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云驰》 第1章 1 这个冬天，没有雪。 小城的十二月，空气里充斥着藏不住的燥，城里的人都期盼着能够下一场大雪。 朝暮刚刚放学，她不盼着下雪，她盼着春天。 但现在却是磨人的寒，朝暮哈了口气，热气笼罩着整个眼镜框，眼前只剩一片白色。 “阿暮，你说你戴个假眼镜干啥，不压的眼慌吗？”黄予挽着朝暮的胳膊，身子往前看着朝暮这双被蒙了雾气的双眼。 “戴着玩” “哎，这大冬天的，也不下场雪，真没意思” “我猜，你想的是下雪了就不用跑操了”朝暮一语道破。 “暮暮”黄予在朝暮身边快扭成花了“天机不可泄露” 两人住在一个小区，一路上一唱一和的，到家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阿予，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就听大人们说，晚上的时候，如果能在天上看见星星，那明天一定是个晴天。”朝暮抬头，盯着几丛枯曲的疏树枝和黑色的天。 没有星星。 “那看来明天一定是个阴天。”黄予坚定地说，又想起点什么，“说不定还会下雨，那明天的跑操和体育课是不是都不用上了？！” “你就这么不喜欢跑操和体育课？”朝暮问。 黄予腿不好，走路多了都会疼，所以她不用跑操，上体育课的时候也不用进行剧烈活动。 照常人来说，可能觉得这是个好事，但是黄予有好两种极端的想法。 要么，所有人都不用跑操和上体育，要么她也能参加这些活动，这样她还能像个正常人。 她听见朝暮的问题，笑了一笑“也不是，我就是想让你在教室里陪我嘛。”紧接着“好啦，你快上去吧，我也回家咯。” “好，注意安全。” 这天还真是个雨天，雨打在玻璃上，滴滴答答地响。一遇见不寻常的天气，朝暮就会睡不好。 一如往常，昨晚睡着的时候已经半夜，现在醒的也早。 她看了眼旁边睡着的许芳，许芳还没醒，她的动作也都小心翼翼地，生怕碰醒她。 许芳是朝暮的奶奶，她是个聋哑人，在朝暮两岁的时候嫁给了她的爷爷，虽说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相依为命十几年，她们的感情早就超过了亲缘。 说起原生，朝暮并不幸福，现在这世界上，朝暮只能依赖许芳了。 可前两年许芳就得了心脏病，朝暮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人睡，害怕会出什么意外，就提出来要和奶奶睡在一起，也方便照顾她。 朝暮起来做了早饭，对于这点，她是很娴熟的，也都是前几年奶奶教的。 等着早饭刚做完，许芳也醒了。 她走进厨房里，朝暮听见声音回头，看着奶奶在用手语比划 【暮暮，你起这么早是不是昨晚又没睡好？】 她不想让许芳担心，用手语回复 【没有，是昨晚睡得太早，觉睡多了，就早醒了。一起吃饭吧。】 看着许芳坐下，她又去房间里的床头柜上找出来饭后奶奶要吃的药，再倒上一杯温水，叮嘱着她【这是等下要吃的药，不要忘记】 【好，乖孩子。】 朝暮这才坐下，吃了小碗面，走之前又嘱咐几句，才肯出门。 撑着伞，她能清楚地看见澄澈透明的水滴扑簌簌向下坠落的样子。 没下雪，但是下雨了，总好比过每天都是也是阴沉沉的天气好。 所以，朝暮感觉，路上撑着伞的人嘴角都勾起一抹弧度。 她没有，她不喜欢下雪，也不喜欢下雨，她讨厌阴天，喜欢晴天。 雨水被空气挤压，缩紧，然后坠入细小的水坑中，噗地一声破裂，绽开一朵朵水花。 校门口。 成堆的打着伞，穿着雨衣的人和汽车，电动车挤在一起。 朝暮在人群，车群中穿过，伞沿渗出来的水滴在她的肩膀上，好在黑色的冲锋衣不会渗水，她也没感觉到凉。 “阿予，等我一下。”朝暮看见前面打着伞的黄予，和她头上几乎每天都戴着的毛绒发夹。 黄予停住转身，看见朝暮大步往她这走，直到朝暮的手挽住她的胳膊。 “暮暮，你今天怎么没戴那个假眼镜？”黄予注意到她今天的变化，问。 “我忘了，落家里了。” “你这样虽然少了点聪明的感觉，但是比那样漂亮多了。” 朝暮笑了笑，眼角弯成月牙状，和眼角那个伤疤呼应，但也美的出奇。 许是想到了什么，黄予突然说“对了，暮暮，今天真的下雨了诶，我厉不厉害？真的猜中了！” “厉害~”朝暮宠溺着说。 班里，人来的都差不多，有几个男生趴在窗户边往下看，嘴里说着什么。 “交一下语文作业。”李梨站在朝暮桌子前，把摞着的作文本放在她的桌子上。 朝暮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好，稍等一下。”她拉开书包拉链，刚想拿出作文本。 “快点。”李梨开始催了。 朝暮没有搭话，只是把她的本子放在了那摞本子上面。 看见她把作业放上，李梨搬起那摞本子打算去别的位置上，许是太沉，她的手一脱力，掉了几本，她也一声“烦死了”掉在地上。 朝暮看见，起身，把原在腿上的书包放在椅子上，弯腰，帮她捡起，重新放在她手上。 李梨愣了愣，小声说了声“谢谢”，然后往教室后面走。 朝暮坐在第一排的窗户旁边，她一个人坐，原先的同桌因为搬家转学了，旁边是张空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待发的试卷。 到了下午，雨不下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天。也如黄予所愿，大课间和体育课都因为路面湿滑取消了，通知在班里上自习。 班里不算安静，这种的自习时间被大多数同学们视为聊天的最好时机，八卦，大瓜，在各位的嘴里流转。 朝暮坐在位子上发呆，她盯着窗外看，雨过的天空并没有想象中的湛蓝和清澈，阴阴的，灰灰的。 门开，班里瞬间安静了。 赵云這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位男生。 男生长得高，大概187左右的样子，皮肤透着干净均匀的白，眼尾自然上挑，身型挺拔，有种疏离感在身上。 “同学们，咱们班来了位新同学，来，自我介绍一下。”赵云這开口说。 “我叫云驰，乌云的云，万马奔驰的驰。” 他停口，班里安静。 “好，大家都好好相处，多多关照新同学”赵云這接“这样，你就坐那吧。”他指了指朝暮旁边的座位。 云驰顺着赵云這手指的方向看，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那张空着的桌子，而是旁边坐着的人。 女生冷白肤色，面部线条是山脊般清冽的弧度，和被黑色冲锋衣领遮住一半的修长的颈部。 他走过去，坐下。 而在这时，赵云這刚好出了班门，瞬间，班里又讨论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云驰先开口，他看着面前这个女孩灰青色的瞳仁，和眼角处月牙一样的疤痕。 “朝暮。” “朝暮。”云驰重复一遍“很好听的名字，我叫云驰。” “我知道。” “这是自习课？”云驰问。 “本来是体育，因为下完雨地滑，改成自习了。” 云驰桌子上仍然堆着成堆的试卷，他翻了翻，转头问朝暮“这是要发的？” “嗯，之前这位置没人，就堆这了。” 云驰点了点头，理了理这些卷子，之后抱起来，起身放在讲台上。 许是班里的人以为他上讲台要说些什么，说话声都小了起来，齐齐抬头看他，他注意到，抬眸往下看。 “哥们，要表白啊？”班里一个爱出头的男生贱贱地说。 朝暮皱眉。 云驰神色沉了沉，愣都没愣，脱口而出“有病？”随后跟上一句“我给你治治？” 许是没想到他也是个不会忍着被欺负的犟种，男生愣了愣，没再说话。 班里安静。 云驰从讲台上下来之后就没在跟朝暮搭话，朝暮也没主动跟他讲话，集中注意力做手下的政治题。 一节自习课过去，政治写的差不多，朝暮伸了伸懒腰，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云驰。 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但还是挡不住他那锋利的眉弓和细长的睫毛。 她觉得比起用帅这个字来形容他，还是漂亮更合适。 他的五官长得就像个漂亮的布娃娃。 “朝暮，赵老师找你。”女生传话。 “好。”她这才回过神来，向前看，眨了眨眼。 清醒点，朝暮。 “朝暮啊，这学期的助学金和贫困补助金开始申请了”赵云這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单子，递给朝暮“你不用害羞，老师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还是再看看，填一填，这样也能给你减轻点压力。” 朝暮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又放回去。 “不用了老师，我暂时不需要，还是留给更需要帮助的人吧。” “你说你，这是国家的帮助，你不要······” “老师，我真的不用。”朝暮打断他，认真地说。 赵云這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以为小姑娘还是自卑，没多说，招呼她走了。 实际上这笔补助她的确不需要。 虽然她年幼时就失去了双亲，但却留给她了一笔遗产，数目不小，不夸张地说，已经足够她花到三十岁了。 所以，她暂时还不需要为这方面的事情过度操心。 赵云這只是知道她没了双亲，如今还有一位得了病的奶奶，却还是了解的不够全面。 所以每个学期都会问她一遍，她给出的回答都一样，但赵云這还是不信。 她觉得赵云這也是一位挺负责的好老师。 这时候夕阳终于出来，沾染了近山，赋予漫天灿烂。 她回教室的时候，最后一节历史课已经开始，她打了个报告，从前门进去。 此刻云驰没再睡觉，低头翻看着历史书。 他进来的时候书包都没背，应该是没有历史书才对的。 他就是没有历史书，因为他手里拿的这本是朝暮的。 朝暮在桌洞里找了半天历史书都没找到，云驰才慢悠悠开口“在这儿。”他晃了晃课本，嘘声说。 朝暮撇了撇嘴，怼了一句“不会早说？” 云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了弯，把书推到了两个人书桌的中间，“一起看。” 朝暮就纳闷了，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且自来熟的人？她难道不知道要一起看？她自己的书，还需要他来支配？ 但是出于是上课时间，她没再多说，低头认真听起了课。 还没等下课铃响，班里的大多数就开始收拾起了书包，蓄势待发。 云驰往她身边推了推书，还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是“诺，书给你了，快收拾吧”的意思。 朝暮懂了，但她压根就没打算收拾，她也不惯着，干脆把书全都拿过来自己看，留给了云驰一张空桌子。 坐在第一排，即使是角落的位置也很显眼。 “看来这位新同学并不喜欢历史课啊，还主动把课本还给同桌，喜欢干瞪眼吗？”历史老师阴阳怪气道。 云驰面无表情，但朝暮却乐了。 活该。 第2章 2 下课铃一响，即使老师还没说下课，全班也都躁动起来，在班里能听到已经放学了的学生在走廊上喊来喊去。 “下课。” “呜呼~”出头的男生李维大叫一声。 朝暮起身往书包里装作业，云驰坐在位置上没动弹。 “朝暮。”他叫了一声。 朝暮看过去“刚刚我不是故意翻你书洞的，历史老师说我没书，让我找出来你的书先看着，我就找了。”停顿两三秒“对不起啊。” 云驰道歉，语气还挺真诚的。 朝暮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懒懒的说了一声“没事。” 她收拾，云驰还是坐在那里不动，看着他。 “你还有话说？”朝暮开口。 她想着，不会是下午他怼了李维一句，李维趁他不注意，往他椅子上涂了胶水，这才导致他不敢起来的吧。 “你···凳子上有东西？”她含糊问了一句。 云驰不知道他在叨叨什么，“没有。” 他只是刚才在她桌洞里找书，看见了一把带着保护套的尖刀，在想她为什么会在学校里放这种东西。 他想问，但还是没开口。 “哦。” 莫名其妙的，朝暮没再说话，收拾好之后，去班级后面找黄予。 黄予也收拾好了。 “走吧，阿予。” “暮暮，这一下午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话，你课间干嘛去了。”黄予撅着嘴说。 “赵老师找我，说补助金的事。” “补助金？他现在还没放弃呢？哎，也怪了，他平常成绩和纪律都不太管，这种事情却管得多。”黄予评判道“你说，他要是知道你压根就真的真的不缺钱，会不会一口水喷出来呀” 朝暮笑了笑“可能吧，但我说了，他也不一定信。” “对了，新同桌怎么样啊。” “嗯···挺···” “挺好的？”朝暮刚开口，黄予插话“不过，发生了下午那件事，我感觉他看起来还是挺难接近的。” 其实，朝暮想说的是“挺难评的” “但也总算是有人来治李维了。”朝暮回答。 “嗯，这倒是。” 云驰站在朝暮和黄予身后的自动贩卖机前，回味着刚刚两人说的话。 他不是故意偷听的，也不是故意跟着她俩，他也走这条路回家。 他看着贩卖机里面的饮料，掏出手机来扫了扫上面的二维码，买了两瓶可乐。 在路边坐下，拧开可乐，气泡从里面溢出来，撒了一地。 “云驰？”有人叫他。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两个男生，朝他走过来。 “还真是你。”左边的男生开口。 云驰没认出来，也就没吱声，“咋了，认不出来我俩了？”再往前走，云驰才认出来。 之前从夏城认识的狐朋狗友，沈岳和韩烬。 “沈岳。” “对对对，就是我。”沈岳笑着说，“他呢，你还记得吗？当初他把人家车砸了，还是你替他赔的。” “韩烬。”韩烬尴尬地笑了笑，叫了声“驰哥。” 云驰还是坐着没起身，也没应，甩了甩手上的可乐，喝一口。 “大少爷您怎么来山城了？大城市呆腻了来小城市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沈岳问。 云驰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嘲讽一句“有你俩在的地方，能有什么新鲜空气？” 被讽刺，沈岳也没耷拉脸，开玩笑道“也是，韩烬喜欢放屁，污染空气哈哈哈哈哈哈。” 云驰皱了皱眉，看向被调侃了的韩烬，韩烬没动作，还是刚刚那一副尴尬的表情。 他不想再听这个沈岳废话，站起来，拿起地上那瓶还没打开的可乐，塞到韩烬手里。 “没事我走了。” 沈岳热脸贴了冷屁股也没觉得什么“好，有空出来一起玩儿。” 没回应。 等云驰走远，沈岳变了脸，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装什么装，有点小钱了不起了？还不是被他爸瞧不上？” 说着，他一把抢过来韩烬怀里的可乐，打开，气泡冒上来，洒了整手，还把袖口弄的粘粘的，他大骂一声“操！”然后指着韩烬说“你说遇见他那个神经病有点好事没，妈的！” 韩烬本来脑子里还想着云驰怎么会来山城的事，被他这一吼吓了一跳，嘴角抽动了一下，没吱声。 云驰知道沈岳和韩烬都是山城人，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就遇上。 他想起来两年前在夏城的事，不由得烦躁地皱了皱眉。 两年前，云驰逃课上网吧通宵的路上碰见了个算命的大爷，他当然是不会去算这种东西，但是大爷就自己过来跟他说了一句“你现在应该是被一些东西困住了，但是不要担心，循着自己的想法做下去，以后会幸福的。”云驰愣在原地，大爷继续说“但是最近得注意啊，要破财了。” 说完大爷也没要钱，自己走了。 他不太信这个，也没放心上。 但是，大爷的话应验的很快，当天网吧认识了两个人，一起打游戏打的投缘，就约着之后有空再一起玩。 隔天晚上，沈岳怂恿韩烬拿着砖头砸了网吧后门停着的宝马，警车来的时候，韩烬和沈岳哭着求云驰借他点钱赔车。 云驰帮着赔了，没多问，只是隐约知道他俩砸这车是想干什么。 联系没断，直到一个雨夜，云驰在便利店门口撞见俩人。 俩人没注意到他，自顾自地往前走，沈岳看见草丛里趴着一只躲雨的流浪猫，一脚踢了上去，转头对韩烬说“操！赔了个车，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他的暴戾云驰看的清清楚楚“最瞧不起的就是这些狗逼有钱人！” 那次云驰没上去打招呼，之后两人再约他出来，他也没答应过。 那只猫现在在云驰夏城的家里。 当上霸主了，叫心晴。 “暮暮，过两天又要周测了，你能帮我画画政治重点吗？”黄予撑着脑袋说。 “好，不过，我觉得好像都挺重要的。”朝暮把黄予的书拿过来，圈了几个圈。 “啊啊啊，不要啊，大神求救！”黄予大叫道。 朝暮笑了笑，用手中的笔轻敲黄予的额头“我猜会出和这几道相关的题。”黄予眼睛都亮了“你多看看。” 谈笑间许芳走进来敲了敲门，比划“来吃饭吧。” 朝暮和黄予从小一起长大，虽说初中三年两人都不在一个班里，但这也没影响两人的友谊。 幸运的是，她俩都选了文科，还分在了一个班里。 只是，两人的成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次黄予发毒誓，要光鲜一回，才来求助朝暮。 “奶奶，您做的糖醋排骨最好吃了”黄予顶着大油嘴比划着。 她会的手语不多，但是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她也跟着朝暮学会了不少。 听到夸，奶奶笑着给她和朝暮碗里夹了一块“喜欢吃，以后常来吃，奶奶欢迎。” 看到奶奶笑，朝暮也跟着笑。 奶奶开心，她就开心。 黄予走后，朝暮打开笔记本电脑查资料，她想着什么时候去维修店拿手机。 电脑刚打开，微信自动登录，闪出一条好友申请的消息。 她打开 “对方通过班级群申请加您为好友。” 一个黑色的头像，名字是“yycc”，应该是同学，她点了同意，之后没多管，点开浏览器。 随后，微信跳出来一条消息 ——“我是云驰。” 朝暮看见，也象征性的回了一句 ——“朝暮。” 应该是刚转来，把班级群里的同学都加了个遍吧。 隔天，她到班里的时候云驰已经在座位上趴着睡着了，和昨天不同的是桌子上摆了几本新的教材，人还穿上了校服。 灰蓝色的校服外套衬得他皮肤更白，人身上的疏离感也更重了一些。 她没打扰他睡觉，绕道从窗户旁边过去，坐下。 英语课代表安排早读，早读铃响的时候，云驰睡醒了，懒散地翻开英语书，新的书本都带点油墨的味道，风从窗子外吹进来，吹散了那味道，朝暮闻见，皱了皱眉。 音频一遍一遍放着，同学们读的有气无力的，差点要睡着。 直到被一声怒吼打破。 “云驰，你他妈给老子出来！”李维从后面的位子上站起来大喊。 被点名了，朝暮能感觉出来云驰也有点懵，她往后看，李维像是被什么怂恿了一样，脑门上还带点汗珠，满脸通红，整个人激动得很。 云驰也回头，看见李维的模样，笑了笑，就这样盯着他不说话。 没有激动的语气，完全是一副看不起的样子，冷不丁的。 和李维预料中的反应一点都不一样，这才是真正的，再一次，惹怒他的点。 “砰”的一声，他推开旁边坐着的孟宇翔，大步朝云驰走过来。 全班的焦点都聚集在他俩身上。 李维抓住云驰的领子拖拽，他的颈椎就这么重重地撞在了椅背上，木制的桌腿划过地板，发出难听的声响。 云驰没动作，就这么冷静地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睛。 直到李维往他脸上打了一拳，云驰的表情才有了些变化。 他推开李维的手，微微扶了一下后颈，站起来。 人比李维高半个头，在外人来看，他这么一站，不管刚刚挨打的是谁，从气势上，李维就已经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局势反过来，他把李维从后脖根处拎起来，拎到讲台上，推搡了一把，许是他力气太大，李维就这么整个人倒在了讲台上。 松开手的瞬间，他拿起讲桌上的英语词典重重地锤在了李维的脸上，通红的脸上被划出血线，云驰不停手，拳头裹着英语音频砸在了他的身上。 直到云驰的太阳穴也青筋暴起，直到李维被打的意识模糊，开始喊饶。 直到他尝到了对方身上的恐惧，拳头才从李维身上离开，身子被刚刚从办公室冲过来的赵云這拉起来。 “云驰！来我办公室！”赵云這生气地对着云驰大喊，随后拽着他的手臂，出了班级。 没两分钟后教导主任来到班里，阴阳怪气地撂下一句“你们班可真有节目”之后挺着个西瓜大的肚子走了。 班里没人说话，没人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什么都没有过，接着早读。 而这件事还牵扯出来一个人 ——孟宇翔。 第3章 3 “说话，怎么回事，谁先挑起的？因为什么！”赵云這敲着桌子问。 他面前站着一个旁若无人的云驰，一个面色虚弱的李维。 两个人没一个吱声的，好像刚刚打架的不是他俩一样。 “再没人说话，我可要调监控了。”赵云這狠狠瞪了李维一眼，“到时候，不管是谁的错，就都交给级部处理了，开除还是什么，我可都不会再救你们了。” 明明是一句不起眼的假威胁，好像掐中了李维的命根子一样，他开始紧张起来，嘴里小声秃噜着什么。 “大声点说！” “是···是孟宇翔，他挑拨的我，我一时心急，才打了云驰。” “所以，是你，因为孟宇翔，先动手打了云驰。”赵云這点着他俩说“是吗。” “是。”李维点了点头。 “云驰，你回班把孟宇翔给我叫过来。” 他回班里，没忘记赵云這交给他的事，但他不知道孟宇翔是谁，就问了问靠近班前门的一个编了双麻花辫的小姑娘。 小姑娘胆小，云驰低头靠近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习惯性地往后靠，随后回头指了指。 云驰顺着手指的方向走过去，站在跟前。 “孟宇翔，赵老师找。”他哑着嗓子说。 孟宇翔听了这句，抽了抽嘴角从后门出去了。 云驰从后面跟着。 真麻烦。 “你为什么挑拨李维？”赵云這十分生气。 “看不惯。” 云驰皱了皱眉，操，真是无妄之灾，看不惯他难道是他的错？不是对方眼睛有问题？ 赵云這急了“看不惯？你看得惯谁？还假借他人之手报复！” “这件事你们三个都有各的错！” “互相道歉！” 三个人每一个动弹的。 直到李维率先出声“对不起。”他朝着云驰说。 云驰白了他一眼，没出声。 “云驰！道歉！” “对不起”他拖着懒散的嗓音，吊儿郎当。 后来孟宇翔给云驰道完歉之后又给李维道歉。 但这件事好像并没有给两人之间产生什么间隙，也是，狐朋狗友假情假意的目的达到了就是好哥们。 云驰挺嗤之以鼻的。 之后的事朝暮不太清楚。 但她猜到了。 猜到了云驰的小心思，猜到他为什么挨了打才还手，为什么在李维面前摆着套冷不丁的架子。 因为，爱哭的小孩有糖吃，先挨了拳头的小孩才能在之后少受罪。 只是在中午，公告墙上贴了两张公告单 ——高二三班云驰，因打架警告一次。 ——高二三班李维，因打架警告一次，并回家反省七天。 ——高二三班孟宇翔，因挑唆打架警告一次，并回家反省三天。 自那以后，高二三班算是在学校里出名了，云驰更是成了新晋谈资。 从办公室回来，坐在座位上，一整天，云驰不是在写检讨就是睡觉，没和朝暮说一句话。 下午放学，她和黄予分开走，黄予回了家，她去了老城街上的一家手机维修店拿手机。 今天天气好，晚霞晕染了西边的一片天，光映照在她的脸上，锋利的五官竟然显得温柔起来。 她单肩背着书包，手在兜里，握着旧的MP3，有线耳机传导出音乐 野生三十的《我要》 ——“身体接触居心事叵测 温度升高需要买可乐” ——“Be my lady 牵我的左手 不必熟练都跟着我走” …… …… 她把声音调到高，掩盖了那些老商铺的叫卖声，直到街巷尾部，才看见那个熟悉的维修店。 推开门进去，关掉音乐，摘下耳机。 “老板，我前天送来的手机修好了吗？” 维修店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留着一嘴黑色的胡子，带着个黑框眼镜。 这几年老城街的客流越来越少，不少店铺都倒闭了，这两天就来了四个修东西的人，三男两女，他自然也就记住朝暮了。 此刻他也没有犹豫，脱口而出一句“修好了，我给你拿。” 说着从桌子底下把手机拿出来“里面的东西都没丢，就是把手机后壳给你换了一下。” 她接过手机，两面翻看了一下“多少钱？” “就收你一百五吧。” 她打开手机，确认里面的东西都没丢，之后打开微信，扫了一百五过去。 “谢谢。” 收到钱之后，老板乐了乐“没事啊，老妹儿，下回再坏了，再来哥这修啊。” 朝暮脸僵了僵，转身走了。 朝暮无语：谁他妈想手机再坏啊。 刚迈出这道门槛，就看见迎着她的面走过来两个男生，勾肩搭背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太正经，她想绕开这两个人，就往边上走，没想到他俩就是冲着她来的。 “小美女，有空一起玩个游戏吗”沈岳顺势搂上她的肩颈，朝暮一秒反感，脸色变了变，刚想躲开，手臂就被一股力量拉走。 “哟，这不是云驰吗？怎么？认识啊。” 她抬头看了看，一张帅气的脸…… 不是，是一张帅气的臭脸。 “我妹。”云驰哑着嗓子说道，右手扶了扶后颈。 左手从她的手臂上滑落，掉进她的手里，握紧。 朝暮想要挣脱，却不及他的力气大，没脱开，干脆掰开他的手指，顺势和他十指相扣。 云驰愣了愣，看了她一眼。 意味深长的一眼。 “走吧，妹妹。”云驰拉着她的手，把她肩膀上的书包拿下来，背在自己肩上。 直到走远，沈岳和韩烬都没跟上来。 朝暮想着要把手松开，但是奈何云驰的力气大，她挣脱不开。 在一个转角处停下“不是喜欢和我牵手？”云驰看着她，懒懒地说。 “谁是你妹妹？”朝暮反问道。 “不想当我妹妹也行啊” 云驰那副人模狗样的嘴脸看的朝暮火大，甩开他的手“把书包还我。” 云驰没再和她开玩笑，脱下书包来递到她手里。 “你认识那两个人？”朝暮把书包背好，转头看向云驰。 云驰点了点头，“嗯，以前的朋友。” 彼时正值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几片枯树叶，在两人脸上跳跃。 “现在不是？”朝暮问。 云驰笑了笑，没问她问这么多干什么，只是很有耐心地回了一句“嗯，早就不是了。” 他懒散地揉了揉后颈，整个人靠在墙角上。 “哦”朝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认真起来，“你等我一下。” 云驰刚想叫住她，朝暮就一溜烟地走远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像是看着冬天里的最后一场大雪。 不知怎么的，心不由得紧了紧。 过了几分钟，朝暮又风风火火地回来，手里提着个塑料袋子，发出嘶啦的声响。 她打开塑料袋，拿出来里面的东西，是一盒药膏。 “买这个干什么？”云驰盯着药膏问“你哪疼？” “颈椎。”顿了顿，朝暮指着他说“你的颈椎不是不舒服吗？” 云驰没想到这她都能注意到，明明是他自己都不怎么在乎的东西，她却当回事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把朝暮手里的药膏接过来，随后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笑。 他打开，拿出一片来，“那你帮我贴上，我够不着。” 朝暮没动作，“欠你的？”骂得不过瘾，又接一句“爱贴不贴。” 云驰还是笑，笑得更开心了，他没再缠着朝暮帮他贴膏药，其实根本不用朝暮，他自己能贴上，他就是想逗逗朝暮，他觉得朝暮的脾气挺好玩的。 “谢谢妹妹。” 朝暮打了他一下，云驰躲得快，没打到，不死心，朝暮又抬手，这一下清清楚楚的打在了云驰的手臂上。 “我回家了。”朝暮说。 “我送你。” “不用。” “我帮你背。”云驰拽了拽她的书包，示意她把书包给他。 朝暮没和她啰嗦，把书包脱下来给他了。 他们两个人并肩走着，云驰比她高一个半头。 “你为什么转学？”一阵风吹过，没有前几天的寒风刺骨，多的是带着水汽的温柔。朝暮问他。 书包带有点往下掉，云驰往上拉了拉，回“被我爸流放了。” 朝暮抬头看他，思考着什么，“为什么？” “表现太差，我爸不待见我。”云驰吸了吸鼻子，手往口袋里放。 朝暮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以为他说到伤心事哭了 “你哭了？”她问。 云驰笑了笑“没有，为了这种人和这种事，没必要。”顿了顿“再说，我早就不想在夏城呆了。” “你家是夏城的？夏城是不是一年四季都很暖和？” 路口的红绿灯开始倒计时，绿灯结束，转为红灯，他们在路口处停下。 云驰看着朝暮认真的表情，打破她的幻想“不是，只是名字听起来很暖而已。” “哦…” 红灯结束，朝暮刚想踏出去，就有一辆闯红灯的车飞疾而过，云驰连忙拉住她，把她拉到了怀里。 微怔。 朝暮赶紧从云驰怀里起来“谢谢。” 云驰没注意到的是朝暮那再一次红透了的脸。 “你去那儿修什么？” “手机，那天不小心摔坏了，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你去哪儿干什么？” “看电脑，缺一台，打游戏用。” “哦。” 过了这个路口就是朝暮住的居民楼，她扯了扯挂在云驰肩上的书包“给我吧，我家到了。” 他看了看前面的楼“你家住这？” 朝暮点点头。 “我也住这。” “走吧，送你回家。” 几分钟后朝暮发现他俩不仅住在一个小区，还住在一栋楼里。 这片居民楼是十几年前建的，每栋楼有六层，每层两户，没有电梯。 站在201的门前，云驰指了指，“这是我家。” 朝暮面无表情，她并不想知道。 “你家在几楼？” “402。”她一把扯下他肩上的书包“我先上去了。” 上了几步楼梯，朝暮感觉到他的目光，于是她贴着楼梯把手，低头说了句“膏药别忘贴。” “好。” 早上起来，浑身酸痛，山城的冬天总是带有一种不安全感，充斥在裸露的肌肤里，印刻在冰冷的发丝中，朝暮吸了吸鼻子，湿润的眼眶盯着眼前无叶的枯树和发白的天空。 走在上学的路上，黄予给她口袋里塞了一个发热贴，就这样她仍然没感觉出来有一丝温暖，直到三分钟后，暖气才充斥了整个口袋，冰凉的手终于热起来。 “我昨晚加了个咱们学校的表白墙的账号。”黄予喃喃道。 “表白墙？学校之前不是不让开这种账号吗？” 因为在之前，立树中学有过这样的账号，并且有好几个，后来因为其中一个账号发布了一个女生被欺辱的视频，在学校引起了热议，甚至校外也知道了这件事，为避免社会舆论的讨伐和学生家长对学校管理层的质疑，这才被学校制止。 之后，学校就不允许学生开设任何私下的交流号，而且，监督的很严。 直到前几天，又出现了这样的账号，学校居然没有及时制止，这让人挺疑惑的。 “对啊。”黄予手里拿着一杯热豆浆，喝了一口。“不过，这个账号现在还没有发布任何帖子。估计，很快会被学校查到吧。” 她拿着豆浆，往朝暮面前晃了晃“暮暮，你要不要来一口？” 朝暮因为之前喝豆浆喝吐过，对豆浆这种食物已经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所以她特别不喜欢，甚至闻到味道都会反胃。 朝暮皱了皱眉，推开黄予的手“不要了。” 黄予知道她不喜欢喝豆浆，只是故意逗她，得逞了就得意地笑笑。 当天是个晴天，艳阳高照，完全没有了早上的那片沉寂，仿佛预示着离迎春花开不远了。 春天也不远了，朝暮这样想到。 啪嗒一声，云驰从书包里掏出来一瓶草莓牛奶，放在朝暮的桌子上。 “为了感谢你，请你喝到我好。”云驰低下头来，展示了一下后颈处贴着的膏药。 朝暮拿起瓶子来看了看，温的。 “谢谢。”她晃了晃瓶身“怎么是温的？” 云驰笑了笑“我早上喝的时候一块儿给热了。”朝暮闻得到他身上浅浅的中药气息“胃不好，喝不了凉的。” “哦。”她拧开，喝了一口，甜甜的草莓味充斥着口腔，盖过了膏药的味道。 掩不住风吹浪涌，男孩心动。 第4章 第 4 章 后来的几天过的格外顺利。 山城群山矗立，温度渐长，朦胧中透出一丝青灰。 在所有人都觉得春天要来的那个三月，纷扬大雪又爬上枝头，迎来了不属于春天的那场雪。 天光见明，云驰揉了揉太阳穴，昨晚的偏头痛折磨地他整晚都没睡着，盯着紧掩的窗户外，昏黄的路灯下飘落的大雪看了一晚上。 现在发着白光的雪地，照的他眼睛生疼。 他没好气的重重地往地上踩了一脚，拽了拽身上厚重的羽绒服，刚走两步，被叫住。 “云驰。” 回头看一眼，李维，孟宇翔，和一个不认识的人。 没理，继续往前走。 再叫他两声，叫的他心烦意乱的，回头，朝那几个人走过去。 站在李维面前，“什么事？” 李维拉着个狗脸，盯着他，“你知道，为什么没人和你玩吗？” 听到这句，云驰心里笑个不停。 的确，他转来这个学校之后，确实没人和他主动交际。听李维这意思是别人都把他给孤立了。 “为什么？”他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问道。 “因为你贱啊。”李维拉扯着云驰的羽绒服的领子，瞪着个狗眼看他。 凶狠的模样让人恶心。 “我贱？”他轻笑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贱的另有其人呢？” “自己嘴贱没轻没重的调侃别人，被怼了又觉得没面子，之后被孟宇翔挑唆着和我打架，又打不过我，觉得自己彻底没脸了，来找我事。”顿了顿，他盯着那双眼睛缓缓说“但是是谁导致你被我揍的？” 他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孟宇翔“不是他吗？” “所以到底是谁贱？是谁不分青红皂白？是谁甘愿当只狗？” 李维听到这儿整个脸都红了，他觉得云驰好像说的有道理，但是，这种情况下，他特别想动手。 “你他妈说谁是狗呢？”李维大着手劲，把他往前一拉。 “谁在狗叫说谁。” “操！” 李维的拳头来的毫无征兆，云驰偏头躲过，挣脱开，顺便踢了他一脚，之后躲开这群人。 跑。 被踢了一脚，李维怔了一下，“抓住他，被让他跑。” 地上全是雪，没几个人踩过，所以还不太滑。 他们人多，云驰的确打不过，打算跑，当下跑得也快。 他听见李维在远处大喊“这事他妈的没完！” “朝暮，你他妈就是个混蛋，我看就是你，把你爸妈给克死的！” “败家玩意儿，把钱拿过来！” “你算什么东西？是个女的不说，还把你父母给克死了，给老子滚远点。” 遥远的记忆化为一片混沌，伸出双手试图在黑暗里寻找一丝光亮，可却没有一毫曙光，只剩死寂。 似乎在这片记忆中失去了什么，一条充满生机的河？一个圆润的灵魂？还是一种生命的苍白？ 浓雾化作虚无，那张恐怖的人脸再次在眼前消失。 惊醒。 “奶奶？”朝暮满身大汗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去看本该旁边的奶奶。 没人。 匆忙下床，还好，奶奶在客厅。看到她，笑眯眯的 【你醒了，暮暮。】 她点点头。 【快来，吃完早饭收拾一下去学校吧。】 在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能看到那张温和的脸，就算是安全。 这漫长的冬天，寒冷刺骨，残忍的噩梦夺走春天，只剩下无尽的夜。 朝暮手撑在桌子上发呆，看着窗户外的白雪，冷。 冻得眼角的疤生疼。 一个人影挡住视线“怎么不关上窗？”云驰把窗户关上，靠着窗台看她。 “你这么关心我？”朝暮盯着他看“凭什么？” “凭你是我妹啊。”他把装在口袋里的草莓牛奶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算了吧，我不喜欢。”她把牛奶往云驰身边推了推。 “那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 “我不想喝东西，我也不是你妹妹。” 云驰认真地听着她说话，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 “你没睡好？” “别管我了，我要补觉了。”朝暮转头趴下，一滴泪落在课桌上，没人注意。 “那你披上衣服，天气冷。”云驰把放在自己座位上的厚羽绒服拿过来，披在她身上。随后把桌子上的牛奶拿下来，放到旁边的暖气片上。“牛奶我放暖气上了，你不喜欢喝这个口味，明天我给你带别的。” 朝暮没动静，还是趴在桌子上。 “云驰，你他妈给老子出来。” 被后到学校的李维一喊，朝暮吓得不轻，猛地坐起来，看向门外，云驰跟着她一起看去，李维手里提着书包，孟宇翔站在他旁边。 云驰没犹豫，毕竟有人叫了，就得赶紧出去不是吗。 看着他过来，李维一把把书包扔在云驰脚旁边，云驰低头看了看，一踢，书包滑到了李维脚上。 “操！真是活该没人跟你玩！”李维大叫道。 “我操，怎么回事啊，又要打起来了吗？” “什么叫没人和你玩啊，什么情况？” “我去，云驰好帅啊。” “诶，你说李维老是找云驰麻烦，是不是上次被打了找不回面子难受啊。” 教室里的人和走廊里的人讨论道。 李维听见了，没什么人站他这边。 “都他妈闭嘴！” “你几岁啊？被你这种人排挤，融不进你这个圈子，难道不是对我的认可吗？” “毕竟，人不和狗比。”云驰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你……”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到了班里不赶紧准备早读，在走廊上咋咋呼呼！”教导主任从楼梯口走过来，抓住李维的脖子，“你们三个！跟我过来！” 教导处： 徐子铮喝了口浓茶，把嘴里的茶叶吐出来，吹了吹杯口。 “到底怎么回事啊，李维，你为什么老是给我惹事！”他把被子砰一声放在桌子上，指着李维勃然大怒。 没等李维回答，他又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张纸，对着念 “尊敬的老师，你好。我真的错了。错在不该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同学，不该对别人的挑衅有反应，不该挨打之后还回去。更不该在班级里打架，给同学们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处理问题应该在私下，不该给老师们添麻烦。” “云驰！你这写的什么东西？”徐子铮甩着检讨“你这是以什么态度解决问题？”阴阳我呢？啊？” 李维噗地一声笑出来，徐子铮瞪了他一眼。 “你们是不是江湖小说看多了？” “云驰！说话！”徐子铮怒目如火道 云驰似笑非笑，眉头微微上扬“对不起啊老师，我确实应该把江湖小说扔掉，改玩开心消消乐陶冶陶冶情操。” “你再给我说一遍！”徐子铮气不打一出来“还有你，李维，你以为老师傻吗？”他缓缓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检讨出来“这些全是你的，检讨内容全都一样！你逗我呢”他砸到李维身上，“每次打架的感悟都一样吗！！” 云驰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孟宇翔，他一副斯文坦然的模样，站得笔直，似乎从来没参与过这件事一样。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人。 徐子铮正色道“孟宇翔！你和云驰有什么仇？针对他干嘛？是，你是比他矮，比他胖点，但是你学习比他好啊，上次周测，云驰数学考了三十四，你考了四十五啊，你学习比他好啊，是吧，你们现在是学生，要比也要比学习，别的别给我比来比去的！” 云驰听了徐子铮这段话不可思议地嘘声笑了出来，三十四和四十五有什么可比的？ 而李维更是直接大笑“老师，都不是什么好成绩吧，有什么可比性啊哈哈哈哈！” 徐子铮脸色大变，开始指天骂地“是啊！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都不想说你，你考了多少？十一分！我是不是该夸你好样的！”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打断了徐子铮的输出。 “进！”赵云這小心翼翼地开了个门缝，往里面瞅了两眼。 “直接进来！”徐子铮大吼道。 赵云這笑脸相迎地走进来“徐主任，这些学生又给您惹麻烦了，哈，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赵老师，教学生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老是对他们大吼大叫，这样怎么能教到他们心里去呢。”徐子铮恢复了原先那个正经的严肃模样，拍打了一下他那身万年不变的蓝色衬衫。 赵云這连忙点头，“是是是，我一定好好管教他们。” “你们，跟我走！” 赵云這有点绝望了，之前班里就有个混世大魔王李维天天给他找各种各样的麻烦，现在又来了个更不好管的云驰，关键是孟宇翔也开始惹祸。 下了一层楼，走廊里回荡着早读声，赵云這刚想开口说话，下课铃就响了。 “算了算了，你们都回去吧。”顿了一下“云驰，你跟我过来。” 云驰吊儿郎当地跟在赵云這身后，走的时候往班里瞅了一眼，朝暮还趴在桌子上，盖着他的衣服。 “哟，赵老师，又来训学生了啊”一位女老师调侃道。 “诶，对对”赵云這笑了笑。 “你坐下吧。” 云驰的思绪被从教室里拉回来，看了看赵云這位置旁边的椅子，慢条斯理地坐下。 “云驰，听说你用检讨书阴阳主任了？”他拿出从徐子铮那拿过来的检讨，递给他“你看看你这都写的什么东西！” 云驰接过来，扫视了一下自己写的字，挺好看的，不错。 “我警告你啊云驰，有什么问题还是要在学校里找老师解决，不要在校外自作主张！” “知道了。” “你重新给我写一篇，明天早上交到我这来！不要直接给教导主任了！”赵云這语重心长。 “还有，我看了你在之前学校的档案，处分那行都快要填满了！”赵云這语气大怒，两秒后又转为沉重“我给你说，咱们学校制度跟你那个私立学校不一样，三次处分之后，就要留校察看，计入个人档案，这会影响你一辈子的！” 云驰没把这话放心里，点了点头，思考着这破检讨该怎么写。 “回去吧回去吧。” 云驰会班里那会儿正在上英语课。 “云驰，快点进来！不要影响其他人！还有，以后上英语课的时候，再有人来晚，不要走前门，走后门悄悄地进来！”徐姿拍着讲台说。 坐在座位上，往朝暮的座位看，还是趴着睡，披着他的衣服。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朝暮这种好学生上课都是听的很认真的，没出现过公然睡觉这种情况。 他回头嘘声问后座的季知之“朝暮怎么了？” “说是不舒服，跟英语老师请了假，趴在桌子上休息。”季知之心虚地看着讲台小声说。 “诶，云驰，你喜欢朝暮吗？”季知之好奇问道。 “嗯。”云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嗯。？嗯？？”季知之和同桌易盈对视了一下，眼底里全是疑惑。 就这么说嗯了？就这么承认了？？？？ “云驰，昨晚落枕了吗？脖子拧不回来了？”徐姿怒视着云驰。 云驰回过头去，拿出英语书。 心不在焉。 第5章 第 5 章 朝暮趴了整个上午，中间还睡着了两节课，鉴于她成绩好，平时又没有什么坏心思，老师们也都很包容她，只要她说不舒服，老师们就会让她休息。 沉重的阴天没有化解厚重的白雪，气温仍然冷，朝暮起来的时候头有点闷闷的，盖着的衣服滑落到椅子上，她懵懵地拿起来，定睛看了看，随后愣在原地。 看了看旁边盯着他的云驰“这不是我衣服？” 因为都是黑色的羽绒服，朝暮以为云驰给她披的是她自己的，所以也就安心地披着衣服舒服地睡了。 “不是啊”他拿过朝暮手里的衣服“这我的。”云驰理所当然。 “你给我披你衣服干嘛？” “我怕你冷，睡着了会感冒的。”云驰一脸无辜 朝暮叹了口气，算了，毕竟都是好意“那谢谢你。” 云驰盯着她看，发现她眼睛红红的，眼眶有点肿，靠近她一点，再一点“你的眼睛下过雨了？” 一双下过雨的眼睛像是掉在地上被打碎的玻璃瓶，破碎又腐朽。 朝暮撇开他的视线，“没有。” 她其实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只是觉得过去黑色的回忆就像是孤独的列车划过深远又绵长的铁轨，一路向前，开向山洞，却再也没能看见远方的群青森林。 被回忆困住，每每想起满是揪心。 云驰没有追问，他不想让她在回忆为什么要哭的时候再次流下眼泪。 移开话题“所以，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牛奶？” 朝暮想起来之前云驰说要送她牛奶到自己后颈康复的那一天，可是这都过去一个星期多了，还没好吗？ “你的伤还没好？”她侧头看了看他的后颈，仍然贴着膏药。 “嗯，伤得太重了，还要恢复好久。” “芒果？青柠？还是葡萄？或者香蕉？”云驰一一列举“这个牌子的奶有好多口味的，你之前喝了我给你的草莓味，我以为你喜欢。” 朝暮转了转眼球，“随便。” “那你把它喝了。”云驰从桌子前面穿过去，拿起仍然热在暖气上的牛奶，拧开，递给她。 她接，喝了口，拿过盖子来，拧上，放在桌子上。 云驰笑，她看见透过窗外若隐若无的光照在云驰的头发上，隐约泛着金黄。 这张脸还是太好看了。朝暮一时忘记移开眼睛。 目睹一切的季知之僵在原地：我靠！他俩真的谈了吧！ 当天晚上八点半。 朝暮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云驰正和奶奶在客厅里聊得开心。 他怎么会手语？ 又怎么能不请自来？ 朝暮的肩上耷拉着半湿的头发，刚洗过的皮肤比原先更加透白，穿着一件印满了平淡兔的睡裙，露出半截小腿，她站在浴室门口，朝客厅方向看。 云驰也看了她一眼，随后撇开。 随后她去卧室套了件白色外套“你怎么来了？”朝暮走到客厅看着他问。 她没想过云驰知道了她家的地址之后会过来。当下有点懵逼。 “来送东西。”云驰看了看脚旁的一个大袋子，随后把它提起来放到桌子上。 【暮暮，云驰说这是要感谢你的礼物。】奶奶笑着 看来两个人这是处的不错啊。 她走进打开袋子一看，全是牛奶，平时送她的那个牌子，各种各样的味道。 这个距离云驰能闻见朝暮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淡淡香香的茉莉味。 “你喝喝看，看喜欢哪个口味的。”云驰笑【奶奶等我下次来也给您带礼物。】 朝暮瞅了一眼云驰，没放心上“不用了。你带走自己喝吧。”她把袋子系起来“我看你挺喜欢喝的。” 云驰没说话，奶奶左右看了看两个人的脸色【奶奶替朝暮收下了。】 云驰才恢复原先的表情【谢谢您】 “我走了。” 直到云驰走，朝暮也没出声，她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没有动桌子上的牛奶。 奶奶走到桌子旁边，提起来一瓶一瓶放进了冰箱里。 冰箱被装满了。 隔了两三分钟，手机震动一声。 微信好友yycc发来一条消息。 yycc：【你要是不喜欢喝我明天不送了。】 朝暮没回，一分钟后。 yycc：【奶的保质期只有五天，还有三天过期，你和奶奶要是都不喝就扔了吧。】 朝暮叹了口气，去拿了一瓶葡萄味的，站在冰箱前看着面前堆满的牛奶，拧开，浓郁的葡萄味浸入口腔，甜甜的。 她拿过手机，回 zhaom：【葡萄味的很好喝，不过不用再送了，这些够了。】 zhaom：【你颈椎怎么还不好？不需要去约个按摩吗？】 云驰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见朝暮终于给他回了，挑了挑眉，朝桌子上五六盒膏药看去，轻轻揉了揉后颈，酝酿着怎么回。 半分钟后 yycc：【不用，应该快好了。】 他决定再贴两天就把这些全扔了。 zhaom：【你怎么会手语的？】 yycc：【以前家里的阿姨和奶奶情况一样，就学了一下。】 说起来还挺巧的，没想到在这里能用上。 正思索着，好友谢枫拾发来一条消息 谢枫拾：【兄弟，发个定位。】 云驰和谢枫拾小时候就认识了，在夏城的时候一起干的坏事也是多的一绝，两个人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但平时又互相看不顺眼，互嫌互弃。 云驰有点迫不及待地回了条贱贱的 yycc：【想我了？】 谢枫拾彼时正蹲在路边，拖着个大行李箱，无语的笑骂道 【滚。】 没办法还是要求人的，他掩了掩衣服，呼了口冷气 【找你有事。】 云驰没再和他掰扯，发了个位置过去。 半个多小时之后传来敲门声，云驰知道是谢枫拾来了，慢悠悠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开了门，之后看见了一张虚弱又生无可恋的人脸。 谢枫拾拖着个行李箱，脚上全是雪，冻的鼻子发红，眼睛里都快流泪了。 云驰乐了半天，冷冰冰的留下一句“进来吧。”之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瘫着。 谢枫拾拖着行李进来，还被门槛绊了一下，目睹一切的云驰抽了抽嘴角。 “怎么成流浪汉了？” 谢枫拾这下气坏了，脱了外套就往沙发上猛地一扔“我还没说你呢！”他嗓子里像是有一口痰，说话都不清楚，立马清清嗓子接着“你这租的什么破房子，在这种荒郊野岭！害我冻了好久。” 云驰抬了抬眼皮，淡淡怼道“那你来这干嘛呀？” 谢枫拾这下没了气势，撩了撩头发靠着云驰坐下。 云驰嫌弃地往旁边挪一挪，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来山城陪你来了。”谢枫拾眯着眼“这段时间也陪你住。” 顿一顿“不为别的，主要还是怕兄弟孤单。” 云驰冷不丁地抽一下嘴角，一脸“呵呵”的表情，说“不就是被赶出来了吗？别住我这，出去租。” 谢枫拾这下真认命了，“没钱，除非你给。” 云驰冷笑一声“你要把自己卖给我啊，我还给你钱？我是你爹？” “我爹也不给我钱啊。你要是给我…” 云驰打断他“不给。” “那我把自己卖给你？” “不买。”云驰一通乱怼把自己哄开心了，脸上笑也多起来。 谢枫拾没辙了，破口大骂“你大爷的，云驰，救救兄弟怎么了！！！” 云驰一努嘴一抬头，示意那边有个房间，谢枫拾立马变成一副二百五的样“我就知道你最好。” 结束满嘴跑火车环节，云驰问谢枫拾“你怎么来山城了？” “跟我爸骂了一架，他让我从家里滚蛋了。” “没给钱？” “卡停了。” “学还上吗？” “转你们学校了。” 了解完情况，云驰叹了口气“给我打扫卫生顶房租费吧。”然后从沙发上坐起来，拿着膏药往卧室里走。 谢枫拾刚想反驳他，紧接着看见桌子上堆着的药盒“哟兄弟，你来到这身体折腾成这样了，这腰以后还能用吗？” “滚，再多嘴滚出去。”云驰头也没回骂了句。 回到房间云驰只觉得和他掰扯这么一顿浪费时间，解锁手机，朝暮没再发信息过来，他点进主页，翻看她的动态，还是这么几条。 起初送她草莓牛奶也是看到她的朋友圈里发过这个照片，以为她喜欢就买来送，不知道是会错意了还是怎样，他总觉得朝暮不太开心。 还有，她白天趴在课桌上哭是为什么？ 云驰想着，完全没察觉到背后的谢枫拾 “这谁的动态啊？”谢枫拾出声。 云驰哆嗦了一下，被吓得不轻“尼玛的，滚远点。” “别老是叫人家滚嘛，我饿了，冰箱里咋全是牛奶，没吃的吗？” 之前为了方便送，买了很多箱牛奶回来，完全没在意保质期，现在大部分都过期了，他还没来得及扔。 云驰受不了他这个撒娇的贱样，身手搂上他肩膀，“去买吧，我转你钱，多买点回来。”他把谢枫拾推出门外。 谢枫拾力气大的很，揪起云驰的衣服闻了闻，最后确定了膏药味的来源，云驰的肩颈“你是这儿疼啊？我还以为是腰。” 云驰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腰你妹。” “我妹还小，小孩没有腰。”谢枫拾一句话都不放过他。 “滚吧。” 云驰算是确定了，只要谢枫拾一来，他嘴里就吐不出一句能听的话来了，除了滚就是滚。 他其实打算问一下朝暮早上的事，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问的不合适又会触及伤心事，那样就不好了。 他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刷刷社交媒体。 直到谢枫拾又敲门带着一堆卤味和两碗面回来。 谢枫拾风风火火地给云驰讲事“你知道吗？我刚刚回来的时候，从小区门口，看见一个妹子，超级正，可可爱爱的，是我的菜诶。” 可爱？云驰仅用一秒就猜出来他说的不是朝暮，朝暮不是可爱的类型，她更多的是酷拽，那种御姐的酷。 “哦。” “她好像是在门口等人的样子，这么晚了，一个小女生，感觉挺危险的。” “你没找她搭话？” “没有，我着急买吃的呢。”谢枫拾一脸可惜。 “那就没事了，没遇见你，就不算危险。”云驰嘴里叼着个鸡爪慢悠悠地啃。 “怎么说话呢你”说着他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奶来，分给云驰一瓶。 谢枫拾动作也快，没等的云驰说话，一两口牛奶下肚，“爽！” 云驰嫌弃地皱了皱眉“可能过期了。” 谢枫拾愣了，低头查看生产日期，过期两天了。“你闲的没事买这么多牛奶干嘛？又喝不完全过期浪费了！”他作势就要捂自己的肚子。 云驰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 谢枫拾这才老实地把手里的扔掉，重新选了瓶没过期的吨吨喝掉。 第6章 第 6 章 隔天是个大晴天，周末又逢晴天，buff加满，整个人心情爽得很。 谢枫拾一顿没吃就浑身痒痒，早上七点就开始敲云驰的房门。 “驰啊，起床了，起来吃饭了！”谢枫拾趴在门上懒懒地说道。 云驰烦得很，他本来的打算是一气儿睡到中午，免了这顿早饭的。 当下翻来覆去被吵地睡不着，没好气地坐起来，开门。 这一下子把谢枫拾吓了一跳，差点倒进云驰怀里。 “起开点。”云驰推了他一把，上厕所走去。 懵懵的洗完澡后又瘫进沙发里，谢枫拾等不及了。 “走啊，吃饭去啊，起这么早不吃饭多可惜啊！” 云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要不是你我用得着早起？你饿死鬼托生的？” 谢枫拾一把把他拉起来，“得好好照顾自己啊驰，要是以后身体出什么毛病就不好了。”他注意到云驰的肩颈并没有了昨晚贴的膏药，以为是洗完澡后忘记复贴了“诶，你膏药怎么没了，我帮你贴上？” 云驰拍开谢枫拾的手“用不着，康复了。” 他拿起手机出门，谢枫拾屁颠屁颠地从后面跟着“你这是来这之后又打架了？” 虽说是晴天，但是外面的雪以旧很厚，温度也不高，寒风迎面吹过，云驰低着头走。 “没。” 谢枫拾才不信他的鬼话，搁在夏城那会儿，数着云驰打架次数最多，但神奇的是，他特别会看人脸色，一旦人多他觉得自己打不过就跑，跑得也快，人家撵不上他就追着屁股后面大骂他。 “那是你朋友吗？怎么在盯着你看？” 云驰抬起头来，三张恶狠狠的嘴脸，李维，孟宇翔，还有那个黄毛。 妈的，这个表情像是朋友？仇人吧！ “混蛋。”云驰低声骂了句。 “嗯？” 谢枫拾眼看着那几个人过来，云驰站在那里不动，说“来打架的。” “啊？”谢枫拾有点懵逼。 李维走过来先是嘲讽一句“你这样的人也有朋友啊。”然后猛地朝云驰一踢，云驰躲得快，抬脚还给他一下。 孟宇翔捡起个路边的易拉罐甩到谢枫拾脸上，他这会儿还沉浸在这几个人是谁的世界里，被孟宇翔这么一甩才清醒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 “应该没出血吧”他这么想着。 “兔崽子！”他骂了句朝孟宇翔挥拳，拳没砸在他身上，反而砸在了另一个黄毛肩膀上。 揍谁不是揍。 他看了一眼旁边拽着李维头发的云驰，再挥拳，这一拳砸在黄毛的脸上，连带着他身上的链子叮当响。 看来孟宇翔这是不会打架，云驰发现了。 那2v2还算公平。 他扯着李维的头发，李维扯着他的衣服，两个人力气不相上下，但是云驰有点烦了，本来刚睡醒就心情不好，还来了一堆人总是找他的事。 他掰着李维的头，猛地给他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趴在他身上朝他脸上挥拳。 “以后别再来找我事。”他对着李维那张脸，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丝冷笑。 “驰！躲开！”谢枫拾朝他大喊。 没等的躲，孟宇翔拿着个玻璃酒瓶往他头上砸，酒瓶没碎，他能感觉到孟宇翔没用全力。 是不敢吗？ 他起来把孟宇翔拉过来，眼睛对着他的眼，距离近到能看清他眼里的红色血丝。 “不敢打就别下手。”他把孟宇翔一推“我从来不跟你这种不会打架的动手。” “滚远点，别再来招惹我。” 孟宇翔站在原地，看起来很无助地耸着肩膀。 他拉着谢枫拾绕开这堆人。 “我靠，驰子，你没事吧。” “没事，酒瓶子都没碎，我头能有什么事。”云驰漫不经心地回。 “你不是说来到这你没打过架吗？” “他妈的还不都怪你这个傻逼，非要拉我来吃早饭，不然会有这档子事？” “你怎么招惹他们了？” “他们先招的我。”云驰不耐烦地回。 走到小区门口的早餐店因为这几个傻逼花了近半个小时，当下还干了体力活，云驰饿的要死。 谢枫拾却看见了一个人。 “等会儿。”他扒拉扒拉云驰让他停下。 “看，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个妞儿。”谢枫拾盯着那边看，感叹道“真可爱啊。” 云驰跟着看过去，一个上身穿着粉色羽绒服下面穿了个白色长裙的女生，再定睛一看“这不是黄予吗？”云驰说。 “我靠！你认识！”谢枫拾兴奋起来。 “同班同学。” 过了两秒另一个穿着黑色大衣，披着头发的女生手里拿着两瓶水从隔壁的店里走出来，把东西递给黄予，黄予朝她笑笑，然后两个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旁边那个是朝暮。不同的是朝暮今天戴了眼镜。头发还整整齐齐地垂在肩膀上。 云驰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朝暮刚洗完澡头发半干的样子，那个时候要比现在柔软的多。 “笑起来也很好看啊”谢枫拾盯着发呆。 “盯着人家看恶心不恶心。”云驰把他拉走。 谢枫拾杵着不动，“旁边那个女生也很好看啊。”“去不去要联系方式？” 谢枫拾话还没说完就自顾自地走过去，站在黄予面前。 “同学，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谢枫拾拿出手机来递给黄予。 黄予没接，看了看旁边的朝暮，又看看站着的谢枫拾，把面前的手机推走，“不好意思，我没有联系方式。” 谢枫拾尴尬地笑了笑，他之前虽然经常干这种事，但是还没被拒绝过，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又不好意思再纠缠下去。 “好，没事。”谢枫拾灰溜溜走回云驰旁边。 云驰噗的一声笑出来“哟，这是怎么了，枫拾这是咋了？怎么不笑了？”他抖着肩膀嘲笑他。 谢枫拾没说话，觉得错过这样的美少女太可惜了。 站着说话的这一会儿，朝暮和黄予从那边走近，朝暮只是撇了云驰一眼，定睛的一眼就看出来云驰那个位置，今天没有贴膏药，光溜溜的。 怪他今天穿了件正好能漏出肩颈的衣服。 朝暮避开云驰的视线，和黄予走了。 街上的人开始多起来，这条街上多的是小商小贩的叫卖声。雪地上的脚印，深一行，浅一行。 “暮暮，你说那个人怎么和云驰呆在一起？”黄予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朋友吧。你不喜欢那个人吗？” 黄予思索着，“也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唐突。” 朝暮注意到黄予那逐渐变红的耳朵，笑了笑。 “暮暮，你别笑我。”她认真起来“暮暮，你有喜欢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黄予说出来这句话的一瞬间，朝暮脑子里闪过的居然是云驰的脸。 那张像娃娃一样的脸。 她居然有想的人？！ “暮暮，你脸怎么红了？”黄予幽幽地盯着她。 朝暮回过神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脸暖暖的，她连忙解释道“没有，太冷了，冻的吧。” “暮暮，你在狡辩！你居然瞒着我！”黄予撒娇。 朝暮得赶紧岔开话题“对了，叔叔要出差几天？” 昨晚黄予的爸爸黄锦莱接到了公司的紧急电话，说是要去西部出差，黄予送他到小区门口，黄锦莱走后自己也站了好久。 她没有妈妈了，只剩下爸爸和自己。 “五天。听说西部的那个项目比较危险，我有点担心。” “没事啦，叔叔肯定会安全回来的。”朝暮安慰道。 黄予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觉得刚刚好像有什么没说完的话，单硬生生就是想不起来。 回到家谢枫拾无聊地趴在沙发上，云驰没理他，虽说刚刚没被砸出血，但是也微微有点头疼，他回房间坐在书桌旁，回忆着昨天晚上见到朝暮的模样。 他在想朝暮穿的睡裙上印着的图案是什么。 好像是一个白色的熊，眼睛下面有个红色半框眼镜。 他拿出一张纸来，照着回忆画出来，然后用手机拍下来，放到淘宝上去搜。 这个办法还真管用。 【平淡兔淡淡的幸福可爱玩偶12厘米挂件】 【现在仅需888元就可购买获得哦】 原来叫平淡兔。 他思索着翻了翻底下的评论。 【这也太可爱了吧！超级正啊！】【不要放过这只小兔子啊，真的超级萌！】 【真的很适合送朋友啊！朋友超级喜欢！】 看到这一条，云驰果断购入。 “干嘛呢？”谢枫拾从外面进来，到他的桌子面前看见一张画着涂鸦的纸“画画呢？你还会画画？” 云驰只觉得谢枫拾麻烦，白了他一眼，“你打算在我这儿住到什么时候？” “你别这么不耐烦嘛，我还租不起房子，我爸把卡停了，咱妈目前还没伸出援手，只能靠你了”见云驰不应“我只有你了…” 云驰看见他这个死样就烦，“咱妈身体怎么样？” “咱妈”指的是谢枫拾的妈妈沈静雪，云驰的母亲付玺确去世的早，生前和沈静雪感情好到亲人一般，云驰也一直叫她干妈。自从付玺确去世后，沈静雪便让他改口叫妈妈，也对他极好。 其实，比对谢枫拾好太多。 谢枫拾还因为这件事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亲生的。无果，看这张和沈静雪长得一样的脸，他的确是。 “咱妈身体好得很，就是心太狠了，这次我爸把我赶出来，她一句话都没插。” “反正，我现在就是赖上你了。” 周天是个阴天，天气报道会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概率下雨。 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吞噬掉太阳，燃烧了温热与明亮，枯枝零落在蒙蒙的天气里，仿佛整个世界都要昏然地睡去。这种天气最能影响人的心情。 朝暮仍然在烟雾尘埃的梦中醒来，头痛欲裂。 这一下跌入疼痛的深渊里，直到下午也没有减轻的痕迹。 奶奶和隔壁楼的邻居一起去到乡下玩了。 家里没人。 她套了个单薄的外套，拿上手机匆匆出门，小区附近有家药店。 吃了药就好了，朝暮这样想着。 为什么不能多几天好天气？ 她推开药店的门 “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治偏头痛的药。” 药师帮她拿药，她扭头看着外面，风开始大起来，这会儿竟然下起了雨。 雨还不小。 看吧，多小概率的事都有发生的可能。 她拿着药推开门，站在药店外发呆，雨滴一点点浸入听觉，阴郁的天气衬得地上的残雪也发着灰色。 云驰从远处看见朝暮站在那儿，手里没伞。 “你能不能把伞往这儿拿点儿啊，我衣服都给我淋湿了！”谢枫拾抱怨道。 云驰拿着伞往朝暮的方向走，越走越快，完全没顾及站在原地追不上来的谢枫拾。 “你干啥去？”谢枫拾站在雨里，盯着云驰。 “这伞太小容不下两个人，你再去买一个。”云驰头都没回给他挥挥手。 谢枫拾气晕了，怎么能有这么贱的兄弟！雨淋在身上，他想都没想就回头往超市跑。 完全没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朝暮被云驰收拢进伞中。 第7章 第 7 章 “不舒服？”云驰举着伞走近朝暮，伞上的蓝格子花纹将面前的雨挡住，自然也挡住阴郁的空气，只剩下暗蓝翻涌，忽明忽暗。 “头痛。”朝暮蓦然地接受着这把伞带来的温热。 如实说。 “没带伞？” “没想到会下雨。”又一阵疼痛传来，她抬手扶了扶太阳穴。 云驰注意到“那要不要去旁边的亭子里先坐坐？” 这是个老旧的的亭子，亭顶自然而然地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许是昨日晴朗，化了一些，朝暮觉得这时候真应该致敬太阳，不过令人惊奇的是亭子的石阶处竟长着一块一块的青苔。 这是这个天气应该出来的产物吗？ 算了，春天都会下雪，在山城这个地方，什么事不会发生？ “好。”她走在云驰的伞下，莫名觉得很安心，而这样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她便又观察起来了这些苔衣。 它们绿茸茸地躺在那里，安详地舔舐着灰石。 云驰拿纸擦了擦亭子的椅子，还好有顶部的庇佑，木头长椅并没有被淋湿。 朝暮坐下，望着四周。 “你等我一下。”云驰急忙打上伞跑出去。 没过两分钟，又匆匆忙忙地回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朝暮看到他裤腿全湿了。 应该很冷吧。 “先把药吃了，温水，找刚刚药店的阿姨接的。” 朝暮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下一秒云驰就拿过她手里的药盒，打开，看说明，掰出一粒来，又把药丸递回她左手里，随后又拿起纸杯来，递给她的右手。 看着她。 意思是都准备好了，先吃了药再说。 水的温度正合适，她熟练地吞下。 “经常头痛吗？”云驰出声。 “休息不好的时候会。”朝暮盯着手里的水。 “昨晚没休息好？” 朝暮没回答，半天之后才出声“做噩梦了。” “天气不好的时候会做噩梦，做了噩梦就会休息不好，休息不好就会头痛。” 朝暮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说起这些，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慢慢红了。 “那天也是不舒服吗？” “是。” 云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卫生纸来，帮她擦。 朝暮一怔，拿过来低着头自顾自地摆弄着。 “我最喜欢春天，可春天也会下雪。” 期待的事总是不会如约而至，拼命远离的东西总在无限制地靠近，当自己沉重地淌过那些千山万山的时候，谁又能给一个温暖的拥抱？ “我最爱晴天，可是现在晴天好像也是一种奢求。” 昨天的太阳今天怎么就没了？ 朝暮攥着纸的手无意识地发抖，拼命的想要忍住却还是在鼻腔里漏出一声呜咽，她慌忙地站起身来，想要脱离，可是脑袋却晕乎乎的，一把被云驰抓住。 她愣在原地，眼睛里的泪终于落在脸颊。 “我能当你的发泄口。你不用憋着。” 云驰认真地说。 朝暮对上他那双清澈的眼，她觉得有些崩溃。 她那些事情，不能有人听。 没有人会是完全忠诚的。 “我一旦把那些没人知道的事告诉了你，你就会成为我的敌人知道吗”朝暮甩开手朝他吼道“我这么说，你还想听？” 云驰接受着她的犀利，却还是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如果我是敌人的话，那我甘愿被你打败。” 空气很安静，湿润的空气流转，朝暮就这么听见他轻易说出来的保证。 朝暮很想相信，但她没有。 “对于我来说你这样的话最没用了。”朝暮冷冷地说。 雨渐渐下小，任何天气都不能成为隽永。 朝暮拿起椅子上的药盒，朝雨中走去。 云驰见状打开伞追上去，举到她的头顶“你起码打上伞。” 他生硬地把伞柄塞到她手里，然后跑走。 “疯子。”朝暮看着他的背影默念道。 回到家后免不了的一身潮湿，但因为云驰和那把伞的缘故，她并没感冒。 她趴在窗户上看着漆黑的天，满天星子。 明天会是晴天吗？ 又想起来下午发生的事，她觉得十分别扭。 一个人去关心另一个人，换来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叫骂，这个人之后会是用什么方式来处事呢？ 大概是冷淡吧。 她这样想着，忽然又开始觉得冷淡也挺好的。 起码不会再有人肆无忌惮地闯进她的生活。 她觉得这样保持麻木也没什么不好。 那把伞怎么办？ 还还是不还？干脆直接扔了。 朝暮想得有点烦了，身体推开窗台，拿起电话来拨给隔壁的邻居。 她得嘱咐奶奶按时吃药。 “不是，你身上怎么湿的这么彻底？伞呢？”谢枫拾看着刚进家门落汤鸡一样的云驰说。 “破了个洞，扔了。” 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谢枫拾“放洗衣机里洗了吧。” 随后走进浴室。 “你丫的真当我是保姆啊！” 淋浴声滴滴答答，掩盖不住心事。 云驰最近也在想为什么他会这么快对一个人投入感情。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朝暮桌洞里藏着的小刀，再想起她买给他的膏药，到今天的歇斯底里。 她有什么秘密？ 云驰想着，其实去偷窥一个人的秘密是很可恶的，透过它可以描画出这个人的灵魂，可以掌握他内心深处的伤痕，也就有了彼此伤害的可能。 算了。 顺其自然最好。 他烦躁地把洗发水倒在头上，揉出泡沫。 刚洗完澡出来，门铃就叮咚的响，他看了半天谢枫拾没在家，大概是又忘记带钥匙了。 门被吱哑打开，一个包裹放在地上。上面附着一张字条【您的平淡兔到家咯】 忘了。 是昨天晚上买的那只兔子。 当时想着快点见到还选了一日到家。 他耐心地打开盒子，撕开包装，一只小小的玩偶摆在面前。 她身上的图案。 他又重新放回去，毕竟当时买就想着有一天能够送给她。 可是现在朝暮对他的这个态度什么时候才能开口送？ 昏昏噩噩躺在床上睡着。 “驰子，你还不起啊？”谢枫拾站在云驰旁边“今天周一了，我得去报道了。” 云驰懵逼地醒过来，看见谢枫拾穿着一身校服，背着个书包，淡淡地笑。 “你丫的！” 云驰坐起来扔个枕头过去，谢枫拾快速躲开“我先走喽亲爱的” 昨晚睡的太突然，本来是想眯一会儿，没成想睡死过去了。 闹钟也没定，打开手机已经七点十五了，好嘛，还有十五分钟迟到了。 反正都赶不过去了，不如慢悠悠地做。 他照着镜子刷牙洗脸，然后又慢悠悠地背上书包，边玩消消乐边走路。 自从上次被那个蓝精灵骂之后，他还真下载了一个，这两天没事就玩玩。 “同学，你迟到了啊。”校门保安说。 “嗯，今早不太舒……” “云驰！你怎么又犯错误了！”徐子铮从正门广场处大摇大摆走过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这都几点了！你自己看看都几点了！”他撸起袖子来指着表大声说“还玩儿手机！你还敢把手机带来学校！” 他把云驰手里的手机抽出来，屏幕上仍然显示着消消乐的界面，许是刚刚抢夺时不小心按到了音量键，背景音乐声瞬间放到最大。 【excellent！】 徐子铮被吓了一跳，迅速把手机锁上屏。 “你这都玩的什么游戏！有这闲功夫不如多看看数学讲解！” “开心消消乐，上次不是您推荐的吗。” 徐子铮好像听懂了云驰说的是哪次，生气的皱着眉头“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说！为什么迟到了！” “早上被路边的野狗绊住了。” 云驰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闪现的全是谢枫拾那张幸灾乐祸的嘴脸。 “你再胡说八道！明天把反思交到我桌上，手机你下午放学过来拿！以后不许再带来！” 徐子铮不解恨地盯着云驰“回班上课！” 云驰慢悠悠地绕过徐子铮，双手插着兜像个大爷似的往教学楼走。 “跑起来！慢悠悠的像个什么样！”徐子铮在他背后大喊。 “知道了。”云驰抬了抬手示意，步子没有半点加快。 到班里那会儿正上着赵云這的数学课，黑板上噼里啪啦写了一堆。 在云驰看来就像是鬼画符。 他走到座位旁边，首先看见空旷的桌子上放着的那把伞。 然后才抬头看见朝暮那张戴着眼镜框的脸，朝暮没看他，正在关注着黑板。 又戴眼镜了啊。 可是明明不近视啊。 雨伞收的很整齐，他眨巴一下眼镜，拿起来看两眼随后收进桌洞。 一整节课都昏昏欲睡，就在马上要睡着的时候，赵云這重重地拍一下桌子“云驰！别人都睁着眼你怎么闭着啊！去后面站着！ 云驰拿着书站起来，只一瞬间有些头晕脑胀，他扶了扶额头，浑身没劲地站在后面。 从后排这个角度，看见朝暮的背影，高马尾顺滑的搭在肩上，她转头看向黑板的时候，能看见她的侧脸分明的骨骼。 下课铃响 “云驰，上我办公室来！” 办公室里的老师正围在一起讨论一道题，见赵云這进来叫了声赵老师快来，之后看见后面跟来的云驰，又尴尬的调侃一句“哟，你们班新来的这学生也挺有种啊。” 赵云這没理，坐回去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气神？生病了？我听说你今天早上迟到的时候又被主任逮着了。还玩手机？怎么回事？” “早上来的时候被路边的狗绊住了。”他重复。 谢枫拾你个狗。 “什么叫绊住了？被狗追了？” 云驰拉拉嘴角“对。那狗看起来挺喜欢我。” “你别扯这些没用的，我跟你说，来到这里就要尊重学校的规定，不要总是没事找事，你看我现在找你谈话是不是也耽误你课间玩儿？” 赵云這悉心教导着，云驰却在办公室看见一条狗。 谢枫拾这个狗。 谢枫拾也看见他了，像是在给老师核对什么资料，站在那里贱兮兮的。 云驰白了他一眼。 没忘记听赵云這叨叨。 “老师我觉得您说的对，下次我绝对不再犯。”他想赶紧了事远离这条狗。 “行，你回去吧。”像是又想起来什么“对了，你那个反思，明天早上先交到我这来。” 云驰点点头。 刚走出办公室，谢枫拾追过来搂上他的肩膀“昨晚睡的不错啊。” “滚。” “带我去看看你们班黄予呗”他靠近云驰，在他耳边说，“我操，我怎么感觉你身上这么烫啊，你发烧了？” “没有，别跟着我。” “那你身上怎么感觉有一股热气？” 云驰不理他。 谢枫拾没脸没皮地跟着云驰下楼，来到高二三班。 他趴在门框边看向班里，黄予站在朝暮旁边，像是在讲题。 这个座位正对着门，谢枫拾一眼就看见她了，不要脸的盯着人家看。 “诶，驰子，你坐哪儿啊？” “关你屁事，滚回你们班吧。” “你怎么气性这么大？我来找你玩都不行？” “你来干啥的心里没数？” 谢枫拾不知道眼睛又瞥到哪里了，拍了拍云驰“那不是那天找你打架的那个男的吗？现在老实了没？他要是再找事，咱俩就给他个混合双打。” 云驰朝李维看过去，他现在脸上还留着一块淤青，不过好像不是云驰打的。 他那天还真没下这么重的手。 第8章 第 8 章 上课铃响了，谢枫拾才慢悠悠地上楼回教室。 云驰回到位置上，感觉呼吸有点不顺。 “来，同学们，把历史书收起来，这节课考试。做到哪里算哪里，下课要交上来批改的。” 教室里瞬间传来一堆哀嚎声。 “行了，都安静，课代表来把试卷分发一下。” 同学们渐渐进入做题状态，云驰趴在桌子上，看哪个选项都对。 他抬头，碰上朝暮正在看他。 随后，她撕下一张便利贴，在便利贴上写了几个字，贴在他的试卷上。 【不舒服？】 一张边角处印着只平淡兔的便利贴。 她写字也好看，有三分劲骨，但不失圆润。 他愣了愣，回一句 【难受。。。】 难受是真难受，但是他这个样子，其实有点做作的意思了。 递给朝暮。 朝暮迅速举手站起来“老师，云驰说他难受头晕，想去医务室。” 历史老师从讲台上站起来“好，快去吧。那个……朝暮你跟着去吧。” 云驰没反应过来，直到朝暮拉他的胳膊。 他俩从后门走出去。 目睹一切的季知之和易盈：小情侣又发糖了？ 走廊里安静，各班都在上课，医务室的位置离操场很近。 从教学楼慢走过去大概要花十分钟。 云驰和朝暮离得距离不算近，但是朝暮觉得出了这个教室门之后云驰就像没事人一样了。 难受的不是他？ “你颈椎好了？” 她看到刚刚云驰趴着的时候并没有膏药。 云驰眼睛胡乱瞥着路边的野草“嗯。” “什么时候？” “今天。刚好。” “是嘛。” 云驰心虚死了，但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嗯。” 朝暮又刚想说话“那个，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随随便便说出那样的话。” 他低着头“对不起。” 这是他第二次向朝暮道歉。 朝暮没动静，其实细数起来，这件事还真不是云驰的错。 是她太敏感了乱发脾气。 “我不是故意对你那样的，我就是忍不住。” “你不舒服是不是因为昨天淋了雨感冒了？” 云驰本来想下意识地说没事的，但是话到嘴边，变形了“可能吧。” 他咳嗽了两声。 “你今天来晚是因为这个吗？” “嗯。” 嗯？ “那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直到你病好。”朝暮认真地看着他说。 毕竟是因为她才生病的。 要是没出那档子事，两个人可以一起打一把伞回去的。 云驰挑了挑眉，“你这是要对我负责吗？” “我真要揍你了！”朝暮打了他一拳，云驰扶着胳膊，装作很痛的样子。 朝暮没理他。 “先量个体温吧。”医生拿着体温表对云驰说。 朝暮站在旁边，医生左右看看两个人，心里想着小情侣吵架了？ 之后清清嗓子对着朝暮说“那个，同学你先出去，他量完你再进来哈。” 朝暮出去，医生哗的一下拉上帘子。 什么啊，又不是要换衣服。 换衣服又怎么了？又不是要脱裤子。 脱裤子她还不想看呢。 坐在椅子上等，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暖洋洋的，她都有点想睡了。 正杵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时候，医生拿着体温表出来。 “三十七度九，不算严重，仍有上升空间。” 云驰跟在后面，心里嘀咕着什么有上升空间啊，已经很严重了好吗！ “这样，你要是实在难受，可以挂个水，要是…” 云驰盯着朝暮看，她脑袋低沉沉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趴在地上了 “我实在难受的不行。”云驰出声。 医生无奈的点点头，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要不就是想要逃课，要不然就是借机请假出来谈恋爱的。 “行，那你坐着等吧。” 他坐在朝暮旁边，在朝暮重重的一个点头往下掉的时候迅速伸出一只手，接住她的脑袋。 朝暮吓了一跳，尴尬的正坐起来“你几度？” “三十八度。” 四舍五入怎么着也是三十九度了。 “医生建议挂个水。”他接。 “哦。那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弄点热水。” 朝暮去了趟小卖部，买了瓶水。 “阿姨，我把这里面的水倒给你，你能不能给我灌点热水进去。” “怎么了孩子？全要热水不烫吗？” 朝暮顿了顿“有个同学，拉了一上午肚子了，想要用这个暖一下。” 她自己说出来都想笑。 “行，你等着啊。” 阿姨爽快答应。 朝暮回医务室的时候正好在下课时间，有几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学生过来看病。 小小的医务室会在这时候人满为患。 她挤进去，看见云驰已经扎上针了。 无聊地坐在那里。 她把水递给他。 “热的？这也太热了，没法喝啊。” “谁让你喝了，垫在输液的那个手下面。” 她无奈的指了指。 云驰看了眼自己的手“我动不了，一动就疼。” 他眼神清澈，说话语气像个绿茶一样。 朝暮垂眼，把他的手轻轻扶起来，生怕碰到伤口处，然后再慢慢地把瓶子塞到下面。 伺候祖宗呢。 “你为什么戴着眼镜？”云驰靠在椅背上，偏头。 明明不近视。 “遮眼角。”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看到她眼角处有一个月牙一样的疤痕。 朝暮慢悠悠把镜框摘下来，这个伤疤现在红红的。 “这个疤是小时候被爷爷用花瓶砸的。它在温度低的时候或者阴雨天气就会变红。” 云驰不再那么吊儿郎当，他愣了，其实没想到她会告诉他这些。 “疼吗？” “当时很疼。一般来说痛感是会消失的，但是这个伤疤每次泛红的时候，就会连带着当时的感觉一起回到我身边。” 她又把眼眶戴上，长舒一口气。 “我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有些人说只有自渡才能真渡，可我不行，我守不得云开，也见不了月明。” 她吸了吸鼻子，玩弄着衣角 “你昨天说我可以把你当作发泄口，我不能，这样对你也不公平，我承认我是一个懦弱的人，那我就更不应该连累勇敢者。” 她是想用着段话来说服云驰的。 云驰沉默了几秒， “你知道吗？人生有很多雨疏风骤，明朗潮湿，我不信那些除了自渡其他人都爱莫能助的话，我认为，想要在混沌中寻找光亮的人都留有着勇气。” 他顿了顿 “你不要说你懦弱，我觉得你就是个勇敢者，在经历很多不好的事之后仍然能挣扎着向前走，你已经无比勇敢了。” 朝暮就这么看着他，心里咯噔一声。 “同学，换水了。”医生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云驰又变成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盘着个二郎腿，像个大爷一样。 而她还在想他刚刚说的那段话。 “你知道吗？我其实在夏城的时候和来到这之后完全不是一个状态，我以前是个很坏的人。” 医生换完药，拿着空荡的药瓶走出去。 云驰开口。 “有多坏？” “打架斗殴，逃课逃学，骂人顶嘴，混酒馆住网吧，胡乱交际这些事，我天天干，这也是我爸为什么会讨厌我，把我赶出夏城的原因，我妨碍到他了。” “这些事，你现在不是也在干吗？”朝暮笑了笑。 好像第一天就打架斗殴了，第二天就骂人顶嘴了，今天就干了逃课这件事。 云驰拖着尾音，直勾勾地看她 “所以，我现在开始想要变好，你能帮我吗？” 你能帮我改变吗？ 我想做个好学生，我想当个好人。 “我又不是个好人。” 朝暮喃喃。 “那我们要不要一起变好？” 朝暮正在斟酌用词，但是云驰却斩钉截铁 “我们，一起，变好。” 最后就是她怎么也没说出来不行那两个字。 “好。” 那我们就一起慢慢变好吧。 云驰说这话好像不是闹着玩，他一下午都有在认真听课，还是来这这么久第一次。 晚上到家之后发现奶奶已经回来，客厅里都溢满了香味。 【暮暮，着碗，你去端给云驰，他那天送来了这么多牛奶，咱们得谢谢他。】 奶奶端着一碗鸡汤，递给朝暮。 她才回来，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而且奶奶都不先关心她吗？ 【这是我在隔壁镇里带来的鸡，很鲜】 【快去】 【哦】朝暮不情不愿。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生怕掉地上全洒了那位祖宗没得喝到时候再把她那一份喝掉。 她不同意！ 201 她敲敲门 云驰开门很快“怎么来了？” “给你送汤，奶奶说要感谢你。正好，可以给你补补身体。” 云驰低头看看，笑着接过来。 “谢谢，要不要…” “诶，这谁啊驰子？”谢枫拾正从楼梯转角处上来，站在台阶上说。 云驰白了他一眼。 妈的，早晚不来。 “这是你朋友吗？”朝暮问。 “我是他舍友。”谢枫拾抢先开口。 有点像正宫摆正自己地位啊。 恶心。 “那他需不需要也来一碗补补身体？”朝暮问云驰。 语气认真，毕竟人家都看见了，不来一碗不好吧。 “他不用。” “什么东西啊？”谢枫拾跨过最后几个台阶，伸头看看云驰手里拿的东西。 “鸡汤？闻起来挺香啊，我能不能…” “不能。”云驰把谢枫拾拽进房门。 “谢谢汤，也帮我谢谢奶奶。”云驰潦草和朝暮说了几句。 “好，你注意身体。” 朝暮想着刚刚那个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边上楼边回忆。 哦，原来是那天搭讪阿予的那个人，原来两个人同居了啊。 “你干啥啊驰子！”谢枫拾不服气地站在客厅里。 云驰不理他，端着汤坐在餐桌前，拿了个勺子，对着碗相面。 “理我啊！她谁啊？” 谢枫拾在无力呻吟。 “看起来好眼熟啊，是不是哪里见过？”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见过好几次了还记不住。这个脑子还能学理？ “好喝吗？我尝口。” 谢枫拾靠近云驰，低头闻闻。 “恶心死了。” 云驰一口气全喝了，一滴都没给他留。 好喝。 谢枫拾看见他这个样子，只是嫌弃地撅了撅嘴。 “你还没给我说她是谁呢。” 问来问去的婆婆妈妈的，像是被甩时候看着小三问这是谁的失恋者。 “她叫朝暮。” “哦，你和她啥关系啊？” “共同进步的好朋友。” 暂时这么形容没问题吧。 “呵呵。” 谢枫拾轻笑一声。 “没想到这句话还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没事滚。” 谢枫拾转头走了，还不忘记阴阳怪气一句 “补补身体～云驰～” “共同进步的好朋友～” 第9章 第 9 章 早上起来感觉身体好了不少，云驰舒舒服服打个哈欠。 “驰子，今天起得早啊。”谢枫拾站在厕所门口。 “你什么时候搬出去？”云驰整天被他吵的烦死了。 “咱妈还没出手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夏城看看？”谢枫拾接着问。 “不回。” 对那地方又没牵挂了。 “行。对了听说下周要期中考试啊，我周末正好回夏城，就不回来考试了。” “随你。帮我给咱妈问好。” 上学的路上闲着没事又在捣鼓那开心消消乐，卡在这一关玩不过去，心情烦躁得很。 谢枫拾也低头看手机。 “云驰。” 【Bonus time！】 好不容易玩过去，精力全在手机上，完全没听见有人在叫他。 谢枫拾听见了，碰了碰云驰“干什么！” 他抬头，看见李维青一块红一块的脸。 他没忍住笑出来了。 照平时，李维那个脾气早就大骂“笑什么笑傻逼了”，可是今天却很听话，表情也没变化。 “对不起。”他颤颤巍巍地说。 云驰愣了，还真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别扭。 “什么意思啊？” “我不是真心想跟你道歉的啊，我也是被我爸逼的。” 接着“反正，我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你也老实点。” 笑死了，他也老实点啊。 原来他脸上是被自己爸打的啊。 李维说完这句话就跑了，谢枫拾才反应过来，噗的一声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驰子，你给我老实点！” “说谁？”云驰揽上他的肩膀，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一路到校。 “来，今天重新选一位体育委员，谁想当先举手。”赵云這站在讲台上说。 “老师，为什么要重新选啊？” “对啊，赵风不当了吗？”大家议论纷纷。 “安静，赵风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先卸任了，谁要当？” “我。”宋在眠吱了个声。 “还有别的同学吗？” 没人举手“行，那就宋在眠了，大家好好配合。” 新官上任一把火，宋在眠这体育委员当的，特别上火。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体育，这节课很少有上体育课的，当然也特别爽，下了课直接回家。 大家都背着书包，一个个放在看台上。 “暮暮，我在这等你，你跑完来找我哦。”黄予坐在看台中间，抱着两个书包。 “好。” 大多数人已经在跑道上集合，没成型，站得散乱。 “诶，云驰，你要不要和我换位置？我旁边是朝暮。”季知之小声对着云驰说道。 “第几排？” “倒数第三排” 队里一共五排，男女混站，男少女多。 “行。” “加油！”季知之给他比个手势。 朝暮走过来，找到季知之站在她旁边，“暮暮，我和云驰换位置了，你应该站在他旁边。”季知之说。 朝暮看了眼云驰，慢悠悠地站过去，想到昨天说的那些话，有点不自在。 想着想着脸就变红了。 “脸怎么红了？不舒服吗？”云驰笑着说话。 “没有。”朝暮连忙否认。 “你怎么站这儿来了？”她问 “站得近，方便共同进步。” 跑个步也算共同进步？ 跑步热身，速度不算快，两圈差不多跑了七分钟。 跑步的时候云驰老是偏头看她，看的她更不自在了。 “你要是再看我，我就去后面！”她喘着气威胁到。 有零个人被威胁到。 “行，我不看。” 他觉得她这样挺可爱的，马尾晃来晃去的。 “解散吧。” 热完身之后体育老师宣布解散，大家都一股脑的向周边疯去。 打球的打球，踢球的踢球，跑步的跑步，还有一些在看台上睡觉背政治的。 朝暮走上看台，黄予抱着书包快睡着了。 “阿予。” 黄予抬起头来，抱怨道“你们怎么才跑完，无聊死了。” “暮暮，要不要听歌？”她把手机从书包里掏出来，连上蓝牙耳机，分给朝暮一个“为了今天的体育课，我特地偷偷带了手机。” 朝暮接过来戴上，笑了笑。 “快点歌！”黄予把手机递过来，滑动歌单，找了一首《漫烂》 音乐在耳边回转。 “要不要边听边看书？”朝暮拿出来一本《摆渡人》。 “好呀好呀。” 精力都在书和音乐上，完全没注意到从草坪上飞过来的球。 没人提醒她躲开。 正好砸在朝暮的肩膀上。 朝暮吃痛闷哼一声，痛感很快上头，刺激得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暮暮，你没事吧。” “谁砸的，上来道歉！”黄予朝下面大喊。 看台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们，包括从后面躺着睡觉的云驰。 他走下来，坐到朝暮旁边“去医务室。” 朝暮揉了揉眼睛，把耳机摘下来还给黄予。 “不用。” “不行，必须去医务室。”黄予着急道。 这时候宋在眠从看台下慢悠悠地走上来。 新官上任一把火，宋在眠这官当的，特别上火。 “瞎嚷嚷什么，谁让你们坐在这里的，被砸了也只能说活该啊。” “是你踢的？”黄予问。 “是啊，怎么着？” 话说得真难听，云驰刚想站起来动手，朝暮才出声。 “鸡冠子戴在你头上了，你也不360度转头看看自己是不是只鸡，犯了错不承认还倒打一耙，我跟别人说你不是鸡是个人，你看谁相信啊？这么没出息，明天还活吗？” 云驰眼睛眨巴两下，他没想到朝暮嘴皮子这么溜。 黄予好像早就知道了，笑了笑，一副你看我家朝暮就是这么牛的样子。 朝暮脾气确实暴躁，但是她是个明事理的人，不在小事上计较，但是被欺负了也绝对不忍着。 忍着就是给这些不要脸的狗东西提供活路，而狗东西不需要活。 “我去，朝暮这么大胆。” “朝暮支持你！” 班里的女生都为朝暮喝彩。 宋在眠脸上还真挂不住面子了，挽起手臂的衣服来想要动手。 “一个男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女生，还是那种没底气的，你觉得学校里的人会怎么讨论你？” 宋在眠骂了句“操，你有种就他妈放学之后在校门口等着我别走，我他妈非要揍你不可。” 不可理喻，这种人，不觉得打人有错，只觉得为了自己的名声和面子，这个架必须打。 云驰烦了，最讨厌欺负女生的人，脾气没理还硬。 云驰抓住他的领子“你再说一遍。” 黄予紧张地抓住朝暮的衣角。 朝暮知道他不能再打架了，更不能因为她打架。刚想抬手劝阻，体育老师慌慌张张地从操场门口跑过来。 “诶！松手松手！” 云驰松手。 “怎么回事？” “老师，他把足球踢在朝暮的肩膀上了，还反过来怪我们坐的地方不对，之后还想动手打朝暮。”黄予义愤填膺。 “宋在眠，你给朝暮道歉，体育委员不用当了，两千检讨，明天放我桌上。”他把地上的足球捡起来，“朝暮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去医务室？” 朝暮刚想说不用，黄予就抢先了“需要，老师我陪她去！” “行，去吧。” 宋在眠站在那里，能看出来他仍然很生气，但是没办法的感觉。 “云驰，你这是见义勇为是吧？” “嗯。”他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声，不服气。 “行，没打起来就行，球别踢了，玩儿会儿别的吧。” 体育老师把两人分开，云驰刚想坐下，黄予说“云驰，你帮我俩看着书包点呗。” “好。” 之后朝暮和黄予挽着手慢悠悠地走 “暮暮，你刚刚太帅了，你真的没事吧。” “我没事。你刚刚也很勇敢啊，还在保护我。” “嘿嘿，暮暮你说云驰是不是喜欢你呀？我总觉得他对你好好啊。” “不可能，不要乱说。”朝暮去捂黄予的嘴。 “怎么不可能，我们朝暮又勇敢又漂亮成绩还好，还是个小富婆，不喜欢才怪呢。” 朝暮被黄予逗笑了，习惯性的用手捂嘴，忘记刚被砸，手抬起来的时候有点吃力，闷哼一声。 “暮暮，你没事吧，气死我了，这个宋在眠，以后我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怎么了同学？”医生问道。 “我胳膊被球砸了。” “撸起袖子来看看。”朝暮脱下校服，里面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卫衣，她轻轻撸起来，看到一大片淤青。 黄予倒吸一口凉气。 “哎哟，有没有感觉火辣辣的？” “有点。” “我去给你拿个冰袋，你敷一下，其他的不用管，自然而然就能好。” “好。” 回去的路上黄予帮她拿着校服，她则拿着冰袋敷着，露着大片胳膊，有点凉。 “对了，阿予，你的手机呢？”朝暮忽然想到。 “哦，我看体育老师过来就赶紧把它塞到书包里了，我反应快不快。” 黄予有点小骄傲。 “快！” 这时候下课铃响起来。 “正好放学了，阿予，我们要不要去买奶茶喝？” “好啊。” 操场上的人少了起来，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还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 云驰坐在看台上没走，手里明目张胆地拿着手机，盘着二郎腿玩开心消消乐。 他最近真迷上这个游戏了。 “谢谢你啊云驰。”黄予把她和朝暮的书包拿起来。 “没事，伤没大事吧。”她看向朝暮的胳膊，虽然淤青部位被冰袋挡住大半，但是还是能隐约看出来青紫色。 “没有。” 他皱皱眉“要我送你们回家吗？” “不用，我要和阿予去喝奶茶。” “行，那到校门口吧。” 朝暮点点头，他知道云驰是怕宋在眠再找事。 云驰走在前面，朝暮和黄予跟在后面。 幸好到校门口没看见宋在眠的影子。他们才分开。 但是朝暮隐约觉得宋在眠会在后面报复他的。 这种人就这样。 小吃街正是人多的时候，刚放学的小学生中学生高中生都一窝蜂地往这来觅食。 街上弥漫着各种事物的香味。 朝暮和黄予来到经常来的奶茶店。 “暮暮，你看她们出新品了诶！” 朝暮刚把冰袋扔掉，回头看黄予指的牌子。 “苹果茉莉复活水。喝了会满血复活吗？”朝暮笑着说 “那你更应该喝一杯！喝了直接全部恢复！” 她们买完之后又约着一起去书店，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从小区分开，楼道里是黑的，朝暮跺了跺脚，声控灯的暖黄灯光才亮起来。 之后目光相撞，云驰那张脸出现在她眼中。 吓了她一跳，不自主的往后退一步。 “你怎么在这？” “等你。”云驰冷冷地说，看到她手里的辅导书。 “《高中地理基础题型大杂烩》，你还用得着做这种题？” “给你买的，不是要成为好学生吗？那先得提高成绩吧。” “我不要。” “什么意思？不想变好了？”朝暮靠近他，把书贴近他的胸膛，盯着他像哄小孩一样。 云驰僵住，觉得被她碰到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他接过来，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打个颤。 “你多刷刷，会有用的。” “哦。” “你没带手机去学校？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没带。你给我发消息干嘛，担心我啊。” 其实朝暮比他会撩。 “嗯，我怕宋在眠找你麻烦。” “没有，你把昨天的碗拿出来，我一块带回去。”朝暮站在201门口等他。 几秒后云驰送出来一个洗干净的碗。 “汤很好喝，帮我谢谢奶奶。”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