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80:狩猎养娇媳》 第42章 这,这是野山参? 马主任这话,问得相当有水平。 明面上是打探货源,实际上,也是在试探周野的底细和能量。 周野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怀里这株五须金黄野山参,要是拿出来,别说马主任,就是县里的领导,恐怕也得当场跳起来。 但这东西,不能轻易露白。 尤其是在底细还没摸清之前。 马主任这个人,热情归热情,但本质上还是个生意人。 周野信不过他能给出个公道价,何况这是留给陈志远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道理,他懂。 周野脸那副憨厚中带着点精明的笑容。 “马主任,您这话可太抬举我了。” “我就是个山里打猎的,能弄到些野鸡野兔,已经是老天爷赏饭吃。” “至于那些更金贵的东西,我哪有那门路啊?” “那都是得靠运气的,可遇不可求。” 他这话,半真半假。 既没有把话说死,也没有透露任何实质性的信息。 马主任是什么人? 在供销社这种油水部门干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练出来了。 他听出周野话里的敷衍和保留。 但他没有点破。 这周野,年纪轻轻,心思却深沉得很,也是陈志远看重的人,果然不一般。 马主任脸上的笑容不变,反而更热切了些。 “周野兄弟谦虚了。” “就凭你这身本事,以后肯定能弄到好东西。” “这样,以后你要是得了什么稀罕货,一定先想着老哥我。” “价格方面,绝对亏待不了你!” 他拍了拍周野的肩膀,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周野笑着点头:“一定,一定。” “马主任,这些山货,您看给个什么价?” 周野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马主任也识趣地不再多问。 他爽快地给野鸡野兔定了价,又添了些钱,凑了个整数50块钱。 以及是个很公道的价钱了! “周野兄弟,以后常来!” “好嘞,马主任,那我先走了。” 周野接过钱和票,把空麻袋重新捆好背上。 马主任一直把他送到供销社门口。 看着周野远去的背影,马主任眼神闪烁。 这小子,身上肯定还有好东西。 只是,他不肯拿出来罢了。 也罢,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 周野出了供销社,并没有在镇上多做停留。 村里肯定没有。 镇上邮电局应该有公用电话,但打长途去省城找人,不容易。 周野微微皱眉。 不行,得想个别的法子。 他忽然想起,上次陈志远给自己留过一个城那边的地址。 说是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去那里找他。 当时他没太在意,随手把写着地址的纸条塞进了怀里。 周野连忙伸手入怀,摸索起来。 片刻后,他摸出了一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纸条。 上面果然写着一个省城农科院单位的地址,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名,似乎是陈志远的秘书或者熟人。 周野心中一喜。 立刻动身去省城。 周野在镇上找了个早点摊,匆匆吃了几个包子,喝了碗豆浆。 然后,他直奔镇上的汽车站。 买了去县城的车票。 车上人不多,大多是去县城赶集或者办事的乡民。 摇摇晃晃一个多小时,汽车到了县城。 周野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在省城七拐八绕,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个单位。 门口有警卫站岗。 周野上前,说明了来意,报上了陈志远的名字。 警卫打了个电话进去核实。 片刻后,警卫放下电话,对周野客气了许多。 “陈公子交代过了,您跟我来吧。” 周野跟着警卫走进大院。 院子里停着几辆崭新的小轿车,其中一辆黑色的伏尔加,尤其惹眼。 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年轻人,正靠在伏尔加旁边抽烟。 看到周野过来,年轻人掐灭了烟头,朝他点了点头。 “周野同志吧?我是陈哥的司机,小王。” “你好,王哥。”周野应道。 “陈哥在招待所那边等您,上车吧。” 小王拉开车门。 周野把麻袋扔进后备箱,然后坐进了副驾驶。 那株人参,依旧贴身藏在怀里。 伏尔加缓缓驶出大院,汇入车流。 车里,陈志远并不在。 小王话不多,专心开车。 周野问了一句:“东西我带来了?” 小王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陈哥说,今天让你见个人。” “这个人,你也可能认识。” 汽车七拐八拐,最终在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招待所门前停下。 “到了,周野同志。” 小王替他拉开车门。 周野下了车,跟着小王走进招待所。 里面装修得很讲究,地上铺着红地毯,墙上挂着山水画。 一个穿着呢子大衣,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了上来。 正是陈志远。 “周野,你可算来了!” 陈志远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上来就给了周野一个熊抱。 “路上还顺利吧?” “顺利,谢谢陈哥关心。”周野笑道。 “有东西给我?” “是的,行,走先,带你去见个人。” 陈志远拉着周野,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来到一个套间的门前。 房门虚掩着。 陈志远推开门,示意周野进去。 套间里烧着炉子,暖意融融。 一个女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高领毛衣,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 胸口浑圆硕大,哪怕毛衣都被撑得鼓鼓的。 戴着眼镜,透着一股知性女人的成熟。 听到开门声,她回过头来。 看到周野,女人没说话,而是面带疑惑的看向陈志远。 “晓楠,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周野兄弟。” 他又转向周野。 “周野,这位是张晓楠,我们省药材公司的内行专家。” 张晓楠没有起身,而是审视目光看着周野。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周野伸出手,轻轻和她握了一下。 “这打扮可不怎么样。” 周野没有多说。 他将一直提在手里的布包,随手搁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土里刨出来的,脏。” “别弄脏了你的茶几。” 他这话,说得随意。 张晓楠的目光,却一下子被那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吸引了。 她知道陈志远特意把周野介绍给自己认识,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 她俯下身,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剥开布包最外层的粗布。 一层,两层,三层…… 随着布料一层层解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混合着奇特的药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当最里面那层干净的细棉布被揭开,露出里面东西的真容时。 张晓楠的脸色,倏然一变。 她的呼吸,也瞬间急促起来。 “这,这是野山参?” 第43章 你杀了熊?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 布包里,一株形态完美、须根发达的野山参,静静地躺在那里。 参体呈现出一种健康的淡黄色,芦头、主体、参须,无一不全。 尤其是那几条主根须,如同虬龙般蜿蜒盘曲,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张晓楠的指尖,轻轻捏起一根细小的参须,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艳和激动。 “这品相……” “芦碗紧密,枣核艼,珍珠点,这至少是十五年以上的参龄!” “而且,还保存得这么完整!”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周野。 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蔑视和不懈。 “你是在哪里挖到这么好的山参的?” 周野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温热,带着淡淡的清香。 “拣的。” 他淡淡地说道。 陈志远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走上前,拍了拍周野的肩膀,对张晓楠说道: “晓楠,你可别信他的。” “这小子,运气好得邪乎!” 陈志远笑着摆了摆手。 “可不是他随随便便拣的。” “他还在黑松山里杀了一头黑瞎子。” “上次那熊胆,也是他搞的!” 张晓楠彻底愣住了。 她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周野。 看了一身泥瓦匠打扮的周野,面容俊秀,眼神冰冷,五指粗壮,皮肤粗糙给人的感觉就是有劲! 凶狠!危险! “你杀了熊?” 在她的认知里,杀。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虽然高大结实,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与山野粗犷不符的沉静。 周野没有看她。 他低下头,又喝了一口茶。 “嗯,它没跑过我。” 张晓楠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内心的震动。 这男人!有点意思? 她取出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将人参托在掌心,从各个角度仔细观察。 良久,她才放下人参,摘下手套。 直接换了个语气。 “周野同志,这株野山参,品相极佳,参龄确实在十五年以上,甚至可能更久。” “按照目前的市场行情,以及它的稀有程度,我们药材公司愿意出这个价。” 她将收购单推到周野面前。 “2000元现金。” “另外,我们还会附赠一份市药材局的专属小礼盒,里面是特供的人参茶和老山枸杞。” 2000元! 这在1980年代,绝对是一笔巨款。 足够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好几十年的收入了。 周野看了一眼收购单,点了点头。 这个价格,符合他的预期。 甚至,还略高一些。 看来,陈志远的面子,确实好用。 听到这个价钱。 换做是其他人估计早点激动的跳起来了。 周野听后只是默默点头答应。 张晓楠看着周野。 她见过不少山民猎户,也收购过各种珍稀药材。 但像周野这样,年纪轻轻,既有通天的手段杀熊、挖参,又有如此沉稳淡定气度的人,却是第一个。 张晓楠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你真不像个山里人。” 她由衷地说道。 周野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他站起身。 “那,就多谢张同志了。” “钱和东西,我什么时候能拿到?” “现在就可以。”张晓楠立刻说道,“我马上去办。” 周野点点头:“好。” 又是看向了陈志远:“陈兄弟,老虎那玩意,不是有胆子就能行动。我有的话,给你弄。” “好说,好说!” 陈志远笑呵呵的,他认识的人,非富即贵,周野能给他们供货对于自己来说本来也是人情! 倒是张晓楠饶有兴趣的看着周野。 “周野同志,下次你来省城。” “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周野看了张晓楠一眼。 她的眼神,带着热度。 米色高领毛衣,确实将她的身段衬托得玲珑有致。 尤其是胸前那惊人的饱满。 是个尤物。 周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 “好。” 他简单干脆地答应了。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尤其是在省城,有药材公司的专家当朋友,以后路子能宽不少。 张晓楠的嘴角。 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镜片后的目光,亮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志远在一旁哈哈一笑。 “周野兄弟,晓楠可是很少主动请人吃饭的。” “你小子有面子!” 周野笑了笑,没接话。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两千块钱,以及接下来要办的事。 “钱和礼盒,我现在就去准备。”张晓楠说着,便起身。 她走路的姿态很优雅,带着职业女性的干练,又不失女性的柔美。 很快,张晓楠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周野同志,这是两千元现金,你点一点。” “这是我们药材公司特制的人参茶和老山枸杞,一点心意。” 周野接过信封,入手沉甸甸的。 他没有当面点钱。 这是信任,也是气度。 “多谢张专家。” “礼盒我也收下了。” 他又看向陈志远。 “陈哥,这次多亏了你。” “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陈志远摆摆手,“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开口。”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村里还有事。”周野说道。 他不想在这里多耽搁。 陈志远和张晓楠都有些意外。 “这么快就走?”陈志远问。 “不在省城多待两天?我让小王带你转转。” 张晓楠也开口挽留:“是啊,周野同志,天色也不早了,吃了晚饭再走也不迟。” 她看周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期待。 周野摇了摇头。 “不了,心意领了。” “我还有些东西要买,得抓紧时间。” 他有自己的盘算。 这两千块,得尽快变成提升实力的物资。 见周野态度坚决,陈志远和张晓楠也不好再强留。 “那行,我让小王送你。”陈志远说道。 “不用麻烦王哥了,我自己转转,熟悉熟悉省城。”周野婉拒。 他不想暴露自己要去的地方。 尤其是身怀巨款。 “那路上小心。”张晓楠轻声叮嘱, 周野点点头,将钱和礼盒仔细收好,塞进怀里贴身放着。 然后,他背起那个已经空了的麻袋。 “陈哥,张专家,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陈志远和张晓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这小子。” 陈志远摇了摇头,有些失笑。 “真是个怪人。” 第44章 小兄弟,好眼力啊。 张晓楠却微微蹙眉,看着周野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和周野握过的手。 那男人的手,粗糙,有力。 和自己见到那些细皮嫩肉的人都不一样,关键是,他还给自己甩脸色。 …… 周野离开了招待所。 两千块现金,揣在怀里,沉甸甸的,也热乎乎的。 这笔钱,足够他做很多事了。 省城的街道,比县城宽阔得多,也热闹得多。 地面上,雪水和泥浆混杂在一起,有些地方还结着薄冰,滑得很。 周野小心地避开人群和泥泞。 他此行的目的很明确——五金市场。 升级装备,是他眼下最迫切的需求。 打铁还需自身硬。 好的猎具,能让他在黑松山里如虎添翼。 他向路人打听了五金交电大楼和一些零散的五金铺子集中的区域。 省城的五金市场,比镇上和县里可大太多了。 各种工具,琳琅满目。 这里的店铺,大多是前店后厂的格局。 街边也摆着不少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飘荡着铁锈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周野目光扫过。 铺子门口,胡乱堆放着各种家伙事。 大铡刀锈迹斑斑,一看就是用了多年的。 地锹、锄头、犁铧,闪着冰冷的铁光。 角落里,还扔着几个捕兽夹,弹簧已经有些松垮。 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乡民,正围在一个摊位前,跟老板讨价还价。 “老板,这铁丝再便宜点嘛,俺们买得多!” “这已经是最低价了,不能再少了!” 气氛很是热闹。 周野没理会这些。 他径直走到店铺最里面的一个角落。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把静静躺在油布上的猎刀。 刀身约莫一尺二寸长,线条流畅,刀口闪着乌沉沉的光。 刀柄是黑色胶木的,上面有防滑的纹路。 锰钢猎刀。 周野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玩意儿,可不是普通铁匠铺能打出来的。 旁边的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姓秦,大家都叫他老秦。 他正跟一个乡民唾沫横飞地讲价。 另一个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汉子,叫王老三,抱着膀子在旁边看热闹。 王老三注意到周野在角落里翻检,便笑着打趣: “小兄弟,看上啥了?” “那把刀?嘿,那玩意儿就是个摆设,中看不中用。” “咱们乡下人,使唤不着那么金贵的东西。” 周野没搭理他。 他拿起那把锰钢猎刀,掂了掂分量。 手指在冰冷的刀身上轻轻滑过。 一股熟悉的杀伐之气,从刀身传递过来。 老秦此时也注意到了周野。 他暂时撇下那个乡民,走了过来,眯着眼睛打量周野。 眼神里,带着几分生意人的精明。 “小兄弟,好眼力啊。” “这刀,可是好东西。” 老秦笑呵呵地说,但并没急着报价。 周野将刀翻转,仔细看了看刀柄和刀身的连接处。 然后,他淡淡开口。 “这刀不是铁匠打的。” 一句话,让老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王老三也愣了一下。 周野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是去年,南线部队退下来的货。” 老秦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他眼中的随意和敷衍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震惊。 “你怎么知道?” 他声音都有些发干。 这种军供品,而且是南线特供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认得出来!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王老三也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周野没有回答老秦的问题。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双簧弹簧夹上。 夹子是钢制的,弹簧粗壮有力,带着两个巨大的锯齿状夹口。 他伸手拿起那个夹子,掂了掂。 “这批夹子,做工不错。” “是老林场专用的,限量配发给最顶尖的猎户,一般市面上见不到。” 整个铺子门口,瞬间安静下来。 那几个讨价还价的乡民,也都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周野。 老秦脸上的褶子,因为震惊而挤得更深了。 他看着周野,眼神复杂。 几秒钟后,他脸上猛地绽开一个无比热情的笑容。 “哎呦!小兄弟,你可真是行家啊!”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佩服!佩服!” 老秦对着周野拱了拱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瞒您说,这刀,本来是留着给林场那边的采购科预备的,一般人我都不拿出来给他看!” 先前还取笑周野的王老三,此刻嘴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悄悄往后挪了两步,生怕引火烧身。 看走眼了! 这年轻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老秦搓着手,满脸堆笑。 “小兄弟,既然您是懂行的,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这刀,二十块钱!” “这个双簧夹子,三十五!” “您要是两样都要,我给您打个九折,算您四十九块五!” 周野看了他一眼。 这价格,还算公道。 尤其是这把军工猎刀,在这个年代,有钱都未必能买到。 “四十五,全套。”周野淡淡开口,不容置疑。 老秦微微一愣,随即用力点头。 “行!四十五就四十五!” “小兄弟爽快!” 周野从怀里掏出钱,数了四十五块递给老秦。 老秦双手接过,笑得合不拢嘴。 周野当场将猎刀抽出,试了试锋刃,又检查了兽夹的弹簧和机括。 确认无误后,他从旁边的货堆里扯过一块厚实的油布,将猎刀和兽夹仔细包好。 老秦看着他利索的动作,眼神愈发敬畏。 就在周野准备离开时,老秦忽然快走两步,从柜台底下摸出一个黑色的皮革刀鞘,偷偷塞给周野。 “小兄弟,这个送你了,上好的牛皮做的。” “以后常来照顾生意,咱交个朋友!” 刀鞘入手柔软,做工也颇为细致。 周野看了老秦一眼,点了点头。 “谢了。” 他将包裹好的猎具背上,转身离开。 围观的那几个乡民,直到周野走远了,才敢小声议论起来。 “乖乖,这年轻人谁啊?口气这么大,还真懂行!” “没听老秦说吗?南线部队的刀,老林场的夹子,咱听都没听说过!”” 王老三缩着脖子,早溜到一边去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接下来,就是回村了! 周野摸着那把钢刀,畅快! 第45章 消息传得还真快。 周野背着沉甸甸的包裹,离开了五金铺子。 怀里揣着近两千块钱,还有那把削铁如泥的锰钢猎刀和威力巨大的双簧夹。 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些,都是他在黑松山安身立命的本钱。 也是他改变命运,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依仗。 省城的街道依旧喧嚣。 周野没有急着出城。 他得先给家里添置些东西。 秀儿,还有未来的岳父岳母。 他走进了一家百货商店。 这个年代的百货商店,商品远不如后世丰富。 但对于刚刚富裕起来的周野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先去布料柜台。 上次给林家送的布料,林父很高兴。 他给秀儿挑几块更鲜亮的花布。 女孩子,都喜欢俏丽的颜色。 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见周野出手大方,态度很是热情。 周野挑了两块时下流行的涤卡布料,一浅蓝,一粉红。 又买了两斤棉花,准备给秀儿做新棉袄。 接着,他又去食品柜台。 大白兔奶糖,买了两斤。 这个年代,这可是稀罕物,哄孩子和女人的利器。 还买了两瓶省城特产的白酒,准备孝敬林父。 剩下的钱,他仔细收好。 自行车暂时不急着买第二辆,等以后手头更宽裕再说。 他还要留足资金,用来打点关系,组建正规猎队。 出了百货商店,周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将买来的东西,连同猎刀和兽夹,都塞进那个大麻袋里。 麻袋鼓鼓囊囊的,分量不轻。 他得尽快赶回靠山屯。 买完东西,天色已经不早了。 他来到长途汽车站。 买了一张回靠山屯附近镇上的车票。 车上人很多,挤得满满当当。 空气中混杂着汗味、烟味,还有各种食物的味道。 周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把麻袋紧紧抱在怀里,闭目养神。 汽车摇摇晃晃,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行驶。 周野的心,却很平静。 他想起了张晓楠。 那个米色高领毛衣,知性又迷人的女人。 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和热度。 周野承认,张晓楠确实有魅力。 林秀儿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 她为他做的绣花鞋垫,他还贴身带着。 车子终于到了镇上。 周野下了车,天已经擦黑了。 从镇上到靠山屯,还有十几里山路。 他得在天黑透之前赶回去。 村子里静悄悄的,大部分人家已经熄灯了。 只有几户人家窗户里还透出昏黄的灯光。 狗吠声远远传来,又很快平息。 周野先回了自己的小土屋。 放下麻袋,他简单洗漱了一下。 然后,他从麻袋里拿出那两瓶省城白酒,还有一包大白兔奶糖和一块粉红色的涤卡布料。 这些,是给林家的。 他锁好门,朝着林家走去。 林家还亮着灯。 周野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林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叔,是我,周野。”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父看到周野,脸上露出了笑容。 “周野啊,这么晚才回来?快进来!” 林母也从里屋迎了出来。 “孩子,饿了吧?锅里还有热乎的粥。” 林秀儿跟在林母身后,怯生生地看着周野。 她的脸颊微红,眼神里带着喜悦。 “叔,婶子,我刚从省城回来,给你们带了点东西。” 周野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林父接过白酒,眼睛一亮。 “哎呦,这可是好酒啊!” 林母看到那块粉红色的布料,脸上也笑开了花。 “这布料颜色真俊,给秀儿做件新衣裳正合适!” 林秀儿接过周野递来的大白兔奶糖,低着头,小声道谢。 “快进屋坐,快进屋坐。”林父热情地招呼。 周野进了屋。 林秀儿默默地去厨房,给他盛了一碗热粥,又拿了两个窝窝头。 周野确实饿了,接过来大口吃起来。 林父跟周野拉着家常,问了些省城的事。 周野简单说了说人参卖了个好价钱,也提了句买了些打猎的家伙事。 他没细说卖了多少钱,也没提陈志远和张晓楠。 财不露白,这个道理他懂。 吃完饭,周野起身告辞。 “叔,婶子,我先回去了,明天还得早起。” 林秀儿送他到门口。 月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温柔。 “路上小心。”她轻声说。 周野看着她,眼神柔和。 “嗯,你早点歇着。”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塞到林秀儿手里。 “这个给你。” 林秀儿打开一看,是几块包装精美的水果糖,还有一小串红色的塑料珠子手链。 这些是他在省城百货商店顺手买的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但胜在稀奇。 林秀儿的眼睛亮晶晶的。 “谢谢你,周野哥。” 她的声音甜糯。 周野笑了笑,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小屋,周野从麻袋里拿出那把锰钢猎刀和双簧夹。 他仔细擦拭着猎刀,感受着刀锋的寒意。 又检查了兽夹的弹簧,确保完好无损。 这些,将是他日后驰骋黑松山最有力的保障。 第二天一早。 周野先找到了铁柱。 铁柱正在院子里劈柴,见到周野,咧嘴一笑。 “野哥,你回来了!” “嗯。”周野点头,“有点事跟你说。” “野哥,我跟你干!” 院门外,传来了王癞子的声音。 “周野!周野在家吗?” 周野眉头微皱。 这家伙又来干什么? 他打开门,看见王癞子和赵大虎一前一后站在门口。 赵大虎的脸色有些难看。 王癞子则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周野兄弟,村长让你过去一趟。”王癞子说道。 村长赵长贵? 周野心念一转,猜到赵长贵找他,多半是为了猎队的事。 或者是为了他最近风头太盛,想敲打敲打他。 “知道了。”周野淡淡应了一声。 他跟着王癞子和赵大虎,来到村委会。 村委会的院子里,赵长贵正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 副村支书王有财也在一旁。 “周野啊,听说你最近在省城又发了笔大财?”赵长贵开门见山。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审视,几分不善。 周野心里冷笑。 消息传得还真快。 “谈不上发财,就是运气好,挖了根老山参,卖了点钱。” “哦?卖了多少钱啊?” 第46章 猎队,当然要办!还的大办特办! “也没多少,就够置办点家当。” 周野不想透露具体的数目。 赵长贵眯了眯眼睛。 “听说你还买了新家伙事,准备自己拉队伍打猎?” 上次在林秀儿家门口被周野教训,他一直怀恨在心。 王癞子也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周野知道,这是赵长贵在给他下马威。 想拿捏他。 “是有这个想法。”周野不卑不亢,“黑松山物产丰富,靠打猎也能给村里创收。” “给村里创收?”赵长贵冷笑一声,“说得好听!” “周野,我可告诉你,这黑松山是我们靠山屯的地界!” “你想在山上打猎,就得按村里的规矩来!”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上次是在公社!这次是在自己村子里,他要把丢了的面子给找回来! 周野心中冷笑。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了? “赵支书,打猎是我的本事,给村里上交一部分收益,合情合理。” “但要是想把手伸太长,那可不行。” 周野的声音不高,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赵长贵脸色一沉。 “周野!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村支书!” 赵大虎也跳了出来,指着周野骂道: “周野,你小子别太嚣张了!” “信不信我让你在靠山屯待不下去!” 周野瞥了赵大虎一眼,眼神冰冷。 “赵大虎,上次的教训,你忘了?” 赵大虎被周野的眼神看得心里一哆嗦,想起上次被周野一脚踹飞的场景,顿时有些发怵。 但他仗着舅舅赵长贵在场,还是硬着头皮嚷嚷: “你别得意!我舅是村支书!” “村支书就能一手遮天吗?”周野冷笑。 “我打猎,凭的是本事,卖山货,也是正当买卖。” “我一没偷,二没抢,不知道赵支书想怎么个不客气法?” 周野寸步不让。 他知道,今天要是退了,以后赵长贵只会得寸进尺。 赵长贵气得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周野这么扎手,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好!”赵长贵连说三个好字。 “周野,你有种!不要以为刘主任罩着你,你就能翻天了,告诉你,县官不如现管!” 他这是要彻底封死周野的路。 周野却笑了。 “赵支书,这事恐怕由不得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赵长贵面前晃了晃。 “这是镇上供销社刘主任给我开的狩猎证明。” “上面写得很清楚,允许我在黑松山进行狩猎活动。” “哦,对了,而且,我还跟马主任签了长期供货协议,山货优先供应供销社。” 赵长贵看到那张盖着供销社红章的证明,脸色顿时一变。 供销社的马主任?和刘主任? 真让他搞到了狩猎证? 王有财也凑过来看了看,倒吸一口凉气。 这周野,路子够野的啊! 连供销社主任都能搭上线! 赵大虎和王癞子也傻眼了。 他们没想到周野还有这一手。 “怎么样,赵支书?”周野收起证明,似笑非笑地看着赵长贵。 “现在,我还有没有资格在黑松山打猎?” 赵长贵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他本想借着村支书的权力拿捏周野,没想到反被周野将了一军。 “哼!就算你有供销社的证明,那也是个人的!” “你想成立猎队,就必须经过村委会同意!”赵长贵还在嘴硬。 “猎队的事,我会去林业局申请正规牌照。”周野淡淡说道。 “到时候,恐怕就不需要经过村委会了。” 这话,更是让赵长贵心头一震。 林业局? 这小子,难道在上面还有人? 他想起周野能搞到那么多钱,还买了那么精良的猎具。 难道这周野,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背景? 赵长贵心里开始打鼓了。 他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强硬。 “周野,凡事好商量嘛。”王有财上次拿了周野好处,乐呵呵的,赶紧出来打圆场。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依我看,猎队的事,也不是不能谈。” 周野看了王有财一眼,没说话。 他知道,今天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赵长贵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再明着阻拦。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赵长贵挥了挥手,语气有些疲惫。 他需要时间,好好掂量一下周野的底细。 周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看着周野离开的背影,赵大虎咬牙切齿。 “舅,就这么放过他?” 赵长贵瞪了赵大虎一眼。 “你懂个屁!” “这小子,越来越不简单了。” 他心里盘算着,得找机会再探探周野的底。 周野头也不回,走出了村委会的大门。 他能感觉到背后赵长贵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 还有赵大虎不加掩饰的怨毒。 副村支书王有财,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老好人的样子。 但周野知道,这个王有财,也不是省油的灯。 林业局的牌照,他势在必得。 到时候,他就是正规的狩猎队,受国家保护。 看赵长贵还怎么给他使绊子! 铁柱和二狗早就在村委会外面等着了。 二狗平日里被人取笑,腿脚有些不便,但此刻却站得笔直。 自从上次跟着周野打猎,见识了周野的本事,又分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对周野是彻底服了。 铁柱更是不用说,熊瞎子都敢斗的主,如今对周野是言听计从。 “野哥,怎么样?”铁柱迎上来。 二狗也紧张地看着周野。 周野拍了拍铁柱的肩膀,又看了看二狗。 “没事。”他淡淡说道,“跳梁小丑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铁柱和二狗松了口气。 “野哥,那咱们的猎队。”二狗有些迟疑地问。 他们虽然早就跟周野一条心了,但是真的被承认,这个年代需要东西可是很多的。 就怕万一被人扣上帽子。 这不仅意味着能吃饱饭,更意味着一种尊严。 “猎队,当然要办!” “我已经跟供销社的马主任签了供货协议,咱们打到的猎物,不愁销路。” “过几天,我就去县里林业局申请牌照。” “到时候,咱们就是正规军!” 铁柱和二狗听得眼睛发亮。 “野哥,俺跟你干!”铁柱拍着胸脯。 “野哥,算我一个!以后我二狗这条命就是你的!” 第47章 这是什么?一块破布条而已,能证明什么? 周野点了点头。 “好兄弟!” “不过,赵长贵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咱们得小心提防。” 他知道,赵长贵这种人,明着不行,就喜欢来暗的。 他必须尽快把猎队组建起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可当周野走到自己那间小土屋附近时,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 他的那间小土屋,此刻正被熊熊大火吞噬!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我的家!” 自己家被烧了!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村民,对着大火指指点点。 有的在提水救火,但火势太大,根本无济于事。 有的则是一脸惊惧,窃窃私语。 “怎么好端端的就着火了?” “怕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周野这小子最近风头太盛,肯定是招人嫉恨了!” 周野冲到近前,屋顶的茅草已经被烧塌了大半。 里面的家当,他辛辛苦苦置办起来的一切,此刻都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那张他睡了多年的土炕。 那口刚买不久的铁锅。 还好自己的钱都给出去了,不然周野杀人的心都有了! 周野眼神像要吃人一样。 村民们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得纷纷后退。 铁柱和二狗也闻讯赶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两人也是大惊失色。 “野哥!”铁柱冲上来,看着被烧毁的房屋,气得浑身发抖。 “这他娘的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二狗也破口大骂。 林秀儿和她父母也来了。 林秀儿看到周野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圈一红,泪水就下来了。 她快步跑到周野身边,拉住他的胳膊。 “周野哥,你……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周野感觉到她的担忧,心中的暴戾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转过头,看着林秀儿梨花带雨的俏脸,心中一痛。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事。”他哑声说道。 然后,他看向那片废墟,眼神再次变得冰冷。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他问离得最近的一个村民。 那村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啊,我们来的时候,火已经很大了。” 周野不再多问。 他走到土屋的残骸边。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煤油味! 他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是意外失火! 这是有人故意纵火!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痕迹。 很快,他在土屋后面,靠近窗户的位置,发现了一些凌乱的脚印。 脚印不大,但踩得很深。 显然,纵火的人是从这里翻窗进去,或者把煤油泼进去点燃的。 他站起身,目光如刀。 赵长贵!赵大虎!王癞子! 一定是他们干的! 除了他们,周野想不出还有谁会用这么歹毒的手段对付他! “野哥,你看!”铁柱突然叫道。 他从一堆烧焦的杂物里,捡起一个烧得只剩半截的布条。 布条是蓝色的,上面还有几个油污点。 周野接过布条,仔细看了看。 这布料,他认得! 是王癞子前几天刚换上的一件褂子! 王癞子那家伙,邋里邋遢,衣服总是脏兮兮油腻腻的。 错不了! “王癞子!”周野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好!很好! 烧了他的家,这是要让他无家可归! 这是要彻底把他踩死! 赵长贵,你们真是好手段! 周野的胸中,怒火与杀意交织翻腾。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赵长贵指使的。 单凭一个王癞子,扳不倒赵长贵。 而且,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安顿下来。 林父走了过来,拍了拍周野的肩膀,叹了口气。 “周野啊,别太难过了。” “人没事就好,家没了,可以再建。” “要不,你先去我们家住几天?”林秀儿看着周野,眼里满是期盼。 他摇了摇头。 “叔,婶子,秀儿,谢谢你们。” “我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他现在一身的麻烦,不能把林家也牵扯进来。 “那你住哪里啊?”林秀儿焦急地问。 她的小脸因为烟熏和焦急,显得有些发白。 周野看着她,眼神变得柔和。 “放心,我有地方去。” 他还有钱,在镇上住几天旅社不成问题。 最重要的是,他要让纵火的人,付出代价! 他转头对铁柱和二狗说:“铁柱,二狗,帮我把这里收拾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剩下的,都埋了吧。” “野哥,那你。”铁柱不放心地问。 “我去找村长!”周野的声音不大。 很快,就到了赵长贵家。 赵长贵家是村里少有的几户砖瓦房之一,院墙也磊得比别人家高。 此刻,院子里也亮着灯。 周野直接上前,砰砰砰地砸门。 “谁啊?大半夜的,催命呢!”院里传来赵大虎不耐烦的声音。 很快,院门从里面拉开。 赵大虎一看到是周野,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错愕,随即又带上了几分警惕和怨毒。 “周野?你来干什么!” 周野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推开他,走进了院子。 “赵长贵呢?”他声音冰冷。 赵长贵披着衣服,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他看到周野,眉头就是一皱。 “周野,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他故作镇定地问道。 旁边的副村支书王有财也跟了出来,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周野啊,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王有财打着哈哈。 周野的目光扫过赵长贵,又看了看王有财。 “赵支书,我的房子被人烧了。” “什么?”赵长贵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周野盯着他,“我刚从村委会出来没多久。” 赵大虎在一旁插嘴:“你房子烧了,跑我们家来干什么?难道还是我们烧的不成?” 周野冷笑一声:“是不是你们烧的,你们心里清楚。” “我在火场里,闻到了煤油味,还找到了这个。” 他摊开手,那块烧焦的蓝色布条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赵大虎看到布条,脸色微微一变。 赵长贵的眼神也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是什么?一块破布条而已,能证明什么?” “这布条,是王癞子衣服上的。”周野一字一句地说。 第48章 我从不惹事,这叫清账! 王癞子疼得在地上直打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看见周围黑压压围上来的村民,心里那点侥幸又冒了出来。 人多,周野总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吧? “救命啊!杀人啦!”王癞子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嚎叫起来。 他用那只没断的手,指着周野。 “周野疯了!他要杀人了!大家快来救救我啊!” “赵支书!赵支书快来啊!周野无法无天了!” 他想用村里人的舆论,用赵长贵的权威来压周野。 周野眉头一皱。 这王癞子,死到临头还想聒噪。 他还没发话,旁边的铁柱已经动了。 铁柱人高马大,力气更是惊人。 他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伸出,一把就捂住了王癞子的嘴巴。 同时膝盖一顶王癞子的后腰,另一只手反剪住王癞子没受伤的胳膊,将他死死按趴在地上。 王癞子那杀猪般的嚎叫戛然而止。 只剩下“呜呜呜”的闷哼声从铁柱的指缝里漏出来。 他脸憋得通红,像条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挣扎着。 周野冷哼一声。 他提起那把在省城新买的锰钢猎刀。 雪亮的刀身在周围火把和煤油灯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围观的村民们吓得齐齐倒退了一步,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周野却只是将刀身翻转。 他用厚实的刀背,不轻不重地在王癞子不断扭动的后背上拍了两下。 “砰!砰!” 沉闷的响声,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王癞子,你这条狗命,老子今天不收。”周野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留着你,是让你给全村人做个榜样。” “让你跪在这儿,给所有想打老子主意,想动老子兄弟的人看看,是什么下场!” 周野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围观的村民们先是一片死寂。 随即,人群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低低惊呼和议论。 “我滴妈呀!这周野是真他娘的硬气!”一个汉子忍不住小声骂道。 “以前咋没看出来,他这么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断王癞子的手就断了,还敢这么指名道姓说赵家!” “王癞子这回是真踢到铁板了,烧谁家不好,烧周野家!” 也有人小声嘀咕:“活该!谁让他手那么贱,大半夜去放火烧人家房子!”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让开!都让开!” 是赵大虎的声音。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村支书赵长贵黑着一张脸,在侄子赵大虎和副村支书王有财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 赵长贵一进场,就看到眼前这幅景象。 王癞子像条死狗一样被铁柱按在地上,呜咽不止,一只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着,显然是断了。 周野手持雪亮的猎刀,虽然是刀背朝外,但那股子凶悍的气势,也足够让人心惊肉跳。 赵长贵眼皮子突突直跳。 他心里其实是发虚的。 他万万没想到,周野竟然敢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么不留余地。 王癞子放火,确实是他默许赵大虎去指使的。 这事要是真的被周野拿到台面上,拿到镇上去闹,他这个村支书的脸往哪儿搁?位置都可能不稳。 他看了一眼周围村民的眼神。 有敬畏,有恐惧,有看热闹,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快意。 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话,替王癞子说话。 赵长贵清了清嗓子,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和不安。 他得先把场面控制住。 “周野!你这是在干什么!无法无天了!还不快把人放了!”赵长贵先是厉声喝道,试图用村支书的官威压住周野。 周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王癞子。 赵长贵见周野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心里更是一沉。 这小子,是铁了心要撕破脸了。 旁边的王有财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赶紧打圆场:“周野啊,有话好好说,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闹成这样呢?王癞子他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 赵大虎则是一脸怨毒地盯着周野,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看到周野手中的猎刀,还有王癞子的惨状,终究没敢上前。 赵长贵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今天这事,不让周野出了这口恶气,恐怕是没法善了。 再闹下去,万一周野真不管不顾地把王癞子给废了,或者捅到上面去,他都落不着好。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利弊。 硬压?周野现在就是个滚刀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软的?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搁? 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行了,周野。”赵长贵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无奈。 “王癞子烧你房子,是他不对,是他混账!”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别再闹下去了,真闹出人命,谁也担待不起。” 赵长贵顿了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今天这事,我就当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这话一出口,等于他这个村支书,在周野面前低了头。 “你该怎么处理王癞子,只要不出人命,我不管了!”他补充了一句,算是彻底放手。 周野听到赵长贵这番话。 他“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动作充满了不屑。 他用手里的刀背,轻轻拍了拍王癞子吓得发抖的脸颊。 王癞子浑身一哆嗦,差点尿了裤子。 “赵支书,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周野的声音不大。 “我周野,从来不主动闹事。”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赵长贵和赵大虎。 “这叫清账。”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烧我家,就得付出代价。” “这只是一点点利息。本金,我还会慢慢跟你们赵家算清楚!” 周野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赵长贵一张老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他想发作,想维护自己村支书的权威。 但看着周野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还有那把闪着寒光的猎刀。 他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围观的村民们更是彻底炸开了锅,议论声比刚才更响了。 “听见没有?周野说这是清账!还要跟赵支书算本金!” “我的乖乖!这周野是真的一点都不怕赵支书啊!” 第49章 周野啊,秀儿这孩子不放心你。 “他哪里还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窝囊货?这简直是换了个人!” “我看啊,以后这靠山屯,没人敢再轻易招惹周野了。” “是啊,赵支书都拿他没办法了!” 王癞子被铁柱死死按在地上,听着周野和赵长贵的这番对话,早就吓破了胆。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周野能饶他一条狗命。 “野哥……周野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含糊不清地从铁柱的指缝间发出哀求。 “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人群中,那些平日里跟着王癞子、赵大虎耀武扬威的小混混们,此刻一个个都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他们看着王癞子那副惨状,再看看杀气腾腾、连村支书面子都不给的周野,心里那点平日里的嚣张气焰早就被吓得一干二净。 连赵大虎这个领头的都不敢轻易出头,他们这些跟班的更是不敢吱声。 有几个脑子活络的,已经悄悄地往人群后面缩去,生怕被周野那锐利的目光注意到。 赵长贵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今天他这个村支书的面子,算是被周野当着全村人的面,彻底踩在了脚底下。 但他能怎么办? 周野占着理,人又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真要为了王癞子,为了自己那点面子,跟周野彻底撕破脸皮死磕到底,最后吃大亏的,很可能还是他自己。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同样脸色难看的赵大虎,心里暗骂:都是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惹出来的祸! 最终,赵长贵只是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声“哼”,算是彻底默认了周野的“自我执法”。 只要别真的闹出人命,他确实不打算再插手了。 先让周野把这口恶气出了再说,至于以后的账…… 赵长贵眼神阴鸷,慢慢算! 周野见赵长贵不再言语,只是黑着脸站在那里,就知道这位村支书已经彻底服软了。 至少在明面上,他不敢再偏袒王癞子,不敢再跟自己硬顶了。 他环视四周。 村民们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同情、好奇,彻底转变成了敬畏,甚至是一丝恐惧。 他知道,从今天晚上开始,他周野,在这个周野的目光从赵长贵那张铁青的脸上移开,落回到地上抖如筛糠的王癞子身上。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那眼神,比冬月里的冰碴子还要冷。 王癞子接触到周野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现在是真怕了。 怕周野一刀下来,自己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赵长贵见周野不再咄咄逼人,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那根紧绷的弦却丝毫不敢放松。 他知道,周野这头狼,今天只是暂时收起了獠牙。 “把王癞子……带下去。”赵长贵声音有些沙哑,对着旁边几个沾亲带故的村民摆了摆手。 那几个村民如蒙大赦,七手八脚地想把王癞子扶起来。 可王癞子那条断了的手腕耷拉着,稍微一碰就疼得他嗷嗷直叫。 最后,还是王癞子自己家的两个半大小子,哭丧着脸,一个架着他没受伤的胳膊,一个半扶半拖,狼狈不堪地把他弄走了。 人群中,一些平日里跟王癞子称兄道弟,狐假虎威的小年轻,此刻都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周野注意到他们。 赵长贵看了一眼周野,又看了一眼周围鸦雀无声的村民。 他知道,今晚这事,他赵长贵的威信,算是扫了一大半。 “都……都散了吧!”赵长贵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他多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赵大虎恶狠狠地剜了周野一眼,扶着自家舅舅,灰溜溜地走了。 副村支书王有财依然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对着周野拱了拱手,也跟着人群散去。 村民们议论纷纷,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周野,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靠山屯,要变天了。 这是所有人心里的念头。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周野、铁柱和二狗三个人。 月光下,那间被烧得只剩下几根焦黑木梁的小土屋,显得格外凄凉。 晚风一吹,焦糊味儿还往鼻子里钻。 铁柱看着那片废墟,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怒容:“哥,这帮孙子,太不是东西了!” 二狗也气得直跺脚:“野哥,这房子……以后可咋办?” 周野看着自己曾经的“家”,眼神平静。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淡淡说道。 “先找个地方落脚。” 周野话音刚落,就见远处影影绰绰地过来了几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村里的老木匠,李老蔫。 李老蔫平日里沉默寡言,此刻却主动走了上来。 “周小子,你那屋我们都看见了。”李老蔫声音有些干涩。 “赵支书他们做得不地道。” 他身后跟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肩上扛着木料,手里拎着工具。 “这是我家刚备下的檩条,你先拿去用。”一个汉子直接了当说。 “我那儿还有几捆茅草,明儿给你送来搭棚顶!” “周野,我家还有几块旧砖头,虽然不多,也能垫吧垫吧墙角。” 越来越多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 有送来一小袋洋钉的。 有抱着几块旧门板的。 甚至还有个大娘,提着一篮子干硬的窝窝头,塞到周野手里:“孩子,先垫垫肚子。” 他们大多是村里普通的庄稼汉,上次都是受了周野和打猎队的肉吃。 居然都记着周野的好。 而且今晚周野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 那份血性,让他们打心底里佩服。 更何况,王癞子和赵大虎在村里本就不得人心。 周野这是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周野看着眼前这些淳朴的村民,心里微微一暖。 这就是人心。 他没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默默地接过那些东西。 铁柱和二狗也连忙上前帮忙。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林秀儿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跟着几个婶子走了过来。 她眼圈还有些红,显然是为周野担心过。 “周野哥。”她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怯意。 几个婶子七嘴八舌地开了口。 “周野啊,秀儿这孩子不放心你。” 第50章 你以后……别那么逞强了。 “是啊,听说你屋子被烧了,她急得直掉眼泪。” 林秀儿把包袱递给周野。 包袱里是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被褥,还有一口小铁锅,几个粗瓷碗。 “婶子们说,你一个人,晚上没个铺盖不行。”林秀儿低着头,脸颊有些发烫。 一个快嘴的婶子笑道:“这大冷天的,咱不能让你睡地上不是?” 她又推了推林秀儿:“秀儿,你手巧,帮着周野拾掇拾掇。” 林秀儿的脸更红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铁柱看着村民们送来的东西,又看看林秀儿和那些热心的婶子。 他咧着大嘴,一边帮着把木料归置好,一边乐呵呵地对周野说: “哥,你瞧瞧,你这人缘,现在比村支书都强!” “这才是民心所向啊!” 村民们帮忙把简易的木料在小土屋的原址旁搭了个临时的棚子。 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众人散去后,棚子里只剩下周野和林秀儿。 铁柱和二狗被周野打发回去休息了,临走前还说明天一早就过来帮忙。 林秀儿点亮了从家里带来的一盏小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她卷起袖子,露出两截雪白的手臂。 她拿起一块不知谁家送来的破布,细心地擦拭着一张勉强还能用的小木桌。 桌子是烧剩下的,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黑灰。 林秀儿擦得很仔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落到微微起伏的脖颈。 在摇曳的灯光下,那汗珠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周野靠在一根木柱上,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看着她认真的侧脸。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猛地一跳。 这个年代的女子,没有后世那么多花哨的妆容。 但林秀儿身上那股子淳朴天然的秀美,却格外动人。 她忽然转过头,正好对上周野的目光。 林秀儿脸颊一热,轻轻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呢?”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快把窗户纸糊上!不然晚上风都灌进来了。” 棚子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还没来得及糊窗纸。 周野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 “我媳妇好看呗。” 林秀儿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 她嗔怪地又瞪了周野一眼,却没再反驳,低下头继续擦桌子,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 夜渐渐深了。 山里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从棚子的缝隙里钻进来。 林秀儿将被褥在临时搭起的简易铺位上铺好。 那是一块用几根木头架起来的板子,上面铺了些干草。 她铺得很仔细,将被角都掖得严严实实。 铺好后,她站在炕边,有些犹豫。 棚子里只有一个铺位。 她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天……天太冷了。” “我……我今晚留下来照顾你。” 说完,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周野没有立刻答话。 他走到火盆边,添了几块村民送来的柴火。 火苗“噼啪”一声窜了起来,映得他侧脸轮廓分明。 他脱下身上那件在省城买得还算厚实的外套。 然后转身,将外套丢给了林秀儿。 “炕边冷,盖着点,小心冻着。”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秀儿接过外套,入手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 她心里一暖,默默地将外套披在了身上。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火盆前。 火光跳跃,映着两人的身影在简陋的棚壁上摇晃。 沉默了一会儿,林秀儿轻声开口。 “你以后……别那么逞强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今天晚上,吓死我了。” 最终,林秀儿还是钻进了那床带着淡淡皂角香的被子里。 她和衣而睡,背对着周野。 棚子太小,铺位也只有一个。 周野就坐在铺位边的火盆旁,守着火。 北风在外面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棚子里,却因为火盆的缘故,有了一丝暖意。 林秀儿虽然背对着他,却能感觉到他就在身后。 那是一种莫名的安心。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翻了个身,面朝向他。 在昏暗的火光下,她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和挺直的鼻梁。 她伸出手,轻轻地,带着一丝颤抖,贴在了他靠近铺位边缘的胸口。 隔着衣料,她能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我怕。”她声音很小,像蚊子哼。 “我怕你再出事。” 周野身体微微一僵。 他低下头,看着她贴在自己胸口的小手。 那只手,白皙纤细,带着一丝凉意。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 她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抽回。 “有你在,这破棚子塌了,我都不怕。”周野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外面北风依旧呼啸。 棚子里的火盆,噼啪作响。 炕上的两人,依偎着,却温热如春。 那一夜,林秀儿睡得很安稳。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周野依然坐在火盆边,只是火盆里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 他身上沾了些露水,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看到林秀儿醒来,他露出一丝微笑。 “醒了?饿不饿?” 林秀儿看着他,心里那最后一点点的疑虑和防备,彻底烟消云散。 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霸道,有时候狠厉。 但他对自己,却是真的好。 她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从这一刻起,她不再仅仅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接受这门亲事。 她是真心实意的,将眼前的这个男人,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丈夫,自己一生的依靠。 接下来的几天,靠山屯的村民们都在议论周野和王癞子的事。 周野的狠,赵长贵的退让,都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当他们看到林秀儿每日都去周野那个简陋的棚子里送饭洗衣,帮着收拾时。 村里的妇人们,看林秀儿的眼神也变了。 她们开始笑着喊她:“周家媳妇。” 林秀儿每次听到,都羞得满脸通红,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躲闪。 周野听着这些称呼,看着林秀儿为他忙碌的身影。 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家”的归属感。 第51章 今天,娃儿又踢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平静中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周野开始重建他的屋子,铁柱和二狗每天都来帮忙。 他们不再只搭个棚子。 他们要建一个真正的家。 林秀儿始终陪伴在旁。 她的存在,像一缕温暖的阳光,也像一个无声的承诺。 她送来饭食,端来清水,缝补他们磨破的衣裳。 她的手,因为劳作有些粗糙。 但她的触摸,依旧轻柔。 村里人默默看着。 他们看到的,不只是一砖一瓦的堆砌。 他们看到了一个正在萌芽的未来。 赵长贵也在看。 他平日里红光满面的脸,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 他感觉到了。 村子,正在一点点脱离他的掌控。 他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秘密叫来了赵大虎和王癞子。 昏暗的屋子里,三人的低语充满了绝望的恶意。 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几道鬼祟的黑影,悄悄摸向周野那座建了一半的新屋。 橘黄色的火光,这次没有亮起。 是人影。 赵大虎喝了些酒壮胆。 他带着王癞子,还有几个平日里跟着他混的泼皮。 他们手里拿着棍棒。 赵大虎甚至从哪儿偷来了一杆老旧的猎枪。 但周野,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周野。 他是徒手斗过熊瞎子的猎人。 他现在有了要守护的人,要守护的家。 他预料到了他们的行动。 一张无形的网,早已悄然撒下。 “动手!”赵大虎低吼一声。 他话音未落。 “吼!” 两声怒喝同时从暗处炸响。 铁柱和二狗扑了出来,他们手中也握着打猎用的棍棒。 这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打斗。 更像是一场迟来的清算。 王癞子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他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 二狗的身影却异常灵活。 他伸腿一绊。 王癞子“哎哟”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赵大虎胡乱挥舞着棍子。 他的手腕突然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攥住。 是周野。 “咔嚓!” 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 赵大虎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巨大的动静惊醒了沉睡的靠山屯。 村民们举着油灯、火把,纷纷跑了出来。 他们看到的,是满地打滚的赵大虎。 是瘫在地上哆嗦的王癞子。 还有那几个抱头鼠窜的泼皮。 赵长贵也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铁青,又惊又怒。 “周野!你……你好大的胆子!”赵长贵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试图用村支书的威严来压制场面。 “赵叔,胆子大的,恐怕不是我。” 一个平静却带着威严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夜空。 人群分开。 陈志远在两名身穿制服的人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正是林业局的王局长。 “赵长贵。” 陈志远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我们接到举报,已经对靠山屯的事情,调查了不短的时间了。” 他的目光扫过赵长贵。 “举报内容,涉及贪污,滥用职权,以及……纵火。”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是他!就是他烧了周野的屋子!” “他还想把罪名栽赃给周野!” “我们都看到了!” 积压已久的愤怒和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一个又一个村民站出来指证。 副村支书王有财也默默地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有些破旧的账本。 “王局长,陈同志,这是……这是赵长贵这些年的一些账目。” 王有财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赵长贵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色。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制服人员上前,带走了赵长贵、赵大虎,还有哭爹喊娘的王癞子。 笼罩在靠山屯上空的阴霾,终于散去。 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时间流逝。 几周过去,又迎来了新的月份。 春风吹拂,给连绵的群山披上了嫩绿的新装。 周野的新屋,已经落成。 青瓦白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精神。 袅袅炊烟,从烟囱里悠然升起。 林秀儿站在屋前的小片菜地旁。 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脸上带着满足的浅笑。 曾经的羞涩依旧,却多了几分为人妻母的从容和光彩。 “周家媳妇”这个称呼,如今听来是那么的自然和妥帖。 周野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 他手上那道斗熊时留下的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那道疤,曾经是他凶悍的证明。 如今,它只是一个过去的故事。 铁柱和二狗,现在是村里新成立的狩猎合作社的骨干。 合作社的领头人,自然是周野。 二狗走路时,那点小毛病几乎看不出来了。 他腰杆挺得笔直,再也没有人敢取笑他。 他叫周野“哥”,声音里充满了敬佩和不容置疑的忠诚。 张翠花在村里开了个小小的裁缝铺。 她手巧,做出的衣服针脚细密,样式也比别处的新鲜些。 她脸上常常带着淡淡的笑意。 偶尔,她会和林秀儿坐在一起,低声说着些女人家的体己话。 陈志远后来又来过几次。 他带来了县里对靠山屯新的政策和支持。 他会和周野坐在新屋的炕上喝茶。 他们谈论着村子的未来,谈论着这个正在悄然变化的时代。 王有财成了代理村支书。 他为人踏实,遇到拿不准的事情,总会来找周野商量。 靠山屯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一个傍晚。 周野和林秀儿坐在自家温暖的土炕上。 摇曳的油灯,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 林秀儿轻轻靠着周野的肩膀。 “今天,娃儿又踢我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新奇的喜悦。 周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隆起的腹部。 掌心下,传来一下轻微的、却充满生命力的跳动。 他环顾着这间不大,却坚固而温馨的屋子。 过去的那些恩怨情仇,那些挣扎和凶险,仿佛都已远去。 留下的,是眼前的安宁。 是身边的爱人。 是腹中即将降临的新生命。 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用尽力气去争取,去守护的一切。 他用力将林秀儿搂得更紧了一些。 屋外,山风吹过林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声音,不再是凄厉的呼啸。 它像一首温柔的摇篮曲。 唱给靠山屯,也唱给周野和他的家。 一个新的开始。 靠山屯,终于迎来了它久违的宁静。 而周野,这个曾经的孤狼,这个山里的猎人,也终于找到了他生命中最安稳的港湾。 他的家。 他的心之所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