不怕你!“ 野猪王似乎听懂了他的挑衅,眼中凶光更盛。 它突然改变策略,不是直线冲锋,而是绕着吴二埋汰快速转圈,寻找最佳攻击角度。 这种战术性的行为完全不像普通野兽,倒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猎手。 吴二埋汰背靠大树,握紧镰刀,额头渗出冷汗。 他注意到野猪王头顶那道诡异的透明薄膜,里面的脑组织似乎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这个发现让他大为恐惧。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野猪! “救命啊!野猪!有野猪啊!“ 吴二埋汰扯开嗓子大喊,声音在山林间回荡。 野猪王被这喊声激怒,终于发动攻击。 它如炮弹般冲来,吴二埋汰侧身闪避,镰刀顺势砍了上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这畜生皮糙肉厚得惊人,刀刃根本伤不到它分毫。 “娘咧!“ 吴二埋汰额头渗出冷汗,眼见攻击无效,他当机立断,转身就朝最近的一棵大树奔去。 那树干足有两人合抱粗,枝繁叶茂,是他唯一的生机。 野猪王再次冲来,吴二埋汰甚至能闻到它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与泥土的腥臭味。 他猛地一跃,双手抓住最低的树枝,双腿拼命蹬着树干往上爬。 野猪王的獠牙擦着他的裤腿划过,“刺啦“一声,裤管被撕开一道大口子。 吴二埋汰心脏狂跳,手脚并用,像只受惊的猴子般迅速攀上树梢。 直到爬到离地三米多高的粗壮枝干上,他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低头一看,野猪王正绕着大树转圈,猩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鼻孔喷出白气,獠牙上还挂着他裤子的碎布条。 “好家伙,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吴二埋汰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惊魂未定地嘟囔着。 他的裤子已经破烂不堪,露出黝黑的大腿,但他顾不上这些,只是紧紧抱住树干,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野猪王见猎物上了树,愤怒地嚎叫着,后退几步,然后猛地撞向树干。 “咚“的一声闷响,整棵树都微微震颤,树叶簌簌落下。 吴二埋汰吓得抱得更紧了,但很快发现这棵老树纹丝不动,野猪王的撞击对它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嘿,撞啊,使劲撞!“ 吴二埋汰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折下一根树枝,朝下面的野猪王扔去。 “你这畜生,还想吃你吴爷爷?做梦去吧!“ 树枝砸在野猪王背上,它更加暴怒,连续撞击树干,但除了让自己头晕目眩外,毫无效果。 吴二埋汰见状,乐得哈哈大笑,又折了几根树枝,像投掷标枪一样一根接一根地扔下去。 “来啊,再来啊!“ 吴二埋汰越扔越起劲,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狼狈相。 “你这蠢猪,连棵树都撞不倒,还想吃人?回家吃奶去吧!“ 野猪王被彻底激怒了,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疯狂地撞击、撕咬树干,但粗壮的树干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牙印。 吴二埋汰在树上笑得前仰后合,甚至解开裤带,对着野猪王撒了泡尿。 “送你点好东西,畜生!“ 尿液淋在野猪王头上。 野猪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它退后几步,突然加速冲向树干。 “咚“的一声闷响,树皮飞溅,吴二埋汰感觉整个树都在颤抖。 他低头一看,乖乖,那畜生脑门上的透明薄膜都撞裂了,里面粉红的脑组织若隐若现。 “这他娘的是个啥怪物...“ 吴二埋汰咽了口唾沫,突然有点后悔挑衅得太狠。 野猪王似乎不知疲倦,一次比一次撞得狠。 大树虽然粗壮,但根部已经开始松动,泥土簌簌往下掉。 就在吴二埋汰心里打鼓的时候,远处隐约传来喊声。 “二埋汰!你在哪?“ “吴二哥!听到应一声!“ “大家分散找找!“ 吴二埋汰耳朵一动,立刻辨认出那是苏建军的声音,还有其他村民的呼喊。 他顿时精神一振,扯开嗓子大喊。 “这儿呢!我在这儿!大树这儿!有野猪!大野猪!“ 他的声音在山林间回荡,很快,远处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树枝被拨开的沙沙声。 野猪王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它停止撞树,警惕地竖起耳朵,鼻子不停地嗅着空气。 吴二埋汰见状,更加卖力地呼喊。 “快来啊!野猪要跑啦!“ 片刻之后,灌木丛被拨开,苏建军第一个冲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苏老爷子那把双管猎枪。 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村民,有的拿着锄头,有的举着铁锹,还有的提着柴刀,个个神情紧张。 “建军!这儿!树上!“ 吴二埋汰挥舞着手臂,兴奋地大喊。 苏建军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庞然大物,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头野猪足有普通野猪两倍大,浑身黑毛如钢针般竖起,嘴边那对弯曲的獠牙有小臂长,最骇人的是它头顶那道伤口,透明薄膜下的脑组织隐约可见。 “是它!那天跑掉的野猪王!“ 苏建军失声叫道,立刻举起猎枪瞄准。 野猪王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 苏建军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子弹呼啸而出,正中野猪王腹部。 “嗷!“ 野猪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踉跄了几步,但很快稳住身形,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密林深处,只留下一路触目惊心的血迹。 “没打死!“ 苏建军懊恼地跺了跺脚,迅速装填第二发子弹,但野猪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村民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天哪,那是什么怪物?“ “是野猪吗?怎么这么大?“ “它头上那是啥?脑浆都露出来了还能跑?“ 吴二埋汰见危险解除,麻利地从树上爬下来,裤子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兴奋地手舞足蹈。 “你们没看见,那畜生差点要了我的命!幸亏我机灵,上了树,它就拿我没办法了!“ 苏建军却没有他这么乐观,脸色阴沉的可怕。 “是那头野猪王,那天从峡谷跑掉的。它回来报仇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 农村人都知道,野猪记仇,尤其是这种成了精的野猪王,一旦结下梁子,不死不休。 “它...它还会回来报复吗?“ 一个年轻村民颤抖着问。 苏建军沉重地点点头。 “肯定会。它刚才看我的眼神,我永远忘不了,那根本不是野兽的眼神,像是...像是人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吴二埋汰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收起了嬉皮笑脸。 “那咋办?它要是去村里祸害人...“ “得赶紧通知全村人。“ 苏建军当机立断。 “从今天开始,晚上不许单独出门,孩子们上学要有人接送。还有,大棚那边也要加强巡逻,那畜生说不定会去破坏。“ “要不要组织人手进山围剿?“ 有人提议。 苏建军摇摇头。 “太危险了。那野猪王挨了一枪还能跑,普通武器伤不了它。我们得想别的办法。“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先回村吧,把这事告诉老书记和我爹,大家一起想办法。“ 众人点头称是,收拾起散落的工具,警惕地环顾四周后,开始往村里走去。 苏家屯。。 村部前的空地上,此时黑压压挤满了人,连平日里最热闹的村口小卖部都关了门。 老书记拄着拐杖站在磨盘上,花白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都静一静!“ 老书记敲着铜锣。 “各家当家的往前站,妇女娃娃靠后些。“ 人群骚动了一阵,男人们默默挪到前排。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刚进村口,就看见张大柱匆匆忙忙往村部跑。 “建国哥!你可算回来了!“ 见到苏建国,张大柱直接转了过来。 “出大事了!二埋汰差点让野猪王给撕了!“ 苏建国顿时心头一紧,自行车“咣当“倒在路边。 张大柱拉着苏建国火急火燎地来到村部。 见到自家大哥回来,苏建军快步地挤过人群。 “哥!“ 苏建军来到了苏建国勉强。 “那头跑掉的野猪王,回来报仇来了,今儿个差点要了二埋汰的命!“ 苏建国眯起眼,目光扫过人群。 吴二埋汰蹲在磨盘旁边,裤子破成了布条,正捧着个粗瓷碗喝水。 见到苏建国看他,吴二埋汰傻乐着跑了过来。 “建国哥,你是不知道,那野猪,那老大,脑浆子都露出来,吓死个人!还要撞我,我爬树上,尿了它一脸。” 听吴二埋汰说完。 周围的村民个个面色铁青,女人们搂着孩子,男人们攥着锄头铁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我多年未见的恐慌。 “具体怎么回事?“ 苏建国压低声音小声问苏建军,同时从兜里摸出烟盒。 给周围的男人们散了一圈烟。 苏建军接过烟,用火柴点燃,抽了一口。 “哥,那畜生会埋伏,记仇,挨了我一枪还能跑。我看它都不像野猪,倒像是...“ 他顿了顿。 “倒像是成了精。“ 老书记的铜锣又响了。 见所有人注意力回归。 老书记直接道。 “建国回来了?快过来!“ 老人家的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 “正好你来拿个主意!“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村民们齐齐盯着苏建国。。 有期待,有恐惧,更多的是走投无路的茫然。 王寡妇怀里抱着孩子,突然“扑通“跪了下来。 “建国啊,你可要救救咱们村!那畜生要是半夜闯进来...“ “先别慌。“ 苏建国扶起王寡妇,大步走到磨盘前。 老书记让出位置。 苏建国面对着村里人的目光,仔细地想了想,开口问道。 “你们谁亲眼见过那头野猪?“ 人群中,李家老大第一个举起手。 “我跟着建军去救二埋汰时看见了。那畜生...“ 他咽了口唾沫。 “那畜生脑门上有个窟窿,里头脑子看得一清二楚,还一跳一跳的。可吓人了!“ 人群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赵猎户蹲在角落闷头抽烟。 “我打猎四十年,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普通野猪挨了枪要么跑要么拼命,这畜生...“ 老猎户抬头。 “怕是成了精了。“ “建国啊。“ 老书记走上前。 “眼下最怕它夜里来村里祸害。我寻思着让民兵轮流守夜,可有人说了,白天上山下地咋办?总不能全村人都不干活了...“ 苏建国抽着烟,忽然想起在东北林场时老猎户讲的故事。 有些野兽遭了大难不死,就会变成“魈“,专找仇家索命。 “建军。“ 苏建国看向自家弟弟。 “你打中它哪了?“ “腹部,打中了!“ 苏建军比画着。 “可它跑起来跟没事似的,就滴了几滴血...“ 苏建国点了点头。 苏建军用的是双管猎枪,威力很大。 正常野猪腹部中弹,肠子都能流出来。 也只有那野猪王,硬抗了一枪,还能跑。 苏建国看了眼吴二埋汰。 此时的吴二埋汰正神经质地啃着指甲,嘴里嘟囔着“灯笼果全撒了“之类的胡话。 “大家听我说。“ 苏建国提高声音,打算安抚一下村民的情绪。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这野猪虽然听着吓人,但它再厉害也是个畜生。“ 苏建国故意说得斩钉截铁,几个年轻人的背也挺直了些。 “眼下最要紧的是守住两个地方——村里,还有我的蔬菜大棚。“ 老书记一愣。 “大棚?“ “二埋汰今天把它惹急了。“ 苏建国盯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 “这种记仇的畜生,第一件事就是报复。吴二哥今天把它惹急了,它一定会报复,而去大棚那边菜苗嫩,气味重,它肯定会去。“ 人群瞬间又开始骚动。 “今晚我带人去大棚守着。“ 苏建国跳下磨盘,安排道。 “村里留一些壮劳力,但晚上不要有动静,还跟以前一样。我带几个人上山,咱们给它来个守株待兔。“ 说罢,苏建国便看向众人。 “有没有胆子大的,跟我去会一会那个畜生!” 苏建军立刻站了出来,猎枪往肩上一扛。 “算我一个。“ “我也去!“ 张大柱挤过来,手里拎着把砍柴刀。 赵猎户慢悠悠起身,表示也要加入。 最后定下苏建国、苏建军、张大柱、赵猎户,还有两个当过兵的年轻后生。 老书记让人去库房拿了三把老式猎枪,虽说枪不咋的,但这个时候,就不嫌弃这个了。 。。。 夜幕降临,苏家屯笼罩在一片异样的寂静中。 往日这个时候,村里还能听到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妇女们聚在院子里唠家常的谈笑声,男人们抽着旱烟讨论庄稼的议论声。 但今晚,整个屯子像被施了咒语般安静得可怕。 家家户户的窗户都黑漆漆的,连一盏煤油灯都不敢点。 只有偶尔从窗帘缝隙透出的一丝微弱光亮,证明屋里还有人醒着。 村道上空无一人,连看家狗都被拴在了屋里,生怕它们的叫声惊动了什么不该惊动的东西。 “都关好门窗,谁家也不许留亮!“ 老书记拄着拐杖在村道上巡视。 “那畜生眼睛尖着呢,看见光就知道有人。“ 另一边,蔬菜大棚所在的山坡上,六个人影借着月光忙碌着。 苏建军带着两个年轻民兵正在最后检查陷阱布置。 他在大棚周围二十米范围内拉起了三道绊线,每根线上都系着小铃铛,只要稍有触碰就会发出清脆的警报。 更远处,他们还挖了几个深坑,里面插着削尖的木桩,上面用树枝和枯叶伪装。 “这畜生要是敢来,先让它尝尝咱们的陷阱。“ 苏建军很是骄傲的说道。 赵猎户蹲在一旁,正往弹匣里装填子弹,动作熟练而沉稳。 “这野猪王不简单,普通的陷阱怕是困不住它。“ 老人家的声音沙哑却坚定。 “咱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张大柱和另外两个民兵则负责检查武器。 除了三把猎枪和两把步枪外,他们还准备了几把自制的长矛和砍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苏建国站在高处,目光扫视着四周。 月光下的山林显得格外阴森,每一处阴影都像是潜伏着什么危险。 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晚不会平静。 “分两组,轮流休息。“ 苏建国下令道。 “建军、大柱和我先守第一班,赵叔带两个年轻人休息。有动静立刻叫醒所有人。“ 众人点头应下,迅速按照安排各就各位。 苏建军带着张大柱沿着大棚外围巡视,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可能潜伏在暗处的野兽。 苏建国则站在最高处,如同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只有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亮慢慢爬到了天顶。 午夜时分,第一班岗结束,苏建国叫醒了赵猎户和两个年轻民兵换班。 “有什么异常吗?“ 赵猎户揉了揉眼睛,迅速进入警戒状态。 苏建国摇摇头。 第145章 两个寡妇带个孩子? 时间来到了凌晨一点多,两个年轻民兵开始昏昏欲睡。 其中一个靠着墙打起了盹,另一个则不停地揉眼睛,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赵猎户毕竟年纪大了,精神也有些萎靡。 张大柱打了个哈欠,小声嘀咕道。 “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那畜生说不定早就跑远了...“ 话音未落,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突然划破夜空! “叮铃铃!!“ 所有人瞬间清醒,睡着的民兵猛地跳了起来。 苏建国第一个冲出大棚,步枪已经上膛。 其他人紧随其后,六把手电筒的光束如同利剑般刺向黑暗。 “在那边!“ 苏建军大喊,他听出铃声来自最远的四号大棚。 众人飞奔过去,手电筒的光束在奔跑中剧烈晃动。 当光束照到四号大棚的角落时,一幕骇人的景象映入眼帘。 只见,蔬菜大棚的土墙已经被撞开一个大洞,破碎的塑料薄膜在夜风中飘荡。 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卡在洞口,疯狂地扭动着身躯想要挤进来。 月光下它头顶那道伤口,透明薄膜下的脑组织在手电光下清晰可见,随着野猪王的动作一跳一跳。 “开火!“ 苏建国二话没说,当即一声令下。 “砰砰砰!“ 枪声瞬间响彻后山。 野猪王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嚎叫,猛地从洞口退了出去。 子弹打在它身上,留下了好多个弹孔。 “见鬼!“ 赵猎户咒骂一声,迅速更换弹夹。 “这畜生是铁打的?中了这么多枪还没事!“ 野猪王并没有逃跑,反而被激怒了。 它退后几步,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大棚,八百斤的体重像一辆小型坦克般撞在土墙上。 “轰!“ 整面墙都在颤抖。 “散开!形成包围圈!“ 苏建国冷静指挥。 “瞄准它的脑袋!“ 六人迅速分散开来,从不同角度向野猪王射击。 野猪王似乎认出了苏建军,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突然改变方向,径直朝他冲去。 “建军!小心!“ 苏建国大喊。 苏建军反应极快,一个侧滚翻躲开了致命一击,但野猪王的獠牙还是划破了他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他顾不上疼痛,抬手就是一枪,这次瞄准了野猪王的眼睛。 “砰!“ 子弹擦过野猪王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但没能命中要害。 野猪王吃痛,变得更加狂暴。 它不再盲目冲锋,而是开始绕着众人转圈,寻找薄弱环节。 这种战术性的行为让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这根本不是野兽会有的智慧! 野猪王疯狂的乱串,很有效果。 一连很多枪,都没有打中他。 “它...它还会躲子弹!“ 一个年轻民兵声音发抖,手里的枪都拿不稳了。 “别慌!“ 苏建国厉声喝道。 “赵叔,你和大柱从左边包抄。建军和我正面牵制。你们两个年轻人绕到后面去,注意保持距离!“ 众人按照指令迅速行动。 野猪王似乎察觉到了战术变化,突然改变方向,朝着看起来最弱的两个年轻民兵冲去。 “啊!“ 其中一个民兵吓得转身就跑,却被绊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赵猎户从侧面开了一枪,正中野猪王的前腿。 野猪王踉跄了一下,攻势稍缓。 苏建国抓住机会,连开三枪,全部瞄准它头顶那道伤口。 “嗷——“ 野猪王发出痛苦的嚎叫,这次真的受伤了。 透明薄膜被打破了一角,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脑脊液流了出来。 但令人恐惧的是,它并没有倒下,反而变得更加疯狂。 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苏建国,仿佛认出了他是领头的。 野猪王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挥舞,然后重重落下,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它...它在示威!“ 张大柱惊呼道。 这不是野兽的本能行为,而是一种近乎人类的挑衅! 苏建国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这头野猪王已经超出了他对野兽的认知。 它记仇,会战术,甚至懂得心理威慑... “集中火力!“ 苏建国压下心中的恐惧,声音坚定道。 “瞄准它的头部伤口,一起开火!“ 六人迅速聚拢,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所有枪口都对准了野猪王头顶那道可怕的伤口。 “三、二、一——开火!“ “砰砰砰砰!“ 野猪王在弹雨中疯狂扭动,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枪声在后山中回荡,野猪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月光下,它那被子弹打烂的脑袋触目惊心,透明薄膜完全破碎,脑组织混合着血液缓缓流出。 它的四肢在微微抽搐,喉咙深处发出垂死的呼噜声。 “别过去!“ 苏建国突然厉声喝止正要上前的张大柱。 “这畜生狡猾得很,上次就装死逃过一劫。“ 苏建军闻言立刻抬起猎枪,警惕地后退两步。 赵猎户则眯起眼睛,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猎刀。 苏建国缓缓移动脚步,枪口始终对准野猪王的头部。 距离三米时,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果断扣动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震碎了夜的寂静。 子弹精准地穿透野猪王已经残缺不全的头骨,将那些可疑的脑组织彻底打散。 野猪王最后的抽搐停止了,那双猩红的眼睛永远失去了光泽。 “老天爷...“ 赵猎户走上前,用猎枪捅了捅野猪王的尸体,确认它真的死了。 “建国说得对,这畜生太狡猾了。“ 众人这才敢围上前去。 月光下,野猪王的尸体显得格外庞大,足有普通野猪三倍大小。 苏建军用手电筒照着野猪王的身体,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野猪王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弹孔,像筛子一样。 “这...这地挨了多少枪啊?“ 张大柱声音发颤,手指颤抖地数着弹孔。 苏建国蹲下身,仔细检查野猪王腹部的伤口。 那是下午苏建军用猎枪打的,伤口周围结着厚厚的血痂,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伤口上竟然糊着一层干涸的淤泥。 “它用泥巴堵住了伤口...“ 苏建国小声道。 “这畜生竟然还知道怎么止血。“ 赵猎户闻言,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他活了六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聪明的野兽。 老猎人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猎刀,蹲在野猪王尸体旁。 “让开些,我来给它开膛,得赶紧收拾,不然就臭堂子了!“ 猎刀划过野猪王的腹部,发出令人不适的撕裂声。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顿时弥漫开来,几个年轻民兵忍不住后退几步,捂住口鼻。 赵猎户却面不改色,手法娴熟地剖开野猪王的腹腔。 他特意将野猪王那两根手臂粗细的獠牙完整地取了下来,用布擦干净上面的血迹。 一根是完好的,一根是折断的。 “这玩意儿的留着,“ 老猎人拿着其中那根断牙。 “能打死这样的怪物,够我吹一辈子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苏建军取下另一根獠牙,张大柱则割下一撮野猪王脖颈处最硬的鬃毛。 两个年轻民兵有些胆怯,只敢拔几根较短的獠牙。 苏建国没有拿任何纪念品。 “轮流守夜。“ 苏建国安排道。 “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天亮后还有得忙。“ 这一夜,尽管野猪王已经毙命,但没人能真正安心入睡。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洒在山坡上。 苏建国指挥众人用绳索将野猪王的尸体捆好,准备运回村里。 这头庞然大物即使死了也沉重异常,六个壮汉合力才勉强将它抬上拖拉机。 “突突突“的引擎声中,苏建军驾驶着拖拉机缓缓驶向苏家屯。 野猪王的尸体横躺在车斗里,四肢僵硬地伸展着,狰狞的头部随着颠簸一晃一晃。 当拖拉机驶入村口时,早起干活的村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 “野猪王被打死啦!“ 整个苏家屯顿时沸腾起来。 “我的老天爷!“ 老书记拄着拐杖快步走来,眼睛瞪得溜圆。 “这...这也太大了!“ 拖拉机停在村中央的打谷场上,村民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车斗围得水泄不通。 女人们发出阵阵惊呼,男人们则敬畏地打量着这头传说中的怪物。 “它脑袋怎么烂成这样?“ “你看那体格!有三四头野猪那么大了吧!“ “身上全是枪眼,天知道挨了多少子弹...“ 议论声此起彼伏。 几个胆大的孩子想凑近看,但当他们看清野猪王那破碎的头颅和狰狞的獠牙时,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躲到大人身后。 “别怕别怕。“ 王寡妇搂着自己七岁的儿子,声音却也在发抖。 “它已经死了,伤不了人了。“ 老书记连忙敲响铜锣,压下了骚动。 “都静一静!“ 老书记高声道。 “危害咱们村的畜生死了!这是咱们村的喜事,今晚摆席,全村人一起吃野猪肉!“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热烈响应。 恐惧很快被兴奋取代,村民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如何分割这头巨兽。 “皮子给我留着。“ 王老汉搓着手。 “硝好了能做双结实的靴子。“ “我要两根肋排,炖汤最补!“ “这猪鞭给我,拿回去泡酒!“ 当夜幕降临,苏家屯的打谷场上燃起了篝火。 大铁锅里炖着野猪肉,香气四溢。 村民们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苏建国被推到了主位上,老书记亲自给他斟满酒杯。 酒过三巡,众人的话题又回到了那头可怕的野猪王身上。 “你们说。“ 张大柱啃着猪蹄,含混不清地问。 “这畜生为啥这么邪门?头上长着透明壳子,脑浆子都能看见...“ “山精野怪呗。“ 王老汉抿了口酒。 “年头久了,吸了日月精华,成精了。“ “建国哥。“ 一个年轻民兵凑过来,眼中带着崇拜。 “你咋知道它装死?要不是你补那两枪...“ 苏建国放下酒杯,环视众人。 “这畜生太聪明了,上一次围猎,就让它装死逃过了一劫,怎么可能犯第二次错误。。“ 。。。 转天 阳光洒在苏家屯的打谷场上,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篝火的烟熏味。 苏建国站在拖拉机旁,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眉头紧锁地盯着手中的笔记本。 “哥,东西都装好了。“ 苏建军拍了拍自行车上的行李,那里装着几袋新摘的蔬菜样品和十多斤野猪肉。 “你再检查检查,看还缺啥不?“ 苏建国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 “大棚的事,我再跟你交代一遍。“ 苏建军立刻挺直腰板,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用舌头舔了舔铅笔尖,准备记录。 “哥你说。“ “第一,四号大棚被野猪王撞坏的那面墙,今天必须修好。“ 苏建国用烟头在空中比画着。 “用双层塑料膜,中间夹稻草保温。赵木匠家还有上次盖房剩下的木料,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你去拉来用。“ “记下了。“ 苏建军在小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第二,从今天开始,你带着张大柱和另外三个小伙子住在大棚那边。“ 苏建国的声音很严肃。 “晚上轮流守夜,每人配一把猎枪。不是怕野猪,是防着有人眼红咱们的菜。“ 苏建军笔尖一顿,抬头惊讶地看着哥哥。 “哥,你是说...有人会来搞破坏?“ “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建国眯起眼睛。 “这大棚投入了咱们全部家当,眼看就要见回头钱了,不能出半点差错。“ 一阵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 苏建国掐灭烟头,继续道。 “第三,每天早晚各记录一次棚内温度,湿度。黄瓜再有十天就能摘第一茬,西红柿晚些,但也不会超过半个月。你记着,摘菜要赶早,凌晨四点开始,摘完立刻装车往城里送。“ “明白!“ 苏建军用力点头,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苏建国从兜里掏出一叠用橡皮筋捆着的钞票,塞到弟弟手里。 “这是五百块,应急用。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立刻给我打电话。老支书家安了电话,号码我写在这了。“ 他又递过一张纸条。 苏建军接过钱和纸条,很是兴奋。 “哥,你放心,我一定把大棚看得死死的。“ 兄弟俩沉默了一会儿,远处传来妇女们洗衣服的谈笑声和孩子们的嬉闹。 苏建国忽然小声道。。 “还有件事,你多留意着点村里人的反应。“ “啥反应?“ “咱们这大棚要是真赚了钱...“ 苏建国意味深长地看着弟弟。 “难免有人眼红。老支书年纪大了,压不住事。要是有人闹,你先忍着,等我回来处理。“ 苏建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哥哥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太阳渐渐升高,苏建国抬头看了看天色。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记住,这半个月是关键,千万不能出岔子。“ “哥,你放心!“ 苏建军挺起胸膛。 “我苏建军要是连几个大棚都看不住,就不配当你弟弟!“ 苏建国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跨上自行车。 。。。 中午时分。 苏建国蹬着自行车拐进了四九城的胡同。 正是吃饭的时间,胡同里飘荡着各家各户做饭的香气。 他习惯性地往隔壁院子瞥了一眼,却猛地刹住了车。 隔壁院门大敞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吃力地搬着一个大木箱往屋里走。 她身后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约莫二十五六岁,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 女人穿着一件蓝布褂子,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面容清秀却带着几分憔悴。 苏建国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隔壁住的是老张家,两口子带个上中学的孙子,怎么突然换人了? “同志,能让让吗?“ 一个温和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建国这才发现自己挡在了路中间,连忙推着自行车往旁边靠了靠。 说话的是那个年轻女人,她冲苏建国点点头,然后转向老太太。 “妈,您歇会儿,我来搬。“ 老太太摆摆手。 “你抱着孩子呢,这点东西累不着我。“ 她一抬头看见了苏建国,脸上立刻堆起笑容。 “这位同志,您是住隔壁的吧?“ 苏建国点点头。 “是啊,我住隔壁。老张家这是...“ “搬走啦!“ 老太太嗓门挺大。 “他们家儿子在上海找了个好工作,把老两口还有小孙子接过去享福了。这房子租给我们了。“ 她热情地自我介绍。 “我姓周,这是我儿媳妇晓梅,还有我孙子小宝。“ 那个叫晓梅的年轻女人微微低头,算是打招呼,但眼神始终躲闪着,不与苏建国对视。 她怀里的孩子倒是好奇地睁大眼睛,盯着苏建国看。 “哦,这样啊。“ 苏建国点点头。 “那你们忙,我先回家了。“ 他推着自行车往自家院门走去,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两个寡妇带个孩子? 这组合可不多见。 推开自家院门,王秀兰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见丈夫回来,连忙迎上来。 “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明德那边怎么样?“ “解决了,问题不大。“ 苏建国简短地回答,没有告诉自家老婆事情。 把自行车靠墙放好,苏建国直接开口问道。 “隔壁怎么回事?老张家搬走了?“ 王秀兰听到自家二儿子没事,这才放心,然后听到自家男人得询问,忽然神秘兮兮小声道。 “可不是嘛!昨天搬的,当天新邻居就来了。我打听过了,那老太太是寡妇,儿子前年工伤死了,厂里赔了点钱。儿媳妇不肯改嫁,带着孩子跟婆婆过。这不,租了老张家的房子。“ 苏建国皱了皱眉。 “两个寡妇带个奶娃娃?这...“ “晦气得很!“ 第146章 你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寡妇? 与此同时。 隔壁院子里,周老太太和儿媳晓梅的午饭就寒酸多了。 一张小木桌上摆着两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一碟发黑的咸菜疙瘩,还有半个硬邦邦的窝头。 晓梅全然没有了之前在外面装出的柔弱感。 只见她用筷子戳了戳窝头,嫌弃地撇嘴。 “妈,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天天就吃这些猪食,我哪来的奶水喂小宝?“ 她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姣好却带着几分刻薄,与在人前那副温婉模样判若两人。 周老太太叹了口气,把窝头掰成两半,大的那块推到儿媳面前。 “将就着吃吧,厂里给的抚恤金就剩这么点了。“ “将就?“ 晓梅冷笑一声,把窝头摔在桌上。 “我受够了!再这样下去,别怪我丢下孩子自己走人!“ 周老太太脸色一变,急忙小声道。 “你小点声!让人听见像什么话!“ 她警惕地看了眼窗外,确认没人后才继续道。 “我这不是找到出路了吗?“ 晓梅狐疑地看着婆婆。 “什么出路?“ 周老太太神秘地凑近。 “就是今天咱们碰到的那家,姓苏的。“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我打听过了,这苏建国家底厚着呢!干了二十多年电工,后来把工作卖了,听说还讹了个大领导,家里少说也是个万元户!“ 晓梅惊讶得瞪大眼睛。 “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她回想起刚刚见到的苏建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人,完全看不出有钱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 周老太太得意地说道。 晓梅撇撇嘴,随后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难看。 “等等,妈,你该不会是想让我...“ 周老太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怎么,嫌弃人家年纪大?那个叫苏建国虽然五十多了,但身体硬朗着呢。再说了,这么大岁数的男人最好哄,你年轻漂亮,稍微使点手段...“ 晓梅烦躁地从兜里摸出包烟,熟练地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我是不介意。“ 她吐出一口烟圈,眯起眼睛。 “问题是,人家能看上我吗?“ 周老太太胸有成竹。 “放心,我观察过了,他家老婆子就是个没见识的家庭妇女。至于苏建国...“ 她压低声音。 “男人嘛,哪有不吃腥的?“ 晓梅沉思片刻,把烟头摁灭在咸菜碟里。 “行,我试试。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捞不到好处,我可不会在这破地方耗着。“ 周老太太连连点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她看了眼角落里熟睡的孙子,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对了,晚上你去借点盐,你先跟那家的女人们套套近乎。“ 晓梅不耐烦地摆摆手。 “知道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出去透口气。“ 走到院子里,晓梅又点了支烟,靠在墙边吞云吐雾。 时间来到了下午。 苏建国躺在堂屋的藤椅上小憩,鼾声均匀而沉稳。 院子里,苏明富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方格。 “大毛,小毛,看三舅教你们玩跳房子!“ 苏明富压低声音,生怕吵醒屋里的父亲。 大毛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小手撑着下巴。 “三舅,这个怎么玩呀?“ “就是这样,“ 苏明富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格子。 “单脚跳,不能踩线...“ 小毛突然咯咯笑起来。 “三舅画得好像毛毛虫!“ 苏明富佯装生气,伸手去挠小毛的痒痒。 “敢笑话三舅?看招!“ 两个孩子立刻笑作一团,在院子里追逐打闹起来。 苏明富靠在树干上,看着两个小外甥嬉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放假回家的感觉真好,不用面对学校里那些烦人的功课和严厉的老师。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苏明富起初没在意,以为是路过的邻居。 直到那脚步声停在了自家门前,接着是一阵犹豫的敲门声。 “咚咚咚!“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谁。 苏明富转头望去。 阳光正好照在院门上,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他眯起眼睛,一时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谁啊?“ 他放下树枝,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朝门口走去。 当他走到距离院门还有三步远时,阳光的角度突然变化,那个身影一下子清晰起来。 苏明富的脚步猛地停住了,呼吸为之一窒。 站在门外的是一位年轻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一件蓝布褂子,却掩不住窈窕的身段。 她的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耳边,衬得那张瓜子脸更加精致。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 大而明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哀婉和羞涩,正怯生生地望着他。 苏明富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接着便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要冲出胸膛。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 像是含着水光,又像是藏着星星,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明富呆呆地站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感觉脸颊发烫,手心冒汗,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这位...同志?“ 女子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带着些许犹豫。 “请问...这是苏建国家吗?“ 苏明富这才如梦初醒,猛地吸了一口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慌乱地抬手抹了把脸,感觉手掌心全是汗。 “是、是的!“ 他连忙清了清嗓子。 “这是苏建国家,我是他儿子苏明富。“ 女子微微低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原来是苏同志。我是隔壁新搬来的,我婆婆姓周。“ 苏明富这才注意到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却没有任何装饰。 她整个人看起来朴素得近乎寒酸,却莫名地让人移不开眼。 “我...我叫晓梅。“ 女子继续说道,声音越来越小。 “家里做饭发现没盐了,想问问能不能借一点...“ 苏明富感觉自己的心脏又漏跳了一下。 借盐? 这么简单的事? 他几乎是跳起来回应。 “当然可以!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说完,他转身就往厨房冲去,差点被门槛绊倒。 厨房里,王秀兰正在和面,看见儿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皱眉道。 “干什么呢?毛毛躁躁的!“ “妈,盐呢?“ 苏明富顾不上解释,眼睛在厨房里四处搜寻。 “柜子里,自己拿。“ 王秀兰头也不抬。 “要盐干什么?“ 苏明富已经找到了盐罐子,是个沉甸甸的粗陶罐。 他一把抱起来,想了想,又找了个干净的碗,倒了满满一碗。 “够吗?“ 他自言自语,又倒了一些,直到碗里的盐堆成了小山。 王秀兰这才抬头,看见儿子反常的举动,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拿这么多盐干什么?“ “隔壁新邻居来借的!“ 苏明富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人家第一次开口,不能小气了!“ 王秀兰在后面喊了句什么,苏明富已经听不见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盐,生怕撒了一粒,快步走回院门口。 晓梅还站在那里。 她看见苏明富手里的碗,眼睛微微睁大。 “这...这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 苏明富连忙说。 “我们家盐多着呢,不够还有!“ 晓梅抿嘴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容,眼角弯成了月牙,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苏明富看得呆了,手里的碗差点倾斜。 “谢谢你,苏同志。“ 晓梅接过盐碗,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苏明富的手背。 那一瞬间,苏明富感觉像是有电流从接触的地方窜遍全身,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我叫苏明富。“ 他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晓梅又笑了,这次笑出了声,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我知道啦,苏明富同志。“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带着几分调侃。 “我会记得还盐的。“ “不用还!“ 苏明富脱口而出。 “我是说...这点盐不值什么...“ 晓梅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看透了苏明富的心思。 她微微歪头,一缕碎发垂下来,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晕。 “那...改天请你们来家里吃饭吧,算是谢礼。“ 苏明富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点头。 晓梅又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苏明富看不懂的东西。 当晓梅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 苏明富还傻站在原地。 "三舅,你在看什么呀?" 大毛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腿边,仰着小脸好奇地问。 苏明富这才如梦初醒,低头看着外甥天真的眼睛,一时语塞。 他蹲下身,揉了揉大毛的脑袋。 "没、没什么,三舅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呀?" 大毛不依不饶,小手拽着他的衣角。 苏明富的视线不自觉地又飘向院门,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 "三舅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阿姨?" 小毛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语出惊人。 苏明富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连耳根都热得发烫。 他慌乱地摆手。 "胡、胡说什么呢!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大毛和小毛对视一眼,突然咯咯笑起来,异口同声地喊。 "三舅脸红了!三舅害羞了!" "嘘!小点声!" 苏明富手忙脚乱地去捂两个孩子的嘴,眼睛紧张地瞟向堂屋方向,生怕吵醒了午睡的父亲。 他的心脏跳得更快了,这次不是因为心动,而是纯粹的恐慌。 孩子们的笑闹声终于引来了王秀兰的注意。 她从厨房探出头,皱眉道。 "明富,你干什么呢?别把孩子们摔着了!" "没、没事,妈。" 苏明富赶紧松开手,站起身来。 王秀兰狐疑地看了儿子一眼,目光在他通红的脸上停留了几秒,摇摇头又缩回厨房去了。 苏明富长舒一口气。 "我这是怎么了..." 他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像是有人在他心里点了一把火,烧得他坐立不安。 晓梅的脸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微微上扬的眼尾,还有说话时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她低头接过盐碗时,脖颈弯出的弧度。 她轻笑时,嘴角牵起的细小纹路。 她转身时,蓝色衣摆荡起的波纹... 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刻在了他脑子里,清晰的可怕。 "她叫晓梅..." 苏明富喃喃自语。 他感觉,他好像一见钟情了。。 "不行,我得做点什么..." 苏明富对着自己说。 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去找她? 用什么理由? 再去送点什么? 太刻意了。 在院子里等她再次出现? 像个傻子。 "三舅,陪我玩嘛!" 大毛拽着他的裤腿摇晃。 苏明富低头看着外甥期待的眼神,突然有了主意。 他蹲下身,小声道。 "大毛,帮三舅个忙好不好?" 大毛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你去隔壁院子,看看那个...那个阿姨在做什么,然后回来告诉三舅。" 苏明富说完就后悔了,这算什么? 让一个五岁孩子去当探子? 但大毛已经兴奋地跑向院门,小短腿迈得飞快。 苏明富想叫住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紧张地盯着院门,既期待大毛带回消息,又害怕被人发现这幼稚的举动。 不到两分钟,大毛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三舅,那个阿姨在洗衣服!在一个大木盆里,这样搓搓搓!!" 他夸张地模仿着搓洗的动作。 苏明富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晓梅挽着袖子,露出白皙手臂在木盆边劳作的画面。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她还跟我说话了呢!" 大毛骄傲的补充。 "她说什么了?" 苏明富急切地问,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咳嗽一声掩饰。 大毛歪着头回忆。 "她说''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呀?''然后我说我是隔壁的,她就笑了,还摸了摸我的头。" 苏明富羡慕了,好想被摸头。。 "三舅,你还要我去看吗?" 大毛跃跃欲试地问。 苏明富摇摇头。 "不用了,去玩吧。"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像个痴汉一样窥探邻居的生活。 可是...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晓梅的一颦一笑像是烙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需要找人谈谈,需要有人告诉他这种感觉是不是正常的,需要有人帮他出主意... 但找谁呢? 父亲?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苏明富就打了个寒战。 母亲?她肯定会立刻告诉父亲。 小妹苏玉珍?她只会笑话他。 "大姐..." 苏明富眼前一亮。 苏玉芬一向最疼他,而且性格温和,也许能理解他。 最重要的是,她不会立刻跑去告诉父亲。 下定决心后,苏明富深吸一口气,朝苏玉芬的房间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苏玉芬手里抱着一堆衣物走了出来。 "明富?" 苏玉芬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弟弟。 "你在这干什么?" "我...我..." 苏明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 苏玉芬上下打量了弟弟一眼,突然皱眉。 "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她空出一只手就要去摸苏明富的额头。 "没、没有!" 苏明富慌忙后退一步。 "我就是...就是想跟大姐说点事。" 苏玉芬将信将疑,侧身让他进屋。 "进来吧,正好我要给二毛改衣服。。" 苏明富如蒙大赦,赶紧钻进房间。 苏玉芬坐回床边,拿起针线继续工作,头也不抬地问。 "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苏明富站在房间中央,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他看了看低头缝衣服的大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话呀。" 苏玉芬用牙齿咬断一根线,抬眼看他。 "是不是学校出什么事了?" "不是..." 苏明富摇头。 第147章 大半夜在院子里洗澡? 房门关上后,苏玉芬无力地靠在床头上,手里的针线活完全没了心思。 苏玉芬心里知道,这事大了。 以自家父亲的脾气,要是知道苏明富看上了隔壁的寡妇,非闹翻天不可。 她望向窗外,恰好能看到隔壁院子的一角。 一个蓝色的身影正在晾衣服,动作轻盈优美。 苏玉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 苏建国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傍晚时分,王秀兰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才从梦中醒来。 “当家的,该吃饭了。“ 王秀兰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睡了一下午,晚上该睡不着了。“ 苏建国揉了揉眼睛,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子里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他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舒坦,这一觉把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几点了?“ 他嗓音沙哑地问道。 “快六点了。“ 王秀兰递过一杯温水。 “饭都做好了,就等你起来吃。“ 苏建国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温水顺着喉咙滑下,滋润了他干渴的喉咙。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筋骨,跟着王秀兰往堂屋走去。 堂屋里,饭菜已经摆好。 苏玉芬正忙着给两个孩子盛饭,苏明富坐在角落里,眼神飘忽不定,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 苏玉珍则一脸不耐烦地摆弄着自己的辫子,时不时往门外张望。 “爸。“ 苏玉芬见父亲进来,连忙招呼。 “您坐这儿,饭都盛好了。“ 苏建国点点头,在主位坐下。 他环视一周,目光在苏明富身上停留了片刻。 老三今天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连他进来都没打招呼。 “明富。“ 苏建国开口道。 “学校放假几天?“ 苏明富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眼神闪烁不定。 “啊?哦...放三天,爸。“ 苏建国皱了皱眉,这孩子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 “嗯,在家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 “知道了,爸。“ 苏明富低下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王秀兰端上最后一盘菜,一家人开始吃饭。 饭桌上,苏玉芬几次欲言又止地看向父亲,又瞥向弟弟,眉头紧锁。 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苏建国碗里,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苏玉芬咬了咬嘴唇。 她偷偷观察着弟弟,发现苏明富几乎没动筷子,只是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 那里正对着隔壁的院子。 “三哥,你怎么不吃菜?“ 苏玉珍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揶揄。 “是不是有心事啊?“ 苏明富的脸“腾“地红了,他慌乱地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含糊道。 “没、没有,我就是...不太饿。“ 苏建国抬头看了儿子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继续吃饭。 他想着过几天蔬菜上市后要忙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饭桌上诡异的气氛。 苏玉芬的内心却如同油煎一般。 她既想告诉父亲弟弟的异常,又怕弟弟因此受罚。 她了解父亲的脾气,若是知道苏明富对隔壁寡妇有想法,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可若不告诉父亲,事情闹大了更不好收场... “我吃好了。“ 苏明富突然放下碗筷,声音有些发抖。 “我...我回房看书去了。“ 不等父亲回应,他就匆匆起身离开了饭桌,脚步慌乱地差点被门槛绊倒。 苏建国这才注意到儿子的异常,皱眉问道。 “老三今天怎么了?“ 王秀兰摇摇头。 “不知道,下午还好好的,突然就...“ “爸。“ 苏玉芬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有事想跟您说。“ 苏建国放下碗筷,看向大女儿。 “什么事?“ 苏玉芬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瞥了眼母亲和妹妹,低声道。 “等吃完饭,我单独跟您说。“ 苏建国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想着可能是女儿家里的事,便继续吃饭。 饭桌上又恢复了沉默,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 与此同时。 隔壁院子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晓梅坐在小板凳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饭。 与苏家丰盛的饭菜相比,她家的,还是那样的简陋。。 周老太太坐在她对面,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时不时瞥向两家之间的院墙。 “怎么样?“ 周老太太压低声音问道。 “今天见到苏建国了吗?“ 晓梅撇了撇嘴,搅动着碗里的稀粥。 “没见到老的,倒是见到小的了。“ “小的?“ 周老太太眼睛一亮。 “他儿子?“ “嗯,叫苏明富的那个。“ 晓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呆头呆脑的,一看就是个雏儿,我借个盐的功夫,眼珠子都快粘我身上了。“ 周老太太闻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算计的笑容。 “儿子也行啊!年纪小的更好拿捏。要是能把他攥在手心里,还怕他爹不掏钱?“ 晓梅放下碗,眉头微蹙。 “妈,那小子看着也就二十出头,能有什么钱?“ “你懂什么!“ 周老太太压低声音。 “他爹有钱不就是他的钱?再说了,年轻小伙子血气方刚的,最容易上钩。你稍微使点手段,他还不得对你死心塌地?“ 晓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梢。 “那接下来怎么办?“ 周老太太眼睛一转,凑近儿媳,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有个主意。今晚你就在院子里洗澡。“ “什么?“ 晓梅猛地抬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这都什么天了,晚上多冷啊!“ “嘘!小点声!“ 周老太太急忙示意她安静。 “又不是真让你洗,就是做个样子。两家院子就隔着一堵墙,那小子要是真对你有意思,肯定会偷看。“ 晓梅眉头紧锁。 “要是被人发现了...“ “发现了更好!“ 周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正好赖上他们家。你想想,苏建国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儿子偷看寡妇洗澡,传出去他还做不做人了?到时候还不是任我们拿捏?“ 晓梅咬着下唇,思索片刻,缓缓点头。 “那...要是没人看呢?“ “没人看就不洗呗。“ 周老太太不以为意。 “反正试试又不吃亏。我观察过了,那小子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咱们院子,他要是真对你有意思,肯定会偷看。“ 晓梅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行,我试试。不过妈,这事要是成了...“ “放心。“ 周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 “好处少不了你的。等从苏家弄到钱,还是你拿大头!“ 夜色渐深,苏家院子里。 苏建国吃完饭,坐在堂屋藤椅上抽着烟。 苏玉芬站在一旁,绞着手指,迟迟不敢开口。 “你不是有事要说吗?“ 苏建国吐出一口烟,问道。 苏玉芬咬了咬嘴唇。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原本想告诉父亲关于三弟的事,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番说辞。 “我...我想做点小买卖。“ 她临时改了口,声音有些发虚。 “哦?“ 苏建国眉毛一扬,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苏玉芬眼睛不敢看苏建国,低头说道。 “大毛二毛都大了,不用我整天看着。现在政策允许个体经营,我想着...总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儿。“ 苏建国点点头,从藤椅上直起身子。 “有想法是好事。你想做什么买卖?“ 这个问题让苏玉芬一时语塞。 她原本只是临时编的借口,没想到父亲会问得这么细。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 “我...我想做早餐摊子,或者...或者开个豆腐坊。“ “豆腐坊?“ 苏建国眼睛一亮。 现在这个时期,只要是胆子大,去做买卖的,基本就没有赔钱的。 而且,豆腐坊这个主意,还真不错。 “这倒是个好主意。现在城里人生活好了,豆制品需求大,利润也不错。“ 苏玉芬没想到父亲会这么支持,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 “您...您觉得可行?“ “当然可行!“ 苏建国声音洪亮,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 “你妈以前在村里就是做豆腐的好手,可以让她教你。咱们后院那间空房收拾出来就能当作坊。“ 苏玉芬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原本只是搪塞的借口,此刻却变成了真实的期待。 “真的可以吗?我...我还怕您不同意。“ “有什么不同意的?“ 苏建国大手一挥。 “现在时代变了,光靠死工资哪够花?你有这个心,爸支持你!“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皮盒子,打开后取出一叠钞票。 “这里有两百块,你先拿着当本钱。不够再跟爸说。“ 苏玉芬看着父亲递来的钱,鼻子突然一酸。 她没想到父亲会这么爽快,更没想到自己随口编的理由竟能得到如此支持。 她接过钱,手指微微发抖。 “谢谢爸...我会好好做的。“ “设备方面...“ 苏建国摸着下巴思考。 “石磨咱们可以找村里的赵石匠定做,煮豆浆的大锅你妈知道去哪买。豆子嘛,直接去粮站批,比零售便宜三成。“ 苏玉芬认真听着,突然发现父亲对做生意竟如此在行。 她小心翼翼地问。 “爸,您...您不觉得我做这个丢人吗?“ “丢人?“ 苏建国笑了。 “靠双手挣钱,有什么丢人的?现在政策好了,有机会就要抓住。“ 他说着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笔记本。 “给,这是我这些年纪的市场行情,豆制品那块我特意标出来了,你看看。“ 苏玉芬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就看到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记录,字迹工整有力。 她突然意识到,父亲远比她想象的要开明得多。 “对了。“ 苏建国突然想起什么。 “你要是真打算做豆腐坊,得先去工商所办个执照。我认识西城工商所的老李,明天我带你去见见。“ 苏玉芬眼眶发热,声音有些哽咽。 “爸...您真好。“ 苏建国摆摆手,脸上带着少见的温和。 “傻丫头,你是我闺女,不支持你支持谁?“ 他顿了顿。 “不过做生意不容易,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我不怕苦!“ 苏玉芬挺直腰板,声音坚定起来。 此刻,她几乎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关于三弟的事,完全被父亲的热情感染了。 父女俩又详细讨论了豆腐坊的筹备事宜,苏建国甚至画了张简单的设备摆放图。 不知不觉,时间已近深夜。 “不早了,去睡吧。“ 苏建国收起图纸。 “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场地。“ 苏玉芬点点头,起身时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 “爸...那个...三弟他...“ “明富怎么了?“ 苏建国抬头看她。 苏玉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看着父亲期待的眼神,她终究没能说出那个可能会让父亲震怒的消息。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三弟最近学习挺用功的。“ 苏建国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好。你们兄妹几个,就数他读书最有出息。“ 苏玉芬勉强笑了笑,转身离开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长舒一口气,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院子里月光如水,苏玉芬站在廊下,手里紧握着父亲给的钱和笔记本。 她既为得到父亲支持而欣喜,又为隐瞒三弟的事而内疚。 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胸口发闷。 她望向三弟的房间,窗户还亮着灯。 透过薄薄的窗帘,能看到苏明富的身影正贴在窗边,痴痴地望着隔壁院子。 苏玉芬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夜深了,四九城的夜晚格外宁静。 晓梅站在自家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色。 月亮已经爬到了正空,估摸着快十一点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大木盆,盆里的热水冒着白气。 她特意试了试水温。 热得刚好,既能让她舒服地洗个澡,又不会因为太凉而感冒。 “妈,我出去了。“ 晓梅低声对屋内说道。 “嗯,动作自然点。“ 周老太太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兴奋。 “记住,别太刻意,要让他觉得是偶然发现的。“ 晓梅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她对自己的魅力有十足的信心,对付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木盆被放在院子中央,月光直射下来,将她的身影照得格外清晰。 晓梅故意选了这个位置,正好能被隔壁院子的窗户一览无余。 她慢条斯理地解开发髻,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哗啦。。“ 她故意将水撩得很大声,确保能引起注意。 隔壁院子里,苏明富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自从下午见过晓梅后,她的身影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微微上扬的眼尾,还有说话时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他翻了个身,试图赶走这些旖旎的念头。 突然,一阵水声从隔壁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明富猛地坐起身,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哗啦。“ 又是一声,伴随着轻微的哼唱声。 苏明富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悄悄走到窗边。 透过窗户,他看到了让他血脉偾张的一幕。 月光下,晓梅正站在木盆旁,已经脱去了外衣,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红色肚兜。 那肚兜是丝绸质地,在月光下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 她背对着他,纤细的腰肢和圆润的臀部形成完美的弧度,修长的脖颈在月光下白得耀眼。 苏明富的呼吸变得急促,喉咙发紧。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诱人的身影。 晓梅似乎浑然不觉有人在窥视。 她优雅地抬起手臂,解开肚兜的系带。 红色的绸缎缓缓滑落,露出她雪白的背部。 她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肩胛骨的线条优美得如同艺术品。 苏明富感觉一股热流直冲脑门,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窗台硌得他胸口生疼,但他浑然不觉。 晓梅慢慢转过身来,正面朝向他的方向。 苏明富倒吸一口凉气。 她竟然一丝。。 月光下,她高耸的胸脯、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一览。。 她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天啊...“ 苏明富无声地呢喃,眼睛瞪得老大。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晓梅开始洗澡了。 她拿起一块毛巾,浸湿后轻轻擦拭身体。 她的动作缓慢而优雅,每一个姿势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既不会太过刻意,又能最大限度地展示自己的魅力。 苏明富看得入迷,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爬上了窗台,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 他的手掌被窗框磨得生疼,但他浑然不觉。 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具美丽的。。。 晓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向他的方向看来。 苏明富吓得差点从窗台上摔下去,慌忙缩回身子,心脏狂跳不止。 他屏住呼吸,等了几秒钟,才敢再次探头张望。 第148章 苏明富深陷美人计 “您没看见他那副德行,鼻血都流到嘴边了还不知道,跟条发情的公狗似的。“ 周老太太皱眉。 “你收敛点,别让人看出破绽。咱们是要钱,不是要命。“ 晓梅对着镜子抚摸自己修长的脖颈,轻笑道。 “我知道分寸。明天还盐的时候,再给他点甜头尝尝。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用不了几天就会对我死心塌地。“ 周老太太吹灭了油灯,屋内陷入黑暗。 黑暗中,她的声音幽幽传来。 “记住,咱们的目的是钱,你可别假戏真做,动了真感情。“ 晓梅没有回答,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婆婆。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 她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感情? 那东西早在她丈夫死后就消失殆尽了。 现在,她只相信真金白银。 隔壁院子里,苏明富依然辗转难眠。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晓梅家黑漆漆的窗户,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为自己偷窥的行为感到羞愧,又忍不住回味那些令人血脉偾张的画面。 “她会不会发现我了?“ 苏明富不安地想。 “要是她知道我偷看她洗澡...“ 这个念头让他既害怕又兴奋。 他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却怎么也赶不走脑海中晓梅的身影。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寸肌肤,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苏明富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自拔地陷入了对晓梅的迷恋之中。 第二天一早。 吃完早饭。 苏建国站在院子里,看着女儿苏玉芬紧张地整理着衣角。 她今天特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蓝布褂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但从她那紧张的表情上,不难看出内心的不安。 "爸,我这样行吗?" 苏玉芬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工商所的人会不会觉得我不够正式?" 苏建国笑了笑,伸手替女儿整了整衣领。 "傻丫头,你穿得够体面了。工商所的人也是人,不会吃了你。" 话虽这么说,苏建国心里却清楚,这个年代办个体营业执照可不是件容易事。 现在个体商户才刚开始,虽然政策允许个体经营,但真正落实到基层,各种条条框框、手续流程能把人绕晕。 更别提那些办事人员的脸色和态度了。 "走吧,早点去排队。" 苏建国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率先迈出了院门。 苏玉芬深吸一口气,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出家门去做生意,更没想过父亲会如此支持。 昨晚她几乎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豆腐坊的事。 石磨要多大? 豆子去哪里买? 做出来的豆腐怎么卖? 这些问题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转个不停。 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 苏建国带着女儿穿过几条胡同,拐进了西城区的主干道。 工商所就在这条路的尽头,一栋灰扑扑的三层小楼。 "爸,您真的认识工商所的人?" 苏玉芬小声问道,眼睛不安地四处张望。 "嗯,李德全,以前在轧钢厂共事过。" 苏建国点点头。 "后来他调到了工商所,现在是个小科长。" 工商所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大多是来办理各种执照的个体户。 苏建国扫了一眼,至少有二十多人排在前面。 他皱了皱眉,带着女儿径直走向大门。 "哎,同志,排队啊!" 队伍中有人不满地喊道。 苏建国头也不回。 "我们找李科长。" 门口的警卫拦住了他们。 "有预约吗?" "你跟李德全说,轧钢厂的苏建国找他。" 苏建国不卑不亢地说。 警卫上下打量了苏建国几眼,转身进了楼。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哎呀,老苏!" 李德全热情地握住苏建国的手。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苏建国笑着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这不是有事求你帮忙嘛。这是我闺女,苏玉芬。" 苏玉芬紧张地低下头。 "李、李科长好。" 李德全笑眯眯地点点头。 "好闺女,长得真像你妈。来来来,进我办公室说。" 跟着李德全穿过嘈杂的走廊,苏玉芬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工商所里人来人往,各种文件表格堆得到处都是,办事员们板着脸,对前来办理业务的人爱答不理。 她不由得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 李德全的办公室在二楼尽头,不大但很整洁。 他关上门,给父女俩倒了茶。 "老苏,有什么事直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苏建国喝了口茶,开门见山。 "我闺女想开个豆腐坊,来办营业执照。" 李德全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这是好事啊!现在政策鼓励个体经营,特别是食品行业,有发展前途。" 他转向苏玉芬。 "闺女,有想法是好的。不过..." 他拖长了音调。 "现在办执照的手续比较繁琐,需要准备的材料也多。" 苏建国不动声色。 "都需要什么?" 李德全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 "喏,这是清单。申请书、身份证明、经营场所证明、卫生许可证...一样不能少。而且现在排队的人多,最快也得一个月才能批下来。" 苏玉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一个月? 她没想到会这么久。 而且那些证明听起来就很复杂,她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苏建国却似乎早有预料,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李德全一支。 "老李啊,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李德全接过烟,眼神闪烁。 "二十多年了吧。" "是啊,当年在轧钢厂,你被机器压了脚,还是我背你去医院的。" 苏建国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办公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李德全的表情有些尴尬。 "老苏,你这是..." 苏建国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两张十元的钞票,轻轻推到李德全面前。 "我闺女着急开业,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苏玉芬瞪大了眼睛。 二十元! 这相当于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父亲竟然要拿这么多钱... 李德全的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钞票,又看了看门口,迅速将钱收进了抽屉。 "老苏,你这是干什么!咱们这关系..." "三天,能办下来吗?" 苏建国直接问道。 李德全的表情立刻变了,笑容真诚了许多。 "要说别人肯定要一个月,但你老苏的事,三天!我亲自督办!" 他站起身,从文件柜里拿出一叠表格. "来,闺女,把这些表格填了。我这就带你去照相,下午就送去审批。" 苏玉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机械地接过表格。 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让她头晕目眩。 "我、我不太会填这些..." 她小声说,求助地看向父亲。 苏建国拍拍女儿的手。 "没事,爸教你。"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苏建国耐心地指导女儿填写每一份表格。 从个人基本信息到经营项目,从预计投资金额到雇佣人数,事无巨细。 苏玉芬这才发现,原来开个小豆腐坊要准备这么多东西,要不是父亲在旁,她早就手足无措了。 "这里,''经营场所''写咱们家后院那间空房。" 苏建国指着表格的一处说。 苏玉芬咬着笔头。 "爸,那间房够大吗?" "先写着,不够再想办法。" 苏建国沉稳地说。 "重要的是先把执照拿到手。" 填完表格,李德全亲自带着苏玉芬去拍了执照用的照片。 照相师傅是个严肃的中年人,板着脸指挥她"头往左偏一点"、"表情自然点",让本就紧张的苏玉芬更加僵硬。 "别紧张,闺女。" 李德全这会儿态度和蔼得不像话。 "笑一笑,这可是要贴在执照上的。" 照片拍完,李德全收齐了所有材料。 "行了,三天后来取执照。我保证,绝对是西城区最快办下来的个体营业执照!" 走出工商所大门,苏玉芬长舒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她看着父亲平静的侧脸,忍不住问道。 "爸,那二十块钱..." 苏建国摆摆手。 "该花的钱不能省。现在办什么事都这样,不给钱就拖着你。" "可是...这也太多了。" 苏玉芬心疼地说。 "傻丫头。" 苏建国笑了笑。 "等你豆腐坊开起来,一天就能赚回来。" 苏玉芬突然觉得,有父亲在身边,那些看似困难的事情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三天后,她将拿到营业执照,正式成为一名个体经营者。 这个念头让她既兴奋又忐忑。 "爸,谢谢您。" 她轻声说,眼眶有些发热。 苏建国只是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没有说话。 但苏玉芬知道,父亲的支持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在苏建国带着苏玉芬离开家不久。 隔壁邻居家。 晓梅站在自家镜子前,仔细地整理着衣领。 她今天特意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锁骨。 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耳边,衬得那张瓜子脸更加精致。 "妈,你看这样行吗?" 晓梅转身问坐在床边的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看着朴素又干净,正好还盐去。" 晓梅抿了抿嘴,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小盒雪花膏,轻轻在手腕和耳后抹了一点。 淡淡的茉莉香气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别抹太多。" 周老太太提醒道。 "太香了反而刻意。" 晓梅放下雪花膏,又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 她特意没有涂口红,但用牙轻轻咬了咬嘴唇,让它们看起来自然红润。 最后,她解开最上面的一颗纽扣,让领口开得更大些,露出更多雪白的肌肤。 "好了,我去了。" 晓梅拿起桌上准备好的小布袋,里面装着昨天借的盐。 周老太太拉住她的手腕,小声叮嘱。 "记住,要自然。先跟那家的老太太搭话,等那小子出来。" 晓梅不耐烦地甩开婆婆的手。 "知道了,我又不是第一次。" 推开院门,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 晓梅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既温柔又带着几分羞涩。 她缓步走向隔壁苏家的大门,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苏家的院门紧闭着,晓梅抬手轻轻敲了三下,然后退后一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摆出一副乖巧等待的姿态。 院内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晓梅立刻挺直了腰背,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门"吱呀"一声开了,王秀兰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她穿着家常的灰色布褂,头发随意地挽着。 "谁啊?" 王秀兰随意地问道。 晓梅微微低头,声音轻柔道。 "阿姨早上好,我是隔壁新搬来的晓梅。昨天借了您家的盐,特地来还的。" 王秀兰这才完全打开门,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人。 阳光照在晓梅身上,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 王秀兰的目光在晓梅微微敞开的领口停留了一瞬,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了昨天自家三儿子,火急火燎抱着盐罐子出门样子。 王秀兰皱眉,看着晓梅的样子,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寡妇。 打心里,王秀兰就排次自家儿子,跟这样的人接触。 "哦,是还盐的啊。" 王秀兰的声音冷淡了几分。 "放那儿就行。" 她指了指门旁的一个小石凳,显然没有让晓梅进门的意思。 晓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向前一步,将盐袋放在石凳上,动作刻意放慢,似乎在等待什么。 "阿姨,昨天真是多亏了您家的盐,不然我们连晚饭都做不成。" 晓梅的声音甜得发腻。 "您家人都这么热心,我婆婆说一定要好好谢谢你们。" 王秀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虽然性子好,但是毕竟也是在农村长大的,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眼前这小寡妇眼珠子转得跟陀螺似的,一看就没安好心。 "邻里之间帮个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秀兰说着就要关门。 "没什么事的话..." 就在这时,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妈,谁来了?" 苏明富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王秀兰回头瞪了一眼匆匆跑来的儿子,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苏明富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身上穿着过年才舍得穿的白衬衫,连布鞋都刷得干干净净。 晓梅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微微侧身,让阳光更好地照在自己身上,同时不经意地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是隔壁的晓梅姐来还盐了啊。" 苏明富不等母亲回答,就挤到了门前,脸上堆满了笑容。 "晓梅姐,早上好啊!" 王秀兰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这副殷勤的模样,分明是被这狐狸精勾了魂去! 晓梅微微低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明富同志,昨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哪里哪里,都是邻居嘛!" 苏明富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晓梅的脸,完全没注意到母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王秀兰清了清嗓子,试图打断这场令她反感的对话。 "盐还了就行了,明富,你爸一会儿就回来,去把院子扫扫。" 苏明富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热情地对晓梅说。 "晓梅姐,你们刚搬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晓梅的眼睛转了转,突然叹了口气。 "其实...还真有些麻烦,家里有些大件家具,我和婆婆两个女人实在搬不动..." "我来帮忙!" 苏明富立刻接口,声音里满是迫不及待。 "我力气大着呢!" 王秀兰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 "明富!你爸让你在家等着,哪儿也不许去!" 苏明富这才注意到母亲的脸色,但他只是敷衍地拍了拍母亲的手。 "妈,我就去帮个忙,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竟然直接跨出门槛,站到了晓梅身边。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娇小玲珑,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般配。 当然,如果忽略王秀兰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的话。 "阿姨,您放心,我就借明富同志一小会儿。" 晓梅对着王秀兰甜甜一笑,然后转向苏明富。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苏明富连连摆手,眼睛始终没离开晓梅的脸。 "走吧,现在就去!" 王秀兰站在门口,看着儿子屁颠屁颠地跟着那小寡妇离开,气得浑身发抖。 她太清楚这种把戏了。。 先借盐,再还盐,接着就是帮忙,一来二去,孤男寡女... "明富!你给我回来!" 王秀兰冲着儿子的背影大喊。 苏明富头也不回,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妈,我一会儿就回来!" 王秀兰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她必须做点什么,否则这个家就要被这小寡妇搅得天翻地覆! 晓梅领着苏明富走进自家院子,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院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就是那个柜子。" 晓梅指着墙角的一个老旧衣柜。 第149章 要上学,还是要寡妇,你自己选 面对家里即将出现的危机,这个一向温柔的小女人,直接爆发了。 王秀兰阴沉着脸站在门口,眼睛死死盯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 她的目光从儿子汗湿的衬衫,移到晓梅敞开的领口,再到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怒火瞬间冲上了头顶。 "明富!跟我回家!" 王秀兰的声音满是怒气。 苏明富吓了一跳,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妈,你怎么..." "现在!立刻!" 王秀兰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不容置疑。 晓梅迅速退后一步,脸上挂上了无辜的表情。 "阿姨,明富同志只是帮我搬了下柜子..." "闭嘴!" 王秀兰厉声打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勾引别人家的儿子,你要不要脸?" 晓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阿姨,您误会了,我只是..."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晓梅姐!" 苏明富突然站到了晓梅前面,挡住了母亲的视线。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照顾老太太,都多不容易啦,我们帮帮忙怎么了?" 王秀兰看着儿子这副护着外人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一个寡妇,大早上穿成这样勾引男人..." "你谁啊你!嘴巴放干净点!" 周老太太突然从里屋冲出来,指着王秀兰的鼻子骂道。 "我儿媳妇清清白白一个人,容不得你污蔑!" 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两个老太太对骂,苏明富站在中间左右为难,晓梅则躲在他身后,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笑。 两老太太的争吵声很快引来了胡同里邻居们的注意。 先是隔壁李婶探出头来,接着对门王大爷也放下饭碗走出来,不一会儿周家院门口就围了七八个看热闹的街坊。 "哎哟,这新搬来的寡妇家出什么事了?" 李婶踮着脚往院里张望,手里还攥着没剥完的蒜瓣。 王秀兰听见议论声,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她知道苏建国最要面子,当年大女儿离婚回娘家都没让外人看笑话,现在自家儿子跟个寡妇拉拉扯扯,传出去还得了? "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王秀兰强压着火气,一把拽住苏明富的胳膊。 "跟我回家!" 苏明富被拽得踉跄两步,还不忘回头对晓梅喊。 "晓梅姐,有事随时叫我!" 那眼神黏糊得能拉出丝来,看得王秀兰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老太太见状立刻拔高嗓门。 "大家评评理啊!我们孤儿寡母刚搬来就被人指着鼻子骂..." 她故意把"寡母"两个字咬得极重,引得围观人群一阵骚动。 王秀兰的手猛地收紧。 她直接在苏明富耳边小声道。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今晚就让你爸打断你的腿!"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苏明富头上。 他总算清醒几分,看见周围指指点点的邻居,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低着头乖乖跟着母亲挤出人群。 身后传来周老太太得意的声音。 "有些人啊,自己管不住儿子,倒来怪我们..." 这话像根针似的扎进王秀兰心里。 时间来到了中午。 苏建国带着苏玉芬拐进胡同口时,远远就看见几个邻居聚在自家附近交头接耳。 见他走来,那些人立刻作鸟兽散,但眼神里的探究藏都藏不住。 "爸,他们怎么..." 苏玉芬抱着刚买的烤鸭,话没说完就被父亲抬手制止。 苏建国眯起眼睛。 二十年电工生涯练就的敏锐让他立刻察觉到异常。 家里烟囱没冒烟。 这个点王秀兰应该在做午饭才对。 推开院门,扑面而来的不是饭菜香,而是一股凝重的空气。 大毛二毛蹲在墙角玩石子,看见外公回来立刻扑上来,却被苏玉芬一把拦住。 孩子们眨着懵懂的眼睛,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家里气氛这么奇怪。 堂屋门帘纹丝不动,隐约能听见王秀兰压抑的抽泣声。 苏建国心头一紧,直接冲进屋里,只见王秀兰坐在八仙桌旁,眼圈通红,手里攥着条湿透的手帕。 最令人震惊的是墙角。 苏明富直挺挺跪在搓衣板上,膝盖已经泛青,却还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这是..." 苏建国刚开口,王秀兰"哇"地哭出声来。 "你问问你的好儿子!大白天往寡妇屋里钻,被街坊邻居逮个正着!" 苏建国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二话不说走到苏明富跟前,抬脚就踹在儿子肩膀上。 这一脚力道十足,踹得苏明富整个人歪倒在地,搓衣板"咣当"翻了个面。 "爸!" 苏明富一脸委屈地看着苏建国。 苏建国不发一言,自家老婆都被气成那样了,当然要哄了。 苏建国直接揪着儿子衣领把人拽起来,又是两脚踹在大腿根。 他专挑肉厚的地方下手,既让苏明富疼得冒冷汗,又不会真伤到筋骨。 "当家的!" 王秀兰反倒慌了,赶紧上来拦。 "别打了,孩子知道错了..." 苏建国这才停手。 "跪直了!" 苏建国礼厉声喝道。 苏明富当即忍着疼,再次在墙角跪好。 苏建国转头揽住妻子颤抖的肩膀,声音立刻柔和下来。 "消消气,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苏玉芬站在门口,看着三弟狼狈的样子,突然想起昨晚的对话,内疚像潮水般涌上来。 她本该早点告诉父亲的。 王秀兰抹着眼泪,声音哽咽。 "那小寡妇手段可高了,先是借盐还盐,再让明富去帮忙搬东西,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你是没看见,她领口敞得那么大,故意往明富身上贴..." 苏建国听完妻子的讲述,眉头紧锁。 "妈!晓梅姐不是那样的人!" 跪在墙角的苏明富立刻反驳,脸上涨得通红。 "她只是请我帮忙搬个柜子,您怎么能这么想人家?" "闭嘴!" 苏建国一声厉喝,吓得苏明富缩了缩脖子。 "你妈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王秀兰被气得直哆嗦,苏建国连忙扶住她。 "玉芬,扶你妈回屋歇着,这事我来处理。" 等王秀兰被扶走后,苏建国走到儿子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对于刚刚自家老婆的描述苏建国也是心里有数了。 这种事情,他也是见过的。 之前八大胡同的那些窑姐,失业了。 有不少就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最后找到老实人接盘,过上了好日子。 自家三儿子还没结婚,大小伙子一个,抵不住人家的诱惑,也是正常。 苏明富跪在搓衣板上已经两个多小时,膝盖早就青紫一片,却还倔强地昂着头。 "起来吧。" 苏建国突然说道。 苏明富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 "我让你起来。" 苏建国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跪着解决不了问题。" 苏明富迟疑地站起身,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苏建国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坐。"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拿出支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审视着自家三儿子。 "你真喜欢那个寡妇?" 苏建国开门见山道。 苏明富的脸"腾"地红了,赶紧狡辩道。 "没、没有的事..." "说实话!" 苏建国一拍桌子。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 苏明富被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终于低下头,承认道。 "是...我是喜欢晓梅姐。" "为什么?" 苏建国的问题直截了当。 这个问题让苏明富愣住了。 为什么喜欢晓梅? 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晓梅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微微上扬的眼尾,说话时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还有昨晚月光下那惊鸿一瞥的曼妙身姿。 "她...她很温柔,对我也好..." 苏明富结结巴巴地说。 "而且她一个人带孩子,还要照顾婆婆,多不容易啊..." 苏建国冷笑一声。 "就这些?" 苏明富被父亲犀利的目光看得心虚,不自觉地低下头。 他不敢告诉父亲昨晚偷看晓梅洗澡的事,更不敢承认自己满脑子都是那些旖旎的画面。 "爸,晓梅姐真的不是妈说的那种人。" 苏明富试图辩解。 "她只是..." "行了。" 苏建国摆摆手打断他。 以眼下自家三儿子这个情况,强行阻拦,肯定是没有用的。 苏建国想了想,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上强度道。 "既然你喜欢她,那咱们就去提亲。" "什么?" 苏明富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建国吐出一口烟圈,神色平静。 "男大当婚,你喜欢她,咱们就按规矩来,明媒正娶。" 苏明富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 提亲?娶晓梅? 这个念头让他既兴奋又惶恐。 他从未想过事情会这样发展,父亲竟然不反对? "但是。" 苏建国话锋一转。 "有件事得先说清楚。" 苏明富紧张地看着父亲。 "咱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 苏建国弹了弹烟灰。 "大棚刚投入,你大姐要开豆腐坊,处处都要钱。如果你要娶媳妇,彩礼、酒席、新房,哪样不要钱?" 苏明富的兴奋劲儿顿时消了一半。 "所以。" 苏建国直视儿子的眼睛。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娶那个寡妇,但家里供不起你上学了。你得辍学打工,养活她和她的孩子、婆婆。" 苏明富的脸色变了。 "第二,继续上学,考大学,将来有出息了再谈婚论嫁,但在此期间,不许你跟她有任何来往,一旦有。。" 苏建国没在多说。 "你自己选。" 苏明富的脑子嗡嗡作响。 辍学? 他从未想过要放弃学业。 从小到大,他都是家里读书最好的孩子,父亲常说他是全家人的希望。 "爸...我..." 苏明富的声音发颤。 "不急。" 苏建国站起身。 "明天我带你去提亲,听听她们家要多少彩礼,你再做决定。" 第二天一早,苏建国换上一身体面的中山装,还特意拎了两瓶好酒。 苏明富也穿戴整齐,紧张得额头直冒汗。 "记住。" 出门前苏建国严肃地说。 "无论对方提什么条件,你都别插嘴,只管听着。" 周家院门紧闭,苏建国敲了三下,里面传来周老太太警惕的声音。 "谁啊?" "是我,苏建国,带儿子来拜访。" 门开了一条缝,周老太太狐疑地打量着父子俩,看到苏建国手中的酒,眼睛一亮。 "哟,苏老弟啊,快请进!" 院子里,晓梅正在晾衣服,看到苏明富,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下头,装作害羞的样子。 她今天穿了一件素色旗袍,衬得身段更加窈窕。 "晓梅,去泡茶!" 周老太太高声吩咐,然后热情地把父子俩让进堂屋。 寒暄过后,苏建国直入主题:"周大姐,我今天来,是想谈谈两个孩子的事。" 周老太太眼睛一亮。 "苏大哥的意思是..." "我儿子喜欢你儿媳妇,我们苏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是也是正经人家,肯定要按规矩来,明媒正娶。" 苏建国说得坦荡。 周老太太脸上笑开了花,一拍大腿。 "哎呀,这可是好事啊!我们晓梅年轻守寡,能遇上明富这样的好小伙,是她的福气!" 躲在门外偷听的晓梅嘴角微微上扬。 "那周婶觉得,彩礼多少合适?" 苏建国问道。 周老太太眼珠一转,故作矜持。 "这个嘛...按理说我们晓梅这样的条件,黄花闺女都比不上。不过既然苏老弟开口了..." 她掰着手指算起来。 "彩礼最少也得一千块吧,三转一响不能少,新房的准备吧?还有酒席..." 苏明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千块! 这相当于普通工人两,三年的工资了! 更别提什么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了。 苏建国不动声色。 "周大姐,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哎呀,苏大哥。" 周老太太打断他。 "你们家可是万元户,这点钱算什么?再说,我们晓梅这么漂亮,追她的人可多了去了!"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正在关键时刻,晓梅脾气一时没控制住。 不耐烦地喊了声。 "哭什么哭!闭嘴!" 那尖锐的语气与平日温柔形象判若两人。 苏明富愣住了。 周老太太连忙打圆场。 "孩子闹觉呢...晓梅!去看看小宝!" 晓梅不情不愿地进屋,不一会儿,孩子的哭声更大了,还夹杂着几声清脆的巴掌声。 苏明富坐不住了,起身想去看个究竟,被父亲一把按住。 "周大姐,这个彩礼的事情,我们需要回去商量商量,咱们改天再谈。" 苏建国站起身,带着苏明富离去。 离开周家后,苏明富一路沉默。 刚才晓梅对孩子凶狠的态度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打破了他所有美好的幻想。 回到家,苏建国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 "现在,你选哪个?" 苏明富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爸...我错了..." 苏建国拍拍儿子的肩膀。 "人这一生要面临很多选择,有的错了还能改,有的错了就毁一辈子。" "我选继续上学。" 苏明富抬起头,眼神坚定。 "我要考大学,将来有出息了,好好孝顺您和妈。" 苏建国欣慰地点点头。 "去给你妈道歉吧。" 当天晚上,苏明富跪在父母面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爸,妈,儿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秀兰抹着眼泪把儿子扶起来。 而隔壁周家,晓梅气得摔了茶碗。 "装什么清高!一千块都舍不得,穷酸样!" 周老太太阴沉着脸。 "别急,这才那到那,机会有都是..." 。。。 转眼,来到第二天。 苏明富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他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衣领,眼神比往日坚定了许多。 昨晚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人这一生要面临很多选择,有的错了还能改,有的错了就毁一辈子。" "明富,吃饭了!" 母亲王秀兰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来了,妈。" 苏明富深吸一口气,拎起书包走出房间。 餐桌上,父亲苏建国正喝着粥,见他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母亲则忙着给他盛粥夹菜,眼神里满是欣慰。 昨晚那场风波后,家里气氛虽然还有些凝重,但已经缓和了许多。 "多吃点,学校食堂哪有家里的饭香。" 王秀兰把剥好的鸡蛋放进儿子碗里。 "谢谢妈。" 苏明富低头扒着饭,不敢抬头看父亲的眼睛。 他昨晚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放晓梅对孩子凶狠的态度和那尖锐的咒骂声,与平日里温柔可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苏建国放下筷子,声音平静。 "几点回学校?" "八点的车,爸。" 第150章 你不打钱,我都一个星期没闻过肉味了! 餐桌上气氛凝重,只有筷子碰撞碗盘的声音。 苏明强察觉到岳父岳母的不友善,但想到妻子怀孕需要好心情,便强颜欢笑地找话题。 "爸,村里今年收成怎么样?" "还行。" 李父头也不抬,语气冷淡。 李母则一直盯着女儿看,眼神里满是责备。 李金花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终于,苏明强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爸,妈,我得去上班了。你们多坐会儿,晚上我买只鸡回来。" "去吧。" 李父摆摆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苏明强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妻子,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李金花勉强笑了笑,目送丈夫离开。 门一关上,李父就猛地拍了下桌子。 "金花,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李金花手一抖。 "爸!您说什么呢?" "装什么糊涂!" 李母尖声道。 "当初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你是打算跟那个废物过一辈子?" 自从那一次分家失败,还分了一身的饥荒,李父李母便对苏明强这个女婿彻底失望了。 让李金花赶紧离婚。 李金花也是这么做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孩子来得这么突然。 李金花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总不能说,她怀孕了,孩子还不是苏明强的,现在没人接盘,只有苏明强还愿意要她吧! 无奈,李金花只好拼命地说苏明强好话。 "妈,明强他...他现在挺好的,工作努力,对我也..." "放屁!" 李父打断她。 "一个连正式工作都没有的废物,有什么好的?你看看你们家现在的条件,跟以前有的比?" 确实没法比。 以前可算是双职工家庭,即便在四九城,这样的家庭,收入也是很高的。 李金花无奈,只好继续道。 "爸,明强他真的很努力,他现在在木材厂干活,还学了木工手艺..." "够了!" 李父猛地站起来。 "我不管他现在怎么样,我就问你,为什么这两个月没往家里打钱了?" 李金花愣住了,这才明白父母突然造访的真正原因。 在这之前,李金花每个月都会把自己工资的一半打回家,这可是李家的大收入,突然没有了,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你弟弟上学要钱,家里房子要修,你倒好,自己在这过起小日子来了?" 李母的声音越来越高。 "我们养你这么大,就养出个白眼狼?" 李金花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妈,我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 李父厉声道。 "是不是那个废物不让你给家里钱?" 李金花摇摇头,声音哽咽。 "不是的,是我...我想存点钱,明强现在赚得少了,我们还打算要个孩子..." "孩子?" 李母冷笑。 "你脑子进水了?还打算给那个废物生孩子?" 李父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 "明天就跟他离婚!我们已经给你找好下家了,村里张屠夫刚死了老婆,人家有房有存款,你到时候把工作一卖,回村里,还能在要一次彩礼,不比你现在的强百倍?" 李金花挣脱父亲的手,后退两步靠在墙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父亲。 “爸,你,你竟然让我回村?还有那个张屠夫,他也就比你小两岁吧?”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李金花的话。 李父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个不孝女!我们大老远跑来,怎么,你还不同意?" 李父的声音像刀子一样锋利。 李母也站起来,指着女儿的鼻子骂。 "你知不知道,这两个月没你的钱,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都一个星期没闻过肉味了!" 李金花捂着脸,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突然意识到,在父母眼里,她从来不是女儿,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 "爸、妈..." 李金花的声音颤抖着。 "你们听我说..." "说什么说!" 李父粗暴地打断她。 "明天就去离婚!张屠夫那边我都说好了,彩礼能给三百块!" 李金花的心沉到了谷底。 三百块? 父母就因为三百块,就把自己卖掉了? "我不离婚!" 李金花突然提高了声音,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坚决地反抗父母。 "我...我怀孕了!"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狭小的房间里炸开。 李父李母同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愤怒转为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一种古怪的算计。 "怀孕了?" 李母的眼睛眯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李金花咬着嘴唇。 "已经...两个多月了。" 李父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 "好啊!我说你怎么突然不往家里打钱了,原来是怀了那个废物的种!"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 "打掉!明天就去医院打掉!" "不行!" 李金花几乎是喊出来的,她护住自己的腹部。 "大夫说了...我子宫壁天生薄,如果这次打掉,以后...以后可能再也怀不上了..." 李金花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她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了,所有的秘密都将被揭开。 "不是...不是明强的孩子..." 她哽咽着说。 "是...是学校张副校长的..." 房间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李父李母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对女儿的关心,只有一种赤裸裸的算计。 "张副校长?" 李父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 "都是副校长了,是不是很有钱?" 李金花点点头,泪水不停地往下掉。 "他给我了200块,让我去打掉...如果我去闹,他有的是办法让我在四九城待不下去..." 李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真这么说?" "嗯..." 李金花抹了把眼泪。 "他...他姐夫是教育局的,认识很多人..." 李母突然抓住丈夫的胳膊:"老头子,咱们可以去..." 李金花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她太了解父母了。 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发财机会。 "爸...妈...你们别打什么主意..." 她颤抖着说。 "张副校长不是好惹的,他...他之前有个女老师去闹,结果被开除了,后来听说...听说在老家都待不下去..." 李父闻言脸色变了变,眼中的贪婪被一丝畏惧取代。 自从上次被苏建国送进派出所关了七天,他对这些"有背景"的人产生了本能的恐惧。 "那...那就算了..." 李父嘟囔着,但很快,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等等!你的意思,那废物不知道这孩子是别人的,以为只他的?" 李金花警惕地点点头。 李父突然拍了下大腿,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好啊!这是好事啊!" 李金花和李母都愣住了。 "老头子,你糊涂了?" 李母不解地问。 "这算什么好事?" 李父得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 "你们想想,苏建国那个老东西,虽然不认明强这个儿子,但总不能不认自己的亲孙子吧?" 李金花的心猛地一沉。 "爸...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李父狞笑着。 "当然是让苏建国拿钱啊!他要是敢不给,咱们就威胁他把孩子打掉!看他心疼不心疼!" 李金花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桌子才没有跌倒。 "爸!你不能这样!明强他...他对我很好..." "好个屁!" 李父啐了一口。 "一个连正式工作都没有的废物,有什么好的?要不是他爹还有点本钱,我早就让你跟他离婚了!" 李母也反应过来,兴奋地附和。 "对啊!苏建国那么有钱,手指缝里漏点就够咱们吃一年的!" 李金花绝望地摇头。 "不行...这样...明强他..." "闭嘴!" 李父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女儿。 "你还有脸说缺德?背着丈夫偷人,怀了野种,你才是最缺德的那个!"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李金花的心脏。 她瘫坐在椅子上,无声地流泪。 李父见状,语气稍微缓和。 "金花啊,爸这也是为你好。你看,这孩子生下来总得有个名分吧?苏明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咱们就让他当。但苏建国必须出钱,不然...哼!" 李母也凑过来,假惺惺的劝道。 "是啊闺女,你想想,有了钱,你弟弟上学不愁了,家里房子也能翻新,多好啊!" 李金花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父母贪婪的面孔,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她冲进厕所,趴在马桶上干呕起来。 等她虚弱地回到客厅时,李父已经做出了决定。 "就这么定了!等苏明强那个废物回来,咱们一起去苏建国家!" "爸..." 李金花还想挣扎。 "能不能...能不能别这样..." 李父的眼神变得凶狠。 "怎么?你还想护着那个废物?我告诉你,你要是不配合,我现在就去你们学校,找那个张副校长''谈谈''!" 李金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知道父亲不是在开玩笑,如果真闹到学校去,她的工作、名声就全完了。 "我...我答应..." 她最终屈服了。 李父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是我闺女!!" 李金花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想起苏明强这段时间对她的好,想起他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想起他得知她"怀孕"时那欣喜若狂的样子... 而现在,她即将亲手毁掉这一切。 与此同时。 另一边。 苏建国家中。 在苏明富走后,苏建国全家总动员,打算给苏玉芬收拾一间豆腐坊出来。 苏建国站在后院库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对着阳光眯眼看了看。 "这锁怕是有些年头没开过了。" 他嘟囔着,用力拧动钥匙,锁芯发出刺耳的"咔咔"声。 苏玉芬站在父亲身后,阳光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映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是她离婚后第一次有机会自己做点事情,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爸,要不要我帮忙?" 她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苏建国回头看了眼大女儿,嘴角微微上扬。 "急什么,这锁锈得厉害,得慢慢来。" 他又加了把劲,终于,"咔嗒"一声,锁开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 王秀兰拎着一桶水走过来,看到库房门上簌簌落下的铁锈和灰尘,不由得惊呼。 "这得多少年没开过了?" 苏玉珍慢悠悠地跟在母亲身后,手里捏着根草茎在嘴里嚼着,一脸不情愿。 "大清早的折腾什么呀,这破屋子收拾出来能干啥?" "你姐要开豆腐坊,这地方正合适。" 苏建国推开门,一股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他不由得后退两步,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尘。 苏玉芬却迫不及待地探头往里看。 阳光透过门缝照进去,能看到库房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蜘蛛网像帘子一样从房梁上垂下来。 她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干净整洁的豆腐坊。 "咳咳..." 王秀兰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这哪是人待的地方,得好好收拾。" "收拾就收拾呗,干嘛非得拉上我。" 苏玉珍撇撇嘴,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显然,对一大早就被叫过来干活,很不满意。 苏建国回头瞪了小女儿一眼。 "你姐创业是全家的大事,谁也别想偷懒。" 他说着拿起几把扫帚和抹布,分给每个人。 "今天上午必须收拾出来,下午我去村里找赵石匠定石磨。" 苏玉珍不情不愿地接过扫帚,小声嘀咕。 "就知道使唤我..." 苏玉芬已经挽起袖子进了库房,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杂物。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积满灰尘的旧家具、破箩筐和捆扎起来的报纸杂志。 心里已经开始规划哪里放磨盘,哪里摆煮豆浆的大锅。 "姐,你傻乐什么呢?" 苏玉珍凑过来,用扫帚柄戳了戳姐姐的后背。 "我在想这里收拾出来肯定很好。" 苏玉芬转身,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你看,这位置朝南,阳光好,而且离水井近,取水方便。" 王秀兰提着水桶进来,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 "你这丫头,倒是会盘算。" 她放下水桶,开始分配任务。 "玉芬,你去擦窗户,玉珍,扫地,当家的,你把那些大件搬出去,我负责擦洗。" 一家人开始忙碌起来。 苏建国弯腰搬起一个旧木箱,突然"咦"了一声。 "这不是我当年干学徒的工具箱吗?" 他吹掉箱子上的灰尘,露出上面模糊的红色油漆字迹。 "爸,那是什么?" 苏玉芬好奇地凑过来。 苏建国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工具,虽然有些锈迹,但保存完好。 "这是我当学徒时的吃饭家伙,没想到还在。" 王秀兰走过来看了一眼 "收起来吧,以后说不定用得上。"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眼神里带着几分怀念。 苏玉珍趁机把扫帚往墙边一靠,溜到箱子旁翻看。 "这些破烂留着干嘛,占地方。" 她拿起一个电工钳子,随手扔回箱子里,发出"咣当"一声响。 "轻点!" 苏建国皱眉。 "这些都是好东西,你懂什么。" "我不懂,就你懂。" 苏玉珍翻了个白眼,转身要走,却被母亲一把拉住。 "让你扫地,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王秀兰指着地上明显的灰尘痕迹。 "你看看,扫了还没不扫干净!" 苏玉珍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重新拿起扫帚。 "就知道说我,姐不也没在擦窗户嘛。" 苏玉芬正站在一个小木凳上,努力擦拭着高处的玻璃。 听到妹妹的话,她回头笑了笑。 "我马上就好,一会儿来帮你。" "谁要你帮。" 苏玉珍嘟囔着,却把地上的灰尘扫得更起劲了,扬起一片尘雾。 "咳咳...玉珍!你看着点!" 王秀兰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苏建国摇摇头,继续清理库房里的杂物。 他搬开几个旧箩筐,露出下面一个用油布包着的长方形物件。 "这是什么?" 他蹲下身,解开捆扎的绳子。 油布下面是一台老式缝纫机,黑色的机身,金色的花纹,虽然有些地方掉漆了,但整体保存完好。 "哎呀!" 王秀兰惊呼一声,快步走过来。 "这不是我当年的嫁妆吗?我还以为早就卖了呢!" 苏建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会儿困难,确实想卖来着...后来不是找到别的门路了嘛,就收起来了。" 王秀兰的手轻轻抚过缝纫机光滑的台面,眼神复杂。 "这么多年了..." 苏玉芬从凳子上下来,好奇地凑过来。 "妈,这缝纫机还能用吗?" "当然能。" 王秀兰的语气突然变得自豪。 "这可是上海产的''蝴蝶牌'',当年我陪嫁里最值钱的物件。你外婆攒了三年的布票才买到的。" 苏玉珍也丢下扫帚跑过来。 "哇,这老古董现在值不少钱吧?" 王秀兰立刻警惕地看了小女儿一眼。 "想都别想,这是要留着传家的。" 第151章 儿子不行,就勾搭老子? 王秀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粮票和钱。 男人接过钱票,指了指墙角的一排麻袋。 “那边都是黄豆,自己挑吧。“ 王秀兰带着女儿们走到麻袋前,解开其中一个地扎口,抓出一把黄豆摊在手心里。 “玉芬,你看,这种就是好豆子。“ 苏玉芬凑近看,母亲手心里的豆子颗粒饱满,颜色金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要这样大小均匀,没有破损的。“ 王秀兰捏起一粒放在女儿手里 “你摸摸,质地坚实,说明新鲜。“ 苏玉芬认真地感受着指尖的触感,点点头。 “那怎么看是不是陈豆子呢?“ 王秀兰又从另一个麻袋里抓了一把。 “你看这种,颜色发暗,表面有皱纹,就是存放时间长了。“ 她拿起一粒咬开。 “听,声音发闷,不脆,这种出浆率就低。“ 苏玉珍无聊地在旁边晃悠,突然指着最边上的一袋说。 “妈,这种便宜吧?都黑了。“ 王秀兰走过去看了一眼,皱眉道。 “这种霉变的绝对不能要,吃了会中毒的。“ 她转向售货员。 “同志,这袋豆子都这样了还卖啊?“ 售货员头也不抬。 “便宜处理,爱要不要。“ 王秀兰摇摇头,带着女儿们回到之前那袋豆子前。 “咱们就要这种,虽然贵点,但做出来的豆腐好。“ 苏玉芬学着母亲的样子,抓起一把豆子仔细检查,又挑了几粒咬开听声音。 “妈,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 王秀兰满意地点头。 “你学得很快。“ 。。。 另一边。 苏建国骑着自行车出了城,沿着乡间土路向苏家屯驶去。 来到苏家屯,苏建国在村东头一栋青砖瓦房前停下,拍了拍门环。 “赵师傅!在家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赵石匠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老人眯起眼睛,看清来人后立刻露出笑容。 “哟,建国啊!快进来坐。“ 苏建国跟着赵石匠进了院子。 院子里堆满了各种石料和半成品,角落里一个年轻学徒正埋头凿着一块石碑。 空气中弥漫着石粉的味道。 “赵师傅,我想定做个石磨。“ 苏建国开门见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递给老人。 “给我闺女开豆腐坊用。“ 赵石匠接过烟,在鼻子下嗅了嗅,露出满意的神色。 “豆腐坊?好事啊!现在政策放开了,做点小买卖正合适。“ 他领着苏建国来到工作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图册。 “你看看,要哪种样式的?“ 苏建国翻看图册,指着其中一款直径约两尺的石磨。 “这种就挺好,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 “城里不让养大牲口,得改成人力的。“ 赵石匠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眼睛一亮。 “我明白了!可以做个小型手推磨,磨盘直径一尺半就够用,再加个木架子和手摇柄。“ 他拿起炭笔在纸上迅速勾勒起来。 “这样,一个人就能操作,虽然慢点,但适合城里用。“ 苏建国凑过去看设计图,只见赵石匠寥寥几笔就画出了一个精巧的小型石磨。 磨盘上下咬合处还特意标注了斜纹,解释说是为了增加研磨效率。 “赵师傅真是行家!“ 苏建国由衷赞叹。 “这设计太合适了。“ “哈哈,我做了四十年石匠,这点门道还是有的。“ 赵石匠得意地摸了摸胡子。 “不过这种小磨盘得用上好的青石,出浆细,还不容易磨损。“ “价钱怎么算?“ 赵石匠沉吟片刻。 “连工带料,算你十五块吧。三天后就能取货。“ 苏建国爽快地掏出钱。 “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赵师傅,能不能在底座上刻个''苏记豆腐''?“ “没问题!“ 赵石匠笑着收起钱。 “保准给你刻得漂漂亮亮的。“ 离开赵石匠家,苏建国的心情更加舒畅。 他跨上自行车,向村外的蔬菜大棚驶去。 车轮碾过田埂,远处四个白色大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哥!“ 苏建军远远看见哥哥,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他晒得更黑了,但精神头十足。 苏建国拍拍弟弟的肩膀。 “怎么样,这几天还顺利吗?“ “好着呢!“ 苏建军兴奋地拉着哥哥往大棚走。 “哥,你快来看看,黄瓜已经开始泛黄了,再过两天就能摘!“ 掀开一号棚的塑料门帘,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建国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热。 翠绿的黄瓜藤爬满了支架,一根根嫩黄瓜垂挂其间,顶花带刺,泛着诱人的光泽。 “这长势...“ 苏建国蹲下身,轻轻抚摸一根黄瓜,触感坚实饱满。 “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苏建军咧嘴笑了。 “吴二埋汰天天盯着,浇水施肥一点不含糊。哥,你看这黄瓜,比夏天市场上卖的还水灵!“ 苏建国沿着田垄慢慢查看,不时拨开叶片检查果实。 黄瓜、西红柿、韭菜、小白菜,每一株都生机勃勃。 二号棚里的西红柿已经开始泛红,像一盏盏小灯笼挂在枝头。 三号棚的韭菜翠绿挺拔,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四号棚的小白菜叶片肥厚,脉络清晰。 “建军,你做得太好了。“ 苏建国由衷地说道。 这是他重生后的第一次创业,看到成果如此喜人,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表。 苏建军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哥,这都是按你说的做的。我也就是看着,别让人偷了或者糟蹋了。“ 走出大棚,苏建国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这个季节,市场上基本只剩下白菜萝卜了,而他的大棚里却孕育着如此丰富的蔬菜,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当家的,吃饭了!“ 王桂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她挎着个竹篮,步履轻快地走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是桂香来了。“ 苏建国笑着迎上去。 王桂香揭开篮子上盖的布,一股诱人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 “刚炒的韭菜鸡蛋,还热乎着呢!“ 三人坐在田埂上,就着玉米面饼子吃了起来。 韭菜鲜嫩,鸡蛋金黄,简单的食材却有着令人满足的美味。 苏建国狼吞虎咽地吃着,突然注意到弟弟手上新增的几道伤痕。 “建军,手怎么了?“ 苏建军下意识地把手藏了藏。 “没事,就是昨晚有人想偷菜,追的时候蹭的。“ “什么?“ 苏建国放下筷子。 “有人来偷菜?“ 王桂香叹了口气。 “可不是嘛,这几天晚上总有人在大棚附近转悠。建军和几个小伙子轮流守夜,都没怎么睡好觉。“ 苏建军连忙说。 “哥,你别担心,就几个小毛贼,被我吓跑了。现在村里人都知道咱们这有人守着,不敢来了。“ 苏建国点了点头。 村里人大部分都是好的,但也有些个别人家,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家好,更是想占便宜。 吃完饭,苏建国再次检查了一遍蔬菜的长势。 他蹲在一株西红柿前,轻轻捏了捏果实,估算着成熟度。 “建军,我看再有两三天就能摘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这样,三天后的早上,你带着第一批菜进城。一号棚的黄瓜先摘两百斤,二号棚西红柿一百五十斤,三号棚韭菜八十斤,四号棚小白菜一百斤。“ 苏建军立刻掏出个小本子记下来。 “哥,这么多菜,拖拉机得跑两趟吧?“ “不用。“ 苏建国指着田埂边的菜筐。 “多准备些这样的菜筐,底下垫上稻草,上面盖湿布,一车能装五百斤没问题。“ 他弯腰拨开一片黄瓜叶。 “这头茬黄瓜长得密,摘两百斤都算少的。“ “拖拉机我都检查好了,加装了木板围挡。“ 苏建军用铅笔头点了点本子。 “就是怕路上颠簸,把西红柿磕坏了。“ 苏建国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 “所以得凌晨摘,趁着露水没干就装车。西红柿单独装箱,每层垫上稻草。韭菜和小白菜打捆后喷点水,用苇席裹着。“ 他划着火柴,抽了一口烟道。 “咱们这反季节菜金贵,品相就是价钱。“ 王桂香抱着刚摘的黄瓜走过来。 “大哥,你尝尝这个。“ 翠绿的黄瓜掰开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断面渗出晶莹的汁水。 苏建国接过尝了口,清甜的滋味立刻在舌尖漫开。 “好瓜!“ 苏建国眼睛一亮。 “这样的黄瓜,在国营菜店最少能卖五毛一斤,咱们拉到自由市场...“ 他和弟弟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苏建国思索着,随后对苏建军道。 “你凌晨三点开始摘,要保证新鲜。五点装好车,争取六点前到城门口,我在那儿等你。咱们先去东单市场,那里人多,价格也好。“ “保证没问题!“ 苏建军信心满满地说。 苏建国点点头。 “对了,赵师傅那儿定了个石磨,到时候一起拉过去。玉芬打算弄个豆腐坊,正好用上。“ 所有事情都处理完,苏建国也是离开了苏家屯,返回了四九城。 夕阳西下。 苏建国骑着自行车拐进了胡同口。 一天的奔波让他有些疲惫,但想到即将蔬菜的大收获,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胡同里飘荡着各家各户准备晚饭的香气。 就在他即将到家门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晓梅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确良衬衫,领口开得极低,露出精致的锁骨。 她手里拎着个竹篮,正站在水井旁,似乎刚洗完衣服。 阳光斜照在她身上,勾勒出窈窕的曲线。 “苏叔!“ 晓梅看见苏建国,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甜腻的笑容。 “您这是从哪儿回来啊?“ 苏建国刹住车,单脚支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刚从村里回来。“ 他的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晓梅走近几步,身上飘来一股浓郁的雪花膏香气。 她刻意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露出白皙的脖颈。 “苏叔,今天怎么没见明富啊?“ 她故作天真地问道,眼睛却紧盯着苏建国的反应。 苏建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早就知道这女人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打听他儿子。 “明富回学校了,住校。“ 苏建国直截了当地说,声音低沉而有力。 “以后都不会常回来了。“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试图打消这个寡妇那些多余的想法。 晓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甜腻。 “哎呀,那真是太可惜了。“ 她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显然在打什么主意。 突然,她向前迈了一步,距离苏建国只有半臂之遥。 “其实啊,苏叔...“ 晓梅的声音突然变小,带着几分暧昧。 “我一直觉得,像您这样的成熟男人才更有魅力。“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拉着衣角,眼神却大胆地在苏建国身上游移。 苏建国冷笑一声,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太清楚这种把戏了。 儿子没戏了,就转向老子? 真是打错了算盘。 “晓梅同志。“ 苏建国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劝你把心思放在正道上。胡同口风大,小心闪了舌头。“ 晓梅被这直白的拒绝弄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她不甘心就此放弃。 眼珠一转,她突然“哎哟“一声,假装脚下一滑,整个人向苏建国倒去。 苏建国反应极快,侧身一让,晓梅扑了个空,差点摔在地上。 她狼狈地稳住身形,胸前的扣子不知何时又解开了一颗,露出更多雪白的肌肤。 “苏叔~“ 晓梅的声音甜得发腻,带着刻意的娇嗔。 “您怎么也不扶人家一把?“ 她故意拉长声调,眼神中满是挑逗。 苏建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表演,内心毫无波动。 这种拙劣的勾引手段,在他眼里简直可笑至极。 “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苏建国冷冷地说。 “看不清路的人,最好自己小心点。“ 晓梅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她从未遇到过如此油盐不进的男人,往常那些手段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然毫无作用。 一股恼羞成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但她强压着没有表现出来。 “苏叔,您真会说笑。“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又向前凑近一步。 “其实我一直很仰慕您这样的男人,成熟稳重,又有本事...“ 她的手装作不经意地搭上了苏建国的车把。 苏建国低头看了看那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猛地一抬车把,晓梅猝不及防,手被甩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苏建国看都不看她一眼,推着自行车就要离开。 晓梅急了,快步追上来拦住他。 “苏叔!您别急着走啊!“ 她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婆婆又不好相处,日子真的很难...“ 苏建国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 晓梅以为有了转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立刻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您不知道,自从我丈夫走后,我们孤儿寡母的...“ 她用手帕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要是能有您这样的男人照顾。。我。。我什么都愿。。“ “晓梅同志。“ 苏建国打断她。 “我妻子还在家等我吃饭。“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推车离开。 晓梅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假装的柔弱迅速变成了狰狞。 她盯着苏建国远去的背影,心里越想越气。 随后直接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道。 “老不死的!装什么清高!活该你儿子是个废物!“ 精心策划的计谋接连失败,让她内心的愤怒几乎要喷薄而出。 苏建国走到家门口,深吸一口气,将刚才的不愉快抛在脑后。 推开院门。 王秀兰正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面前摊开着一大堆黄豆,她手里拿着一把小筛子,正在仔细地筛选豆子。 苏玉芬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母亲说的每一句话。 “妈,这样筛出来的豆子真的会更好吗?“ 苏玉芬抬头问道,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王秀兰停下手中的动作,拿起一粒饱满的黄豆在阳光下看了看。 “当然,豆子要颗粒饱满,没有虫眼,这样做出来的豆腐才细腻。你看这粒,颜色金黄,形状规整,就是好豆子。“ 她说着,又拿起另一粒有些发黑的豆子。 “这种就不能要,发霉的豆子做出来的豆腐会有苦味,还可能吃坏肚子。“ 苏玉芬点点头,认真地在本子上记下“豆子要金黄饱满,无虫眼霉变“。 她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神情专注得连苏建国进门都没注意到。 “当家的回来了。“ 王秀兰先看到了丈夫,笑着招呼道。 苏玉芬这才抬起头,看到父亲站在门口,立刻放下笔跑了过去。 “爸!石磨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像个等待礼物的小女孩。 苏建国看着大女儿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放心,都办妥了。赵师傅答应三天后就能做好,还特意设计了手摇式的,适合城里用。“ “真的?“ 苏玉芬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太好了!!“ 她转身跑回石桌旁,兴奋地对王秀兰说。 “妈,爸说石磨三天后就能到!我们可以开始准备其他东西了!“ 王秀兰也被女儿的情绪感染,笑着点头。 “好,好,咱们先把豆子挑好,等石磨来了就能直接用了。“ 苏玉芬又拿起笔记本,飞快地写着什么,嘴里还念叨着。 “还得准备大锅、纱布、模具...“ 就在这时,苏玉珍从屋里走出来,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 第152章 苏明强上门,下跪求原谅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火气。 “玉芬是特殊情况,而且她开豆腐坊是正经创业,钱是要还的。你呢?整天游手好闲,连个临时工都不愿意做,就想着一步登天!“ “临时工能有什么出息!“ 苏玉珍跺着脚喊道。 “我要的是铁饭碗!“ “铁饭碗也要靠自己的本事端!“ 苏建国的声音也提高了。 “你看看你大姐,为了学做豆腐,连豆子怎么挑都记在本子上。你呢?长这么大,做过什么正经事?跟人贩子私奔么?“ 苏玉珍被问得哑口无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转身冲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院子里一片寂静。 苏玉芬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王秀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石桌旁,继续挑豆子。 “爸...“ 苏玉芬小声开口。 “要不...要不我的豆腐坊先缓一缓,那钱...“ “不用。“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 “还管不了她了?玉珍她想要工作,可以自己去考,或者先找个临时工干着。“ 他走到石桌旁,拿起一粒黄豆看了看。 “这豆子挑得不错。“ 王秀兰抬头看了丈夫一眼,轻声说。 “玉珍那孩子就是心气高,你别往心里去。“ 苏建国摇摇头。 “我不是生她的气,是担心她。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将来怎么办?“ 苏玉芬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说。 “爸,其实...其实供销社的工作确实很难进,玉珍她...“ “难进不是理由。“ 苏建国打断大女儿的话。 “现在政策放开了,机会多的是。她要是真有本事,完全可以自己闯出一条路来,而不是整天想着靠家里。“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苏玉芬。 “给,这是我今天在赵师傅那儿记的石磨尺寸,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的。“ 苏玉芬接过本子,眼睛又亮了起来。 她翻开仔细看了看,连连点头。 “这个设计真好!比我原来想的还要精巧!“ 王秀兰也凑过来看,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赵师傅的手艺确实不错,这石磨做得真细致。“ 三人又讨论起豆腐坊的其他准备工作。 。。。 另一边。 苏明强拎着一只肥硕的老母鸡,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 木材厂的工作让他浑身酸痛,但想到能给怀孕的妻子炖鸡汤补身子,他的脚步又轻快起来。 拐进胡同口时,他看见邻居张大妈正坐在门口纳鞋底。 "明强啊,买鸡啦?" 张大妈笑眯眯的打招呼。 "是啊,金花最近胃口不好,炖点汤给她补补。" 苏明强腼腆地笑了笑,鸡在他手里扑腾了两下。 "哎哟,真是个好丈夫。" 张大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家方向。 “不过你可得有心理准备,你岳父岳母来了,一下午都在胡同里说你闲话呢。" 苏明强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鸡发出"咯咯"的叫声。 他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往家走去。 推开院门,一股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李父正坐在堂屋正中的椅子上,脸色阴沉得像锅底灰。 李母站在一旁,手里攥着块手帕,眼神也很是不善。。 李金花缩在角落的小板凳上,脸色苍白,看见丈夫回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爸,妈,我买了只鸡,晚上炖汤..." 苏明强强挤出一丝笑容,举起手里的鸡。 "炖什么汤!" 李父猛地一拍桌子。 "你还有心思炖汤?" 苏明强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震住了,鸡从他手中滑落,"扑棱棱"地在地上扑腾。 他弯腰想去抓,却被李母尖厉的声音喝住。 "站好了!我们有事问你!" 李金花急忙起身,却被李父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我问你。" 李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女婿。 "金花怀孕了,你知道不?" 苏明强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笑容。 "知道,我当然知道!这是好事啊,我..." "好个屁!" 李父粗暴地打断他。 "你知道还让她这么累?你看看这家里乱的,你看看她瘦的!" 苏明强这才注意到妻子比平时更加憔悴,眼睛下面挂着两片青黑。 他心疼地想去拉她的手,却被李母一把推开。 "你这种男人,根本不配当爹!" 李母尖声骂到。 "自己没本事,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还有脸要孩子?" 苏明强的脸"唰"地白了。 他看向李金花,希望她能说句话,可妻子只是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爸,妈。" 苏明强强压着怒火,声音发颤。 "我虽然挣得不多,但我一定会..." "一定会什么?" 李父冷笑。 "继续让金花跟着你吃苦?你看看你现在,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将来孩子生下来喝西北风?" 堂屋里陷入可怕的沉默,只有那只鸡偶尔发出"咕咕"声。 苏明强的拳头死死地握着。 李母突然换了副面孔,叹了口气。 "明强啊,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样吧,你爸...我是说苏建国,他那不是有钱吗?" 苏明强猛地抬头,终于明白了岳父母的来意。 "你们想让我去要钱?" "当然了!那是他亲孙子!给点营养费不是应该的?" 李父又拍桌子。 李母赶紧接话。 "就是!你虽然被赶出家门了,但是,金花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无辜的,他总不能不认自己的亲孙子吧,你爸手里有钱,手指缝里漏点就够你们过好日子了。" 苏明强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门框才没倒下。 "爸!" 眼见苏明强都快崩溃了,李金花急忙开口。 "怎么,我说错了?" 李父瞪了女儿一眼,转头继续对苏明强说。 "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你们苏家的种,他苏建国敢不认?" 苏明强胸口剧烈起伏,他深吸一口气。 "我不会去的。金花肚子里的孩子,我自己能养活。" "你能养活?" 李母突然笑了起来。 "你现在一个月才挣几个钱?我家金花当老师一个月五十六块五!家里吃的用的,哪样不是靠金花的工资?" 苏明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我会更努力..." 苏明强声音发涩。 "努力?" 李父猛地拍桌。 "你努力到什么时候??等孩子生下来没饭吃么?" 苏明强沉默。 李金花默默流泪。 "我不管你怎么想。" 李父从兜里掏出一包劣质香烟,慢条斯理地点上。 "一会你就带金花回苏家,告诉你爹,不给营养费,这孩子我们就打掉。" "不行!" 苏明强态度无比坚决。 "这是我和金花的孩子,谁也不能。。" "你闭嘴!" 李父同样语气强硬。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行?你看看你现在,哪一点配得上我家金花,你让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苏明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李母见状,眼珠一转,突然换了副面孔。 "明强啊,妈也知道你难。" 她假惺惺地叹了口气。 "要不这样,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去要钱...金花的工资,以后还像以前那样,每个月给我们一半,这事就算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苏明强不可置信地看着岳母,又看向李金花。 妻子仍然低着头,但肩膀微微发抖。 "妈..." 苏明强嗓子发干。 "金花现在怀着孕,以后孩子出生..." "怎么?" 李母脸色一变。 "我养她这么大,要点钱怎么了?你问问金花,她敢说不给?" 李父冷笑。 "就是!要不是金花把钱都贴补你了,我跟你妈至于过得这么紧巴?你弟弟上学不要钱?家里房子漏雨不要修?" "我..." 苏明强还想反驳。 "我会想办法多挣钱..." "得了吧!" 李父不耐烦地挥手。 "就你那点木工活,能挣几个钱?" 他凑近苏明强。 "要么去要钱,要么让金花继续给我们打钱,你自己选!" 最终,在李金花父母的逼迫下,苏明强还是无奈地点头,同意了去苏建国那边要钱。 “这才对嘛,赶紧去把小鸡杀了,都快饿死了。” 眼见苏明强同意,李父顿时大喜,开始让苏明强做饭。 苏明强抓着母鸡来到院子里。 打算给鸡放血。 "快点啊!磨蹭什么呢?" 李父的声音从堂屋传来。 "磨磨唧唧,赶不上农村好老娘们。" 苏明强的手顿了顿。 他抬头看了眼厨房方向,李金花正在灶台前忙碌。 "金花,你坐着吧,我来。" 苏明强放下刀想去帮忙。 "不用!" 李母一把拦住他。 "杀你的鸡去!金花,再炒个鸡蛋,多放油!" 李金花咬着嘴唇没说话,只是默默往锅里打了三个鸡蛋。 油花四溅,有几滴烫在她手背上,她只是轻轻"嘶"了一声,继续翻炒。 苏明强收回目光,抓起那只母鸡。 鸡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拼命扑腾起来,羽毛飞得到处都是。 "老实点!" 苏明强低声喝道,一手按住鸡头,一手持刀在鸡脖子上快速一抹。 鲜血喷涌而出,流入早已准备好的碗中。 鸡的挣扎渐渐微弱,最终不动了。 烫毛、开膛、清洗... 苏明强的动作麻利却机械。他将处理好的鸡交给李金花时,注意到她眼眶发红。 "怎么了?" 他小声问。 李金花摇摇头,接过鸡放入锅中。 水刚开,李父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 "好了没?先给我盛碗汤!" "爸,才刚下锅..." 李金花弱弱地说。 "管它熟不熟!饿死了!" 李父直接拿起勺子舀了一碗清汤,吹了两口就"咕咚咕咚"喝下去,烫得直咧嘴也不停下。 苏明强站在一旁,看着岳父母像饿狼一样围着锅转,而怀孕的妻子只能站在角落,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半小时后,整只鸡被端上桌。 李父李母立刻扑上去,一人扯走一条鸡腿。 "嗯!香!" 李父满嘴流油,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李母也不甘示弱,撕下鸡胸肉大口吃着。 "明强啊,你这手艺不错,以后多买几只!" 苏明强勉强笑笑,盛了碗鸡汤放到李金花面前。 "你喝点。" 李金花刚要接过,李母一把抢过去。 "孕妇喝什么鸡汤!油腻!" 说着自己"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才丢回给女儿。 一顿饭下来,整只鸡只剩下一堆骨头。 李父摸着鼓起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行了,该办正事了。明强,带金花去你爹那儿!" 苏明强的手在桌下攥成拳头。 "爸,要不明天..." "放屁!" 李父一拍桌子。 "现在就去!天黑了好说话!" 李金花低着头。 "明强,要不..." "走!" 苏明强突然站起来,声音沙哑。 他拉起李金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 胡同里只有零星几盏路灯。 苏明强走得很快,李金花小跑着才能跟上。 "明强,慢点...我肚子..." 她小声哀求。 苏明强猛地停下,转身看着妻子苍白的脸,怒气瞬间消散。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对不起。" 李金花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爸妈他们..." "别说了。" 苏明强轻轻搂住她。 "一会儿见到我爸,你别说话,我来。" 苏家大门近在眼前,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透出来。 苏明强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门前。 自从分家后,哪怕他在落魄,混得再不好,他也没踏进过这个门。 "咚咚咚。" 他的敲门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谁啊?" 是王秀兰的声音。 苏明强的喉咙发紧。 "妈...是我。" 门开了,王秀兰惊讶的脸出现在门口。 "明强?金花?你们..." 苏建国坐在院子里喝茶,闻声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诶呦,苏同志,这么晚来有何贵干啊?" 苏明强没有回答,他拉着李金花走进院子,在父亲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爸!" 苏明强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 "儿子错了!" 这一跪,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这么多天积压的愧疚、悔恨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泪水砸在地上。 苏建国愣住了,眉头紧锁。 他没想到自家大儿子会突然下跪认错。 王秀兰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流下。 "起来说话。" 苏建国沉声道,语气却是缓和了些。 苏明强摇摇头,抬起泪流满面的脸。 "爸,让我说完。这些年我太自私了,以为自己是长子,家里的钱就都该是我的。你跟妈对我的好,都是应该的,我一直都是花家里的钱,从来没给您俩买过东西。。" 他的声音嘶哑地继续道。 “直到分家后,我才明白,这过日子多难,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您和妈养大我们兄妹几个,该有多不容易..." 苏建国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 他实在没想到,自家大儿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继续说。" 苏建国走到苏明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苏明强深吸一口气。 "我,我对不起您两老...我真不是个东西!" 他说着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清脆的响声在院子里回荡。 李金花也跟着跪下,眼泪汪汪。 "爸,妈,明强他真的知道错了。这些日子他天天早出晚归干活,就为了多挣点钱..." 苏建国沉默片刻。 "起来吧!" 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然而苏明强却不肯起身,他抓住父亲的裤腿。 "爸,我还有事求您。金花她...她怀孕了,可她爸妈..." 说到这里,苏明强的声音哽住了,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苏建国眉头一皱。 "怀孕是好事,怎么了?" "她爸妈说...说要是不给营养费,就...就带金花去把孩子打了..." 苏明强哭着诉说。 苏建国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他转头看向李金花。 第153章 租下市场最豪华店铺 胡同里,苏明强和李金花快步往派出所走。 "金花,咱们真要去报警?" 苏明强还有些犹豫。 "那毕竟是你爸妈......" 李金花咬牙道。 "他们都要杀你孩子了,你还顾念这个?" 她拽着丈夫的胳膊。 "明强,我现在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为了这个家,我什么都愿意!" 苏明强看着妻子决绝的表情,终于重重点头。 "好,听你的!"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消失在胡同尽头。 。。。、 来到公安局。 大厅里明亮的灯光让两人一时有些不适应,李金花下意识地往丈夫身后躲了躲。 "别怕。" 苏明强捏了捏妻子冰凉的手,小声道。 "我爸说得对,咱们得用法律保护自己。" 值班台后坐着一位四十出头的民警,国字脸,浓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抬头看见这对年轻夫妻,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 "同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民警的声音沉稳有力。 苏明强深吸一口气,拉着妻子走到值班台前。 "警察同志,我们...我们想报案。" 民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注意到李金花红肿的眼睛和苏明强紧绷的下颌线。 他站起身,从柜台后绕出来。 "我是王队长,来,咱们到调解室慢慢说。" 调解室的灯光柔和许多,王队长给两人倒了热水。 李金花捧着一次性纸杯,热气氤氲中,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别着急,慢慢说。" 王队长拿出记录本。 "发生什么事了?" 苏明强看着妻子颤抖的肩膀,咬了咬牙。 "是我岳父岳母...他们逼我妻子堕胎..." "什么?" 王队长眉头紧锁。 "你妻子已经怀孕了吗?逼你妻子堕胎,这是违法的!" 李金花突然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警察同志,我爸妈...他们说要是不给钱,就带我去医院...我、我不想打掉孩子..." 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王队长的表情严肃起来。 "别怕,你们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夫妻俩断断续续地讲述了整个经过。 苏明强说到岳父母如何逼迫他向父亲要钱,李金花则抽泣着描述父母如何威胁她,甚至扬言要"押着她"去医院。 "他们还说...说养我这么大,就该听他们的..." 李金花的声音满是哭腔。 "可这是我的孩子啊..." 王队长记录的手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这是典型的家庭胁迫案件。" 他放下笔,声音坚定。 "根据法律规定,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得强迫妇女堕胎。你们岳父母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 苏明强眼睛一亮。 "真的?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首先,你们做得对,来报警是正确的选择。" 王队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反家庭暴力法》的相关条款,你们看看。" 李金花颤抖的手指抚过纸面上的文字,当看到"禁止以暴力、威胁等方式干涉妇女生育自由"时,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警察同志。" 苏明强声音发颤。 "我岳父母现在就在我们家等着...等着我们拿钱回去..." 王队长站起身。 "走,我现在就跟你们回去一趟。" 。。。 与此同时。 苏明强家中,李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堂屋正中的椅子上,嘴里叼着根烟,眯着眼睛盘算。 "老头子,你说苏建国能给多少?" 李母搓着手,眼睛发亮。 "怎么也得一千块吧?" 李父吐出一口烟圈,得意地笑了。 "一千?你太小看那老东西了!他儿子第一个孙子,至少得两千!" "那咱们要多少?" 李母凑近了些。 "先要三千!" 李父一拍大腿。 "讨价还价下来,怎么也能拿两千五。金花那份工资也得继续给,一个月三十,一年就是四百..." 李母笑得见牙不见眼。 "还是老头子精明!等钱到手,先给儿子买辆自行车,再..." 她的话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 李父不耐烦地皱眉。 "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钱要到了吗?" 门一开,李父的笑容僵在脸上。两名穿着制服的民警站在门口,身后是低着头的苏明强和李金花。 "李德才同志?" 王队长亮出证件。 "我们是城西派出所的,接到报警来调查一起胁迫案件。" 李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里的烟掉在了地上。 "什、什么案件?警察同志是不是搞错了?" 王队长严肃地说。 "有人举报你强迫自己女儿堕胎,这是违法行为。" 李母从屋里冲出来,看到警察立刻慌了神。 "哎呀警察同志,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们就是来闺女家串个门..." "是吗?" 王队长看向李金花。 "你女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父突然暴怒,指着李金花破口大骂。 "你个不孝女!竟敢报警抓你亲爹?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来害我的?" 王队长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李金花前面。 "注意你的言辞!威胁证人是妨碍公务,可以拘留的!" 李父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但嘴上还不服软。 "警察同志,这是我们家事..." "强迫堕胎不是家事,是违法犯罪!" 王队长声音严厉。 "法律有明确规定,任何人不得干涉妇女生育自由。你们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知道吗?" 李母慌了神,拉着丈夫的袖子。 "老头子,别说了..." 自从上一次进了一次监狱,李夫李母对警察就有了天然的畏惧。 这个时候王队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现在,请你们签署这份保证书,承诺不再干涉李金花的生育自由,否则将承担法律责任。" 李父瞪着那份文件,脸上的横肉抖了抖。 "我、我不签!我什么都没做!" "李德才!" 王队长突然提高音量。 "根据我的调查,你之前因为寻衅滋事已经被拘留过七天,是不是还想再进去?按现在这个层度,你最少要带一个月!"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李父头上。 他想起上次被关的惨状,腿不自觉地发软。 李母更是吓得直哆嗦。 "警察同志,我们签,我们签..." 王队长把笔拍在桌上。 "看清楚内容再签!保证今后不再以任何方式威胁、强迫李金花堕胎,不再干涉夫妻生活,否则将依法处理!" 李父的手抖得像筛糠,笔尖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 签完字,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李母哭丧着脸收拾行李,嘴里还嘟囔着。。 "白眼狼...养这么大..." "收拾完立刻离开!" 王队长冷声道。 "如果再接到报警,就不是签保证书这么简单了!" 十分钟后,李父李母灰溜溜地拎着行李走出大门。 李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 "你等着!" 王队长立刻上前一步。 "威胁言论记录在案,再有下次,直接拘留!" 李父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拉着妻子快步离开。 走到胡同口,两人还因为走得太急绊了一跤,引来路人一阵哄笑。 屋内,李金花终于忍不住,扑在丈夫怀里嚎啕大哭。 苏明强紧紧搂住妻子,眼泪也落了下来。 "没事了...都过去了..." 王队长收起保证书,语气缓和下来。 "以后再有类似情况,随时报警。记住,法律是保护你们的。" 苏明强连连点头。 "谢谢警察同志,真的太感谢了..." 送走民警,夫妻俩站在安静的院子里,李金花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明强。" 她轻声说。 "我们的孩子...安全了。" 苏明强吻了吻妻子的额头。 "嗯,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们。" 。。。 第二天。 苏建国家里。 一大早,吃完饭,苏建国就蹬着自行车来到东单市场。 他打算先熟悉熟悉这边的情况,毕竟之后大概率是要在这个市场卖菜的。 刚到市场,远远就听见市场里传来乱糟糟的叫骂声。 苏建国眉头一皱。 "狗娘养的!这地儿老子昨天就占好了!" "放你娘的屁!市场是你家开的?" 两个穿着朴素的商贩在入口处扭打在一起,一个揪着对方的领子,另一个扯着对方的头发。 他们脚边的箩筐翻倒在地,土豆滚得到处都是,被慌乱躲避的人群踩得稀烂。 苏建国支好自行车,皱眉看着这场闹剧。 市场管理员叼着烟蹲在墙根,对眼前的混乱视若无睹。 这年头,个体经营刚放开,市场管理就像无头苍蝇。 乱撞。 "早该想到的。" 苏建国摸了摸兜里的钞票,出门的时候,考虑到发生什么意外,苏建国特地踹了五百块钱。。 他原本打算像其他农户一样,到时候早点来占个好位置。 但看着眼前这架势。 再想到即将运来的五百多斤蔬菜,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市场里人声鼎沸,摊位一个挨着一个,中间只留出窄窄的过道。 苏建国顺着人流往里走,不时被扛着麻袋的力工撞到肩膀。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汗臭味和炸油条的香气,混合成一种特殊的市井气息。 “新鲜的大鲤鱼!" “刚出锅的炸糕。。" “豆腐脑。。豆腐脑,甜的咸的都有咯!!” “豆汁,豆汁!!老四九城特色豆汁!!” 叫卖声此起彼伏。 苏建国注意到,固定摊位上的商贩明显比流动摊贩从容许多。 他们有的撑着统一的蓝布棚子,有的甚至摆上了木制柜台,不用每天为抢地盘发愁。 拐角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正在收拾摊位。 苏建国停下脚步。 "同志,打听个事。这市场里租固定摊位找谁?" 中年人推了推眼镜。 "您来晚喽!小摊位早租光了。现在只剩几个大铺面,贵得很。" 他指了指市场中心位置。 "那边倒是有两家空着的,一个月要三十多块呢!" 苏建国道了谢,朝市场中心走去。 经过水产区时,一盆脏水突然泼到他脚边,溅湿了裤腿。 卖鱼的老汉连连道歉,苏建国摆摆手,心思全在盘算租金上。 市场正中央立着六间砖瓦结构的铺面,比其他摊位气派得多。 其中四间已经开张,分别是粮油店、杂货铺和两家布店。 最边上两间门上贴着"招租"的红纸。 苏建国走近打量。 这两间铺面每间约有三十平米,砖墙刷得雪白,玻璃窗擦得锃亮。 门前还有三米宽的空地,足够停靠拖拉机。 他心里很满意,这正是他需要的! "有人吗?" 苏建国敲了敲贴着招租的那扇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个圆脸妇女。 "您要租铺子?" 她上下打量着苏建国,语气里带着怀疑。 "对,想问问价钱。" 妇女回头喊了声"老陈",一个穿着藏蓝干部装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账本,胸前别着"市场管理办公室"的徽章。 "同志要租铺面?" 老陈的声音带着官腔。 "这间四十块一个月,押三付一。" 苏建国感叹,难怪没人租。。 这价钱抵得上普通工人大半个月工资了。 但他脸上不露声色,抬脚迈进铺子。 水泥地面平整干净,墙角还留着上家留下的货架。 后门通着个小院,可以用来存货。 "能便宜点吗?" 苏建国试探着问。 老陈摇摇头。 "这已经是市场最好的位置了。您看对面那家布店,一样的格局,人家一个月给四十五呢!" 苏建国走到窗前。 从这里望去,整个市场尽收眼底。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得屋里亮堂堂的。 可以说,方方面面都非常不错。 "我租一年。" 苏建国突然说。 老陈和妇女同时愣住了。 圆脸妇女结结巴巴地问。 "一、一年?" 苏建国从内兜掏出那沓钞票,在掌心拍了拍。 "四百八十块,一次性付清。您给抹个零,四百六怎么样?" 老陈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飞快地心算。 按月租四十算,一年本该四百八。 但能一次性收齐全年租金,这在市场里还是头一遭! 这年头交房租,谁不是能拖一天是一天,甚至有的直接托到买卖黄了,都找不到人。 "成!" 老陈一拍大腿。 "您是个爽快人!我这就写合同。" 圆脸妇女殷勤地端来茶水,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您做什么买卖?要不要帮忙找伙计?" 苏建国接过皱巴巴的合同纸,仔细查看条款。 老陈在一旁搓着手。 "您放心,这铺子水电都通,后头小院还能存货。对了,您贵姓?" "姓苏。" 苏建国掏出钢笔,在合同上签下名字。 "后天我弟弟会送第一批货来,大概五百斤蔬菜。" "蔬菜?" 老陈惊讶地挑眉。 "这季节哪来的新鲜蔬菜?" 苏建国笑而不语,数出四十六张大团结。 老陈的眼睛跟着一张一张地数。 "合作愉快。" 苏建国收起合同,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能不能在门口挂个招牌?" "当然可以!您想写什么?" 苏建国想了想,缓缓道。 “就叫苏记蔬菜行,就写这个吧。" 走出市场时,日头已经升高。 苏建国回头看了眼自己租下的铺面,整个市场最豪华的店铺,心中顿生无比豪气。 远处,那两个打架的商贩已经被管理员拉开,正灰头土脸地收拾散落的土豆。 苏建国蹬上自行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后天这个时候,苏家的第一批反季节蔬菜就会在这里上市。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这批蔬菜会引发的轰动了。 。。。 转眼,时间便来到了约定好蔬菜采摘的时间。 凌晨两点半,苏家屯的夜空还笼罩在一片漆黑中。 苏建军裹紧棉袄,这天已经开始有些冷了,尤其是开拖拉机,风大。 拖拉机"突突突"的引擎声打破了村庄的寂静,车头灯刺破黑暗,照亮了通往蔬菜大棚的土路。 "都到齐了吗?" 苏建军跳下拖拉机,声音因为寒冷而略显嘶哑。 "到齐了!" 吴二埋汰从黑暗中钻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村民,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箩筐、剪刀和草绳。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睡意,但眼睛却因为即将开始的收获而兴奋。 苏建军看了看腕表。 "三点整开始,四个大棚同时开工。记住,只摘最好的,有虫眼的、个头小的都留下。" 工人们纷纷点头,分成四组站在各自负责的大棚前。 第154章 销售火爆的蔬菜 “刚到没多久。“ 苏建国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实际上他凌晨三点就来了。 他几步走到车后,掀开苫布一角查看。 “嚯,这黄瓜长得真不错!“ “都是按您说的,摘得最好的。“ 苏建军跳下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四个大棚同时开工,不到一小时就摘够了五百斤。“ 苏建国点点头,很是满意。。 他绕到车头。 “上车,我指路,咱们直接去市场。“ 兄弟俩挤在驾驶室里,拖拉机重新发动,缓缓驶入刚刚苏醒的四九城。 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几个早起倒马桶的老太太好奇地看着这辆满载蔬菜的拖拉机。 “哥,店铺租在哪儿?“ 苏建军问道,眼睛紧盯着前方的路面。 “东单市场正中央,最好的位置。“ 苏建国的声音里带着自豪。 “一个月四十块,我直接付了一年租金。“ 苏建军惊讶地吹了声口哨。 “这么贵?“ “贵有贵的道理。“ 苏建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街道两旁的店铺开始陆续开门。 卖早点的摊子支起来了,炸油条的香气飘进驾驶室,勾得兄弟俩肚子咕咕叫。 “到了,前面右拐就是东单市场。“ 苏建国指着前方说道。 市场门口已经有不少推着板车的小贩在排队入场。 苏建国的拖拉机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能开着机动车来卖货的,在这年头可不多见。 “让一让!让一让!“ 苏建国从车窗探出头喊道。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拖拉机缓缓驶入市场内部。 “就在那儿!“ 苏建国指着市场中心位置的一排砖瓦房。 “第六间,门口有空地的那家。“ 苏建军熟练地把拖拉机倒进店铺前的空地,熄火下车。 兄弟俩站在初升的阳光下,望着眼前崭新的店铺,一时都有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来,先把招牌挂上。“ 苏建国从店铺里拿出一块刷了白漆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苏记蔬菜行“五个大字,笔力遒劲。 苏建军爬上梯子,小心翼翼地把招牌挂在门楣上。 红底白字的招牌在晨光中格外醒目,不少路过的商贩已经驻足观望。 “哥,咱们真的要开始做买卖了。“ 苏建军的声音有些哽咽。 苏建国拍了拍弟弟的后背。 “是啊,好日子在后头呢。来,卸货!“ 兄弟俩开始将蔬菜一筐筐搬进店铺。 苏建国按照种类和品相将蔬菜分类摆放。 翠绿的黄瓜摆在最显眼的柜台,红艳艳的西红柿码成金字塔形,嫩绿的韭菜和小白菜则放在铺了湿布的竹筐里。 “这样摆好看。“ 苏建国退后几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清晨六点,东单市场渐渐热闹起来。 苏建国站在店铺门口,看着刚刚挂好的“苏记蔬菜行“招牌,心中很是满意。 店铺里,苏建军正忙着将最后一筐小白菜摆放整齐。 “哥,都准备好了!“ 苏建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苏建国点点头,环顾四周。 市场里其他摊位的商贩们正忙着支摊子、摆货物,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已经嗅到了成功的味道。 就在这时,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市场入口处匆匆走来。 王秀兰手里拎着个布包,苏玉芬紧随其后,怀里抱着个竹编的篮子。 两人脸上都带着急切的神情,脚步匆匆。 “当家的!“ 王秀兰远远地就喊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惊喜。 “我们没来晚吧?“ 苏建国迎上去,接过妻子手中的布包、 “不晚不晚,正好赶上开业。“ 苏玉芬一进店铺,眼睛立刻瞪得溜圆。 “天哪!“ 她惊呼一声,手中的篮子差点掉在地上。 “这...这些真是咱们大棚种出来的?“ 店铺里,一排排翠绿的黄瓜整齐地码放在木架上,每一根都笔直饱满,顶花带刺、 西红柿,韭菜和小白菜水灵灵的,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王秀兰也惊呆了,她颤抖着手轻轻抚摸一根黄瓜。 “这...这真是冬天能长出来的菜?“ 她转向丈夫,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当家的,你咋做到的?“ 苏建国笑了笑,正要解释,市场里的人流已经开始增多。 他迅速分配起任务。 “建军,你负责给顾客拿菜,玉芬,你帮建军打下手,秀兰,你看着点摊位,别让人顺手牵羊。“ 他自己则站在柜台后面。 “我来收钱。“ 苏玉芬兴奋地点头,立刻挽起袖子准备干活。 王秀兰却还有些担忧。 “真有人买这么贵的菜吗?“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的疑问,一个挎着菜篮的中年妇女在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她瞪大眼睛盯着那些蔬菜,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这黄瓜是真的?“ 她的惊呼立刻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 很快,五六个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都什么月份了,哪来的新鲜黄瓜?“ “你看那西红柿,长得真好啊!“ “不会是南方运来的吧?那得多贵啊!“ 苏建国见人群越聚越多,当即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道。 “各位街坊邻居,我们''苏记蔬菜行''今天开业大吉!这些都是本地种植的反季节蔬菜,新鲜健康,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更多人围了过来。 一个戴着眼镜、干部模样的男人挤到前面,拿起一根黄瓜仔细端详。 “同志,这真是本地种的?不是从南方运来的?“ “千真万确!“ 苏建国自豪地说。 “这是我们苏家屯的大棚蔬菜,昨天半夜才摘的,保证新鲜!“ “多少钱一斤啊?“ 一个烫着卷发的大妈迫不及待地问。 苏建国环视一圈,看到已经围了二三十人,便提高了声音。 “正常价格是一块钱一斤,今天开业大酬宾,全部八折,只要八毛钱一斤!“ “八毛?“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卷发大妈立刻嚷嚷起来。 “这也太贵了!夏天黄瓜才两毛钱一斤!“ “就是!“ 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附和道。 “八毛钱都够买四斤土豆了!“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摇头准备离开。 王秀兰紧张地看着丈夫。 苏玉芬也停下了手中的活,担忧地望着父亲。 苏建国却不慌不忙,他拿起一根黄瓜,声音沉稳有力。 “各位同志,听我解释。夏天的黄瓜两毛钱一斤不假,但那是应季蔬菜,产量大,自然便宜。“ 他顿了顿,指着店里的蔬菜。 “但这些是反季节蔬菜,大家想想,这月份了,再过几天外面都结冰了,种出这些菜得费多大功夫?“ 眼镜干部点点头。 “确实不容易。同志,你们是怎么种出来的?“ 苏建国见有人感兴趣,立刻抓住机会解释。 “我们建了四个大棚,每个都有一亩地大。冬天要保持温度,光是草帘子每天就要掀盖两次,还要一直烧木材。为了这些菜,我们投了一万多块钱进去。“ “一万多?“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可不是嘛!“ 苏建军插话道。 “光是那大棚的塑料膜,就花了小四千!更别说每天烧的煤、施的肥、浇的水了。“ 苏建国接着说。 “而且反季节种植风险大,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我们也是摸索了好久才成功的。“ 人群中的议论声渐渐变了风向。 “这么一说,确实不容易。“ “冬天能吃上新鲜蔬菜,多花点钱也值。“ “人家投了那么多本钱,总得让人赚回来。“ 卷发大妈的态度也软化了。 “那...那给我来两斤黄瓜吧,孙子就爱吃这口。“ “我要三斤西红柿!“ 眼镜干部立刻说。 “韭菜给我来一把!“ “小白菜!我要小白菜!“ 转眼间,店铺前就挤满了抢购的人。 苏建国赶紧维持秩序。 “大家别挤,排好队!建军,给这位大姐称黄瓜!玉芬,把西红柿装好!秀兰收钱!“ 王秀兰手忙脚乱地接过卷发大妈递来的钱,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苏玉芬则麻利地用稻草绳捆好一把韭菜,递给顾客。 “排队!大家排队!“ 苏建军大声吆喝着,但人群已经兴奋得顾不上秩序了,所有人都伸着手臂,挥舞着钞票。 苏建国额头冒汗,收钱、找零、记账,忙得不可开交。 他的算盘打得噼啪响,钱匣子里的钞票和硬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着。 “别急别急,都有份!“ 他一边收钱一边喊,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一个小时后,店铺里的蔬菜已经卖掉了大半。 排队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很多人听说这里有新鲜蔬菜,特意从别的市场赶过来。 “听说没?东单市场有新鲜黄瓜!“ “真的假的?这都十二月了!“ “骗你干啥?我邻居刚买了两斤回来!“ 这样的对话在市场各处都能听到。 苏记蔬菜行的名声,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地扩散开来。 苏建国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眼前火爆的场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反季节蔬菜的市场,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爸,西红柿快卖完了!“ 苏玉芬焦急地喊道。 “黄瓜也只剩不到二十斤了!“ 苏建军补充道。 苏建国当机立断。 “限量供应!每人最多买两斤,让更多人能尝到我们的菜!“ 这个决定立刻引起了排队人群的赞同。 那些排在后面的人原本担心买不到,现在终于放下心来。 “这老板厚道!“ “就是,不像有些奸商,见货少就涨价。“ “以后买菜就认准这家了!“ 听着顾客们的称赞,王秀兰脸上的紧张渐渐被自豪取代。 她收钱的动作也变得利索起来,甚至能抽空帮顾客挑拣蔬菜了。 中午时分,最后一把韭菜被一位老大爷买走。 苏建国关上钱匣子,长舒一口气。 全家人累得坐在店铺里,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爸,咱们赚了多少钱?“ 苏玉芬迫不及待地问。 苏建国神秘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等晚上回家再算。现在,咱们先去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很快,苏建国便关上“苏记蔬菜行“的木门,挂上“售罄“的牌子,转身看着满脸疲惫却掩不住兴奋的家人们。 王秀兰正揉着酸痛的腰,苏玉芬数着钱匣子里的钞票,手指微微发抖,而苏建军则靠在拖拉机车头,咧着嘴傻笑。 “走,咱们去全聚德!“ 苏建国拍了拍鼓鼓的钱袋,声音里满是豪气。 “今天赚了钱,得好好庆祝庆祝!“ “全聚德?“ 苏建军猛地直起身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哥,那可是大馆子!听说一顿饭能吃掉半个月工资!“ 苏建国笑着揽过弟弟的肩膀。 “怕什么?咱们今天挣的钱,够吃十顿的!“ 王秀兰有些犹豫。 “当家的,要不咱们回家吃吧?这钱...“ “秀兰。“ 苏建国打断妻子,语气坚定。 “咱们辛苦这么久,该享受享受了。再说了,建军还没吃过烤鸭呢。“ 苏玉芬已经把钱匣子锁好,兴奋地挽住母亲的胳膊。 “妈,去吧!我长这么大,也就小时候跟爸去过一次。“ 全聚德的招牌在阳光下金光闪闪,苏建军站在门前,不自觉地整了整衣领。 他这辈子进过最好的饭馆就是村口的国营饭店,眼前这雕梁画栋的三层楼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哥,我这身衣服...“ 苏建军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工装裤,声音低了下去。 苏建国拍拍弟弟的后背。 “怕什么?咱们是来花钱的,又不是来要饭的。“ 门口的迎宾员看到这一家子朴素的打扮,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当苏建国掏出厚厚一叠钞票预付餐费时,那表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四位贵宾里面请!“ 迎宾员弯腰的幅度更大了。 大厅里人声鼎沸,烤鸭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苏建国选了张靠窗的桌子,熟练地点了两只烤鸭、几个招牌菜,还要了一瓶茅台。 “建军,今天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烤鸭。“ 苏建国给弟弟倒上一杯茶,眼中带着兄长特有的骄傲。 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上面放着两只油光发亮的烤鸭。 厨师手持利刀,在桌边现场片鸭,薄如蝉翼的鸭肉一片片落在洁白的瓷盘上。 苏建军看得目瞪口呆。 “这手艺,比咱村杀猪的老赵还利索!“ 热气腾腾的荷叶饼、甜面酱、葱丝和黄瓜条陆续上桌。 苏建国拿起一张薄饼,示范给弟弟看。 “这样,先抹点甜面酱,放两片鸭肉,再加点葱丝和黄瓜条,卷起来吃。“ 苏建军学着哥哥的样子,笨拙地卷了一个,塞进嘴里。 鸭皮的酥脆、鸭肉的鲜嫩和面饼的柔韧在口中交融,他满足地眯起眼睛。 “香!真香!“ 全家人其乐融融地享用着美食,苏建国不时给妻子和女儿夹菜,又给弟弟倒酒。 茅台淳厚的香气在桌上弥漫,苏建军喝得满脸通红。 “哥,这酒劲儿真大!“ 苏建军咂咂嘴。 “比咱村的高粱酒强多了!“ 正说着,他又卷了一个鸭肉卷饼,咬了一口,突然皱起眉头。 “咦?“ “怎么了?“ 苏玉芬问道。 苏建军嚼了两下,声音洪亮地说。 “这鸭子是挺好吃,就是这黄瓜,没有咱们家种的新鲜,一点不爽口!“ 他天生嗓门大,这话在嘈杂的大厅里依然清晰可见。 邻桌几位穿着讲究的客人转过头来,面露不悦。 一个穿着白衬衫、打着领结的年轻服务员快步走来,脸上挂着职业微笑,眼神却带着轻蔑。 “这位同志,我们全聚德的黄瓜都是从南方用船直接运来的特供品,保证新鲜。“ 服务员小张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 “您可能是第一次吃烤鸭,不太了解。“ 苏建军一听这话,脸更红了,不过这次是气的。 “咋的?我吃个烤鸭还得先考个证不成?我说的是实话,你们这黄瓜就是没我家的新鲜!“ 苏建国拉了拉弟弟的袖子。 “建军,少说两句...“ 但苏建军已经站了起来,从兜里掏出拖拉机钥匙。 “哥,我车斗里还有几根早上摘的黄瓜,我这就拿来比比!“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经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餐厅。 大厅里的食客们窃窃私语,有人偷笑,有人摇头。 服务员小张站在桌边,脸上挂着假笑,眼神却满是不屑。 “这位同志。“ 小张对苏建国说。 “我们全聚德开业百年来,从没有人质疑过我们的食材质量。“ 苏建国正要说话,苏建军已经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三根翠绿欲滴的黄瓜,顶花带刺,在餐厅的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大伙儿看看!“ 苏建军把黄瓜往桌上一拍,声音洪亮。 “这才叫新鲜黄瓜!“ 他从烤鸭配菜盘里拿起一根全聚德的黄瓜条,与自己带来的整根黄瓜并排放在一起。 对比之下,全聚德的黄瓜条虽然切得整齐,但颜色明显暗淡,表皮有些发皱。 而苏建军的黄瓜则是翠绿饱满。 周围几桌的客人不由自主地凑过来看热闹。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甚至拿起两截黄瓜对比着闻了闻。 “嗯,确实不一样。“ 眼镜男点点头。 “这家的黄瓜香气更浓。“ 服务员小张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拿起苏建军的黄瓜,勉强笑道。 “同志,您这黄瓜是哪里买的?看起来确实不错。“ “买的?“ 苏建军骄傲地挺起胸膛。 “这是我们苏家屯大棚自己种的!今早刚摘的!“ “苏家屯?“ 邻桌一位老太太惊讶地问。 “就是东单市场新开的那家''苏记蔬菜行''?我今早还去买了两斤西红柿呢!“ 苏建国见话题转向,立刻抓住机会宣传。 第155章 苏氏豆腐坊正式开业 他熄了火,从驾驶室跳下来,脸上洋溢着自豪。 “好得很!不到中午就卖光了,还有人排着队没买上呢!“ “真的假的?“ 张大柱挤到最前面,黝黑的脸上写满不信。 “那黄瓜真能卖一块一斤?“ “骗你干啥?不过,今天新店开业,我大哥给打了八折。“ 苏建军从兜里掏出那叠钞票,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瞧见没?我大哥还特意给大伙儿发了奖金!“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吴二埋汰瞪大了眼睛。 “建军哥,真...真有我们的份?“ “那当然!“ 苏建军挺起胸膛。 “我大哥说了,一人两块,感谢大伙儿这些天的辛苦!“ 借着月光,苏建军开始分发奖金。 当一张张钞票递到工人们手中时,这些朴实的庄稼汉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王老汉声音有些哽咽。 “这...这咋好意思...“ “拿着吧!“ 苏建军拍拍老人的肩膀。 “明天还得起早摘菜呢,我哥说以后卖得好,奖金只多不少!“ 工人们欢天喜地地散去后,苏建军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去了村东头的小卖部。 虽然已是深夜,但听到拖拉机声,店主老王还是披着衣服出来了。 “建军?这么晚了啥事?“ “王叔,不好意思吵醒您。“ 苏建军歉意地笑笑。 “我想买点东西。“ 他用剩下的钱买了两斤红糖、一包大前门香烟,还有几盒火柴。 想了想,又添了一瓶二锅头。 这些在城里不算什么,但在村里都是稀罕物。 苏建军提着东西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苏老爷子那边。 刚进屋,就发现父亲苏老爷子竟坐在堂屋里,就着煤油灯抽旱烟。 “爹,您咋还没睡?“ 苏建军惊讶地问。 老爷子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看他。 “等你回来。生意咋样?“ 苏建军把东西放在桌上,兴奋地汇报起来。 说到全聚德的插曲时,老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好!“ 老爷子连声说。 “咱老苏家这回可长脸了!“ 苏建军把红糖推到父亲面前。 “爹,这是大哥让我捎回来的,说给您和娘补身子。“ 老爷子很满意,招呼老婆子把红糖收了起来。 与此同时。 四九城的苏家小院里,气氛同样热烈。 堂屋的煤油灯挑得亮堂堂的,苏玉芬坐在炕沿上,面前摊着一堆钞票和硬币,手指飞快地拨弄着算盘珠子。 “三百八十七块八毛!“ 她终于抬起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爸,咱们一天就赚了这么多!“ 王秀兰正在灶台边烧水,闻言差点打翻了水壶。 “多少?“ “小四百呢!“ 苏玉芬又重复了一遍,拿起记账本给父亲看。 “全是按八毛一斤卖的,有几斤路上磕碰的,便宜处理了...“ 苏建国接过账本,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个数字比他预计的还要好,看来反季节蔬菜的市场比他想象的更大。 算完账,苏建国合上账本,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想了想当即直接开口道。 "玉芬,明天早上你早点起来,跟你妈一起做一批豆腐。" 苏玉芬正收拾着桌上的钞票,闻言一愣。 "啊?爸,您是说...明天就做?" 她的语气中满是兴奋。 "对,趁热打铁,正好你二叔今天已经把磨盘拉过来了,就放在你那豆腐坊。" 苏建国点点头,目光扫过妻子和女儿。 "咱们蔬菜卖得好,明天肯定会有更多回头客。豆腐是老百姓日常必需品,跟蔬菜一起卖,能互相带动。" 王秀兰则是有些担心道。 "当家的,玉芬这才刚开始学,我怕..." "妈!" 苏玉芬急切地打断母亲。 "我能行的,我今晚就去准备!" 她当即跑到父亲跟前,保证道。 "爸,您放心,我肯定能把豆腐做好!" 苏建国看着女儿信心十足的样子,不由得提醒道。 "记住,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口碑。豆腐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好。" 他转向妻子。 "秀兰,你好好教她。" 王秀兰叹了口气,但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去把黄豆泡上。" 夜深了,苏家小院却依然亮着灯。 苏玉芬蹲在后院新建的豆腐坊里,借着油灯的光亮仔细擦拭着新安装的石磨。 她的手指抚过石磨上"苏记豆腐"四个刻字,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玉芬,这么晚了还不睡?" 王秀兰抱着一个装满黄豆的木盆走进来,盆里的豆子已经泡得胀鼓鼓的。 "妈,我太兴奋了,睡不着。" 苏玉芬接过木盆,手指拨弄着水中的黄豆。 "您看,豆子泡得正好。" 王秀兰看着女儿专注的侧脸,不由想起她小时候第一次学做饭时的样子。 那时的玉芬也是这样,眼睛里盛满了跃跃欲试的光彩。 "做豆腐可比做饭难多了。" 王秀兰轻声说。 "特别是卤水点豆腐,讲究的是''看浆下卤'',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苏玉芬当即在一边好奇地问道。 "妈,我听说现在很多豆腐坊都用石膏点豆腐,说是又省事又便宜。为啥您一定要用卤水点呢?" 王秀兰则是笑着解释道。 "傻丫头,石膏点的豆腐哪能跟卤水点的比?" "妈,您给仔细说说呗。" 苏玉芬凑近了些,眼睛满是求知。 王秀兰则是开始给苏玉芬解释。 "首先这豆浆的颜色就不同,用卤水点的豆腐,做出来是这种嫩生生的米黄色,看着就喜人。石膏点的发白发青,跟生了病似的。" "真的差这么多?" 苏玉芬惊讶得瞪大眼睛。 "那可不!" 王秀兰继续道。 "用卤水点的豆腐,豆香味很浓。而石膏点的豆腐豆香味要淡一半,吃起来还带着股涩味。" 苏玉芬恍然地点头。 王秀兰接着说。 "最重要的是口感。卤水点的豆腐又嫩又滑,含在嘴里,一抿就化。石膏点的发硬发柴,跟吃棉花套子似的。" 苏玉芬有些担心地问。 "妈,那卤水点豆腐是不是特别难啊?" 王秀兰想了想,也不想打击女儿的自信。 "说难也不难,关键是要掌握火候。” 苏玉芬抬起头,灯光在她脸上。 "妈,您是怎么学会的?" "我啊。" 王秀兰眼神飘远。 "是你外婆教的。那时候家里穷,做豆腐卖是唯一的生计。我学的时候可没少挨骂,做坏了好几锅呢。" "那您第一次成功时是什么感觉?" 王秀兰笑了。 "就像...就像抱着刚出生的你一样,又紧张又欢喜。" 母女俩相视一笑,小小的豆腐坊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凌晨三点。 整个四九城还在沉睡,苏家小院已经亮起了灯。 苏玉芬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哈出一口白气。 "妈,咱们开始吧?" 王秀兰点点头,系紧围裙。 "先磨豆子。记住,水要一点点加,不能急。" 苏玉芬将泡好的黄豆倒入石磨的进料口,王秀兰慢慢转动磨盘。 乳白色的豆浆顺着石磨边缘流下,落入下方的木桶中,散发出浓郁的豆香。 "妈,您的手真巧。" 苏玉芬看着母亲娴熟的动作,由衷赞叹。 王秀兰笑了笑。 "熟能生巧罢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磨豆子,手上全是茧子。" 磨完豆子,王秀兰将豆浆倒入大铁锅中,点燃灶火。 "火候是关键。" 她一边搅拌一边解释。 "不能太大,会糊底;也不能太小,煮不熟。" 苏玉芬认真记下每一个细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中渐渐沸腾的豆浆。 "现在该点卤了。" 王秀兰取出一个小陶罐,里面盛着黑褐色的卤水。 苏玉芬屏住呼吸,看着母亲将卤水缓缓倒入豆浆中,同时用长柄勺轻轻搅动。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豆浆渐渐凝结,分离出絮状的豆花和清澈的黄浆水。 "看到了吗?" 王秀兰轻声说。 "这就是豆腐的雏形。" 苏玉芬睁大眼睛,像是见证了一个奇迹。 "太神奇了!" 王秀兰将豆花舀入铺好纱布的木模中,包好纱布,压上重石。 "压一个时辰就好了。现在,你自己试试?" 苏玉芬深吸一口气,接过母亲递来的木勺。 她的手微微发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第一次尝试,她放少了卤水,豆浆只凝结了一小部分,剩下的依然稀薄如水。 "怎么会这样..." 她咬着下唇,声音里带着哭腔。 "没关系。" 王秀兰拍拍女儿的肩膀。 "第一次都这样。记住,卤水要分三次下,每次都要观察豆浆的变化。" 第二次,苏玉芬搅拌得不够均匀,做出的豆腐里夹着硬块。 "又失败了..." 她沮丧地垂下头。 王秀兰没有责备,只是轻声说。 "别急,慢慢来。做豆腐就像养孩子,得有耐心。" 第三次,苏玉芬因为心急,卤水下得太多太快,豆腐变得又老又硬。 "还是不行..." 她颓然地坐在小凳上,眼眶发红。 王秀兰蹲下身,轻轻擦去女儿脸上的汗水和泪水。 "玉芬,你知道我学做豆腐失败了多少次吗?整整七锅豆子啊。你外婆说,没经历过失败的豆腐匠,做不出好豆腐。" 苏玉芬抬起头,看到母亲眼中坚定的光芒。 "妈..." "再来一次。" 王秀兰将泡好的豆子推到她面前。 "记住,心要静,手要稳。" 苏玉芬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 这一次,她全神贯注,按照母亲的指导,一步步操作。 当看到豆浆完美凝结成豆花时,她的心跳加速,但手上的动作依然平稳。 "成了!" 当她把压制成型的豆腐从模具中取出时,忍不住欢呼起来。 那块豆腐洁白细腻,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王秀兰切下一小块尝了尝,眼睛一亮。 "好!火候正好,口感细腻,是块好豆腐!" 苏玉芬扑进母亲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妈,我成功了!" 王秀兰紧紧抱住女儿,声音哽咽。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能行。" 窗外,天色已经微明。 苏玉芬看了看时辰,惊呼。 "都五点半了!爸呢?" "你爸天没亮就出门了。" 王秀兰一边将豆腐装车一边说道。 苏玉芬闻言,当即加快动作,和母亲一起将二十斤黄豆做成的近百斤豆腐搬上三轮车。 "走吧。" 王秀兰擦了擦汗. "去市场。让你爸看看,咱们娘俩的手艺!" 。。。 另一边。 东单市场还笼罩在一片夜色中。 苏建国裹紧棉袄,来到了自己的店铺。。 他掏出钥匙打开"苏记蔬菜行"的店门。 "诶呀,昨天走得太急,都没好好收拾。" 苏建国自言自语道,看着地上散落的菜叶和稻草。 他卷起袖子,从墙角拿起扫把,开始仔细清扫店铺的每一个角落。 他动作十分麻利,先扫去地上的杂物,再用抹布擦拭柜台和货架。 "得把这些都清理干净,不能影响今天的生意。" 苏建国喃喃道,手上的动作更加细致。 他想起昨天火爆的销售场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虽然价格比应季蔬菜贵了好几倍,但新鲜的反季节蔬菜还是供不应求。 五点刚过,远处传来熟悉的"突突"声。 苏建国放下扫把,快步走到店门口。 苏建军驾驶的拖拉机缓缓驶来,车头灯刺破黑暗,照亮了市场的小路。 "哥!" 苏建军从驾驶室跳下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你看今天的菜,比昨天的还要好!" 苏建国走到车后,掀开苫布一角。 翠绿的黄瓜整齐地码放在筐里,每一根都笔直饱满,顶花带刺。 红艳艳的西红柿堆成小山。 韭菜和小白菜水灵灵的,叶片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不错,确实比昨天的好。" 苏建国满意地点点头。 "装了多少?" "七百斤!" 苏建军骄傲地说。 "比昨天多装了二百斤呢!我特意让吴二埋汰他们多摘了些品相好的。" 兄弟俩开始卸货,配合默契地将一筐筐蔬菜搬进店里。 苏建国按照种类和品质分类摆放,把最漂亮的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建军,把这几筐黄瓜放柜台边上。" 苏建国指挥道。 "昨天很多顾客一进门就先问黄瓜。" 正说着,店门口已经站了两位老太太,挎着菜篮子,好奇地往店里张望。 "哟,这么早就来买菜啊?" 苏建国笑着打招呼。 "可不是嘛!"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说。 "昨天我邻居买了您家的黄瓜,说特别新鲜,我今天特意起个大早来买。" 苏建国看了看手表,才五点半,市场正式开市还要一个小时呢。 他没想到口碑传播得这么快,更没想到顾客会这么早就来排队。 "您稍等,我们马上就好。" 苏建国加快手上的动作,和苏建军一起迅速将剩余的蔬菜搬进店里。 当兄弟俩刚把最后一筐西红柿摆放整齐时,店门口已经聚集了七八位顾客。 他们伸着脖子往店里看,议论纷纷。 "这黄瓜真水灵,看着就像刚摘的!" "这么冷的天,能种出这样的菜,真是本事!" "听说昨天中午就卖光了,今天得赶紧买。" 苏建国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到柜台后面。 "各位,今天的新鲜蔬菜到货了,品种和昨天一样,黄瓜、西红柿、韭菜和小白菜。" "多少钱一斤啊?"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问道。 "一块钱一斤。" 苏建国声音洪亮地回答。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和不满的议论。 “一块钱?这也太贵了!" “夏天黄瓜才两毛一斤!" “这不是抢钱吗?" “昨天不是还八毛呢?” 苏建国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根黄瓜。 "各位同志,您说得对,夏天的黄瓜确实便宜。但您想想,现在是什么季节?再过几天就要下雪了,能种出这样的新鲜蔬菜,得费多大功夫?" 他掰开黄瓜,清脆的"咔嚓"声在店里格外清晰,断面渗出晶莹的汁水。 "您闻闻这香味,尝尝这口感,跟夏天的黄瓜有什么不同?" 那位最先开口的工装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掏出钱包。 "给我来两斤吧,媳妇怀孕了,就爱吃这口。" 有了第一个买家,其他人也开始动摇。 虽然嘴上还在抱怨价格,但手已经伸向了钱包。 "给我也来两斤黄瓜!" "我要三斤西红柿!" "韭菜来一把!" 不到半小时,店里就挤满了人。 苏建国负责称重收钱,苏建军帮顾客装菜,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钞票像雪花一样飞进钱匣子,苏建国不得不几次停下来整理。 六点刚过,市场里的人流开始增多。 苏建国正给一位顾客称小白菜,突然听到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第156章 招募三个女员工 时间来到了中午十二点。 东单市场依旧十分喧闹。。 只不过,苏建国的蔬菜店,已经没有人了。 苏建国站在"苏记蔬菜行"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店铺,满意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今天又是不到中午就卖光了所有蔬菜,生意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哥,都收拾好了。" 苏建军从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扫把。 "今天这七百斤菜,又卖了个精光。" 苏建国正要说话,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笔挺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朝店铺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服务员。 那服务员正是昨天在全聚德见过的。 "请问,是苏老板吗?" 中年男人微笑着伸出手。 "我是全聚德的经理,姓赵。" 苏建国连忙握手。 "赵经理好,我是苏建国。" 赵经理的目光在空荡荡的店铺里扫了一圈,有些遗憾地说。 "看来我来晚了,蔬菜都卖完了?" "真是不巧,最后一批刚卖完。" 苏建国歉意地说,忽然想起什么。 "不过库里还有十斤黄瓜,是留着自家吃的。您要是需要..." "要,当然要!" 赵经理眼睛一亮。 "昨天小张带回去的黄瓜,我们厨师长赞不绝口,说比南方的特供品还要新鲜爽口。我今天特意来考察,没想到生意这么好。" 苏建国让苏建军去后院取来那十斤黄瓜。 赵经理拿起一根,掰开闻了闻,又尝了一小口,连连点头。 "好,真好!这黄瓜的清香和脆嫩,确实与众不同。" 他转向苏建国,正色道。 "苏老板,我想跟您谈个长期合作。我们全聚德每天需要五十斤这样的黄瓜,您看能不能保证供应?价格就按市场价,一块钱一斤。" 苏建国心头一跳。 每天五十斤的固定订单,这可是笔大生意! 他迅速在心里盘算着大棚的产量,然后肯定地点头。 "没问题,赵经理。从明天开始,我每天专门给您留五十斤最好的黄瓜。" 两人当场签订了简单的供货协议。 赵经理付了十斤黄瓜的钱,又额外给了五块钱定金,这才满意地离开。 "哥,这可是大买卖啊!" 苏建军兴奋地搓着手。 "一天五十斤,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斤,一千五百块钱!" 苏建国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膀。 "走,今天哥请你下馆子,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别别别。" 苏建军连忙摆手。 "昨天刚吃过全聚德,哪能天天大鱼大肉的。再说了,嫂子肯定在家做好饭了,咱们回去吃吧。" 苏建国知道弟弟的脾气,也不再坚持。 "那行,回家吃。不过今天这生意确实值得高兴。" 兄弟俩收拾好店铺,锁上门,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王秀兰果然已经做好了中午饭,正要给苏建国两人送去。 热气腾腾的面条,配上刚炒的韭菜鸡蛋,简单却温馨。 苏玉珍在那边大口吃着面条。 苏玉芬则是正给两个孩子分面条,见父亲和叔叔回来,连忙起身盛饭。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我还想着给你们送过去呢!" 王秀兰一边收拾,一边问道。 "嗯,都卖没了!" 苏建国把全聚德的订单说了,全家人都惊喜不已。 苏建军接过自家大嫂送过来的一大碗面条。 呼噜呼噜地的吃了起来。 吃到一般,苏建军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放下碗,眉头微皱。 "哥,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什么事?" 苏建国也是坐上桌,夹了一筷子韭菜鸡蛋。 "咱们大棚里的菜,虽然现在长势不错,但按这个速度卖下去,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见底了。" 苏建军忧心忡忡地说。 "到时候马上过年了,正是卖菜的好时候,可咱们没菜了,这不是白白浪费赚钱机会吗?" 苏建国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弟弟说得对,这个问题他其实也想过。 现在店里生意火爆,但货源确实是个隐患。 "你说得对。" 苏建国放下筷子,认真思考着。 "大棚的产量有限,而且反季节种植风险大,万一遇到寒流..." "爸。" 苏玉芬插话道。 "咱们是不是该想办法扩大种植?或者找别的村合作?" 苏建国摇摇头。 "倒是可以扩建大棚,咱们有经验,重复搞出来不难,只是,现在店面太忙,我根本抽不出来时间。。" 他沉思片刻,忽然眼睛一亮。 "倒是有个想法。" 全家人都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 "现在店里生意好,但咱们人手太紧张。我天天在店里盯着,根本没时间想别的。" 苏建国解释道。 "我打算招几个帮手,让你妈主要负责收钱,其他人负责称重、打包。这样我就能腾出手来,想想怎么解决货源问题。" "这主意好!" 王秀兰赞同道。 "这几天我收钱都忙不过来,有时候人多,手忙脚乱的。" "招人好是好,可上哪儿找可靠的人呢?" 苏建军提出疑问。 苏建国微微一笑。 "街道办。现在政府鼓励个体经营,街道办有专门的就业服务,肯定有合适的人选。" 谁知道,就在这时,一个细弱但清晰的声音响起。 "那个,我也能干。" 全家人齐刷刷转头,惊讶地看着突然开口的苏玉珍。。 "你说什么?" 苏建国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玉珍深吸一口气。 "我说,我可以去店里干活。" 苏建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哟,咱们家大小姐要干活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玉珍的脸瞬间通红,但还是认真道。 "我真能干,我上过高中,会算账,也能招呼客人。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做..." 闻言,苏建国开始上下打量着小女儿,眉头皱得更紧了。 自家这小女儿,就从来没让他省心过。 这突如其来的想要干活,属实让苏建国有些摸不到头脑。 就在这时,苏玉芬突然开口。 "爹,让玉珍试试吧。" 苏建国诧异地看向大女儿。 "玉芬,你..." "我可以把大毛二毛带到店里。" 苏玉芬想了想继续道。 "白天做完豆腐,我就能去店里帮忙。玉珍有我在旁边照应着,出不了大错。" 苏建国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陷入思考。 自家小女儿在家一直养着,也不是个事儿,倒不如让她试试。 终于,苏建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行吧。" 他看着小女儿,眼神严厉。 "不过我有条件。" 苏玉珍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第一,这是正经活计,不是闹着玩的。每天必须按时到店,不能迟到早退。" 苏玉珍连连点头。 "第二,你要好好学,怎么招呼客人,怎么算账。一个月内必须都学会。" "我一定好好学!" 苏玉珍的声音很是激动。 苏建国伸出三根手指。 "第三,试用期一个月。干得好,一个月给你开十块钱工资。干不好..."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你就回家待着,别给我添乱。" "十块?" 苏玉珍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赶紧闭上嘴。 她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国营商店的售货员一个月有十八块呢。 苏建国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怎么,嫌少?你知道现在多少人找不到工作吗?" 苏玉芬赶紧打圆场。 "爹,玉珍不是那个意思。十块挺好的,刚开始嘛。" 苏玉珍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呐。 "我知道了,爹。" 苏建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向大女儿。 "玉芬,从明天开始,你就专心做豆腐,店里也不用去了,到时候让人把豆腐拉过去就行,你白天就在家看孩子就行。。" "啊?爹?" 苏玉芬有些震惊。。 苏建国却是无所谓的摆摆手。 “毕竟大毛二毛还小,无非就是多招个人的事儿。” 知道自家爹是心疼自己,苏玉芬眼角有些丝润。 事情就这么决定,众人继续开吃。 吃完饭。 苏建国送走了苏建军。 自己则披上外套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他要去街道办,解决店铺人手问题。 街道办离得不远,苏建国骑着自行车,一会就到了。 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街道办门前还是有不少人在排队处理事情。 苏建国没有排队,直接走了进去,在一个个办公室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 他敲了敲挂着"就业服务"牌子的门。 "请进。" 里面传来一个女声。 推门进去,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干部正在整理文件。 她抬头看见苏建国,微笑着问。 "同志,有什么事吗?" "您好,我是东单市场''苏记蔬菜行''的老板,姓苏。" 苏建国自我介绍道。 "店里生意忙不过来,想招几个员工,想问问街道办能不能帮忙推荐。" 女干部一听,立刻热情地站起来。 "苏老板快请坐!现在上面大力支持个体经济发展,你们能提供就业岗位,我们当然要全力配合。" 她给苏建国倒了杯热水,然后从文件柜里拿出一叠资料。 "这些都是我们辖区待业青年的档案,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苏建国仔细翻阅着这些档案。 大多数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有中学毕业没考上大学的,也有从农村回城的知青。 他特别留意那些评价中写着"吃苦耐劳"、"踏实肯干"的。 "这个叫王丽的小姑娘怎么样?" 女干部指着一份档案说。 "高中毕业,在家待业半年了,街道组织的义务劳动每次都积极参加。" 苏建国看了看,点点头。 "不错。还有这个李红梅,档案里写着她父亲早逝,家里靠母亲做临时工维持,很懂事。" 经过一番筛选,苏建国最终选定了三个女孩,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家庭条件一般,但评价都不错。 "这三个都挺好。" 苏建国对女干部说。 "能不能请她们明天早上六点前到店里面试?因为六点一开市就忙起来了,没时间面试。" 女干部爽快地答应。 "没问题,我今晚就通知她们。苏老板真是考虑周到。" 她又补充道。 "现在上面有政策,个体工商户招用待业青年,可以享受一定的税收优惠。您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帮忙办理相关手续。" 苏建国感激地说。 "那太好了,谢谢上面的支持。" 离开街道办时,苏建国心里踏实了许多。 招到合适的员工后,他就能腾出时间来解决其他的问题,甚至可以考虑扩大经营。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已经开始盘算着明天的面试和接下来的计划。 。。。 转天。 这一次,苏建国没有去那么早。 头天关门的时候,都把店铺收拾干净了。 一直到了早上五点多, 苏建国才裹紧了棉袄,离开家门,推着自行车拐进了通往东单市场的小路。 "这天儿可真够冷的。" 苏建国一遍骑车,一遍感叹道。 进入市场,转过最后一个街角。 苏建国远远就看见自家"苏记蔬菜行"门前似乎站着个人影。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去,那是个瘦小的身影,在店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搓手跺脚。 "这么早就有顾客等着了?" 苏建国心里嘀咕着,脚下蹬得更快了。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藏蓝色棉袄,围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围巾,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她的脸颊和鼻尖冻得通红,睫毛上甚至结了一层薄霜。 "姑娘,你在这儿等什么呢?" 苏建国停好自行车,掏出钥匙问道。 那姑娘听到声音猛地转身,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亮起希望的光芒。 "您、您是苏老板吗?"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 "我是苏建国。" 苏建国点点头,一边开门一边打量这个陌生的姑娘。 "你是..." "我叫李红梅!" 姑娘急忙说道,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 "是街道办王主任让我今天来面试的!说您店里要招人!" 苏建国这才想起来,昨天确实在街道办选了几个待业青年的档案,其中就有这个李红梅。 他记得档案上写着,她父亲早逝,家里全靠母亲做临时工维持生计。 "面试不是约的六点吗?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苏建国推开门,示意她先进屋暖和暖和。 李红梅跟着进了店,搓了搓冻僵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怕迟到...第一次找工作,不知道路上要多久,就提前出来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家住得远,在城西那片儿。" 苏建国心里一动。 城西到东单市场,少说也得走一个多小时。 这姑娘怕是三点多就出门了。 "坐吧,别站着了。" 苏建国指了指柜台旁的凳子,自己则去后屋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先暖暖手。" 李红梅双手接过水杯,感激地看了苏建国一眼。 "谢谢苏老板。" 借着灯光,苏建国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一张瓜子脸,眼睛不大但很有神,皮肤有些粗糙,一看就是吃过苦的。 "说说你自己吧。" 苏建国拉了把椅子坐下。 李红梅放下水杯,挺直了腰板。 "我今年十八岁,初中毕业。家里就我和我妈两个人,我妈在纺织厂做临时工,一个月挣二十八块五。" 她的声音渐渐平稳下来。 "我在家帮人缝过衣服,也在饭馆洗过碗,什么活都能干。" 苏建国点点头。 "为什么想来我这儿工作?" 李红梅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听街道办王主任说,您这儿生意特别好,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 "而且您给工人的工资高,待遇好。" 苏建国笑了。 "王主任还说什么了?" "说您是个实在人,不欺负工人。" 李红梅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之前在饭馆洗碗,老板总找借口扣工钱..." 苏建国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现在个体经济刚起步,确实有些老板欺负工人不懂法,随意克扣工资。 他苏建国虽然是个体户,但从不干这种缺德事。 "我这儿的工作可不轻松。" 苏建国正色道。 "每天凌晨五点就要到店,一直忙到下午。要搬菜、称重、招呼客人,手脚要麻利,算账要清楚。" 李红梅立刻点头。 "我能干!我力气大,算数也好,初中时数学考过全班第三!" 苏建国看着她急切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先说说工资待遇吧,一个月二十五块,试用期一个月。干得好,转正后三十块。" 李红梅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嘴唇微微颤抖。 "二、二十五块?" 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嫌少?" 苏建国故意问道。 "不不不!" 李红梅连连摆手。 "太多了!国营饭店的正式工才拿十八块呢!" 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苏老板,我一定好好干!" 苏建国满意地点点头。他给这个工资是有考虑的。 现在这个时期,四九城国企工厂,平均工资是四十左右。 一般的国营单位,工资不可能超过三十。 他给的待遇,比国营单位高,肯定能留住人。 "那行,今天就开始上班吧。" 苏建国站起身。 "一会儿还有两个人来面试,你..." 第157章 准备扩建六个大棚 "诶呀,小姑娘,这黄瓜真新鲜!" 一位老太太夸赞道。 "那是,今早刚摘的。" 李红梅笑着回应。 "大娘,您要来两斤么?我给您挑最好的!" 老太太在李红梅的劝导下,原本就打算买两个尝尝鲜的,硬生生买了两斤。。 苏建国在一旁,满意地点点头。 。。。 时间来到了下午三点。 东单市场的喧嚣已经渐渐平息。 苏建国站在"苏记蔬菜行"门口,望着店里还剩下将近三分之一的蔬菜,眉头微微皱起。 今天的生意明显没有前两天那么火爆了,从早上开市到现在,只卖出了四百多斤。 "当家的,要不要降点价?" 王秀兰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手里捏着一沓钞票。 "这都下午了,还有这么多没卖出去呢。" 苏建国摇摇头,嘴角挂着淡定的笑容。 "急什么?反季节蔬菜不愁卖。老百姓谁也不能天天吃这么贵的菜,偶尔买一回尝尝鲜才是正常的。" 他走进店里,随手拿起一根黄瓜就吃了起来。 这季节,本身反季节蔬菜利润就大,即便是剩下了,也不用担心坏了赔钱。 "老板,豆腐倒是卖完了。" 李红梅从后屋走出来,手里拿着空了的木模具。 苏建国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新招的员工确实不错,手脚麻利不说,嘴巴也甜,懂得怎么招呼客人。 他转头对王秀兰说。 "秀兰,店里你照看着,我出去办点事。" "去哪儿啊?这都快收市了。" 王秀兰疑惑地问。 "红星塑料厂。" 苏建国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厚厚一叠钞票。 "大棚的菜,最多能够供应一个月,到时候就要断货了,我的赶紧准备。" 王秀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 "路上小心点。"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出了市场。 他心里非常清楚,要想把生意做大,光靠现在的四个大棚是远远不够的。 骑往塑料厂的卤水,苏建国一路都在盘算着。 如果能再建四个大棚,不,六个更好,那么冬季蔬菜的供应就能翻倍。 到时候不仅可以供应东单市场,还能往其他市场扩展,甚至可以考虑给国营饭店长期供货。 想到这里,他脚下蹬得更用力了。 很快,苏建国便抵达了红星塑料厂。 苏建国上次来采购时,这里还是一片萧条景象,工人们都放假回家待业了。 但今天,厂区里竟然传来了机器的轰鸣声。 苏建国刚把自行车停在厂门口,看门的门卫就认出了他,急忙从小屋里跑出来。 "哎哟!苏老板!您可算来了!" 门卫激动得喊道。 "我这就去叫刘厂长!" 还没等苏建国说话,门卫已经一溜烟跑进了厂区。 不到五分钟,塑料厂的刘厂长,便带着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快步走来。 "苏老弟!稀客啊!" 刘厂长老远就伸出手,脸上堆满了笑容,。 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安排车去接您!" 苏建国握住刘厂长的手,笑道。 "刘厂长客气了,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 "快请进!快请进!" 刘厂长侧身让路,对身后的干部们说。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准备茶水!把会议室收拾出来!" 苏建国被这阵仗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刘厂长,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来谈点生意..." "知道知道!" 刘厂长亲热地揽住苏建国的肩膀。 "您可是我们厂的大救星啊!上回那五千块的订单,可算是让我们喘了口气。" 一行人簇拥着苏建国进了厂区。 与上次来时不同,车间里的机器都在运转,工人们忙碌地穿梭其间。 空气中弥漫着塑料加热后的特殊气味,虽然不算好闻,但在苏建国看来,这却是个好兆头。。 厂长办公室里,刘厂长亲自给苏建国泡了杯茶。 "苏老弟,您那蔬菜生意做得怎么样?" 刘厂长笑眯眯地问道。 自从上次苏建国在这里大量购买了塑料,刘厂长便找人打听了苏建国这个人。 就是连苏家屯的素蔬菜大棚,他都亲自去过。 "嗯,还不错,我在东单市场开了家店!" 苏建国点点头,简单说了说这几天的销售情况。 当听到那些蔬菜的价格时,在座的几个厂领导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一块钱一斤?" 生产科长老李瞪大眼睛。 "这...这比肉还贵啊!" "反季节蔬菜嘛。" 苏建国喝了口茶,淡淡地说。 "老百姓冬天想吃口新鲜的,多花点钱也愿意。" 刘厂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苏老弟有眼光啊!这政策刚下来,您就抓住了商机。" 寒暄过后,苏建国放下茶杯,直入主题。 "刘厂长,我这次来,是想再采购一批塑料薄膜。" 办公室里的气氛立刻变得热烈起来。 刘厂长和几个干部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要多少?" 刘厂长迫不及待地问。 "还是上次那种规格的?" 苏建国伸出两根手指。 "十吨。" "十吨?" 财务科长老周惊呼出声,手里的笔记本差点掉在地上。 "这...这可是大订单啊!" 刘厂长也激动得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十吨...十吨...苏老弟,您这是要扩建大棚?" "没错。" 苏建国点点头。 "现在四个大棚的产量已经跟不上销售了。我打算再建六个,凑够十个,这样冬季蔬菜供应就能稳定下来。" 刘厂长搓着手,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太好了!太好了!苏老弟,您可真是我们的福星啊!" 但紧接着,刘厂长的表情又变得有些为难。 "不过...这个价格..." 苏建国心领神会。 "刘厂长放心,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上次是一千一吨对吧?" "这个..." 刘厂长支吾了一下,转头看向财务科长老周。 老周推了推眼镜,干咳一声。 "苏老板,实不相瞒,原材料涨价了。现在聚乙烯的价格比上个月涨了百分之十五,我们成本压力很大啊..." 苏建国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塑料薄膜的价格他早就打听过,虽然原材料确实涨了点,但绝对没有百分之十五那么多。 "那周科长的意思是?" 苏建国故意问道。 老周看了刘厂长一眼,得到默许后说。 "一千一吨的价格,我们实在承受不起。至少要一千一..." "一千一?" 苏建国皱起眉头。 "周科长,咱们都是老朋友了,这个价格是不是有点..." 刘厂长赶紧打圆场。 "苏老弟,您别急。这样,咱们各退一步,一千零五十怎么样?" 苏建国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给在座的每人发了一支。 他慢条斯理地点上烟,深吸一口,才开口道。 "刘厂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塑料厂的日子不好过,国营企业都半死不活的,很多厂子都面临倒闭的风险。" 他顿了顿,观察着刘厂长的表情。 "我这次来,是真心实意想帮咱们厂一把。十吨的订单,放在哪个厂都是大客户。但价格方面,我觉得一千一吨比较合理。" "一千?" 老周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连成本都不够啊!" 刘厂长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苏老弟,这...这也太低了..."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弹了弹烟灰:"刘厂长,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苏建国从布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 "这是一千块定金。余下的八千,我一个月后一次性付清。"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这...这..." 刘厂长结结巴巴地说。 "苏老弟,不是我不信任您,但厂里现在真的等钱用啊..." 苏建国理解地点点头。 "我明白。但您想想,十吨塑料不是小数目,我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现金。蔬菜生意刚起步,资金都在周转中。"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我可以签正式合同,如果一个月后不能按时付款,您大可以去法院告我。" 刘厂长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一方面,厂里确实急需这笔订单救命。 另一方面,赊销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万一苏建国到时候还不上钱,他这个厂长可担不起责任。 "苏老弟..." 刘厂长艰难地开口。 "这事儿...这事儿我得跟厂领导班子商量一下..." 苏建国从容地点点头、 "应该的。不过刘厂长,机会稍纵即逝啊。我这十吨塑料,今天定不下来,明天可能就去别的厂子了。"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厂长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圈,终于下定决心。 "好!就按您说的办!九百一吨,先付一千定金,余款一个月后结清!" 苏建国露出满意的笑容,伸出手。 "合作愉快!" 刘厂长握住苏建国的手,苦笑道。 "苏老弟,您可一定得按时还款啊,不然我这厂长可就当到头了..." "放心吧!" 苏建国拍拍刘厂长的肩膀。 "我苏建国说话算话。一个月后,八千块一分不少地送到您手上!" 随后,双方开始签合同。 苏建国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刘厂长接过合同,脸上堆满了笑容,却又带着几分尴尬。 "苏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厂里现在库存只有六吨塑料薄膜。" 刘厂长搓着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剩下的四吨,我保证一个星期之内一定交货!" 苏建国眉头微皱,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他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时间不等人,蔬菜大棚的扩建计划必须尽快启动。 "刘厂长,咱们做生意讲究诚信。" 苏建国声音沉稳。 "一个星期,不能再拖了。" "一定一定!" 刘厂长如释重负,连忙保证。 "我马上安排工人三班倒生产,就是不吃不睡也给您赶出来!" 苏建国点点头,起身与刘厂长握手。 他知道塑料厂现在日子不好过,能接下这笔订单对他们来说是雪中送炭。 但生意归生意,他必须确保自己的计划不受影响。 "你现在就安排车,先把这六吨运走。" 苏建国说着,将一千块交给了刘厂长。 刘厂长接过钱,顿时满脸微笑,立刻招呼厂里的运输科长安排车辆。 半小时后,一辆满载塑料薄膜的解放卡车停在了厂区门口。 "苏老板,您要不要坐我们厂的小轿车回去?" 刘厂长殷勤地问道。 苏建国摇摇头,拍了拍卡车的车门。 "我就坐这车走,正好押货。直接送到苏家屯,省得中途转运麻烦。" 很快,卡车开出四九城,直奔苏家屯而去。。 苏建国坐在副驾驶位置,透过车窗望着远处逐渐暗淡的天色。 司机老张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一路上话不多,专注地握着方向盘。 "苏老板,您这塑料是做什么用的?" 老张终于忍不住好奇,打破了沉默。 "盖蔬菜大棚。" 苏建国笑了笑。 "冬天种反季节蔬菜,卖到城里去。" 老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大冷天的能种出菜来?" "能。" 苏建国自信地说。 "只要温度控制好,黄瓜、西红柿都能长。" 卡车驶过一片收割后的玉米地,惊起一群麻雀。 苏建国开始思考以后的布置。 六个新大棚一旦建成,产量就能翻数倍,到时候不仅能稳定供应现有客户,还能开拓新的销售渠道,甚至到别的大市场开店。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卡车的大灯照亮前方坑洼不平的土路。 苏建国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远处,苏家屯的灯火依稀可见。 "前面右拐,直接开到村后的蔬菜大棚那儿。" 苏建国给老张指路。 当卡车的大灯照亮四个白色大棚时,苏建军正带着几个村民在值夜。 看到有车来,他警惕地拿起手电筒照了过来。 "哥?" 苏建军认出了从卡车上下来的苏建国,惊讶地喊道。 "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还坐着大卡车?" 苏建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着说。 "塑料买回来了,整整六吨!先卸货吧。" 苏建军闻言大喜,连忙招呼值夜的村民过来帮忙。 在明亮的汽灯照射下,十几个壮劳力开始从卡车上卸下成卷的塑料薄膜。 "哥,怎么只有六吨?不是说买十吨吗?" 苏建军一边搬货一边问道。 "厂里库存不够,剩下四吨一个星期后送来。" 苏建国解释道。 "不过不影响咱们的计划,明天就开始扩建!" "扩建?" 苏建军顿时眼睛一亮。 "要建几个新大棚?" 苏建国伸出六根手指。 "六个!加上现有的四个,一共十个大棚。到时候一天能出上千斤菜!" 苏建军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手里的塑料卷差点掉在地上。 他连忙稳住,脸上却掩不住兴奋。 "太好了!这下咱们的生意可要翻番了!" 卸完货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苏建国谢过司机老张,安排他在村里住一晚再回城。 兄弟俩打着手电筒,在月光下绕着现有的四个大棚转了一圈。 "建军,你看那边。" 苏建国指着大棚西侧的一片空地。 "那里地势平坦,离水源也近,适合建新大棚。" 苏建军点点头。 "那片地是村集体的荒地,跟老支书说一声应该能用。不过有些地方不平整,得先平整土地。" "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找老支书。" 苏建国说着,打了个哈欠。 "先回去睡会儿,明天有的忙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建国就起床了。 他简单洗漱后,拿着卷尺和木桩来到昨晚看中的那片空地。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腿,但他毫不在意,专注地丈量着土地,不时在地上钉下木桩做标记。 等到八点多时,苏建军来这拖拉机已经从城里返回。 "哥,量得怎么样了?" 苏建军问道。 苏建国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东西宽约一百米,南北长约六十米,足够建六个标准大棚了。不过..." 他指着西北角。 "那边有个小土坡,得铲平。东南角又有点低洼,需要填土。" "这个简单,人多一天就能干完。" 苏建军信心十足地说。 "走,去找老支书。" 苏建国收起工具。 "得先搞定用地手续,再招些人手。" 兄弟俩当即前往了老支书的家。 当苏家兄弟敲门时,老支书正在院子里喂鸡。 "建国、建军,这么早啊?" 老支书放下鸡食盆,拍了拍手上的谷壳。 "听说你们昨晚拉回来一车塑料?" 苏建国点点头,直接说明来意。。 "老支书,我们想扩建蔬菜大棚,需要借用村西头那片荒地。" 老支书眯起眼睛,沉吟片刻。 "那片地荒着也是荒着,给你们用没问题。不过..." 他顿了顿。 "村里有些困难户,能不能优先招他们干活?" "正有这个打算。" 苏建国爽快地说。 "我们准备招三十个劳力,一天一块钱工钱,还管一顿午饭。" 老支书闻言眼睛一亮。 "一块钱一天?这待遇可不低啊!" 他转身往屋里走。 "等着,我这就用大喇叭喊人!" 村部的大喇叭虽然有些年头了,但声音依然洪亮。 第158章 “我哥上去就是给了自己一刀!” "明天早上七点,还是这里集合。" 苏建国宣布。 "咱们开始搭建大棚骨架!" 工人们领了钱,喜滋滋地回家了。 苏建国和苏建军留下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场地。 "哥,照这个进度,一个星期就能把六个大棚的骨架都搭好。" 苏建军兴奋地说。 等剩下的四吨塑料一到,马上就能覆盖使用。" 苏建国点点头。 "等十个大棚都投产,咱们的''苏记蔬菜行''就能在四九城站稳脚跟了。" 。。。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苏建国就披着棉袄来到了大棚工地。 早上起点,工地准时开工。 "老张,这边的地基再夯实些!" 苏建国蹲下身,用手掌丈量着刚打好的地基深度。 "大棚骨架要稳,得经得起大风还有大雪。" 工人们干的都很卖力,铁锹与夯土的声响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苏建国卷起袖子亲自示范,教几个年轻后生如何用麻绳校准地基直线。 "建国哥,您看这根木头行不?" 吴二埋汰扛着根碗口粗的杉木过来。 苏建国正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拖拉机急促的"突突"声。 只见苏建军驾驶的拖拉机像头发狂的野牛般冲进工地,车轮卷起的尘土扬得老高。 "哥!出事了!" 苏建军几乎是跳下车的。 他快步冲到苏建国跟前,声音颤抖道。 "店里...店里来混混了!" 苏建国心头一紧,但面上却是不显。 他沉稳地拍拍弟弟的肩膀。 "别急,慢慢说。" 转头对工人们喊道。 "大家继续干,我去去就回!" 拖拉机掉头时,苏建国注意到车斗里还有半筐没卸完的西红柿。 "到底怎么回事?" 拖拉机刚驶上土路,苏建国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寒风呼啸着掠过耳畔,他不得不提高嗓门。 苏建军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今早我送完菜,刚准备回村,就看见三个二流子堵在店门口!" 他狠狠拍了下方向盘。 "领头的那个黄毛,非说昨天买的黄瓜是烂的,把他兄弟吃住院了!" "放屁!" 苏建国忍不住爆了粗口。 "咱家的菜摘下来不超过六小时,怎么可能烂?" "就是想讹钱呗!" 苏建军眼睛都红了。 "那黄毛掏出半根发霉的黄瓜,非说是咱家卖的。我一看就知道是调包的。那霉斑都长毛了,至少放了一星期!" 苏建国的眼睛微微眯起。 在现在这个时期,四九城里,有着大量的闲散人员,这就诞生了,很多小混混。 这些人,靠着偷鸡摸狗,敲诈勒索过日子。 显然,这是看自家生意好,被盯上了。 "我想抄家伙揍人,嫂子死活拦着不让..." 苏建军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几分懊恼。 "那几个混混见我们不敢动手,直接躺店门口打滚,嚷嚷着要赔五百块医药费。" 苏建国眯起眼睛。 五百块? 这帮混混也是真敢开口。 他忽然冷笑一声。 "这是看咱生意好,来收保护费了。" "哥,要不我找几个战友..." 苏建军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行!"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 "你大嫂拦得对。这种地痞就等着你动手,到时候往医院一躺,讹得咱们倾家荡产!" 很快,拖拉机进了四九城。 东单市场已经人声鼎沸,但"苏记蔬菜行"门前却诡异地空出一片。 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正横在店门口,为首的黄毛甚至叼着烟坐在地上,其他两个也是趴在店门前。 "建国!" 王秀兰见到丈夫回来,眼泪唰地下来了。 她怀里紧紧抱着钱匣子,很是激动道。 "他们要抢钱..." "哟,正主来了?" 黄毛吊儿郎当地站起来,故意把烟头弹在摆好的菜筐里。 "您家这烂菜可把我兄弟吃坏肚子了,说说怎么赔吧?" 苏建国扫了眼四周。 围观的人群中有同情的摊主,也有看热闹的顾客,更多人则在窃窃私语。 这场景他太熟悉了,前世多少个体户就是被这种手段逼垮的。 苏建国并没有当场跟这三个混混来硬的。 既然做买卖,就要讲究个和气生财。 明面上先应付过去,背地里在找他们算账就好。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脸上挤出一丝客气的笑容。 "这位兄弟,有话好说。咱们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您看这样行不行..." 他转身走向王秀兰,从她颤抖的手中接过钱匣子。 匣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今天刚收的零钱,苏建国数出两张十元大钞,又特意多拿了几张一元票子,凑成三十块钱。 "这点小意思,就当请兄弟们喝茶。" 苏建国将钱递向黄毛,语气诚恳。 "咱们交个朋友,以后常来照顾生意。" 黄毛斜眼瞥了瞥那沓钱,不屑的呸了一声。 他一把拿过苏建国递来的钱,随后直接扔在了苏建国的脸上。 钞票顿时散落一地。 "你他妈打发叫花子呢?" 黄毛扯着嗓子喊道。 "我兄弟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五百块医药费,少一分都不行!" 围观的群众发出一阵惊呼。一个挎着菜篮的老太太小声嘀咕。 "这不是明摆着讹人吗..." 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拽走了。 苏建军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军绿色的解放鞋"砰"地踹在黄毛肚子上。 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把黄毛踹得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菜摊上,西红柿滚了一地。 "建军!" 王秀兰惊叫一声,想去拉小叔子却已经晚了。 黄毛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突然开始打滚哀嚎。 "打死人啦!商店老板打人啦!" 他一边嚎叫一边撕扯自己的衣领。 "大家快看啊,资奔家欺负老百姓啊!" 另外两个混混立刻配合地扑到黄毛身边,一个掐人中一个扇风,夸张地大喊。 "大哥你挺住!我们这就送你去医院!" 苏建国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注意到市场管理员早就躲得没影了,而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熟面孔正在悄悄后退。 显然是被这场面吓住了,以后怕是不敢来买菜了。 "都给我住口!" 苏建国突然暴喝一声。 他大步走到黄毛跟前蹲下,朗声道。 "在四九城当顽主,就得讲顽主的规矩。你老大是谁?西城的疤脸张?还是东直门的''三爷''?" 黄毛的嚎叫声戛然而止,他眯起三角眼重新打量苏建国。 "哟,老哥懂行啊?"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凑近苏建国阴恻恻地说。 "既然知道规矩,那正咱们就按规矩办,五百块我保你一年平安。我''菜市口小霸王''说话算话,往后有人找你麻烦,我亲自带人平了他!" 苏建国盯着黄毛看了良久,突然笑了。 要是一开始,黄毛跟他好说好商量,他说不定还真同意了。 但是。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苏建国转身走进店里,王秀兰想跟进去被他抬手拦住。 柜台下的抽屉里躺着一把水果刀,这是平时用来切捆菜的绳子用的。 当苏建国握着刀走出来时,人群"哗"地散开一个圈。 黄毛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又挺起胸膛。 "怎么着?还想动手?来啊!往这儿捅!" 他拍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胸口。 下一秒,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苏建国他右手握刀毫不犹豫地朝自己大腿外侧扎去。 "噗"的一声闷响,刀刃没入近半! 鲜血瞬间涌出,直接将半条裤子都染成了血色。 "当家的!" 王秀兰撕心裂肺的喊着。 她扑过来想要查看伤口,却是被苏建国用眼神制止。 整个市场鸦雀无声。 黄毛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盯着那把插在苏建国腿上的刀,喉结上下滚动。 按照四九城顽主间的规矩,这叫"亮红" 你要钱可以,但得比对方更狠才行。 苏建国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但硬是没有叫出一声。 "现在,要么你给自己也来一刀,要么..." 他猛地拔出刀扔在黄毛脚下,吓得黄毛一哆嗦。 "带着你的人麻溜给我滚蛋!" 黄毛地上的刀看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他扭头就跑! 两个跟班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追着他们老大,狼狈逃离。 人群爆发出欢呼。 苏建军第一个冲过来帮王秀兰扶住摇摇欲坠的苏建国。 王秀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双手颤抖着扶住苏建国摇摇欲坠的身体。 "当家的,咱们这就去医院!"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睛死死盯着丈夫大腿上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苏建国却摆摆手,脸色苍白地对苏建军说。 "建军,扶我进店..." 苏建军立刻会意,一把架起哥哥的胳膊,半扶半抱地将他往店里带。 蔬菜店内。 三个女员工李红梅、王丽和张美丽缩在柜台后面,脸色煞白。 年纪最小的张美丽甚至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们哪见过这种阵仗? 老板居然当众给自己捅了一刀! 苏玉珍躲在货架后面,也是瑟瑟发抖。 她看着自己父亲裤腿上不断扩散的"血迹",心里害怕级了。 "都...都别愣着。" 苏建国虚弱地挥挥手。 "上午关店,你们...先回去休息,下午再来上班。" 三个姑娘如蒙大赦,李红梅带头鞠了一躬,三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溜出了店门。 苏玉珍也趁机跟着溜了出去。 店门一关,王秀兰立刻扑到柜台前,手忙脚乱地翻找纱布和剪刀。 "建军,快去打盆清水来!"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天爷啊,这伤口得赶紧处理..." 苏建军却没动,反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 王秀兰猛地转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你哥都这样了!" "大嫂。" 苏建军憋着笑,指了指苏建国的"伤口"。 "您仔细看看?" 苏建国也不再装了,他扶着柜台站稳,脸上"痛苦"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狡黠的笑容。 他当着妻子的面,一把扯开被"血"浸透的裤腿。 只见大腿外侧贴着一个被戳破的塑料袋,里面残留的鲜红色液体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哪有什么伤口? 那"血"分明是浓稠的西红柿汁! "这...这..." 王秀兰瞪大眼睛,一时语塞。 苏建国哈哈大笑,跟自家媳妇解释道。 "进城路上我就让建军把剩下的半筐西红柿都挤成汁了,装在这个塑料袋里。" 他得意地拍了拍大腿。 "怎么样,像不像真的?" 王秀兰愣了三秒,突然抄起柜台上的抹布就往苏建国身上砸。 "你个死鬼!吓死我了!" 她一边打一边哭,眼泪却已经变成了笑泪。 "这种损招你都想得出来!" 苏建军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大嫂,您没看见那黄毛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估计以后都不敢来咱们店了!" 苏建国躲着妻子的"攻击",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对付这种混混,就得比他们更狠。他们想玩横的,我就玩更横的。" 他眨眨眼。 "不过真捅自己一刀?我又不傻!" 王秀兰终于停下手,又气又笑地瞪着丈夫。 "那现在怎么办?下午还开门吗?" "当然开!" 苏建国脱下沾满"血迹"的裤子,换上备用的一条。 "建军,你去跟外面看热闹的说,就说我伤得不重,下午照常营业。" 苏建军点点头,推门出去了。 门外还聚集着不少看热闹的街坊,见他出来都围了上来。 "苏老板没事吧?" "要不要帮忙叫大夫?" "那几个混混太可恶了!" 苏建军摆摆手,大声宣布。 "各位街坊,我哥伤得不重,已经包扎好了。今天上午歇业半天,下午照常营业!感谢大家关心!" 人群发出阵阵议论,有人赞叹苏建国的硬气,也有人担心混混会再来找麻烦。 苏建军应付了几句就回到店里,看见哥哥已经换好裤子,正和嫂子商量下午的营业安排。 "那三个丫头估计吓得不轻。" 王秀兰边收拾柜台边说。 "下午得好好安抚她们。" 苏建国点点头。 "给她们每人发两块钱压惊费。" 他转向苏建军。 "一会趁没人,拉我回村里,我得装着休息几天。。" 苏建军应了一声,临走前又忍不住笑道、 "哥,你这招真是绝了!我估计用不了半天,整个东单市场都会传遍你''自捅一刀吓退混混''的事迹!" 苏建国笑而不语。 他知道,在商业这条路上,有时候智谋比武力更有用。 今天这一出戏,不仅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更为他的"苏记蔬菜行"在四九城立下了威名。 。。。 东单市场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苏建国坐在拖拉机车斗里,偷偷得离开了四九城。 他特意让苏建军绕了条小路,避开了主干道上可能遇到的行人。 "哥,咱们就这么走了,店里不会有事吧?" 苏建军握着方向盘,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苏建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放心,安抚人得事情,你嫂子能应付。那几个混混今天被吓破了胆,短时间内不敢再来。" 拖拉机颠簸在乡间小路上。 苏建国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给苏建军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根。 烟草的辛辣味道在口腔里扩散,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不过这事没完。" 苏建国吐出一口烟圈,眯起眼睛。 "那个''菜市口小霸王''吃了这么大亏,迟早会找机会报复。" 苏建军猛地踩了脚刹车,拖拉机发出刺耳的声响停在路边。 "那咱们就这么走了?嫂子一个人..." "急什么。" 苏建国按住弟弟的肩膀。 "我让李红梅下午去找市场管理处的老王,问问有没有什么法子。再说,咱们越表现得若无其事,那些混混越摸不清虚实。" 拖拉机重新启动。 "哥,我越想,你那招真是绝了!" 苏建军一脸崇拜道。 "你怎么想到用西红柿汁装血的?" 苏建国嘴角微微上扬。 "小时候看村里老人演皮影戏,不就用这法子装受伤流血吗?只不过..." 他顿了顿。 "我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拖拉机转过最后一个弯,苏家屯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大棚工地上一片忙碌景象。 十几个村民正在搬运木材,夯实地基,还有人站在脚手架上搭建骨架。 即使没有苏建国在场监督,工作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还是村里人实在啊。" 苏建军欣慰地说。 拖拉机"突突"地驶入工地,立刻引起了工人们的注意。 吴二埋汰第一个放下手中的铁锹,小跑着迎上来。 "建国哥!建军哥!你们咋这个点回来了?" 他黝黑的脸上满是惊讶,眼睛却不住地往苏建国腿上瞟,显然已经听说了什么。 苏建国刚要开口,苏建军已经跳下车,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 "你们是不知道,今早店里来了三个混混,非要讹我们五百块钱!" 工人们渐渐围拢过来,张大柱手里还拎着锤子,王老汉拄着铁锹,就连正在做饭的几个妇女也放下锅铲凑了过来。 "然后呢?" 有人急切地问。 苏建军挺起胸膛,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那领头的黄毛,非说我家的黄瓜把他兄弟吃住院了!我哥二话不说。。" 他做了个夸张的刺入动作。 "抄起水果刀就往自己大腿上捅!那血,哗啦一下就喷出来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吴二埋汰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像铜铃。 "真的假的?建国哥,你伤哪儿了?快让我们看看!" 苏建国无奈地摇摇头,正要解释这只是个计谋,苏建军却已经继续添油加醋。 第159章 王秀兰父母登门 苏建国走到正在搅拌水泥的苏建军身边。 “今天必须把一号棚和二号棚的骨架立起来,塑料厂那边说剩下的材料三天后就能送到。“ 苏建军停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汗。 “哥,你昨晚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要不回去歇会儿?这儿有我盯着。“ “不用。“ 苏建国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我得把每个环节都记下来,以后扩建用得着。“ 正说着,老支书拄着拐杖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村民,扛着几捆新鲜的稻草。 “建国啊,听说你要用稻草保温?“ 老支书笑眯眯地说。 “我让村里人把今年新打的稻草都拿来了,够你用了吧?“ 苏建国连忙迎上去。 “太感谢了!这些稻草铺在大棚里,能保持地温,蔬菜长得更快。“ 接下来的几天,苏建国几乎住在了工地上。 每天天不亮就到场,夜深了才回去。 他亲自检查每一根骨架的牢固度,测试每一寸塑料膜的密封性,甚至连稻草的铺设厚度都要用尺子量过。 第五天傍晚,当最后一车塑料薄膜运到工地时,苏建国正在调试新安装的简易供暖系统。 “苏老板,您要的塑料到了!“ 司机跳下车,拍了拍车厢。 苏建国快步走过去,掀开苫布一角检查。 “质量不错,跟上一批一样。“ “那可不。“ 司机压低声音。 “刘厂长特意嘱咐,这批货用的都是最好的原料,比给国营厂的还好呢!“ 苏建国会意地点点头,招呼工人们开始卸货。 夜色渐深,但工地上的汽灯依然亮如白昼,所有人都知道,早一天完工,就能早一天赚钱。 第十天清晨,当初升的太阳将第一缕阳光洒向苏家屯时。 六座崭新的大棚整齐地排列在村西头,塑料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苏建国站在田埂上,望着这片属于自己的“蔬菜工厂“,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哥,都检查完了。“ 苏建军小跑过来汇报。 “六个大棚全部达标,供暖系统也调试好了。“ 苏建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辛苦了。走,去办公室开个会。“ 所谓的“办公室“,其实就是工地旁临时搭建的一个小窝棚。 苏建国、苏建军、吴二埋汰和张大柱围着一张简陋的木桌坐下。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 苏建国开门见山。 “种黄瓜西红柿肯定来不及了,咱们得改种生长周期短的品种。“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蔬菜的生长周期和市场价格。 “小白菜25天能收,菠菜28天,韭菜可以割三茬...“ 苏建国指着表格说。 “我算过了,如果现在下种,正好赶在春节前上市。“ 吴二埋汰挠挠头。 “建国哥,这些菜卖得上价吗?“ “放心。“ 苏建国胸有成竹。 “春节前后,家家户户都要包饺子,小白菜、韭菜这些都是必需品。我已经让秀兰在店里做宣传了。“ 当天下午,第一批种子就撒进了肥沃的土壤。 苏建国亲自指导工人们调整大棚温度、湿度和施肥方案,确保蔬菜能在最短时间内达到最佳品质。 傍晚时分,苏建军开着拖拉机从城里回来,车斗里装着从市场采购的农用物资。 “哥!“ 他跳下车,兴奋地喊道。 “你猜怎么着?现在整个东单市场都在传你的事!“ 苏建国正在检查新安装的灌溉系统,头也不抬地问。 “传我什么?“ “说你是个狠角色啊!“ 苏建军眉飞色舞地说。 “现在市场里那些小混混见到咱们店的招牌都绕着走。连管理处的老王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硬气的老板!“ 苏建国笑了笑,继续调试水阀。 “生意怎么样?“ “好得不得了!“ 苏建军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 “这是今天的货款,比上周多了三成。好多顾客都是慕名而来的,说就想看看‘敢捅自己的好汉’长什么样!“ 苏建国接过信封,掂了掂分量。 “看来这‘自捅一刀’还挺值钱。“ “何止啊。“ 苏建军压低声音。 “国营饭店的采购经理今天特意来找我,说想跟咱们长期合作,价格比市场价高一成!“ 这个消息让苏建国眼前一亮。 国营饭店的订单不仅稳定,而且量大,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大客户。 “你答应他了?“ “哪能啊。“ 苏建军得意地说。 “我说得等我哥回来决定。那经理二话不说就塞给我两包大前门,让我在您面前美言几句呢!“ 苏建国哈哈大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行啊,学会拿架子了。明天我亲自去会会他。“ 。 转天。 清晨五点半,天还黑着,苏建国就爬上了苏建军的拖拉机。 车斗里已经装满了今早刚摘的蔬菜。 “哥,你今天就回城啊?“ 苏建军一边发动拖拉机,一边回头问道。 苏建国裹了下身上得大衣。 “嗯,这边都安排差不多了,回去看看。“ 拖拉机“突突“地驶出村口,冷风扑面而来,苏建国把棉袄裹得更紧了些。 “这几天店里怎么样?那三个丫头干活还行吗?“ 苏建国提高嗓门,盖过引擎的噪音。 苏建军专注地盯着前方的土路。 “李红梅挺能干,算账又快又准。王丽手脚麻利,就是有点胆小。张美丽...“ 他顿了顿。 “那丫头别的都挺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好像被你那天得一刀给吓到。“ 苏建军忍不住笑出声。 “我每次在店里一提你,那丫头都吓得脸耍白。“ 苏建国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 拖拉机驶上大路,速度开始加快。 天色渐亮,拖拉机驶入四九城时,街道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到了。“ 苏建军一个刹车,拖拉机稳稳停在“苏记蔬菜行“门前。 店门紧闭,但里面已经亮起了灯。 苏建国跳下车,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脚。 他正要上前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李红梅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扫把,看到苏建国的瞬间明显愣了一下。 “苏、苏老板!“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手里的扫把“啪“地掉在地上。 她慌忙弯腰去捡,额头差点撞上门框。 苏建国弯腰帮她捡起扫把。 “早啊,红梅。这几天辛苦你了。“ 李红梅接过扫把,低着头不敢直视苏建国的眼睛。 “不辛苦,不...不辛苦。“ 她结结巴巴地说完,迅速退到一旁,给苏建国让出路来。 店里,王丽和张美丽正在整理货架。 看到苏建国进来,两人同时停下手中的活计。 王丽的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张美丽则直接躲到了货架后面。 “早啊,姑娘们。“ 苏建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这几天我不在,店里没出什么事吧?“ 三个女孩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李红梅开口。 “没...没什么事,苏老板。就是...“ 她犹豫了一下。 “就是总有人来打听您。“ “打听我?“ “嗯。“ 李红梅点点头,终于敢抬头看苏建国一眼。 “问您伤好了没,什么时候回来...还有问您那天...“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苏建国明白了。 他那天演的戏,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他摆摆手。 “行了,干活吧。建军,咱们先把菜卸下来。“ 三个女孩如蒙大赦,立刻投入到工作中,但苏建国能感觉到她们时不时投来的敬畏目光。 特别是张美丽,每次经过他身边时都会不自觉地绕远路。 卸完车,苏建国坐在柜台后面整理账本。 六点整,店门被推开,王秀兰带着苏玉珍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帮忙推豆腐车的邻居家孩子。 “当家的!“ 王秀兰看到苏建国,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 “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腿好了吗?“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往苏建国右腿瞄去。 苏建国站起身,故意活动了一下右腿。 “早没事了。村里大棚那边都安排好了,我就回来看看。“ 他转向站在王秀兰身后的苏玉珍。 “玉珍,这几天干活怎么样?“ 苏玉珍低着头,没说话。 王秀兰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苏建国,欲言又止。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玉珍...玉珍干活挺麻利的,学得也快。“ 苏建国敏锐地捕捉到了妻子语气中的犹豫。 他盯着王秀兰的眼睛。 “真的?“ 王秀兰避开他的目光,勉强笑了笑。 “真的。就是...就是有时候...“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有时候什么?“ 苏建国追问。 “有时候动作慢了点。“ 王秀兰终于说。 “但总体挺好的,真的。“ 她急切地补充道,像是要说服自己。 苏建国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女儿,又看了看明显在帮女儿打掩护的妻子,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但他没再追问,只是点点头。 “那就好。玉珍,去帮你红梅姐整理货架吧。“ 苏玉珍如获大赦,飞快地溜走了。 王秀兰看着女儿的背影,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秀兰。“ 苏建国轻声说。 “孩子得慢慢教。“ 王秀兰点点头。 苏建国拍拍妻子的肩膀。 “去忙吧,我出去转转。“ 走出店门,东单市场已经热闹起来。 商贩们支起摊位,家庭主妇们挎着篮子穿梭其间,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苏建国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沿着主通道走着。 他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 几乎每个看到他的人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对他点头致意。 “苏老板!伤好了?“ 卖猪肉的老张第一个打招呼,声音洪亮得半个市场都能听见。 “好多了,谢谢关心。“ 苏建国礼貌回应。 没走几步,卖干货的李婶直接拦住了他。 “苏老板,尝尝我新进的桂圆,补血的!“ 不等苏建国拒绝,她已经抓了一大把塞进他手里。 “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拿着!“ 李婶热情得过分。 “您那天可给咱们市场长脸了!那几个混混现在见着咱们商户都绕着走!“ 继续往前走,情况越发离奇。 卖鸡蛋的非要送他一篮“补身子“。 卖茶叶的硬塞给他一包“安神茶“。 苏建国哭笑不得地应付着,手里的东西越拿越多。 走到市场拐角处,他遇到了卖水产的老马。 老马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边。 “苏老板,听说您跟''三爷''有关系?“ “三爷?“ 苏建国一愣。 “东直门那个?“ 老马连连点头。 “对对对!现在市场里都传,说您那天那一刀是''三爷''教的绝招,专门对付''菜市口小霸王''那种不入流的混混。“ 苏建国差点笑出声。 他不过是演了场戏,怎么还跟道上大哥扯上关系了? “老马,你信这些?“ 老马搓着手,陪着笑。 “我哪懂这些啊。就是...就是以后您多关照,嘿嘿。“ 逛完一圈回到店里,苏建国手里已经拿不下任何东西了。 王秀兰看到他这副模样,惊讶地瞪大眼睛。 “当家的,你这是...?“ 苏建国把一堆礼物放在柜台上,摇摇头。 “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人怕出名猪怕壮''了。“ 王秀兰好奇地翻看着那些礼物。 “都是送的?“ “嗯。“ 苏建国点点头。 “现在整个市场都把我当英雄了。“ 他压低声音。 “还有人问我是不是跟''三爷''有关系。“ 王秀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 苏建国耸耸肩。 “由他们猜去吧。反正这名声对生意没坏处。“ 正说着,店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苏建国认出这是国营饭店的采购经理赵国强。 “苏老板!“ 赵国强热情地伸出手。 “听说您回来了,我特意过来看看。“ 苏建国与他握手。 “赵经理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 赵国强笑道。 “我们饭店想跟您长期合作,价格比市场价高15%,您看怎么样?“ 苏建国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大订单。 但他表面不动声色。 “赵经理,我们的菜可不便宜啊。“ “值得!值得!“ 赵国强连连点头。 “现在谁不知道''苏记''的菜最好?再说了...“ 他压低声音。 “有您这样的老板坐镇,供货肯定稳定。“ 送走赵国强后,苏建国站在店门口,望着熙熙攘攘的市场,心里感慨万千。 苏建国又在店里转了一圈,见一切井然有序,便对王秀兰说道。 “秀兰,我回家歇会儿,这十天在村里都没睡个囫囵觉。“ 他揉了揉发酸的后腰。 “店里你多照应着。“ 王秀兰正忙着整理账本,闻言抬头关切地说、。 “去吧,好好睡一觉。晚上我给你炖个汤补补。“ 苏建国点点头,推着自行车出了店门。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蹬着车子,穿过熙攘的市场。 在路过一家副食店时,他特意停下来买了半斤上好的茉莉花茶。 这是王秀兰最爱喝的。 拐进胡同口,苏建国远远就看见自家院门前站着两个人影。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一个挎着包袱的老太太,正在门前张望。 “两位是找人吗?“ 苏建国停下车,客气地问道。 他打量着这对老夫妻,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老头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看了苏建国半晌,突然一拍大腿。 “建国!是建国吧?“ 这一声喊得苏建国心头一震。 他这才仔细端详老人的面容。 那布满皱纹的额头,微微下垂的眼角,还有说话时露出的那颗金牙...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爸?“ 苏建国失声叫道,又转向旁边的老太太。 “妈?!“ 老太太已经红了眼眶,颤巍巍地伸出手。 “建国啊,可算见到你了...“ 苏建国这才惊觉,眼前这两位竟是自己的岳父岳母! 自从重生回来,他忙于生计,王秀兰也一直没回过娘家,算起来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了。 也难怪他一时没认出来。 “您二老怎么来了?“ 第160章 被赶出家门得七旬老人 不到半小时,院门就被猛地推开,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爹!娘!“ 王秀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堂屋,脸上还带着从市场匆忙赶回的红晕。 她站在门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两位老人,嘴唇颤抖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岳母缓缓站起身,手中的小毛被她轻轻放在椅子上。 她向前走了两步,浑浊的眼中泪光闪烁。 “秀兰啊...“ “娘!!“ 王秀兰终于哭出声来,直接扑进母亲怀里,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岳父也站起身,颤巍巍地走过去,将妻女一起搂住,老泪纵横。 苏建国悄悄退到一旁,给这久别重逢的一家人留出空间。 他看见妻子在王秀兰怀中哭得肩膀一耸一耸地,岳父粗糙的大手不停地拍着女儿的背,就像哄小孩一样。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没见了...“ 王秀兰抽泣着说,声音闷在母亲肩头。 “女儿不孝,没能回去看您们...“ “傻孩子,说这些干啥。“ 岳母抹着眼泪。 “知道你忙,这不我们来看你了么?“ 苏建国清了清嗓子,适时地插话。 “爸、妈,既然来了,这次一定要多住些日子。家里地方够,您二老想住多久都行。“ 王秀兰这才从父母怀中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丈夫,眼中满是感激。 岳父擦了擦眼角,打量着宽敞的堂屋,疑惑地问。 “建国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厂里的工人吗?还有刚刚说秀兰她在看店,这是怎么回事?“ 王秀兰闻言,突然破涕为笑,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色。 她拉着父母的手,让他们重新坐下,自己则站在他们面前,像个急于分享好消息的孩子。 “爹、娘,您们不知道,建国现在可了不得了!“ 王秀兰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几个月前就把工作卖了,在苏家屯老家盖了蔬菜大棚,种反季节蔬菜。现在我们在东单市场开了家''苏记蔬菜行'',生意可红火了!“ 岳父岳母面面相觑,显然被这一连串信息冲击得有些懵。 岳父迟疑地问。 “卖...卖工作?那铁饭碗不要了?“ “爸,您听我说完。“ 王秀兰迫不及待地继续道。 “建国可有眼光了!他看准了局势要变,提前布局。现在咱们家四个大棚,每天能出好几百斤新鲜蔬菜。市场上就咱们一家有反季节菜,卖得可贵了!“ 苏建国站在一旁,看着妻子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既感动又好笑。 平日里节俭朴实的王秀兰,此刻却像个炫耀丈夫成就的小媳妇。 “有多贵啊?“ 岳母好奇地问。 王秀兰神秘地笑了笑,小声道。 “黄瓜一块钱一斤!“ “一块钱一斤?“ 岳父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咱们那夏天才一毛啊!“ “这还不算什么呢!“ 王秀兰更来劲了。 “咱们店里现在一天能卖上千斤菜,加上豆腐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收将近一千块钱呢!“ “一千块?“ 岳父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重复。 “一天...一千块?“ 岳母也呆住了,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似乎在计算这笔天文数字意味着什么。 对他们这辈人来说,一千块几乎是一辈子的积蓄。 苏建国连忙上前。 “爸,您别激动,小心碎瓷片。“ 他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片,一边谦虚地说。 “秀兰夸张了,不是每天都能卖这么多,平均下来也就七八百。“ “那也了不得啊!“ 岳父终于回过神来,激动得胡子直颤。 “我跟你妈种一辈子地,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王秀兰骄傲地挺起胸膛。 “建国现在可厉害了,连国营饭店都找咱们长期订货呢!“ 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向苏建国。 “对了,赵经理今天来了吗?“ 苏建国点点头。 “来了,价格谈妥了,比市场价高一成半。“ 王秀兰得意地向父母解释。 “还有全聚德,四九城最有名的烤鸭店!现在都用咱们家的黄瓜!“ 岳父岳母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好消息震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不住地摇头,嘴里念叨着“了不得“、“真没想到“之类的话。 苏建国看着两位老人震惊又欣喜的表情,也是无奈的一笑。。 这刺激,对于两位老人,还是太大了些。 他轻声对王秀兰说。 “你去准备晚饭吧,我去买只烤鸭回来,再打点好酒,今晚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王秀兰连连点头,擦干眼泪就往厨房走,边走边回头对父母说。 “爹、娘,您们先歇着,我给您们做几个拿手菜!“ 岳母急忙站起来。 “我帮你...“ “不用不用!“ 王秀兰把母亲按回椅子上。 “您二老今天啥也别干,就等着吃现成的!“ 很快,时间来到了晚上。 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王秀兰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得团团转。 铁锅里炖着的红烧肉咕嘟咕嘟冒着泡,油亮的肉块在酱色汤汁中翻滚。 旁边的蒸笼冒着白气,里面是刚下锅的梅菜扣肉。 "娘,您坐着别动!" 王秀兰见母亲要起身帮忙,连忙按住她的肩膀。 "这都多少年没给您做饭了,今天必须让我尽尽孝心。" 岳母看着女儿忙碌的背影,眼眶又红了。 "十个菜太多了,哪吃得了..." "不多不多!" 王秀兰麻利地将焯好的青菜倒入热油锅。 "建国特意去全聚德买了烤鸭,还打了二斤好酒。您二老难得来一趟,必须得吃好喝好。" 堂屋里,苏建国正陪着岳父喝茶。 老人的眼睛不住地往院子里瞟。 那里,苏玉芬正带着两个孩子玩耍,清脆的笑声不时传来。 "这房子...真不错。" 岳父突然开口。 "比上次来宽敞多了。" 苏建国给岳父续上茶。 "前年刚翻修过,加了间厢房。等天暖和了,我打算把院子也整修一下,种些花草。" "要花不少钱吧?" 岳父下意识问道,随即又尴尬地抿了口茶。 "还行。" 苏建国笑了笑。 "现在生意不错,负担得起。" 厨房里传来王秀兰的喊声。 "玉芬,来端菜!准备开饭了!" 不一会儿,八仙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正中央是油光发亮的烤鸭,周围环绕着红烧鲤鱼、梅菜扣肉、白切鸡、蒜蓉粉丝蒸虾... 整整十道硬菜,看得两位老人直咂舌。 "这也太破费了..." 岳母小声嘀咕。 苏建国给岳父斟上白酒。 "爸,尝尝这个,杏花村的老白汾,据说有二十年了。" 酒过三巡,岳父的脸渐渐红润起来。 他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突然问道。 "建国啊,明强、明德他们呢?怎么不叫回来一起吃?" 王秀兰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苏建国不动声色地给她换了双新的,语气自然地说。 "老大结婚了,平时不怎么回来,老二...工作的地方远,老三在学校住校,周末才回家。" "哦..." 岳父点点头,又夹了块扣肉。 "孩子们有出息就好。" 王秀兰偷偷松了口气,给父亲碗里添了勺虾仁。 "爹,您多吃点。这虾是我特地去市场挑的,可新鲜了。" "嗯,好,好..." 岳父应着,却突然停下筷子,眼神飘向远处。 "你大哥家的有财,去年娶媳妇了..." 饭桌上的气氛微妙的一滞。 苏建国敏锐地注意到岳母在桌下悄悄扯了扯岳父的衣服。 "是吗?" 王秀强笑道。 "有财都成家了?时间过得真快..." "办了二十桌呢。" 岳父似乎没注意到妻子的暗示,自顾自地说。 "彩礼就要了三百块,还不算三转一响..." 岳母突然咳嗽起来,岳父这才住了口,低头扒拉碗里的米饭。 饭后,苏玉芬主动收拾碗筷。 苏建国则把王秀兰拉到厨房。 "秀兰,你发现没有,爸妈今天不太对劲。" 苏建国压低声音,眼睛瞟向堂屋方向。 王秀兰拧开水龙头洗碗。 "可能是路上累了吧?毕竟年纪大了..." "不对。" 苏建国摇头,接过她手里的碗擦干。 "爸刚才突然提到你侄子结婚的事,还特意说彩礼数目。妈的反应也很奇怪。" 水声哗哗,掩盖了他们的谈话。 苏建国凑近妻子耳边。 "我总觉得,他们这趟来是有事。" 王秀兰的手顿住了。 "能有什么事?信里也没说啊..." "所以才可疑。" 苏建国眉头紧锁。 "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大老远从保定坐火车来,就为看看女儿?" 王秀兰咬了咬嘴唇。 "你的意思是..." "找个机会问问。" 苏建国把擦干的碗摞好。 "别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他们不好意思开口。" 王秀兰点点头,眼圈有些发红。 "要真是...要真是家里有困难,咱们现在有能力帮了..." 苏建国拍拍妻子的肩。 "去吧,好好问问。记住,不管什么事,现在有我在。" 王秀兰深吸一口气,解下围裙走向堂屋。 苏建国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妻子搀扶母亲去厢房休息的背影,眼神复杂。 前世,岳父母也曾来过,但他当时只顾着为生计发愁,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 如今回想起来,那次拜访后不久,就传来老两口去世的消息... 这一世,他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夜深了,院子里只剩下秋虫的鸣叫声。 王秀兰端着木盆站在厢房门口,木盆里冒着热气。 她深吸一口气,用胳膊肘轻轻推开了门。 "爹,娘,我给你们送洗脚水来了。" 王秀兰轻声说道。 屋内,昏黄的煤油灯下,两位老人正坐在床沿整理着几件破旧的衣物。 见女儿进来,王母慌忙将一件打着补丁的棉袄塞进包袱里,王父则手忙脚乱地把一个布包往床底下藏。 "这么晚了还忙活啥呢?" 王秀兰放下木盆,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艾叶,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快来泡泡脚,解解乏。" 王父讪笑着搓了搓手。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乡下人哪有这么讲究..." "爹,您就听我的。" 王秀兰不由分说地蹲下身,帮父亲脱下那双磨得发亮的布鞋。 当看到父亲脚底厚厚的老茧和几处裂口时,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王母在一旁局促地说道。 "秀兰啊,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去歇着吧,我们自己来就行。" "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王秀兰抬头,灯光下母亲脸上的皱纹比记忆中更深了,白发也比上次见面时多了许多。 "您二老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伺候伺候怎么了?" 水盆里,王父的脚刚浸入热水就不自觉地缩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王秀兰注意到父亲的脚踝处有一块淤青。 "爹,您这脚怎么了?" 她忍不住问道。 王父慌忙把脚往水里沉了沉。 "没啥,路上不小心磕了一下。" 王母突然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给老伴使眼色。 王秀兰看在眼里,心里越发疑惑。 "爹,娘。" 王秀兰直起身,声音有些发紧。 "您二老这次来,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屋内突然安静的可怕。 王父盯着水盆发呆,王母则低头整理着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衣襟。 "秀兰啊。" 王母终于开口。 "你爹就是年纪大了,走路不稳当..." "娘!" 王秀兰突然提高了声音,把两位老人都吓了一跳。 "我是您闺女!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 王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 他张了张嘴,却被老伴一个眼神制止了。 "真没啥事。" 王母强笑道。 "就是...就是想你了,来看看。" 王秀兰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扑通一声跪在父母面前,抓住他们的手。 "爹,娘,您二老要是不说,我今晚就不走了!您看看您们穿的,看看您们带的这些东西..." 她指着那个露出床底的包袱。 "这哪是走亲戚的架势?分明是..." 话到嘴边,她突然哽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 父母该不会是被赶出家门了吧? 王父的手颤抖得厉害。 王母叹了口气,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老头子,说吧。" 王母的声音带着一丝羞愧。 "闺女现在过好了,瞒着也不是个事儿。" 王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水盆里。 "秀兰啊。" 老人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爹...爹没脸说啊..." 原来,自从去年大孙子王有财娶了媳妇,家里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 那孙媳妇是邻村会计的女儿,仗着家里有几分势力,过门后就对两位老人横挑鼻子竖挑眼。 "她嫌我们吃饭声音大,嫌我们身上有老人味..." 王父的声音越来越低。 "连咳嗽都要躲到院子里去..." 王秀兰听得心如刀绞。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要强的大哥竟然会让父母受这种委屈。 "大哥呢?他就这么看着?" 她忍不住问道。 王父摇摇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你大哥...他难啊。为了给有财娶媳妇,家里欠了一屁股债。那姑娘要三转一响,还要三百块彩礼..."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三个月前。 王大哥上山砍树时,一棵松树突然倒下,正好砸在他腰上。 虽然捡回一条命,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天..." 王父的声音哽咽了。 "那天有财媳妇就在院子里嚷嚷,说家里养不起两个废人..." 王秀兰的眼泪疯狂涌出。 她怎么也想不到,父母竟然被自己的亲孙子赶出了家门。 "我们去老二家住了一个星期。" 王母接过话头,声音平静得可怕。 “老二媳妇天天摔盆子打碗,说我们偏心,把地和钱都给了老大..." “老三家的态度更直接,第三天就明说家里没地方,塞给我们两个窝头就把我们撵出来了。” “我们...我们实在没地方去了。" 王父终于崩溃了,老泪纵横。 "车票钱还是跟村长家借的...秀兰啊,爹对不起你..." 王秀兰再也忍不住,扑进父亲怀里嚎啕大哭。 七十多岁的老人,本该颐养天年,却要受这种罪! 她的心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为父母心痛,一半为兄弟们的绝情愤怒。 "爹,娘。" 她抬起头,擦干眼泪,声音坚定。 "您二老就在这儿住下!从今往后,这儿就是您们的家!" 王母却突然抓住女儿的手。 "秀兰,你别冲动。建国他...他知道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王秀兰头上。 是啊,她还没跟丈夫商量。 但转念一想,建国对父母一向孝顺,今天还特意买了烤鸭好酒... "娘,您放心。" 王秀兰握住母亲粗糙的手。 "建国不是那种人。您二老安心住着,一会我就跟他说。" 她帮父母擦干脚,又整理好床铺。 看着两位老人躺下后,王秀兰轻轻带上门,眼泪再次无声地流下。 第161章 一天检查十二次?谁在故意整我们? 推开门,里面烟雾缭绕,几张桌子前围满了人,吆喝声、笑骂声此起彼伏。 苏明强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他从没进过这种地方。 “别愣着啊,进来!“ 大刘拉着他挤到一张牌桌前。 桌上堆着零钱和香烟,几个人正热火朝天地玩着扑克。 苏明强看了一会儿,完全看不懂规则。 “怎么样,试试?“ 小李怂恿道。 “很简单的,压钱猜大小就行。“ 苏明强连忙摇头。 “我不会...“ “哎呀,这有什么不会的!“ 大刘已经掏出五块钱拍在桌上。 “跟着我压,保准赢!“ 第一局,大刘赢了八块。 第二局,小李也小赚一笔。 苏明强站在旁边看着,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明强,你也来一把呗。“ 小李递给他几张牌。 “就压五块,输了算我的!“ 在两人的怂恿下,苏明强战战兢兢地下了第一注。 没想到竟然赢了,五块变十块。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大刘拍着他的肩膀。 “你小子手气不错啊!“ 接下来的几局,苏明强像是被幸运之神眷顾,每次下注都能赢。 桌上的钱越堆越高,他的紧张渐渐被兴奋取代。 “又赢了!“ 小李惊呼。 “明强,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苏明强看着面前的一堆钞票,粗略一数,竟然有八十多块, 比他一个月工资还多! “再来一把?“ 庄家眯着眼睛问他。 苏明强突然清醒过来,连忙摇头。 “不...不来了。“ 他把钱收好,心跳如鼓。 离开时。 大刘和小李都垂头丧气。 一个输了十五,一个输了十二。 “明强,你今天可得请客!“ 大刘揽着他的肩膀。 “赢了这么多,不表示表示?“ “就是,必须请我们吃顿好的!“ 小李也起哄。 苏明强笑着点头。 “行,明天中午,我请你们下馆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苏明强摸着鼓鼓的口袋,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他盘算着。 明天请客花十块,剩下的七十多都给金花... 不,留二十块,下次再去试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很快,赢钱的快感又占据了上风。也许,他真的找到了一个赚钱的好方法? 当苏明强回到家,推开家门时。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金花,我回来了。“ 苏明强轻声唤道。 厨房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金花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快步走了出来。 她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伸手就要接过苏明强脱下的棉袄。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菜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李金花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让苏明强一时有些不适应。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苏明强连忙摆手,却见李金花已经转身往厨房走去。 他心头一热,突然上前一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妻子。 李金花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怎么了这是?“ 李金花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苏明强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深深吸了口气,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雪花膏香气。 他紧了紧手臂,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金花,我给你个惊喜。“ 说着,他松开妻子,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献宝似的递到李金花面前。 “这是?“ 李金花接过信封,手指触到那厚度时,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打开看看。“ 苏明强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李金花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当看到里面厚厚一沓钞票时,她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 她快步走到桌前,就着灯光开始数钱。 “一块、两块...五块...十块...“ 李金花的手指飞快地翻动着钞票,嘴里小声念叨着。 苏明强站在一旁,看着妻子专注数钱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满足感。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李金花这么高兴了。 “六十三块五!“ 李金花终于数完,抬起头时眼睛里闪着光。 “明强,这...这不对啊,你工资不是只有五十多吗?“ 苏明强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挠了挠头,眼神开始游移。 “这个...我...“ 李金花敏锐地察觉到了丈夫的不自然,她眯起眼睛,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苏明强,这钱哪来的?“ “我...“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在李金花犀利的目光下,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我...我今天跟大刘他们去玩了几把牌...“ “什么?“ 李金花的声音陡然提高。 “你去赌博了?“ 苏明强连忙摆手解释。 “不是赌博!就是...就是随便玩玩,谁知道运气特别好,赢了十几块钱...“ 李金花盯着丈夫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把将钱拍在桌上,转身就往厨房走。 苏明强以为她要发火,连忙追上去。 “金花,你别生气,我以后不去了还不行吗?“ 谁知李金花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竟然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苏明强!你傻啊?“ “啊?“ 苏明强愣住了。 “你运气这么好,怎么不多赢点?“ 李金花的声音里满是埋怨。 “就这么点钱,够干什么的?“ 苏明强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妻子会是这个反应。 “我...我怕输啊...“ “窝囊废!“ 李金花气得直跺脚。 “白捡的钱都不要!你知道现在家里多缺钱吗?我到时候生孩子,住院费、营养费,哪样不要钱?“ 她越说越激动,手指戳着苏明强的胸口。 “花钱的地方那么多...你倒好,有机会赚钱还不敢!“ 苏明强被骂得哑口无言,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我怕输光了...“ “输?“ 李金花冷笑一声。 “你今天不是赢了吗?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运气好啊!明天再去,多赢点回来!“ 苏明强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妻子。 “真的...再去?“ “当然要去!“ 李金花斩钉截铁地说。 “不过这次要带够本钱,赢了就收手,知道吗?“ 苏明强看着妻子闪闪发亮的眼睛,点了点头。 “好,我听你的。“ 李金花这才满意地笑了,她转身从锅里盛出已经凉透的饭菜。 “你先坐着,我去把菜热热。“ 苏明强看着妻子忙碌的背影,心里既高兴又有些不安。 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二十块钱,那是他偷偷留下的“本钱“。 也许... 也许他真的能靠这个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转天。 一大早,苏建国就推着自行车走出院门。 天气有些寒冷,他紧了紧棉袄领口。 正准备跨上车,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叔!这么早就出门啊?“ 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苏建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住在自家旁边的邻居,那个寡妇晓梅。 他暗自叹了口气,缓缓转身。 晓梅站在几步之外,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粉色棉袄,领口开得极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的头发显然是刚精心梳理过,还带着湿气,脸上抹了厚厚的雪花膏。 最扎眼的是那双涂了鲜红指甲油的手,此刻正故作姿态地拢着衣领。 “嗯,去市场。“ 苏建国简短地回答,眼神刻意避开她暴露的领口。 晓梅却像没察觉他的冷淡,反而向前凑近了两步。 “苏叔,这天儿可真冷啊。“ 她故意打了个哆嗦,双臂环抱在胸前,将本就低垂的领口挤得更开了。 “您看我这手都冻红了。“ 她伸出那双涂着红指甲的手,作势要让苏建国看。 苏建国后退半步,眉头微皱。 “天冷就多穿点。“ 说完就要转身上车。 晓梅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堆起笑容。 “苏叔,听说您家生意做得可红火了,一天能卖好几百呢!“ 她的声音很大,带着刻意的羡慕。 “您这么能干,真是让人佩服!“ 苏建国已经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说。 “小本买卖,糊口而已。“ 他蹬动踏板,自行车缓缓前行。 晓梅不甘心地追了两步。 “苏叔!您等等,我有话!“ “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建国打断她,脚下用力,自行车加速驶离。 晓梅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愤怒。 她死死盯着苏建国远去的背影。 “老不死的!“ 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 “装什么清高!“ 回到自家院子,晓梅狠狠摔上大门,惊醒了还在睡觉的老太太。 “怎么了这是?大清早的跟门过不去?“ 老太太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看到晓梅铁青的脸色,立刻明白了。 “又碰钉子了?“ 晓梅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咕咚咕咚灌下去。 “那老东西油盐不进!“ 她砰地放下茶杯。 “我今儿特意早起在厕所门口堵他,打扮得够漂亮了吧?结果他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老太太眯起眼睛,慢悠悠地坐到晓梅对面。 “他家里有老婆,又刚发了财,哪会看得上你这样的寡妇?“ “我这样的怎么了?“ 晓梅猛地抬头,眼中闪着怒火。 “我才二十六,长得不比那些小姑娘差!胡同里多少男人偷瞄我,就他苏建国装清高!“ 老太太冷笑一声。 “你呀,就是太心急。苏建国是什么人?能在市场站稳脚跟的,哪个不是人精?你那点小把戏,他一眼就看穿了。“ 晓梅烦躁地扯了扯衣领。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苏家现在可是胡同里最有钱的,光那个蔬菜店一天就能赚好几百!“ 老太太眼睛一亮,凑近了些。 “谁说算了?苏建国不行,不是还有别人吗?“ “谁?“ 晓梅疑惑地看着婆婆。 老太太笑了笑。 “你忘了?他家那三儿子苏明富,不是在读高中吗?“ 晓梅愣了一下。 “他不是都住学校,不回来了么?” 老太太眼中算计神色一闪。 “傻丫头,他不回来,你不会去找他么?” 随即恍然大悟。 “你是说...“ “那小子年轻,血气方刚的,又对你有意思。“ 老太太小声道。 “比起他爹那个老狐狸,容易上手多了。“ 晓梅眼中渐渐浮现出算计的神色。 “那...具体怎么做?“ 老太太凑得更近了。 “我打听过了,苏明富住校,但每周五下午都会回家。你就去学校门口等他,装作偶遇。“ “然后呢?“ “然后?“ 老太太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请他吃个饭,喝点酒,年轻人嘛...酒后乱性不是很正常?“ 晓梅的脸一下子红了,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是说...让我跟他...“ “对!“ 老太太一拍桌子。 “等生米煮成熟饭,我假装找上门去,当场捉奸!到时候,要么他苏家明媒正娶你过门,要么...“ 她搓了搓手指。 “咱们就告他强奸!看他苏建国是要面子,还是要儿子坐牢!“ 晓梅的眼睛越睁越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个计划虽然无耻,但确实可行。 她想起苏家宽敞的院子,想起“苏记蔬菜行“门前络绎不绝的顾客.. “好!“ 她猛地站起来,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就这么办!“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晓梅。去,换身鲜亮点的衣服,一会就去学校。“ 晓梅快步走向里屋,心跳加速。 她不在乎手段是否卑劣,只要能攀上苏家这棵大树,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在衣柜前,她精心挑选了一件最显身材的红色毛衣,又翻出一条黑色呢子裙。 这是她最体面的衣服,平时都舍不得穿。 “苏明富!“ 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手指抚过自己姣好的面容。 “你可逃不掉了。“ 老太太站在门口,看着儿媳精心打扮的样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仿佛已经看到苏家的大把钞票流进自己的口袋,看到自己和晓梅搬进苏家宽敞的院子,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记住。“ 老太太最后叮嘱道。 “一定要让他碰你,越明显越好。到时候,他想赖都赖不掉!“ 晓梅对着镜子涂上鲜艳的口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放心吧,妈。我知道该怎么做。“ 。。。 苏建国刚刚抵达店铺没多久。 “苏记蔬菜行“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苏建国站在柜台后,看着门外翘首以盼的顾客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 才六点一刻,比平时开市早了半小时,却已经有二十多人在等候了。 “开门吧。“ 苏建国对身旁的李红梅点点头。 随着店门打开,顾客们鱼贯而入。 最前面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挎着竹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柜台后水灵灵的黄瓜。 “苏老板,给我来两斤黄瓜,要顶花带刺的!“ 老太太声音洪亮。 “昨儿孙子尝了说好吃,今儿非要我再来买。“ 苏建国笑着应道。 “您放心,今早刚从大棚摘的,新鲜着呢。“ 他熟练地拿起秤杆,挑了几根最水灵的黄瓜放上去。 “您看,二斤一两,算您二斤整。“ 柜台另一侧,王丽正麻利地给一位干部模样的中年人装西红柿。 “同志,三斤二两,按三斤算,两块四毛钱。“ 中年人推了推眼镜。 “听说你们这西红柿是反季节种植的?怎么比国营菜店的贵这么多?“ 苏建国闻言转过头来,脸上挂着诚恳的笑容。 “同志,我们这是大棚种植,光塑料膜和供暖的成本就是普通蔬菜的几倍。您尝尝就知道,口感绝对不一样。“ 中年人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嗯!确实甜!这钱花得值!“ 店铺里人声鼎沸,苏建国穿梭在货架间,不时帮顾客挑选蔬菜,解答疑问。 他的目光扫过货架,发现豆腐已经卖了大半。 “玉芬今早送来的豆腐还剩多少?“ 他低声问正在记账的王秀兰。 “不到三分之一了。“ 王秀兰头也不抬地拨弄着算盘。 第162章 算计之人上门,苏明富在陷美人计 苏建国没有立即回答。 他拿起那些罚单,一张张仔细查看,忽然发现了一个共同点,所有检查组的罚单上,都盖着同一个副区长的审批章。 “刘...副...区...长。“ 苏建国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心中已经断定,问题大概就是出在这个人身上。。 “刘副区长?“ 王秀兰凑近看了看。 “我们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苏建国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正在收拾店铺的三个员工招了招手。 “红梅、王丽、美丽,你们过来一下。“ 三个姑娘放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 三人都有些紧张,显然下午被那些检查人员吓得不轻。 “你们三个,现在出去打听打听,看看这个刘副区长是什么来头,特别是他家里有没有人做蔬菜生意。“ 苏建国从钱匣子里数出三十块钱,分给三人。 “去茶馆、小饭馆转转,请人喝杯茶,聊聊天。“ 王丽接过钱,有些犹豫。 “老板,这么晚了...“ “越是晚上,茶馆里闲人越多,消息也越灵通。“ 苏建国拍拍她的肩膀。 “去吧,注意安全,打听清楚了就回来。“ 三个姑娘点点头,结伴出了门。 苏建国转身对王秀兰说。 “秀兰,你也先回家吧,我在这儿等消息。“ “我陪你一起等。“ 王秀兰固执地摇头,在苏建国对面坐下。 “当家的,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苏建国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地喝了一口。 “咱们这店开张才半个多月,生意刚有起色,就引来这么多''检查'',肯定是动了别人的奶酪。我猜,这位刘副区长家里,八成有人也在卖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一小时后,三个姑娘陆续回来了。 最先回来的是张美丽,她气喘吁吁地冲进店里。 “老板!打听到了!刘副区长的小舅子确实开了家蔬菜店,就在西城区那边!“ 紧接着,王丽也回来了,她眼睛发亮。 “老板,茶馆里好几个人都说,刘副区长的小舅子叫马三宝,他家的''三宝蔬菜店''专做冬天的高档蔬菜,据说有特殊渠道从南方运菜过来。“ 最后回来的是李红梅,她带回来的消息最详细。 “老板,我找了个在区政府当清洁工的老乡打听的。马三宝他们家的蔬菜店开了三年了,专门供应机关单位和国营饭店。据说...据说价格比咱们贵好几倍呢!“ 苏建国听完,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就对了。咱们的店跟他们的比,绝对是物美价廉,抢了他们的生意,难怪刘副区长要给我们穿小鞋。“ 王秀兰忧心忡忡。 “那怎么办?人家是副区长,咱们小老百姓怎么斗得过?“ 苏建国沉思片刻,突然笑了。 “秀兰,你们先回去。我在这儿等着,如果我没猜错,今晚会有贵客登门。“ “什么贵客?“ 王秀兰不解地问。 “刘副区长。“ 苏建国胸有成竹地说。 “今天这一波波检查,是他给我秀肌肉呢。现在该来谈条件了。“ 王秀兰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丈夫坚定的眼神,最终点点头。 “那你小心点,有事就喊人。“ “放心吧。“ 苏建国安慰道。 “你们先回去,把门带上就行。“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苏建国独自坐在店里,点上一支烟,静静等待。 夜色渐深,市场里最后几家店铺也陆续关门,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大约晚上七点半,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市场,停在了“苏记蔬菜行“门前。 车门打开,走下来两男一女。 为首的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穿着笔挺的中山装,梳着大背头,举手投足间透着官威。 他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浓妆艳抹,眼神傲慢。 再后面是个矮胖男子,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茬。 三人径直走进店里,苏建国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迎了上去。 “苏老板,久等了。“ 中年男子开口,声音低沉有力。 苏建国打量着他,试探性地问道。 “刘副区长?“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了。 他自顾自地拽了把椅子坐下,女人和矮胖男子站在他身后,像两个保镖。 “苏老板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刘副区长开门见山,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苏建国给他倒了杯茶,语气平静。 “刘区长亲自登门,真是蓬荜生辉。不过我这小本买卖,实在不明白哪里得罪了您?“ 刘副区长没有说话。 一旁一脸横肉的那人冷笑一声道。 “苏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的''三宝蔬菜店''开了三年,一直为四九城的机关单位和国营饭店供应冬季蔬菜。你这突然冒出来,价格压得那么低,不是存心捣乱吗?“ 矮胖男子,显然就是马三宝。 一旁,马三宝的媳妇也是有些气恼道。 “就是!你知道我们家打通南方运输渠道花了多少钱吗?你这一搅和,我家这生意还怎么做?“ 苏建国不慌不忙。 “马老板,做生意各凭本事。我的菜是本地大棚种的,成本自然比你从南方运来的低。顾客选择买谁的,这是市场规律。“ “放屁!“ 马三宝一拍桌子。 “什么市场规律?在四九城,我姐夫就是规律!“ 刘副区长抬手制止了小舅子的咆哮,盯着苏建国。 “苏老板,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关门大吉,我可以给你安排个国营单位的工作,比你卖菜体面多了。“ 苏建国不动声色。 “第二条路呢?“ “合作。“ 刘副区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的大棚技术不错,我们可以合作。你负责生产,德才负责销售,利润三七分。“ “怎么才七层?“ 苏建国有些嘲讽道。 “七层是我家三宝的,你三层。“ 马三宝的媳妇再次开口。 “你就偷着乐了吧,能给你这个机会,是看得起你!“ 苏建国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刘区长,您这是要强买强卖啊。“ 刘副区长脸色平淡,随意道。 “苏建国,别给脸不要脸。今天只是开始,明天还会有更多部门来''关照''你的店。罚款只是小事,信不信我让你这店开不下去?“ 马三宝得意的补充。 “还有你那什么大棚,随便找个由头就能给你拆了!“ 苏建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缓缓站起身,与刘副区长对视。 “刘区长,我苏建国白手起家,能走到今天,靠的是真本事。你要玩阴的,我奉陪到底。“ 刘副区长显然没料到一个小商贩敢这么跟他说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好!很好!苏建国,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猛地起身,带着马三宝夫妻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店铺。 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苏建国站在店门口,望着远去的轿车,眼神渐渐冰冷。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苏明富所在学校。 教室里安静的只能听见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苏明富皱着眉头,盯着面前的数学试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场,这道立体几何题已经困扰了他十分钟。 "证明两个平面垂直..." 他小声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辅助线。 "还有半小时交卷。" 监考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传来,让苏明富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他抬头看了看教室前方的挂钟,指针无情地指向三点四十五分。 "该死。" 他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重新集中注意力。 正当他准备重新审题时,教室门被轻轻推开。 班主任李老师探进头来,对监考老师耳语了几句。 监考老师点点头,目光扫过教室,最后落在苏明富身上。 "苏明富,你姐姐在校门口等你,说家里有急事。" 苏明富手中的铅笔"啪"地掉在桌上,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姐姐? 是玉芬姐吗? 家里出什么事了? 父亲的大棚生意遇到麻烦了? 还是母亲生病了? "老师,我..." 他慌乱地站起身,试卷上的题目还空着一大半。 "去吧,特殊情况可以补考。" 监考老师理解地点点头。 "把试卷交上来。" 苏明富匆匆收拾好文具,快步地冲出教室。 家里从来没在他考试时来找过他,一定是出了大事! 跑下楼梯时,他差点撞到几个低年级的学生。 "对不起!" 他头也不回地喊道,继续向校门口飞奔。 校门口空荡荡的,只有门卫大爷坐在门岗里抽烟。 苏明富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门口。 他眯起眼睛四处张望,却不见大姐的身影。 正当他疑惑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明富~" 这声音甜腻得像是裹了蜜糖,尾音还带着微微的上挑。 苏明富浑身一僵,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缓缓转身,只见校门旁的槐树下,晓梅正倚着树干冲他招手。 她今天穿了件大红色的呢子大衣,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在这灰蒙蒙的冬日里格外扎眼。 "晓、晓梅姐?" 苏明富结结巴巴地开口,喉咙突然干得厉害。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脑海中闪过父亲的警告。 “离那个寡妇远点!" “你是选上学,还是选寡妇?” 晓梅却已经踩着锃亮的小皮鞋快步走来,大衣下摆随着步伐摆动,隐约能看到黑色丝袜包裹的纤细小腿。 她身上飘来一股浓郁的香气,熏得苏明富头晕目眩。 "怎么,见到姐姐就想跑啊?" 晓梅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红唇嘟起。 "姐姐大老远来看你,你就这态度?" 苏明富的手腕被她冰凉的手指攥住,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考试呢..." "知道你在考试才来的呀!" 晓梅突然凑近,呼出的白气喷在他耳畔。 "特意挑这个时间,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苏明富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晓梅身上那股混合着脂粉和香水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让他心跳如鼓。 他慌乱地别过脸,却瞥见她大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的沟壑,顿时面红耳赤。 "躲什么呀!" 晓梅娇嗔着扳过他的脸,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刮。 "就几天不见,我们明富更俊了~" 她的指甲若有若无地刮过少年敏感的耳垂,惹得苏明富浑身一颤。 晓梅仰着脸,睫毛上沾着细小的雪粒,在逆光中像撒了碎钻般闪闪发亮。 苏明富看得呆了,连她什么时候把冰凉的手塞进自己掌心都没察觉。 "手这么凉还穿这么少..." 他下意识握住那双手,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晓梅眼睛一亮,立刻得寸进尺地把整个人贴上来。 "那明富给姐姐暖暖好不好?" 她将苏明富的手按在自己腰间,隔着薄薄的大衣能感受到柔软的曲线。 苏明富像被烫到似的想抽手,却被晓梅牢牢按住。 她仰着脸,眼里泛着水光。 "姐姐想你想得睡不着觉,特地坐了一小时公交车来的..." 说着还委屈地扁了扁嘴,红唇在雪光映照下格外地诱人。 "我、我..." 苏明富的理智在疯狂报警,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晓梅身上传来的温度和香气让他头晕目眩,鼻腔里全是她发丝间飘来的味道。 "今天考完试就放假了吧?" 晓梅突然转移话题,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姐姐请你下馆子好不好?东来顺涮羊肉..." 苏明富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他早上为了考试就没吃多少,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 晓梅噗嗤一笑,趁势挽住他的胳膊。 "走嘛走嘛,就当陪姐姐解解闷~" "可是..." 苏明富的脚像生了根,父亲严厉的警告在耳边回响。 但晓梅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明富要是不去,姐姐今晚可就一个人喝闷酒了..." 她故意拉长声调,带着三分委屈七分诱惑。 苏明富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任由晓梅挽着自己往公交站走去。 路过小卖部时,晓梅突然"哎呀"一声。 "差点忘了!" 她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条驼色围巾。 "天这么冷,姐姐给你织的~" 围巾上还带着她的体温和香水味。 苏明富愣神的功夫,晓梅已经亲手给他围上,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喉结。 少年浑身一僵,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真好看~" "这、这不好吧..." 苏明富慌了神。 要是让父亲知道... 晓梅却调皮地眨眨眼。 "放心,不告诉别人,是我送你得~" 说着又挽住他的胳膊。 "走吧,再晚该没位置了。" 暮色渐浓,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苏明富迷迷糊糊地跟着晓梅上了公交车,完全没注意到她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 车厢里暖气很足,晓梅脱了大衣,露出里面贴身的羊绒衫,曲线毕露。 她故意往苏明富身边挤了挤。 "好冷呀..." 苏明富僵着身子不敢动,余光却瞥见她低领口处露出的雪白肌肤。 他死死盯着车窗上的冰花,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 东来顺的包间里。 暖黄的灯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温馨而暧昧。 红木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 铜锅涮羊肉、葱爆海参、糖醋鲤鱼... 都是些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硬菜。 这一次,晓梅可是出了大血,都把自己偷偷藏的私房钱拿出来了。 "明富,来,坐这儿。" 晓梅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红唇微启,眼波流转。 苏明富局促地站在桌边。 他从未进过这么高档的饭馆,更别说包间了。 父亲虽然现在生意做得不错,但他还真没跟着去过几次馆子。 "晓梅姐,这...这也太破费了。" 苏明富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睛却忍不住往晓梅裸露的脖颈处瞟。 十七岁的少年,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晓梅轻笑一声,起身拉住苏明富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身边坐下。 她的手指冰凉而柔软,让苏明富感觉很舒服。 "傻孩子,跟姐姐客气什么?" 晓梅凑近苏明富耳边,吐气如兰。 "你可是姐姐最喜欢的小弟弟呢~" 苏明富的脸"腾"的红到了耳根,心脏砰砰直跳。 他能闻到晓梅身上那股浓郁的香水味,混合着女性特有的体香,让他头晕目眩。 服务员推门进来,端上两瓶白酒。 苏明富见状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不喝酒的!我爸说过..." "哎呀,就喝一点点嘛~" 晓梅撅起红唇,委屈巴巴地看着苏明富。 "姐姐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啊?再说了,你都十八了,是个男子汉了,喝点酒怎么了?" 她边说边给苏明富夹了块羊肉,故意俯身时让领口大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苏明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喉结上下滚动。 "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晓梅的声音甜得发腻。 "这可是东来顺的招牌羊肉,你尝尝。" 苏明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鲜美的滋味在口腔中炸开。 他忍不住又夹了一块,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拘谨。 晓梅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趁热打铁地给苏明富倒了小半杯白酒。 "就喝这么一点点,陪姐姐高兴高兴嘛~" "可是..." 苏明富犹豫地看着那杯透明的液体。 "哎呀,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 晓梅假装生气地嘟起嘴。 "姐姐请你吃饭,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苏明富咬了咬牙,终于端起酒杯。 "那...那就喝一点点。" 第一口酒下肚,火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苏明富呛得直咳嗽。 晓梅连忙拍着他的背,趁机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慢点喝,傻孩子。" 她的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来,胸前的柔软若有若无地蹭着苏明富的手臂。 酒过三巡,桌上的菜没动多少,酒瓶却已经空了一个。 苏明富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 第163章 五百块,够买你一家命了 苏明富已经完全被欲望支配,他粗鲁地将晓梅按在三轮车的角落里,胡乱地亲吻着她的脖子和锁骨。 晓梅假装挣扎,却暗中引导着他的动作。 “明富...我们不能这样...“ 晓梅的声音颤抖着,眼中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要是被你爸知道...“ 提到父亲,苏明富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被欲望冲昏了头脑。 “不管...我就要你...“ 晓梅满意地看着少年沉迷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她故意让三轮车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然后扶着苏明富往自己家走去。 “晓梅姐...我们去哪?“ 苏明富醉醺醺地问,脚步踉跄。 “去姐姐家...“ 晓梅的声音像蜜糖一样甜。 “姐姐给你煮醒酒汤...“ 晓梅半扶半抱着醉醺醺的苏明富,苏明富整个人几乎挂在晓梅身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晓梅姐...再、再喝一杯..." 晓梅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她故意将苏明富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感受着少年滚烫的体温。 就在他们即将拐进自家院门时,胡同口突然传来一阵自行车链条转动的"咔嗒"声。 苏建国蹬着自行车拐进胡同口。 刚刚在店里被刘副主任一顿威胁,苏建国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脸一直噜噜着。 进了胡同,苏建国便看见一个穿红呢子大衣的女人正扶着个醉醺醺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着。 苏建国随意瞥了一眼,心想又是哪家的醉汉被媳妇接回来了。 他放慢车速,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在即将交错时,苏建国正好照在那醉汉脸上。 他猛地捏紧刹车,轮胎在雪地上划出一道痕迹。 "老三!" 一声厉喝如同炸雷般在寂静的胡同里炸响。 晓梅浑身一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把苏明富推倒在地。 苏明富也被这声吼吓得一个激灵,醉眼朦胧地回头望去。 苏建国单脚支地停在自行车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眯起眼睛,借着路灯的光看清了自家儿子那张通红的脸,以及晓梅那身的红衣裳。 "爹..." 苏明富的酒瞬间醒了大半,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想从晓梅身边退开。 苏建国"咣当"一声把自行车摔在地上,直接冲上前来。 他一把揪住苏明富的衣领,右手抡圆了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胡同里回荡。 苏明富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立刻浮现出鲜红的指印。 "醒酒了没?" 苏建国的声音冷得像冰。 苏明富捂着脸,嘴唇哆嗦着。 "醒、醒了..." "啪!" 又是一个耳光。 "我问你醒酒了没!" 苏建国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醒了!真醒了爹!" 苏明富带着哭腔喊道,这会儿他彻底清醒了,想起刚才在饭馆里的荒唐事,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建国松开他的衣领,朝家的方向一指。 "滚回家跪着去!" 苏明富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往家跑,连看都不敢看晓梅一眼。 苏建国看着儿子踉踉跄跄跑远的背影,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晓梅。 "苏叔,您听我解释..." 晓梅挤出一个笑容。 苏建国抬手制止了她的话,径直走向晓梅家的院门。 "苏叔!您这是..." 晓梅小跑着跟上去,声音里带着慌乱。 苏建国走到晓梅家门前,抬腿就是一脚。 "砰"的一声巨响。 木门被踹得剧烈摇晃,门闩应声断裂。 "哪个杀千刀的敢踹我家门!" 院子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叫骂,一直在院里等消息的老太太快步走了出来。 老太太看到站在门口的苏建国,先是一愣,随即三角眼一瞪,指着苏建国的鼻子就骂。 "苏建国!你发什么疯?大晚上踹我家门,当我老婆子好欺负是不是?" 苏建国面无表情地走进院子,从墙角拎过一张竹凳,稳稳地放在院子中央,然后慢条斯理地坐下。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老太太被这反常的举动弄得一愣,骂声戛然而止。 她狐疑地看着苏建国,又看看跟进来的晓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 "这...这是唱的哪出?" 老太太的声音明显弱了几分。 晓梅快步走到婆婆身边,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院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声。 苏建国坐在竹凳上,双手交叉放在膝前,目光平静地看着这对婆媳。 "苏...苏老板。" 老太太终于开口。 "这事儿是晓梅不对,我替她给您赔不是..." 苏建国抬手打断她的话。 "老太太,我今天来,不是听你们道歉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 "我在市场做买卖,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但谁要是敢算计我家,就别怪我不客气。" 老太太闻言,脸上的畏惧之色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服。 "苏建国,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我也不是吓大的!" 苏建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老太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压得极低。 “现在这个世道,赚钱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随后,苏建国看了看老太太的腿,然后继续道。 “据我所知,在黑市,一百块钱,就能买人一条腿。像你们这样的孤儿寡母..." 他故意顿了顿。 "全打包,五百也就够了。" 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晓梅更是吓得后退两步,差点被门槛绊倒。 "你...你敢!" 老太太色厉内荏地喊道,但声音已经明显发颤。 苏建国不再多言,转身向院外走去。 经过晓梅身边时,他停下脚步,声音冰冷。 "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大步离开,留下晓梅母女呆立在原地。。 等苏建国回到家,推开院门。 院子中央,苏明富直挺挺地跪着。 王秀兰正弯腰拽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焦急。 "你这孩子倒是说话啊!" 听到门响,王秀兰猛地回头。 见到是自家男人,王秀兰直接来到苏建国跟前。 "当家的,到底出什么事了?老三怎么一回来就跪这儿,问他啥都不说......" 苏建国没答话,径直走到苏明富面前。 少年垂着头,脸上还清晰地印着苏建国的巴掌印。 "你自己说。" 苏建国声音不大,却是让苏明富浑身一抖。 他抬头看了眼父亲阴沉的脸,又飞快低下头。 "我、我今天考试......" "大点声!" 苏建国突然暴喝。 "晓梅姐去学校找我!" 苏明富带着哭腔喊出来。 "她说家里有急事,骗我出考场......" 少年声音越来越低。 "然后她带我去东来顺吃饭,灌我喝酒......" 王秀兰倒吸一口凉气。 苏明富突然崩溃似的磕起头,额头撞在砖面上"咚咚"作响。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她、她都要脱我裤子了......" 院墙外传来"咣当"一声,像是谁家的搪瓷盆摔在了地上。 苏建国眼角余光瞥见厢房窗帘猛地一抖。 老丈人两口子显然也在偷听。 "当家的......" 王秀兰声音发颤。 "那寡妇怎么能......" 苏建国弯腰拎起儿子衣领,盯着他红肿的脸。 “那寡妇明显就没安好心,你不躲着点,还自己往上靠?” 苏明富闻言,很是羞愧。 "爹您打我吧!我活该!" 说着就要去抓墙角的柴火棍。 苏建国一把按住他肩膀。 "用不着了。" 苏建国可以肯定,经过自己刚刚那段话,那两个寡妇,肯定不敢在招惹他们家了。 正屋里突然传来咳嗽声。 王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出来,身后跟着探头探脑的苏玉芬。 老人棉袄扣子都没系好,显然匆忙披衣出来的。 "建国啊,出啥大事了?" 苏建国刚要开口,王秀兰突然拽住他胳膊。 "当家的,店里......" 她眼睛瞟向公婆,欲言又止。 "正好。" 苏建国拍拍妻子手背,转向全家人。 "我判断得没错,找咱们麻烦的,就是那位刘副区长。" "刘副区长?" 王老爷子拐杖"咚"地杵在地上。 "那是个多大的官啊,有县长大么?" 苏建国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叠单据。 "他可比县长官大多了,你们看看,一天时间,给咱家店开了十二张罚单,一共罚了二百一十五块。" "多少?" 苏玉芬惊得捂住嘴。 这数目抵得上普通工人半年工资。 王老太太颤巍巍地凑近看。 "哎哟老天爷,这、这......" "晚上他亲自上门。" 苏建国把单据拍在石桌上。 "跟我说,要么让我关店,要么把七成利润给他小舅子。" 院子里霎时死寂。 "七成?" 王秀兰声音都变了调。 "这不是明抢吗!" 苏建国语气平静得可怕。 "他就是在明抢,欺负咱们小老百姓,没背景,没实力。" 王老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王老太太连忙给他拍背。 老人喘匀气后说道。 "建国啊,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官斗......" "爹!" 王秀兰突然打断父亲。 "当家的现在一天能挣上千块,凭什么......" "上千块?" 老两口异口同声,王老太太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苏明富突然从地上爬起来。 "爹!我去找同学们!我们学校好多干部子弟......" "跪你的!" 苏建国一声厉喝,少年"扑通"又跪了回去。 。。。 "爹,您说得对。"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家人。 "但时代变了。现在政策好了,允许咱们个体经营。如果这次退了,以后恐怕也就别想在这四九城立足了。" 苏玉芬抱着孩子,怯生生地问。 "爸,那咱们该怎么办?" 苏建国走到院子中央。 "我仔细想过了。眼下这个情况,咱们直接先关几天店,正好黄瓜和西红柿都不够卖到过年,趁这个机会停业几天。等过年时,这些反季节蔬菜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王秀兰还是有些担忧道。 "可、可那刘副区长..." "我来解决。"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声音低沉而有力。 "你们都别管了,我来想办法。" 。。。 时间来到了半夜。 苏建国独自坐在厢房的炕沿上。 他面前摊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关系网。 "冶金部李副局长..." 苏建国用铅笔在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圈,又轻轻摇头。 "不行,跨系统了,管不到地方行政。" 他的目光移向另一个名字。 "工商局老赵..." 再次摇头。 "只是个科长,动不了副区长。" 纸上的名字一个个被排除,苏建国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重生以来积累的人脉虽然不少,但在刘副区长这样的实权官员面前,都显得力不从心。 "看来只能从他小舅子马三宝身上下手了。" 苏建国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打蛇打七寸..." 他仔细回忆着前世对这个时期的记忆。 现在这个时期,很多制度还不完善。 像马三宝这样靠着官员亲戚做生意的,十有八九会有把柄。 "运输...对,南方蔬菜运输!" 苏建国突然坐直了身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么冷的天,从南方运菜过来,肯定要用特殊车辆。如果能抓住他们违规运输的把柄..." 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苏建国就起床了。 他特意换上一身打着补丁的旧棉袄,头上戴了顶破旧的狗皮帽子,脸上还抹了点灶灰,看起来活像个乡下老农。 王秀兰端着早饭进来,看到丈夫这副打扮,惊得差点摔了碗。 "当家的,你这是..." "嘘!" 苏建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 "我今天要去''三宝蔬菜店''看看。这副打扮,没人认得出来。" 王秀兰忧心忡忡地递过一碗热粥。 "太危险了,万一被认出来..." "放心。" 苏建国三两口喝完粥,抹了抹嘴。 "你今天就带着爹娘在四九城转转。去天安门看看,再去颐和园。老人家难得来一趟,让他们高兴高兴。" "可是..." "没有可是。" 苏建国轻轻握住妻子的手。 "这个家,有我在。" 王秀兰的眼圈红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苏建国又交代了苏玉芬几句,让她照顾好孩子,然后悄悄出了门。 他没有骑自行车,而是步行前往公交站,混在一群早起赶集的农民中间,丝毫不显眼。 西城区比东单市场要繁华得多,街道两旁都是气派的国营商店和机关单位。 "三宝蔬菜店"就坐落在一条主干道旁,门面宽敞,装修考究,门口还挂着"特供单位"的铜牌,显得格外气派。 苏建国佝偻着腰,慢悠悠地踱到店对面的一家小茶馆,要了壶最便宜的茉莉花茶,坐在靠窗的位置暗中观察。 上午九点。 "三宝蔬菜店"准时开门。 昨晚出现在自家店的那个马三宝,此时正站在门口,趾高气扬地指挥店员搬货。 店里的蔬菜陆续摆出来,苏建国仔细打量着。 那些所谓的"南方特供"蔬菜,品相远不如自家大棚种的。 黄瓜发蔫,西红柿表皮发皱,韭菜也黄不拉几地,但价格牌上的数字却高得吓人。 黄瓜三块一斤,西红柿两块五,韭菜更是标到了两块八。 "啧啧,这价也敢要..." 旁边一个喝茶的老头摇头叹气。 "要不是单位报销,谁买得起啊。" 苏建国趁机搭话。 "老哥,这店生意咋样啊?" "嘿,人家可不愁卖。" 老头压低声音。 "看见没,那些都是机关单位的采购车。有他姐夫罩着,全四九城的国营单位都得来这儿买菜。" 正说着,一辆吉普车停在店门口,下来几个穿制服的人。 马三宝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去,点头哈腰地把人请进店里。 苏建国眼睛一亮。 这是个好机会。 他付了茶钱,装作路过慢慢靠近店铺,竖起耳朵偷听里面的谈话。 "我姐夫交代了,你们去东单市场那家''苏记'',必须..." 断断续续的话语飘进苏建国耳朵。 他不动声色地绕到店铺侧面,透过窗户缝隙往里看。 马三宝正给那几个干部递烟,桌上还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放心,我姐夫说了,只要搞定那家店,好处包你们满意!" 马三宝拍着胸脯保证。 苏建国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正准备离开,突然注意到柜台后面堆着几摞单据。 最上面一张是货运单,上面清晰地印着"广州-四九城特快专列"的字样。 "原来如此..." 苏建国心中一动,悄悄记下了上面的车次编号和日期。 就在这时,一个店员突然推门出来,狐疑地打量着苏建国。 "老头,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苏建国立刻换上憨厚的笑容,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北口音。 "俺、俺就想看看这南方的菜长啥样..." 第164章 举报信刚寄出去,就被送回来了 那人指了指站房。 "不过这会儿他可能在货场检查。" 苏建国道了谢,顺着指引往货场方向走去。 货场里,几列货车正在装卸。 苏建国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呢子大衣、头戴大檐帽的魁梧身影正在训话,周围几个穿制服的人连连点头。 虽然二十多年没见,但苏建国一眼就认出了周大福。 那标志性的国字脸和浓眉一点没变,只是头发已经白了,肚子也发福了不少。 "周主任!" 苏建国站在安全线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周大福转过头,眯起眼睛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 "哎哟!这不是建国吗!" 他几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苏建国的手。 "诶呀,咱们同学俩得多少年没见了!" "是啊,得二十多年了。。" 苏建国笑着回答。 周大福随即哈哈大笑。 "可不是,咱俩都成老头了!" 他转头对下属说。 "你们先忙,我接待个老同学。" 周大福亲热地揽着苏建国的肩膀,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房间不大但很整洁,墙上挂满了奖状和锦旗,办公桌上摆着一台崭新的电话机。 "坐坐坐!" 周大福给苏建国倒了杯热茶。 "你说你,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 他指了指桌上的电话,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苏建国捧着茶杯暖手,笑着说。 "我哪知道你办公室电话啊。刚才在站里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你,都说周主任忙得很。" "再忙也不能不见老同学啊!" 周大福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在苏建国对面坐下。 "我记得你后来分到轧钢厂了?电工是吧?" "早不干了。" 苏建国摇摇头。 "现在自己做点小买卖。" "哦?" 周大福来了兴趣。 "做什么买卖?" "开了家蔬菜店,卖点反季节蔬菜。" 苏建国轻描淡写地说。 周大福眼睛一亮。 "可以啊!现在放开了,做买卖比在厂里强。" 他压低声音。 "不瞒你说,我那小舅子也开了个家具店,一个月能挣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 苏建国心里暗笑,但面上不显。 "还是你们铁饭碗稳当。" "稳当啥啊!" 周大福摆摆手。 "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对了,你今天来是......" 苏建国放下茶杯,装作不经意地问。 "大福,听说你们这儿有专门从南方运蔬菜的车?我想打听打听行情。" 周大福脸色骤变。 "建国,这话可不能乱说!" 他紧张地看了眼关紧的门,当即小声道。 "火车都是公家的,谁敢拿来运私货?" 苏建国故作惊讶。 "啊?我听人说......" "听谁说的?" 周大福打断他。 "这种谣言可不能传!现在上面查得严,抓住一个处分一个!" 苏建国连忙摆手。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也知道,我们做生意的,总想找点便宜货源。" 周大福神色稍缓,但眼神已经带上几分警惕。 "建国啊,咱们老同学一场,我劝你一句,这种来路不正的货,最好别碰。" "那是那是。" 苏建国连连点头,话锋一转。 "对了,我听说有个叫''三宝蔬菜店''的,专门卖南方菜,价格高得离谱......" "咳咳!" 周大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建国啊,时候不早了,我一会儿还有个会......" 苏建国识趣地站起身。 "你看我,光顾着说话,耽误你工作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 "这是我店里的地址,有空来坐坐。" 周大福接过纸条,明显松了口气。 "一定一定。" 送苏建国到门口时,周大福突然压低声音。 "建国,刚才那些话......" "什么话?" 苏建国一脸茫然。 "咱俩不就叙叙旧吗?" 周大福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地笑了,用力拍了拍苏建国的肩膀。 "好!好!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走出火车站,苏建国摘下狗皮帽子,长长呼出一口白气。 周大福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列"特快专列"绝对有问题。 "既然你们敢用公家的火车运私货,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建国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快步走向附近的邮局,从怀里掏出钢笔和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在邮局的长椅上,他认真地写起了举报信。 第一封是给铁路局的,详细描述了"特快专列"运输私人蔬菜的可疑情况,包括车次编号和日期。 第二封则是给市场监管部门的,举报马三宝哄抬物价、垄断市场的行为。 苏建国犹豫了一下,最终在两封信的末尾都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住址。 他知道实名举报的风险,但更清楚匿名信往往石沉大海。 "同志,这两封信,一封寄铁路局纪委,一封寄市场监督管理局。" 苏建国将信递给邮局工作人员,声音坚定。 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他一眼。 "挂号信吗?" "对,挂号。" 苏建国点头。 挂号信,有全程追踪编号,可查询投递状态,必须签收。 如果投平信,无追踪编号,直接投入信箱,无法查询去向,很容易直接消失。 走出邮局,苏建国看了看手表,已是中午十二点半。 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举报信已经寄出,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了。 然而,苏建国低估了刘副区长在四九城的能量。 下午三点整,四九城区政府大楼,刘副区长的办公室内。 "刘区长,这是今天收到的两封信,您可能感兴趣。" 秘书小王恭敬地将两个信封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刘副区长正在批阅文件,头也不抬地问。 "什么信?" "是举报信,关于...马老板的。" 小王压低声音。 刘副区长这才抬起头,眯起眼睛看了看信封。 当他看到落款"苏建国"三个字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有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拆开第一封信,快速浏览内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玩味。 "这个苏建国,胆子不小啊。" 小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刘副区长看完两封信,将它们轻轻放回桌面,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红木办公桌。 "小王啊,你说这个苏建国,是不是太天真了?" 刘副区长突然笑了。 "他以为写两封举报信就能扳倒我?" "刘区长,要不要...给他点教训?" 小王试探性地问。 刘副区长摆摆手。 "不急。和气生财嘛。"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倒要看看,这个苏建国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老李啊,我这边有个叫苏建国的个体户...对,就是东单市场那个...嗯,他的举报信我收到了...不用,先别动他..." 挂断电话,刘副区长对秘书说。 "把这两封信,原封不动地送到苏建国家里。告诉他,我刘某人收到了他的''问候''。" 小王惊讶得瞪大眼睛。 "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 刘副区长冷笑。 "让他知道,在这四九城,有些事不是他一个小商贩能插手的。顺便告诉他,我给他三天时间考虑我的提议。" 下午五点,苏建国正在院子里修理自行车链条,满手油污。 王秀兰在厨房准备晚饭,炊烟袅袅升起。 突然,院门被敲响。 "谁啊?" 苏建国擦了擦手,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面无表情。 "请问是苏建国同志吗?" "我是。" 苏建国心头一紧,以为是上面的人收到信,下来寻访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没有这么快才是。 "这是刘区长让我转交给您的。" 年轻人递过两个熟悉的信封。 "他说,请您好好考虑。" 苏建国接过信封,手指微微发抖。 那正是他中午寄出的举报信,连邮戳都还在。 "刘区长还说。" 年轻人继续道。 "给你三天时间,希望到时候能听到您的好消息。" 说完,年轻人转身离开,留下苏建国站在门口,手中握着那两封被退回的举报信。 "当家的,谁啊?" 王秀兰从厨房探出头。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院子。 "没什么,送信的。" 王秀兰看到他手中的信封,好奇地问。 "什么信?" 苏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妻子实情。 他将信封递给王秀兰。 "我中午寄给铁路局和市场监管局的举报信,被退回来了,是那个刘副区长派人给送来的。" 王秀兰打开信封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这怎么可能?刘副区长怎么会..." "他在四九城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苏建国声音低沉。 "举报信刚寄出就被截获了。" 王秀兰的手开始发抖。 "当家的,咱们...咱们还是算了吧。七成就七成,总比..." "不行!"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现在退缩,以后就永远抬不起头了。" 他走到院子中央,仰头望着渐暗的天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既然正规渠道走不通,那就别怪我用其他方法了。" 王秀兰惊恐地看着丈夫。 "你要干什么?" 苏建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 "老三呢?" "在屋里写作业。" 王秀兰回答,仍然一脸担忧。 "叫他出来,我有事问他。" 不一会儿,苏明富低着头走出来,脸上还带着羞愧。 自从那天被父亲从晓梅身边抓回来后,他一直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 "爸,您找我?" 少年声音细如蚊呐。 苏建国看着儿子,语气缓和了些。 "老三,你同学里有没有家里在铁路局工作的?最好是货运部门的。" 苏明富抬起头,有些惊讶父亲的问题。 "有...有个叫邓大超的,他爸好像在货运处当调度员。" 苏建国的眼睛一亮。 "好!明天你带我去见见他。" "爸,您要干什么?" 苏明富疑惑地问。 "没什么,就是打听点事。" 苏建国拍拍儿子的肩膀,然后转向王秀兰。 "秀兰,今晚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吃饭。" 王秀兰急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 "去趟货运站。" 苏建国已经走向院门。 "既然举报信没用,我就亲自去收集证据。" 王秀兰追到门口。 "太危险了!万一被抓住..." 苏建国回头,给了妻子一个安抚的微笑。 "放心,我有分寸。" 夜色渐浓,苏建国骑着自行车向货运站方向驶去。 "刘副区长,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玩个大的。" 苏建国语气坚定道。 很快,苏建国便骑着自行车再次来到货运站。 把自行车藏在货运站外围的灌木丛里。 他蹲下身,从自行车里掏出一顶的工人帽戴上,又往脸上抹了两把煤灰。 货运站外围的铁丝网年久失修,苏建国很快找到一处断裂的缺口。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站内铁轨纵横交错,只有几列火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苏建国猫着腰沿着铁轨慢慢搜寻。 他想找到那辆马三宝用来偷运蔬菜的货车。 站台值班室的灯光远远地亮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收音机的声音。 突然,他的脚步顿住了。 前方轨道上停着一列黑漆漆的货车,上面正是写着从四九城到广州。 苏建国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借着堆放的货箱作掩护,悄悄靠近。 距离拉近后,他看清了车厢上斑驳的编号。 "京B-4419"。 苏建国仔细的在这量火车上查看了一圈,赫然发现,有大量盛放蔬菜的箱子,还有一些没人要的破烂菜叶。 "用运煤车运蔬菜?" 苏建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违规!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铁路系统管理极其严格,运煤专列是专门用来运输战略物资的,绝不允许私自改变用途。 就在这时,车厢里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这休息一天,明天就要走,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你就别抱怨了,来回一次,好几十的外快,你想赚了?" 另一个声音嘲讽说。 "你还别说,这买卖还真容易,随便带几箱子菜,回来人手几十块!" 苏建国暗叹果然如此! 虽然已经知道了马三宝运势线路,但是,苏建国并没有轻举妄动。 他需要证据,铁证如山的证据! 既然通过正常手段,没有办法对付刘副区长,苏建国便打算将这个事情闹大。 而想要闹大,就必须。。 离开货运站后,苏建国直奔市中心的百货大楼。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百货大楼已经关门。 "该死!" 苏建国懊恼地捶了下铁门。 他想要买一台相机,方便记录证据。 谁知道,时间太晚,百货大楼已经关门了。 没有相机,他怎么记录下那列违规的运煤车? 正当他转身要走时,余光瞥见街角一家"红星照相馆"还亮着灯。 苏建国快步地冲了过去,走进了照相馆。 柜台后,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整理账本,闻声抬头。 "我们打烊了..." "老板!" 苏建国急切地说。 "我有急事,想租台相机!" 老板推了推眼镜,打量着这个满身煤灰的不速之客。 "租相机?你会用吗?" "会用,你这里能租么?" 老板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 "行吧,我这儿有台海鸥DF,可以租你,一天就收你两块钱吧,但得交五十块押金。" 苏建国二话不说数出钱来。 老板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黑色皮套,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一台银黑色的相机。 "这是快门,这是调焦环..." 老板耐心地讲解着。 "记住,光线暗要开闪光灯,胶卷我已经装好了,能拍三十六张。" 苏建国反复练习了几次,操作起来虽然麻烦,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板又拿出一个便携式闪光灯。 "这个也借你,但弄坏了得赔!" "谢谢老板!" 第165章 《震惊!公车私用,领导小舅子无法无天!》 苏建国租了条小船,带着全家人在湖上划了一圈。 王老太太紧紧抓着船舷,既害怕又兴奋。 "哎哟,这水看着可真深!" 中午,他们在园内的饭庄吃了顿地道的京菜。 苏建国点了烤鸭、宫保鸡丁、干炸丸子,还有老人爱吃的软烂入味的红烧肉。 王老爷子抿着小酒,脸上泛着红光。 "这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第二天,他们又去了天安门广场。 站在巍峨的城楼下,王老太太仰着头,帽子都掉到了地上。 "老天爷,这城楼可真高!" 苏建国笑着捡起帽子给岳母戴上,又花钱请了照相师傅,给全家在广场上拍了张合影。 照片里,两位老人穿着崭新的棉袄站在中间,苏建国和王秀兰分别站在两侧,苏玉芬抱着小毛站在母亲跟苏玉珍的身边,大毛则调皮骑在了苏明富的脖子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转眼到了第三天中午,苏建国听苏明富说,东来顺的涮羊肉特别好吃。 当即便带着全家人来到了东来顺。 "爸,这里的涮羊肉可好吃了!" 苏明富兴奋地说。 "羊肉片薄得能透光,蘸上麻酱,那叫一个香!" 东来顺的装潢在当时的四九城算得上数一数二。 红木桌椅擦得锃亮,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每张桌上都摆着精致的铜火锅。 王老爷子一进门就被震住了,脚步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服务员领着他们进了个雅间,苏建国接过菜单,豪气地点了起来。 "手切羊肉三盘,肥牛两盘,毛肚一份,再来点青菜和豆腐..." "够了够了!" 王老太太连忙摆手。 "点这么多哪吃得完!" "娘,难得来一次,您就放开吃。" 苏建国笑着说。 "明富,去要瓶好酒来,我陪爹喝两杯。" 热气腾腾的铜锅很快端了上来,清汤里飘着几粒枸杞和红枣。 服务员手法娴熟地将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放入锅中,只轻轻一涮就变了颜色。 "来,爹,您尝尝。" 苏建国夹起一片羊肉,在麻酱碟里蘸了蘸,放到岳父碗里。 王老爷子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眼睛顿时瞪大了。 "哎哟,这肉怎么这么嫩!一点膻味都没有!" "这是内蒙古的小尾寒羊。" 苏建国解释道。 "专门吃特殊的草长大的,肉质特别细嫩。" 王老太太夹了片白菜放进锅里,感叹道。 "这白菜都比咱们村里的甜!" 席间,苏建国频频给两位老人夹菜倒酒。 王老爷子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建国啊,我和你娘这辈子没白活,临老还能享这个福..." 说着说着,老人的眼眶湿润了。 王秀兰连忙给父亲递上手帕。 "爹,您说这些干什么,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就是。" 苏建国举起酒杯。 "来,爹,我敬您一杯。您二老就安心在四九城住下,我和秀兰一定好好孝顺您们。"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临走时,王老太太看着桌上还剩不少的菜,心疼地说。 "这么多好菜,扔了多可惜。" "娘,我已经让打包了。" 王秀兰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 "晚上热热还能吃。" 走出东来顺时,天已经擦黑了。 初冬的晚风带着寒意,但一家人吃得浑身暖洋洋的,有说有笑地沿着街道往家走。 就在这时,眼尖的苏明富突然喊道。 "大哥!"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街对面一个穿着破旧工装、满身木屑的年轻人正低头快步走着。 听到喊声,那人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满是憔悴的脸,正是苏家长子苏明强。 苏明强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家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从父亲崭新的呢子大衣,移到母亲身上崭新的棉袄,再到两位老人红光满面的脸,最后落在弟弟妹妹干净整洁的衣服上。 而他自己呢? 灰扑扑的工装沾满了木屑和油漆,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一道新鲜的刮痕,手里拎着个破布包,里面装着刚从粮店买的玉米面。 苏明强的脸"唰"地红了,下意识地转身就要走。 "明强!" 王秀兰喊住了儿子,声音里带着心疼。 苏明强这才不情愿地穿过马路,低着头走到家人面前。 "爹,娘。" 他的声音很小,十分的没底气。 苏建国冷哼一声。 "没看见你姥姥姥爷?" 苏明强这才注意到站在后面的两位老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姥姥!姥爷!您们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几天了。" 王老爷子打量着外孙,眉头紧锁。 "明强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苏明强不自在地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 "厂里活多,挺忙的..." 王秀兰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金花怎么样?孩子还好吗?" "还、还行。" 苏明强低着头。 "就是这几天吃什么吐什么..." 王秀兰脸上闪过一丝心疼,转身从苏玉芬手里拿过打包的油纸包。 "这有些羊肉和菜,你带回去给金花补补。" 苏明强看着那个印着"东来顺"字样的油纸包,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拒绝,但想到家里已经好几天没见荤腥了,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谢谢娘..." 就在他接过油纸包的瞬间,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在了手背上。 苏明强慌忙用袖子擦了擦脸,声音哽咽。 "那我...我先回去了,金花还等着吃饭..."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 那个印着"东来顺"的油纸包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珍宝。 王秀兰望着长子远去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建国叹了口气,揽住妻子的肩膀。 "走吧,回家。" 回到家,天色已晚。 王秀兰的父母坐在堂屋的藤椅上,神色凝重。 老太太手里捏着块手帕,不时擦擦眼角。 老爷子则闷头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秀兰啊。" 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开口。 "明强那孩子...咋变成这样了?" 王秀兰正往暖瓶里灌开水,闻言手一抖。 她放下水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声音低了下来。 "娘,这事说来话长..." 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 "你拣要紧的说!那孩子从前不是挺孝顺的吗?" 王秀兰把苏明强如何闹分家、如何威胁断绝关系、甚至放话说死后不让父亲进祖坟的事一一道来。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那会儿他就像中了邪似的,非要逼着他爹拿钱..." "作孽啊!" 老太太拍着大腿。 "亲儿子咒亲爹,这是要遭雷劈的!" 老爷子沉默良久。 他就是之前教育出了问题,偏心,导致老了老了,被赶出家门,无依无靠,现在只能住在女儿家。 老爷子看了眼厢房方向,那里传来苏建国逗孩子的声音。 "你们家建国,是个厚道人啊。" 夜深了。 王秀兰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走进卧室。 苏建国正坐在床边看账本,见她进来,合上本子放到一旁。 "当家的,泡泡脚。" 王秀兰蹲下身,轻轻托起丈夫的脚放进水里。 水温刚好,苏建国舒服地叹了口气。 王秀兰的手很温暖,力道适中地按着他的脚底。 屋里只有水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建国..." 王秀兰突然开口。 "明强媳妇怀相不好,今天看他那样子..." 苏建国的脚在水里僵了一下。 "我是想着。" 王秀兰继续揉着他的脚踝。 "他们小两口没经验,金花又跟娘家断了往来..." "秀兰。" 苏建国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 "路是他自己选的。" 洗脚水泛起一圈涟漪。 王秀兰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可孩子总是..." "世上没有后悔药。" 苏建国从水里抬起脚,水珠顺着脚背滑落。 "我疼了他三十年,换来的是什么?" 王秀兰拿过擦脚布,动作比平时重了几分。 "可他现在知道错了..." "知道错?" 苏建国冷笑一声。 "他是知道穷了!" 他穿上拖鞋走到窗前,背对着妻子。 "秀兰,你忘了他是怎么咒我的?" 王秀兰不再说话,慢慢倒掉洗脚水,水声哗啦作响。 "我就是...心疼那没出世的孩子。" 她最后轻声说。 苏建国望着窗外的老槐树,恍惚又看见上一世自己临死前,大儿子冷漠的背影。 他攥紧了拳头。 "各人有各人的命。" 。。。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第五天的早上。 凌晨三点十五分。 苏建国猛地睁开眼睛,他轻手轻脚地起身。 窗外一片漆黑。 苏建国摸黑穿好衣服,手指触到床头柜上的相机包时,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今天,他要用这台租来的相机,拍下足以扳倒刘副区长的铁证。 厨房里,苏建国就着冷水啃了两口昨晚剩下的馒头。 冰冷的食物让他完全清醒过来。 他检查了一遍相机,确认胶卷已经装好,闪光灯也充好了电。 最后,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本子和钢笔,塞进棉袄内兜。 院子里静悄悄的。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苏建国骑得很快。 来到货运站外围的铁丝网。 苏建国把自行车藏在附近的灌木丛中,用枯枝掩盖好。 他蹲下身,从铁丝网的缺口处钻了进去。 货运站内比想象中要亮堂些,几盏昏黄的路灯照亮了主要通道。 苏建国贴着货堆的阴影处移动,寻找合适的拍摄位置。 最终,他在一堆空木箱后面找到了理想的隐蔽点。 这里既能清楚地看到火车停靠的轨道,又不会被轻易发现。 苏建国蜷缩在木箱后面,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小团白雾。 他搓了搓冻僵的手指,时不时看一眼腕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货运站依然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值班室透出一点灯光。 四点三十分,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苏建国立刻绷紧了神经,悄悄探出头观察。 两辆带篷的解放牌卡车缓缓驶入货运站,停在了离他不远的空地上。 "动作快点!火车马上就到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苏建国眯起眼睛,看到马三宝那矮胖的身影从第一辆卡车上跳下来,嘴里还叼着烟。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工人,个个睡眼惺忪,打着哈欠。 苏建国屏住呼吸,轻轻拉开相机包的拉链。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焦距,将马三宝和那两辆卡车纳入取景框,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轻响,第一张照片诞生了。 马三宝似乎听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苏建国藏身的方向。 苏建国立刻缩回木箱后面,心跳如鼓。 "怎么了老板?" 一个工人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野猫。" 马三宝嘟囔着,转身对工人们发号施令。 "都精神点!今天这批货要赶在早市前送到店里!" 苏建国松了口气,继续观察。 马三宝指挥工人们打开卡车后挡板,准备好卸货工具。 他自己则不停地看表,显得有些不耐烦。 五点整,预定的火车到达时间到了,但铁轨上依然空空如也。 马三宝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 "妈的,又晚点了!" 苏建国并不着急。 这个时期的火车晚点是家常便饭,尤其是货运列车。 他活动了一下冻僵的脚趾,继续耐心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马三宝的烦躁情绪越来越明显,他不停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对着工人们发火。 苏建国则利用这段时间调整拍摄角度,确保能捕捉到最佳画面。 六点十分,远处终于传来火车的汽笛声。 苏建国精神一振,将相机对准铁轨方向。 一列黑漆漆的运煤车缓缓驶入站台,车身上"京B-4419"的编号清晰可见。 火车停稳后,几个穿着铁路制服的列车员跳下车。 马三宝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去,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包,塞给为首的列车员。 "辛苦了,这是老规矩。" 马三宝压低声音说,但在这寂静的清晨,苏建国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列车员掂了掂纸包的分量,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同伴们挥了挥手。 "干活了!" 苏建国迅速按下快门,将这一幕行贿过程完整记录下来。 他的手指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但取景框始终稳稳地对准目标。 接下来是热火朝天的卸货场面。 工人们从运煤车上搬下一筐筐新鲜蔬菜。 翠绿的黄瓜、红艳艳的西红柿、嫩绿的韭菜,与车厢外"煤炭专运"的标识形成鲜明对比。 苏建国连续拍摄了十几张照片,确保每个环节都有充分证据。 马三宝站在一旁监督,时不时催促工人加快速度。 当最后一筐蔬菜被搬上卡车时,他看了看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干得不错!" 马三宝拍了拍列车员的肩膀。 "马上过年了,到时候,我给兄弟们准备大大的年货!!" 列车员点点头很是满意。 随后目送马三宝上了卡车。 两辆满载蔬菜的卡车缓缓驶出货运站。 苏建国又等了十分钟,确认所有人都离开后,才从藏身处爬出来。 他的双腿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麻木不堪,差点摔倒在地。 他扶着木箱慢慢活动筋骨,同时检查相机里的胶卷。 三十六张全部拍完,每一张都是铁证。 货运站渐渐热闹起来,早班的工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苏建国将相机小心地收进包里,沿着来时的路线悄悄离开。 当他钻出铁丝网,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时,天光已经大亮。 苏建国长舒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离开货运站,苏建国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快速赶往照相馆。 "红星照相馆"的招牌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陈旧,卷帘门紧闭着,显然还没到营业时间。 苏建国把自行车往墙边一靠,几步冲到门前,用力拍打起铁门。 "砰砰砰!" 拍门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谁啊?大清早的!" 里面传来老板不耐烦的声音,伴随着拖鞋拖沓的声响。 "老板,急事!开门!" 苏建国又重重拍了两下。 卷帘门"哗啦"一声被拉起半截,露出照相馆老板那张睡眼惺忪的脸。 他顶着一头乱发,圆框眼镜歪歪斜斜地架在鼻梁上,身上披着件皱巴巴的棉袄。 "是你啊。" 老板认出了苏建国,打了个哈欠。 "来还相机的?" 苏建国摇摇头,从车筐里取出相机包。 "洗照片,急用。" 老板一听有生意,眼睛顿时亮了几分,连忙将卷帘门完全拉起。 "进来吧,进来吧。" 照相馆内弥漫着显影液的刺鼻气味,墙上挂满了各种样片。 苏建国跟着老板穿过前厅,来到后面的暗房。 老板打开灯,昏红的灯光下,一排排设备整齐排列。 "胶卷取出来吧。" 老板伸出手。 苏建国小心翼翼地从相机中取出胶卷,递给老板。 "这些照片很重要,一定要洗清楚。" 老板接过胶卷,在红灯下粗略检查了一下。 "嚯,三十六张全拍满了?拍得什么这么急?" "一些...证据。" 第166章 只要你敢开炮,系统会自动为你匹配强力队友 文章详细描述了刘副区长如何利用职权,让自家小舅子马三宝违规使用运煤专列运输私人蔬菜,垄断市场、哄抬物价的行为。 每一段文字都对应着一张照片证据,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当普通百姓还在为冬季的一口新鲜蔬菜发愁时,某些人却将公家的火车变成了自家后院的运输队!..." "这些所谓的''南方特供''蔬菜,实则是用运输工具私运的货物,每一根黄瓜、每一个西红柿上都沾满了劳动人的血汗!..." "更令人愤慨的是,这些蔬菜最终以高出市场价数倍的价格卖给机关单位和国营饭店,而买单的,依然是普通百姓..." 苏建国写完后,又仔细检查了三遍,确保没有错别字,逻辑清晰,证据充分。 他将文章足足写了五份,与照片一起分别装入五个大信封。 傍晚时分,苏建国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四九城的大街小巷。 他先后去了《四九城日报》、《北方晚报》、《群众之声》、《工人日报》和《新华通讯》五家最有影响力的报社。 在每家报社门口,他都谨慎地观察周围情况,确认没有可疑人员后,才快步走进大厅,将信封投入投稿箱。 每个信封上都用红笔醒目地标注着。 "多家投稿,如发现任何一家包庇,将向公众公布该报社行为。" 最后一站是《新华通讯》报社。苏建国站在宏伟的报社大楼前,深吸一口气,将信封塞入投稿口时,他的眼睛无比的兴奋。 "刘副区长,这次看你怎么收场。" 苏建国低声自语,转身走入夜色中。 回家的路上,苏建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点燃了一场风暴。 。。。 随着每晚各家报社查看投稿箱。 这一份证据,也摆在了每一家报社的总编面前。 《四九城日报》编辑部。 会议室灯火通明,烟雾缭绕。 五名资深编辑围坐在长桌旁,桌上摊开的照片应在众人眼中。 "老李,这报道不能发!" 副主编王志强拍着照片,手指微微发抖。 "刘副区长的背景,你是知道的,马上就要升了,咱们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年轻的编辑张大勇猛地站起来。 "王编辑,这么铁的证据不报,咱们还办什么报纸?运煤专列走私蔬菜,行贿受贿全拍下来了!" 总编辑李国栋摘下眼镜,用衣角慢慢擦拭镜片。 这个动作编辑部的人都熟悉。 他在做重大决定前总会这样。 "照片是真的?" 李国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找暗房老赵看过了。" 社会新闻部主任周明说。 "没有合成痕迹,全是实拍。那个马三宝的脸清清楚楚,给列车员塞钱的瞬间都抓到了。"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李国栋的目光扫过每张照片。 运煤车厢里翠绿的黄瓜、红艳的西红柿与黑漆漆的煤灰形成刺眼对比。 马三宝鼓鼓的牛皮纸包正塞进列车员口袋。 货运单上"煤炭专运"四个大字触目惊心。 "排版吧。" 李国栋突然说。 "什么?" 王志强瞪大眼睛。 "头版头条,加评论员文章。" 李国栋戴上眼镜。 "题目就叫《谁在偷国家的车轮子?》" 与此同时。 《北方晚报》的会议室里爆发激烈争吵。 年轻的女编辑林小红把照片摔在桌上。 "这种蛀虫不曝光,我们对得起订报纸的群众吗?" "你懂什么!" 副总编赵大庆拍案而起。 "刘副区长的小舅子算什么?关键是背后牵扯到铁路系统!你知道多少干部子弟靠这种''特殊运输''发财?" 老编辑周为民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小赵啊,我记得运输局王副局长,是不是和你姐夫是党校同学?" 赵德柱脸色顿时煞白。 总编辑陈光明突然笑了。 "老周说得对。王副局长去年刚把铁路局张局长的小舅子弄进去,这次..." 他意味深长地环视众人。 "把照片复印二十份,给纪委、市委各办公室都送一套。" 在《群众之声》报社,年轻的总编辑赵蒙多已经签发了排版单。 他指着照片对排版工人说。 "把运煤车和蔬菜的对比照放大,占半个版面!" 。。。 而在城西的干部家属院里,刘副区长正搂着妻子马春梅的腰往卧室走。 他是二婚。 娶了小自己二十岁的小媳妇。 马春梅身上喷了上海新买的香水,手指在丈夫胸口画着圈。 "死鬼,三宝今天送来的甲鱼还没吃呢..." 刘副区长则是笑道。 “吃什么吃,当然是先吃你!” 正说笑间。 电话铃声突然炸响。 刘副区长皱眉看了看挂钟。 晚上8点半. 这个点来电话绝不会是好事。 "喂?" 他抓起话筒,声音里带着不悦。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 "老刘,出大事了!你小舅子运菜的照片被人拍了,现在五家报社都在做报道!" 刘副区长的手指突然收紧,脸色瞬间苍白。。 好在,毕竟是当官的,刘副区长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 "立刻联系各报社。" 刘副区长声音低沉。 "把稿子都压下来!我马上给张秘书长打电话!" 挂断电话,他飞快拨通另一个号码,手指微微发抖。 马春梅站在一旁,脸上的媚态早已消失无踪。 "怎么了老刘?" "你弟弟那个蠢货!" 刘副区长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被人拍到用运煤车拉菜,现在全四九城的报社都知道了!" 电话接通后,刘副区长的语气立刻变得恭敬。 "张秘书长,这么晚打扰您...是,情况紧急...对,就是明天见报...您能帮忙打个招呼吗?...好,好,我这就派人去取..." 挂掉电话,刘副区长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马春梅追到门口。 "这么晚你去哪?" "去灭火!" 刘副区长头也不回地吼道。 "让你弟弟立刻带人滚到我办公室来!" 。。。 与此同时。 苏建国正坐在自家炕沿上泡脚。 王秀兰往盆里加了瓢热水,忧心忡忡地问。 "当家的,那些报社真敢登吗?不会还像上次举报信那样,直接给咱们送回来吧?" 苏建国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秀兰,这你就不懂了。在官场上,只要你敢第一个对领导开炮..." 他做了个手势。 "就会有无数人跟着放枪。" 王秀兰疑惑地皱眉。 苏建国把脚从盆里抬起来,拿起毛巾擦脚。。 "一个萝卜一个坑。" 苏建国压低声音。 "刘副区长那个位置,多少人盯着?运输局、工商局、甚至他的副手...只要有人带头举报,这些人就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王秀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要是报社都被他压住了呢?" "我投了五家报社。" 苏建国擦干脚,穿上布鞋。 "只要有一家敢登..." 他忽然笑了。 "不,是一定会有人抢着登。这可是扳倒一个副区长的机会。" 。。。 区政府大楼。 夜已经很深了,只有三楼的一扇窗户还亮着灯。 刘副区长的黑色轿车急刹在大楼前。 他顾不上等司机开门,自己推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刘区长!" 秘书小王早已在办公室等候多时,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刘副区长一把扯下领带扔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情况怎么样?那几家报社怎么说?" 小王擦了擦汗。 "一开始都不肯交,说这是重大新闻线索,要总编批准才能..." "放屁!" 刘副区长猛地拍桌。 "他们这是要造反吗?" "后来张秘书长打了招呼。" 小王赶紧补充。 "说是可以派人去取照片了,但要签保密协议。" 刘副区长这才长舒一口气,松了松领口,跌坐在真皮转椅里。 他掏出烟盒,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连打了几次火才点着香烟。 "马三宝那个蠢货到哪了?" 他深吸一口烟,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已经在路上了,说十分钟就到。" 刘副区长冷笑一声。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倒是不紧不慢。" 他转向小王。 "你立刻安排人去那五家报社,把照片和文章原件全部取回来,一张都不能少!" 小王点头如捣蒜。 "我已经联系了宣传部的李科长,他派了五组人同时去取。" "不够!" 刘副区长突然又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你亲自去《四九城日报》,盯着他们把东西交出来。告诉他们,如果明天有一张照片见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王刚要出门,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马三宝顶着一头乱发,身上还带着酒气,一脸茫然地站在门口。 "姐夫,这么晚叫我来干啥?我正跟几个兄弟喝酒呢..." 刘副区长看到他那副模样,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他直接冲到马三宝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喝酒?你还有脸喝酒?" 他几乎是咆哮着。 "你知不知道你干的那些破事全被人拍下来了?明天就要登报!" 马三宝被吼得一愣,酒醒了大半。 "什、什么照片?" "运煤车!蔬菜!你给列车员塞钱!" 刘副区长每说一个词就用力推搡马三宝一下,把他逼得连连后退。 "全都被拍得清清楚楚!" 马三宝脸色刷地变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不、不可能啊...我们每次都检查周围..." "检查你麻个头!" 刘副区长一把将他推倒在沙发上。 "现在五家报社都拿到了照片和举报信,标题都拟好了!《震惊!公车私用,领导家小舅子无法无天!》" 他模仿着文章的语气,声音里充满了讥讽。 "写得真他妈精彩!" 马三宝瘫在沙发上,嘴唇哆嗦着。 "那、那怎么办?" 刘副区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已经让小王派人去取照片了。你现在立刻去《新华通讯》和《工人日报》,亲自把东西拿回来。" 他盯着马三宝的眼睛。 "记住,必须拿到原件,一张都不能少!" 马三宝连连点头,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刘副区长又叫住他。 "等等!"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塞给马三宝。 "如果遇到麻烦,就用这个解决。今晚必须把这事压下来!" 马三宝接过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 刘副区长坐回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窗外,四九城的灯火依然璀璨,但他的心情却沉到了谷底。 他拿起电话,又拨通了几个号码,每通电话都低声下气地请求帮忙,挂断后又恢复阴沉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晨一点,小王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三个牛皮纸袋。 "《四九城日报》、《北方晚报》和《群众之声》的都拿回来了。" 刘副区长急切地拆开纸袋,倒出一叠照片和打印的文章。 照片上,马三宝给列车员塞钱的瞬间被拍得清清楚楚,运煤车厢里的蔬菜与"煤炭专运"的标识形成鲜明对比。 文章更是言辞犀利,直指他滥用职权。 "妈的!" 刘副区长狠狠地将照片摔在桌上。 "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小王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又过了半小时,马三宝也回来了,衣服皱巴巴的,脸上还有一道抓痕,但手里拿着剩下的两个信封。 "姐夫,都拿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地说。 "《新华通讯》那个编辑还想留底片,我让人教训了他一顿。" 刘副区长顾不上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一把抢过信封检查内容。 确认五份证据全部收回后,他这才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两点十五分,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刘副区长仔细研究着照片和文章,突然冷笑一声。 "苏建国...一定是那个苏建国干的。" 马三宝一脸茫然。 "苏建国?那个卖菜的?" "除了他还有谁?" 刘副区长咬牙切齿地说。 "前两天刚给他下最后通牒,今天就出了这事。时间掐得真准啊!"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马三宝凑过来。 "姐夫,你的意思是..." 刘副区长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他不是有个蔬菜店吗?还有那个大棚..." 他压低声音。 "找个时间,放把火,全烧了。" 马三宝倒吸一口冷气。 "这...会不会太..." "怕什么?" 刘副区长打断他。 "我会通知救火队,晚两个小时过去。到时候,什么证据都烧没了。" 他拍了拍马三宝的肩膀。 "做得干净点,别留下把柄。" 马三宝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我、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人..." "不急。" 刘副区长看了看手表。 "先好好计划一下。这两天你盯着苏建国的行踪,摸清他家的布局。" 他眯起眼睛。 "我要让他知道,在这四九城,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 时间来到清晨五点。 《四九城晨报》的报童小王揉着惺忪睡眼,将一摞还散发着油墨味的报纸塞进绿色帆布包。 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头版,眼睛突然瞪得溜圆。 "震惊!副区长亲属私用运煤专列走私蔬菜!" 黑体加粗的标题几乎占去半个版面,下面配着一张清晰的照片。 马三宝正将一叠钱塞给列车员。 "我的老天爷..." 小王倒吸一口凉气,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立刻意识到,今天的报纸一定会卖疯。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四九城十几个报刊亭。 《百姓日报》《工人之声》《市场观察》... 几乎所有的二线报刊都在头版刊登了这则爆炸性新闻,有的甚至用了整版专题报道。 事情正如苏建国所说。 当这件事情一发生,就有很多人知道了。 其中就有几位,对刘副区长的位置虎视眈眈,暗中选择出手了。 六点整。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胡同时,卖早点的张大爷刚支起油锅,就被报童的叫卖声吸引。 "特大新闻!刘副区长小舅子用运煤车走私蔬菜!独家照片!" 张大爷掏出老花镜,凑近报纸一看,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这帮蛀虫!怪不得冬天菜价这么贵!" 这样的对话在四九城各个角落同时上演。 不到一小时,报纸被抢购一空,茶馆、早点摊、公交站... 所有人都在议论这桩丑闻。 "看这张照片!运煤车里全是黄瓜西红柿!" "这帮人胆子也太大了,公家的火车都敢私用!" "我早就说三宝蔬菜店的菜贵得离谱,原来是这样来的!" 愤怒的情绪像野火般蔓延。 七点半。 当马三宝哼着小曲,晃着钥匙来到自家店铺门前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几十个愤怒的市民堵在店门口,有人手里还攥着今天的报纸。 "就是他!报纸上那个胖子!"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指着他尖叫。 马三宝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烂番茄就砸在他油光发亮的脑门上。 "王八蛋!赚黑心钱!" "把他送公安局去!" "打这个蛀虫!" 第167章 正月里来是新年 苏建国的蔬菜店从新开业。 等到苏建军把蔬菜拉来,便正式开门。 苏建国站在"苏记蔬菜行"门口,手里捏着刚送来的《四九城晨报》。 上面的头版赫然印着刘副区长被两名纪委工作人员押上车的照片。 照片里,那个曾经趾高气扬的副区长,此刻佝偻着背,脸色灰败得像霜打的茄子。 "当家的,快看!" 王秀兰从市场管理处小跑回来,脸上满是激动。 "老王说马三宝的''三宝蔬菜店''今早被工商局贴了封条。。" 苏建国嘴角微微上扬,把报纸折好塞进围裙口袋。 店内,三个姑娘已经忙碌起来。 送货的苏建军到了。 "苏记蔬菜行"正式重新开张。 很快,老顾客们就闻讯而来。 "苏老板!可算开门了!" 卷发大妈第一个冲进店里,菜篮子往柜台上一放。 "给我来三斤黄瓜!这些天可馋死我了!" "我要五斤西红柿!" "韭菜来两把!" "豆腐!给我留四块豆腐!"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瞬间填满了店铺。 苏建国站在柜台后面收钱,王秀兰负责给顾客装袋。 三个姑娘手脚麻利地称重、打包。 苏玉芬则专门切豆腐。 到了中午,六个新大棚的第一批小白菜和韭菜也送到了。 苏建军开着拖拉机"突突"地驶进市场。 "哥!地里长的可好了!" 苏建军跳下车,抹了把汗。 "小白菜又嫩又水灵,吴二埋汰他们刚刚收割的!" 苏建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兄弟俩一起卸货。 新到的蔬菜立刻被抢购一空,有个国营饭店的采购员甚至直接包圆了半车韭菜。 "苏老板,以后我们饭店的菜就从你这进了。" 采购员递上名片。 "您这菜新鲜,价格也公道。" 等到了晚上,苏建国看着钱匣子里满满当当的钞票,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天,没有突击检查,没有无理罚款,只有络绎不绝的顾客和源源不断的收入。 接下来的日子,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 六个新大棚的蔬菜陆续上市,品种也从单一的黄瓜、西红柿增加到菠菜、油菜、茼蒿等七八个品种。 苏建军每天要往返村里三四趟,拖拉机从早到晚没停过。 一周后的早晨。 苏建国在市场门口遇到了垂头丧气的市场管理员老王。 "苏老板,您听说了吗?" 老王小声说道。 "刘副区长被双规了,据说光现金就搜出来二十多万!他那个小舅子更惨,判了七年!" 苏建国点点头,心里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他 知道,在这变革的年代,像刘副区长这样被时代浪潮拍在沙滩上的"聪明人"还会有很多。 而他苏建国要做的,就是抓住这难得的机遇,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 天还没亮,四九城就已经醒了。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卖年货的摊贩早早支起摊位,吆喝声此起彼伏。 东单市场更是人山人海,每个摊位前都挤满了置办年货的市民。 苏建国凌晨四点就起床了,他裹紧棉袄,呵着白气来到店里。 没想到,李红梅、王丽和张美丽比他还早,三个姑娘已经在打扫卫生了。 "老板,新年好!" 三个姑娘齐声问候,脸蛋冻得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 "好好,都辛苦了。" 苏建国从兜里掏出三个红包。 "拿着,算是年终奖。" 三个姑娘惊喜地接过红包,摸着厚度,至少是半个月工资。 她们道谢后干得更起劲了,把店里店外打扫得一尘不染。 五点半。 第一车蔬菜送到了。 苏建军开着拖拉机,后面还跟着两辆村里的驴车,全都装满了蔬菜。 "哥!今天可是场硬仗!" 苏建军跳下车,搓了搓冻僵的手。 "村里老少齐上阵,连夜摘了三千斤菜!" 苏建国帮着卸货,心里估算着今天的销售计划。 小年是春节前的第一个采购高峰,家家户户都要包饺子、备年货,新鲜蔬菜的需求量是平时的好几倍。 六点整。 "苏记蔬菜行"正式开门营业。 门一开,顾客就像潮水般涌了进来。 "黄瓜!我要五斤黄瓜!" "西红柿三斤!" "韭菜十把!包饺子用!" "豆腐!给我留十块!" 叫喊声几乎掀翻屋顶。 苏建国不得不站在凳子上维持秩序。 "大家别挤!排好队!今天货足,都有份!" 王秀兰带着三个姑娘负责称重、包装。 苏玉芬专门负责切豆腐,手腕都酸了。 苏建国自己坐镇柜台收钱,苏建军则来回跑动,随时补充货架上的蔬菜。 到了上午十点,第一批蔬菜已经卖掉了三分之二。 苏建军赶紧开着拖拉机回村拉第二趟货。 路上积雪未化,拖拉机开得小心翼翼,来回花了三个小时。 中午时分,全聚德的采购经理亲自登门。 "苏老板,今天可得帮帮忙!" 经理擦着汗说。 "我们预订的五十桌年夜饭,蔬菜不够用了!" 苏建国二话不说,让苏建军从仓库搬出提前预留的精品蔬菜。 经理看着水灵灵的黄瓜、红彤彤的西红柿,连连点头。 "好!好!这品质,值这个价!" 下午两点,第二车蔬菜也卖得差不多了。 苏建国看了看表,咬牙对苏建军说。 "再跑一趟!天黑前务必赶回来!" 苏建军二话不说,跳上拖拉机就往村里赶。 这次他带上了张大柱和吴二埋汰,三人一路疾驰,终于在下午四点前拉回了第三车蔬菜。 市场里,其他摊位已经开始收摊了,但"苏记蔬菜行"门前依然排着长队。 很多市民是听说这里有新鲜蔬菜,特意从别地区赶来的。 "大家别急,都有份!" 苏建国嗓子都喊哑了,但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容。 天色渐暗,最后一秤韭菜卖完时,已经快七点了。 苏建国关上店门,全家人瘫坐在椅子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 "今天...可真是..." 王秀兰揉着酸痛的腰,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建国强打精神,从柜台底下抱出沉甸甸的钱匣子,倒在桌上开始清点。 大团结、炼钢工人、女拖拉机手... 各种面额的钞票堆成了小山。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了好一阵,苏建国突然停下动作,瞪大眼睛。 "多少?" 王秀兰凑过来问。 苏建国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抖。 "五千...五百二十七块八毛..." 屋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千块! 这在1980年是什么概念? 四九城一套像样的四合院,也就这个价! 普通工人要不吃不喝干十年才能攒下这么多钱! "我的老天爷..." 王秀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捂着胸口。 "一天...就一天..." 苏玉芬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想起自己之前跟那酒鬼丈夫过的苦日子,而现在,光今天家里一天就能赚五千块。 这里面,也有她卖豆腐的三百多块,一天赚三百,苏玉芬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有这本事。。 "明天..." 苏建国转过身,声音坚定。 "咱们再加把劲!争取春节前,给家里添台电视机!" 欢呼声瞬间充满了整个店铺。 腊月二十三小年过后。 苏记蔬菜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 东单市场里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而"苏记"门前总是排着长龙般的队伍。 买菜的叫喊声从早到晚不绝于耳。 苏建国站在柜台后面收钱,手指因为数钱而磨出了茧子。 王秀兰带着三个女工忙得脚不沾地,称重、包装、招呼客人,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建军,再去拉一车来!" 苏建国看着货架上迅速减少的蔬菜,对满头大汗的弟弟喊道。 苏建军二话不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就往外跑。 他的解放鞋上沾满了泥雪,棉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自从进入腊月,他每天要往返苏家屯和四九城四五趟,拖拉机从早到晚"突突"作响,几乎没停过。 到了腊月二十六。 店里的人手实在不够用了。 苏建军好几天都没回家睡个好觉。 这天直接天不亮就回家,硬是把自家媳妇王桂香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干啥呀?天还没亮呢!" 王桂香揉着惺忪的睡眼抱怨道。 "赶紧穿衣服,跟我进城帮忙去!" 苏建军很是焦急的说道。 "店里忙疯了,大哥说给你开工资,一天十块!" 一听有钱赚,王桂香立刻来了精神,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 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跳上了拖拉机。 到了店里,王桂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队伍从店门口一直排到市场尽头,少说也有五六十人。 店里的四个姑娘忙得满脸通红,王秀兰的嗓子已经喊哑了,苏建国的手指因为数钱太多而微微发抖。 "还愣着干啥?快去帮忙!" 苏建军推了媳妇一把。 王桂香是个麻利人,很快就上手了。 她负责给顾客装菜,动作又快又准,还能抽空跟排队的大爷大妈们唠嗑,哄得顾客们眉开眼笑。 "这媳妇嘴甜手快,不错!" 苏建国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就这样,王桂香也加入了忙碌的队伍。 每天天不亮出门,夜深了才回家,累得腰酸背痛,但看着一天比一天鼓的钱包,心里美滋滋的。 腊月二十九。 春节前最后一天营业。 天还没亮,苏建国就起床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搓了搓冻僵的手,哈出一口白气,开始清点昨晚准备好的年货。 两份年货整齐地摆在堂屋中央,都用红纸包着,系着喜庆的麻绳。 一份是给父亲苏老爷子的,有上好的龙井茶、两条大前门香烟、两瓶茅台酒,还有四九城老字号的点心。 另一份是给弟弟苏建军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当家的,这么早就起了?" 王秀兰披着棉袄从里屋出来,看到丈夫正在整理年货,不由得笑了。 "准备得够齐全啊。" "一年到头,就这几天最忙。" 苏建国拍了拍年货。 "建军这些天可累坏了,每天往返四五趟,脸都冻皴了。" 王秀兰点点头,转身去厨房烧水。 她知道丈夫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最疼这个弟弟。 天刚蒙蒙亮,苏建军就开着拖拉机到了店门口。 他跳下车,跺了跺冻僵的脚,搓着手走进店里。 "哥,今天最后一天了,拉多少?" 苏建军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些天喊多了。 苏建国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搪瓷缸子,倒上热茶递给他。 "先喝口热的。今天少拉点,两千斤就够了,早点收摊,你也好早点回村。" 苏建军接过茶缸,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缸,这才感觉冻僵的身子暖和了些。 "那我这就去拉。" 他放下茶缸就要走。 "等等。" 苏建国叫住他,转身从里屋搬出那两份年货。 "这份是给爹的,这份是你的。回去替我向爹问个好,就说我初一回去拜年。" 苏建军看着那两大包年货,眼眶有些发热。 他知道大哥一向孝顺,但没想到连自己都有一份。 "哥,我这..." "别废话,赶紧去拉菜,一会儿顾客该来了。" 苏建国摆摆手,转身去整理柜台。 苏建军抹了把眼睛,抱起年货放上拖拉机,发动引擎往村里赶。 上午的生意比想象的还要火爆。 不到两小时,第一批蔬菜就卖掉了大半。 苏建国看着络绎不绝的顾客,既高兴又心疼弟弟。 这意味着苏建军又得多跑一趟。 中午时分,苏建军拉着第二车菜回来了。 他的脸被寒风吹得通红,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快进来暖和暖和!" 王秀兰连忙招呼他进屋,递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苏建军捧着碗,手还在微微发抖。 王桂香见状,心疼地帮丈夫搓着手。 "这大冷天的,可别冻坏了。" 苏建国看在眼里。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走出来。 "建军,这个给你。" 苏建国把红包塞到弟弟手里。 苏建军打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厚厚一沓大团结,少说也有一千块! "哥,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苏建军像被烫到似的,连忙把红包往回推。 "拿着!这一星期你起早贪黑的,这是你应得的。" 苏建国坚持道。 "不行不行!" 苏建军连连摇头。 "你给了我拖拉机,村里人都羡慕死了,我哪能再要钱?" 兄弟俩推来推去,谁也不让步。 王桂香在一旁看得着急,突然一把抢过红包,塞进了自己兜里。 "哎呀,你们哥俩就别客气了!" 王桂香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大哥给的就拿着呗,建军你也是,跟自家人见外啥?" 她转向苏建国,嘴像抹了蜜一样。 "大哥最疼弟弟了,这一冬天要不是建军来回跑,店里哪能这么红火?要我说啊,大哥就是有眼光,知道用自家人放心!" 苏建国被弟媳这一通夸弄得哭笑不得,苏建军则尴尬地直搓手。 "行了,钱收着,过了年还有大用场呢。" 苏建国拍拍弟弟的肩膀。 "对了,你回村的时候,让村长用大喇叭喊一声,就说我苏建国给乡亲们送年礼了,每家可以到大棚摘一斤小白菜,一斤韭菜。" 苏建军点点头。 "哥,你心真细。要是随便摘,非把大棚摘空了不可。" 苏建国笑了笑。 "乡里乡亲的,过年了总得表示表示,但不能坏了规矩。" 下午三点,最后一批蔬菜卖完了。 苏建国挂上"春节歇业"的牌子,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星期下来,全家人累得够呛,但收获也是惊人的。 从小年到今天,六天时间,卖了足足四万多块。。 "来,都过来。" 苏建国招呼大家围坐在一起,从柜台下拿出几个小红包。 "这是给你们的年终奖,过年买点好吃的。" 李红梅、王丽和张美丽接过红包,摸着厚度,惊喜地发现里面是整整五十块钱。。 "谢谢老板!" 三个姑娘齐声道谢,脸上洋溢着喜悦。 "你们也辛苦了,初八开业,准时来就行。" 苏建国笑着说。 送走三个姑娘,苏建国又拿出三个红包,分别递给王秀兰和苏玉芬,苏玉珍。 "秀兰,这一冬天你跟着我受累了。" 苏建国看着妻子眼角的细纹,心疼地说。 王秀兰接过红包,眼眶有些湿润。 "当家的,咱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啥。" 苏玉芬则兴奋地拆开红包,里面是两百块钱。 "爸!这也太多了!" 她惊呼道。 "拿着吧,你做的豆腐可是咱们店的招牌。" 倒是苏玉珍打开红包,发现才一百块,脸上有些不满。 “爸,这几天我也一直跟着干活了啊,怎么才一百块。。” 苏玉珍不服气地抱怨道。 苏建国白了苏玉珍一眼。 “就你那也叫干活?还赶不上80岁老太太,给你一百就知足吧。。” 苏玉珍被怼得满脸通红。 她就是爱偷偷懒,怎么了!! 苏建军和王桂香在一旁看着,脸上也带着笑。 王桂香悄悄捏了捏兜里的红包,心里盘算着过年的花销。 "建军,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回村吧,别让爹等急了。" 苏建国看了看天色,催促道。 苏建军点点头,拉着媳妇往外走。 临上拖拉机前,苏建国又追出来嘱咐。 "记住啊,让村长喊一声,每家一斤小白菜一斤韭菜,别多摘!" "知道了哥!" 苏建军挥挥手,发动了拖拉机。 第168章 回村拜年,苏建军的儿子 王秀兰头也不抬地说,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 苏建国点点头,走到另一口灶台前。 那里放着一盆处理干净的猪肚、猪肠和猪肝,还有一个大大的猪头。 这些都是昨天特意从市场买回来的新鲜货。 他先往锅里倒了半锅水,加入葱姜蒜和自家配的卤料包,又倒了些老抽和料酒。 "爸,鸡蛋打好了!" 苏明富从外面跑进来,手里端着一大碗金黄色的蛋液,里面还拌着切碎的葱花和虾皮。 "好,放那儿吧。" 苏建国指了指案板。 "玉芬,肠衣泡好了没有?" 苏玉芬正蹲在厨房角落的大盆前,小心翼翼地清洗着肠衣。 "快好了爸,这肠衣真薄,我都怕洗破了。" "小心点洗,破了就不好灌了。" 苏建国说着,已经开始切肉馅。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他刀下很快变成细腻的肉糜,他加入盐、五香粉、料酒和一点白糖,顺时针方向搅拌上劲。 王秀兰杀完鸡,把鸡放进滚水里烫毛,转头看见苏建国专注的侧脸,不由得笑了。 "当家的,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去年灌的肠全家都夸呢。" 苏建国抬头,也笑了。 "那是,这可是跟国营饭店大师傅学的配方。"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 "来,明富,我教你灌肠。" 父子俩配合着,一人撑开肠衣口,一人用漏斗往里灌肉馅。 苏玉珍好奇地凑过来看,被苏建国打发去剥蒜。 "去去去,别在这儿捣乱,一会儿有你忙的。" 院子里,王老爷子跟老太太则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开始择菜。 "老头子,你看建国多能干。" 老太太小声说。 "秀兰嫁给他,真是福气。" 王老爷子点点头,吐出一口烟圈。 "是啊,谁能想到啊,当初以为找了个稳当的工人,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对老人又孝顺。"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锣鼓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欢快的唢呐声。 "秧歌队来了!" 苏玉珍第一个反应过来,丢下手里的蒜就往院门口跑。 苏建国也放下手中的活。 "明富,看着锅,我去看看。" 院门外,一支穿着鲜艳服装的秧歌队正热热闹闹地走来。 打头的是两个踩着高跷的"大头娃娃",后面跟着穿红挂绿的秧歌队员,有扮成老渔翁的,有扮成小媳妇的,个个脸上画着浓妆,手里拿着彩绸或扇子,随着锣鼓点扭动着。 "哎哟,真热闹!" 王老太太也忍不住站起来,走到院门口张望。 秧歌队看到苏建国家门口站着人,立刻停了下来。 领队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汉子,头戴瓜皮帽,身穿大红对襟衫,手里拿着铜锣。 "恭喜发财!新年大吉!" 领队一边敲锣一边高声喊道。 "给东家拜早年啦!" 随着他的喊声,秧歌队立刻在苏建国家门前围成半圆,开始表演。 高跷上的"大头娃娃"做出各种滑稽动作,逗得苏玉珍咯咯直笑。 其他队员则排成两排,随着欢快的节奏扭起秧歌,彩绸飞舞,扇子开合,好不热闹。 街坊邻居们听到动静,也都围了过来。 不一会儿,苏建国家门前就聚集了二三十人,有大人有小孩,个个脸上洋溢着过节的喜悦。 "爸,咱们是不是该给赏钱啊?" 苏明富不知什么时候也跑出来看热闹,小声提醒道。 苏建国一拍脑门。 "瞧我这记性!明富,快去我屋里,抽屉里有准备好的红包!" 苏明富飞快地跑回屋,不一会儿拿着一个鼓鼓的红包回来。 苏建国接过,走到领队面前,双手奉上。 "辛苦各位了,一点心意,买杯热茶喝!" 领队接过红包,手指一捏就知道数目不小,顿时眉开眼笑。 "哎哟,东家太客气了!" 他转身对秧歌队喊道。 "兄弟们,东家厚道,咱们给东家多演一段!" 锣鼓声更加热烈起来,秧歌队员们也表演得更加卖力。 领队一边敲锣一边即兴编起了吉祥话。 “东家门前挂红灯,吉祥如意日日增! 庭院宽敞福气旺,金银财宝堆满厅! 老人健康儿孙孝,夫妻和睦百年好! 来年再添新气象,福禄寿喜全来到!" 围观的街坊们听了都拍手叫好,有人还跟着节奏拍起手来。 苏建国一家站在院门口,脸上都笑开了花。 王老爷子更是高兴地直捋胡子,连连点头。 秧歌队在苏建国家门前足足表演了十多分钟,最后在领队的一声锣响中结束了表演。 队员们排成一排,齐声喊道。 "给东家拜年啦!祝东家新年发大财!" 苏建国连连拱手。 "谢谢,谢谢各位!也祝各位新年快乐!" 秧歌队又敲着锣鼓,热热闹闹地往下一家去了。 围观的邻居们也都笑着散开,有几个相熟的还特意过来跟苏建国寒暄几句,夸他家年味足。 回到院子里,苏玉珍还沉浸在刚才的热闹中,手舞足蹈地学着秧歌队员的动作。 "爸,您给了多少钱啊?他们怎么那么高兴?" 苏建国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 "十块钱,不多。大家大冷天的出来表演不容易。" "十块还不多?" 王秀兰从厨房探出头来。 "顶普通工人小半月工资了!" 苏建国走回厨房,继续他的卤味大业。 "过年嘛,高兴就好。再说咱们今年生意不错,该花的钱不能省。" 锅里的卤水已经沸腾,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苏建国将猪肚、猪肠和猪肝依次下锅,又加入几个煮熟的鸡蛋。 褐色的卤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弥漫整个厨房。 "真香!" 苏明富深吸一口气。。 "爸,您这卤料配方能不能教我?" 苏建国用长筷子翻动着锅里的食材。 "想学?行啊,过了年我慢慢教你。。" 厨房里,王秀兰已经开始炖鸡。 肥嫩的母鸡在砂锅里随着滚水上下沉浮,加入姜片、枸杞和红枣后,很快飘出诱人的香气。 "当家的,鱼怎么处理?清蒸还是红烧?" 王秀兰问道。 苏建国想了想。 "清蒸吧,爹娘牙口不好,清蒸的嫩。再说卤味已经够重口了,配个清淡的鱼正好。" "行,那我收拾鱼去。" 王秀兰拎着一条肥大的鲤鱼开始收拾。 苏建国看了看灶台上的几口锅,卤味在沸腾,鸡汤在炖煮,米饭也已经焖上。 他擦了擦手,走到院子里,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看着忙碌的家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上辈子的今天,他们在为温饱发愁。 而现在,不仅衣食无忧,生意还越做越大。 最重要的是,全家人团聚在一起,其乐融融。 这才是真正的年味啊,苏建国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抬头看了看大门上崭新的对联和大红灯笼,又望瞭望厨房里冒出的炊烟,听着院子里家人的说笑声,只觉得此刻的幸福,比什么都珍贵。 转天,时间来到了大年初一。 天刚蒙蒙亮,苏建国就醒了。 "当家的,这么早就起了?" 王秀兰揉着眼睛从被窝里探出头,昨晚守睡,守到十二点多才睡,这么早起,还有点迷糊。 "嗯,今天得回村给爹娘拜年。" 苏建国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你就在家照顾岳父岳母吧,路太远,我带明富去就行。" 王秀兰点点头,披上棉袄下炕。 "我给你煮碗饺子,大年初一可不能空着肚子出门。" 厨房里,灶台上的水已经烧开,咕嘟咕嘟冒着泡。 王秀兰麻利地下了一锅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又切了盘肉肠,热了壶黄酒。 苏建国坐在桌前,看着妻子忙碌的背影,心里暖融融的。 这要搁上辈子,大年初一能吃上顿白面饺子都是奢望。 "爸,我收拾好了!" 苏明富穿着崭新的蓝布棉袄跑进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快吃吧,吃完咱们就出发。" 苏建国给儿子倒了半杯黄酒。 "天冷,喝点暖暖身子。" 爷俩就着肉肠,很快吃完饺子。 苏建国从里屋拿出两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年货早就从去了,这一次去,就随便拿了几瓶酒跟几条烟。。 "路上小心点,雪天路滑。" 王秀兰提醒道。 "知道了,你回屋再睡会儿。" 苏建国把布包挂在自行车把手上,又检查了下绑扎的绳子。 很快,苏建国跟苏明富便推着两辆自行车出了门。 "爸,咱们要是能有辆汽车就好了。" 苏明富推着车子往外走,幻想道。 "这样咱们全家人都能一起回村,也不用骑这么远的路。" 苏建国闻言,苦笑着摇头。 "现在上面还不允许私人买车,得再等几年放开才行。" 其实他何尝不想买? 每次看到路上跑的上海牌小轿车,他都眼热得很。 但眼下这光景,别说买不到,就是能买也不敢买。 太扎眼了。 爷俩骑上车。 苏建国骑在前面,车把上挂着的年货随着颠簸轻轻晃动。 苏明富跟在后面,时不时因为路面结冰而手忙脚乱。 "慢点骑,注意看路!" 苏建国回头叮嘱。 "这段路坑多,别摔着。" "知道啦!" 苏明富应着,却忍不住又说起汽车的事。 "爸,我听说南方已经有私人买车的了,咱们..." "别想那些没用的。" 苏建国打断他。 "现在一天一个样,谁知道哪天能放开?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再说。" 出城后,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大多是走亲戚拜年的,个个穿着新衣,手里提着年货。 不管认识不认识,见面第一句话准是"过年好",然后互相递烟,寒暄几句。 "过年好啊老哥!" 一个裹着军大衣的中年汉子冲苏建国打招呼。 "过年好过年好!" 苏建国连忙下车,从兜里掏出大前门递过去。 "这是去哪啊?" "去我家二叔那!" 汉子接过烟,乐呵呵地说。 "您这是..." "回苏家屯,给老爷子拜年去!" 两人站在路边抽了会儿烟,聊了聊今年的收成,这才各自上路。 越往苏家屯方向走,年味越浓。 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崭新的春联,挂着红灯笼。 孩子们穿着新衣在雪地里放鞭炮,女人们聚在一起嗑瓜子聊天,男人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抽烟打牌。 "爸,咱村比城里热闹多了!" 苏明富兴奋地说。 他在城里长大,对农村的新年充满好奇。 "那可不,农村过年才叫真过年。" 苏建国笑着指向前方。 "看,前面就是咱们屯子了!" 苏家屯的村口,几个半大孩子正在放"二踢脚"。 看到有生人进村,立刻围了上来。 "过年好!您找谁啊?"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问。 苏建国乐了。 "小丫头,我是你建国叔啊!上次回来还给你糖了,这就认不出来了?" 孩子们这才认出是苏建国,顿时欢呼起来。 "建国叔回来啦!建国叔过年好!" 苏建国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分给他们,孩子们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沿着村道往里走,遇到的村民越来越多。 每个人见到苏建国都热情地打招呼: "建国回来啦!过年好啊!" "哎哟,这是老三吧,都长这么高啦!" "快去吧,老爷子家正热闹着呢!" 苏建国一一回应,不时停下脚步给老人递烟,跟同龄人寒暄几句。 苏明富跟在后面,学着父亲的样子跟长辈问好,收获了不少夸奖。 拐过两个弯,苏老爷子的院子出现在眼前。 院门大开着,屋里传出阵阵说笑声。 "爸,看来今天来拜年的人不少啊。" 苏明富小声说。 苏建国点点头,把自行车靠在墙边。 "你爷在村里辈分高,年年都这样。" 爷俩拎着年货走进院子,立刻引来一阵欢呼: "建国来啦!" "哎哟,建国回来啦!" "快进屋快进屋!" 堂屋里挤满了人,炕上坐着几位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苏老爷子坐在正中间,红光满面。 地上站着或坐着二三十号人,有苏建国的叔伯兄弟,也有村里其他来拜年的乡亲。 "爹!娘!儿子给您二老拜年来了!" 苏建国高声说着,把年货放在桌上。 苏老爷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好好好,回来就好!" 苏明富不等父亲提醒,直接走到炕前,"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奶奶过年好!祝您二老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这一嗓子把满屋子人都逗乐了。 老太太连忙下炕扶起孙子,摸着他的头连声说。 "好好好,我大孙子真懂事!" 苏老爷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塞给苏明富。 "拿着!爷爷给的压岁钱!" 苏明富摸着红包的厚度,惊讶得瞪大眼睛。 "爷,这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 老爷子大手一挥。 "我大孙子这么懂事,该赏!" 屋里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 这个夸明富聪明,那个夸老爷子大方,气氛热烈得能把屋顶掀翻。 苏建国看着这一幕,心里既欣慰又感慨。上 辈子这时候,家里穷得连压岁钱都给不起,哪见过这场面? 他走到父亲身边坐下,接过旁人递来的烟,加入了热闹的闲聊。 话题从今年的收成说到明年的打算,从村里的新鲜事说到城里的变化,欢声笑语不断。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骚动,孩子们兴奋的叫喊声由远及近。 "建军叔回来啦!还带着个当兵的!" 苏建国闻言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院门口。 只见苏建军和王桂香正从拖拉机上下来,而站在他们身边的,是一个穿着笔挺军装、身姿挺拔的年轻人。 "明超?" 苏建国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三年没见,这个侄子已经从一个青涩少年长成了英武的军人,一米八几的个头,肩膀宽厚,腰板笔直,军帽下的脸庞棱角分明,眼神坚毅。 "大伯!新年好!" 苏明超见到苏建国,立刻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有力。 苏建国上前,一把抓住侄子的肩膀上下打量。 "好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昨天晚上才回来。" 苏明超笑着回答。 "这不是想着给爷奶一个惊喜。" 院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所有人。 苏老爷走出来,看到穿着军装的孙子,很是激动。 "我的大孙子回来啦!" "爷!" 苏明超立刻上前,在雪地里"啪"地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孙子给您拜年了!" "好好好!快起来!" 苏老爷子连忙扶起孙子,手掌抚摸着军装,很是感慨。。 他就是退伍回来的,对部队,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村里人闻讯纷纷赶来,不一会儿就把苏家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在这个年代,军人是最受尊敬的职业,更何况,当初苏明超可是考上军校的。 "明超现在是什么军衔啊?" 村支书挤到前面问道。 苏明超挺直腰板。 "报告支书,现在是少尉排长。" "哎哟!都当官啦!"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惊叹声。 王桂香站在一旁,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不时用手帕擦擦眼角。 苏建军则忙着给乡亲们发烟,嘴上说着"没什么没什么",眼角的皱纹却笑得堆在了一起。 苏老爷子拉着孙子。 "走,进屋说!外头冷!你奶在厨房忙活呢,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坏了!" 堂屋里,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苏明超被安排在炕上最暖和的位置,左右围着村里的老人,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等着听部队里的故事。 "在部队吃得惯不?" 老支书关心地问。 "习惯!我们部队伙食可好了,每周都有肉吃。" 苏明超笑着回答。 "现在形势好了,待遇也提高了。" "听说南边还在打仗?危险不?" 一个老太太担忧地问。 第169章 大年初二苏明德越狱事件 苏明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在部队学过一些物资运输和仓储管理的知识。大伯,您有没有考虑过扩大规模?比如建一个集中的生产基地,引入更先进的温室技术?" 饭桌上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在这个大多数农村青年只知道种地的年代,苏明超的见识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苏建国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侄子。 "你说说看。" "我在一本军事杂志上看到过国外的温室技术,采用钢架结构和更先进的保温材料,比塑料大棚效率高得多。" 苏明超越说越兴奋。 "而且如果能解决运输问题,完全可以扩大销售范围。我们部队就有专门的运输车队,有时候也会接一些民用物资运输任务..." 苏建军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插嘴道。 "你小子,在部队还学做生意了?" 苏明超笑了笑。 "爹,现在不同了。部队也在讲求经济效益,提倡军地两用人才。我们学的不只是打仗,还有建设的本领。" 苏建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明超说得有道理。我正打算开春后再扩建几个大棚,还想在城里开分店。如果能解决运输问题..." "大伯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联系运输资源。" 苏明超真诚地说。 "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成,但可以试试看。" 苏老爷子看着孙子和大儿子热烈讨论的样子,虽然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知道一定是好事,乐呵呵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好啊好啊,你们叔侄俩有商有量的,咱们老苏家以后肯定更红火!" 女眷那桌,王桂香正绘声绘色地讲述儿子在部队的种种事迹,不时引来一阵惊叹。 老太太则忙着给孙子夹菜,碗里的肉已经堆成了小山。 "明超啊,多吃点!部队里辛苦吧?" 老太太心疼地问。 "不辛苦,奶。" 苏明超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现在当兵的有前途。我们连长说了,像我这样有文化的,以后还能深造呢。" "还要读书啊?" 老太太有些担忧。 "你都二十多了,该说媳妇了吧?" 这话一出,全桌人都笑了起来。 王桂香赶紧说。 "娘,现在年轻人不着急。明超有出息,将来肯定能找个好姑娘。" 苏明超的脸微微发红,赶紧转移话题。 "大伯,您那个蔬菜大棚,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对这个很感兴趣。" "好啊!" 苏建国爽快地答应。 "吃完饭就去。正好你也给大伯参谋参谋,看看怎么改进。" 午饭后,其他人留在屋里喝茶聊天,苏建国带着苏明超和苏明富来到了村外的大棚基地。 白雪覆盖的田野上,十个白色塑料大棚整齐排列。 苏明超仔细查看了大棚的结构,不时提出建议。 "大伯,这个支架可以加固一下...这个通风口设计不太合理...如果能在里面加一层保温棉,效果会更好..." 苏建国越听越惊讶。 "明超,你懂得真不少啊!" "在部队学过一些基建知识。" 苏明超谦虚地说。 "而且我们部队也有自己的农场,种菜供应食堂,我经常去帮忙。" 三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 苏明超看着远处起伏的田野,突然说。 "大伯,现在鼓励发展经济,您这蔬菜生意大有可为。如果能扩大规模,引入科学管理,将来做成企业也说不定。" 苏建国拍拍侄子的肩膀,眼中闪烁着欣慰和期待。 "好小子,有见识!等开春了,咱们好好规划规划。你在部队学的东西,说不定真能帮上大忙。" 很快,时间来到了晚上。 苏老爷子的院子里,三张大圆桌已经收拾干净,只剩下几个空酒瓶和散落的瓜子壳。 屋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 "再来一杯!" 苏老爷子满面红光,举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建国啊,难得回来喝一次,今天咱们爷俩不醉不归!" 苏建国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他眯着眼睛笑道。 "爹,您少喝点,这都第五杯了。" "怕什么!" 老爷子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今儿个高兴!" 炕上,苏明超正襟危坐,军装笔挺,虽然只喝了几口酒,但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他时不时看向窗外,似乎在计算时间。 "大伯,您和爹今晚别回去了。" 苏明超突然开口。 "天这么黑,路上不安全。" 苏建国摆摆手。 "没事,我酒量好着呢..." 话还没说完,他就打了个酒嗝。 王桂香从厨房端出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来来来,再吃点垫垫肚子。明超说得对,今晚就住下吧,西屋都收拾好了。" 苏明富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脸上还带着傻笑。 苏建国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终于点点头。 "那...那就住一晚。" 苏老爷子高兴地拍桌。 "好!建军,去把西屋的火炕烧热些!" 屋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棂微微震动。 屋内却暖意融融,一家人围坐在炕上,说着笑着,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与此同时,另一边。 四九城郊外的监狱,高墙上的铁丝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牢房内,苏明德蜷缩在角落的床铺上,听着远处传来的零星鞭炮声。 "喂,苏家的,想什么呢?" 隔壁床的刀疤脸踢了踢他的脚。 "大过年的,给爷讲个笑话。" 苏明德没有抬头,只是往墙角又缩了缩。 这是他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记忆中的年夜饭香味已经模糊,只剩下牢房里永远散不去的霉味和汗臭。 "装什么死!" 刀疤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听说你爹现在发达了?怎么不给你送点好吃的来?" 苏明德的拳头在身侧握紧又松开。 他想起上次反抗的后果。 三天的禁闭和满身的淤青。 "龙哥,别跟他一般见识。" 上铺的老李头探出头来。 "这小子就是个闷葫芦。" 刀疤脸啐了一口,松开手。 "晦气!大过年的碰上这么个丧门星。" 牢房里的灯突然熄灭了,按照规定,九点准时熄灯。 苏明德终于松了口气,在黑暗中睁大眼睛。 "明德。" 对面床铺的老周突然小声叫他。 "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明德没有立即回答。 老周,是苏明德在监狱的这段时间,交得最好的一个朋友。 三天前,老周悄悄告诉他一个越狱计划。 春节期间看守松懈,他们可以趁机制造混乱逃跑。 "今晚值班的是老刘。" 老周继续低语。 "他喝了酒就会打瞌睡。两点动手,地道已经挖到围墙边了。" 苏明德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自由,这个曾经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词,此刻在他脑海中炸开。 "我加入。" 他终于开口。 时间悄然流逝。 监狱里的苏明德正拿着手电筒,用偷偷磨尖的勺子柄继续挖着墙角的地道。 他的手指已经磨出了血,但疼痛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快了。" 老周在他耳边说。 "再挖半小时就能通到围墙外。" 苏明德点点头,继续机械地挖着。 他想起了刘美娟,想起了苏建国,想起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 滔天的恨意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但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 逃出去。 凌晨两点整。 监狱的走廊上静悄悄的。 值班的老刘果然如老周所说,趴在桌上打着呼噜。 "就是现在!" 老周低喝一声。 刀疤脸从床下掏出一个自制的燃烧瓶。 用破布和偷藏的酒精制成。 他用火柴点燃,猛地扔向牢房外的走廊。 "着火了!救命啊!" 老周突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火势迅速蔓延,浓烟很快充满了走廊。 其他牢房的犯人们被惊醒,开始疯狂地摇晃铁门。 "怎么回事!" 老刘被惊醒,看到火光顿时慌了神。 "救火!快救火!" 整个监狱乱成一团。 更多的看守被叫醒,手忙脚乱地打开牢房门,指挥犯人撤离。 "快!趁现在!" 老周拉着苏明德和刀疤脸,趁乱钻进了他们挖了三个月的地道。 地道狭窄潮湿,三人只能匍匐前进。 苏明德的膝盖磨破了,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前方,一丝新鲜的空气透进来。 "到了!" 刀疤脸兴奋地低呼,用力推开最后一块松动的砖头。 寒冷的夜风灌进地道,苏明德贪婪地呼吸着。 自由的味道,他想,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三人钻出地道,发现自己已经在监狱围墙外的荒地上。 远处,警笛声和救火车的鸣笛交织在一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分头跑!" 老周说完就消失在夜色中。 刀疤脸拍了拍苏明德的肩膀。 "小子,祝你好运。" 说完也转身离去。 苏明德站在原地,突然不知所措。 他该去哪里? 回家吗? 还是? 寒风呼啸,吹散了他呼出的白气。 苏明德最终选择了一个方向,迈开脚步,消失在黑暗中。 经历了两个小时的灭火。 监狱的混乱已经平息。 大火被扑灭。 只不过,看守长却是面色铁青地听着报告。 "三个犯人逃跑?" 他怒吼道。 "给我搜!全城搜捕!" 狱警们四散而去,警犬的吠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 第二天一早。 苏家屯。 天刚蒙蒙亮,苏建国就被窗外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晚和老爷子喝得有点多,这会儿脑袋还晕乎乎的。 推开窗户,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苏建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只见村道上,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正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 苏建国嘀咕着,赶紧穿好衣服。 院子里,苏明富已经起来了,正在收拾回城的行李。 见父亲出来,他紧张地凑过来。 "爸,我刚才去村口转了一圈,听说四九城戒严了,到处都在查逃犯!" "逃犯?" 苏建国眉头一皱。 "大过年的,能有什么逃犯?" 正说着,苏建军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 "哥,不好了!昨晚监狱跑出来三个犯人,现在全城都在搜捕呢!" 苏建国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二儿子苏明德。 他强压下不安,对苏明富说。 "收拾好了吗?咱们赶紧回城。" 村口已经设了路卡,两个民警正在盘查过往行人。 苏建国跟苏明富推着自行车。 "站住!干什么的?" 一个年轻民警厉声问道。 "同志,我们是回城的,昨晚来村里拜年。" 苏建国陪着笑脸解释。 "哪个单位的?带户口本了吗?" 民警厉声问道。 苏建国赶紧解释。 "同志,我老家就是苏家屯的,我可以带你去开证明..." 恰好,这个时候老支书过来。 见到苏建国被盘问,急忙上前证明。 有了老书记的担保,苏建国两人这才被放行。 一路上,这样的盘查经历了四五次。 每次都要详细询问去向、住址,还要检查随身物品。 苏明富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小声问。 "爸,这是要打仗了吗?怎么查得这么严?" 苏建国摇摇头,心里越发不安。 "肯定出大事了。" 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这里的检查更加严格。 排队等待进城的人排成了长龙,几个持枪的武警在维持秩序。 "所有人听好了!" 一个警官拿着喇叭喊道。 "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报告!特别是这三个逃犯的特征都记清楚了!" 苏建国竖起耳朵,却没听清具体姓名。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排队和反复盘问,父子俩终于进了城。 街道上明显冷清了许多,偶尔有警车呼啸而过。 每个路口都有民警站岗,气氛十分紧张。 "爸,咱们快回家吧。" 苏明富缩着脖子,显然被这阵仗吓到了。 刚拐进胡同口,苏建国就看见自家院门前停着一辆警用边三轮摩托车,两个穿制服的民警正站在门口。 王秀兰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 "秀兰!" 苏建国心头一紧,快步上前。 "当家的!" 王秀兰看见丈夫,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其中一个民警转过身来,苏建国认出了是辖区派出所的李民警,算是老熟人了。 "老李,这是怎么了?" 苏建国强作镇定的问道。 李民警神色异常严肃。 "老苏,咱们进屋说。" 堂屋里,李民警让同事守在门口,自己坐下后开门见山。 "你儿子苏明德昨晚越狱了。" 尽管早有预感,这句话还是让苏建国无比的震惊。 自家那个儿子,还有胆子越狱呢? "这...这不可能..." "千真万确。" 李民警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通缉令。 "和他一起跑的还有两个重刑犯,都是狠角色。" 通缉令上,苏明德的照片显得格外刺眼。 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现在只剩下阴鸷和冷漠。 王秀兰已经泣不成声。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啊..." 李民警叹了口气。 "老苏,咱们认识这么久,我直说了吧。现在全城布控,他们跑不掉的。如果...如果他来找你们,你一定要劝他自首。越狱是重罪,但主动投案还能从轻处理。" 苏建国点了点头。 "记住。" 李民警站起身,语气更加严肃。 "包庇逃犯也是犯罪。如果知情不报,你们也要负法律责任。" "我明白,我明白。" 苏建国连连点头。 "要是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报告。" 送走民警后,苏建国坐在椅子上,掏出一根烟点燃。 王秀兰红着眼睛问。 "当家的,现在怎么办?"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先别慌。他应该不会这么傻,跑来找我们。现在到处都在搜捕,他肯定躲起来了。" 苏明富站在一旁,脸色惨白。 "二哥他...会不会..." "别瞎想!" 苏建国厉声打断。 "这事谁也不许往外说!尤其是你,玉珍那丫头嘴快,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王秀兰擦了擦眼泪。 "那...那咱们现在..." "该干嘛干嘛。" 苏建国站起身,声音低沉。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记住,无论谁问起,都要说我们和明德早就断绝关系了。" 第170章 绑架刘美娟,威胁苏明强 光线渐渐变暗,苏明德知道夜晚即将来临。 他活动着麻木的身体,准备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当最后一丝天光消失时,他艰难地站起来,摸索着回到井盖下方。 推了推井盖,它纹丝不动。 苏明德的心沉了下去。 难道从外面锁上了? 他使出全身力气向上顶,井盖终于松动了一些。 透过缝隙,他看到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偶尔有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但距离较远。 抓住巡逻的间隙,苏明德猛地推开井盖,迅速爬了出来。 冷空气扑面而来,却比下水道里清新百倍。 他贪婪地呼吸着,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 确认安全后,苏明德悄悄向筒子楼移动。 路过一户平房时,他看到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吃饭的场景让他喉咙发紧。 厨房的窗户半开着,隐约可见案板上的菜刀。 一个念头闪过苏明德的脑海。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伸手从窗口摸走了那把菜刀。 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现在他有武器了。 "美娟。" 他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像念一句咒语。 "我来了。" 筒子楼前,苏明德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刘美娟家的窗户。 灯亮着,说明有人在家。 他的心跳加速,手心渗出汗水,不得不更用力地握紧菜刀柄。 楼梯间黑暗而安静,每一步都像是走向命运的审判台。 来到刘美娟家门前,苏明德深吸一口气,举起颤抖的手。 轻轻敲了三下门。 "来啦!" 刘美娟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苏明德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饥饿,还是即将见到那个他一生最爱的女人。 房间内。 刘美娟挺着五个多月的孕肚,艰难地从沙发上起身。 窗外的鞭炮声已经稀疏了许多,大年初二的夜晚比除夕安静了不少。 她揉了揉酸痛的腰,慢慢走向门口。 刚才似乎有人敲门。 "谁啊?" 她隔着门问道,声音里带着孕妇特有的疲惫。 没有回答,只有轻轻的、有节奏的三下敲门声再次响起。 刘美娟皱了皱眉,直接打开了房门。 楼道里的灯光昏暗,但她还是瞬间认出了那张脸。 苏明德。 他的样子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头发乱得像鸟窝,浑身上下更是腐臭难闻。 最让刘美娟心惊的是他眼中那种野兽般的凶光,和他右手紧握的那把菜刀。 刘美娟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她本能地后退一步,张开嘴就要尖叫。 门被猛地推开,苏明德像一阵风般冲了进来,左手死死捂住刘美娟的嘴,右手将菜刀抵在她隆起的腹部。 "嘘!" 苏明德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别叫,美娟,别叫。我不想伤害你,但你一叫,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刘美娟的眼睛瞪得极大,泪水瞬间涌出。 她能闻到苏明德身上混合着下水道恶臭味道,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和颤抖的身体。 那把菜刀的冰冷透过薄薄的孕妇装传到她的皮肤上,她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听明白就眨两下眼。" 苏明德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刘美娟迅速眨了两次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苏明德的手上。 苏明德慢慢松开捂住她嘴的手,但菜刀仍然紧贴她的腹部。 "转身,慢慢走进去。别耍花样,我盯着你呢。" 刘美娟颤抖着转身,双手不自觉地护住肚子,一步一步往客厅挪动。 她能感觉到苏明德紧贴在她身后,呼吸喷在她的后颈上。 "家里就你一个人?" 苏明德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客厅,餐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年夜饭。 刘美娟点点头。 "我爸妈...带着全家回姥姥家了...我怀孕不方便...就一个人在家..." 苏明德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呼,看来我运气不错。" 他推着刘美娟坐到沙发上,自己则站在她面前,菜刀在手中晃来晃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美娟?" 刘美娟的双手紧紧攥住沙发套,一脸恐惧。 "明德...你听我说...你进监狱的事情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只是在你被调查的时候...想撇清关系..." "撇清关系?" 苏明德冷笑一声。 "我为什么会当那个副科长,为什么那帮人会搞我,让我背那些烂账,这些不是你爹一手策划的么?" 刘美娟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不是,明德,真的,我发誓,我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我爸爸也绝对不会害你,求了明德,你别伤害我..." 苏明德突然俯身,脸几乎贴到刘美娟脸上,吓得她猛地往后一缩。 “伤害你?我怎么会伤害你呢?你好像很怕我?" 他拿着菜刀在她眼前晃了晃。 刘美娟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感到一阵眩晕,但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 "明德...求求你...看在...看在我们曾经好过的份上...别伤害我...和我的孩子..." 苏明德直起身,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疯狂。 "你的孩子?哈!你知道我在监狱里每天都在想什么吗?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刘美娟不敢接话,只是惊恐地看着他。 "我饿了。" 苏明德突然说,语气变得平常,仿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发生过。 "监狱里的伙食跟猪食一样,我出来一直没吃东西了。你们家过年肯定有不少好吃的吧?" 刘美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转移话题的机会。 "厨房...厨房有昨天年夜饭剩下的菜...我...我给你热热..." 苏明德摇摇头。 "不用热,凉的就行。" 他推着刘美娟往厨房走。 "你走前面,别想跑。" 厨房里,冰箱和橱柜上还贴着喜庆的福字,与此刻紧张的气氛形成诡异对比。 刘美娟颤抖着打开橱柜,里面果然堆满了各种剩菜:红烧肉、清蒸鱼、酱猪蹄、饺子... 苏明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一把推开刘美娟,自己扑向橱柜,像饿狼见到猎物。 他抓起一块猪蹄就往嘴里塞,连骨头都嚼得嘎嘣响。 "太好吃了...妈的...监狱里连肉星都见不着..."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 苏明德转眼间就消灭了半盘猪蹄,又抓起几个饺子整个吞下。 他吃得太过急促,突然被噎住了,脸涨得通红,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刘美娟下意识地想去帮忙,又忌惮地看了眼掉在地上的菜刀。 苏明德虽然被噎得难受,但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她,充满警告。 "水...给我水..." 他艰难地说。 刘美娟慢慢挪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苏明德一把抓过,咕咚咕咚灌下去,总算把食物冲了下去。 "谢谢。" 他喘着气说,这可能是他今晚说得最真诚的一个词。 刘美娟退到厨房角落,观察着苏明德的一举一动。 他继续狼吞虎咽,但警惕性丝毫未减,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刘美娟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寻找逃脱的机会。 "明德..." 她试探性地开口。。 "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全城都在搜捕你..." 苏明德停下咀嚼,眼神变得危险。 "怎么?想去举报我?" 刘美娟连忙摇头。 "不...我只是...担心你..." 苏明德冷笑一声。 "少来这套。不过你提醒了我!" 他擦了擦嘴,站起身。 "这里我不能在这里久留,四九城是不能呆了,但走之前,我需要些东西。" 刘美娟的心一沉。 "什么东西?" "钱,衣服,还有..." 苏明德的目光落在刘美娟的肚子上,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你。" 。。。 刘美娟的梳妆镜前,苏明德盯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他伸手摸了摸刚戴上的假发、 那是刘美娟父亲参加老年合唱团时用的道具,浓密的黑发与他原本稀疏的头发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样?" 苏明德转身问刘美娟,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 刘美娟缩在床边,双手不自觉地护着隆起的腹部。 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里满是恐惧。 苏明德换上了她父亲最好的呢子大衣,脚上是擦得锃亮的皮鞋,连指甲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若不是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疯狂光芒,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个体面人。 "很...很好。" 刘美娟强迫自己回答。 苏明德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继续在梳妆台上翻找。 他拉开一个个抽屉,将里面的首饰、现金全部扫进一个帆布包里。 刘美娟看着母亲珍藏多年的金项链、翡翠手镯被粗暴地塞进包里。 "你爸的存折在哪?" 苏明德突然回头,眼神凶狠道。。 刘美娟的呼吸一滞。 "在...在衣柜的暗格里。" 苏明德大步走向衣柜,粗暴地扯开里面的衣物。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衣柜深处藏着一个保险箱。 "密码。" 这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刘美娟咬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说。 "美娟。" 苏明德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他走到刘美娟面前蹲下,手指抚过她的脸颊。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刘美娟颤抖着摇头。 "因为在这世上,我只相信你。" 苏明德的眼神变得迷离。 "那些人都背叛了我,我父亲、我兄弟、那些所谓的''朋友''。但你不一样,你是爱我的。" 刘美娟的眼泪终于落下。 她想尖叫,想否认,但冰冷的现实摆在眼前。 这个疯子手里有刀,而且已经走投无路。 "密码是...是我妈妈的生日,0523。" 她哽咽着说。 苏明德咧嘴一笑,转身利落地输入密码。 保险箱弹开的瞬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厚厚几沓现金、存折、金条,足够他们远走高飞。 "这才对嘛。" 苏明德将财物全部扫进包里,转身看向刘美娟。 "收拾东西,我们走。" 刘美娟愣住了。 "走?现在?" "当然。" 苏明德的表情突然阴沉下来。 "还是说...你想报警?" 刘美娟慌忙摇头,颤抖着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个旅行包。 她机械地往里面塞着衣物、证件,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刚刚她还是个普通的孕妇,马上却要跟着一个逃犯亡命天涯。 苏明德站在窗前,小心地拉开一条窗帘缝观察外面的街道。 警笛声偶尔从远处传来,但这条胡同还算安静。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 脑海中不断闪回监狱里的日子那些屈辱、殴打、无休止的黑暗。 而这一切,都要归咎于一个人。 "苏建国。" 苏明德突然出声,把正在收拾东西的刘美娟吓了一跳。 "什么?" 刘美娟小心翼翼地问。 苏明德转过身,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我父亲,苏建国。如果不是他见死不救,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刘美娟不敢接话,只是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你知道他在我入狱后干了什么吗?" 苏明德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他开了店,赚了大钱,全家过上了好日子!而我呢?我在吃猪食一样的牢饭!" 刘美娟的手停在半空,她看到苏明德的表情越来越扭曲,那把菜刀在他手中闪烁着寒光。 "我们...我们可以直接离开。" 刘美娟鼓起勇气建议。 "有钱了,去南方,没人会找到我们..." 苏明德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走?当然要走!但在那之前..." 他猛地凑近刘美娟,呼吸喷在她脸上。 "我要让那个老东西付出代价。" 刘美娟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意识到自己卷入的不只是一场逃亡,更是一个疯子的复仇计划。 "但警察肯定在他家附近守着。" 苏明德自言自语道,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刀柄。 "所以我们需要帮助。"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我大哥!苏明强!" "他会帮我们吗?" 刘美娟试探性地问。 苏明德冷笑一声。 "他最好帮。" 他拍了拍鼓鼓的帆布包。 "收拾好了吗?我们走。" 刘美娟最后环顾了一圈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间,眼泪无声滑落。 她知道,一旦踏出这个门,就再也回不来了。 苏明德不耐烦地拽了她一把。 "快点!别磨蹭!" 刘美娟深吸一口气,拎起旅行包跟了上去。 苏明强家。 难得的过年放假。 苏明强正和妻子李金花吃着晚饭。。 两人现在虽然没有以前日子好过,但过年了,总是要吃点好的。 "多吃点。" 李金花给丈夫夹了一筷子肉丝。 "你这段时间都瘦了。" 苏明强憨厚的笑笑。 "你也吃,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正当两人温馨地吃着饭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平静。 "谁啊?" 苏明强放下碗筷,疑惑地走向门口。 今年,他们家可是一个拜年的客人都没有。 现在正是饭店,正常来说,是不会有人来访的。 门开的一瞬间,苏明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站在门外的,是他以为还在服刑的弟弟苏明德,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刘美娟!! 更让他震惊的是,弟弟完全变了模样。 整齐的衣着、时髦的发型,如果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睛里闪烁的疯狂光芒,他几乎认不出来。 "明..明德?" 苏明强的声音颤抖着。 "你怎么..." "大哥,好久不见。" 苏明德咧嘴一笑,那笑容让苏明强后背发凉。 "不请我们进去吗?" 苏明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苏明德立刻带着刘美娟挤进了门。 李金花从餐桌旁站起来,看到来人后惊恐地捂住了嘴。 "哈哈,嫂子,有没有想我?" 苏明德彬彬有礼地点点头,然后转向刘美娟。 "这是我未婚妻,刘美娟。" 苏明强的脑子一片混乱。 他注意到弟弟手中紧握的帆布包鼓鼓囊囊,而刘美娟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闪烁不定。 "你...你怎么出来的?"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问。 苏明德的笑容消失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李金花突然冲上前,拉住丈夫的手臂。 "明强,报警!快报警!他是逃犯!"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明德的眼神变得危险,他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菜刀。 "我建议你们别那么做。" 苏明德的声音轻柔得可怕。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苏明强的双腿发软,他感到妻子抓着自己的手在剧烈颤抖。 眼前的弟弟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个危险的陌生人。 "你想要干什么?" 苏明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苏明德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 "我要见父亲,我要见苏建国,我要让他为抛弃我付出代价!" 苏明强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弟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 "明德,你听我说,我早就跟爸断绝关系了,我俩都不知道多久没见面了,你找我也没用啊..." "放屁!" 第171章 爸...爸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门关上的瞬间,苏明强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扶着墙缓了几秒,然后发疯般朝巷子口跑去。 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找到父亲,否则... 他不敢再想下去。 。。。 与此同时。 苏建国家里。 晚饭后,苏建国的四合院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自从知道了苏明德越狱,苏建国一家就陷入了紧张的状态。 一方面,是王秀兰担心自家二儿子,做出这样的傻事,这年头,可是要死人的。 另一方面,就是苏建国,当初在监狱见面,自家二儿子可是恨透了他,苏建国毫不怀疑,自家那二儿子会回来报复他,甚至报复整个这个家。 为此。 苏建国让苏玉芬带着孩子跟王秀兰父母,去了他之前买的四合院居住。 整个家里现在就剩下苏建国,王秀兰,苏玉珍,苏明富四人。 眼看气氛有些沉默,苏建国提议打回扑克,缓解一下。 苏明富闻言,去拿出了一副就扑克。 正当一家人准备开始打牌之时。 院门突然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门口。 苏明强站在那儿,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衣服凌乱不堪,像是跑了很远的路。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在看到屋内的情景时明显愣了一下。 “明强?“ 王秀兰第一个站起来。 “你怎么...“ 苏明强的目光在家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父亲身上。 他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以自家父亲的性格,知道苏明德在他家,到时候肯定第一时间报警。 那样的话,李金花就危险了。 苏建国慢慢放下手中的牌,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什么事?“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明强。 “我...“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额头上的汗珠滚落。 时间紧急,他只能随意编个理由。 “爸,妈,金花...金花她忽然肚子疼,在床上直叫...爸,你赶紧去看看吧...“ 这个理由说出口的瞬间,苏明强就知道糟了。 父亲的眉头皱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肚子疼找医生,找我干什么?“ 苏建国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又不是大夫。“ 苏明强的脸涨得通红,他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这么蹩脚的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 “那个...医生...医生看过了,说...说可能是吃坏了东西...“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补充,眼神飘忽不定。 “但...但金花一直喊疼,我...我担心...“ 苏明富突然插嘴。 “大哥,金花姐不是才几个月吗?怎么会突然肚子疼?要不要送医院?“ “不!不用医院!“ 苏明强反应过度的喊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声音低了下来。 “就是...就是需要爸去看看...“ 苏建国慢慢放下手中的扑克,不屑道。 “明强,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苏明强僵在原地,冷汗浸透了后背。 “我最讨厌说谎的人。“ 苏建国站起身。 “尤其是我的儿子对我说谎。“ 王秀兰不安地站起来。 “当家的,明强可能是太着急了...“ “着急就能编这种瞎话?“ 苏建国冷笑一声。 “金花要是真有事,他第一反应会是来找我?“ 苏明强的腿开始发抖,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苏明德只给了他两小时,而现在... “爸!“ 他突然跪下,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 “求你了,跟我走一趟吧!金花她...她...“ “她怎么了?“ 苏建国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儿子。 “继续说啊,编个更像样的理由。“ 苏明强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跪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 “爸...我...我不能说...但求你了...就这一次...跟我走吧...“ 屋内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其他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苏建国。 苏建国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苏明德让你来的,对吗?“ 结合大儿子苏明强的状态,以及苏明德今天越狱这件事。 苏建国很快便得出结论,苏明德去找苏明强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刺入苏明强的心脏。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 “我猜到了。“ 苏建国转身走向里屋。 “等我拿件外套。“ 苏明强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赢了,却又好像输得一塌糊涂。 父亲早就看穿了一切,却还是选择跟他走。 这个认知让他心如刀绞。 王秀兰冲过来扶起大儿子,声音颤抖。 “明强,到底怎么回事?明德他...他对金花做了什么?“ 苏明强摇摇头,痛苦地闭上眼睛。 “妈...别问了...我...我不能说...“ 苏建国很快穿好衣服出来,他看都没看大儿子一眼,径直走向门口。 “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苏明强踉跄着跟上。 苏建国大步走出院门,寒风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睛,目光扫过胡同两侧的阴影处。 果然,在斜对面的电线杆后,一个模糊的人影迅速缩了回去。 "出来吧,同志。" 苏建国声音沉稳,朝那个方向喊道。 "我是苏建国,有重要情况汇报。" 电线杆后走出一个穿着便衣的年轻民警,脸上带着被识破的尴尬。 "苏同志,您怎么..." "我家老二的事,我都知道了。" 苏建国直接打断他,快步走到民警面前。 "我知道他现在的具体位置,他挟持了人质,是个孕妇。" 民警的脸色瞬间变了,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您确定?" "千真万确。" 苏建国指了指身后呆若木鸡的苏明强。 "这是我大儿子,刚从那边逃出来报信。你们赶紧部署,但要记住,人质的安全必须放在第一位。" 年轻民警立刻掏出对讲机,但发现超出通讯范围。 他急得额头冒汗。 "老张!老张!" 他朝胡同另一端低声喊道。 另一个便衣民警闻声跑来,听完情况后当机立断。 "我马上回所里报告,小王你留在这里继续监视,随时保持联系。" 等那个民警跑远,留下的民警小王紧张地看向苏明强。 "同志,能详细说说里面的情况吗?歹徒有几个人?武器是什么?人质状态怎么样?" 苏明强这才如梦初醒,他猛地冲上前揪住苏建国的衣领,双眼通红。 "爸!你疯了吗?明德说了只要见到你,你要是报警他就杀了金花!" "松手!" 苏建国厉喝一声,反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苏明强脸上。 这一巴掌把苏明强打懵了,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 "你给我清醒点!" 苏建国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明德?他现在是个亡命徒!" "可金花..." 苏明强的声音带着哭腔。 "正因为金花是人质,才更要找警察!" 苏建国一把拽过儿子,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你瞎逞什么英雄?" 民警小王适时插话。 "同志放心,我们有处理劫持案件的专业方案,一定会保证人质安全。" 苏明强浑身发抖,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可是...可是明德他...他真的会..." "他不敢。"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 "一个窝囊废,到什么时候,都是窝囊废。你现在把情况详细告诉民警同志,越详细他们越有把握救人。" 苏明强深吸一口气,用手背狠狠抹去眼泪,转向民警开始描述屋内的情况。 "明德手里有把菜刀...刘美娟也在,但她看起来是被胁迫的...客厅的布局是这样的..." 。。。 不到十分钟,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五辆警车呼啸而至,后面还跟着一辆特警专用的黑色厢式车。 车门一开,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迅速下车,为首的警官快步走向小王。 "情况汇报。" 警官声音沉稳,眼神锐利如鹰。 小王迅速敬礼。 "报告张队,逃犯苏明德挟持孕妇李金花藏匿在苏明德家的平房内,据家属描述,歹徒情绪极不稳定,手持菜刀威胁人质安全。" 张队点点头,转向刚下车的谈判专家和特警队长。 "老李,你怎么看?" 戴着眼镜的谈判专家推了推镜框。 "首先要确保人质安全。根据描述,歹徒与这位苏建国同志有血缘关系,可以尝试利用亲情牌。" 特警队长检查着手中的步枪。 "房子结构简单,但窗户都有窗帘遮挡,视野受限。建议在正门吸引注意力,同时从后院突入。" 张队沉思片刻,突然看向苏建国。 "苏同志,您愿意配合我们吗?" 苏建国毫不犹豫。 "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需要您作为诱饵,吸引您儿子的注意力,为特警创造突入机会。" 张队严肃地说。 "但必须警告您,这非常危险。" 苏建国冷笑一声。 "那孽障还能杀了老子不成?说吧,具体怎么做?" 张队迅速展开地图。 "我们会安排狙击手在这个制高点,可以俯瞰整个院子。您和您大儿子从正门进入,尽量拖延时间。一旦歹徒情绪失控威胁到人质安全..." 他顿了顿。 "狙击手会立即采取行动。" 苏建国沉默地点点头。 "爸..." 苏明强声音发颤。 "要不...要不我去吧..." "你去?" 苏建国嗤笑一声。 "就你这怂样,还没进门腿就软了。" 他转向张队。 "什么时候行动?" "现在。" 张队看了看表。 随后一挥手。 一众民警跟武警迅速上车。 苏建国跟苏明强,也被带到了车上。 车辆一路疾驰,在苏明强附近不远处挺好。 一众警察武警冲下车便开始了隐藏。。 "狙击手就位需要五分钟,特警队绕到后院也需要时间。您二位等我的信号。" 夜色如墨。 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距离苏明强家两百米外的拐角处。 苏建国透过车窗,能看到自家那栋低矮的平房,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狙击手已就位。" 对讲机里传来冷静的报告声。 张队按下通讯键。 "收到。特警队?" "后院已控制,随时可以突入。" 张队深吸一口气,转向苏建国父子、 "准备好了吗?记住,尽量拖延时间,如果情况危急,立即往回跑。" 苏建国整理了下衣服,点了点头。 苏明强则紧张得全身都在发抖。 "行动!" 张队一声令下。 苏建国挺直腰板,大步走向那房子。 苏明强紧随其后。 四周静得可怕。 来到院门前,苏建国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谁?" 屋内立刻传来苏明德警觉的喝问。 苏建国没有回答,稳步走进院子。 "是我。" 他沉声应道,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屋内一阵骚动,接着窗帘被猛地拉开一角。 苏明德那张扭曲的脸出现在窗口,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 "爸?" 他的声音里混杂着震惊、愤怒和某种病态的喜悦。 "哈哈哈,你真的来了!" 苏建国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平静地与儿子对视。 "我来了,放了金花。" "放了她?" 苏明德神经质的大笑。 "凭什么?你知道我在监狱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脸突然变得狰狞。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见死不救,我怎么会..." "明德!" 苏明强忍不住喊道。 "金花是无辜的!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闭嘴!" 苏明德厉声喝道,窗帘刷地拉上。 几秒钟后,屋门被猛地踹开,他拽着李金花的头发出现在门口。 李金花脸色惨白,双手护着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恐惧。 苏建国的心猛地一沉。 那把明晃晃的菜刀正抵在李金花的脖子上,刀刃上隐隐已经沾上了血渍。 "爸,你终于肯见我了?" 苏明德的声音带着扭曲的笑意。 "没想到吧,我能这么快从里面出来!" 苏建国眼见二儿子已经疯了,直接开始劝道。 "明德,把刀放下。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好好说?" 苏明德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 "我在监狱里求你救我时,你怎么不好好说?" 他的手腕一抖,刀刃在李金花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她发出一声惊呼。 苏明强几乎要冲上去。 "明德!你疯了吗?" "站住!" 苏明德厉喝,刀尖又逼近了几分。 "再往前一步,我就让她和肚子里的杂种一起见阎王!" 苏建国伸手拦住大儿子,声音出奇地平静。 "明德,你想要什么?钱?我可以给你。" "钱?" 苏明德嗤笑一声。 "我现在要钱有什么用?"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 "我要你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就像你抛弃我一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建国敏锐地注意到苏明德身后窗帘的轻微晃动。 特警队已经就位了。 他必须继续吸引儿子的注意力。 "我从来没抛弃过你。" 苏建国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 "是你自己走上了歪路。" "放屁!" 苏明德暴怒,刀尖颤抖着。 "要不是你..." "狙击手已锁定目标。" 对讲机里,张队的声音紧绷如弦。 "但角度不佳,人质完全挡在歹徒前面。" 苏建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突然向前迈了一步。 "明德,看着我。你不是恨我吗?来,冲我来。" 苏明德愣住了,刀尖微微下垂。 "你以为我不敢?" 苏建国淡定的点头,更是开口侮辱道。 “你就是不敢,因为你是个废物。” “废物?" 苏明德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说谁是废物?" 第172章 苏明德被枪毙,最后的忏悔 苏建国推开家门时,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凝重抹去,换上一副平静的表情。 “当家的,回来了?“ 王秀兰有些担忧地走出屋来,显然一直在担心。 “没什么大事。“ 苏建国走进院子,随手将外套挂在门边的钉子上。 “就是老大媳妇还是想要钱,没必要担心。。“ 苏建国选择隐瞒苏明德被抓的事情。 王秀兰的手微微颤抖。 听到不是苏明德的事情,这才稍稍放心。 接下来的几天,苏建国表现得异常平静。 每当王秀兰忧心忡忡地问起苏明德的事情,他总是轻描淡写地说。 “警察会处理的。“ 但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严打的年代。 像苏明德这样越狱又持刀劫持人质的罪犯,等待他的只有一种结局。 第七天清晨,苏建国刚起床,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随后便是敲门声。 “谁啊?“ 王秀兰从厨房走出,径直走向院门。 打开门,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外,脸色严肃。 苏建国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门口。 “苏建国同志。“ 年长的那位警察开口,声音低沉。 “关于你儿子苏明德的案子,有结果了。“ 王秀兰闻言,当即一愣,随后有些担忧地问道。 “警察同志,我儿子他...他怎么样了?“ 年轻警察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盖着红印的文件。 “经法院审理,苏明德犯越狱罪、绑架罪、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什么?“ 王秀兰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惊恐。 “死刑?“ 苏建国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感觉她腿都已经站不住了。。 “什么时候执行?“ 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明显心中早有准备。 “今天下午。“ 年长警察说。 “按照规定,家属需缴纳子弹费五元。另外...“ 他犹豫了一下。 “如果你们想见最后一面,可以安排。“ 王秀兰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整个人向后倒去。 苏建国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却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 “妈!“ 苏玉芬根苏玉珍从屋里冲出来,看到这一幕,眼泪瞬间涌出。 苏明富紧随其后,脸色惨白如纸。 “扶你妈进屋。“ 苏建国沉声吩咐,然后转向警察。 “子弹费我现在就交。“ 他从衣服兜里,数出五元钱。 年轻警察接过钱,开了收据。 “苏同志,你们要去见最后一面吗?我们可以安排下午三点。“ 苏建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我去。“ 警察离开后,院子里一片死寂。 王秀兰被扶到床上,仍然昏迷不醒。 苏玉芬跟苏玉珍坐在床边啜泣,苏明富沉默地站在门口。 “爸...“ 苏明富开口,声音嘶哑。 “二哥他...真的没救了吗?“ 苏建国看着三儿子通红的眼睛,缓缓摇头。 “他犯的是死罪。越狱、绑架、持刀伤人,哪一条在这个年代都是重罪。“ “可是...可是他是你儿子啊!“ 苏玉芬哭喊道。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苏建国的声音平淡。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自己作的孽。“ 王秀兰在昏迷了半小时左右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就开始痛哭,撕心裂肺的哭声传遍整个院子。 “我的儿啊...我的明德啊...“ 苏建国走进卧室,站在炕边看着她。 “我去见他最后一面。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吗?“ 王秀兰挣扎着坐起来,抓住丈夫的手。 “建国,求求你,再想想办法...他可是我们的儿子啊...“ 苏建国轻轻抽出手,摇了摇头。 “法不容情。他犯了罪,就要付出代价。“ “当家的...“ 哭了一阵,王秀兰瘫坐在炕沿上,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红肿的眼眶和嘶哑的声音。 “你...你去见明德的时候...“ 苏建国站在门口等着妻子把话说完,却只听见一阵压抑的抽泣。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苏建国低声询问道。 王秀兰突然抬起头。 “饺子!明德最爱吃我包的猪肉白菜馅饺子!“ 她踉跄着站起来。 “我这就去和面...这就去...“ 苏建国伸手扶住妻子摇晃的身子。 “来得及吗?“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王秀兰挣脱丈夫的手,跌跌撞撞冲向厨房。 时间来到了下午一点。 厨房内。 饺子已经整整齐齐码在盖帘上。 王秀兰用颤抖的手数了三遍。 二十六个,正好是苏明德的岁数。 “趁热...“ 她小心翼翼地把饺子装进铝饭盒。 “告诉他...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教育好他...“ 话没说完,她突然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苏建国接过饭盒,轻轻拍了拍妻子的后背,自己妻子如此难过,他也很心疼。。 眼看时间来不及。 苏建国急忙骑车带着饺子离开家。 监狱的铁门在他的身后重重关上。 苏建国拎着饭盒,跟着狱警穿过长长的走廊。 脚步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荡,两侧牢房里投来窥探的目光。 “到了。“ 狱警停在第三道铁门前,钥匙串哗啦作响。 “二十分钟。“ 会见室比想象中要小,一张铁桌,两把椅子, 中间隔着密实的铁栅栏。 苏明德已经坐在对面,手上戴着镣铐,右脚拴着沉重的铁球。 他比几天前见面更加憔悴,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像一具蒙着人皮的骷髅。 右臂上的枪伤包扎着发黄的纱布,隐约渗出血迹。 苏建国在对面坐下,把饭盒放在桌上。 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有头顶的白炽灯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你妈包的饺子。“ 最终还是苏建国先开口。 “猪肉白菜馅。“ 狱警接过饭盒,用筷子挨个戳开检查。 热气从破开的饺子皮里冒出来,带着熟悉的香气。 苏明德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 “她...她还记得...“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 “趁热吃。“ 苏建国并没有回答,而是把饭盒推了过去。 苏明德机械地抓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 咀嚼的动作很慢,像是在确认什么。 吃到第三个时,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是...是咱家地里中的老白菜?“ 他抬起头。 “妈还记得我爱吃?“ 苏建国点点头。 “她说你就爱吃自己家种的白菜,说自家种的白菜甜。“ 苏明德的肩膀开始颤抖,镣铐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他抓起饺子往嘴里塞,一个接一个,泪水混着饺子一起咽下,噎得他直咳嗽。 “慢点吃。“ 苏建国下意识伸手,随后又放下。 “爸...“ 苏明德突然抬头,满脸泪痕。 “我...我想起来了...那年冬天我发烧,妈把最后半棵白菜剁了馅,包了十二个饺子...全给我吃了...“ 他的声音无比痛苦。 “你们...你们就喝白菜帮子煮的汤...“ 苏建国沉默着。 那还是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 那年的雪特别大,家里只剩下一棵白菜。 苏明德高烧不退,王秀兰守了三天三夜,最后用那点白面给儿子包了饺子。 而此刻,同样的饺子味道,却成了诀别的最后一餐。 “爸,我错了...“ 苏明德突然崩溃,额头重重磕在铁桌上。 “我不该听刘美娟的...不该跟家里闹...更不该...“ 他的忏悔被剧烈的抽泣打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狱警皱眉上前,被苏建国抬手制止。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苏建国声音平静,眼底却翻涌着暗流。 饭盒里还剩最后三个饺子。 苏明德呆呆地看着它们,突然轻声说。 “妈包的饺子...还是这么好吃...“ 苏建国沉默着。 “时间到了。“ 终于,狱警冷冰冰的宣布。 最后一面的时间到了。 苏明德突然抓住铁栅栏,神情激动。 “爸,我后悔了,我当初就不应该跟刘美娟和好,老老实实在街道办上班多好,更不应该听刘美娟的。。爸。。” 见到苏明德情绪激动,狱警瞬间上前阻止要把苏明德带走。 苏明德死死地抓着栏杆。 “爸!告诉妈...告诉她...“ 他的声音忽然哽住了。 想了想,苏明德最终只是无力地松开手。 “算了...别让她来了...“ 苏建国站起身,饭盒留在桌上。 转身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泣,还有饭盒滚落在地的重重回响。 。。。 苏建国刚回到家不久。 院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他转身拉开院门,两名穿着制服的民警站在台阶下。 "苏同志。" 年长的民警摘下帽子。 "请立即跟我们走一趟,需要家属确认遗体。" 王秀兰闻声从屋里冲出来,脸色煞白。 "什么遗体?我儿子他..." "执行完了。" 民警声音低沉。 "按规定需要直系亲属签字确认。" 苏建国按住妻子颤抖的肩膀。 "你在家等着,我带老三去。" 警车一路鸣笛,穿过逐渐昏暗的街道。 苏明富坐在后排,沉默着流泪。 苏建国则是面无表情。 警车抵达法医中心。 推开门时,冷气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白布覆盖的苏明德的身上。 他静静躺在推车上,露出一截手腕。 "根据规定,死刑犯不得举行任何丧葬仪式。" 法医递来文件时,钢印压着"立即火化"四个红字。 "签字后直接送火葬场。" 苏建国拿着钢笔,犹豫了一会,最终重重签下名字。 掀开白布的瞬间,苏明富猛地转身撞在墙上干呕。 苏建国却伸手抚过苏明德的眼睛,那双眼睛,即便是死后,也睁得大大的。 子弹从后脑贯入,前额只留下个青紫的凹陷。 "爸..." 苏明富带着哭腔叫道。 苏建国没有回话。 在确认完尸体后,苏明德的尸体很快便被运送到了火葬场。 火葬场的烟囱不断吐出黑烟。 工作人员递来骨灰盒时,苏建国发现盒底还沾着前一位逝者的骨灰渣。 他脱下外套仔细包好。 回到家时,哭声瞬间涌来。 王秀兰瘫在堂屋地上,怀里紧抱着件蓝布棉袄。 那是苏明德高中时穿的校服。 岳母正往她嘴里灌安神汤,汤药顺着下巴流到了地上。。 "当家的...让我看看我儿..." 王秀兰的手指颤抖着掀开包裹骨灰盒的棉布。 当那方小小的木盒完全展现在眼前时,她的呼吸突然停滞了。 盒盖上"苏明德"三个黑字深深地印在了她的眼中。 "我的儿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她喉咙里迸发出。 苏建国眼疾手快地扶住妻子摇摇欲坠的身体,却感到她全身的重量突然压了过来。 王秀兰的眼睛还大睁着,泪水不断涌出,但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软绵绵地倒在了丈夫怀里。 "秀兰!秀兰!" 苏建国拍打着妻子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 岳父岳母也急忙跑了过来。 苏明富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站着,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 苏玉芬和苏玉珍抱在一起抽泣,整个堂屋里回荡着压抑的哭声。 "都别哭了!" 苏建国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在屋内炸开。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震住了,连抽泣声都戛然而止。 "人已经没了,哭有什么用?" 他弯腰将妻子抱起,大步走向里屋。 王秀兰的身体轻得可怕,仿佛这些天的悲痛已经抽走了她大半的生命力。 苏建国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炕上,拉过被子盖好,然后站在炕边静静地看了会儿妻子苍白的脸,转身走出了屋子。 苏建国走到院子的树下,从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抽出一根点燃。 烟草燃烧的辛辣气息冲入肺部,他仰头吐出一口白烟,看着它在冰冷的空气中慢慢消散。 这一夜,苏建国没有合眼。 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烟盒空空如也。 凌晨四点,天还黑着,他就起身穿戴整齐,轻轻推开里屋的门。 王秀兰仍在昏睡,呼吸微弱但平稳。 苏建国从柜子里取出骨灰盒,用一块黑布仔细包好,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寒风刺骨,苏建国把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在家里拿了锄头,踩着自行车向苏家屯方向骑去。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偶尔经过的早班公交车亮着昏黄的车灯。 两个小时后,苏建国来到了苏家屯的祖坟地。 这是一片位于村子西头的小山坡,坟包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每个坟前都立着简单的石碑。 苏明德这样死的,按规矩是不能进祖坟的。 苏建国只好在祖坟旁,先了一块小地。 拿出锄头,开始挖坑 冻土坚硬如铁,锄头砸下去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 苏建国脱掉棉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挥汗如雨地挖着。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在寒风中很快变得冰凉,但他浑然不觉,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锄头。 "你小时候最喜欢跟着我来上坟。" 苏建国一边挖一边低声。 "总问我人死了会什么样子,会不会变成鬼,我说我也不知道。" 他苦笑一声。 "现在你倒是能先知道了。" 坑挖好了,苏建国小心翼翼地把骨灰盒放进去。 他的手指在盒盖上停留了片刻,轻轻抚过那三个字。 "下辈子..." 他的声音哽住了,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 "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好好做人。" 土一捧一捧地盖上去,很快那个小小的木盒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苏建国从旁边搬来一块平整的石头,权当墓碑。 他没有刻字,只是用随身带的小刀在石头上划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苏建国从怀里掏出一瓶白酒和两个小酒杯。 他倒了满满两杯,一杯摆在石头前,一杯自己拿着。 "咱爷俩...喝一杯。" 他的声音颤抖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照在新垒的小土包上。 苏建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坟包,转身离去。 时间很快来到了正月十五。 元宵节。 "苏记蔬菜行"的店门重新开张。 苏建国站在店门口,看着四个服务员忙前忙后地摆放蔬菜。 李红梅踮着脚把"开业大吉"的红纸贴在门上,王丽和张美丽则忙着擦拭柜台和摆放价签,苏玉珍则是在一旁摆菜。 "老板,都准备好了。" 第173章 贷款十万,我要盖一百个大棚! 要是按照苏明超说的那样,在扩建大棚,把蔬菜卖到东北,国外。。 那以后。。 苏建国想了想,继续道。 "买卖就是这样,在现在这个时期,不进则退,我觉得很有必要,大干一场。。" 现在,可谓是时代的风口。 借用上一世,京冬老板的那句话,站在风口,猪都能飞起来。 苏建国就是要接着这个风口,直接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王秀兰抬头看着丈夫,在他眼中看到了久违的光彩。 她轻轻点头。 "你做主就好。" 店外,元宵节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 红彤彤的光透过窗户照进店里,给冰冷的空气添了一丝暖意。 元宵节的热闹渐渐散去。 四九城的年味也淡了下来。 街上的红灯笼被一一摘下,各家各户门前的春联也被风吹得没了踪影。 苏建国坐在"苏记蔬菜行"的柜台后,手指在算盘上拨得噼啪作响。 "当家的,算清楚了吗?" 王秀兰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轻轻放在丈夫手边。 苏建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拨弄着算盘珠子。 一阵过后,苏建国最后在账本上记下一个数字,这才长舒一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六万三千七百五十二块八毛。" 他放下茶杯,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是咱们过年这一个月以来的营业额。" 王秀兰的手一抖,差点打翻茶杯。 "多少?" 她很震惊道。 "六万多?" "嗯。" 苏建国点点头,翻开另一本账册。 "扣除人工、运输、损耗这些成本,净利润五万出头。" 他顿了顿,补充道。 "这还是因为咱们歇业了几天,要是天天开门,还能再多赚些。" 王秀兰扶着柜台慢慢坐下,脸色有些发白。 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要知道,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四十块钱,五万块相当于一个工人不吃不喝干一百年的收入! "这...这么多钱..." 王秀兰的声音都在发抖。 "咱们该怎么处理?" 苏建国合上账本,想到自己之后的计划,当即表示。 "先把银行的贷款还了。" 第二天一早。 苏建国没有去店里,一大早起来,吃完饭,就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 王秀兰昨晚连夜缝制了内衬,确保这么多钱不会被人看出来。 "真带这么多现金去?" 王秀兰忧心忡忡地问。 "要不先存一部分?" "全带上。" 苏建国拍了拍鼓鼓的帆布包。 "我要让赵志强看看,他老同学现在是什么实力。" 四九城银行西城支行的大厅里,几个工作人员正百无聊赖地整理着票据。 年后的业务量骤减,大厅里冷冷清清。 苏建国推门而入。 他径直走向柜台,对里面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说道。 "同志,我找赵志强。" 眼镜男抬头打量了一下苏建国的穿着,又瞥了眼他手中的包,语气平淡。 "赵经理在开会,您有预约吗?" "没有。" 苏建国笑了笑。 "你就说苏建国找他,他会见我的。" 眼镜男撇撇嘴,显然不信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能有什么来头,但还是慢吞吞地拿起内线电话。 不到三分钟,赵志强匆匆从二楼跑下来,老远就伸出双手。 "建国!你可算来了!" 赵志强,苏建国的老同学,是这家银行的经理。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秋天的时候苏建国来办贷款的时候。 "老赵,气色不错啊。" 苏建国笑着握住老同学的手。 赵志强拉着苏建国就往楼上走。 "走走走,去我办公室聊。" 路过柜台时,他对那个眼镜男使了个眼色。 "小王,泡两杯好茶上来。" 来到办公室。 赵志强急忙把办公室门一关。 "怎么,贷款出问题了?" 半年前,正是赵志强帮苏建国办了一万元的农业生产贷款,用于扩建蔬菜大棚。 虽然用了四座荒山做抵押,但是,这个事情,赵志强也是担了不少风险的。 毕竟,一万块钱,在这个时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苏建国没说话,只是把帆布包往办公桌上一放,拉开拉链,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的大团结。 赵志强的眼睛瞬间瞪大,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这是..." "五万。" 苏建国轻描淡写地说。 "其中一万是还贷款的,剩下四万存定期。" 赵志强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把门反锁,又拉上窗帘。 赵志强这才回到桌前,声音都有些发抖。 "老苏,咋的,你这是抢银行了?" "抢什么银行。" 苏建国笑了。 "这都是卖菜挣的。" "卖菜?" 赵志强难以置信地拿起一沓钱仔细查看。 "什么菜能卖这么多钱?" "反季节蔬菜。" 苏建国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生意。 "现在大环境好了,做买卖比在厂里强。" 赵志强呆坐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 "等等!这么大一笔买卖,我得去把行长叫来!" 十分钟后,西城支行的马行长亲自推门而入。 这是个五十出头、头发花白的老干部,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苏同志是吧?" 马行长热情地握住苏建国的手。 "久仰久仰!" 原来,赵志强刚才出去不仅叫了行长,还查了苏建国的账户流水。 过去半年,苏建国的账户资金往来频繁,总额已经超过了十万。 "苏同志,听说你要存四万?" 马行长笑眯眯地问。 "考虑过我们行的理财产品吗?年化收益率比定期高不少。" 苏建国摇摇头。 "暂时不用,我这钱可能很快就要用。" "哦?" 马行长眼睛一亮。 "是要扩大经营?" 苏建国点点头,简单说了下苏明超提到的现代化温室计划。 马行长越听眼睛越亮,不时插话询问细节。 "这样!" 听完后,马行长一拍桌子。 "苏同志,你那笔贷款不用急着还。相反,我们行可以给你更大的额度!" 他转向赵志强。 "小赵,立刻准备材料,给苏同志办理信用贷款,额度...先按十万的标准准备!" "十万?" 赵志强惊得嘴巴长得老大。 "行长,这..." "这什么这!" 马行长瞪了他一眼。 "苏同志这样的优质客户,正是我们要重点支持的个体经营者代表!" 他转向苏建国,语气诚恳。 "苏同志,我们银行全力支持你的蔬菜事业。不仅贷款额度可以商量,利率也给你最优惠的。以后有什么资金需求,直接来找我!" 离开银行时,苏建国不仅还清了之前的贷款,账户里还多了四万存款,怀里还揣着一张十万元的信用贷款意向书。 赵志强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脸上的表情既羡慕又感慨。 "老苏啊,你这真是..." 他摇摇头。 "半年前还是一万块都要贷款的小商贩,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我们银行的座上宾了。" 苏建国笑了笑,拍拍老同学的肩膀。 "时代变了,老赵。以后有机会,一起发财。" 走在回家的路上,苏建国的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 资金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大干一场的时候了。 他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仿佛已经看到了苏家蔬菜帝国崛起的模样。 转眼。 一周时间,悄然而逝。 银行柜台后的挂钟指向下午三点。 苏建国坐在西城支行贵宾室的真皮沙发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一周前,马行长拍板决定的十万元贷款,至今还没批下来。 苏建国特地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建国,再喝点茶。" 赵志强端着紫砂壶走过来,给苏建国的杯子续上热茶。 "审批流程走得慢,您多担待。" 苏建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上好的龙井,清香扑鼻。 "老赵,这都第七天了。" 苏建国放下茶杯,声音平静。 "马行长不是说三天就能批下来吗?" 赵志强擦了擦额头的汗,赔笑道。 "是是是,按理说是这样。但你这笔数额太大,总行那边要层层审批,特别是..." "特别是觉得我一个卖菜的,突然要贷这么多钱,不放心是吧?" 苏建国接过话头,嘴角微微上扬。 赵志强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接话。 正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马行长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批下来了!" 马行长红光满面,将文件递给苏建国。 "苏同志,十万元信用贷款,年利率7.2%,三年期,您看看条款。" 苏建国接过文件,仔细阅读起来。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贷款金额、利率和还款方式。 最后一页盖着鲜红的银行公章和行长签名。 "没问题。" 苏建国点点头,从内兜掏出钢笔,在几处需要签名的地方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马行长松了口气,笑道。 "资金明天就能到您账户。苏同志,我们银行全力支持您这样有魄力的个体经营者!" 苏建国收起自己那份合同,起身与马行长握手。 "多谢马行长支持。等大棚扩建好了,请您去参观。" 离开银行时,夕阳已经西斜。 苏建国站在台阶上,望着街上匆匆回家的行人,心中盘算着明天的计划。 十万块钱,足够他大干一场了。 第二天一早。 苏建国就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位于城郊的红星塑料厂。 厂区大门锈迹斑斑,门口的保安正打着瞌睡。 "同志,我找你们厂长。" 苏建国敲了敲值班室的窗户。 保安见到苏建国顿时热情了起来。 "是苏老板吧?您之前几次来,我见过,厂长特地交代,您来了可以直接去他那里,我这就带您去。。" 保安很是恭敬地带着苏建国进场。 要不是苏建国,他们这个厂子早就黄了,所以,对于苏建国这么一个大客户,厂里的员工都十分的感激。 十分钟后,苏建国被带进了厂长办公室。 刘厂长在见到苏建国的第一时间,便起身相迎。 “诶呀,苏老板,您可是贵客啊。。” 苏建国主动伸出手。 “刘厂长,又见面了。" 两人经过了短暂的寒暄。 苏建国直接开门见山道。 "刘厂长,我这一次,是想订购一百吨农用塑料薄膜。" "多少?" 刘厂长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溜圆。 "一百吨。" 苏建国重复道,声音平静。 "厚度0.12毫米,宽度8米,透光率90%以上。"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沉默了好一阵。。 "苏...苏老板。" 刘厂长声音都在发抖。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厂去年全年产量才生产九十吨!" 苏建国笑了笑,随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 "我是要扩建蔬菜大棚,怎么会开玩笑。。" 刘厂长接过合同,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读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这价格..." 刘厂长指着合同上的数字。 "比市场价低了两成啊!" "量大从优嘛。" 苏建国从容不迫。 "而且我可以预付30%定金,货到付清余款。" 刘厂长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厂里现在虽然缓了过来,但也仅仅是没有破产罢了。 工人们已经二个多月没发工资了,天天怨声载道。 这一百吨的订单,足够全厂忙活大半年,工人们的工资也有着落了。 "我需要开会跟管理层商量一下。" 刘厂长终于开口。。 "请便。" 苏建国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厂长匆匆离开办公室。 苏建国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厂区。 车间大门敞开着,几个工人懒洋洋地坐在门口晒太阳,机器安静地停在那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全负荷运转了。 二十分钟后。 刘厂长带着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回来了。 "苏老板,这是我们厂的生产副厂长,王副厂长。" 刘厂长介绍道。 "老王,这就是要订一百吨薄膜的苏老板。" 王副厂长上下打量着苏建国,眼中满是怀疑。 "苏老板,你要这么多薄膜做什么?" "扩建蔬菜大棚。" 苏建国简明扼要地回答。 "我计划在苏家屯建一百个现代化温室。" "一百个?" 王副厂长倒吸一口凉气。 "那得多少的啊!" "四个山头,大约三百亩。" 苏建国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两位厂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刘厂长清了清嗓子。 "苏同志,这么大的订单,我们原则上同意。但有个条件..." "请讲。" "定金能不能提高到50%?" 刘厂长小心翼翼地问。 "厂里现在资金周转有点困难..." 苏建国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30%是我的底线。不过..." 他话锋一转。 "如果你们能在两个月内完成交货,我可以再加5%的奖金。" 刘厂长和王副厂长又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惊喜。 "成交!" 刘厂长一拍桌子,激动地站起来。 "我这就让人准备正式合同!" 合同签订后,苏建国当场开了一张三万元的支票。 刘厂长接过支票时,手抖得像筛糠一样。 "小张!小张!" 刘厂长朝门外喊道。 "快去把财务叫来!立刻把支票入账!"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工厂。 当苏建国走出办公楼时,惊讶地发现院子里聚集了几十号工人,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苏老板!" 一个满脸油污的老工人走上前,声音哽咽。 "谢谢您的订单!我们...我们已经二个月没领到工资了..." 其他工人也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我家孩子上学都快交不起学费了!" "我媳妇生病都没钱买药..." "苏老板,您是我们的恩人啊!" 苏建国摆摆手。 "大家别这样,互利互惠的事。" 他转向刘厂长。 "抓紧生产,质量一定要保证。" "一定一定!" 刘厂长连连点头。 "我亲自监督!" 第二天清晨。 第174章 查看废弃水库,前往沈家堡!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苏建国就起床了。 他简单洗漱后,推开院门,发现苏建军已经蹲在拖拉机旁抽着烟等他了。 "哥,这么早?" 苏建军掐灭烟头站起来。 "早点去,今天事儿多。" 苏建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两人跳上拖拉机,突突突地驶向村外。 清晨的山路雾气弥漫,拖拉机在崎岖的小道上颠簸前行。 约莫半小时后,兄弟俩来到了北山后面的水库所在地。 "就是这儿了。" 苏建军熄火停车,指着前方一片洼地。 苏建国下了车,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已经被遗忘的工程。 足足有三个足球场大小的洼地里,淤泥上歪歪斜斜地长着七八棵手腕粗的杨树。 这水库废弃的时间太久了。 "这可比我想的大多了。" 苏建国喃喃道,快步走下斜坡。 苏建军小跑着跟上,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旧图纸。 "哥你看,这是当年公社留下的设计图。水库最深的地方有六米,坝体都是用石头砌的。" 苏建国接过图纸,手指顺着等高线慢慢移动。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突然快步地走向水库中央,在一棵歪脖子杨树旁蹲下。 他扒开厚厚的枯叶层。下面的泥土竟然还带着湿气。 "底下还有水脉!" 苏建国兴奋地抓起一把土,在手里搓了搓。 "建军你看,这土还是潮的。只要把坝体加固,清理引水渠,肯定能重新蓄上水!" 苏建军蹲在旁边算了笔账。 "光是修补坝体就得用上百吨水泥,再加上清理库底、疏通渠道...哥啊,这少说也得两三万块钱啊。" "值!" 苏建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环视了下整个水库。 "别说两三万,就是十万也值!有了这个水库,一百个大棚的灌溉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 正午时分。 两人满头大汗地回到村里,直奔村支部。 老支书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老花镜滑到鼻尖上,手里捧着搪瓷缸子。 "老支书!" 苏建国直接走了过去。 "北面那个废弃的水库我们想承包下来。" 老支书的茶缸子差点脱手,他慌忙扶正眼镜。 "啥?北山水库?" 他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那可不光是咱们村的地界啊!" 苏建军急道。 "不是咱村当年修的吗?" "是咱村和沈家堡一块修的!" 老支书解释道。 "水库正中间那道石头界碑看见没?往北归沈家堡,往南才是咱们的!" 苏建国心里咯噔一下。 他倒是看到了在水库中央埋在土里的石碑,当时还以为是测量标记。 "要承包就得两个村都同意。" 老支书摇着头。 "沈家堡那帮人可不好说话,去年还因为放羊越界的事跟咱村打过架..." 苏建国摸出烟递给老支书,自己也在门槛上坐下。 "老支书,您给详细说说,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老支书嘬了口烟,眯起眼睛。 "那是六四年的事了。两个村凑了三百劳力,干了整整一个冬天..." 老支书有些怀念道。 "后来包产到户,没人维护,慢慢就废了。" 苏建国想了想,直接道。 "要是我出钱把两个村的地都承包了呢?" "难!" 老支书吐出一口浓烟。 "沈家堡现在穷得叮当响,那可是附近远近闻名的,你这要是去要包他们的地,他们能活吃了你..." 老头子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苏建国两兄弟无奈,只好离开了村支部。 虽然村支书说沈家堡那边的人不好搞。 不过,苏建国还是决定先去看看。。 。。。 "哥,前面就是沈家堡了。" 拖拉机上,苏建军指着远处山坳里的一片低矮房屋,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 "听说这村子穷得叮当响,还真是,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苏建国眯起眼睛望去。 只见泥泞的小路两旁,几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歪斜地立着。 屋顶的茅草稀稀落落,像是被狗啃过一般。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在路边玩耍,看到拖拉机驶来,立刻停下动作,好奇地张望。 "停车。" 苏建国突然说道。 苏建军踩下刹车,拖拉机当即停了下来。 苏建国跳下车,走向那群孩子。 孩子们见他走近,像受惊的小鸟般四散逃开,只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站在原地没动,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小朋友,村长家怎么走?" 苏建国蹲下身,尽量放柔声音问道。 男孩没说话,只是伸手指向村子中央一栋稍显整齐的砖房。 苏建国从口袋里摸出几颗水果糖,塞到男孩手里。 男孩愣住了,低头看着掌心里彩色的糖果,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吃吧,甜的。" 苏建国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转身回到车上。 拖拉机继续前行,驶入沈家堡村内。 随着深入,村子的贫困景象越发触目惊心。 土路两侧的房屋大多低矮破败,墙壁上裂缝纵横,有些甚至用树枝和塑料布勉强遮挡。 几个面黄肌瘦的老人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眼神空洞地望着他们。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霉味、粪便和炊烟的复杂气味。 "老天爷..." 苏建军低声惊叹。 "这也太穷了,比咱们村十年前还惨。" 苏建国没有作声,但眉头紧锁。 拖拉机最终停在那栋砖房前。 与周围破败的景象相比,这栋房子显得格外醒目。 红砖砌成的墙壁,瓦片覆盖的屋顶,甚至还有一扇刷了绿漆的木门。 门旁挂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沈家堡村委会"几个字。 苏建国整理了一下衣领,上前敲门。 等了约莫一分钟,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探出头来。 他穿着半新不旧的蓝色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显然刚喝过酒。 "你们是?" 男人眯着眼睛打量兄弟俩,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口音。 "您好,我是苏家屯的苏建国,这是我弟弟苏建军。" 苏建国礼貌的自我介绍。 "请问您是沈村长吗?" 男人的表情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我就是沈德贵。苏家屯的人来我们沈家堡干啥?" 苏建国微微一笑。 "沈村长,我们有点生意想跟您谈谈,关于北面那个废弃的水库。" 听到"水库"二字,沈德贵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警惕。 他上下打量着苏建国的穿着。 崭新的呢子大衣,锃亮的皮鞋,还有手腕上那块闪闪发光的上海牌手表。 "进来吧。" 沈德贵终于侧身让出一条路,语气缓和了些。 屋内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但家具十分简陋。 张掉漆的方桌,几把吱呀作响的椅子,墙角堆着几个空酒瓶。 这时一个瘦小的女人。 大概是沈德贵的妻子,怯生生地端来两杯茶水,然后迅速退到里屋去了。 "坐。" 沈德贵自己先在一把看起来最结实的椅子上坐下,示意兄弟俩也坐。 苏建国道谢后坐下,苏建军则站在哥哥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说吧,你们苏家屯的人,为啥对我们沈家堡的水库感兴趣?" 沈德贵开门见山,眼睛却一直盯着苏建国手腕上的手表。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茶是劣质的茉莉花茶,苦涩中带着霉味。 他放下茶杯,直视沈德贵的眼睛、。 "沈村长,我打算扩建蔬菜大棚,需要稳定的水源。听说北山水库有一半属于沈家堡,我想承包下来,修复使用。" 沈德贵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去了。 "承包水库?" 他突然大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 "苏同志,你知不知道那水库废了多少年了?修那玩意儿得花多少钱?" "这是我的问题,不劳沈村长操心。" 苏建国平静地说。 "我只想知道,沈家堡这边,水库的承包价是多少。" 沈德贵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苏同志,那个水库虽然现在没水了,但毕竟是咱们沈家堡的集体财产。而且位置好,风水宝地啊!前年还有个南方的老板来看过,想出高价呢!" 苏建军忍不住插嘴。 "啥高价?那水库都干了多少年了!" 沈德贵瞪了苏建军一眼。 "年轻人不懂别乱说!那水库底下可有泉眼,只是这些年没人维护才干的。要是修好了,养鱼、灌溉,哪样不行?" 苏建国心中暗笑,这沈德贵分明是在坐地起价。 他故作沉思状:。 “沈村长说得有道理。那您开个价吧,水库沈家堡那一半,承包二十年要多少钱?" 沈德贵搓了搓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这个嘛...考虑到水库的潜在价值,还有我们村的集体利益...两万块,二十年。" "什么?" 苏建军差点跳起来。 "两万?那破地方白送都没人要!" 苏建国抬手制止弟弟,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 "沈村长,您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高了?据我所知,县里新建的水库,承包价格也不过如此。" 沈德贵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 "苏同志,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这水库历史悠久,基础牢固,只要稍加修缮就能用。再说..." 他压低声音。 "这价格还包括了村里的''协调费'',你懂的。" 苏建国突然站起身,脸色阴沉。 "沈村长,我是诚心来做生意的,不是来被人当冤大头的。建军,我们走。"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苏建军连忙跟上。 沈德贵显然没料到这一出,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 "哎哎,苏同志,别急着走啊!价格好商量嘛!" 苏建国在门口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 "沈村长,我给您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您没有诚意,我大可以去别处找水源。" 沈德贵急得额头冒汗,一把拉住苏建国的袖子。 "苏同志,咱们再谈谈,再谈谈!" 苏建国这才慢慢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沈德贵。 "沈村长,我的时间很宝贵。您要是真有诚意,就报个实在价。" 沈德贵咬了咬牙。 "一万八,不能再少了!" 苏建国摇摇头,又要转身。 沈德贵急忙改口。 "一万五!一万五总行了吧?" 苏建国停下动作,似乎在思考。 沈德贵趁机补充道。 "苏同志,这价格真的已经很公道了。我们村这么穷,就指着这点集体收入呢!" 苏建国看着沈德贵急切的表情,又瞥了眼门外聚集过来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一万。" 苏建国开口道。 "外加雇佣二十个沈家堡的劳力,每天工钱两块钱,包一顿午饭。" 沈德贵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这..." 他显然没料到苏建国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沈村长,您考虑清楚。" 苏建国耐心地说。 "一万的承包费直接进村集体账户,另外村民们干活还能赚钱。这样的好事,您上哪找去?" 沈德贵看了看门外眼巴巴的村民,又看了看苏建国坚定的表情,终于长叹一口气。 "一万五,其他条件不变。这是底线了,苏同志。" 苏建国假装思考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 "成交。" 沈德贵如释重负,连忙握住苏建国的手。 "苏同志爽快!我这就去准备合同!" 当苏建国兄弟走出村委会时。 外面已经围满了闻讯而来的村民。 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从村长恭敬的态度中,隐约感觉到这两个外村人不简单。 "哥,你真要雇沈家堡的人?" 苏建军小声问道。 "他们能干活吗?看着都营养不良的样子。" 苏建国看着那些充满期盼的眼睛,轻声道。 "建军,穷不是罪。给他们一个机会,也许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他转向村民,提高声音。 "乡亲们!过几天修水库的工程就要开工了,需要二十个劳力,每天两块钱工钱,包午饭。想干的,明天来村委会报名!"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和议论。 两块钱一天,还管饭! 这在沈家堡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几个年轻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举手。 "我干!我报名!" 。。。 苏建国和苏建军离开沈家堡村委会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拖拉机在山路上颠簸前行。 苏建国坐在副驾驶位置,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哥,咱们真给沈德贵一万五?" 苏建军握着方向盘,忍不住问道。 "那老狐狸明显在宰咱们。" 苏建国沉声道。 "价格是高了点,但水库对我们太重要了。一百个大棚的灌溉问题,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方案了。" "可那水库都废弃多少年了,修起来得花多少钱啊!" 苏建军嘟囔着。 "建军。" 苏建国转过头,目光坚定。 "做生意要看长远。有了这个水库,咱们的蔬菜基地就有了稳定的水源,将来规模再扩大也不怕。这笔投资值得。" 拖拉机驶入苏家屯时,村里已经亮起了零星的灯火。 苏建国让苏建军直接开到他家门口,两人简单吃了晚饭后,苏建国便拿出存折和计算器,开始仔细核算资金。 "明天一早咱们就去银行取钱。" 苏建国边写边说。 "四万块,一万五给沈家堡,一万给咱们村,剩下的一万五作为前期工程款。" 苏建军瞪大了眼睛。 "哥,你一次取这么多现金?" "合同签了就得付定金。" 苏建国头也不抬地继续写着。 "咱们得抓紧时间,赶在春耕前把水库修好。" 第二天清晨。 苏建国老早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他需要先回四九城取钱,然后再去沈家堡签合同。 进入四九城。 银行刚开门,苏建国就第一个走了进去。 柜台后的女职员询问苏建国。 “办什么业务?” 苏建国很是淡定道。 “我取钱,五万!” 说着苏建国便把那十万贷款的票据带了回来。 "苏同志,您确定要取这么多现金?" 女职员紧张地问。 "现在外面不太安全..." "谢谢关心。" 苏建国笑了笑。 "我有急用。" 他将厚厚几沓钞票小心地装进随身带的帆布包,又在外面套了件旧棉袄,这才骑着车离开银行。 两个小时后。 当苏建国和苏建军再次来到沈家堡村委会时,却发现气氛明显不对劲。 昨天还热情洋溢的沈德贵,今天却板着一张脸,连茶都没给他们倒。 "沈村长,钱我带来了。" 苏建国拍了拍鼓鼓的帆布包。 "咱们现在签合同?" 沈德贵干咳一声,神飘恍惚道。 "这个...苏同志啊,情况有变。水库的事,我们村委重新讨论了一下,觉得...觉得还是不能承包给你。" 苏建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什么意思?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哎呀,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沈德贵搓着手,就是不看他。 "我们村自己也要用那个水库..." 苏建军腾地站起来。 "沈德贵!你耍我们是不是?昨天明明说得好好的!" "建军!" 苏建国按住弟弟的肩膀,强压怒火问道。 "沈村长,能告诉我真实原因吗?" 就在这时,里屋门帘一掀,走出一个三十出头的壮硕男子。 他穿着崭新的皮夹克,嘴里叼着烟,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爸,跟他们废什么话?" 男子斜睨着苏家兄弟。 "直接告诉他们,水库我承包了!" 第175章 苏建军惨遭绑架 接下来的三天,苏建国兄弟俩几乎住在了沈家堡。 他们避开村委会,直接走访村民,尤其是村里的老人、老干部和有文化的年轻人。 苏建国详细讲解了他的水库修复计划和用工方案,承诺优先雇佣沈家堡村民,工资日结。 与此同时。 沈大强那边却毫无动静。 他既没有组织人手清理水库,也没有购买鱼苗的迹象,只是每天骑着摩托车在村里耀武扬威。 村民的不满情绪与日俱增。 第四天早晨。 沈家堡发生了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 在几位老人的组织下,村民们自发召开了村民大会,讨论水库承包事宜。 当沈德贵闻讯赶来时,会场已经挤满了人。 他试图阻止会议,却被老支书一句话顶了回去。 "沈德贵,水库是集体财产,不是你家的!" 大会持续了整整一上午。苏建国站在人群中央,详细阐述了他的计划。 修复水库,建设灌溉系统,雇佣本村劳力,甚至承诺将来盈利后给村集体分红... 当投票结果出来时,沈德贵的脸都绿了。 全村87户,有82户支持将水库承包给苏建国! "这不合法!我是村长,我有权决定!" 沈德贵歇斯底里地喊道。 老会计慢悠悠地回道。 "德贵啊,重大集体财产处置必须经过村民会议讨论决定。你擅自做主,才是违法呢!" 在村民的欢呼声中,苏建国当场与村集体签订了正式承包合同。 他拿出准备好的现金,当场支付了第一笔承包款,并宣布第二天就开工清理水库。 沈德贵父子灰溜溜地离开了会场,但苏建国知道,这事还没完。 果然,开工第一天就出了状况。 苏建国雇来的挖掘机刚开到水库边,轮胎就被人扎破了。 工地上准备的工具也莫名其妙少了许多。 "肯定是沈大强干的!" 苏建军气得直跳脚。 苏建国却出奇地冷静。 "别急,咱们先想办法修好挖掘机。另外,从今天起,夜里要派人值班。" 接下来的日子,苏建国几乎住在了工地上。 他亲自参与劳动,和村民们一起清理淤泥、修补坝体。 渐渐地,连最初对他持怀疑态度的村民也被他的实干精神感动了。 一天傍晚,苏建国正在指挥工人铺设引水管道,突然听到水库另一端传来喧哗声。 他赶紧跑过去,发现苏建军正和几个村民围着一个年轻人。 "哥!抓到个搞破坏的!" 苏建军兴奋地喊道。 那年轻人被反剪双手,满脸惊恐。 经过询问,他承认是沈大强指使他来破坏引水渠的,答应给他二十块钱。 "把他送到派出所。" 苏建国沉声道。 "记住,要做笔录,让他签字画押。" 当天晚上,沈德贵竟然亲自登门,带着礼物来求情,希望苏建国放过那个年轻人。 "沈村长。" 苏建国冷冷地说。 "水库是沈家堡集体的财产,修复好了全村受益。你儿子三番五次搞破坏,到底图什么?" 沈德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最后竟然老泪纵横。 "苏同志,我错了...是大强那混账逼我的...他说养鱼能赚大钱..." 原来沈大强欠了一屁股赌债,听说水库能承包,就动了歪心思,想借着父亲是村长捞一笔。 "沈村长。" 苏建国叹了口气。 "你儿子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不如这样,你让他明天来工地找我,我给他安排个正经工作。" 沈德贵千恩万谢地走了。 苏建军不解地问。 "哥,你真要给沈大强工作?那混蛋肯定还会使坏!" 苏建国望着窗外的月色,轻声道。 "给他个机会。如果他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二天,沈大强果然来了,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开口就要当"监工",还要高工资。 苏建国平静地说。 "大强,你想工作可以,但从基层做起。今天先跟大伙儿一起清理淤泥,工资和其他人一样,一天两块。" "放屁!" 沈大强勃然大怒。 "让老子干苦力?你算什么东西!" 他猛地抄起一把铁锹,就要砸向苏建国。 千钧一发之际,几个村民冲上来按住了他。 "沈大强!" 老支书厉声喝道。 "你再闹事,我们就报警了!" 沈大强挣扎着,恶狠狠地瞪着苏建国。 "姓苏的,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时间来到了下午三点。 水库里,工人们正在抓紧干活,天上乌云密布。 估计要下新年的第一场雨了。 苏建国站在水库堤坝上,看着挖掘机突然停止了工作。 操作员老王从驾驶室探出头来,脸色不太好看。 "苏老板,液压管爆了,得换新的。" 老王检查了一圈,拍了拍满是油污的手套。 "这玩意儿咱们工地上没有备用的。" 苏建国皱了皱眉,走到挖掘机旁查看。 液压油漏了一地,一根粗壮的金属管明显裂开了口子。 "得去县城买?" 他问道。 "对,而且得快。" 老王点点头。 "这种型号的管子城里农机站应该有,但得赶在他们下班前去。" 苏建军从一旁走过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哥,我去吧。你在这边盯着,我骑车快,天黑前能赶回来。" 苏建国看了看手表,又望了望天色。 虽然已是下午,但距离天黑还有三个多小时,按理说时间足够,就是这雨眼看就要下了,他有点担心。 “要不你回村开拖拉机去?” 苏建国忧心道。 "别麻烦了,回去就得浪费半个多小时!" 苏建军已经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自行车。 "我骑自行车快,走小路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县城。" 苏建国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出几张钞票。 "那行,路上小心点。买完直接回来,别耽搁。" "放心吧哥!" 苏建军接过钱,麻利地揣进内兜,随后直接骑上那辆自行车。 "我快去快回!" 看着弟弟骑车远去的背影,苏建国心里那丝不安仍未消散。 他摇摇头,暗笑自己多虑,转身继续指挥工人们进行其他不需要挖掘机的工作。 苏建军骑得很快,这个时间已经进入了初春,田里有一种特有的泥土气息。 他熟悉这条路,知道哪段可以抄近道,哪段需要绕行。 为了节省时间,他选择了一条穿过树林的土路,虽然颠簸些,但能省下近二十分钟路程。 在四九城农机站成功买到货,苏建军当即便开始原路返回。 为了节约时间,这一次还是走的近路。 树林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苏建军哼着小曲,心情明显不错。 突然,他感觉后轮一沉,紧接着整个人随着自行车向前栽去。 "操!" 苏建军只来得及骂出一声,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迅速爬起来,检查自行车。 这才发现后轮竟然被一根铁丝缠住了,铁丝两端牢牢绑在两棵树上,明显是人为设置的陷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脑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苏建军眼前一黑,隐约听到有人说了句"得手了",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天色渐暗,水库工地上。 一直要下的雨,没有下下来,云彩不知道被风吹哪去了。 苏建国已经是第三次看手表了。 时间来到六点半了。 按理说苏建军应该早回来了。 他走到高处,向县城方向张望,但土路上空无一人。 "奇怪,按理说该回来了。" 苏建国自言自语道。 老王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 "苏老板,别着急,可能路上耽搁了。" "嗯。" 苏建国接过茶杯,但眉头仍然紧锁。 他掏出香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试图压下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七点钟,天已经完全黑了,工人们陆续收工。 苏建国站在工地入口,还是不见苏建军的身影。 终于,他下定决心,走向村委会。 那里有全村唯一一部电话。 电话接通后,苏建国先打给了苏家屯。 让通知找下苏老爷子。 很快,苏老爷子接起电话。 "喂,爸?建军回去了吗?" 苏建国声音有些发紧。 "没有啊。" 电话那头苏老爷子明显愣了一下。 "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苏建国的心沉了下去。 "他去县城买零件,说好天黑前回来的,现在还没见人影。" "会不会在县城住下了?" 老爷子问道。 "不可能,他答应买完就回来的。"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 "爸,我往县城那边问问,您别担心。" 挂断后,苏建国又拨通了四九城农机站的电话。 值班人员告诉他,确实有个人下午来买过挖掘机零件,四点多就离开了。 四点多离开,现在都快八点了,骑自行车早该到了。 苏建国的手开始微微发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拨通了四九城家里附近的电话,让帮忙叫一下王秀兰。 "秀兰,是我。" 苏建国的声音异常严肃。 "建军可能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王秀兰倒吸冷气的声音。 "怎么回事?" "他去城里买零件,到现在没回来。农机站说他早就离开了。" 苏建国简短说明情况。 "你让明富和玉芬去城里找找,问问路上的人,有没有人看见他。" "好,我这就去。"王 秀兰的声音也紧张起来。 "你自己也小心点。" 挂断电话,苏建国站在昏暗的村委会里,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想起沈大强那阴狠的眼神,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成形。 回到工地临时搭建的工棚,苏建国坐立不安。 他不断走到门口张望,希望下一秒就能看到弟弟骑车归来的身影。 工人们都察觉到了异常气氛,没人敢大声说话。 "苏老板,要不要我们沿路去找找?" 老王提议道。 苏建国正要回答,突然注意到工棚外有个瘦小的身影在徘徊。 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怯生生地往里面张望。 "小朋友,有事吗?" 苏建国走出工棚问道。 男孩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有、有个不认识的叔叔让我把这个给你。" 苏建国的心猛地一沉。 他接过信封,紧张的询问道。 "哪个叔叔?长什么样?" "不、不认识。" 男孩摇摇头。 "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他给了我五毛钱..." 苏建国迅速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写着。 "想要你弟弟活命,准备两万块钱。明晚八点前放到沈家堡后山最大的那个山洞。敢报警就等着收尸。别耍花样,我们盯着你呢。" 信纸被苏建国死死握紧。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建军被绑架了,而且对方显然是惯犯,手法老练,没留下任何线索。 "苏老板?出什么事了?"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蹲下身,尽量温和地问那个男孩。 "小朋友,那个叔叔还说了什么吗?他在哪给你的信?" "在、在村口的大树下。" 男孩怯生生地回答。 "他就说把信给你,别的什么都没说。" "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男孩摇摇头。 "不知道,我拿了钱就跑回家了..." 苏建国知道从孩子这里问不出更多了。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几张零钱。 "谢谢你送信来,这个给你买糖吃。记住,别跟别人说这件事,好吗?" 男孩点点头,接过钱飞快地跑开了。 苏建国走到工棚外,望着漆黑的夜色,心中思绪万千。 两万块不是小数目,但他更担心的是。 就算交了赎金,建军能安全回来吗? 这些绑匪会不会拿了钱还撕票? 而且,这背后明显有沈大强的影子,说不定就是他本人干的。 苏建国握紧拳头。 他必须救出弟弟,但同时也要让这些无法无天的罪犯付出代价。 "苏老板,怎么了?" 老王凑过来,看到苏建国铁青的脸色,声音立刻低了下来。 "建军被绑架了。" 苏建国有些愤怒的说道。。 工棚里的工人们闻言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空气瞬间凝固。 苏建国深转身对老王说。 "集合所有人,带上家伙,我们去沈大强家。" "沈大强?" 老王瞪大了眼睛。 "您怀疑是他..." "不是怀疑,是确定。" 苏建国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除了他,没人会干这种事。" 十分钟后,二十多名工人手持铁锹、木棍等工具,跟着苏建国浩浩荡荡地向沈家堡村内走去。 来到沈德贵家。 苏建国示意工人们分散包围房子,自己则带着老王和另外两个壮实的工人直接走向大门。 "沈德贵!开门!" 苏建国用力拍打着木门。 屋内一阵骚动,接着传来沈德贵惊慌的声音。 "谁、谁啊?这么晚了..." "是我,苏建国!" 苏建国厉声道。 "让你儿子出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沈德贵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门缝中。 他看到苏建国身后拿着武器站着的工人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苏、苏同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大强他...他不在家啊。" 苏建国冷笑一声,直接推开门闯了进去。 沈德贵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你、你这是私闯民宅!" 沈德贵结结巴巴地喊道,但声音里明显底气不足。 苏建国没理他,迅速搜查了堂屋、里屋甚至厨房和柴房,确实没有沈大强的踪影。 屋内只有沈德贵和他那个瘦小的妻子,两人惊恐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沈德贵。" 苏建国一把揪住老村长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 "你儿子绑架了我弟弟,现在人在哪?" "什、什么?" 沈德贵的眼睛瞪得溜圆。 "不可能!大强虽然混账,但绝不会干这种事!" "是吗?" 苏建国从口袋里掏出那封勒索信,在沈德贵眼前晃了晃。 "两万赎金,明晚八点前送到后山山洞。除了你儿子,谁会知道我苏建国有钱?谁会知道我弟弟今天去了县城?" 沈德贵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他的妻子在一旁突然哭出声来。 "造孽啊!那个畜生真的干了这种事?" 苏建国松开沈德贵,冷冷地说。 "如果建军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家都别想好过!"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屋子,工人们紧随其后。 回到工地,苏建国立即做出决定。 "老王,你带人继续在这里守着,我去苏家屯找我父亲。老爷子在部队待过,认识不少人,也许能帮上忙。" 老王点点头。 "苏老板,您放心,我们一定看好工地。您...您也别太着急,建军兄弟吉人自有天相。" 苏建国苦笑一下,没有回答。 他骑上自行车,快速的返回了苏家屯。 苏家屯的老宅还亮着灯。 苏建国刚推开院门,就看见父亲苏老爷子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手里拿着旱烟袋,眉头紧锁。 "爸..." 老爷子抬起头,看到儿子异常的脸色,立刻站起身。 "建国,怎么这么晚回来,出什么事了?" "建军被绑架了。" 苏建国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包括勒索信的内容和对沈大强的怀疑。 老爷子听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形晃了晃,苏建国赶紧上前扶住他。 但出乎意料的是,老爷子很快稳住了自己。 第176章 营救苏建军行动 干部们神情肃穆,迅速记下任务要点。 "第一组,去查沈大强常去的赌场,把他那些狐朋狗友都给我带回来问话!第二组,调查沈大强的债主,特别是那些放高利贷的。第三组,前完沈家堡,保护苏建国,其他人加强巡逻,注意任何可疑人员..." 随着张局长一声令下。 警车一辆接一辆驶出公安局大院,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苏建国也回到了沈家堡的工地,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晨三点,苏建国一直守在沈家堡的村部等着电话。 电话突然响起。 他一把抓起话筒,电话那头传来张局长低沉的声音。 "建国同志,我们找到线索了。沈大强确实参与了绑架,但他不是主谋。我们抓到了他的一个同伙,据交代,主使是一个叫''刀疤刘''的放高利贷的,他交代,说是沈大强说有肥羊,能赚几万,这才绑架了苏建军,他们现在就藏身的地点,尚未发现,对方极其会隐藏,连同伙都没有告诉具体地点..." 苏建国的心跳加速。 "建军...建军他还好吗?" "据交代,人质目前安全,但是..." 张局长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根据调查,这伙人一共有十多个人,手上很可能携带枪支。。" 一听到对方携带枪支,还没有找到苏建军的地点,苏建国很是担忧道。 “那张局长,现在怎么办?我弟弟的安全。。” 张局长回道。 “你弟弟的安全暂时是可以保证的,主要是对方的藏身地点。” 听到张局长这么说,苏建国很快便有了一个想法。 "张局长,我有一个想法。" 苏建国紧握着电话听筒。 "绑匪要求我把钱放在山洞,我们可以派人跟踪取钱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张局长赞许的声音。 "建国同志,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我已经安排特警队待命,就等绑匪现身。"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胸口却依然发闷。 "但建军在他们手上,万一..." "你放心。" 张局长的声音沉稳有力。 "我们会派最精锐的特警全程保护你,同时跟踪绑匪。李强队长会亲自带队,他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挂断电话后,苏建国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心中满是对苏建军的担忧。 天刚蒙蒙亮。 苏建国就带着装有两万现金的背包出发了。 按照绑匪的要求,他必须独自前往沈家堡后山的山洞。 初春的山路特别泥泞,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艰难。 出了苏家屯,走了约莫半小时,苏建国突然停下脚步。 他警觉地环顾四周。 山林中寂静无声,连鸟叫声都稀少。 他皱起眉头。 说好的特警保护呢?怎么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张局长不是说派人保护我吗?" 苏建国心中想到。 他故意放慢脚步,频频回头张望,却始终不见任何动静。 就在他第五次回头时,路旁的灌木丛突然传来轻微的沙沙声。 一个身穿迷彩服、脸上涂着油彩的特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吓得苏建国差点叫出声来。 "苏同志,保持自然,我是本次行动的队长。" 特警小声道。 苏建国知道这就是张局长昨天说的李强队长。 "我们一直在你周围,但绑匪可能也在暗中观察。你表现得太过紧张会打草惊蛇。" 苏建国这才注意到,李强的迷彩服与山林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他点点头,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我明白了。" "继续往前走,不要停。" 李强迅速交代。 "把钱放在山洞显眼处就离开,不要逗留。我们会处理剩下的事。" 说完,李强就像幽灵一样再次消失在山林中。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继续向山洞走去。 山洞位于半山腰一处隐蔽的凹地,入口被茂密的灌木半掩着。 苏建国拨开灌木,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打开手电筒,光束照亮了山洞。 "有人吗?" 他试探着喊道,声音在山洞中回荡,却无人应答。 苏建国将背包放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故意让它十分显眼。 他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没有绑匪的身影后,按照计划转身离开。 走出山洞,苏建国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但走出十几米后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山洞静悄悄的,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他们真的会来取钱吗?" 苏建国一边下山一边思索。 "建军现在怎么样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山洞旁一棵高大的松树上,两个身影正密切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再等一个小时。" 其中一人低声道,他头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绑匪头目"刀疤刘"的手下。 "老大说了,要确保没有警察埋伏。" 另一人不耐烦地咂嘴。 "大哥就是太小心。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警察?" "闭嘴!" 刀疤手下呵斥道。 "你懂什么?那个苏建国不是省油的灯,能在一年内,靠开店卖菜赚几万块的家伙,你以为会是简单的角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林中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终于,在苏建国离开整整一小时后,两个绑匪从树上敏捷地跳下来。 "可算能动了!" 年轻些的绑匪揉着发麻的腿,迫不及待地跑到一旁解裤子。 "憋死我了!" 他走到一旁,一边尿尿一边抱怨道。 "大哥就是太小心,非让等一个小时才下来。这大冷天的,在树上蹲这么久,我蛋都要冻掉了!" 年长的绑匪警惕地环视四周。 "小心驶得万年船。上次''黑皮''就是太大意,取赎金时被警察一锅端了。" 两人走进山洞,年轻绑匪一眼就看到了岩石上的背包。 他兴奋地冲过去,拉开拉链,成捆的钞票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醒目。 "发了发了!" 他抓起一捆钱在脸上蹭了蹭。 "两万块啊!那小子说得果然没错,这苏建国还真有钱!" 年长绑匪检查着背包,满意地点头。 "干得漂亮。走,回去交差。" "等等。" 年轻绑匪突然压低声音。 "大哥不是说拿到钱就...处理掉那个人质吗?" 年长绑匪瞪了他一眼。 "这事回去再说!先把钱安全送回去。" 两人迅速离开山洞,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向深山走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几双锐利的眼睛正从各个角度锁定他们的行踪。 在远处的高地上,李强队长通过望远镜观察着一切,对着无线电低声道。 "目标出现,两人,正向西北方向移动。A组、B组,交替跟踪,保持距离。" 他转向身旁的苏建国。 "苏同志,接下来的行动,您就不要跟着了,我们会救出你弟弟的。。" 然而,苏建国却是不同意。 “不行,我必须跟着去!" 苏建国一把抓住李强队长的胳膊。 "那是我亲弟弟,我不能干等着!" 李强皱眉看着这个双眼通红的男人,迷彩油彩下的表情难以辨认。 无线电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远处跟踪组的队员正在汇报绑匪动向。 "苏同志,这不是儿戏。" 李强压低声音。 "对方可能有枪,我们..." "我不管!" 苏建国声音嘶哑。 "建军是因为我才被抓得,现在更是生死不知。我保证听指挥,绝不添乱!" 李强盯着苏建国看了几秒,终于叹了口气。 "跟紧我,一步都不能乱走。要是因为你导致行动失败..." "我负全责!"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 李强对着无线电低语几句,很快有两名特警送来一套备用装备。 苏建国套上防弹背心,手指因为紧张而不断发抖。 "目标转向东南方向,正在往沈家堡移动。" 无线电里传来最新汇报。 李强眉头一皱。 "不回城里?" 他迅速展开地图,苏建国凑过来,一眼就认出了那条小路。 "这是去沈家堡后村的近道!" 队伍立即启程,十余名特警如同幽灵般在林中穿行。 苏建国紧跟在李强身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他们绕过主路,沿着绑匪的足迹追踪。 远处偶尔传来绑匪的说笑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这破路真他娘得难走。" 年轻绑匪的声音传来。 "老大现在肯定乐开花了,让咱哥俩出来受罪!" "闭嘴!" 年长的呵斥道。 "小心祸从口出!" 又走了一阵。 "停!" 李强突然举手示意,整个队伍瞬间静止。 前方树林尽头出现几间农舍,绑匪正走向其中一间较为偏僻的砖房。 "确认位置,沈家堡后村17号。" 李强对着无线电说,同时示意狙击手就位。 "所有人注意,目标可能持有武器,优先确保人质安全。" 苏建国死死盯着那间农舍,突然想起什么。 "那是沈家堡刘寡妇家!" 见李强投来询问的目光,他低声解释。 "我也是听他们村里人说得,刘寡妇男人死的早,沈大强跟刘寡妇好像有一腿..." 农舍院内杂草丛生,窗户上糊着发黄的报纸。 两名绑匪警惕地环顾四周后,推门而入。 透过破损的窗纸,可以看到屋内人影晃动。 李强迅速分配任务:一组封锁后门,二组占领制高点,三组准备破门。 苏建国被安排在安全距离外的指挥点。 "有情况!" 观察手突然低声报告。 只见屋内人影一阵骚动,接着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刘寡妇家的堂屋里烟雾缭绕。 十来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围坐在方桌旁打扑克,地上散落着酒瓶和烟头。 里屋的门紧闭着,不断传出床板吱呀声和刘寡妇带着哭腔的叫喊。 "老大今天兴致不错啊!" 一个缺了门牙的绑匪咧嘴笑道,露出满口黄牙。 沈大强蹲在墙角,手里的烟已经烧到过滤嘴。 他死死盯着里屋的门,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 每一声惨叫都像刀子扎在他心上一般。 但他只能无奈的看着。 "强哥,别摆这副臭脸嘛!" 一个绑匪醉醺醺地搂住沈大强的肩膀。 "你马子能伺候咱们老大,那是她的福气!" 沈大强猛地站起来,刚要动手,却被另一个绑匪给按回墙角。 "老实点!别忘了是谁帮你擦屁股的!" 里屋的声音突然拔高,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沈大强浑身发抖,烟头烫到手指都没察觉。 门外的特警队员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强的手已经按在了手枪上。 "再等等。" 他低声对焦躁的苏建国说。 "必须确认人质位置。" 随着一声满足的长叹,里屋的门终于开了。 刀疤刘提着裤子走出来。 他露出一身狰狞的刺青,四十出头的样子,左脸一道刀疤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笑起来格外狰狞。。 "爽!" 刀疤刘抹了把脸上的汗,从桌上抄起半瓶白酒灌了几口。 他瞥见墙角的沈大强,咧嘴一笑。 "你小子眼光不错,这娘们够味!" 沈大强低着头没敢吭声。 "怎么?不高兴?" 刀疤刘晃晃悠悠地走过去,一把揪住沈大强的头发。 "老子玩她是看得起你!"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欠条。 "看好了,本来你欠我一千三,今天你马子表现不错,给你减一百!" 沈大强终于抬起头,声音嘶哑道。 "刘哥,之前说好的...事成之后,赎金的三成..." 堂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刀疤刘的笑容凝固了,他慢慢松开沈大强的头发,一脸玩味的盯着他。 "你说什么?" "两万的三成是六千..." 沈大强硬着头皮说。 "我只要我那份..." 刀疤刘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格外的放肆。。 他转身对小弟们摊手。 "听见没?这傻逼跟我要钱!" 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一脚将沈大强踹倒在地。 "你他妈算老几?人是我抓的,钱是我派人取的,跟你有个屁关系!" 沈大强被踹的脸色煞白。 "可...可消息是我提供的...苏建军的位置,也是我提供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刀疤刘用欠条抽在沈大强脸上。 "这一百是赏你的!再多说一个字。" 他俯身在沈大强耳边轻声说。 "我就把你那玩意儿切下来塞你嘴里。" 房屋外,李强快速指挥队友对房子进行包围。 两个取钱的绑匪,急忙把取来的钱,拿到刀疤刘面前。 "老大,钱拿回来了!" 刀疤刘闻言,当即快步上前。 他拉开背包拉链,成捆的大团结在灯光下很是诱人。。 "好!好!" 刀疤刘抓起一捆钞票在鼻子前深深吸了口气,陶醉地眯起眼睛。 "这钱的味道比娘们身上还香!" 屋内爆发出一阵粗野的笑声。 沈大强缩在墙角,他死死盯着那堆钱,喉咙不自觉地滚动着。 刀疤刘故意慢条斯理地数着钱,手指一张张捻过钞票。 每数一叠,就故意往沈大强那边瞥一眼。 "两千...四千...六千..." 刀疤刘故意拖长声调。 "两万整,一分不少。" 他将钱分成两堆,大的那堆推到桌子中央,小的那堆只有薄薄几叠。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刀疤刘的手。 "兄弟们辛苦了。" 刀疤刘咧嘴一笑。 "每人五百,算是开年大吉的红包!" 屋内顿时炸开了锅。 绑匪们争先恐后地伸手领钱。 见自己的钱被分走,沈大强猛地站起来。 "刘哥!!" 沈大强声音发颤。 "之前说好的三成我不要了,你给我一层,就一层,行嘛..." 刀疤刘闻言突然大笑起来。 他从那堆钱里抽出十张,随手一甩,钞票落在沈大强脚边。 "爷今天高兴,在赏你一百!" 沈大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弯腰捡起那几张大团结。 巨大的羞辱,让他憋得满脸通红。 他沈大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沈大强突然转身冲进厨房。 在刀疤刘的小弟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就见沈大强举着菜刀冲了出来。 "我操你祖宗!" 沈大强怒吼着扑向刀疤刘。 刀疤刘仓促间只能随手抓起酒瓶挡在面前,沈大强的菜刀"咔嚓"一声劈开玻璃瓶,酒液和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刀疤刘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拦住他!" 刀疤刘惊恐大叫。 但为时已晚。 沈大强第二刀已经劈下,刀疤刘本能地偏头躲避,菜刀"嗤"地一声削过他左耳。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沈大强扭曲的脸上。 "啊!!!" 刀疤刘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捂着耳朵踉跄后退,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出。 屋内瞬间乱作一团。 几个绑匪一拥而上将沈大强按倒在地,拳头像雨点般落下。 沈大强的惨叫声和咒骂声混杂在一起。 "打死这个狗娘养的!" "敢动刘哥,活腻了!" 刀疤刘跪在地上,颤抖的手从血泊中捡起那只被削下的耳朵。 "快...快送我去医院..." 刀疤刘脸色惨白,声音发抖。 "老六,你开车..." 叫老六的小弟慌忙扶起刀疤刘,两人跌跌撞撞向门口走去。 第177章 沈大强之死,李金花“早产” 沈德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作揖。 "求求你们,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院外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有人摇头叹息,有人面露讥讽,更多人则是满脸震惊。 苏建国扶着弟弟穿过人群时,听到有人小声说。 "沈家父子这下完了..." 眼见沈德贵不依不饶。 "滚开!" 李强一声暴喝。。 苏建国回头,看到沈德贵竟然抱住了李强的小腿,死活不撒手。 "你们不能带走我儿子!要抓就抓我!" 沈德贵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李强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一把揪住沈德贵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你这是在妨碍公务,你知道妨碍公务是什么罪吗?再敢阻拦,连你一起抓!" 沈德贵被这声厉喝震住了,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李强将他推到一边,对押解犯人的队员挥手。 "带走!" 警笛声响彻沈家堡的上空。 苏建国小心地将弟弟扶上救护车,自己则坐进了李强的吉普车。 透过车窗,他看到沈德贵瘫坐在泥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远去的警车,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先去局里做笔录,然后带你弟弟去医院检查。" 李强一边开车一边说。 "这小子命大,看样子并不严重,休息几天就好了。" 苏建国点点头,目光始终没离开前方那辆救护车。 回到警局,做完笔录后。 苏建国第一时间走向警局角落那部老式转盘电话。 他给苏家屯打去电话,很快,苏老爷子便接了电话。 "喂,爸?是我。" 苏建国有些激动。 "建军找到了,受了点轻伤,现在正去医院。" 电话那头传来苏老爷子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谢天谢地!伤得重不重?" "没什么事,休息几天就好。" 苏建国小声道。 "爸,您让妈别担心,我这就去医院陪建军。" 挂断电话,苏建国向李强队长道别。 来到医院,苏建国推开病房门,看到苏建军头上缠着绷带,正虚弱地靠在床头。 "哥!" 苏建军挣扎着想坐起来,被苏建国快步上前按住。 "别动,好好躺着。" 苏建国仔细查看弟弟的伤势,发现除了额角的淤青外,手腕上还有被绳索勒出的血痕。 他的眼神暗了暗。 "那些畜生..." "哥,我没事。" 苏建军勉强笑了笑。 "就是饿了两天,头被敲了一下,医生说观察两天就能出院。" 苏建国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怪我大意了。早知道沈大强这么丧心病狂,就该多带几个人..." 苏建军摇摇头。 "谁能想到他们敢光天化日下绑人?" 他喝了口水。 "哥,我在被关着的时候,听他们说...说早就盯上你了,觉得你生意做大了,肯定有钱。"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苏建国头上。 他想起最近半年"苏记蔬菜行"生意的红火,想起银行里那笔巨额贷款,想起村里人羡慕又复杂的眼神... 在这个年代,自己的收入,无疑是天文数字,不知道多少老偏门的,已经盯上了自己。 "我明白了。" 苏建国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从今天起,咱们得小心行事。" 第二天一早。 苏建国直接回到了苏家屯。 他没有去工地,而是先去找了老支书。 老支书正要出出,看到苏建国进来,连忙问道。 "建国啊,建军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谢谢老支书关心。" 苏建国在石凳上坐下,开门见山。 "我今天来,是想跟您商量个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在石桌上。 "我想在村里再雇二十个人,专门负责工地安全和跑腿送货。" 老支书惊讶得瞪大眼睛。 "二十个?这么多?" "这次的事给我提了个醒。" 苏建国声音坚定。 "现在外面不太平,咱们得有自己的队伍。工资按一天三块算,管两顿饭。" 老支书摸着胡子思索片刻,点点头。 "你说得对。现在村里闲着的后生不少,我这就帮你张罗。" 不到三天,一支由二十名青壮年组成的"保安队"就成立了。 苏建国亲自挑选,全是村里老实本分、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他给每人配了统一的蓝色工作服和结实的木棍,每天安排两班倒,轮流在工地和运输路上巡逻。 "哥,你这是要组建私人武装啊?" 出院后的苏建军看到这阵仗,忍不住打趣道。 苏建国摇摇头,神色严肃。 "这叫防范于未然。现在咱们生意做大了,眼红的人不少。" 他指了指正在卸货的卡车。 "光这批塑料薄膜就值上万,要是再出点什么事..." 苏建国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建军闻言,也是赞同的点头。 就这样,一周后。 法院的判决下来了。 李强队长亲自来苏家屯通知结果。 "沈大强、刀疤刘团伙因绑架勒索罪,全部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那个刘寡妇因提供藏匿场所,判了二十年。" 苏建国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谢谢李队长。这样的判决,能震慑那些想走歪门邪道的人。" 消息传开后,苏家屯和周边村子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那些原本对苏建国生意眼红的人,现在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连沈家堡的新任村长都特意来拜访,保证今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 随着安全问题的解决,工程进度大大加快。 塑料厂按合同陆续运来了农用薄膜,堆满了临时搭建的仓库。 苏建军虽然头上还缠着绷带,但已经迫不及待地投入工作。 "哥,这批材料质量不错。" 苏建军检查着薄膜的厚度。 "按这个进度,再有半个月,第一批五十个大棚就能搭好。" 苏建国拍拍弟弟的肩膀。 "你负责大棚这边,我去盯着水库。记住,别太累,伤还没好利索。" "放心吧!" 苏建军咧嘴一笑。 "我现在出门都带着两个人,安全着呢!" 水库工地上,近百名工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施工,这些都是苏建国为了赶进度,特地从城里招的。 挖掘机轰鸣着清理淤泥,石匠们仔细修补坝体的每一处裂缝,木工则在搭建引水渠的支架。 苏建国每天天不亮就来工地,直到夜幕降临才离开。 "苏老板,东侧坝体加固完成了!" 工头老李抹着汗跑来报告。 苏建国亲自去检查,用手敲击新砌的石墙,声音沉闷结实。 "好,质量不错。明天开始做防水层。" 随着工程接近尾声,苏建国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他站在半完工的坝顶上,望着已经蓄起一层浅水的库区,脑海中浮现出未来的蓝图。 这里不仅可以灌溉蔬菜大棚,还能养鱼、发展垂钓,甚至成为旅游景点... 第三十天的清晨。 苏建国召集所有工人在坝顶集合。 "各位乡亲,今天是个大日子!" 苏建国声音洪亮。 "经过大家一个月的努力,''苏家水库''正式完工了!" 工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老李代表大家拉下了覆盖在石碑上的红布,露出"苏家水库"四个鲜红的大字。 "从今天起,这水库不仅供应咱们的蔬菜基地,也会惠及周边村子。" 苏建国看着众人激动的面孔,继续说道。 "所有参与建设的工人,除了应得的工资外,每人再加十元奖金!" 欢呼声再次响彻山谷。 苏建国悄悄退到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有了这个水库,他的农业帝国将真正起飞。 当天晚上,苏家屯的老宅里摆了三桌酒席,庆祝水库竣工。 苏老爷子喝得满面红光,拍着儿子的肩膀说。 "建国啊,爸真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成这么大事业!" 苏建国给父亲斟满酒,谦虚地说。 "这都是靠大家帮忙。爸,我打算下一步,就是打通渠道,把咱们的蔬菜,卖向全国,甚至是,卖到国外去!" "好!有志气!" 老爷子一饮而尽。 "不过..." 他提醒道。 "经过这次的事,你得更加小心。钱赚得再多,安全第一。" 苏建国郑重点头。 "我明白。现在水库二十四小时有人巡逻,运输车队也配了保安。以后出门谈生意,我都会带人一起去。" 酒过三巡,苏建军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 "哥,我今天收到消息,县里要评选''农村致富带头人'',你可是热门人选!" 苏建国摇摇头。 "虚名而已。咱们脚踏实地把事业做好就行。" 他望向窗外的夜色,眼神坚定。 "等这一百个大棚全部投产,明年这时候,''苏记蔬菜''的名号,要响遍全国!" 。。。 时间很快来到了四月。 苏家屯的水库已经完成了蓄水。。 苏建国站在堤坝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一百个大棚此时已经建成七十个,剩下的三十个预计月底就能完工。 水库蓄水量超出预期,清澈的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像一面巨大的镜子。 "哥,第二批塑料薄膜到了!" 苏建军从远处跑来,脸上洋溢着兴奋。 "质量比上一批还好,厚度均匀,透光率测试过了,完全达标。" 苏建国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自从解决了沈大强那档子事后,工程进展出奇地顺利。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好,按计划继续搭建。对了,四九城那边的新店选址你看得怎么样了?"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 苏建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东城区有个铺面,位置绝佳,就在菜市场对面,人流量大。房东要价一个月二百,我觉得可以砍到一百五。" 苏建国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地址。 二百确实不便宜,但现在这个时期,什么都在疯狂涨价,尤其是房子,考虑到那个位置带来的客流量,这个投资值得。 "明天我们去看看。" 他收起纸条。 "如果合适就定下来。" "建国叔!建国叔!" 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堤坝下方传来。 苏建国低头看去,村里老张家的小子正满头大汗地跑上来,一边跑一边挥手。 "怎么了?这么着急?" 苏建国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那小伙子气喘吁吁地停在苏建国面前。 "苏、苏叔,村长让我赶紧来找您!您家大儿子明强从城里打来电话,说是有急事找你,让你赶紧回电。" 苏建国眉头不由一皱。 苏明强已经很少主动联系他了。 更别说这次直接打到村委会来找人了。 他迅速回到了村子,拨通了苏明强刚刚留下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爸!" 苏明强的声音透着惊慌。 "爸,金花要生了,可是难产,大出血!医院说要交两千押金,我...我手头钱不够..." 苏建国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别慌,哪家医院?" "四九城第一医院妇产科。" 苏明强声音发抖。 "爸,您能快点来吗?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我马上到。" 苏建国挂断电话,转身对会计说道。 "麻烦您帮我给市场打个电话,告诉我媳妇王秀兰直接去医院,就说李金花要生了,情况不好。" 说完,他冲出村委会,看见苏建军急忙道。 "建军!快去开车,李金花难产,我们得马上去医院!" 十分钟后,苏建国的拖拉机轰鸣着驶出苏家屯,扬起一路尘土。 苏建军坐在驾驶座上,眉头紧锁。 "哥,金花应该是足月生的吧,怎么会出事呢?" "明强说是难产。" 苏建国低声皱眉。 "具体情况到了医院才知道。" 拖拉机在乡间土路上颠簸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四九城。 当两人匆匆赶到医院妇产科时,王秀兰已经等在走廊里,脸色凝重。 "怎么样了?" 苏建国快步上前。 王秀兰摇摇头。 "还在里面,已经五个小时了。医生说胎位不正,可能要剖腹产。" 苏建国眉头紧锁,没有立即回应。 走廊尽头,苏明强正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产房紧闭的门。 "明强。" 苏建国走过去。 "医生怎么说?" 苏明强转过身,眼睛布满血丝。 "爸!您可算来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医生说金花骨盆窄,自然分娩有困难。刚才护士出来说要家属签字,准备剖腹产。" 苏建国从内兜掏出准备好的钱。 "先去把押金交了,别耽误治疗。" 苏明强接过钱,匆匆跑向缴费处。 而此时产房内。 李金花躺在床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的叫声时高时低,双手紧紧抓着床单,看起来痛苦不堪。 然而当护士转身去准备器械时,她的表情却瞬间放松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她的孕期,要比苏明强知道的晚一个月。 这几天,已经到了分娩的时间,苏明强班都不上了,天天守着她。 尤其是昨天,更是要带李金花来医院检查。 李金花哪里能同意,一检查,不就都露馅了。 所以,经过了一夜的思考,李金花打算装要生了。 "再坚持一下,宫口已经开到八指了。" 医生检查后说。 "应该快了。" 李金花虚弱地摇头,装得太累了,她实在装不下去了。 "医生...我实在没力气了...能不能剖腹产?" 医生皱眉。 "你的情况还没到必须剖腹产的程度,再努力一下?" "不...不行了..." 李金花突然提高音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要死了!救救我!" 医生和护士连忙围上来。 监测仪显示胎儿心率开始下降。 "准备手术室。" 医生当机立断。 "通知家属,需要立即剖腹产。" 当护士匆忙跑出去通知家属时,李金花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她必须在今天"生下"这个孩子,再晚就露馅了。 手术同意书很快签好。 当李金花被推进手术室时,她看到苏建国探究的目光,心跳不由加速。 她迅速垂下眼帘,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 "金花,别怕。" 苏明强握着她的手。 "爸已经交了钱,医生会照顾好你的。" 李金花勉强点头,眼中含泪。 "明强...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手术室的门关上后,苏明强瘫坐在长椅上,双手抱头。 王秀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会没事的。" "妈。" 苏明强抬起头,眼中满是困惑。 "医生说金花已经怀孕不足四十周,可算日子,明明怀孕十个月了...这是怎么回事?" 王秀兰和苏建国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建国沉声道。 "等孩子生出来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母子平安。" 两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一位护士抱着包裹好的婴儿走出来。 "恭喜,是个男孩,四斤三两。虽然小了点,但很健康。" 苏明强激动地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 "我当爸爸了!" 他眼眶湿润,低头看着怀中皱巴巴的小脸。 "爸,妈,你们看,他多像我!" 王秀兰凑近看了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第178章 苏明强来蔬菜大棚打工 王秀兰疑惑道。 “四斤三两,说是足月生的谁信?我生过五个孩子,足月的最少也得五斤多。“ 苏建国眉头紧锁,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抽了一口。。 “你是说...“ “我怀疑那孩子不是明强的。“ 王秀兰直截了当地说。 “金花那肚子,怎么看也不像怀了十个月。“ 苏建国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 “孩子是无辜的。“ “那两千块钱...“ “就当给孩子的见面礼吧。“ 苏建国摆摆手。 “走吧,大棚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 王秀兰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跟上丈夫的脚步。 一周后。 苏明强带着李金花和孩子出院了。 他们回了家,苏明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李金花走进屋子。 李金花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婴儿,眼神复杂。 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金花,喝点热水。“ 苏明强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医生说你要多休息,别着凉了。“ 李金花接过水杯,勉强笑了笑。 “明强,你真好。“ 夜深人静时,苏明强躺在沙发之上,听着房间里妻子和孩子的呼吸声,久久无法入睡。 自从当了父亲,他才真正体会到当年父亲养大他们兄妹几个有多不容易。 记忆中父亲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干活,深夜才回家,就为了多挣点钱养家。 “我真是个浑蛋...“ 苏明强轻声自语,眼眶发热。 第二天一早,苏明强就出门找工作了。 原来的木工厂的收益太低,已经不足以维持他的这个家,他需要干一些更赚钱的工作。。 他先是去了建筑工地,扛了一上午水泥,中午匆匆吃了两个馒头,又赶到货运站搬货。 傍晚回到家时,李金花正在给孩子喂奶。 “今天怎么样?“ 她头也不抬地问。 苏明强抹了把脸上的汗,强打精神笑道。 “挺好的,工头说我干活实在,让我明天还去。“ 实际上,他的腰已经疼得直不起来了,手掌也磨出了血泡。 李金花这才抬头看他一眼。 “工资呢?“ “日结的,今天挣了三块。“ 苏明强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钞票递给她。 李金花接过钱数了数,撇撇嘴。 “这么点钱够干什么的?孩子的奶粉都快买不起了。“ 苏明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默默走到墙角的水盆前洗脸,冰凉的水刺激着他手上的伤口,疼得他直吸气。 “我明天再多找份工。“ 他背对着妻子说。 李金花没再说话,专心哄孩子睡觉。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苏明强每天早出晚归,同时打着三份工,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 这天傍晚,他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张招工启事: “苏家屯蔬菜基地急招工人,月薪120元,包吃住,有经验者优先。“ 苏明强盯着那张纸,心跳加速。 那是父亲的产业,现在规模已经这么大了吗? 120元,比他打三份工挣的还多... 他的手伸向招工启事,又缩了回来。 去自家父亲的地盘打工? 他拉不下这个脸。 可是... 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和抱怨不断的妻子,苏明强咬了咬牙,一把撕下招工启事塞进口袋。 第二天一早,苏明强早早地就出门,坐上了去苏家屯的大巴车。 一路上,他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汗。 自从被苏建国开除族谱,他就再也没回过苏家屯。 大巴车到达了苏家屯。 苏明强下车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记忆中贫瘠的山坡上,现在整齐排列着数十个白色大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远处,一座新建的水库很是庞大。 一辆拖拉机正在田间穿梭。 “请问...招工处在哪里?“ 苏明强拦住一个路过的村民问道。 村民打量了他几眼,指向水库方向。 “那边红砖房就是办公室。“ 苏明强道谢后,深吸一口气朝那边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心跳就快一分。 万一遇到父亲怎么办? 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招工处排着长队,大多是附近村子的青壮年。 苏明强低着头排在队伍末尾,祈祷不要被熟人认出。 “下一个!“ 里面传来喊声。 轮到苏明强时,他紧张地走进办公室。 桌前坐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正在登记信息。 “姓名?年龄?住址?“ 眼镜男头也不抬地问。 “苏...苏强,28岁,家住城东区。“ 苏明强临时改了名字。 眼镜男记录完基本信息,抬头看了他一眼。 “以前干过农活吗?“ “干过,我从小在农村长大。“ 苏明强回答。 “行,明天早上六点来报到,试用期三天,合格就留下。“ 眼镜男递给他一张表格。 “把这填了。“ 苏明强松了口气,看来没被认出来。 他接过表格正要填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老张,这批新招的人名单给我看看。“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苏明强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那是父亲苏建国的声音! 眼镜男连忙站起来。 “苏老板,您怎么亲自来了?名单在这,今天招了二十个。“ 苏建国走到桌前,拿起名单扫了一眼。 苏明强低着头,心跳如鼓,生怕被认出来。 “嗯,不错。“ 苏建国放下名单,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应聘者,在苏明强身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皱。 苏明强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 父亲认出他了吗? “你...“ 苏建国突然开口。 苏明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的笔掉了。“ 苏建国弯腰捡起地上的笔递给他。 苏明强颤抖着接过笔,不敢抬头。 “谢...谢谢。“ 苏建国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对眼镜男说。 “这批人你好好带,大棚那边急着用人。“ “是是是,苏老板放心。“ 苏建国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苏明强这才长舒一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 填完表格,苏明强逃也似的离开了招工处。 他走到村口时,突然被人叫住。 “大哥?“ 苏明强浑身一颤。 回头只看到弟弟苏明富站在不远处,一脸震惊。 “真是你!“ 苏明富快步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刚才爸说在招工处看到个眼熟的人,我还以为他看错了...“ “老三。。“ 苏明强嗓子发干,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明富上下打量他,目光复杂。 “你来应聘?“ 苏明强羞愧地点点头。 “你嫂子生了,家里...需要钱。“ “走,跟我回家说。“ 苏明富拉着他就走。 “不行!“ 苏明强挣脱弟弟的手。 “我不能让爸知道...“ 苏明富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得回去了。“ 苏明强找了个理由。 “金花和孩子还在家等我。“ “大哥!“ 苏明富追了两步。 “明天还来上班吗?“ 苏明强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 时间来到了晚上。 苏建国一家回了四九城。 王秀兰端上最后一盘红烧肉,擦了擦手招呼道。 “都别忙了,吃饭了!“ 苏建国放下手中的账本,来到餐桌旁。 “爸,大棚那边今天又收了三百斤黄瓜,明天一早就能送过来。“ 苏明富一边盛饭一边汇报道。 苏建国点点头,拿起筷子。 “嗯,新招的那批工人干活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几个生手,得慢慢教。“ 苏明富夹了一筷子青菜,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道。 “对了,爸,我今天去招工点的时候,看到大哥了。“ 周围所有人为之一静。 只有苏建国面色如常,缓缓喝了口汤。 “继续说。“ 苏明富咽了口唾沫。 “大哥改了名字,叫苏强,说是城东区来的。张会计没认出来,就...就把他招进来了。“ 所以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苏建国。 自从苏建国的事业越高越大,他本人的威势也是越来越强。 如今,即便是最调皮的苏玉珍,看到苏建国,腿都不自觉发抖。 “我看见了。“ 苏建国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在办公室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王秀兰一脸疑惑。 “当家的,你...你认出明强了?那你怎么...“ “我怎么没当场揭穿他?“ 苏建国冷笑一声。 “他不过是想过来赚钱,我何必给他难堪?“ 苏明富小心翼翼地问。 “爸,那明天...大哥来上班的话...“ “按普通工人的标准来。“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个月120,管两顿饭。干得好留下,干不好滚蛋。“ 饭桌上再次陷入沉默。 王秀兰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苏玉珍缩了缩脖子,连菜都不敢夹了。 “吃饭。“ 苏建国简短的命令道,结束了这个话题。 .。。。 另一边。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明强就起床了。 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李金花和孩子。 昨晚他一夜没合眼,满脑子都是今天要去父亲企业打工的屈辱感。 “这么早?“ 李金花还是被惊醒了,声音里带着睡意。 “嗯,新工作八点就要到岗,要坐车去。“ 苏明强系好鞋带,没敢看妻子的眼睛。 李金花撑起身子。 “什么工作这么早?工资怎么样?“ “就...普通的农活。“ 苏明强含糊其辞。 “一天四块,管饭。“ 他没敢告诉妻子自己要去哪里工作。 “才四块?“ 李金花撇撇嘴。 “够干什么的?“ 苏明强没接话,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清晨的冷风刮在脸上,让他浑身一抖。 他裹紧单薄的外套,向公交站走去。 到达苏家屯时,时间已经快要到八点。。 苏明强低着头,跟着其他工人一起签到、领工具。 他的心跳得厉害,生怕被人认出来。 “新来的,你叫什么?“ 一个工头模样的人拿着名单问道。 “苏...苏强。“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嗯,名单上有你。今天你去三号大棚,跟着老李学摘菜。动作快点,七点前要装车送城里。“ 苏明强点点头,接过工具就往指定的大棚走去。 一路上,他紧张地东张西望,生怕遇到父亲或者弟弟。 大棚里已经有人在干活了,他赶紧加入进去。 “新来的?“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看了他一眼。 “叫我老李就行。你先看我怎么做,待会儿再上手。“ 苏明强学着老李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摘着黄瓜。 这活比他想象的要累得多,不一会儿腰就酸得不行。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 “动作太慢了!“ 工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大声呵斥道。 “照你这速度,天黑都摘不完!“ 苏明强咬紧牙关,加快了速度。 手指被黄瓜的刺扎得生疼,但他不敢停下。 中午吃饭时,他的手上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新来的,过来领饭!“ 食堂大妈吆喝道。 苏明强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去,领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白菜炖粉条。 他蹲在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吃着,突然听到一阵骚动。 “苏老板来了!“ 他的筷子“啪“地掉在地上。 抬头看去,父亲苏建国正带着苏建军和一帮人视察大棚。 他们朝这边走来,越来越近... 苏明强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 脚步声在他附近停住了。 “三号大棚今天产量怎么样?“ 他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 “比昨天多了五十斤,苏老板。“ 工头恭敬地回答。 “嗯,不错。新工人干活还行?“ “大部分都还行,就是有个叫苏强的,动作太慢...“ 苏明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能感觉到父亲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开了。 “慢慢来,生手都这样。“ 苏建国的声音出奇地平和。 “只要肯学就行。“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明强这才敢抬起头。 父亲已经走远了。 苏明强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赶紧揉了揉眼睛,继续低头扒饭。 下午的活更重了。 除了摘菜,还要帮忙装车。 苏明强的腰疼得像要断掉一样,但他咬牙坚持着。 太阳西斜时,工头终于宣布收工。 “明天八点,别迟到!“ 工头大声提醒道。 苏明强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公交站。 车上,他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万千。 今天父亲明明认出了他,却没有揭穿,甚至还为他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回到家时,李金花正在哄哭闹的孩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不满地问。 “活多。“ 苏明强简短地回答,瘫坐在椅子上。 李金花瞥了他一眼。 “脏死了,快去洗洗。对了,工资日结的吧?钱呢?“ 第179章 王秀兰母亲病危,放不下的儿子 一路上,他的心跳得厉害,自家母亲虽然年纪大了,但一向身体硬朗,怎么会突然晕倒? 医院走廊里。 王老爷子独自坐在长椅上,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二毛。 老人家的背影佝偻着,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 “爸!妈怎么样了?“ 王秀兰几乎是扑到父亲面前,声音颤抖。 老爷子抬起头,眼睛通红,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检查报告,递给女儿。 苏建国看到岳父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他走到王秀兰身边,一起看那份报告。 “脑...脑癌?晚期?“ 王秀兰不可置信地说道。 苏建国迅速浏览报告内容,越看心越沉。 检查结果显示,岳母脑部有一个恶性肿瘤,已经发展到晚期,由于年龄和位置关系,手术风险极高,化疗效果也不理想。 “医生怎么说?“ 苏建国轻声问岳父。 老爷子终于开口。 “医生说...最多...最多一个月...“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王秀兰心上。 她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被苏建国一把扶住。 “不可能...不可能...“ 王秀兰摇着头,眼泪疯狂涌出。 “妈昨天还好好的,还给我熬了绿豆汤...怎么会...“ 苏建国紧紧搂住妻子,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 他看向岳父,老人家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般。 “医生呢?我要见医生!一定是搞错了!“ 王秀兰突然挣脱丈夫的怀抱,冲向护士站。 苏建国赶紧跟上,但心里明白,这么大的事情,医院不可能弄错。 果然,主治医生很快被找来,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医生,表情严肃而疲惫。 “医生,我母亲的检查结果是不是弄错了?她一直很健康的!“ 王秀兰抓着医生的白大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医生叹了口气。 “家属请冷静。我们做了CT扫描和脑血管造影,结合临床症状,确诊是脑胶质瘤晚期。考虑到患者年龄和肿瘤位置...''“ “那化疗呢?放疗呢?总有办法的吧?“ 王秀兰不肯放弃。 医生摇摇头。 “以患者目前的状况,积极治疗反而可能加速...我们建议采取保守治疗,尽量减轻痛苦。“ 王秀兰的眼泪再次决堤,她转身扑进苏建国怀里,嚎啕大哭。 苏建国紧紧抱住妻子。 走廊尽头,王老爷子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把怀里的二毛搂得更紧了些。 小家伙在睡梦中皱了皱眉,但没醒过来。 苏建国扶着王秀兰回到岳父身边,三个人沉默地坐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妈知道吗?“ 苏建国轻声问。 老爷子摇摇头。 “还没醒过来。“ “爸...“ 王秀兰握住父亲的手。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老爷子终于崩溃了,老泪纵横。 “我...我不知道啊...老婆子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好不容易现在日子好了...“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现在必须坚强。 “爸,秀兰,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妈还在病房里,我们需要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老爷子这才精神了一些。 “首先第一点,还治不治?治的话,爸,钱你不用担心,花多钱我都出。“ 苏建国继续问。 “不治了。“ 老爷子突然说,声音坚决。 “你妈最怕疼,做手术开刀,她受不了那个罪。就...就让她舒舒服服地走吧。“ 王秀兰闻言又哭了起来,但这次她没有反驳。 她知道父亲说得对,母亲一向怕疼,连打针都要做半天心理建设。 苏建国点点头。 “那我去办住院手续。妈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们...我们得想想怎么让她这一个月过得...“ 就在这时,护士走过来。 “3床家属?病人醒了。“ 三个人同时站起来。 王秀兰第一个冲进病房,苏建国抱着二毛,扶着岳父跟在后面。 病房里。 老太太已经睁开了眼睛,但眼神迷茫,似乎认不出人。 她的嘴角有些歪斜,说话也不利索。 “这...这是哪儿啊?“ “妈!“ 王秀兰跪在床边,握住母亲的手。 “您在医院,您晕倒了,记得吗?“ 老太太缓慢地摇摇头。 “我...我头疼...“ 苏建国看着岳母这副模样,很是感慨。 昨天还精神矍铄的老人,今天就变成了这样。生命竟是如此脆弱。 医生跟进来检查了一下,把苏建国叫到走廊。 “病人现在意识不清,这是肿瘤压迫导致的。以后这种情况会越来越频繁,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建国点了点头。。 回到病房,他看到王秀兰正在给母亲擦脸,岳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伴。 二毛醒了,揉着眼睛问。 “太姥姥怎么了?“ 苏建国抱起小外孙。 “太姥姥生病了,需要休息。我们小声说话好不好?“ 二毛懂事地点点头,趴在姥爷的肩头,好奇地看着床上的太姥姥。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 王秀兰一直在医院照顾老人。 而蔬菜店那边,没了她这位管事的,瞬间一团乱麻。 苏建国站在"苏记蔬菜行"的门口,望着店内忙碌的景象,眉头紧锁。 王秀兰已经三天没来店里了,自从岳母住院后,妻子就一直守在病床前。 店里的账目、进货、人员安排全都乱了套。 "老板,您来了。" 李红梅眼尖地发现了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来。 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是店里最早的员工之一,做事麻利,算账从不出错。 苏建国点点头,环视了一圈店铺。 货架上蔬菜摆放得还算整齐,但明显没有王秀兰在时那么井井有条。 王丽和张美丽正在给顾客称重,动作明显比平时慢了些。 "把大家都叫过来,我有事宣布。" 苏建国沉声道。 不一会儿,三个姑娘和两个帮工都聚在了柜台前。 苏建国清了清嗓子。 "大家都知道,老板娘母亲生病住院了,这段时间她没法来店里。" 众人纷纷点头,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所以。" 苏建国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停在李红梅身上。 "从今天开始,就由李红梅来担任代理店长,负责店里的一切事务。" 李红梅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 "我...我?" "对,就是你。" 苏建国语气坚定。 "你在店里时间最长,业务最熟。我相信你能做好。" 李红梅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她用力点头。 "老板,我一定好好干,不会让您失望的!" 苏建国拍了拍她的肩膀。 "工资从今天起按店长标准,一个月八十。干得好,一个月后转正,工资涨到一百。" 王丽和张美丽惊讶地交换了个眼神。 这可比她们现在的工资高出一大截。 "其他人配合好李红梅的工作。" 苏建国继续道。 "这段时期店里利润保持稳定的话,月底每人都有奖金。" 安排完店里的事务,苏建国便匆匆赶往医院。 推开病房门时,他看到王秀兰正弯腰给岳母擦脸。 岳父已经回家休息去了,老人家那么大岁数,要是这个时候也倒了,就要累死王秀兰了。 岳母闭着眼睛,脸色蜡黄,颧骨高高凸起,才几天时间就瘦了一圈。 "来了?" 王秀兰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 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显然又哭过了。 苏建国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毛巾。 "你去休息会儿,我来。" 王秀兰摇摇头,执拗地继续给母亲擦拭。 老太太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涣散地环视四周。 "这是哪儿啊?我要回家...大江还在家等我做饭呢..." "妈,您在医院呢。" 王秀兰轻声说,声音哽咽。 "您生病了,得好好治疗。" "大江...我的大江..." 老太太似乎没听见女儿的话,自顾自地念叨着。 "他腿断了,我得回去给他做饭...那孙媳妇心狠,肯定不会好好照顾他的..." 苏建国看到妻子的手抖了一下,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知道,王秀兰的大哥王大江瘫痪在床。 儿媳妇又不是个省油的灯,把岳父岳母赶出来不说,肯定不会好好照顾瘫痪的公公。 "妈,您别担心大哥。" 王秀兰强忍泪水安慰道。 "我让建国去看过了,大哥好好的。" 老太太突然激动起来,手直接抓住女儿的手腕。 "秀兰啊...妈要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大哥...他苦了一辈子...你得答应妈...照顾他..." "妈!您别胡说!" 王秀兰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您会好起来的!" 苏建国上前搂住妻子的肩膀,不让妻子因为太过激动倒下。 老太太又陷入了昏睡,但眉头仍然紧锁,似乎连睡梦中都在担忧儿子。 "我去打点热水。" 苏建国拿起暖壶,给妻子一个独处的空间。 走廊上,他遇到了主治医生。 "刘医生,我岳母的情况..." 医生摇摇头。 "肿瘤位置太深,已经压迫到多个功能区。现在就是尽量减轻痛苦,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建国沉默地点点头。 回到病房时,王秀兰已经整理好情绪,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母亲。。 "店里安排好了?" 她轻声问。 "嗯,让李红梅暂时负责。" 苏建国放下暖壶。 "她做事稳妥,应该没问题。" 王秀兰疲惫地点点头。 "这些天辛苦你了,又要顾店里,又要往医院跑。" "说什么傻话。" 苏建国握住妻子的手。 "你妈不就是我妈?" 王秀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急忙别过脸去。 苏建国知道,妻子从小和大哥感情最好。 王大江比王秀兰大十岁,父母忙于农活时,都是大哥照顾她。 现在大哥出事瘫痪,老母亲又病重。 这对王秀兰的来说,打击很大。 "建国..." 王秀兰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想把大哥接来城里。" 苏建国愣了一下。 "接来城里?" "妈说得对...大哥太苦了。" 王秀兰的眼泪滴在母亲的手背上。 "儿媳妇对他不好,他要是...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爹可怎么办啊?" 苏建国沉默,自家岳父,要是先经历老伴死了,在经历丧子之痛,估计人也就废了。 他沉思片刻。 家里的房子虽然不小,但要照顾一个瘫痪病人并不容易。 更何况他们还要经营店铺,照顾两个孩子... 看到丈夫沉默,王秀兰急忙说。 "我知道这很麻烦,可是..." "不,你说得对。" 苏建国打断她。 "大哥是该接来。。" 王秀兰感激地看着丈夫,眼泪流得更凶了。 就在这时,老太太又醒了过来,眼神比之前清明了许多。 "秀兰..." 她虚弱地呼唤。 "妈,我在这儿!" 王秀兰连忙凑过去。 老太太颤抖的手抚上女儿的脸。 "别哭...妈没事...就是惦记你大哥..." "妈,我和建国商量好了。" 王秀兰握住母亲的手。 "这几天,我们就把大哥接来城里照顾。您放心,我不会让大哥受苦的。" 老太太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嘴角微微上扬。 "好...好...你们兄妹要互相照应..." 话没说完,老太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王秀兰慌忙按铃叫护士。 等护士处理完,老太太又陷入了昏睡,但表情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天色已近黄昏。 苏建国从医院回到家中。 四合院里,王老爷子正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手里捏着旱烟袋,却忘了点燃。 "爸,我回来了。"苏建国轻声唤道。 老爷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苏建国来到岳父面前,握住老人颤抖的手。 "爸,您先坐下。" 将岳父扶着做好。 苏建国这才开口道。 "爸,妈最放心不下的是大哥。秀兰和我想把大哥接到城里来住,您看..." 老爷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接大江来?" 他声音发颤。 "好...好啊!他在村里...过得不好..." 苏建国点头。 "爸,那这样,您把村里的电话给我,我这就联系村长安排。" 老爷子颤巍巍地站起身。 "我...我去拿。" 苏建国跟上去搀扶。 看着老人从炕头的木箱底层摸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条。 上面用写着"李家村村委会:0431-xxxxxx"。 "这是..." 老爷子声音哽咽。 "我们走的时候,村长特意给我写的号码,让我们遇到什么难事了,给他打电话..." 苏建国接过纸条,没有墨迹,直接便出门打电话去了。 电话接通后,传来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的声音。 "喂,李家村村委会。" "您好,我是王振华的女婿苏建国。" 苏建国握紧了话筒。 "麻烦您找一下张村长。" 电话那头传来喊声。 "老张!城里来电话!王振华家的女婿找你!" 等待的间隙,苏建国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却发现已经空了。 "喂,我是村长张德福。"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张村长您好,我是王振华的女婿苏建国。"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 "我岳母现在住院了,情况不太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张村长的声音低沉下来。 "老太太怎么了?前阵子看她身子骨还挺硬朗的。" "脑癌,晚期。" 苏建国继续道。 "医生说...最多一个月。" "唉..." 张村长长叹一声。 "老太太是个好人啊。村里给的钱还够用不?不够我让会计再支点。" "谢谢您的好意,钱够用。" 苏建国心里也是很感激这位张村长,确实很有人情味。 "张村长,我打电话是想跟您商量我大舅哥王大江的事。" "大江?" 张村长的声音疑惑道。 "他咋了?" 苏建国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岳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江哥。秀兰想把她大哥接到城里来住,这样也好照顾。我想请您帮忙安排一下,所有费用我来承担。" 电话那头传来张村长踱步的声音。 "建国啊,这事..." 张村长似乎在斟酌用词。 "按理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该多嘴。但大江现在的情况..." 苏建国心头一紧。 第180章 生离死别之痛 宋桂香正往锅里下面条,灶台上摆着一碗刚炒好的鸡蛋。 “你...“ 张村长指着那碗鸡蛋。 “你就给你公公吃洒在地上的稀粥?“ 宋桂香满不在乎地搅着锅里的面条。 “他一个瘫子,吃那么好干啥?我天天下地干活才需要营养!“ 张村长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锅铲。 “从现在开始,你收拾东西回娘家去!我这就叫王有财回来,这日子不过了!“ 宋桂香这才慌了神。 “村长!您这是干啥?我...我这就给公公煮鸡蛋面...“ “晚了!“ 张村长掏出烟袋狠狠吸了一口。 “大江明天就去城里,至于你...等有财回来,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宋桂香脸色煞白,手里的碗“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当天晚上,张村长叫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给王大江检查身体,又让几个人给老人擦洗身子,换了干净衣服。 村里的几个老人听说这事,都带着鸡蛋、红糖来看望王大江。 “大江啊,去了城里要好好的。“ 八十岁的李老太拄着拐杖说。 “你娘最疼你了,见了她可别哭啊。“ 王大江躺在床上,眼泪无声地流出。 他艰难地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写字的手势。 张村长连忙找来纸笔,扶着他坐起来。 王大江颤抖的手握着铅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 “我想见娘。“ “明天一早就送你去。“ 张村长抹了把眼泪。 “我安排人送你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里的牛车就停在了王大江家门口。 张村长和两个壮实的小伙子小心翼翼地把王大江抬上车,给他垫了好几层棉被。 “都带齐了?“ 张村长问旁边的会计。 会计点点头。 “户口本、病历、换洗衣服,还有老太太的照片,都放在包里了。“。 就在这时,王有财突然从屋里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牛车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爹!儿子不孝啊!" 王有财的额头磕在坚硬的土路上,顿时渗出血来。 他声音哽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儿子没本事,让您受委屈了..." 王大江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想要摸摸儿子的头,却怎么也够不着。 他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不...怪你..." 张村长见状,连忙上前扶起王有财。 "有财啊,起来吧。你爹知道你的难处。" 王有财却不肯起身,又重重地磕了两个头,额头上的血顺着鼻梁流下来。 "爹,您去了城里要好好的...儿子...儿子对不起您..." 围观的村民都红了眼眶,几个妇女偷偷抹起了眼泪。 就在这感人的时刻,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只见宋桂香带着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气势汹汹地走来,为首的正是她父亲隔壁村的宋会计,一个戴着眼镜、面带假笑的中年男人。 "站住!" 宋桂香一声厉喝,直接拦在了牛车前。 她叉着腰,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 "今天谁也别想把这老不死的带走!" 张村长脸色一沉。 "宋桂香,你这是干什么?" 宋桂香冷笑一声。 "干什么?我嫁到王家,伺候这个瘫子吃伺候瘫子喝,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门都没有!" 她转向围观的村民,扯着嗓子喊道。 "乡亲们评评理!这老东西拉屎拉尿都是我伺候,现在要去城里享福了,连个屁都不放?" 王有财猛地站起来,怒视妻子。 "你胡说!爹什么时候让你伺候过?都是我在照顾!" 张村长看着对方来势汹汹,还都拿着武器,面色十分难看。 周围的村民也是不敢出声。 这架势,稍微控制不好,很可能就会械斗。 张村长来到了宋桂香父亲面前,严肃道。 “宋会计,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来我们村闹事?” 宋会计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笑呵呵道。 "张村长,可不是我门来你们村闹事,实在是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我们当娘家的来出头,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啊。" "放屁!" 王有财气得浑身发抖。 "家里什么事不是她说了算?她什么时候受过委屈?" 宋桂香闻言,立刻指着王有财的鼻子破口大骂。 "王有财!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个窝囊废!天天伺候个残废不说,现在还要被你们一家子欺负!"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飞溅。 "我告诉你,今天不给钱,谁也别想带走这老东西!" 张村长沉声问道。 "什么钱?" 宋桂香冷笑一声,伸出二根手指。 "二百块!老头老太太在城里过好日子,总得把这我照顾这瘫子的费用结清吧?" 围观的村民顿时哗然。 二百块!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村里很多人家,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宋桂香带来的十几个壮汉适时地晃了晃手中的棍棒,威胁意味十足。 村民们虽然愤愤不平,但看着这阵势,都不敢上前。 王有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宋桂香骂道。 "你这个毒妇!爹生病以后,你给过他一口热饭吗?他的棉袄都被你拿去给你爹穿了!" 宋桂香恼羞成怒,冲上去就要打王有财,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反了你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张村长连忙拦住,转头对宋会计说。 "老宋,你们这是要闹出人命吗?" 宋会计依旧笑眯眯的,眼中却闪着冷光。 "张村长,话不能这么说。我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要点补偿不过分吧?" 牛车上的王大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惨白。 张村长见状,知道不能再拖了,咬了咬牙说。 "好,这钱我出!" 张村长回家取钱,家里的钱不够,又找了几家凑了凑,才凑够二百块。 宋桂香接过张村长递来的一大把钱,手指沾着唾沫一张张数过,嘴角咧到了耳根。 她将钱卷成一卷,塞进贴身的口袋里,拍了拍鼓囊囊的位置,这才扭着腰让开了道。 "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 她斜眼瞥着张村长,声音尖细道。 "乡亲们可都看着呢,这钱可是你们自愿给的,别回头又说我讹人!" 张村长脸色铁青,却只能强压怒火。 "钱给你了,现在能让大江走了吧?" 宋桂香撇撇嘴,朝牛车上的王大江翻了个白眼。 "赶紧走赶紧走,省得在这碍眼!" 说完,她转身冲带来的那群壮汉挥手。 "走,回家喝酒去!今天姑奶奶请客!" 王有财站在一旁,脸色煞白。 他看着父亲佝偻的身影被小心翼翼地抬上牛车,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直到牛车吱呀吱呀地走远,他才如梦初醒般追了两步,又颓然停下。 "爹..." 他声音哽咽,却无能为力。 宋桂香见状,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哭什么哭?晦气!走,回家给我招呼客人去!" 当天下午,王家院子里飘出阵阵肉香。宋 桂香不仅杀了家里唯一的老母鸡,还从集上买了五斤猪肉、两条鱼,摆了满满两大桌。 她还特地让弟弟从镇上买来一挂鞭炮,在院门口噼里啪啦放了一通。 "都来啊!今天我宋桂香请客!" 她站在门口高声吆喝,声音里满是得意。 "那个老不死的终于走了,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村里人远远看着,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 只有宋家带来的那帮人围坐在桌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吆五喝六的声音传出老远。 王有财蹲在灶台边,机械地往灶膛里添柴。 火光映着他通红的脸,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 他听着外面推杯换盏的声音,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有财!死哪去了?酒没了!" 宋桂香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王有财猛地站起身,灶台上的碗被他撞翻在地,"啪"地摔得粉碎。 他盯着地上的碎片,突然转身往后门走去。 "你干什么去?" 宋桂香堵在门口,满嘴酒气。 王有财低着头。 "我去...去地里看看。" "看什么看?今天不许走!" 宋桂香一把拽住他的衣领。 "给我老实待着,别给我丢人!" 王有财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宋桂香被这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松了手。 王有财趁机推开她,大步走出院子。 "王有财!你敢走就别回来!" 宋桂香在后面跳脚大骂,但王有财头也不回,很快消失在村口的小路上。 。。。 一天后的清晨,四九城火车站。 苏建国推着一辆崭新的轮椅,和王秀兰站在出站口焦急等待。 张村长昨晚特地打来电话,说王大江乘坐的是凌晨四点的火车,预计七点半到站。 他还把王大江出门,宋桂香拦路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两天王秀兰母亲的状态越来越差,苏建国也没时间处理,只能感谢张村长,说以后肯定报答他的恩情。 出站口。 "建国,你说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王秀兰脸色苍白,满是担忧道。 "张村长说宋桂香那个泼妇..." 苏建国拍拍妻子的肩膀,自从王秀兰母亲生病,自家媳妇每天提心吊胆,已经瘦了十多斤了。 "别想那么多,接到大哥再说。" 王秀兰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出站口。 当广播里传来列车到站的消息时,她整个人都绷紧了。 人流开始涌出,王秀兰踮着脚张望。 突然,她身子一僵,然后猛地冲了出去。 "大哥!" 苏建国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年轻小伙搀扶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慢慢走来。 那男人佝偻着背,一条腿拖在地上,脸上布满皱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二十岁。 "秀兰..." 王大江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颤抖着伸出手。 王秀兰冲过去,一把抱住大哥,眼泪瞬间决堤。 "大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那个天杀的宋桂香,她怎么敢..." 王大江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声音嘶哑。 "不哭...不哭...哥。。不是。。好好。。的吗?" 苏建国推着轮椅上前,眼眶也有些发热。 "大舅哥,先坐下吧。这两位就是张村长说的护送人员吧?辛苦你们了。" 两个年轻人连忙摆手。 "不辛苦不辛苦,张村长交代的事,我们一定办好。" 苏建国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封,递给其中一人。 "这里是三百块,两百还给张村长,剩下一百是给二位的辛苦费。" "这...这也太多了!" 年轻人连连推辞。 "路费张村长已经给过了..." 苏建国坚持道。 "拿着吧,这一路照顾大哥不容易。你们在城里玩两天再回去,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两人这才收下,脸上满是感激。 王秀兰已经蹲在轮椅前,握着大哥枯瘦如柴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大哥,妈见到你一定很高兴...她一直念叨你..." 王大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娘...娘。。怎么样了?" 苏建国和王秀兰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秀兰强挤出一个笑容。 "妈在医院呢,咱们这就去看她。" 苏建国推着轮椅,一行人慢慢向站外走去。 王大江望着繁华的街道,眼中满是陌生与不安。 王秀兰一路紧紧握着大哥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 "建国..." 王大江突然开口,声音颤抖。 "是我没用,给你们添麻烦了..." 苏建国停下脚步,蹲下身与王大江平视。 "大哥,别说这种话。咱们是一家人。" 。。。 医院内。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王老太太躺在洁白的病床上,闭着眼眼睛。 她很是虚弱,每一次呼吸都十分费力,时短时长。 "大江...大江来了吗?" 老太太突然睁开浑浊的眼睛,手指死死的抓住被单。 她今天已经问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每一次清醒,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大儿子有没有到。 王老爷子连忙握住老伴的手。 "快了快了,建国他们已经去火车站接了。" 他转头望向窗外,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哽咽。 老太太的瞳孔突然放大,嘴唇颤抖着。 "我听见...听见大江在哭..."她 挣扎着要起身,插着针头的手背上鼓起青紫色的血管。 老爷子慌忙按住她肩膀,这时护士小张正好推门进来换输液瓶。 "大娘又出现幻觉了。" 小张轻声对老爷子说,动作利落地调整着点滴速度。 老太太却突然抓住护士的白大褂。 "姑娘,你让我儿子进来...他在走廊哭呢..." 老爷子别过脸去抹眼睛。 老太太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监护仪上的波浪线开始剧烈波动。 "老婆子!" 老爷子颤抖着按下呼叫铃,另一只手不断抚摸着老伴的额头。 那里的皮肤冰凉,已经没有什么温度了。 医生带着两个护士冲进来时。 老太太却奇迹般平静下来,眼神清明得可怕。 "老头子。" 她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清晰。 "我衣柜最底下...那件蓝布棉袄口袋里..."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嘴角渗出粉红色的泡沫。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轮椅的吱呀声。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王秀兰满脸泪痕地冲进来。 "妈!大哥来了!" 王大江从轮椅上滚落下来,膝盖重重砸在水泥地上。 他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扒着床沿。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娘!!!" 这声嘶吼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味道。 王大江的额头抵在母亲手边,滚烫的泪水浸湿了雪白的床单。 他想说"儿子不孝",想说"您别走",可事到临头,他一句话也说出口。 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老太太的瞳孔骤然收缩又放大。 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摸上儿子花白的头发,动作很轻。 "大江啊..." 她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指尖划过儿子的脸。 "娘见到你...就放心了..." 监护仪上的绿线突然拉成直线,刺耳的警报声响彻病房。 医生迅速拉开王大江开始心肺复苏,护士扯开老太太的衣领。 王秀兰跪倒在床尾,已经傻了。 王大江瘫软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母亲单薄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 "停吧。" 医生终于摘下听诊器,声音无比沉重。 护士们沉默地退开,露出老太太安详的面容。 她嘴角还凝着那抹未绽尽的笑,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王大江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嚎叫,残缺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生生爬上了病床。 他将脸埋进母亲尚有余温的颈窝,像儿时那样蜷缩起来。 王秀兰从后面抱住兄长的肩膀,两人的泪水混在一起,滴落在老太太渐渐冷却的脸庞上。 。。。 病房里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 "爸。" 苏建国起身,声音低沉而稳重。 现在在场的人里,也只有他可以主事了。 "咱们得商量一下妈的后事。" 王老爷子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双手紧握着老伴已经冰凉的手,眼神空洞。 听到女婿的话,他缓缓抬起头。 "建国啊..." 老爷子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你妈她...生前说过..." 苏建国走到岳父身边蹲下,轻轻握住老人颤抖的肩膀。 "爸,您慢慢说。" "她说过..."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 "不想火化...说到时候变成一把灰,没有肉体...投不了胎..." 苏建国点点头,脸上没有丝毫不耐。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老一辈的人大多对火化有抵触,认为会断了轮回的路。 "我明白,咱们土葬。" 苏建国语气坚定。 "是葬在四九城,还是...回老家?" 第181章 孙媳妇大脑灵堂,无能的王有财 他再次走出病房,这次拨通了红星塑料厂刘厂长的电话。 “刘厂长,我是苏建国。“ 电话接通后,苏建国开门见山。 “有个不情之请...“ 他将情况简单说明后,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苏建国的心沉了下去,以为又要被拒绝。 “苏老板。“ 刘厂长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 “您别着急,我这就安排。一辆货车装棺木,再加一辆越野车坐人,够不够?“ 苏建国一时语塞,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痛快。 “刘厂长,这...太感谢了!但这毕竟是...“ “嗨!“ 刘厂长打断他。 “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些?老太太是您的亲人,那就是我们厂的贵客。您把医院地址发我,两小时内车就到。“ 挂断电话,苏建国站在走廊里,感觉胸口堵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实在没想到,刘厂长竟然这么仁义。 回到病房,苏建国将好消息告诉了家人。 王老爷子的眼神终于有了些神采,他颤抖着握住女婿的手。 “建国啊...多亏有你...“ “爸,您别这么说。“ 苏建国蹲在岳父面前。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王大江坐在轮椅上,泪眼朦胧地看着妹夫。 “妹..夫...谢谢...“ “大舅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苏建国拍拍王大江的肩膀。 “您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妈在天之灵也会希望您好好的。“ 两小时后,两台塑料厂的车准时停在了医院门口。 刘厂长亲自带人来了,还带来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忙。 “苏老板!“ 刘厂长快步上前握住苏建国的手。 “节哀顺变。车都准备好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苏建国感激地点头。 “刘厂长,太感谢您了。这情分我记在心里。“ “您客气了。“ 刘厂长摆摆手。 “老太太能坐我们厂的车走,是我们的荣幸。“ 在医护人员的协助下,老太太的遗体被小心地安置在货车上的临时棺木中。 “妈...“ 王秀兰轻声呼唤。 “我们回家了...“ 车队缓缓驶出医院,向着保定方向前进。 越野车里,王老爷子抱着老伴的遗像,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王大江坐在轮椅上,时不时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王秀兰靠在丈夫肩头,眼泪已经流干了。 苏建国坐在副驾驶位置,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家人的状态。 车厢里弥漫着悲伤的气息,但在这悲伤之下,他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平静。 老太太终于如愿以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见到了她最牵挂的大儿子,现在又将在她生长的地方长眠。 “爸。“ 苏建国打破沉默。 “您还记得妈最爱吃什么吗?我想着...葬礼上准备些她喜欢的...“ 老爷子回过神来,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微笑。 “她啊...最爱吃老家的驴肉火烧...年轻时候,我们约会,我总给她买...“ 王秀兰也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怀念的神色。 “有一次下大雪,妈走了十里地,就为了给我们买两个火烧...到家时都冻僵了...“ 车内的气氛渐渐从纯粹的悲痛变成了带着温暖的回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讲述着老太太生前的点点滴滴。 苏建国静静听着,心中感慨万千。 死亡无法抹去爱的记忆,反而让那些平凡的瞬间变得弥足珍贵。 六个小时的车程在回忆中显得不那么漫长。 当车队驶入保定地界时,已经来到了下午。 村里的乡亲们听说老太太要回来安葬,纷纷前来悼念。。 木匠老柳头带着几个后生迎上来,帮忙卸下棺木。 村里的妇女们则搀扶着王秀兰和王老爷子,轻声安慰。 “老嫂子走得安详,是福气...“ 张村长握着王老爷子的手说。 按照当地习俗,老太太的遗体被暂时安放在祠堂,等待三天后的正式下葬。 祠堂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苏建国和王秀兰搀扶着王老爷子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几个村里的壮年,小心翼翼地抬着老太太的棺木。 棺木上覆盖着一块崭新的红布。 "慢点,门槛高。" 苏建国低声提醒,一只手稳稳地扶着岳父,另一只手帮忙托着棺木的一角。 祠堂内早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条供桌,上面摆着几盘水果和点心,香炉里插着三炷刚刚点燃的香,青烟袅袅上升。 供桌后方,是专门为老太太准备的灵位,一块崭新的木牌上写着"慈母王门李氏之灵位"几个大字。 "就放在这里吧。" 张村长指挥着众人将棺木安放在祠堂中央的架子上,然后转向王老爷子。 "老王叔,您看这样行吗?" 王老爷子的眼睛盯着棺木,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王秀兰红着眼眶上前,轻轻抚摸着棺木上的红布。 "妈,我们回家了..."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王大江坐在轮椅上,被苏建国推到了棺木前。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残缺的手指死死抓着轮椅扶手。 他想站起来,想最后给母亲磕个头,可瘫痪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大哥,别急。" 苏建国连忙走过去,扶住王大江。 "我帮你。" 苏建国将王大江扶起,架着他跪在棺木前。 王大江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再抬头时,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血丝,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地盯着母亲的棺木,眼泪无声地流淌。 祠堂外渐渐聚集了不少村民。 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女,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躲在大人身后好奇地张望。 他们低声交谈着,不时发出叹息。 "老太太是个好人啊..." "记得小时候我发烧,她还给我熬过姜汤..." "可怜啊,临走前才见到大儿子..." 张村长走到祠堂门口,对村民们说。 "乡亲们,老太太的灵堂设三天,大家有心的话可以来上炷香。老王叔一家感谢大家的好意。" 就在这时,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衣衫不整、满身尘土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奶奶!奶奶!" 所有人都愣住了,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脸上满是泪痕和尘土。 头发乱得不行,衣服上还沾着泥巴和草屑,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的。 "有财?" 王秀兰第一个认出了侄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王有财在祠堂门口猛地刹住脚步,双腿一软。 "扑通" 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祠堂中央的棺木,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崩溃。 "不...不会的..." 他摇着头,声音颤抖。 "奶奶...奶奶不会的..." 接着,他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跪着往前爬。 "奶奶!孙儿来了!孙儿来看您了!" 王有财哭喊着,他爬进祠堂,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很快额头上就见了血。 老太太之前那么多年,一直跟着大儿子住,王有财这个孙子,可以说是从小带大的。 所以,王有财对奶奶的感情很深。 王大江看到儿子,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急得直挥手,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 苏建国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 他想起张村长说的那两百块钱,想起大舅哥身上的伤痕。 可以说,这个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王有财娶了一个不是好玩意的媳妇。 加上王有财太废物,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股怒火瞬间从苏建国心底窜上来。 自家大舅哥残废了,教训不了儿子了,他这个当姑父的,就当仁不让了。 他大步走到王有财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侄子拎了起来。 王有财满脸泪痕,眼神涣散,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姑...姑父?" 王有财认出了苏建国,声音颤抖着。 苏建国冷笑一声。 "好好好,你还认得我这个姑父就好!" 话音未落,他扬起手,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王有财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祠堂内回荡。 王有财被这一巴掌打得踉跄几步,直接摔倒在地。 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祠堂内外一片哗然。 村民们惊讶地交头接耳,不明白为什么苏建国要打这个刚失去奶奶的年轻人。 王秀兰惊呼一声。 "建国!" 想要上前阻拦,却被父亲拉住了。 老爷子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赞同。 王大江在轮椅上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不知是在赞同还是反对。 王有财瘫坐在地上,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建国。 "姑父...你为什么..." "为什么?" 苏建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你奶奶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爹,可你是怎么对你爹的?" 王有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你媳妇把你爹当牲口一样对待,你就在旁边看着?" 苏建国继续逼问,每一句话,都让王有财无比羞愧。 "你爹吃不饱穿不暖,你连管都不管?" "我...我..." 王有财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是羞愧的泪水。 "最可恨的是。" 苏建国的声音越来越严厉。 "我们要接你爹走,你媳妇还敢拦着要钱!两百块!你爹的命就值两百块?" 王有财崩溃地抱住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屁!" 苏建国厉声打断他。 "那么不孝顺的媳妇,要着干嘛?你想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像你父亲这样了,她会怎么对你!" 这句话,直刺王有财的内心,他呆愣在了原地。 王大江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王秀兰连忙过去安抚。 老爷子叹了口气,对苏建国说。 "建国,算了,今天是你妈的日子..."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王有财,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你要是还想做王家的子孙,就给我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要么管好你媳妇,要么就离婚!否则,你不配进这个祠堂,不配给你奶奶磕头!" 哪知道,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女声,从祠堂外传来。 "谁这么大言不惭,让我男人跟我离婚?"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宋桂香叉腰站在祠堂门口,身后跟着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宋家汉子。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大红棉袄,在一众素服中格外扎眼、 苏建国几步上前直面这个跋扈的女人。 他挺直腰板,声音沉稳有力。 "是我让的。" 宋桂香眯起三角眼上下打量苏建国。 她注意到这个男人虽然穿着普通的深蓝中山装,但手腕上戴着明晃晃的上海牌手表,脚上的皮鞋锃亮,通身气度与村里人截然不同。 她气势不由弱了三分,但嘴上仍不饶人。 "你让的?你算老几啊?这是我们老王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姓人指手画脚?" "我是王有财的姑父。" 苏建国向前一步。 "老太太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舅哥。如今老人尸骨未寒,我倒要问问,你这个做孙媳妇的,有什么脸穿红戴绿来灵堂闹事?" 祠堂内外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 村民们对着宋桂香指指点点,有人甚至啐了一口。 "这婆娘真不是东西!" 宋桂香脸上挂不住。 她转头对身后的兄弟使个眼色,那几个汉子立刻往前逼近两步。 她这才冷笑道。 "姑父?呵,一个外姓人,管得着王家的事?我宋桂香嫁到王家这些年,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倒是你。。" 她突然指向轮椅上的王大江。 "这个老废物,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早该。。" "够了!" 王老爷子突然暴喝一声。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 "宋桂香,我们王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有财!" 王有财浑身一抖,畏畏缩缩地看向爷爷。 "现在就写离婚书!" 老爷子怒声道。 "我们王家,配不上这样的孙媳妇!" 祠堂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老爷子罕见的强硬震住了。 宋桂香脸色变了几变,突然尖笑起来。 "好啊!离婚是吧?先把这些年的抚养费结清!你儿子吃我的喝我的,医药费、护理费,少说两千块!" "你放屁!" 王秀兰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指着宋桂香鼻子骂。 "我大哥受伤的赔偿金,退休金全被你攥在手里,你现在还有脸要抚养费?" 宋桂香正要还嘴,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两个中年汉子带着家小急匆匆赶来,人未到声先至。 "娘啊!儿子来晚了!" 正是王老爷子的二儿子王大河和三儿子王大海。 两家人呼啦啦涌进祠堂,跪在灵前就是一阵嚎啕大哭。 两个儿媳哭完婆婆,抬头看见宋桂香,顿时变了脸色。 "好你个丧门星!" 二儿媳张美丽腾地站起来,她是个膀大腰圆的农村妇女,常年干农活练就了一身力气。 "要不是你虐待大哥,逼走娘,娘担心上火,能走得这么急?" 三儿媳李凤英也抹着眼泪帮腔。 "就是!村里谁不知道你把大哥当牲口使唤?冬天不给棉被,夏天不给凉席,你还是人吗?" 宋桂香被骂得恼羞成怒,突然冲上前一把揪住张美丽的头发。 "关你屁事!老不死的瘫在我家,你们怎么不接去养?现在装什么孝子贤孙!" 三个女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张美丽仗着体格壮实,反手就给了宋桂香一耳光。 李凤英趁机从后面扯宋桂香的裤子。 宋桂香尖叫着抓花了张美丽的脸。 灵堂前顿时鸡飞狗跳,供果撒了一地,香炉也被撞翻。 "都住手!" 苏建国大喝一声,带着几个村民上前拉架。 宋桂香的本家兄弟想帮忙,却被张村长带人拦住。 混乱中,宋桂香的发髻散开,活像个疯婆子。 她挣脱众人,指着王家人破口大骂。 "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王有财!你死了吗?看着你媳妇被人打?" 王有财缩在角落里,看看暴怒的爷爷,又看看凶神恶煞的媳妇,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老爷子见状,拐杖在地上连杵三下。 "有财!今天你要还是王家的种,就给我写离婚书!" "我...我..." 王有财的视线在家人和妻子之间来回游移,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宋桂香见状,当即大喊道。 "王有财!你敢签字,我到时候直接带着孩子回娘家,让他们直接睡猪圈里,反正是你们老王家的种!" 祠堂内一片哗然。 王有财面如死灰,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宋桂香的手直哆嗦。 "毒妇...毒妇啊!" 眼看局面要失控,张村长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都消停会儿!老太太还在这儿躺着呢,你们就这么尽孝?" 他转向宋桂香,语气严厉。 "宋桂香,带着你的人先回去。有什么事等丧事办完再说。" 宋桂香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得意地环视众人。 "听见没?我这是给村长个面子!不然,今天这事没完!" 她走到王有财跟前,一把揪住他耳朵。 "还不滚回家?留在这儿丢人现眼!" 王有财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只能灰溜溜跟着媳妇往外走。 临到门口,宋桂香突然回头,对着灵柩冷笑道。 "老东西,死了也不安生!" "我撕烂你的嘴!" 张美丽和李凤英又要冲上去,被各自丈夫死死拉住。 祠堂内哭骂声又起,直到苏建国沉着脸站出来。 "都别闹了!让老太太安安静静走完最后一程。" 众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帮忙的村民重新摆好供品,点上新的香烛。 王老爷子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王大江在轮椅上发出呜呜的哭声。 苏建国看着这一幕,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院角,王秀兰悄悄拉住丈夫的袖子,声音哽咽。 "建国,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建国拍拍妻子的手,目光坚定。 "放心,有我在。" 祠堂外,宋桂香带着王有财扬长而去,身后跟着她那几个横眉竖目的本家兄弟。 。。。 很快,夜晚来临。 第182章 地方宗族关系,盘根复杂!! 苏建国眉头一皱。 "土匪后代?" "可不是嘛。" 张村长摇摇头。 "刚来时只有宋老爷子带着五个儿子,说是逃荒,可我看他们随身带的包袱里,藏着家伙呢。" 苏建国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后来呢?" "后来?" 张村长苦笑一声。 "宋老爷子有本事,五个儿子又都是狠角色,没几年就在咱们这儿站稳了脚跟。先是强占了村西头那片荒地,后来慢慢把周围几个村子的闲散地都弄到了手。" 苏建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没人管?" "管?" 张村长摇摇头。 "谁敢管?宋家老大宋铁山,当年一个人打趴了村里五个壮小伙,老二宋铁林,据说在东北时就背过人命,老三宋铁柱,开了个赌馆,手底下养着一帮打手,老四宋铁城,现在在县里当个小官;老五宋铁军,就是宋桂香他爹了,现在是隔壁村的会计..." 苏建国越听脸色越沉。 "这么说,宋家现在是地方一霸了?" "何止是一霸啊。" 张村长小声道。 "现在宋家上下有一百多口人,控制了附近三个村子的地,连上面都给他们几分面子。去年老李家不肯卖地,第二天房子就着了火..." 苏建国猛地握紧拳头。 在现在这个时期,地方的村霸还是有很多的。 尤其是,像是这种大宗族,几乎在地方,就没人敢惹。 张村长见状连忙劝道。 "建国啊,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这事...不好办啊。宋桂香是宋铁军的闺女,从小娇惯,跋扈惯了。" 苏建国冷笑一声。 "我还怕他们不成?"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张村长忧心忡忡。 "你是城里人,不知道这些地头蛇的厉害。他们明里暗里的手段多着呢,就算你有钱有势,可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堂屋里一时陷入沉默。 苏建国沉思片刻,突然问道。 "张叔,宋家就没什么弱点?" 张村长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确认门窗都关严实了,这才凑近苏建国。 "要说弱点...还真有,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对他们意见很大,可惜。。" "哦?" 苏建国眼中精光一闪。 "可惜啊,现在管的严,也没人组织。" 张村长声音压得更低了。 "几十年没械斗了,怕死的还不做鬼嘞。" 苏建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张村长的话虽然说的含糊,但是苏建国已经听明白了。 这件事情,就是缺一个领头人,而且,这个领头的,还不能是当地的。 苏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推到张村长面前。 "张叔,这些钱您拿着,算是感谢您这段时间的帮忙。" 张村长连忙推辞。 "这可使不得!老太太生前..." "一码归一码。" 苏建国坚持道。 "另外,我还想请您帮个忙。" "你说。" "明天你找时间,找附近几个村的村长过来。" 苏建国的声音冷静而坚决。 "咱们商议一下,铲除恶霸毒瘤!!" 张村长面上闪过一喜,随后又面露难色。 "建国啊,你这是要..." "张叔放心,我不会连累您。" 苏建国站起身。 "宋桂香今天在灵堂上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碰了我的底线。老太太尸骨未寒,她就敢如此放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村长看着苏建国坚毅的面容,知道劝不住,只得点点头。 "好吧,明天一我就把他们叫过来。不过建国啊,千万要小心,宋家..." "我知道。" 苏建国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 "我肯定是不会乱来的。" 夜更深了,村中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苏建国告别张村长,独自走在回祠堂的路上。 他的脚步沉稳有力,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宋桂香敢在老太太灵堂上撒野,就必须付出代价。 而对付宋家这样的地头蛇,正面冲突是最愚蠢的做法。 他要做的,是出其不意,直接彻底铲除这个村上的毒瘤。 祠堂的烛光依然亮着,守夜的村民看见苏建国回来,纷纷起身。 苏建国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休息,自己则走到老太太灵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 "妈,您放心。" 苏建国凝视着老太太的遗像,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不会让任何人玷污您的尊严。宋家欠王家的,我会让他们十倍偿还。" 。。。 第二天一早。 清晨五点。 苏建国就穿戴整齐走出了祠堂。 "苏老板,您起得真早。" 塑料厂的司机老李已经在吉普车旁等候多时,见苏建国出来,连忙打开车门。 "刘厂长交代了,这车您随便用,什么时候回四九城都行。" 苏建国点点头,拍了拍老李的肩膀。 "辛苦你了,今天咱们去保定市内。" 刘厂长还是很会做人的,知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昨天把苏建国他们送到保定,大货车就回去了。 唯独这吉普车留了下来,还给配了个专职司机。 吉普车行驶在乡间土路上,颠簸不已。 苏建国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眼神坚定。 昨晚与张村长的谈话让他下定决心。 必须为岳母讨回公道,彻底解决宋家这个毒瘤。 "苏老板,咱们去市里什么地方?" 老李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找个能招到大量工人的地方。" 苏建国沉声道。 "听说现在很多厂子效益不好,工人们都出来接私活?" 老李眼睛一亮。 "您算问对人了!我有个表弟就在保定做临时工,说红旗市场门口天天聚集着几百号找活的人,什么工种都有。" "那就去红旗市场。" 苏建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两小时后,吉普车驶入保定市区。 与乡村的宁静不同,城市已经热闹起来。 自行车铃声、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街道两旁的国营商店陆续开门营业。 "前面拐弯就是红旗市场了。" 老李指着前方说道。 还没到市场门口,苏建国就看到路边黑压压的人群。 数百名工人或站或蹲,每人手里都举着个小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瓦工"、"木匠"、"电工"等字样。 有些人甚至把工具也摆在脚边展示,锤子、锯子。 "嚯,这么多人!" 老李惊叹道。 吉普车刚在路边停下,眼尖的工人们立刻蜂拥而上,瞬间将车子围得水泄不通。 "老板!选我!我泥瓦工二十年经验!" "我会刮大白,一天只要三块钱!" "电工!专业电工!有证!" "通下水道,包您满意!" 嘈杂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几十双手拍打着车窗,工人们急切的脸贴在玻璃上。 苏建国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摇下车窗。 "我需要二十个工人,技术过硬、能出远门的。" 苏建国洪亮的声音立刻让现场安静下来。 "工钱一天五块,包吃住,工期大概一周,但是要守规矩,有一点违规,都要扣一半工资。" 这个价格比市场价高出近一倍,工人们顿时沸腾了,更加拼命地往前挤。 "我!选我!" "老板,我什么都会干!" "我有力气,什么活都能干!" 苏建国目光如炬,在人群中搜寻着合适的人选。 很快苏建国就挑选了二十个工人。 这些工人,没有什么特殊,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每个人都体格健壮,膀大腰圆,身高都一米七五以上,站在一起很是唬人。 苏建国站在红旗市场的空地上,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二十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壮汉。 阳光直射下来,照在这些人的脸上,映出一张张朴实憨厚的面容。 他们站得七扭八歪,有的挠头,有的搓手,虽然体格确实魁梧,但怎么看都没有达到苏建国心里得目标。 "不行,这样不行。" 苏建国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他需要的是一支能震慑住宋家那群地痞流氓的队伍,而不是一群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老板,您看我们啥时候开工啊?"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搓着手问道,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 苏建国摇摇头,这种态度怎么行? 宋家人一眼就能看穿这些人的底细。 他必须想办法让这些人看起来更有威慑力。 "你们在这等着,别走开。" 苏建国对工人们说道,然后转身走向吉普车。 "老李,开车,咱们去趟市里。" 老李二话不说发动了车子,吉普车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疾驰而去,留下二十个面面相觑的工人站在原地。 "老板这是干啥去了?" 有人小声嘀咕。 "谁知道呢,反正一天五块钱,让等就等着呗。" 苏建国坐在副驾驶上,手指不停地敲击着膝盖。 他需要一个办法,一个能让这些普通工人瞬间变得威风凛凛的办法。 "苏老板,咱们到底去哪啊? "老李忍不住问道。 "照相馆。" 苏建国简短地回答。 "找那种能拍婚纱照的大照相馆。" 老李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按照苏建国的指示,在保定市区转悠起来。 第一家照相馆门面不大,苏建国进去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太小了,衣服不够。" 他嘟囔着,又让老李开往下一家。 就这样,他们一连跑了四家照相馆,苏建国每次都是匆匆进去,又很快出来,直到第五家。 "锦秀照相馆",一家门面宽敞的老字号。 苏建国这次进去待了足有半小时。 当他再次出来时,身后跟着两个照相馆的伙计,抬着两个大木箱。 "放后备箱。" 苏建国指挥道,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老李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二十套黑色西装、二十双黑色皮鞋和二十副墨镜。 "苏老板,您这是..." 老李瞪大了眼睛。 "包装。" 苏建国简短地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人靠衣装马靠鞍,咱们得给那些工人好好包装一下。" 回程的路上,苏建国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他靠在座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接下来的计划。 当吉普车再次停在红旗市场外时,那二十个工人还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只是有几个已经蹲在地上休息了。 看到苏建国回来,他们连忙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都过来。" 苏建国招招手,示意照相馆的伙计把箱子搬下来。 "每人一套,按自己的尺码拿。" 工人们好奇地围上来,当看到箱子里崭新的西装和皮鞋时,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给我们的?" 络腮胡大汉结结巴巴地问。 "暂时借给你们穿。" 苏建国纠正道。 "现在,都换上。" 工人们面面相觑,但在苏建国严厉的目光下,还是乖乖地开始换衣服。 市场角落很快变成了一个露天更衣室,工人们笨拙地套上西装,系上领带,蹬上皮鞋。 苏建国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踱步,不时纠正一下某人的领带系法或者衬衫下摆。 当最后一个人也穿戴整齐后,苏建国从箱子里拿出墨镜,一副一副地分发下去。 "戴上。" 他命令道。 二十个壮汉齐刷刷地戴上墨镜的瞬间,整个场面的气场立刻变了。 原本朴实憨厚的农民形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整齐划一、气势逼人的"保镖"队伍。 路过的行人不由自主地绕道而行,有几个甚至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市场里的小贩们停止了吆喝,好奇地打量着这支突然出现的"黑帮"队伍。 "好,很好。" 苏建国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光看外表就足以震慑住宋家那群人。 但外表只是第一步。 苏建国知道,要让这个计划完美执行,还需要这些工人能够配合他的表演。 "现在,听好了。" 苏建国提高声音,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 "这不是普通的工地活,是这样得,我现在在拍一场戏。戏里我是主角,你们是我的保镖。" 工人们困惑地互相看看,但没人敢出声质疑。 "简单来说。" 苏建国继续解释。 "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忘记自己是工人,把自己当成专业的保镖。我是你们的老板,一个很有钱很有势力的老板。"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明白了吗?" "明白了,老板!" 络腮胡大汉第一个反应过来,挺直腰板大声回答。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声音参差不齐地喊着"明白了"。 "不够整齐。" 苏建国皱眉。 "再来一次,我说''明白了吗'',你们要整齐划一地回答''明白,老板'',声音要洪亮有力。" 他示范了一遍,然后再次问道。 "明白了吗?" "明白,老板!" 这次二十个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在空旷的市场里回荡,引得更多人侧目。 "很好。" 苏建国点点头。 "现在,我要讲几条规矩。第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说话;第二,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不能松松垮垮;第三,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严肃,不能笑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 "如果有人违反规矩,扣一半工资。表现好的,额外有奖金。" 听到"奖金"二字,工人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站姿也不自觉地更加挺拔了。 "现在,我们来练习一下基本动作。" 苏建国开始像导演指导演员一样,训练这些临时"保镖"。 "我走路时,你们要分成两列跟在我身后,保持一米距离。" "有人靠近我时,靠前的两个人要立刻上前阻拦。" "我抬手时,表示需要安静,所有人必须立刻闭嘴。" 就这样,在市场角落的空地上,苏建国花了整整两个小时训练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 虽然动作还不够专业,但至少外表看起来已经相当唬人了。 "最后一点。" 苏建国严肃地说。 "如果有人问起你们的身份,就说是我公司的安保人员,其他的一概不知,明白了吗?" "明白,老板!" 二十个声音整齐划一。 苏建国满意地点点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他转向一直站在吉普车旁的老李。 "咱们回村子。" "好嘞。" 老李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全程目睹了苏建国的"造星"过程,对这个计划充满了期待。 二十个"保镖"分成两辆租来的面包车,跟在吉普车后面,浩浩荡荡地向村子驶去。 苏建国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脑海中已经开始预演接下来的"剧情"。 当这支车队驶入村口时,立刻引起了轰动。 村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队"黑帮"打扮的人马。 苏建国特意让车队在村里绕了一圈,最后停在张村长家门口。 他整了整西装领带,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二十个"保镖"也训练有素地迅速下车,在苏建国身后排成两列。 他们的墨镜反射着光芒,黑色的西装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场面相当震撼。 张村长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差点惊掉下巴。 "建...建国,这是?" "我的安保团队。" 苏建国淡淡地说,声音刚好能让围观的村民听到。 "公司规定,出门必须带保镖。" 张村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进屋说吧。" 苏建国对身后的"保镖"们做了个手势,只带了络腮胡大汉和另一个最高大的"保镖"进屋,其他人则整齐地站在院子里待命。 一关上门,张村长就压低声音问道。 "建国,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苏建国摘下墨镜,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张叔,您不是说宋家是地头蛇吗?我这是在扮老虎啊。" 张村长闻言,思考了一阵,瞬间了然。 苏建国坐在木凳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紧盯着对面的张村长。 "张叔,今天联系其他村长的情况如何?" 苏建国小声询问道。 张村长叹了口气。 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浓茶。 "建国啊,情况不太乐观。" 张村长放下缸子。 "我找了附近五个村的村长,表面上都说宋家势力大,不愿意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