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无情》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得其法 听得夏玄言语,朱尚忠撇嘴皱眉,“你也不知道啊,那你怎么不问问他?” “我倒是想问,但他说走就走,我都没来得及开口。”夏玄说道。 “我能拿起来看看吗?”朱尚忠手指骨片。 夏玄随手拿起骨片递给了朱尚忠。 朱尚忠伸手接过,近看端详,看了半天又捏着骨片四顾观望,“屋里没鬼,我出去看看。” 夏玄点头。 见朱尚忠拿着骨片起身出门,黎长风随即跟了出去,“倘若只是窥见阴魂,有很多方法可以做到,也用不着这夔牛灵骨,此物的神异之处是可以追寻破散的三魂七魄。” “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看不见鬼?”朱尚忠随口问道。 黎长风摇头,“我也不清楚,实则它能否窥见阴魂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可以追寻破散的魂魄。” 二人说话之间纵身上房,朱尚忠捏着骨片四顾张望,黎长风站在一旁警戒指点,朱尚忠先是掐捏骨片的白色部分,眼见无有效果,随即便在黎长风的指点之下改捏红骨,依旧无效再捏黑骨,还是无有所见。 夏玄站在门外,仰头看着二人自屋顶胡乱尝试,左手掐捏不见效果就改为右手持拿,双手都试过还是不成随即又将那夔牛灵骨贴附额头,朱尚忠贴附无效,黎长风便接过骨片亲自尝试。 二人好一顿的折腾,试过了各种方法,却始终摸不到使用的法门,无奈之下只能怏怏回返。 “他会不会给了咱个假的呀?”朱尚忠将骨片凑近火光,皱眉端详。 黎长风摇头说道,“想必不会,他没有骗我们的动机。” “要是真的,怎么一点用也没有?”朱尚忠将骨片放回铜盒。 “想必是我们不曾找到使用的方法。”黎长风说道。 朱尚忠紧锁眉头,“什么法子都试了,还是不成,对了,你说是不是要往这上面滴点儿血呀?” 不见二人接话,朱尚忠随即看向夏玄,“你的小刀儿给我使使。” 夏玄摆手摇头,“别着急,待我揣摩一番再作计较。” 朱尚忠点头缩手,“行啊,我俩是没招儿了,你再捣鼓捣鼓吧。” 夏玄拿起骨片再行检试,以灵气催动不见效果,随即变换不同的方位,试过诸多方法尽皆无效,无奈之下只能等待时辰,等到子时三刻再行检试,还是不成。 “别试了,”朱尚忠打了个哈欠,“还是去找他问问吧。”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黎长风说道。 二人言罢,夏玄没有立刻接话,红衣侏儒临走的时候说的很清楚,要回北荒看热闹去,此人所说的热闹有两种可能,一是朝廷去万寿山抢夺那件法宝,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九州盟去北荒对付黑龙,不管是哪种情况,三人都必须再回北荒。 就在夏玄皱眉思虑之际,黎长风出言说道,“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他可能去了万寿山,也可能去看九州盟对付黑龙,我们并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夏玄摇头说道。 “我感觉他去万寿山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黎长风说道,“退一步说,不管他去哪里,他总是要先回一趟碧霞山的。” “对对对,他说好几天没喂狗了,他肯定得先回去喂狗,”朱尚忠说道,“咱们直接土遁去碧霞山,在他家门口等他。” 夏玄本想点头同意,闪念过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别去了,依他所说从咱们离开碧霞山他就一直跟着咱们,如果真是如此,姜琳她们应该还没跟他打过照面儿,此时很可能还在碧霞山等他。” “有可能,”黎长风点头,“他们长途跋涉必有所求,见不到人他们是不会无功而返的。” “她在碧霞山怎么了,咱们还怕她不成?”朱尚忠不以为然。 “我不想见到这个人,”夏玄说道,“也不想让她知道我们已经拿到了我们需要的东西。” 有了前车之鉴,朱尚忠不敢再怀疑夏玄的缜密了,“行啊,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吧?” 夏玄想了想,出言说道,“咱们就在这里再滞留几天吧,我们此番出来为他准备了两件礼物,其中一件还不曾交给他,我手里有几根带有他灵气的树枝,待得他看完热闹,我再折断树枝请他前来,将另外一件礼物送给他,与此同时请教他法宝如何使用。” “可行。”黎长风点头赞同。 “那就这么办了。”朱尚忠又打了个哈欠。 见朱尚忠哈欠连天,黎长风便起身告辞,回返自己房间。 送黎长风离开,夏玄并未转身回房,而是下楼去见了赵公明,此时赵公明已经吃过晚饭,虽然困乏交加却不曾上床休息,而是强打精神,坐在桌旁忐忑等待。 见夏玄来到,赵公明急忙站立起身,冲其见礼道谢。 夏玄与赵公明和声说话,让他在此处安心住下,再也无需外出乞讨,随后几日自己会专心传授他练气法门。 简短的交代和叮嘱过后,夏玄回返自己房间,此时朱尚忠已经睡下了,夏玄再度取出夔牛灵骨端详揣摩,直待四更时分方才无奈放弃,闭眼休息。 只睡了一个时辰夏玄便睁眼起身,冲朱尚忠交代了几句便施展土遁重回城南墙根儿,他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虽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对于高顺他还是想要施以援手,当然前提是高顺的表现没有令他失望。 随着城门的开启,镖师陆续出城,高顺也来了。 见夏玄依旧坐在昨天的位置,高顺大感意外,踌躇过后来到夏玄近前,“你一直没走?” 夏玄抬头看了高顺一眼,没有接话。 “你在等人?”高顺又问。 夏玄摇头。 见夏玄始终不开口,高顺转身想走,迟疑过后又转过身来,“我这里有水,你喝不喝?” 夏玄点了点头。 高顺随即解下腰间水囊递给夏玄,夏玄接过喝了几口,将水囊递还高顺。 高顺接过水囊,又自怀中摸出一张用布包着的面饼,掰了一半递给夏玄,“你的钱被贼人偷走了?” “没有,”夏玄没接那块面饼,而是站立起身,“我送你点儿东西。” 高顺不明所以,面露疑惑,夏玄也没有多做解释,随即取出画符事物画写了一道符咒,讲明用途之后命高顺誊抄模仿。 对于夏玄的举动高顺多有不解,屡次询问夏玄为何传授自己技艺,夏玄亦不多说,只是催他认真记忆,仔细模仿。 高顺并不聪明,临摹许久方才悟得要领,夏玄随即带他去往城南林中,检试符咒是否起效。 就在高顺惊讶于符咒焚烧之后林中的蛇虫鼠蚁惊慌逃逸之际,城北突然出现了大片烟尘,与此同时轰隆的马蹄声亦随之传来。 夏玄对马匹多有了解,单听马蹄声就知道城北疾驰而来的是朝廷的三千禁卫,根据时间推断,这三千禁卫在赶到万寿山之后并没有过多停留,看样子他们已经顺利拿到了那件法宝。 不多时,朝廷骑兵来到,不过令夏玄感到意外的是骑兵并未进城,而是自城北左右双分,环城南下,将偌大的城池团团围住。 就在夏玄疑惑观望之际,城南一名骑兵校尉突然高喊下令,“立刻关闭城门,不得放走一人…...” 第三百三十二章 捷足先登 夏玄并不明白骑兵校尉为何突然下令封城,不过封城通常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抓人,是唯恐要抓的人逃脱才会先行封城。 随着领兵校尉的高喊下令,看守城门的门卒立刻开始合力关门,原本蹲在墙根等候雇主的一众镖师亦被城外的骑兵轰了进去。 由于夏玄和高顺此时正站在树林边缘,便有禁卫看到了他们,随即冲二人高声呼喝,命二人立刻进城。 听得禁卫呼喊,高顺多有紧张,转头看向夏玄,却发现夏玄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夏玄此时的确在急切思虑,这群禁卫一个个耷拉着脸,怒气冲冲,全无功成班师的欣喜,难不成他们此去万寿山并没有拿到那件厉害的法宝? 此外,禁卫将滞留城外的镖师也赶进了城池,这便说明他们并不知道要抓捕的是谁,唯恐目标漏网,这才有此一举。 见二人一直站立未动,先前冲他们呼喊的禁卫便多有气恼,随即高声骂道,“说你们呢,聋了不成?” 夏玄只是看了骂人的禁卫一眼,依旧站立未动。 看得出来这一众骑兵禁卫此时心情极差,眼见夏玄二人对自己的命令置若罔闻,先前喊话的骑兵伍长立刻调转马头,冲二人疾驰而来,“日你祖宗,活够了是吧?” 高顺虽然做过衙役,但衙役和禁卫全然不是一回事,见那骑兵策马的同时拔出了佩刀,高顺急忙冲夏玄低声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是进城吧。” 夏玄依旧没有接话,那禁卫的恶毒咒骂令其怒气上涌,已然动了杀机。 眨眼之间,禁卫策马来到,就在其挥刀欲斩之时,猛然看清了二人的样貌,确切的说是看清了夏玄的样子,夏玄当日独闯皇城时他就在城中,故此认得夏玄。 眼见原本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禁卫瞬间骇然瞠目,面无人色,高顺不明所以,再度转头看向夏玄。 “你说谁活够了?”夏玄冷视那抖如筛糠的骑兵禁卫。 “我,我,我没说你。”禁卫汗如雨下。 夏玄瞅了那禁卫一眼,没有再说话。 “我不知道是你,别杀我,我上有三个老娘,下有八十岁的孩子,千万别杀我。”骑兵禁卫语无伦次。 夏玄原本还想趁机询问禁卫为何封城,眼见那禁卫已经被吓破了胆,便冲其摆了摆手,“走吧。” 听得夏玄言语,骑兵禁卫如蒙大赦,急忙调转马头,策马回返。 由于太过恐惧,误将已经出鞘的长刀当做马鞭,一刀下去,直接砍伤了马匹,马匹吃痛嘶鸣,挺身将其甩下了马背。 一众骑兵禁卫原本都面向城池,听得战马嘶鸣纷纷转头回望,眼见同伴摔落马背,惊慌狼狈,随即又有几名禁卫策马来到。 “别过来,他是夏玄。”落马的禁卫惊恐示警,之所以示警不是为了保全同伴,而是担心同伴的鲁莽会惹怒夏玄,连累自己。 听得同伴呼喊,几名禁卫立刻勒马,而城南的骑兵亦纷纷转头回望,待得看清夏玄样貌,无不倒吸凉气,亡魂大冒。 前一刻城门外还是人喊马嘶,这一刻却是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虽然夏玄出道之前高顺便被府衙去了职,但他常年自城外蹲守雇主,免不得听到关于夏玄的传说,知道传授自己符咒的年轻人就是传说中心狠手辣,法术通天的夏玄,高顺亦是骇然震惊,瞠目结舌。 禁卫不向夏玄走来,夏玄便向他们走去,“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关门封城?” 听得夏玄发问,几名试图来援的骑兵禁卫面面相觑,不敢接话,最终一名胆大的禁卫颤声说道,“回世子,我们围城是为了缉拿贼人。” “什么贼人?”夏玄追问。 先前回话之人此时正在为刚才喊夏玄为世子而懊恼后怕,唯恐朝廷事后追责,便心惊肉跳,不得继续接话。 担心无人接话会惹怒夏玄,另外一名禁卫急忙接过了话头,“盗墓的贼人,一行四人皆为男子,为首之人秃顶豁牙,其他三人身形壮硕,皆穿粗布黑衣。” “他们盗了谁的墓?”夏玄再度追问。 刚才接话之人本想出言回答,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随即转头看向旁边的同伴,刚才他们二人都回过夏玄的话,只有骑花斑马的同伴不曾开口,可不能让他独善其身,不然此人事后很可能会向官长告密。 也不知那禁卫是迟钝还是装傻,一直呆坐马背,不曾开口。 见此情形,另外一名禁卫只得低声提醒,“你说。” “哦,好,”那人回过神来,磕巴回话,“这四人不久之前潜入万寿山,盗走了木柯族前任族长的陪葬器物。” 听得此人言语,夏玄瞬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骑兵回来的这么快,原来此去万寿山扑了个空,那件传说中的法宝已经被人抢先一步给偷走了。 夏玄无心为难这几个已经吓破胆的禁卫,随即冲他们摆了摆手,后者见状急忙提缰转向,回归本部。 夏玄转头看向一旁已经傻眼了的高顺,本想让他躲进树林,闪念过后感觉不妥,随后取出土遁符咒,带他瞬移进城。 夏玄知道高顺住在何处,便选了他家门口现身,高顺何曾经历过土遁瞬移,惊恐之下面色煞白,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你先回家,”夏玄取了一把钱币塞到了高顺手里,“这几日会有人来为你夫人治病。” “我,你为什么帮我?”高顺紧张忐忑。 夏玄并未说出实情,而是随口敷衍了几句,只说但凡遇到落难之人,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不等高顺彻底回过神来,夏玄便施出身法,朝着己方落脚的客栈飞掠而去。 此时城中民众已经知道城池被围,正在紧张的猜测朝廷为何要关门围城,城中到处都弥漫着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闷和压抑。 不多时,夏玄回返客栈,黎长风和朱尚忠正在前厅吃早饭,虽然已经知道朝廷骑兵正在围城,二人却并不似城中民众那般惊慌,只是多有疑惑,不明白朝廷为何有此一举。 夏玄与二人会合一处,意简言赅的将事情说与二人知道。 听得夏玄讲说,黎长风眉头紧锁,而朱尚忠则捧腹大笑,“哈哈,好,真好。” “好什么?”夏玄随口问道。 “法宝落到谁的手里也比落到朝廷的手里好,”朱尚忠说到此处转头看向黎长风,“哎,黎神医,你说那几个盗墓贼会不会是火云洞的那帮人?” “不是。”黎长风摇头。 “哦。”朱尚忠点头应声。 眼见黎长风回答的很是肯定,夏玄便细心的察觉到了异常,“你怎么知道不是?” 黎长风看了夏玄一眼,转而低声说道,“因为那几个人我曾经见过。” “在哪里见过?”夏玄追问。 “在我家里,早些年他们曾登门求医…...” 第三百三十三章 幕后主使 夏玄出言追问,“每日前往贵府求医问药之人络绎不绝,你如何能够记得他们?” 黎长风随口解释,“秃顶且豁牙之人本就少见,秃顶豁牙又有三人同行且掘坟盗墓者可不常见。” 不等二人接话,黎长风便再度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当年他们几人都中了古墓之中的毒瘴尸气,登门求医之时已经危在旦夕,是我爹用以毒攻毒之法救下了他们的性命。” 听得黎长风言语,朱尚忠急切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住在哪儿?” “我不知道。”黎长风摇头。 朱尚忠惋惜摇头,“哎,可惜了,他们可能并不认识那个法宝,要是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咱们就能赶在朝廷找到他们之前从他们手里把那个法宝换出来。” 朱尚忠言罢,二人都没有接话。 此时骑兵禁卫已经自四面进城,听得大街上人喊马嘶,朱尚忠便跑到窗边探头张望。 夏玄坐在原处未动,黎长风也坐着没动,眼见夏玄直视自己,黎长风知道他已经听出了自己的话外之音,看了一眼正在窗边看热闹的朱尚忠,转而低声说道,“我爹的确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黎长风言罢,依旧不见夏玄接话,瞬时猜到夏玄不但听出了自己的话外之音,还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当年他们登门求医时已经错过了救治的最佳时机,我爹虽然救下了他们的性命,却未能彻底根除他们身上的余毒,每年春天阳气上升之时他们体内的尸毒就会复发,这就使得他们每年春天都要登门复诊。” 此番夏玄终于接话,“他们每年前去复诊总会有个大致的时间,依你看,他们往万寿山行窃是在今年复诊日前,还是在复诊之后?” “之后。”黎长风低声说道。 听得黎长风言语,夏玄瞬时眉头大皱,他记得很清楚,当日黎百草担心他日后技不如人,曾主动提出要设法为其凑齐神石天书,在得知这条路走不通之后,黎百草又将希望寄托在了法宝上,再度提出要为其寻找法宝傍身助力。 见夏玄皱眉不语,黎长风明白夏玄已经猜到此事很可能与自己父亲有关,甚至有很大可能自己的父亲就是此事的幕后主使。 既然夏玄已经猜到事情的来由,她也就无需多言解释了,更何况她关心则乱,此时已经心乱如麻。 短暂的沉默过后,夏玄低声说道,“既然有人看清了他们的样貌,此事肯定捂不住的,这件法宝太过重要,朝廷绝不会轻易放弃,只要顺藤摸瓜,按图索骥,迟早会查到令尊身上。” 黎长风忧心忡忡,缓缓点头。 夏玄随即再度说道,“倘若此事真与令尊有关,令尊也是为了我才会有此一举,你不要着急,时间并不紧迫,事情还有补救的余地。” 黎长风说道,“这些匪类毫无道义,经不起严刑拷打,亦受不住威逼利诱,想要一劳永逸,免除后患,唯有在半途将他们拦下并杀人灭口。” 夏玄抬了抬手,“别着急,容我仔细想想。” 黎长风说道,“朝廷既然封城搜捕,便说明在他们看来这些盗墓的贼人此时还不曾走远,但他们忽略了几千骑兵兴师动众的赶赴北疆,盗墓贼一定会听到风声,此时想必早已远离此处,正在回返的途中。” “你想赶在他们渡江之前拦下他们?”夏玄随口问道。 黎长风点头,“倘若让他们进入我家所在的天水县地界,再动手就来不及了。” 夏玄没有接话。 见夏玄不曾表态,黎长风多有焦急,“烦劳你将我送到江北,由我亲自动手。” 夏玄摇头过后低声说道,“稍安勿躁,此事因我而起,倘若真有必要,我不会对这几个盗墓之人心慈手软。” 虽然早就知道夏玄为人,但眼见夏玄不曾逃避责任,置身事外,黎长风还是多有欣慰,“此事也不见得就是因你而起。” “操,一群蠢货,还挨家挨户的在搜,谁偷到宝贝还不赶紧跑,只有傻子才会留在城里等他们来抓。”朱尚忠站在窗边鄙夷嘲讽。 “你去楼下照顾好赵公明,这么大阵仗,别吓到他。”夏玄随口吩咐。 “好。”朱尚忠转身迈步,拉门下楼。 待朱尚忠离开,黎长风终于敢大声说话,“有些事情无需深思熟虑的,而今事情摆在眼前,即便再三斟酌,仔细推敲,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眼见黎长风关心则乱,夏玄皱眉摇头,“遇事莫急,急必生乱。” 听得夏玄言语,黎长风只得强定心神,暂压焦虑。 沉吟片刻之后,夏玄出言说道,“依我看此事我们无需插手。” “何出此言?”黎长风不解。 夏玄和声解释,“以我对令尊的了解,他的心思缜密非常,既然明知是火中取栗,与虎谋皮,自然不会毫无防范,轻易牵扯到自己,如果我不曾猜错的话,他并没有授意那几个盗墓贼前往万寿山行窃,而是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透露了万寿山有财宝的消息给他们,令那几个盗墓贼心生贪念,自行前往。” 见黎长风面露疑惑,夏玄随即耐心解释,“刚才在城外,那几个禁卫说的是盗墓之人盗取了木柯族前任族长的陪葬器物,言外之意就是他们拿走的不止一件东西,而是将所有的陪葬器物都拿走了,由此可见他们很可能并不认识那件法宝,只将其视为寻常财物。如果他们真是得了令尊的授意,直接冲着那件重要的法宝去的,得手之后就会立刻离开,无心搜刮其他寻常财物。” 不见黎长风接话,夏玄便出言问道,“没有谁比你更了解令尊,以你对令尊的了解,他会不会将身家性命寄托在几个江湖匪类身上?” 黎长风摇头,“不会,我爹很稳的。” “那就是了,”夏玄说道,“令尊应该做了两手准备,倘若那几个盗墓贼顺利带回了那件法宝且后无追兵,他就会徐徐图之,倘若那几个盗墓贼被木柯族人拿住,拷打之下也不会说是他授意行窃的。” “你的言下之意是我爹预谋此事之时并不知道朝廷也会试图拿到那件法宝?”黎长风追问。 夏玄摇头,“应该不知道,不过知不知道都不重要,只要不是他明确授意,此事便牵扯不到他的身上。” 听得夏玄剖析梳理,黎长风安心不少,“希望如此。” “既然你还是不放心,咱们就回去一趟。”夏玄站立起身。 “你认为有必要吗?”黎长风问道。 “还是回去一趟吧,不然你难得安心。”夏玄说道。 “也好,”黎长风也站了起来,“我回去收拾一下,你等我片刻。” “不用,你问明情况,咱们马上回来。”夏玄说道。 黎长风点头。 夏玄随即取出土遁符纸,捏诀作法,带着黎长风瞬移消失…... 第三百三十四章 玄灵法宝 夏玄曾经去过黎长风的家,知道其房屋院落的布局,此番径直现身于当晚黎长风等他的那棵树下。 虽然此前也曾与夏玄同行瞬移,但此番直接现身于自家庭院,黎长风还是多有惊奇。 正在四顾观望,夏玄自一旁出言说道,“快去快回。” “你不去跟我爹打个招呼?”黎长风随口问道。 夏玄摇头,“人多眼杂,隔墙有耳,让别人知道我跟令尊走得很近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你快去吧,我自这里等你。” “也好。”黎长风点头过后匆匆离去。 夏玄退后几步,倚靠大树闭目等待。 半炷香不到黎长风便快步回返,听到脚步声,夏玄睁眼转头,眼见黎长风神情之中多有轻松,这才放下心来,毕竟黎百草搜罗法宝也是为了给自己助力傍身,倘若因此给黎百草招来麻烦乃至杀身之祸,他也难得心安。 待黎长风走近,夏玄出言问道,“如何?” “与你推断的大致相仿,详情回去再说。”黎长风说道。 夏玄点头过后如法炮制,施出土遁瞬移回返。 此时客栈外的街道上正人喊马嘶,鸡飞狗跳,二人现身之后率先来到窗前向外探望,只见朝廷的禁卫与府衙的衙役正在挨家挨户的进行盘问和搜查,相较于朝廷禁卫的严密搜查,本地衙役的举动更像是抄家,前者是搜,后者是翻,整个儿一假公济私,趁火打劫。 二人向外打量的同时黎长风低声说道,“我爹虽然平日里足不出户,但经他之手诊治过的病人却是来自九州八荒,故此他不但对时事多有了解,对九州内外的异闻传说亦知之甚详,万寿山有宝藏之事也的确是他故意透露给那几个盗墓贼人的,我爹不但认识那几个贼人,还知道他们最终销赃何处,只待他们得手之后便迂回图之。” “那是怎样一件法宝,有何神异之处?”夏玄问道。 黎长风摇头说道,“此物名为玄灵珠,与你先前所得地元丹一样,皆为水族内丹,只是地元丹乃龙龟赑屃的内丹,可释放灵气,避毒护身。而玄灵珠则是玄武内丹,不但能够感应水气,呼风唤雨,还可辟水分流,翻江倒海。” 夏玄闻言缓缓点头,黎长风所说与之前那两个蓝袍巫师查阅史志时所寻找的线索是完全吻合的,由此可见朝廷兴师动众所寻找的也正是此物。 黎长风再度说道,“我爹之所以图求这件法宝,除了此物威力惊人,可以为我们傍身助力,也是为我们日后入海潜渊,追寻魂魄而未雨绸缪。” 黎长风言罢,夏玄皱眉点头,“令尊当真用心良苦。” “忠君爱国乃为人本份,”黎长风说道,“虽然朝廷对你百般诋毁,但世人都知道你乃亲王之子,又有传位圣旨在手,乃是名正言顺的大夏帝君,我爹帮你亦算是为国尽忠。” “无需避重就轻,我知道令尊为什么帮我。”夏玄正色说道。 黎长风急切说道,“我并非避重就轻,你也知道我爹对你颇为欣赏,哪怕我不与你同行,他也会出手相助。” 夏玄无心与黎长风争辩,随即岔开了话题,“令尊可曾想过倘若那几个盗墓的贼人和收赃之人知道玄灵珠乃上古法宝,他们很可能居奇勒索亦或是转手他人。” 黎长风说道,“我也这么问过我爹,据他所说那玄灵珠暗夜发光,无论大小和形状都酷似夜明珠,而夜明珠在当下并不稀有。” 二人说话之时,原本自城中各处严密搜寻的骑兵禁卫突然接到了什么命令,随即翻身上马,疾驰出城,片刻过后便走了个干净。 “他们已经知道盗墓贼不在城中。”夏玄说道。 黎长风点头,“看他们走的这般急,想必已经知道了盗墓贼的行踪。” 就在夏玄向南眺望之际,黎长风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待其回头,黎长风随即手指西方。 循着黎长风所指,夏玄远眺向西,只见城西十几里外的群山之中有不少人影起伏闪现,定睛细看,正是参悟天书的火云洞和云崖山众人。 “九州盟急需龙角尺木,玄灵珠对他们也有莫大用处。”黎长风低声说道。 黎长风言罢,夏玄没有立刻接话,他本无心参与此事,但这枚玄灵珠不但对朝廷和九州盟有用,对他来说亦是必需之物,不管自己想不想蹚这趟浑水,都必须跳进去了。 猜到夏玄心中所想,黎长风出言说道,“辟水法宝并不常见,不管玄灵珠被哪一方得了去,日后都不会轻易借给咱们。” 夏玄转身回到桌旁,取出画符器物开始画写符咒,“咱们自南面过来,沿途经过的所有区域我都可以瞬移前往,即便让他们先走一步,咱们也可以赶在他们前面。” “我只知道那几个贼人要往豫州销赃,却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黎长风说道。 夏玄说道,“不碍事,事发不久,他们走不远,咱们可以现身巨鹿郡,然后逆行北上,迎头拦截。” 黎长风点头说道,“那几个贼人修为不高,长途跋涉只能骑马,辰时正是赶路的时辰,巨鹿至此只有一条官道,咱们只需循着官道北上,一定能遇上他们。” 夏玄快速画写并补充了所需符咒,二人随即开门下楼,来到赵公明所在房间。 此时朱尚忠正在跟赵公明吹嘘自己日行千里的能耐,见二人来到,急忙离座站起,“我听外面动静小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他们已经走了,”夏玄随口说道,“你们留在这里,我们出去一趟,天黑之前我们就能回来。” 朱尚忠猜到他们要去做什么,急忙主动请缨,“我也去。” 夏玄本不想答应,一旁的黎长风却抢先开口,“也好,你有法宝助力,可以尾随跟踪,一旦发现他们追到了那几个盗墓的贼人,立刻以灵气信物通知我们。” 黎长风不曾晋身紫气,灵气不得离体外放,夏玄便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只茶杯灌注灵气递给了朱尚忠。 朱尚忠接过茶杯急切追问,“你们干嘛去?” “你在后面追,我们去前面拦。”夏玄说道。 待朱尚忠点头应声,夏玄又冲站在一旁的赵公明交代了几句,这才带着黎长风瞬移消失。 二人现身之处正是初来北疆时瞬移现身的巨鹿官道,此处距北疆还有千里之遥,那几个盗墓贼眼下肯定不会穿过此处。 官道上有不少路人,二人的突然现身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二人也顾不得许多,随即施出身法疾掠北上…... 第三百三十五章 法宝何在 二人并不知道那几个盗墓贼现在何处,也并不知道他们此时是不是正在赶路,不过此时正值辰时,正是赶路的时辰,还是自官道上逆行北上遇到他们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由于黎长风无法凌空飞渡,只能施展轻功身法,二人移动的速度便不是很快,到得巳时也不过移动了两百多里。 见黎长风额头见汗,在途经一条小溪时夏玄便停了下来,与黎长风来到溪边掬水洗脸。 先前赶路时二人一直刻意留心南下的路人,黎长风不但知道那几个盗墓贼的样貌和穿戴,甚至还见过他们本人,即便四人分头行事,她也能认出他们,此前的两百多里无有所见,只能说明那几个盗墓贼还在更北的某个区域。 简单洗了把脸,黎长风随即催促夏玄动身上路,不过夏玄并没有急于动身,只因黎长风尚未晋身紫气,赶路只能倚仗轻功,与御风滑翔的凌空飞渡相比,轻功身法只能算是疾行快跑,不但耗费灵气,还极耗体力,根本无法长途奔袭。 见夏玄并不动身,黎长风便出言催促,“没事,我撑得住,快走吧。” “不着急,喘口气再说。”夏玄随口说道。 黎长风皱眉说道,“事关重大,耽误不得,不如你先行一步,我随后跟上。” 夏玄摇头摆手。 黎长风见状多有焦急,“倘若咱们能在朝廷和九州盟追上他们之前找到那几个盗墓贼,便可以兵不血刃的拿到那枚玄灵珠,可是一旦让朝廷抢先一步追上他们,我们再想拿到此物就难上加难了。” 黎长风话音刚落,夏玄便陡然皱眉,他皱眉不是因为黎长风说的不对,而是他突然感知自己的一息灵气出现在北方五百里外。 见夏玄皱眉,黎长风急切追问,“出了什么事,可是朱尚忠在召唤我们过去?” 夏玄点头,“北方五百里外。” 黎长风闻言亦是眉头大皱,朱尚忠召唤二人过去说明朝廷已经追上了那几个盗墓贼。 夏玄随即静心凝神,通过灵气所在的位置与离此的距离估算出了那片区域的大概位置,之所以要确定大概的位置乃是因为土遁瞬移无法精准计算两地之间的距离,只能通过回忆那片区域的地形地势来实现瞬移。 确定了朱尚忠所在的大致区域,夏玄立刻带着黎长风瞬移前往,他无法直接瞬移到朱尚忠身边,只能凭借记忆现身于官道东侧的一片树林里。 现身之后夏玄立刻急切四顾,眼见周围空无一人这才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现身于众目睽睽之下。 就在夏玄观察周围情况之时,西北方向传来了高声呼喝,毫无疑问,朝廷已经追上了那几个盗墓贼并对他们展开了抓捕。 夏玄并没有循声前往,而是循着自己灵气出现的位置自林下飞掠向北,片刻过后与藏身暗处的朱尚忠会合一处。 眼见二人来到,朱尚忠急忙招呼藏身树后,随后便抬手西指,“你看是不是那几个人?” 听得朱尚忠言语,黎长风翘首眺望,果然发现被朝廷骑兵团团围住的几人正是盗墓的贼人。 黎长风皱眉点头,“是他们。” “咱现在在东边儿,九州盟的那些人都在西面林子里,”朱尚忠说道,“咱们先别急着露头,等九州盟动手之后咱们再趁乱下手。” 朱尚忠言罢,二人都不曾接话,此时那几个盗墓贼已经被朝廷的骑兵围在了官道上,想必知道九州盟的人也在附近,一众骑兵将盗墓贼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而随军巫师则在警惕四顾,已经做好了应对九州盟突袭的准备,在这种情况下九州盟若要现身明抢,不但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能否得手亦在两可之间。 那几个盗墓贼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何曾见过这等场面,面对禁卫的围堵缉拿,几人直接被吓傻了,无有任何反抗便被禁卫拖下马背,摁掼在地。 拿下几人之后,官兵立刻开始搜身,这些盗墓贼每人身后都背了个大包袱,其他几人包袱里装的都是挖坟掘墓的器具,而那秃顶男子的包袱里装的则是陪葬的金玉财物。 一通翻找之后,禁卫自秃顶男子的包袱里找到一面偌大的金牌,这面金牌与常见的金牌多有不同,器形并不方正,而是呈扁圆形状,略微弯曲,与其说是金牌,倒更像是金盘。 “糟了,让他们拿到了,”朱尚忠多有焦急,“金牌中间镶嵌的那个大珠子肯定就是那件法宝。” 听得朱尚忠言语,二人依旧没有接话,朱尚忠所说的情况他们也都看到了,那件金器正面镶嵌了不少五彩宝石,在宝石中间又镶嵌了一枚白色的珠子,虽是白日不见夜明,却依旧能看到那枚珠子灵光内敛,宝气暗藏。 “九州盟怎么还不动手?”朱尚忠心焦着急。 “稍安勿躁。”夏玄沉声说道,此时已经有人将那件金器呈给了领兵的将军,领兵的将军随即与身边的几名紫袍巫师一同端详打量。 为了观察确认,有人将那枚珠子自金器上撬了下来,又是细看打量,又是对日端详,片刻过后皱眉摇头。 由于三人所在之处距官道百丈有余,三人便听不到那些巫师在说什么,不过看他们的举动,貌似那枚自金器上撬下来的珠子并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随后一众禁卫再次对那几个盗墓贼进行搜身,此番搜查的更加细致,连他们骑乘马匹的马鞍亦被卸下来豁开检查。 “怎么回事儿?那个珠子不是法宝?”朱尚忠疑惑挠头。 “肯定不是,”夏玄摇头说道,“倘若那枚珠子真是玄灵珠,他们也没必要再次进行搜找。” 禁卫人数众多,一起动手,很快将盗墓贼的随身物品全部翻遍,不过看众人的沮丧神情,貌似仍未找到那件法宝。 怀疑是盗墓贼藏起了那件法宝,领队之人一声令下,禁卫随即开始对那几个盗墓贼拳打脚踢,严刑逼供。 那几个盗墓贼虽然被打的惨叫连连,却拒不承认藏了什么东西,只道自万寿山盗走的东西全在这里,既不曾变卖,也不曾藏匿。 禁卫自然不相信他们所说,于是便用上了更残酷的手段,剜目削鼻,断臂斩手。 几个盗墓贼虽然吃痛受苦,鬼哭狼嚎,却依旧不肯承认有所藏匿,信誓旦旦所有东西都在这里。 见他们不似撒谎,为首的几人再度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随后又对那些陪葬之物进行检查,最终几人再次拿起了那件金器。 盗墓贼高声叫嚷,故此三人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而那些巫师说话的声音都很小,说的什么三人便不得而知。 不多时,其中一名巫师拿着那件金器冲为首的盗墓贼说了句什么,后者闻言连连点头,“腰带两侧是有一圈儿带扣,不过带扣是铁的,足有二十多斤,我们见它不值钱还碍事儿,便把它卸下来扔掉了。” “扔哪儿去了?!”巫师高声喝问。 “不知道。”盗墓贼摇头。 听得盗墓贼言语,巫师只当他刻意隐瞒,随即下令继续用刑。 那盗墓贼的鼻子已经被削了去,眼见禁卫又要动刑,瞬时吓的亡魂大冒,“不是我不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带扣是铸在金子上的,我们扯不断,找了个铁匠才把它卸下来了,金子我们带走了,带扣我们没要。” “那个铁匠现在何处?”巫师急切追问。 盗墓贼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见他又想藏掖隐瞒,巫师再度冲禁卫使了个眼色,后者随即拔刀出鞘。 盗墓贼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摆手,“别别别,我说,我说,我们怕那个铁匠乱说话,完事儿之后就把他给杀了。” “死无对证?”巫师面色阴沉。 “有证人,有证人,”盗墓贼抬手北指,“我们早上动身时看见铁匠的女儿赶着一辆马车,车上拉着口棺材,你们从北面过来,应该也看见她了。” “二十里之外的那辆马车?”巫师急切追问。 “应该是,应该是,车上拉了口棺材。”盗墓贼连连点头。 盗墓贼话音刚落,西面林中便有人影闪动。 为首的巫师见状急忙凌空跃起,疾掠向西,与此同时高喊下令,“巫师随我拦下他们,骑兵即刻调头回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 行善积德 随着那为首的巫师的高喊下令,一众巫师立刻随他冲进西侧树林阻截九州盟众人,而那些禁卫骑兵则纷纷翻身上马,向北疾驰而去。 “原来咱们前些天在城里遇到的那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的老爹是他们杀的呀。”朱尚忠后知后觉。 不等二人接话,朱尚忠便再度说道,“听他们的意思,那个法宝好像在小姑娘身上,她赶的那辆骡车和那口棺材都是我送给她的,走的时候我还给了她点儿盘缠,那个法宝在她身上就是她的,她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咱们赶紧过去,要是咱们跟九州盟还有朝廷一起跟她要,她肯定会给咱们。” 朱尚忠说到此处便转身欲行,眼见二人站立不动,随即急切催促,“赶紧走啊,还愣着干啥,咱是过去跟她要,又不是跟朝廷抢,这也不算说话不算数。” “说完了?”夏玄笑问。 “怎么啦?”朱尚忠瞪眼,“我说的是个理儿,东西现在是人家的,人家爱给谁给谁,九州盟和朝廷就算再眼馋也得眼睁睁的看着,谁让他们平日里不干好事儿不积德。” 夏玄出言说道,“当日你送她出城的时候我就在城外,貌似除了随身的包袱,她并未携带其他东西。” “好像是,”朱尚忠皱眉回忆,不过此时那群骑兵禁卫已经疾驰北去,而西面林中亦传来了斗法厮杀的响声,这些都使得他难得静心,“哎呀,别啰嗦了,赶紧走吧,那小姑娘离这儿没多远,来时的路上我还看见她了。” “不用着急,那件法宝不在她手里。”夏玄摇头。 “不在她手里在谁手里?”朱尚忠不明所以。 “在你手里,她已经将那件法宝送给你了。”夏玄说道。 “没有,没有,”朱尚忠愕然皱眉,连连摆手,“我敢发誓没有,她要是送给我了,我肯定给你呀,跟你我还能耍心眼儿吗?” 见朱尚忠焦急辩解,一旁的黎长风低声提醒,“你还记得停放在后院儿的那辆独轮车吗?” “独轮车?”朱尚忠疑惑歪头,“我推回去的那辆?” “对,”黎长风点头,“他们打铁的行头都在车上,不出意外的话,那条铁腰带也在其中。” 听得黎长风言语,朱尚忠这才回过神来,“哎哟,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听他们的意思,从金饼上卸下来的那条腰带好像挺沉的,小姑娘过惯了穷日子,那么大一块铁,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可能丢掉。” 朱尚忠言罢,急忙看向夏玄,“走走走,快回去看看。” 见夏玄转头北望,黎长风猜到他心中所想,“他们终究是官家,不会为难一个丧父的孤女。” 黎长风话音刚落,朱尚忠便急切接话,“对,黎神医说的有道理,那小姑娘没啥心眼儿,那些当兵的一咋呼,她什么都说了,朝廷很快就知道她把那堆东西送给咱们了。” “回去吧。”黎长风也急于确认东西是否在那辆独轮车上。 夏玄转头看向西侧树林,此时林中的战况较之前更加激烈,双方打的电闪雷鸣,尘土飞扬。 “管他们干啥,快走快走。”朱尚忠再催。 夏玄回头看向二人,转而取出符咒,带着二人土遁消失。 此番三人径直现身于客栈后院儿,后院儿倒是没有人,突然出现的三人只把几匹低头吃草的马吓的打了个激灵。 现身之后朱尚忠急忙跑向停放在角落里的独轮车,一把扯下上面的蒙布,未经翻找,一条铁链便映入了眼帘。 朱尚忠抓了铁链在手,欢喜大笑,“哈哈,啷哩个啷,还真在这儿,哈哈。” 二人快步走近,近看端详,只见那条铁链并不是常见的套环铁链,而是由二十四片中间凸起的铁片连成的一条带扣,先前应该是被死者捆在腰间作为腰带使用的。 “凸出来这块儿,里面肯定藏着东西。”朱尚忠说道。 夏玄点头,“铁器可以阻隔阴阳,木柯族前任族长之所以以铁片包裹此物,很可能是为了阻隔法宝气息,以免其灵气外泄扰乱了周围的五行阴阳。” 铁器很容易受潮生锈,此时这条铁腰带已经多有锈蚀斑驳,朱尚忠只是随手一扣,其中一枚铁片便掉落了一部分,一枚黑色的珠子随即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怎么是黑的?”朱尚忠多有疑惑。 夏玄将铁片彻底掰断,取出那枚黑色珠子细看端详,虽然黑色珠子朴实无华,灵光内敛,但他却能清楚的感受到有细微的水属灵气正在向外缓慢宣泄。 “上面怎么有个眼儿?”朱尚忠凑近细看。 “小孔是对穿的。”黎长风说道。 朱尚忠捏起黑珠单眼对日,“还真是对穿的,你们说这个眼儿是天生的还是有人故意打的?” “据我所知没有天生带孔的内丹,想必是有人故意为之。”黎长风说道。 二人说话之际,夏玄再度掰断了一枚铁片,令他没想到的是铁片里面竟然还有一枚黑色珠子,取其在手,亦是小孔对穿,亦有灵气宣泄。 “咦,怎么还有一个?”朱尚忠大感好奇,随即抓过腰带再掰,“哎呀,还有。” 不等二人接话,朱尚忠已经噼里啪啦的将余下的铁片尽数掰折,二十四枚铁片里竟然都藏有一枚指肚大小的黑色珠子。 “我操,二十四个,这得死多少王八?”朱尚忠喜笑颜开。 黎长风远比二人有见识,“据我所知有些通灵龟类在肋骨之中亦会生出灵珠,这二十四颗珠子很可能出自玄武蜕下的龟甲,并非其主丹,而是其辅丹。” “王八怎么还能蜕壳儿?再说内丹怎么还分主辅?”朱尚忠不解。 “玄武不是王八,”黎长风力求直白,“简单说来就是活的年头太长了,吸纳的灵气太多,一枚内丹存不下。” “哦,”朱尚忠恍然大悟,随即好奇问道,“那你说是这些小的储存的灵气多,还是那枚大的储存的灵气多?” “我不确定,”黎长风摇头,“不过依我看这些玄灵珠储纳的灵气应该远远超过主丹。” 三人说话之间,后面街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待得脚步声远去,朱尚忠再度问道,“这些玄灵珠上的小眼儿是咋回事儿?” 见黎长风摇头,朱尚忠随即看向夏玄。 夏玄出言说道,“这些玄灵珠虽然蕴藏着精纯的灵气,却不得主动释放,除非以外延离体的灵气触发感应,而它们之前的主人想必都不曾晋身紫气,故此才会将灵珠打孔,令其灵气缓慢外泄。” “这不是糟蹋东西吗?”朱尚忠好生痛惜。 “人家祖上留下的东西,怎么用是人家的事情。”夏玄随口说道。 “祖上?”朱尚忠歪头。 黎长风接口说道,“木柯在北荒土语中就是乌龟的意思,他们的祖陵圣地名为万寿山,万寿亦是暗指玄武,而木柯族人天生就有强身异能,无疑亦是来自玄武血脉。” “就是祖上留下的东西,也不能这么糟蹋呀,就这么一直让它的灵气往外流,再多的灵气也得流光了。”朱尚忠说道。 “所以他们才会用铁器封闭阻隔。”黎长风说道。 就在此时,前厅再度传来了脚步声,朱尚忠有感,随即出言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俩先上去吧。” “你做什么?”夏玄随口问道。 “我把独轮车蒙上。”朱尚忠说道。 见夏玄面露疑惑,朱尚忠嘿嘿坏笑,“他们很快就得找过来,他们还以为咱们不知道车上有啥呢,我把车子蒙上,他们要是想骗人捡漏儿,我就狠狠的坑他们一下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 恩怨分明 想到朱尚忠此举实属节外生枝,夏玄便想出言阻止,但转念过后又改变了主意,只因他对捡漏儿之举一直多有厌恶,所谓捡漏儿无非是利用他人的无知骗走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倘若朝廷或是九州盟众人真有这种卑鄙的念头,让朱尚忠坑他们一下也好。 见夏玄不曾反对,朱尚忠便摆手催促,“赶紧上楼吧,这里交给我。” “我和黎师姐出去一趟,你自己斟酌掌握。”夏玄说道。 “你们干嘛去?”朱尚忠问道。 夏玄随口说道,“镖师的老婆痼疾缠身,我们过去看看。” 朱尚忠知道夏玄有善始善终的习惯,便没有出言反对,“行啊,你们走吧,别着急回来哈,这里的事儿交给我,他们要是敢骗我,看我不坑死他们。” 夏玄看了黎长风一眼,后者会意,随他往后门走去。 二人离开之后朱尚忠也不曾上楼,而是转身去了赵公明的房间,赵公明昨晚不曾睡好,此时正在房中休息,而那条黄狗则趴在门口,由于朱尚忠曾经喂过它,见朱尚忠来到,黄狗不但不咬,还冲其摇尾巴。 朱尚忠此时心情大好,见黄狗冲自己摇尾巴,随即拦住了路过的伙计,“哎,给我切两斤羊肉,我要喂狗。” 夏玄和黎长风离开客栈,缓步往西城走去,二人先前曾经跟踪过高顺,知道他住在哪里。 此时二人的心情亦是大好,黎长风随口说道,“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朱尚忠糊涂浑噩,不曾想他还是有些心机的,知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夏玄接话说道,“他并不愚笨,只是少见世面,在往云崖山参悟天书之前他从未出过远门儿。” “他们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们得来全不费工夫,”黎长风笑道,“谁能想到朝廷和九州盟兴师动众,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法宝竟然就在客栈后院儿。” 夏玄微笑点头,他高兴的不是得了这件可以感应水气,呼风唤雨的法宝,而是此物是自己追寻魂魄先天祖源必不可少的法器,没有此物,自己便不得潜渊下海。 “待得此间事了,早些请来那红衣前辈问过夔牛灵骨的用法,”黎长风说道,“接下来咱们便可以远离尘嚣纷争,专心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夏玄点头过后出言说道,“即便我们并不想参与神仙之争,但我们终究身在九州之中,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朝廷和九州盟的纷争总会或多或少的影响到我们。” “言之有理,最怕树欲静而风不止。”黎长风说道。 二人说话之间穿街过巷,不多时来到西城,由于早些时候府衙的衙役曾经协助朝廷禁卫封城抓人,此时禁卫虽然离开多时,本府的衙役却并未停止趁火打劫,依旧假借搜查犯人之名挨家挨户的进行抢掠。 再行不远,一户人家里突然传来了呼喝和哭喊,夏玄本不想节外生枝,但传出声音的那户人家却是与高顺相好的那个寡妇的住处。 待二人来到门前,恰好看到两个衙役自院子里快步而出,其中一人手里抓着两只鸡,而另外一人则正在推搡哭喊着追出来的寡妇母女,寡妇只道家里只有这两只母鸡,平日里吃盐买菜全靠它们,乞求衙役不要将母鸡抢走。 母女二人的哭喊吵的衙役心烦,拿鸡的衙役反手将那两只母鸡猛掼于地,随即再度抬脚,想要将已经摔的半死的母鸡彻底踩死。 不等夏玄动手,黎长风便欺身起脚,将那衙役一脚踢飞,随即再起左脚,将正在推搡寡妇的衙役踹了出去。 由于黎长风没下重手,那两个衙役便无有大碍,眼见黎长风手持长剑,怒目相向,而门外还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白发男子,两个衙役立刻猜到这二人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亦不敢还手叫骂,狼狈爬起之后急忙惊慌跑走。 天降救星,那寡妇先是愕然发愣,待得回过神来,先冲黎长风磕头道谢,待黎长风将其扶起,随即跑过去察看那两只正在濒死抽搐的母鸡。 眼见母鸡不得活了,寡妇抱着母鸡悲声痛哭,哭几声低头抚摸几把濒死的母鸡,转而再哭,见母亲哭,一旁的小女儿亦跟着哭,哭的好生伤心,哭的好生绝望。 黎长风回头看向夏玄,见夏玄面露悲悯,便垂手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瓷瓶,自其中倒出一枚青色丹药,一分为二,分别塞进了那两只重伤濒死的母鸡嘴里。 眨眼之间,原本即将断气的两只母鸡便重焕生机,扑腾着挣脱了寡妇的束抱,惊叫着跑进了院子。 诡异的景象瞬间惊呆了寡妇母女,二人骇然的看着黎长风,一时之间竟然忘了道谢。 愕然良久,寡妇方才回过神来,再度跪倒冲黎长风连声道谢。 黎长风无心久留,奈何寡妇执意要拉她进屋,在见夏玄不曾反对之后,黎长风便随着母女二人走进了院子。 夏玄也想跟进去,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红衣侏儒的声音,“你刚才在想什么?” 夏玄没想到红衣侏儒竟然隐身在旁,循声望去,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前辈何时来的?”夏玄出言问道。 侏儒的声音自三丈外的墙角传来,“你们可真市侩,没给你们东西的时候喊我侏儒,给了你们东西就喊我前辈。” 听得侏儒揶揄,夏玄多有尴尬,“前辈恕罪,我们也不知道您的名讳,提及您总要有个称呼才是。” “行行行,不怪你,”侏儒再度问道,“你刚才看着那娘俩坐那儿哭,你心里在想什么?” 夏玄知道红衣侏儒不喜欢端拿拘束,便随口笑问,“您可以猜一下。” “猜对了你输点儿什么给我?”侏儒老毛病又犯了。 “我身上有一方铁盒…...” 不等夏玄说完,侏儒便打断了他的话,“少来这套,那个铁盒是你未来岳父给你的赌注,你本来就该给我。” “这个,这个……” “怎么还结巴了呢?”红衣侏儒再度揶揄,“你是不好意思认那个老丈人,还是被我拆穿了而感觉没脸见人?” 夏玄早就知道红衣侏儒是个毒舌,也不敢跟他纠缠辩驳,只能岔开了话题,“您不是回北疆了吗,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你管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侏儒说道,“赶紧把铁盒子给我,我看看里面是什么好玩意儿。” 夏玄闻言急忙取出铁盒,正犹豫是扔过去还是送过去,只感觉手里一空,铁盒已经被红衣侏儒隔空抓了过去。 “怎么打不开?”侏儒疑惑。 “想必有什么开启的机关吧。”夏玄说道,他并未尝试打开铁盒,不过朱尚忠曾经尝试过,结果摆弄半天也没能打开。 “行啊,早就听说南面有个厉害的大夫叫什么药王,”侏儒说道,“等忙过这阵儿我会会他去,看他有多大能耐,竟然敢狂妄称王。” “药王不是他自封的,是受过他恩惠的病人对他的尊称。”夏玄急忙解释。 “你不用怕,我不会难为他,”侏儒说到此处话锋一转,“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世人究竟值不值得帮助,”夏玄实话实说,“可怜之人虽有可恨之处,却不能因为他们有可恨之处就忽视了他们是可怜之人。” “幸亏没跟你打赌,不然我得输,”侏儒说道,“你的境界比我高,我原本以为你在想要不要夺回帝位,造福于民。” “您说的这些我也的确想过,只是闪念过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夏玄坦然承认。 侏儒说道,“先前之所以跟你对赌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只因在我看来世人并不值得被帮助,他们的品行配得上他们所经受的苦难,对他们小恩小惠是可以的,但如果想要改变他们的命运却是万万不成的,只因他们的认知和品行都跟不上,你将小蛤蟆放到被窝里,它会不舒服的,迟早还会蹦回泥塘里。不过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倒是我之前不曾想过的,想要对世人施以善意其实也不是不成,前提是别指望他们会感恩戴德,知恩图报。” “我其实没想太多,只是有感而发。”夏玄摇头说道。 侏儒说道,“你这个人挺有趣的,面对众生犯错,不惜杀生十万施以严惩,眼见众生受苦,却又心生善念悲天悯人,我活了这么多年,自诩恩怨分明的人见过不少,但似你这般真正做到恩怨分明的人还是头一次遇见。” 夏玄无言以对,只能再度岔开话题,“敢问前辈,那夔牛灵……” 不等夏玄说完,侏儒便打断了他的话,“左手阳,右手阴,将灵骨贴附右手寸关尺。” “多谢前辈赐教,”夏玄道谢过后出言问道,“不知前辈此前可曾去过万寿山?” “当然去了,”侏儒说道,“我是跟着那些骑兵回来的,小黑子跟踪骑兵时我又开始跟着他,你也是造化到了,捡了个大便宜,得了个好物件儿。” 夏玄刚想接话,侏儒突然说道,“忙你的吧,他们又调头跑回来了,我去看看小黑子怎么戏弄他们…...” 第三百三十八章 以人推己 侏儒说完便没了动静,夏玄拱手道谢也无有回应。 确定侏儒已经走了,夏玄便转头看向寡妇的院子,这才发现寡妇家的小女儿正躲在门旁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夏玄自然知道小女孩为何一脸惊恐,只因红衣侏儒始终不曾现身却一直有声音传来,在小女孩看来自己一直在跟鬼神说话。 女孩还小,夏玄无法解释也懒得解释,只是随口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娘让我喊你进去。”小女孩说完转身就跑。 夏玄本不想进屋,但黎长风进屋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她此时正在屋里做什么,心中存疑便迈步走进了院子。 院子很小,屋子也不大,只有三间正房和一间柴房,夏玄进屋时黎长风正在跟那寡妇说话,在此之前黎长风曾在暗中观察了寡妇一整天,见到孤儿寡母度日艰难,黎长风便有心将助产的技艺传授给这个寡妇,由于寡妇不识字,她便只能口述方法和要领。 既是助产,免不得提及一些不雅词汇,夏玄非礼勿听,主动退出避嫌。 在衙役闯进来之前,寡妇应该正坐在门口做针线活儿,此时那个放有针线的笸箩还留在正屋门口,见到笸箩里的针线,夏玄便坐下来穿针引线,先前自铁片里剥出了二十多枚玄灵珠,这些珠子光滑圆润,装在兜里很容易滑落遗失,还是穿起来方便携带。 这二十四颗玄灵珠几乎一般大小,个头也不大,比菽豆大不了多少,穿成一串套于手腕太过宽松,持拿在手又多有不便,正发愁如何携带,突然想到自己脖子上还戴着一枚地元丹,随即将已经穿好的玄灵珠重新拆开,与先前那枚地元丹一同做成了一串脖挂。 戴上一试,不但长短合适还颇为美观,最妙的是玄灵珠缓慢释放的灵气恰好可以被地元丹尽数吸纳,无形之中做到了物尽其用,颗粒归仓。。 夏玄将玄灵珠收拾妥当,黎长风仍然在屋里与寡妇说话,寡妇天赋不高,加上年纪大了,学的多有吃力,而黎长风并未显露不耐,而是不厌其烦的传授讲说。 就在此时,东城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气爆之声,声音不大却撼人心神,身为紫气高手,夏玄自然知道这声气爆乃是两名紫气高手提气对轰所致,想到红衣侏儒临走时所说的话,夏玄随即确定双方此时已经到得自己落脚的客栈并正在那里激战争斗。 担心朱尚忠的安危,夏玄便有心回去察看情况,不过转念过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因不管是朝廷还是九州盟都不会也不敢为难朱尚忠,而朱尚忠对朝廷本就多有仇视,对九州盟众人也没什么好印象,不管是谁向他索要那辆独轮车,他都会趁机狠宰对方一把。 此外,李怀虚好像也赶来了北疆,裴一帆和芈问君也在,这都是熟人,还有随军同行的姞缜和前往碧霞山的姜琳,这些人此时应该也在,见面免不得尴尬别扭,还是不回去的好,随朱尚忠瞎折腾去吧。 九州盟和朝廷在东城的争斗并未持续很长时间,没过多久便没了动静,不消说,双方此时已经暂停武斗,开始文争那辆停放在客栈后院的独轮车。 寡妇的小女儿并未进屋,一直守在鸡窝旁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两只死而复生的母鸡,看得出来她对这两只母鸡有着很深的感情,母女二人的日子过的很是清苦,这两只母鸡对她们实在太过重要。 想到来时路上有处米铺,夏玄便出去了一趟,买回了一袋精米和半袋糙粟,精米置于正屋门口,糙粟则带到鸡窝旁抓来喂鸡。 眼见母鸡啄食糙粟,小女孩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夏玄亦在笑,一个人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会在其心中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并或多或少的影响其终身,他之所以喜欢喂鸡也正是因为自己在玄云宗也养了一群鸡。 “你是谁,我应该喊你什么?”小女孩忐忑开口。 “你感觉你应该喊我什么?”夏玄笑问。 “我不知道,”小女孩摇头,“看你样子应该喊你哥哥,但你的头发都白了,好像又应该喊你伯伯。” 夏玄笑了笑,随即自怀中掏出一个铜币,“给你买好吃的。” “我不要,我娘不让我要人家的东西。”小女孩儿摇头。 “没事的,我不是坏人。”夏玄再送。 小女孩儿依旧摇头,眼见夏玄还要再送,小女孩胆怯心慌,起身跑开了。 看着跑开的小女孩儿,夏玄心中五味陈杂,这母女二人的生活虽然多有清苦,却满是烟火气息,曾几何时自己也跟着姬有德风餐露宿,打铁谋生,为了一个贝币对别人说好话,给别人赔笑脸,而今自己呼风唤雨,瞬移千里,曾经的过往已然彷如隔世。 起初夏玄并不明白黎长风为何对这寡妇如此耐心,直待无意之中想起前日他曾因为高顺与这个寡妇有私情而征求黎长风的意见方才恍然大悟,当日黎长风并没有因为高顺与寡妇有私情而放弃他,这说明在黎长风看来男女之间只要是发乎真心而不是始于情欲便有情可原。 他不确定黎长风原本就这样认为,还是因为黎长风以人推己,想到自己与这个寡妇的处境多有相似而对其生出同病相怜之心,亦或是这两种可能都有。 就在夏玄出神发愣之际,黎长风终于自屋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惶恐和一脸茫然的寡妇母女。 寡妇原本一直在跟黎长风道谢,见到门口的米袋,知道是夏玄赠予,感激之下再度跪倒,冲夏玄连连道谢。 夏玄随口宽慰了几句,随即示意黎长风将其扶了起来。 眼见二人这就要走,寡妇拉着黎长风的衣襟执意要留二人吃饭,却被黎长风婉言拒绝。 寡妇并不知道二人为何对自己这么好,疑惑之下哀求询问,夏玄也不忍心让她一头雾水,便出言说道,“有些事情原本是不对的,难得你秉性善良,还知道送高顺几个鸡蛋,让他回去给病中的妻子补补身子。” 夏玄此言一出,寡妇面色大变,尴尬羞愧,无地自容。 “你也不用羞愧自责,我们接下来还要往高顺家里去,”夏玄说道,“我会建议他娶了你。” 事发突然,寡妇震惊愕然,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二人也不曾多待,随即出门离开,去往高顺家里。 二人自高顺家里并未停留太长时间,高顺妻子的病在寻常大夫看来是痼疾绝症,但是在黎长风看来不过是小恙违和,医治亦不过是举手之劳。 此时已是午后未时,二人随即原路回返,到得城中主道,便能看到落脚的客栈,二人本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不曾想此时客栈附近却是人山人海,很明显朝廷和九州盟仍在客栈争夺那辆独轮车。 “很好奇他们正在做什么。”黎长风笑道。 “好奇也不能回去,被他们看到了,还以为朱尚忠的所作所为是我们二人暗中授意。”夏玄摇头。 “刻意避嫌反倒有失坦荡,更何况闹到最后总要有人出面收场。”黎长风说道。 “回去看看?”夏玄问道。 “走……”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人丑心坏 打定主意,二人便往东城去,不过二人并没有回到落脚的客栈,而是去了客栈东面街上的一家酒肆,倒不是二人不想回客栈,只因客栈周围聚集了大量围观民众,里三层外三层,二人压根儿就挤不进去。 二人所在酒肆距客栈的直线距离不足百丈,站在二楼窗口可以清楚看到客栈的情况,此时客栈的前门以及前厅聚集的都是朝廷的巫师和武将,而客栈的后门外站立的则是九州盟众人,在此之前夏玄并不知道九州盟此番来了多少人,而今他终于知道了,足有四五十人。 客栈的后院儿里也站满了人,居西的是姜琳和几位紫气巫师,而居东的则是李怀虚,裴一帆和芈问君等人。朱尚忠也在后院儿,客栈后院儿有盘石磨,朱尚忠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石磨上。那辆独轮车则依旧停放在角落里,车上的盖布也不曾打开。 在此之前夏玄和黎长风本以为此时双方正在激烈竞争,但是令二人没想到的是双方众人只是各居一方沉默对峙,既未争抢亦无争吵。 眼下这种情况貌似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朱尚忠所坐的磨盘上还放着一壶茶,由于周围无有遮阴之物,被晒的狠了朱尚忠就会抓起茶壶灌上几口。 “他们在等什么?”黎长风多有疑惑。 夏玄没有立刻接话,四顾观察过后方才出言说道,“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貌似并不在现场,他们很可能在等禁卫将她带回这里。” “他们想要确认这辆独轮车就是她当日送给朱尚忠的那辆?”黎长风猜测。 夏玄点头,“朱尚忠很可能狮子大开口了,在答应朱尚忠的条件之前,他们必须确认独轮车没问题。” 黎长风点头过后出言说道,“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他们想要带回那个女子,向朱尚忠要回独轮车以及车上的东西。” “倘若他们真有这种念头,那就是耍赖了,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夏玄冷声说道。 夏玄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了敲门声,黎长风出言应声,是伙计过来上菜,二人虽然不饿,却也不能白占人家的客房,总要点上几样菜蔬,让店家得些好处。 待伙计离开,黎长风再度回到窗前,“也不知道此前的这段时间朱尚忠都跟他们说了什么?” 夏玄说道,“朱尚忠很讨厌姜琳,不可能给她们好脸色,当日朱尚忠是被姬道元撵走的,故此他对九州盟也一直怀恨在心,以他的为人,一顿冷嘲热讽肯定是少不了的。 黎长风刚要接话,突然发现朱尚忠自石磨上跳了下来,眼见朱尚忠往墙角走去,双方众人几乎同时出言阻止。 朱尚忠闻声止步,转身回头,“我要撒尿,你们紧张甚么?” 听得朱尚忠言语,双方仍不放心,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去到墙角脱裤子撒尿。 独轮车停放在后院东北角落,朱尚忠撒尿的地方位于西北马厩旁边,撒完尿他也没有急于回返,而是假借系鞋带蹲下身,偷瞄东北角落的独轮车。 二人远在百丈开外都发现朱尚忠在借机偷瞄,近在咫尺的姜琳和李怀虚等人自然也发现朱尚忠正在偷看,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朱尚忠此举只是为了误导他们,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并不知道独轮车上放着什么。 “以前我还真小看他了,没想到他还有此心机。”黎长风笑道。 夏玄亦笑,“你可不要被他憨厚的样貌给骗了,他也只是貌似忠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在玄云宗,几个师兄总是欺负他,他不敢明着反抗,便往人家的粥饭里吐唾沫,撒沙子。” 朱尚忠系好鞋带便重新回到石磨上坐了下来,他先前之举成功的误导了姜琳和李怀虚等人,越发确信他并不知道独轮车上有什么东西。 就在伙计再度敲门上菜之时,客栈方向突然发生了变故,一股大风凭空出现,刮的后院尘土飞扬。 眼见独轮车上的盖布被大风吹的呼啦作响,后院儿众人好生紧张,姜琳和李怀虚等人都希望大风能将盖布刮开,由此看清独轮车上都放了什么,而朱尚忠则担心大风万一将盖布刮开,双方众人看不到那条铁腰带而生出疑心。 好在大风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快,疾吹而过便消失无踪,左右双方各自退后,朱尚忠则重新坐回了石磨。 就在众人刚刚放松下来,诡异的大风再度出现,依旧是一吹而过。 到得这时,双方众人开始怀疑突然出现的大风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过姜琳等人怀疑是九州盟众人所为,而李怀虚等人则怀疑是朝廷所为,朱尚忠则是将双方一起怀疑了。 夏玄和黎长风居高远眺,自然知道双方众人并没有作法生风,先前出现的诡异大风很可能是红衣侏儒所为,此人原本是来看热闹的,总是无聊干等令其意兴阑珊,感觉无趣,于是便暗中生风,戏弄众人。 就在三方狐疑猜忌之时,城南方向出现急促的马蹄声,不消说,这是朝廷的大部队赶回来了,禁卫骑兵此番回返,无疑会带回那个卖身葬父的丑女。 不止二人听到了脚步声,姜琳等人亦有所察觉,随即便有人自前门飞掠而出,前去接应,而另有人开始呼喊清场,为即将来到的骑兵开辟道路。 不多时,骑兵禁卫果然带着那个丑女回来了,那个丑女是打铁出身,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弱女子,事发突然亦不曾被吓傻,一路颠簸也不曾被累坏,下马之后竟然跟着几个禁卫穿过前厅来到客栈后院儿。 由于距离太远,除非有人大声说话,不然夏玄和黎长风并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丑女点头的举动,还是可以判断出她在向姜琳等人确认角落里的独轮车就是她先前送给朱尚忠的那辆。 “朝廷可能想用强。”黎长风说道。 “何以见得?”夏玄随口问道。 “那女子回返之后并未与朱尚忠见礼,亦不曾与他打招呼,”黎长风说道,“由此可见在来时的路上,朝廷众人很可能已经说通了她,让她要回车子和车上的东西。” “想要出尔反尔?恐怕由不得她。”夏玄语气转冷。 事实证明黎长风猜对了,那丑女此时已经走向朱尚忠,与此同时拿出了一个钱袋,到得近前与朱尚忠说着什么。 丑女声音很小,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朱尚忠闻言却是好生恼火,随即大声叫骂,“你怎么能昧良心呢,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你压根儿就不是真心帮我,你就想贪我车上的东西,你快把东西还给我。”丑女高声呼喊。 “我操,就你这个逼样儿,活该你死爹,滚一边去。”朱尚忠气急怒骂。 丑女回头看向姜琳等人,随即按照众人的授意将钱袋放在石磨上转身就走。 见丑女被朝廷收买,翻脸无情,黎长风好生愤慨,“当真是相由心生,丑人多作怪。” 夏玄面色阴沉,没有接话。 就在此时,丑女高声说道,“我已经把独轮车送给了朝廷,现在独轮车是朝廷的东西。” 丑女言罢,立刻有人上前试图靠近独轮车,而李怀虚等人亦提气戒备,试图动手。 眼见自己镇不住局面,朱尚忠急忙纵身下地,高声呼喊,“夏玄,快来呀,他们要抢咱们的东西。” 听得朱尚忠高喊,黎长风急提灵气,准备动手,但转头之后却发现夏玄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嗯?”黎长风不解皱眉。 “千万别动,让他们抢,”夏玄沉声说道,“只要今日他们敢动手硬抢,就是违约在先,我也就无需遵守之前的约定……” 第三百四十章 戏弄众人 夏玄虽然极力压制心中的激动,却依旧不由自主的语带颤音,只因姜召等人先前利用子许和姬有德的尸体以及药王来胁迫自己,由此换得了三年的喘息时间,这份约定对他来说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明知拖延的越久局势对自己越不利,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眼下所占据的优势逐渐流失,而今只要朝廷一方率先违约,他也就无需继续履行之前的承诺。 黎长风亦发现夏玄此时异常紧张,也知道他为何如此紧张激动,只因朝廷不但窃夺了原本属于他的帝位,还害死了他的父母,不久之前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害死了黄七,夏玄一直郁郁寡欢并不完全因为黄七遇害惨死,更主要的是他分明拥有复仇的能力却不得动手,这份郁闷和压抑远非常人所能承受。 夏玄当日被迫接受城下之盟时她亦在场,虽然对方窃据了姬有德和子许二人的尸体,但她却很清楚夏玄之所以违心许诺三年之内不去寻仇,主要还是为了保全自己的父亲,虽然夏玄从未冲自己抱怨过,但她却很清楚是自己和自己的父亲拖累了他,每每想起都无比内疚。 眼见虎兕即将出柙,潜龙即将腾渊,黎长风唯恐夏玄再有顾虑,急忙出言说道,“不用担心我们,只要杀回皇城尽除奸恶便可一劳永逸,即便不成,我也可以带我爹隐姓埋名躲避灾祸。” 夏玄重重点头,他此时不但自创了符咒法术,还身拥洞渊修为,又有玄灵珠助力,只要摆脱了约定的禁锢,马上就会重返皇城大开杀戒,一刻都不会耽搁。 唯恐他和黎长风听不到自己的呼喊,朱尚忠一直在扯着嗓子召唤他们,朱尚忠的呼喊使得原本就跃跃欲试的双方越发急切,若不是忌惮对手近在咫尺,没有夺得独轮车的把握,双方众人恐怕早已蜂拥而上。 朱尚忠的初衷是趁机敲双方的竹杠,并没有想的太过深远,担心双方一旦动手自己将失去敲诈的本钱,再见双方马上就要动手抢夺,朱尚忠情急之下只能高喊恐吓,“你们别胡来哈,这不是我的东西,这是夏玄的东西,你们要是敢抢他的东西,他绝不会放过你们。” 朱尚忠此言一出,夏玄便知道事情要坏,果不其然,朱尚忠的话在无形之中提醒了姜琳,眼见巫师和武将随时可能动手,姜琳急忙高喊发声,“不要轻举妄动。” 听得姜琳呼喊,西侧众人纷纷转头看她,姜琳急切说道,“事发至今已有一个时辰,他若在城中,必然有所察觉,为何迟迟不见现身?他若不在城中,朱尚忠高呼何用?” 姜琳说到此处压低声音继续与一众巫师急切的说着什么,虽然听不到姜琳与巫师的谈话,夏玄却能猜到对方已经察觉到了潜在的违约风险,只要姜琳等人意识到贸然抢夺等同违约,她们就绝不会逾越雷池。 眼见功亏一篑,夏玄失望至极,闭目摇头,长长叹气。 见夏玄失望,黎长风急忙出言宽慰,“此事也怪不得朱尚忠,若不是你刚才出言提醒,我也不会想到此节。” “也是他们命不该绝。”夏玄好生沮丧。 果不其然,姜琳与巫师一番急切的交谈过后,朝廷一方果然退兵后撤,而一直如临大敌的李怀虚等人亦退至后门附近,局面再度陷入僵持。 眼见双方退后,朱尚忠亦是如释重负,随即高声喊道,“车上究竟有啥好东西,你们这么急着要?” 听得朱尚忠言语,夏玄和黎长风同时皱眉,二人之所以皱眉不是因为朱尚忠说错了什么,而是双方来到至今已经过去了许久,在此期间李怀虚等人竟然没告诉朱尚忠车上究竟有什么。 朱尚忠言罢,双方都无人接话。 见此情形,黎长风出言说道,“他们之所以不说实情,也不一定就是刻意欺瞒朱尚忠,亦有可能是不确定对方对那玄灵珠了解多少,唯恐言多有失。”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不大。”夏玄摇头。 就在此时,裴一帆出言说道,“朱师弟,实不相瞒,这独轮车上应该有一件法器。” “什么法器?”朱尚忠明知故问。 “我也没见过那件法器,甚至不能确定那件法器在不在独轮车上,”裴一帆说道,“你且让我上前看上一眼。” “那不成,”朱尚忠仰脖歪头,“我又不认识那东西,万一你趁机偷走了咋办?” 裴一帆无奈苦笑,“朱师弟,我们乃是同门道友,你怎地连我都信不过?” 朱尚忠原本还在发愁如何继续戏弄双方众人,听得裴一帆言语,瞬时想到一个主意,“什么同门道友,你们把我从昆仑山撵出来的时候咋不说跟我是同门道友呢?” 裴一帆无言以对,此事虽然不是他所为,但姬道元嫌弃朱尚忠悟性很差且不务正业,将他赶回了玄云宗却是确有其事。 不见裴一帆接话,朱尚忠再度出言戏弄“这车上的东西对你们很重要吗?” 裴一帆迟疑过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东西对我们有没有用?”朱尚忠再问。 “想必也有用,但此物对你们绝非必需。”裴一帆回答。 “那这东西对他们有没有用?”朱尚忠手指姜琳等人。 裴一帆无言以对,姜琳知道朱尚忠讨厌自己,便不敢亲自接话,只能以眼神授意身旁的一名巫师,后者出言接话,“此物对我们的用处不是很大,但我们却不希望九州盟借助它残害生灵,真人既然不被九州盟所容,不妨将它送与我们,我们愿以万金相赠。” “万金?一万个金币?”朱尚忠随口问道。 后者急忙点头,“若是嫌少,两万亦可。” 朱尚忠撇嘴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虽然喜欢钱,却不会要你们的钱,黄七不但是夏玄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们杀了她,我迟早得弄死你们。” “真人息怒,这其中必有误会。”巫师多有尴尬。 “误会你大爷,”朱尚忠随口骂道,“我不喜欢九州盟,但更讨厌你们,要不这样吧,你们两方打一架,谁打赢了,我就把独轮车送给谁。” 对方巫师刚准备接话,朱尚忠突然四顾张望,“谁在说话?” 看朱尚忠的举动,貌似有人在暗中与他说话,不过在场的巫师大部分都能看透隐身,观察过后并不见有人隐身藏在院子里。 朱尚忠随即翻着白眼儿若有所思,与此同时不停地点头。 “有人在用千里传音跟他说话。”黎长风说道。 “应该是红衣前辈在给他出主意。”夏玄说道。 夏玄话音刚路,朱尚忠突然跳下磨盘,一脸坏笑的走向东北角落,“我改主意了,谁也不给了。” 见他走向独轮车,众人都以为他要扯开盖布察看里面的东西,不曾想朱尚忠竟然径直推起独轮车走向后门儿。 “他要做什么?”黎长风不解。 夏玄摇头,他也不知道红衣侏儒跟朱尚忠偷偷说了什么,亦不知道朱尚忠接下来要做什么。 朱尚忠推着独轮车来到街上,径直向西走去,走的很快,明显有着明确的去处。 双方众人剑拔弩张,紧随其后。 朱尚忠起初是疾行快走,来到城中主道之后借助神行衣开始狂奔,推着独轮车一溜烟儿的往西去了。 二人自房间里看不到朱尚忠了,只能来到楼顶远眺。 “他马上就要自西门出城了,快跟上去吧。”黎长风说道。 夏玄刚想点头却发现朱尚忠并未出城,而是突然改道向南。 由于房舍的遮挡,二人便看不到街道上的朱尚忠,只能根据那一溜烟儿判断朱尚忠所在位置,一溜烟儿最终消失在了城池的西南角落。 “他停下来了,要不要去看看?”黎长风问道。 “你自己去吧,我还没吃饭呢。”夏玄笑道。 “怎么了?”黎长风不解。 “你不知道西南方位是什么所在?”夏玄随口问道。 黎长风喃喃自语,“房屋宅院的西南方位都是净所,城池的西南方位是什么所在?” “是粪池,全城百姓的便溺之物都囤积在那里。”夏玄说道。 “他把独轮车推到粪池去了?”黎长风皱眉撇嘴。 “应该是。”夏玄点头。 “如此缺德,亏他想的出来。”黎长风莞尔。 “他哪知道城里的粪池在什么位置,这分明是侏儒给他出的馊主意…...”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外门弟子 眼见夏玄笑谈失言,黎长风急忙冲其使了个眼色。 知道黎长风在担心什么,夏玄便摇头说道,“放心好了,他这时候应该跟着朱尚忠看热闹去了,没空搭理我们。” 听夏玄这般说,黎长风这才放下心来,“你说他们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你想问的是他们会不会跳进粪池寻找玄灵珠?”夏玄笑问。 黎长风笑着点头。 “应该会,”夏玄说道,“虽然朱尚忠先前的所作所为多有矛盾和疑点,但他们却不敢赌朱尚忠是在戏弄他们,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只能设法打捞那辆独轮车。” 黎长风点头说道,“言之有理,只因此事并不是咱们有意为之,在他们看来咱们不可能提前得知此事并做出应对。” “是啊,”夏玄说道,“谁能想到那几个盗墓贼会买椟还珠,杀人灭口之后将最重要的东西随手舍弃。” “不管他们了,”黎长风笑道,“走吧,下去吃饭。”” “等会儿,他回来了。”夏玄抬手西指。 二人此时虽然身在高处却看不到街道上的朱尚忠,不过朱尚忠借助神行衣狂奔疾行之时会带出大片烟尘,只看烟尘便知道朱尚忠正在狂奔而回。 不多时,朱尚忠出现在了客栈后面的街道上,一脸的幸灾乐祸。 见朱尚忠要回客栈,夏玄便发声喊他,听得夏玄召唤,朱尚忠止步回头,“呀,你俩啥时候回来的?” “有一阵子了。”夏玄回答。 “我把他们好一顿耍,”朱尚忠得意坏笑,“你猜我把独轮车推哪儿去了?” “推粪池去了。”夏玄说道。 夏玄一语中的令朱尚忠很是意外,“你咋知道?”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快过来吃午饭吧。”黎长风说道。 “好。”朱尚忠转身欲行。 夏玄出言说道,“喊上赵公明,随身行李也一并带过来。” “你准备吃完饭直接走啊?”朱尚忠随口问道。 夏玄点了点头。 待朱尚忠回返客栈,夏玄和黎长风也离开屋顶,回到了吃饭的房间。 不多时,朱尚忠带着赵公明来到,那条黄狗也跟了过来,趴在门口。 黎长风招呼紧张忐忑的赵公明坐到了自己旁边,而朱尚忠则兴奋的坐到了夏玄旁边,“哈哈,我这招儿损不损?那个粪坑老大了,他们想把独轮车捞出来可不容易。” 夏玄先冲赵公明笑了笑,转而看向朱尚忠,“这个馊主意是红衣前辈出的吧?” “你咋什么都知道?”朱尚忠忍不住发笑,“再说这也不是个馊主意,这是个臭主意,你们不在场,没看见那些人的表情,哈哈,见我把独轮车扔进了粪坑,脸都绿了,一个个面面相见的。” “面面相觑。”夏玄随口纠正。 “哎呀,意思差不多,”朱尚忠摆手,“我本以为他们会争着跳进去,没想到他们嫌脏,一个个想跳又不能跳,还有一个紫袍巫师去的早,想用灵气隔空把小推车抓出来,结果抓了一把屎,哈哈哈。” 眼见朱尚忠笑的前俯后仰,夏玄出言说道,“别笑了,饭都凉了,快吃饭吧。” 待朱尚忠忍住笑拿起筷子,夏玄随即看向畏手畏脚的赵公明,“小兄弟,我们在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吃完饭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赵公明茫然摇头。 见此情形,夏玄再度说道,“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将你送过去。” 赵公明再度摇头。 夏玄又道,“你放心,我们会留些钱财给你,日后你的衣食温饱不会有问题,我之前传授给你的练气心法你当勤加练习,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想于乱世全身总要有些本领才行。” 听得夏玄言语,赵公明深深呼吸,鼓起勇气,“我想拜您为师,您就收下我吧,我现在没本事,也不能报答您,但我一定会听您的话,以后也一定会孝敬您的。” 眼见黎长风和朱尚忠想要插嘴,夏玄猜到他们要劝自己,便抢先开口,“之前我跟你说过了,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当真不能带着你,而且我们有很多仇敌,你跟着我们也很不安全。” “我不怕危险,我也不跟着您,我自己能活下去,您只要收我当徒弟就行,”赵公明摇头,“您对我这么好,我一定得报答您。” “我看这孩子行,”朱尚忠说道,“要不你就把他给收了吧。” 听得朱尚忠言语,赵公明急忙离座跪倒,冲夏玄连连磕头,口称师父。 眼见夏玄皱眉,黎长风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便低声劝道,“看他一片赤诚,你就收下他吧。” “我不认为自己有开门收徒的心境和资格,”夏玄摇头,“更何况我也没有时间对其耳提面命,传授指点。” 黎长风对赵公明的印象也非常好,随即再劝,“你所说的耳提面命,朝夕指点乃是内门弟子,你既然传授他练气心法,便有师徒之实,不妨收他做外门弟子。” 朱尚忠出言帮腔,,“对对对,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教了他好几天哪,再说人家的大礼你也受了,就把他给收了吧。” 听得二人言语,再见叩首不止的赵公明,又想到赵公明与黄狗相依为命的孤苦凄凉,夏玄摇头叹气,勉为其难,“好吧,如你所愿,快起来吧。” 见夏玄终于同意收自己为徒,赵公明喜不自胜,随即郑重起誓,只道一定会尊师重道,勤修练气,绝不会给夏玄丢脸。 夏玄点了点头,随即招呼赵公明落座吃饭。 不等赵公明坐下,黎长风便拿起碗筷给他拨了一碗饭菜,“师徒不可同席,你去旁边吃吧。” 赵公明知道黎长风此举是在敲实二人的师徒名分,急忙点头应是,欢喜的接过碗筷自去一旁。 “咱也快吃吧,”朱尚忠说道,“赶紧吃了赶紧走。” 夏玄点头过后拿起了筷子,他之所以想要早些离开倒不是对朝廷禁卫有所忌惮,而是不想面对裴一帆和芈问君等人,待得寻之无果,他们便会猜到玄灵珠在自己手里,届时若是登门借用,自己借还是不借,他倒是对裴一帆和芈问君没什么成见,但他却对九州盟所做的事情不太认可,打着反抗神灵奴役的旗号不停的残杀异类,与恃强凌弱的神灵有何区别? 这顿饭夏玄吃的并不安心,只因他一直在想如何安置赵公明,虽然他并无收徒之心,但眼下二人已有师徒名分,师徒如同父子,必须对赵公明进行妥善安置才行。 饭后,夏玄先是询问赵公明有何打算,在得知赵公明无处可去之后便建议他暂时留在此间,先自高顺家里借住一段时间。 随后又取出纸笔,将融通五行的练气精髓和画符之法详细写下,赵公明认字不多,眼下还看不懂,可以留待日后再行参详。 想到门外的那条黄狗需要灌输灵气才能续命,唯恐赵公明透支伤身,夏玄便取下了脖挂,将玄灵珠一分为四,自己和黎长风朱尚忠各留七颗,余下三颗连同地元丹一同赠予赵公明,之所以如此分配乃是因为己方三人日后肯定要潜渊下海,赵公明所佩戴的三颗玄灵珠所释放的水属灵气恰好可以被地元丹吸纳,不会显露气息于外,而地元丹所吸纳的灵气又可以为赵公明护身自保并为那黄狗输气续命。 知道夏玄随身携带的钱币所剩不多,朱尚忠便取出一包钱币塞给了赵公明,“小子,我挣这点钱可不容易,省着点儿花哈。” 赵公明惶恐推辞,直待朱尚忠板起了面孔方才忐忑收下。 安排妥当,赵公明跪辞三人,带着黄狗独自离去。 三人站在门口目送赵公明,朱尚忠随口说道,“这小子也是走了狗屎运了,遇到你这么一个好师父,连地元丹都给他了。” 夏玄没有接话,曾几何时他也如赵公明这般,一人一狗相伴同行。 黎长风低声问道,“你为何不给他留下灵气信物?” “我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是我徒弟,与他的联系越少越好。”夏玄怅然若失。 黎长风点头过后再度问道,“你故意不提醒他收留的那条黄狗大有来历?” 夏玄点了点头,“他收留黄狗实属无心,我不希望黄狗的真正主人误会他有所图求。” 就在此时,一旁的朱尚忠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行了,别说了,赶紧走吧,一会儿掏粪的该回来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检试法宝 “去哪儿?”夏玄转头看向朱尚忠。 朱尚忠随口说道,“我怎么知道去哪儿,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眼见夏玄还没有想好去处,黎长风出言说道,“先离开这里再说,以免夜长梦多。” 夏玄略做沉吟,转而取出土遁符咒带着二人瞬移消失。 由于没有既定去处,夏玄便带着二人现身于冀州东南方向的一处小城,此处虽然位于冀州地界,却不在冀州去往皇城的必经之路上,即便禁卫骑兵回返皇城也不会路过这里。 朱尚忠本以为夏玄会带着他们去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不曾想竟然现身于一处小城之外,“这是什么地方?” “常山县,隶属冀州。”夏玄随口说道。 “来这儿干嘛?”朱尚忠追问。 夏玄说道,“暂时自这里落脚,略做休整,从长计议。” “找个山洞破屋不就得了,进城住店不但麻烦,还不安全。”朱尚忠说道。 夏玄没有多做解释,随即带着二人进城投店。 在此之前夏玄只是跟着姬有德自城外路过,并未进城,故此对城里的情况也不很了解,进城之后问过路人方才知道由于城池不大且多有偏远,城里只有一大一小两处客栈。 见夏玄往东城去,朱尚忠知道他要去大客栈,再度出言建议,“大客栈人多眼杂,去西城小客栈多好。” “言之有理,还是去西城吧。”黎长风出言附和。 见夏玄迟疑,黎长风低声说道,“不用刻意迁就我,我没那么娇气的。” 听得黎长风言语,夏玄也不再继续坚持,随即带着二人去往西城,实则他之所以选择进城住店也的确是为了迁就黎长风,黎长风毕竟是个女子,住店总是会方便一些。 客栈很简陋,只是一处二进的平房,好在房间虽然老旧却很是干净,除了他们也没有其他住客。 三人选择住在后院儿的正房,正好三间,夏玄和朱尚忠住东屋,黎长风住西屋,中间的堂屋恰好可以用来吃饭和议事。 待得安顿下来,三人来到堂屋喝茶叙话。 黎长风取出夏玄先前分给她的玄灵珠放到了桌上,“还是由你收着吧。” 朱尚忠随即效仿,“就是,放在我们身上搞丢了咋整?” 夏玄说道,“我们迟早要下海的,玄灵珠咱们三个都用得着。” 朱尚忠说道,“到时候你再给我们,你先研究研究这玩意儿咋用。” 感觉二人说的有道理,夏玄便找出客栈为客人准备的笸箩,自其中找出了针线。 黎长风见状伸手接过,主动代劳,穿针引线,将剩下的二十一颗玄灵珠重新穿到了一起。 在黎长风低头忙碌之际,朱尚忠出言说道,“等他们把粪坑掏干净,发现玄灵珠不在车上,就能猜到玄灵珠在咱们手里。” 夏玄喝茶放杯,点头说道,“这是自然,此事捂不住的。” “其实也没必要捂,”朱尚忠说道,“就算他们知道东西在咱们手上也只能干瞪眼,朝廷压根儿就不敢惹咱们,九州盟就算想厚着脸皮借也不知道咱们在哪儿。” 夏玄没有接话,而是取出了那个装有夔牛灵骨的铜盒。 见到铜盒,朱尚忠陡然皱眉,“糟了,忘了问小矬子这玩意儿咋用。” 记住本站: “他已经告诉我了。”夏玄打开铜盒取出灵骨,贴附于右手寸关尺。 朱尚忠好奇的盯着夏玄的右手,“怎么样?” 夏玄皱眉摇头,由于红衣侏儒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并非详加指点,他便不知道夔牛灵骨的具体用法,仅是贴附于右手寸关尺貌似并无用处。 等了片刻不见异样,夏玄便拿起夔牛灵骨再度端详,此物两侧边缘并无捆系所需的小孔,说明此物不是以丝带固定在右手手腕上的,既然不是以丝带固定,那就只能是以灵气吸附。 想到此处,夏玄再度将夔牛灵骨置于右手手腕,转而自右手寸关尺延出灵气反吸倒引,就在自身灵气触及到夔牛灵骨的瞬间,夔牛灵骨骤生感应,猛然贴附于其右手寸关尺。 见夏玄终于找到了使用灵骨的方法,朱尚忠好奇问道,“咋样?有用不?” “应该有用。”夏玄点头,夔牛灵骨与右腕贴附连通之后,他能真切感受到周围的景物发生了变化,实则周围的景物还是原来的景物,只是在原有的实体之上又多了一层虚影。 “应该是啥意思?”朱尚忠追问。 夏玄闻言抬头看向朱尚忠,此番他不但能够看清朱尚忠,还可以看到与朱尚忠肉身紧密贴合却又略大于肉身的魂魄元神。 “有用,”夏玄点头,“不论男女,只要活着便是阳体,肉眼所见皆为阳气所聚之阳身,而夔牛灵骨乃通灵阴物,可见阴气所聚之阴身。” 就在此时,一旁的黎长风出言插话,“倘若只是窥见阴魂,我们借助法术开启天眼便能做到,我们眼下需要的是可以追寻已经破散魂魄的法宝。” 夏玄闻言点了点头,黎长风所说确有道理,但眼下他无法确定夔牛灵骨能否追寻单一的魂魄,只因单一的魂魄极少出现,而且即便出现也不会长时间的持续,应该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归于先天祖源。 见夏玄转头四顾,朱尚忠随口笑问,“你看啥呢,咱屋里有鬼吗?” 夏玄摇了摇头,三人皆是玄门中人,倘若屋里真有阴魂,三人都能有所察觉,也无需借助夔牛灵骨。 黎长风出言宽慰,“法宝可用就好,眼下正值白天,阴魂畏惧阳光,不得现身,不妨等到夜里再试。” 夏玄点头过后出言说道,“此物不但可以窥见魂魄,还能看到元神,倘若再次遇到褒伈那种夺舍人身的妖物,便能一目了然。” “哎哟,照你这么说,这玩意儿还挺有用。”朱尚忠端杯喝茶。 “的确有用,”夏玄说道,“只是破散的魂魄并不常见,想要确定此物是否可以追寻破散的魂魄,咱们很可能需要另想他法?” “另想他法?”朱尚忠放杯歪头,“你的意思是咱们找个恶鬼,把它打的魂飞魄散,然后跟着它的魂魄?” 夏玄点头,“也不一定非要阴魂,坏人也可以,只是不知道此法是否可行。”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朱尚忠说道,“你也别着急,等天黑之后我们陪你出去转转。” 见黎长风将串好的玄灵珠递向夏玄,朱尚忠好奇说道,“这玩意儿真能感应水气,呼风唤雨?” “应该可以。”夏玄随口回答。 “反正眼下也没啥事儿,闲着也是闲着,试试…...” 记住本站: 第三百四十三章 略做休整 夏玄没有接话,只是随手将那串玄灵珠扔给了朱尚忠。 朱尚忠急忙抬手接住,“你让我试呀?” 夏玄点了点头。 朱尚忠虽然好奇却也知道自己修为不够,悟性不足,也不敢轻易尝试,随即讪笑着将玄灵珠还给了夏玄,“我可不敢瞎捣鼓,还是等你有空了再试吧。” 夏玄收起玄灵珠,端杯喝茶。 朱尚忠伸了个懒腰,随后仰靠椅背出言说道,“其实咱们这趟出来还是挺顺利的,也没怎么费事儿就拿到了咱们想要的东西。” 相较于朱尚忠的乐观,夏玄的心情却是多有沉重,只因他很清楚拿到夔牛灵骨只是漫漫长路的第一步,自己要做的事情不但耗时长久,还困难重重,可谓任重而道远。 见夏玄若有所思,朱尚忠随口问道,“你想什么呢?” 夏玄闻声抬头,“我在想玄灵珠落到了咱们手里,会对朝廷和九州盟的争斗产生何种影响。” 朱尚忠撇嘴说道,“你管他们干嘛?两边儿一个好东西也没有,谁死谁活都跟咱们没关系。” 朱尚忠言罢,黎长风转头看向夏玄,“你在担心九州盟因为拿不到玄灵珠而无法获得龙角尺木,进而无法对昆仑和太山那两处已经松动的结界进行修复?” 夏玄点了点头,“结界禁锢一旦消失,神界和阴间的神灵便会重返人间,如果结界消失的太早,姬道元等人便来不及提升修为,也就无力与重返人间的那些神灵抗衡。” 黎长风接话,“确是如此,眼下姬道元等人最需要的就是时间,神灵被封印的越久,局势对姬道元等人就越有利。” 朱尚忠直身说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朝廷和九州盟一直打的头破血流对咱们最有利,要是其中一方把另外一方彻底打趴下了,赢的一方就可能冲咱们下手。” 黎长风说道,“朝廷若是剿灭了九州盟,势必会对我们下手,但九州盟若是占据了上风,想必不会对我们不利。” “黎神医,你这么说就有点儿向着九州盟了,”朱尚忠皱眉撇嘴,“姬道元和李怀虚都是伪君子,最喜欢在人多的时候蹦出来装好人,赚名声,上次在皇城要不是他们从中作梗,夏玄早就给黄七报仇了。” 黎长风无奈叹气,转而耐着性子说道,“他们是不是伪君子暂且不论,但他们与夏玄并无深仇大恨,即便得势也不会与我们刀兵相见。” “那可说不好,”朱尚忠摇头,“要是夏玄以后干的事儿他们看着不顺眼,他们一定会蹦出来说三道四,要是夏玄不听他们的,他们很可能会跟他动手。” 眼见黎长风又在叹气,朱尚忠急切说道,“你别总是叹气,夏玄,你自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他俩是不是这样的人?” 夏玄闻言没有立刻接话,沉吟片刻方才出言说道,“李怀虚的性情较为平和,姬道元的确有些自以为是,而且他还有个己所欲施于人的毛病,所谓己所欲施于人说白了就是他喜欢把自己的认知和看法强加给别人,别人如果不听他的,他就会不高兴。” 眼见夏玄赞同自己的看法,朱尚忠再度说道,“所以呀,不管是朝廷打垮了九州盟,还是九州盟打垮了朝廷,咱们都没好日子过,最好能让他们两个打的两败俱伤。” 夏玄摇头说道,“你希望看到的两败俱伤,一蹶不振的情况不会出现,眼下参悟天书的九州盟弟子修为都不高,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九州盟弟子晋身天格修为,到得那时他们就有了将朝廷一网打尽的能力,没有了朝廷的阻挠和破坏,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修复封印,将神灵永远封印在神界和阴间。” 夏玄说到此处略做停顿,转而再度说道,“不过眼下的局势对九州盟还是不利的,只要有一个三灵修为的神灵冲出封印并恢复了修为,姬道元和李怀虚便无力与之抗衡,届时双方之间的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随着结界的失守,所有神灵都会瞬间重返人间。” 朱尚忠点头,“说的也是,咱们虽然不想瞎掺和,却也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什么都不管。” 不等二人接话,朱尚忠再度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回去把玄灵珠借给他们?哎,我是不赞成把玄灵珠给他们的,他们要是拿了玄灵珠,那全天下的龙,不止是龙,所有有内丹的鱼虾和王八就都倒了血霉了,都得被他们杀了挖内丹。” 黎长风虽然已经与九州盟众人分道扬镳,但她对九州盟众人的敌意却没有朱尚忠这么重,“他们的所作所为的确欠妥,但他们这么做也实属无奈,为了快速提升修为对抗神灵,他们只能收集灵物,淬炼丹药。” “你这是拉偏架呀,”朱尚忠多有不满,“夏玄想把喝过黄七血的人都杀了,给黄七报仇,他们感觉夏玄那么做是殃及无辜,于是就出手阻止,甚至不惜跟夏玄翻脸。那他们到处杀异类挖内丹,夏玄肯定也感觉他们做的不对,夏玄要是跟他们一样,是不是也要出手阻止?” 黎长风本想出言解释,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随即端杯喝水,不再接话。 朱尚忠越想越气,不依不饶,“这俩逼玩意儿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黄七是我们的好朋友,死的那么惨,夏玄给她报仇不应该吗?他们凭什么跳出来当好人儿?这下好了,好人都让他们当了,屎盆子全扣夏玄头上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夏玄想滥杀无辜,是他们阻止了夏玄,救下了皇城的十几万人。” 朱尚忠说到此处看向夏玄,“夏玄,你对异类不是一直很友善吗,他们残杀异类炼丹,你也蹦出来装好人,打着阻止他们滥杀无辜的旗号,也拦着不让他们杀异类炼丹,管他们有什么苦衷,总之就是拦着不让他们杀,他们都不管你的苦衷了,你也不用管他们,他们怎么坑你的,你就怎么坑他们。” 记住本站: 夏玄瞅了朱尚忠一眼,转而冲黎长风说道,“他也只是发发牢骚,不是冲你,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朱师兄说的也有道理。”黎长风微笑摇头,在此之前她对朱尚忠的印象并不好,但随着相处的深入,她逐渐改变了对朱尚忠的看法,朱尚忠的确有市侩庸俗的一面,但他也有热血真诚的一面。 事实正如夏玄所说,朱尚忠也的确只是发发牢骚,话说出来了,气也就顺了,随即看向夏玄,“你准备怎么办?玄灵珠给不给他们?” “不给。”夏玄摇头。 “他们要是弄不到龙角,修不了结界,让神灵跑出来了,咱也得跟着倒霉呀。”朱尚忠担忧。 夏玄说道,“放心吧,九州盟势力很大,他们总有补救之法。” “你真不管他们?”朱尚忠追问。 夏玄摇头,“也不是不管,只是眼下九州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倘若局势真要失控,我们只能出手相助。” “唉,不帮不行,帮还窝火,”朱尚忠愁恼摇头,“真他娘的。” 夏玄没有接话,而是随口岔开了话题,“这些天你们跟着我四处奔走,对天书的参悟多有懈怠,我有个建议…...” 不等夏玄说完,黎长风便打断了他的话,“你想兵分两路,我们二人参悟天书,专心练气,你独自一人前去寻找魂魄的先天祖源?” 黎长风所说确是夏玄心中所想,夏玄点头说过,“我之所以有这个念头,并非担心你们跟着我奔波辛苦,而是你们都曾参悟天书,日后我很可能需要仰仗你们的庇护。” “不要说了,我不会离开你们的。”黎长风正色说道。 见黎长风态度坚决,朱尚忠多有赞许,随即冲夏玄说道,“我们就算参悟天书,也不用成天坐着不动啊,再说你自己的法术也没练熟,以后你别把行程安排的那么满,每天留点儿时间练气不就行了。” 夏玄知道二人不会与自己分道扬镳,也就不再劝说,实则他之所以希望兵分两路,也是担心寻找先天祖源的过程中可能会遭遇危险,毕竟先天祖源乃是所有魂魄的来处和归处,如此重要的地方,不太可能没有神灵守护…… 记住本站: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人鬼混杂 见夏玄不再说话,朱尚忠便离座站起,“哎呀,这段时间一直东颠西跑,没睡过几个囫囵觉,我得补补觉去。” 待朱尚忠走进东屋,黎长风也站了起来,“我去洗衣服,你的衣服也该洗了,换下来我一起洗了。” “不用了,”夏玄摇头说道,“我还得出去一趟。” 黎长风闻言略有尴尬,虽然夏玄的回答随意且合理,但她却知道夏玄此举是在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 见黎长风失落尴尬,夏玄也感觉不太好,随即出言说道,“你若是不嫌污秽,就过去帮把手。” “你要去哪儿?”黎长风问道。 夏玄说道,“在你们冲进太山结界的当晚,曾有个豹子精冲破封印逃了出来,我和黄七一直尾随在后,最终找到了它的洞府并将其打杀,日后我们四处奔波总要有个固定的落脚之处,那豹子精的洞府位于豫州地界儿,九州居中,自那里落脚,不管咱们要去东南或是西北都不偏远。” “好,我与你同去。”黎长风点头。 “要不要我帮忙?”朱尚忠的声音自东屋传来。 朱尚忠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不曾想夏玄竟然答应了,无奈之下他只能翻身下地,与二人瞬移同往。 由于时隔多日,山洞里的尸体已经腐烂殆尽,臭气也已经消散,不过洞口的白骨还是令朱尚忠和黎长风大感震惊,夏玄随即冲二人说明缘由,听得夏玄讲说,二人这才知道豹子精回返神界之时封闭了洞府,由于不得及时回返,一众侍妾和仆役全都饿死在了山洞里。 虽然洞里死过人,但洞外古木参天,西侧溪水潺潺,这样的环境黎长风和朱尚忠也很是满意,夏玄随后又带着二人走进了山洞,逐一检视各处房间。 当来到其中一个侍妾的门前时,夏玄突然眉头大皱。 朱尚忠没有发现夏玄表情的变化,径直走进了房间,黎长风细心,发现夏玄神情有异便低声问道,“怎么了?” “你没发现?”夏玄随口反问。 “发现什么?”黎长风不解。 “鬼。”夏玄说道。 就在黎长风凝神感知之际,朱尚忠回头问道,“什么鬼?” “女鬼,被饿死的那个侍妾的阴魂还在房间里。”夏玄随口说道。 朱尚忠虽是道士,但听得夏玄言语还是吓的打了个激灵,“在哪儿呢?” “原本在床上坐着,现在站起来了。”夏玄说道。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就在朱尚忠身后,朱尚忠惊恐转身,却并不见夏玄所说的那个女鬼,随后又是念咒又是掐诀,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在朱尚忠掐诀念咒的同时,黎长风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但她也看不见房中的女鬼,只是感觉房中阴气很重。 见二人面露疑惑,夏玄随即抬手搭上了二人的肩膀,那片夔牛灵骨一直贴附在夏玄的右腕,二人与其气息相通,瞬间便看到了那个惊怯的躲在角落里的淡淡虚影儿。 “我操,还真有,”朱尚忠疑惑回头,“怎么我们看不见?” 夏玄随口说道,“想必是因为它戾气不重,魂气太过淡薄。” 黎长风点头说道,“亡人的魂魄本属阴物,而活人皆为阳体,即便我们可以借助法术压制自身阳气窥见鬼魂,也只能看到那些怨气和戾气浓重的阴魂。” “你俩的意思是除了我们能看见的鬼,还有一些鬼是我们看不见的?”朱尚忠问道。 夏玄点头,“普通人是看不见鬼魂的,术士凭借法术也只能看见那些魂气浓重的鬼魂,至于那些人畜无害的魂魄除非像我这样佩戴通灵法器亦或是术士的修为极为精深,否则也是看不见的。” 得夏玄解惑,朱尚忠随即冲那畏缩在墙角的虚影儿高声喝问,“哎,你都死了,为啥不去投胎,还待在这里干啥?” 记住本站: 朱尚忠呼喝过后,那侍妾的魂魄多有惊惧,貌似张嘴说了什么,但朱尚忠听不到。 黎长风也发现那女鬼口唇微动,但她也听不到那女鬼的声音,毕竟那夔牛灵骨不是佩戴在她的身上。 见二人疑惑的看向自己,夏玄出言说道,“它说它不知道去哪儿。” “去阴间,还能去哪儿。”朱尚忠随口说道。 见女鬼嘴唇又动,朱尚忠再度看向夏玄,“它又说了什么?” “它说它不知道怎么去。”夏玄说道。 不等朱尚忠接话,黎长风便出言说道,“我知道了,九州盟封印神灵的同时也将去往神界和阴间的通道给堵塞了。”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朱尚忠恍然大悟,“要是照你这么说,这几年新死的那些鬼岂不是全都被九州盟挡在了人间?” “应该是。”夏玄点头。 朱尚忠皱眉挠头,“要真是这样,时间一长会不会搞出什么事儿来?” 此番二人都没有接话,只因在此之前谁也没想到此节,由于大部分魂魄并非厉鬼冤魂,也不曾为害作恶,故此便不被术士所见,实则这几年被迫滞留人间的阴魂已经很多了,只是暂时不曾显露弊端,酿成灾祸。 “除了它,山洞里还有别的鬼吗?”朱尚忠看向夏玄。 “不知道,我去看看。”夏玄转身去往别处。 朱尚忠回头看了一眼,急忙走出房间,跟上了夏玄,由于跟的太紧,一不小心踩了夏玄的脚跟。 见夏玄回头,朱尚忠尴尬讪笑,“我倒是不怕鬼,但一想到它就在身后看着我,我就头皮发麻。” “你就当它不存在。”夏玄说道。 “那不是自欺欺人吗。”朱尚忠撇嘴。 夏玄没有再接话,有些时候耳目清明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对于那些心理不够强大的人来说,无知实则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巡视过后,发现山洞里只有那一个阴魂,其余的那些也不知道都流落去了哪里。 朱尚忠踌躇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要不咱还是换个地方吧。” “别的地方也有鬼,只不过你看不见而已。”夏玄说道。 朱尚忠叹气摇头,“那算了,还是这儿吧。” 随后三人一起动手,朱尚忠负责掩埋尸骨,夏玄负责舍弃无用之物,对山洞各处进行重新布局,黎长风则负责清理打扫,一直忙到日落天黑,终于将山洞彻底打扫干净。 由于山洞里有不少房间,三人不但有各自的书房和寝室,还有专门儿的房间进行烹炊和浆洗,甚至连净所都有,可谓一应俱全。 在此之前朱尚忠并不喜欢这里,待得收拾干净,反倒不想走了,不过夏玄并没有在此留宿,只因这处山洞只是三人应急避险的落脚之处,若是经常滞留此处,很容易泄密暴露。 待得三人封闭洞门回到先前落脚的客栈已是二更时分,客栈早已打烊,三人只能往街上寻找吃饭的地方。 眼见夏玄行走之时频繁四顾,朱尚忠随口问道,“你看什么呢,街上也有鬼?” 夏玄点了点头。 朱尚忠心中好奇,便抓着夏玄的手连通气息,“我的天哪,怎么这么多?” “去往阴间的通道被九州盟堵死了,大量阴魂无处可去,只能滞留人间。”夏玄说道。 记住本站: “你说九州盟知不知道自己闯祸了?”朱尚忠问道。 夏玄说道,“他们应该会想到,只是还没认识到问题如此严重。” 由于三人皆是练气之人,灵气充盈,阳气很重,游荡在路上的阴魂便对他们多有忌惮,不等三人走近便远远的躲开了。 鬼是人死之后留下的魂魄,人有好坏之分,鬼也有好坏区别,就在三人走到街角处时,一个龇牙咧嘴的女鬼突然上前试图抓挠朱尚忠,奈何它魂气淡薄,径直穿身而过,并未对朱尚忠造成丝毫伤害。 朱尚忠此时仍然抓着夏玄的手不曾松开,亦看到了那个泼妇女鬼的举动,眼见对方竟然还想攻击自己,朱尚忠多有气恼,“哎,你不是想知道消散的魂魄去哪儿了吗,拿这个丑八怪试试……” 记住本站: 第三百四十五章 明察秋毫 听得朱尚忠言语,夏玄多有心动,随即四顾左右,观察附近可有过往路人。 “放心吧,大半夜的,没人。”朱尚忠继续撺掇。 夏玄点头过后自腰囊里取出画符事物,快速画写符咒。 朱尚忠见状多有疑惑,“你身上不是有现成的吗,怎么还得现画?” “我随身的那些符咒只是用来制敌伤人,于阴魂并不适用。”夏玄说道。 “你都晋身紫气了,用灵气打它也行啊。”朱尚忠又道。 “尺度不好拿捏,”夏玄摇头说道,“况且我们要的只是魂飞魄散而不是神魂俱灭。” 画符所用的朱砂乃是至阳之物,那泼妇女鬼隐约察觉到了危险,随即开始向远处逃逸。 “快点儿,跑了,跑了。”朱尚忠急切催促。 夏玄此时已经画好符咒在手,听得朱尚忠言语随即延出灵气,向那女鬼掷出了符咒。 得灵气承托加速,黄纸画写的符咒犹如离弦之箭,带着刺耳的破风声疾飞而出,不偏不倚正中那女鬼后背。 符纸在接触到女鬼阴身之后便轰然炸开,其间蕴含的纯阳正气瞬间将女鬼的魂魄彻底打散。 魂魄破散之后立刻化作数道细小的银光四散消失,由于黎长风和朱尚忠此时都伸手搭在了夏玄肩上,魂魄破散之后化作银光消散的诡异景象亦被二人尽收眼底。 愣了许久朱尚忠方才回过神来,“怎么这么快?不等我看清就没影了,你俩看清楚没有?” “我看的也不真切,”黎长风摇头,“不过四散的细芒银光貌似正好十道。” 黎长风言罢,二人同时转头看向夏玄,夏玄出言说道,“确是十道银光,其中两道径直冲天入地,余下八道分别消失于四面八方。” 黎长风接口说道,“上天入地的想必是三魂之中的天魂和地魂,消失于四面八方的则是人魂和七魄。” 朱尚忠咋舌摇头,“这些魂魄飞的也太快了,嗖的一声就没了,这么快谁能跟得上?” “破散的魂魄貌似不是主动飞往先天祖源的,好像是被先天祖源吸过去的,”夏玄说道,“速度如此之快,我们自然跟不上,好在我们可以确定魂魄消失的大致方向,必要的时候只能如法炮制,接连施为。” 朱尚忠皱眉,“你的这个办法也太笨了,刚才那些银光飞出三丈就看不着了,隔三丈就得杀个鬼,再多的鬼也不够咱们杀啊?” 黎长风瞥了朱尚忠一眼,欲言又止。 夏玄收起画符事物,与此同时出言说道,“没你说的这么麻烦,如果我们要追寻飞往正东的那道魂魄,可以去到千里之外再行尝试,倘若那道魂魄依旧疾飞向东,我们便继续向东追寻,倘若那道魂魄向西移动,我们便回头再找。” “也对,”朱尚忠点头过后随口岔开了话题,“快走吧,赶紧找东西吃,挖了一下午坑,饿坏我了。” 听朱尚忠这般说,夏玄改缓行为快走,大步向前。 朱尚忠跟随在后,抱怨嘟囔,“我他娘的跟着你别的没干,净挖坑了。” 由于时辰太晚,且春夜阴寒,街上的酒肆都关门打烊了,转了半天三人方才自街头遇到了一处售卖豆浆和烤饼的夜食摊子,夏玄和朱尚忠都不挑食,黎长风也没有大小姐习气,三人直接自街头的小摊上坐了,一边吃饭一边随口说话。 见夏玄一直神情凝重,朱尚忠随口说道,“事情办的都挺顺利的,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救活黄七,你就别一直耷拉着脸了。” 夏玄点了点头,近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巨大变故令其应接不暇,身心疲惫,一直不曾缓过劲儿来。 黎长风本想说朱尚忠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因夏玄的情绪已经很低落了,她不想再给他泼凉水。 察觉到夏玄身心俱疲,黎长风便出言说道,“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建议咱们不要急于动身,不妨歇息一段时间,养足精神才能事半功倍。” 记住本站: 不等夏玄开口,朱尚忠便抢先赞同,“我看行,还得准备点儿东西。” 二人言罢,夏玄不曾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吃过夜食回到客栈已是三更时分,朱尚忠回房之后倒头就睡,黎长风则自后院儿浆洗衣服。 此番夏玄再无推辞的理由,只能将换下的衣服交给了黎长风,也不好意思让黎长风独自忙碌,于是便来到井边帮黎长风摇辘打水。 夏玄看得出来黎长风有话要说,见她屡屡欲言又止,夏玄便主动开口,“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黎长风抬头看了夏玄一眼,转而继续低头搓洗衣服,与此同时出言说道,“是我拖累了你。” “这话应该我说才是,”夏玄说道,“这件事情原本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黎长风说道,“时逢乱世,谁也难得苟安太平,总要有所选择,有所依附才是。” 夏玄说道,“你的选择并不明智,日后不管哪一方占据了上风,我的处境都不会太好,你帮我只能为你和令尊惹来灾祸。” “别这么说。”黎长风摇头。 夏玄知道黎长风话没说完,便没有接话。 黎长风再度说道,“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救我爹,你绝不会…...” 不等黎长风说完,夏玄便打断了她的话,“这话你之前说过了,不必再提,我说了此事与你们无关。” 黎长风摇头说道,“不是的,这几天我越想越感觉是我们拖累了你,事发之时我也在皇城,我能体谅你的心情,如果不是他们挟持我爹逼你做出了三年之内不去向他们寻仇的许诺,以你的心境和作风,很快就会杀回皇城,将仇人赶尽杀绝。” 不等夏玄接话,黎长风继续说道,“眼下除了姬道元和李怀虚以及为数不多分散在九州八荒的闲散神灵,几乎没有人能够制衡于你,你在复仇的同时也可以夺回帝位,届时你将占据所有的主动,接下来不管是与九州盟议和还是对他们进行清剿,都在你一念之间。” 担心夏玄打断自己的话,黎长风换气过后快速说道,“假以时日,参悟天书的九州盟众人将会越来越强大,也会有更多天阶修为的神灵重返人间,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眼下所占据的优势将会逐渐丧失殆尽,到最后甚至可能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黎长风说到此处长长叹气,“我和我爹真的把你给害惨了,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我一定会对你敬而远之。” “说完了?”夏玄和声问道。 “没有,”黎长风摇头,“我们对你的连累远不止如此,黄七的死原本令你满腔怒火,倘若你能快意复仇,令凶手和帮凶血债血偿,你心中的怒气也会有所平息。但眼下你分明有报仇的能力却不得出手,这使得你时时郁闷,日日窝心,满腔的怒火不得宣泄释放,不但破坏了你的心境,还扰乱了你的心神。” 眼见黎长风剖析的如此透彻,夏玄便不再尝试劝说宽慰,而是平静接话,“我并不后悔当初答应了姜召等人的无理要求,我之所以不后悔是因为我只能且应该那么做。要知道在我们去见令尊之前,你就已经不止一次的帮我了,你初次自钟楼遇到我的时候我身受重伤,没有你馈赠的疗伤药物,我的伤势不可能在大战之前痊愈,此后没有你馈赠的补气丹药,我也没有足够的灵气支撑到最后,早已战死皇城。” 此番轮到夏玄不让黎长风打岔了,“他们之所以跑去挟持令尊,不排除他们猜到我为了复活黄七会跑去求助于令尊的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你在暗中帮我,随后凭借他们对我的了解,知道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于是才会前去挟持令尊逼我就范。我虽然不是个坏人,但我也不愚善,如果你之前不曾屡次帮我,他们就算将令尊千刀万剐我也不会理会,但令尊是因为你帮我而受到了连累,我就必须为之负责并承担后果,我不能只顾自己痛快而不管你们。你说得对,不能立刻前去报仇的确令我窝心恼火,也的确扰乱了我的心神,我也知道三年之约会养虎为患,但我没办法,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帮过我的人死在我面前吧,那样我还是个人吗?” 黎长风无言以对,只能再度叹气。 夏玄继续说道,“既然说到这儿了,我就全跟你说了吧,当日姬道元和李怀虚虽然极力阻止我覆灭皇城,我也并非不能一意孤行,勉强为之,我之所以没有滥杀无辜是因为我那时候所使用的灵气全部来自于你馈赠的补气丹药,我不怕因为滥杀无辜而背负骂名,也不怕杀孽太重而遭受天谴,但我不能连累你们,补气丹药是你给我的,死那么多人你脱不得干系。” “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黎长风低声说道,“我只是想到你和黄七在太山救过我的性命,我理应报答你们,姬道元等人在危急关头未能前往施以援手,我若是再袖手旁观,岂不令你更加寒心。” 夏玄自水桶里掬水洗了把脸,转而叹气开口,“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没做错什么,类似内疚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并不后悔为了保全令尊性命而让他们苟活三年。你记住,我这个人做事有个习惯,我怎么对你,一定是你换出来的。” 待黎长风点头,夏玄再度说道,“你和令尊都是难得的好人,令尊也知道我为了保全他的性命而失去了什么,他也没有令我失望,不但同意你随我以身涉险,还想方设法的帮我寻找法宝傍身,他难道就看不出我日后的处境一定会很差吗?他看出来了,他难道不知道你们跟我走的太近,日后很可能会受到仇敌的清算和牵连吗?他知道,但他仍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帮我。” 听得夏玄言语,黎长风满心欣慰,“你当真做到了明察秋毫,恩怨分明。” “不说这些,快洗吧,时辰不早了。”夏玄随口岔开了话题。 “此前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纠结还要不要继续跟着你,”黎长风说道,“只要我依旧跟着你,我和我爹就是你的软肋,但我们亏欠你太多,若是离你而去,置身事外,我又感觉自己背信弃义,薄情忘恩。” 夏玄说道,“实话也不瞒你,我也想过要不要离开你们孤身独行,不过闪念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因你们与我捆绑的太深,即便此刻与我分道扬镳,你们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记住本站: 夏玄的一席话令黎长风心头阴霾尽去,“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再纠结了。” “纠结也晚了,你们已经上了贼船了。”夏玄心情亦舒朗不少,正如黎长风所说,他为了救黎百草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倒是没想过让这父女二人报答自己,但难得的是黎长风和黎百草能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为了保全他们而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其实并不多,大部分人都只能看到别人给了自己什么,极少有人能看到别人为了自己而失去了什么,前者自然应该领情,而后者更应该领情。 “你可不是贼船,”黎长风正色说道,“天书有言,仙道贵生,你不愧是人皇嫡血,豪气干云,贵气天生。” “你还会阿谀奉承?”夏玄笑道。 黎长风摇头,“当真不是奉承,当日在皇城你复活数万阴兵之举实乃惊天大义,一怒之下裂土倾城可谓豪气干云,与君同行,无上荣耀。” 夏玄有些不好意思,讪笑摇头,“别把我说的太好,不然日后我大开杀戒之时会有所顾虑。” 黎长风知道夏玄所指,随即出言说道,“玄灵珠尘埃落定,我想再回家一趟,说与我爹知道,也让他安心。” 待夏玄点头,黎长风又道,“我此番回去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你可能寻得黄七的毛发或是指甲?” “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夏玄不解。 “药者,毒也,”黎长风低声说道,“精通药理之人必定擅长用毒,我爹不但擅长制药还精于配毒,只要有黄七的毛发或指甲,我爹就能制出与其血脉相融的毒药,毒药散出便可催生瘟疫,届时所有沾染过黄七血液的人都会中毒。” 听得黎长风言语,夏玄大喜过望,“当真?” “当真,我爹有这个本事,”黎长风点头,“而且能做到有的放矢,不会殃及无辜。” “太好了,”夏玄喜极发抖,“所有喝过黄七血液的人都会死?” 黎长风说道,“看你心意,致死致病只看如何配比。” “我能找到黄七的指甲和毛发,我马上去…..” 记住本站: 第三百四十六章 重回故地 “也不急于一时,”黎长风说到此处见夏玄多有急切便临时改口,“也好,你去吧,早去早回。” 夏玄欢喜点头,先为黎长风摇上两桶井水备用,随后方才取出符咒瞬移消失。 时隔多日再回玄云宗,夏玄心中五味陈杂,在来到玄云宗之前他一直跟着姬有德四处飘泊,居无定所,直待来到玄云宗方才安定下来,在此后的几年中他一直将玄云宗视为自己的家,而这也是他生平头一次感觉到自己也是有家的人,奈何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最终他还是离开了玄云宗,再次浪迹天涯。 有要事在身,夏玄便顾不得感慨伤怀,随即快步来到自己门前,由于上次朱尚忠回返时将前来偷窃的乡人好一顿收拾,最近一段时间便没人敢上山行窃破坏,故此房门完好无损,锁头也依旧挂在门上。 夏玄忘了钥匙放在何处,干脆穿墙入室,他连土遁都能施展,穿墙自然不在话下。 进屋之后夏玄直奔狗窝,实则那也不是狗窝,而是用来暂时储存柴草的柴洞,在白鼻子和黑眼圈儿还没断奶的那段时间,三月一直带着它俩栖身于柴洞。 黄七有自己的房间,自然不会住在狗窝里,狗窝里之所以会有她的指甲乃是因为他曾为黄七修过指甲,在黄七吹嘘自己剃下的指甲能够延长狗子的寿命之后,便将剃下来的指甲投进了狗子喝水的水盆。 白鼻子和黑眼圈长大之后便不住在家里了,他记得很清楚当日将食盆和水盆挪到屋外时曾将水盆自狗窝旁边磕了磕。 略一寻找夏玄便找到了那几片指甲,确切的说应该是趾甲,因为黄七的趾甲与人类的指甲形状是不一样的,很容易区分。 担心趾甲被水浸泡过多日气息会有所减弱,夏玄又跳到床上开始寻找,他曾在床上为黄七修整趾甲,或许床上的角落里会残留一两片也说不准。 仔细寻找过后无有所获,夏玄只能无奈作罢,随后又去了隔壁房间,再度寻找之后却并未发现毛发和趾甲。 就在其担心这几片被水浸泡过的趾甲不足以供黎百草配出毒药之际,突然想到黄七在搬到自己隔壁之前曾在西厢最后一排的一处房间里住过。 想到此处,立刻快步前往,此前黄七住在这里的时候一直是跳窗进出的,故此门上的锁头早就锈死了,夏玄不曾走门亦无需跳窗,再度穿墙而入。 早期黄七就住在这处房间,由于嗜酒贪杯且独居在此,黄七经常在酒后肆无忌惮的现出原形,故此这处房间里遗留了不少黄色的毛发,夏玄四处收集,终于凑到了一撮儿。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夏玄再度自房中四处寻找,很快又自炕下的灶坑里找到了几片趾甲和一根黄色的羽毛,黄七的原形是有翅膀的,这根黄色的羽毛无疑属于黄七,黄七之所以自己修剪趾甲乃是因为逐渐对他生出了别样的情愫,不好意思再自他面前显露蹄足。 有了这几样东西,夏玄终于如释重负,而今自己不但收集到了足够多的趾甲和毛发,甚至连羽毛都有,这些足够黎百草有的放矢的配毒制药了。 如释重负的同时,那份一直强压在心底的悲伤立刻抢占心头,回想起与黄七相处的点点滴滴和黄七的音容笑貌,夏玄满心悲凉,心如刀绞,平心而论黄七并不是个完美的女人,不但嗜酒贪杯,不修边幅,还口无遮拦,狭隘善妒,但就是这样一个甚至连人都不是的女人,在生死关头却不顾危险,舍身引走了追兵,留下内丹的同时也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在大义面前所有的小节都不值一提,只此一举就值得他刻骨铭记并穷极一生感恩报答。 随着悲伤越发强烈的弥漫心头,夏玄随即生出了去看黄七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克制住了,只因他知道黄七并不希望自己看到她的原形兽身,二人相处的初期黄七是没有这种顾虑的,都说女为悦己者容,黄七亦是如此,当她动情之后便希望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自己,奈何事与愿违,当日在皇城她被迫现出原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等遭遇对她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想到此处,夏玄越发痛恨姬道元和李怀虚,如果不是他们横加拦阻,他一定会将皇城彻底覆灭,让所有沾上黄七鲜血的人连同那些看到她原形的人一个不留的全部陪葬,即便自己殒命当场也在所不惜,正是因为姬道元等人自以为是的插手阻拦,才使得姜召等人得到了喘息之机,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恶果,使得他有仇不能报,天天憋气窝火。 察觉到自己的戾气越来越重,夏玄深深呼吸,强加克制,待得压下怒火便想瞬移回返。 不过就在取出符纸的瞬间,夏玄突然想到此前一段时间自己和朱尚忠的钱财多有消耗,于是便出门寻得布袋箩筐,瞬移西荒。 夏玄虽然知道回去的太晚黎长风会担心,但他仍然耽搁了一个时辰,只因远距离瞬移大耗灵气,而他眼下又没有能够及时补充灵气的法宝,故此在将大量黄金带到三人选定的落脚山洞之后,只能自那里稍作滞留,重新恢复灵气。 果不其然,当他拎着一袋金块儿回到客栈时黎长风依旧坐在后院树下的石桌旁。 见夏玄出现,黎长风急忙站了起来,“可还顺利?” 夏玄点了点头,转而放下布袋自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递向黎长风,“趾甲毛发都有,还有一根背羽。” 黎长风伸手接过,小心揣进怀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我爹。” “辛苦你们了,何时能够完成?”夏玄问道。 “这个真说不好,”黎长风摇头,“我只知道我爹有这个能力,但类似的事情他此前从未做过。” “大约需要多久。”夏玄追问。 黎长风想了想,“少则七天,多则半个月。” “那行,”夏玄说道,“这段时间我哪儿都不去了,全力辅佐你们,我可以快速来去,倘若你们缺失什么药物,我也能尽快取来。” 黎长风知道夏玄急于为黄七报仇,便没有提出异议,“可以,袋子里是什么?” “黄金,”夏玄说道,“用来采买所需药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黎长风笑问。 “也不是,”夏玄讪笑,“你们所做的事情岂是能用金钱衡量的,我只是希望你们心无旁骛,不为旁支所累。”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出这口气,”黎长风沉声说道,“所有沾上黄七鲜血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多谢。”夏玄真诚说道。 黎长风摆了摆手,转而出言说道,“我刚才话说的太满了,紫气高手任督相通,阳气强盛,瘟疫很难伤其性命。” “不怕,”夏玄摇头,“这些人我亲自动手。” 黎长风点头,“好,我会让我爹设法将天花阴毒融入其中,哪怕瘟疫不能取其性命,阴毒也会自他们脸上留下麻点儿,日后你辨察追杀亦有迹可循。” “甚好,如此这般便不会有漏网之鱼…...”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口恶气 黎长风正要接话,朱尚忠突然推门而出,二人本以为朱尚忠是听到二人自院中说话方才自屋里出来的,不曾想朱尚忠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睡眼惺忪的去了东墙根儿。 眼见朱尚忠要脱裤子,黎长风急忙转头别处。 “哎。”夏玄皱眉发声。 夏玄突然发声将朱尚忠吓了个激灵,瞬时睡意全消,急忙提上裤子走向茅房,“你们怎么还没睡?” “马上睡。”夏玄离座站起。 黎长风随后起身,先行回房,夏玄则站在院子里等朱尚忠如厕回来,然后与其一同进屋。 “你回玄云宗了?”朱尚忠随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夏玄反问。 朱尚忠指了指夏玄手里的那个布袋,“这不是咱们山上装粟子的口袋吗。” 夏玄将布袋放在炕边,自其中取出一把金块儿递向朱尚忠,“前段时间你花销不少,这些给你。” 此前夏玄曾跟朱尚忠说过西荒有条金河,故此朱尚忠对他带回黄金也并不感觉意外,随手抓过之后又看向炕边的口袋,“那些给谁?” “给药王。”夏玄说道。 “上回你不是给了他一棵金树吗,怎么又给?”朱尚忠好奇。 夏玄本想出言解释,想到自己说完朱尚忠免不得还要感慨唠叨,于是便摆手说道,“快睡吧,改天再跟你说。” 一夜无话,确切的说是半夜无话,由于睡的很晚,一直到日出时分三人方才起身。 由于昨晚晾上的衣服还不曾干透,黎长风便没有急于回返,三人吃过早饭一同上街,昨天收拾的落脚之处还缺不少东西,那地方是为日后养伤避难准备的,所需之物必须置办齐全。 中途三人多次回返,待得临近中午,三人的房间里已经堆满了大量的米粮酒水和被褥布匹,常用的药草黎长风亦采买了不少,为了方便研磨配药,黎长风还买了一个二十多斤的药碾子。 夏玄两次土遁往返方才将采买的东西全部送往山洞。 眼见瞬移回返的夏玄手里拿着一段树干,朱尚忠便随口问道,“你拿个死树枝子干嘛?” 夏玄看了一眼正在院子里收衣服的黎长风,“这是一段雷击松木,我想给黎先生做个拐杖。” “她爹腿脚好像没啥毛病吧。”朱尚忠说道。 “是没毛病,拐杖主要是作为灵气信物使用,”夏玄说道,“他们父女跟咱们走得太近了,我担心有人会对他们不利,他日若是遇到危险,黎先生有灵气信物在手,也能及时向我们求救。” “有道理,”朱尚忠随手拿过树枝掂量打量,“太轻了,雷击木还是枣木好,你怎么不给他找个枣木?” “枣木太硬,危急关头敲不断怎么办?”夏玄说道。 “你想的还真多。”朱尚忠放下松枝自夏玄旁边坐下。 早年修马蹄有套小刀具,夏玄一直带在身边,随后取出刀具开始清理雕琢,与此同时意简言赅的将自己昨晚与黎长风所议之事说与朱尚忠知道。 听得夏玄讲说,朱尚忠亦是大喜过望,“这个办法好,要是他真能搞出一场瘟疫,那可真是帮了咱们大忙了,要不然那些喝过黄七血的人到处乱跑,咱们以后还真没办法挨个儿去找。” 夏玄低头忙碌,“是啊,此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每每想起便窝心气堵,如鲠在喉。” 二人说话之间,黎长风抱着晒好的衣服走了进来,夏玄和朱尚忠先前的谈话她都听到了,于是便出言问道,“咱们何时动身?” 夏玄说道,“我仔细想过,你府上多有求诊之人,我若是频繁现身,迟早会被人发现行踪,对你们多有不利,稍后我把你送回去,我自己就不去了。” “无需亲自托带,你也能送人瞬移?”黎长风有些意外。 夏玄缓缓点头,当日受到姜召等人的伏击,危急关头他便想拼尽最后些许灵气将黄七独自送走,奈何土遁起效之时黄七却死命的抓着他不曾放手,最终使得二人一同瞬移却大大的缩短了瞬移的距离,进而导致黄七未能逃出对方的包围圈。 黎长风自然不知道夏玄在想什么,随口接话,“还是你虑事周全,就如你所说。不过你要告诉我你需要何种毒性。” 夏玄闻言眉头微皱,没有立刻接话。 朱尚忠自一旁插嘴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越毒越好,所有沾了血的都得死。” 不等黎长风接话,夏玄便摆手表态,“重了。” “重了?”朱尚忠不愿意了,“当初你想把皇城翻个底儿朝天,把里面的人全弄死,你这个搞法不重?要是真让你干成了,死的人更多,怎么到现在又装起好人来了?” “此一时彼一时。”夏玄说道。 见朱尚忠还想与夏玄争辩,黎长风急忙接过了话头,“朱师兄,当日夏玄之所以想要覆灭皇城,乃是因为他无法区分哪些人沾染了黄七的鲜血,宁枉勿纵,殃及无辜亦实属无奈,而今有办法甄别区分,自然应该权衡定罪,斟酌量刑。” “好像也有点儿道理,”朱尚忠点头,“那你们想怎么斟酌?” 黎长风指了指夏玄,示意此事由他做主。 朱尚忠随即又看向夏玄,夏玄低头雕琢,与此同时出言说道,“所有染血之人脸上必须留下麻子。” “这个不难,”黎长风点头,“有罪之人理应黥面。” 见朱尚忠又想插嘴,黎长风猜到他想说什么,便主动解释,“黥面留印不但方便日后辨认,亦是对这些染血之人的羞辱和惩罚。” “好好好,这个办法真好,”朱尚忠连声赞同,“当初抢到黄七血水的那些人指不定高兴成啥样儿呢,弄不好还会跟没抢到的人显摆,也可能会把抢来的血水当成礼物送给谁,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延年益寿,长生不老,还丢人现眼,落下一脸麻子。” 夏玄抬头看了黎长风一眼,转而继续说道,“当日你也在皇城,知道血池有多大,你来拿捏尺度,饮血水一口者腹痛三日,饮两口者痛六日,饮三口者痛九日,三口以上者死。” “合理。”黎长风点头赞同。 朱尚忠急切补充,“就这都便宜他们了,下药的时候狠一点儿哈,让他们痛的倒地打滚,浑身冒冷汗。” “锥心刺骨,痛不欲生。”黎长风说道。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朱尚忠连连点头,“能做到吗?” “不难。”黎长风点头。 “哎呀,黎神医呀,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朱尚忠冲黎长风连连作揖,“其实我也一直为这事儿发愁,你说当时抢血的人那么多,他也记不住都有谁,再说事情过去也有段日子了,当天在场的那些人有些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我们也没法找了,还是你这个办法好,不用人找,让毒去找。” “朱师兄言重了,举手之劳。”黎长风摆手谦逊。 “太解气了,我得好好请请你,”朱尚忠向外走去,“我先去看看他家有啥好吃的,你们收拾好了就去前面吃饭哈。” 夏玄应了一声,转而继续雕刻手里的松木,与此同时出言说道,“一旦瘟疫传播,朝廷很快就会发现感染瘟疫的人都曾沾染过黄七的鲜血,如此一来他们便会怀疑这场瘟疫出自令尊之手,只因令尊与我交好,且只有他有配毒生瘟的本领,届时朝廷很可能会对令尊不利,这根拐杖蕴含有我的一息灵气,送与令尊,危急关头只需磕断拐杖,我就能有所感应并立刻瞬移前往。” 黎长风宽慰道,“你所说确有道理,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心,朝廷即便怀疑是我爹所为,也不敢对他下手,只因朝廷很清楚暗害我爹等同与你宣战,他们虽然品行卑劣,心智却是不差的,这点道理他们想的明白。” “他们的确很聪明,”夏玄说道,“深谙拿捏牵制之道,所作所为总是令我有所顾忌,使得我事事别扭,处处束手,难得快意恩仇。” 黎长风接话说道,“实则我早就发现你近段时间心情低落,抑郁憋闷,而这也正是朝廷想要看到的,他们就是要乱你心神,挫你锐气,心气不顺不但会影响你的心情,还会降低你的心智。” “是啊,”夏玄点头,“我倒不担心跑了罪魁祸首,令我郁闷的是无法彻底为黄七报仇,若不是你想出这个好主意,这口恶气我只能一直憋在心里。” 夏玄说到此处,自地上拿起几根之前削下的松枝,简单削磨之后递给黎长风,“需要我做什么就折断树枝,我会立刻赶过去。” 黎长风接过松枝随口问道,“符纸携带便利,你为何不用符纸充当灵气信物?” “以符纸充当信物需要将其点燃,我才能有所感知,”夏玄说道,“若是事态紧急,你们可能没有点燃符纸的机会。” 黎长风本想说夏玄虑事周全,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因类似的话她此前说过好多次了。 随着夏玄的砍削雕琢,手里的松木很快变成了一根精致的鸠杖,所谓鸠杖就是拐杖顶端雕刻着一只小巧的斑鸠,寓意长寿安康。 待得削整光滑,夏玄将鸠杖递给黎长风,“不成敬意,烦劳带给令尊。” 黎长风伸手接过,含笑打量,“好生精致,我代我爹谢谢你。” “惭愧,惭愧。”夏玄谦逊。 “若是没有别的交代,你这便送我回去吧。”黎长风说道。 “吃过午饭再走。”夏玄说道。 “眼下这个时辰正值午休,家里少有闲人。”黎长风说道。 夏玄点头同意,待黎长风收拾好行李,便将那袋黄金交给了她,“劳烦你们了,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喊我过去。” “那是自然,我岂会跟你见外,”黎长风伸手接过了袋子,“这段时间你们趁机休整一番,等我的好消息。” 夏玄微笑点头,转而取出土遁符咒,倒行逆施,送黎长风瞬移离开…... 第三百四十八章 行云布雨 刚将黎长风送走,朱尚忠便自前面跑了过来,“哎,夏玄,问问黎神医,她喜不喜欢吃鸡?” “别麻烦了,她已经走了。”夏玄拿着笤帚清扫地上的木屑。 朱尚忠快步进屋,探头往西屋看了一眼,“真走啦,不是说好吃了午饭再走吗?” 夏玄随口说道,“她家境优渥,回去之后肯定吃的比这里好。” 朱尚忠先是跑回院子喊了一嗓子别杀了,随后方才回到屋里帮夏玄扫地,“她这回真是帮了咱们大忙,不然咱们上哪儿找那些人去。” “让店主把鸡炖上,我想吃。”夏玄说道。 这段时间夏玄一直寡言少语,不思饮食,见他突然有了胃口,朱尚忠既惊又喜,急忙又跑回院子高喊“杀吧,杀了赶紧炖上。” 朱尚忠一会儿杀一会儿别杀,搞的店主摸不准他到底想做什么,无奈之下只能拎着那只公鸡来到后院儿,“客官,到底杀还是不杀?” “杀杀杀,”朱尚忠说道,眼见店主要当场下刀,又急忙摆手,“拿走,拿走,别让我看见。” 待朱尚忠回到屋里,夏玄已经放下扫帚开始洗手。 朱尚忠不想听杀鸡的动静,便随口建议,“炖鸡最少也得半个时辰,要不咱先出去转转吧。” “也行,”夏玄笑道,“我看这片区域多有干旱,闲着也是闲着,我试着给它下场雨。” “走。”朱尚忠点头。 在公鸡惨叫传来之前夏玄带着朱尚忠土遁现身于城北,四顾观察之后夏玄抬手北指,“走,去山顶。” 不多时,二人来到山顶高处,就在夏玄思虑应该如何感应水气生云降雨之时,朱尚忠自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角,“哎,你看,那里有个大水潭。” 夏玄循着朱尚忠所指看向那处位于群山环抱之中的水潭,说它是水潭实则并不贴切,确切的说是一处百丈见方的死水湖。 “玄灵珠可以感召水气,无需临渊借水。”夏玄随口说道。 朱尚忠摇头,“我不是让你用那里的水下雨,我是想看看湖里有什么。” “嗯?”夏玄不解。 朱尚忠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转而出言说道,“我一看见这种发黑的水潭就头皮发麻,尤其是山里的水潭我更害怕,我总感觉这种水潭里藏着什么咬人的怪物。” “你想让我将潭水移走,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夏玄问道。 “对对对,能吗?”朱尚忠笑问。 “不知道,过去试试。”夏玄亦笑。 那处死水湖距二人所在的山顶约有十几里,山中无路,朱尚忠不得借助神行衣疾行狂奔,只能施展身法起落跳跃,实则他也是会些轻功的,只是造诣不深,跳不高也掠不快。 不多时,二人来到死水湖畔,这处死水湖东北南三面皆是陡峭山壁,只在西侧有一片平坦区域。 二人自湖西落地,落地的瞬间二人便注意到脚下这片遍布碎石的平坦区域散落着一些白骨。 朱尚忠随手拿起一根白骨冲夏玄摇晃,“你看,我就说吧,这种山里的水潭里面肯定有怪物。” 夏玄环顾湖面,“也不见得都有,不过这里还真有。” “你咋知道?”朱尚忠疑惑。 夏玄没有答话,只是以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腕,此时那片夔牛灵骨依旧贴附于他的右手寸关尺。 “戴着这东西不但能看见鬼,还能看见妖怪?”朱尚忠问道。 夏玄点头,“那红衣前辈……” 不等夏玄说完,朱尚忠便打断了他的话,“他又不在这儿,你就别前辈前辈的了,听着真别扭。” 夏玄无奈改口,“那侏儒乃是神灵一般的存在,能入他法眼并被其收藏的法宝自然非比寻常,这件夔牛灵骨可以感应三界,不但能够通阴阳看人鬼,还可窥元神辨神妖。” 听夏玄这般说,朱尚忠越发好奇,随即伸手抓住了夏玄的胳膊,“哎哟,还真能看见,下面有个龙。” “不是龙,应该是一条有些道行的大蛇。”夏玄出言纠正,佩戴夔牛灵骨并不能透视湖水,只能窥见水底异类的元神,而窥探元神远不如目睹实体那般真切。 朱尚忠弯腰捡起一块碗口大小的石头奋力扔了出去,石头落水,溅起了些许水花。 等了片刻不见湖里有动静,朱尚忠再度往湖里抛扔石头,不过接连扔了十几块石头,却并不见那大蛇上浮出水。 “怎么不出来?”朱尚忠看向夏玄。 “眼下没到惊蛰的时节,它应该还在冬眠昏睡。”夏玄说道。 朱尚忠后退,“交给你了,把水弄走,我想看看那家伙长啥样儿。” 夏玄点了点头。 等了片刻不见夏玄出手,朱尚忠忍不住出言催促,“怎么还不动手?” “别催,此前我没用过玄灵珠,初次使用不得要领。”夏玄说道。 朱尚忠闻言再退几步,倚着一棵倒在湖边的枯树无聊等待。 又等片刻,依旧不见夏玄有所动作,朱尚忠再度开口,“黎神医不是说这东西可以辟水吗,要不下水试试?” 夏玄闻声回头,将戴在左腕的那串玄灵珠递向朱尚忠,“你试。” “我可不敢,”朱尚忠撇嘴,“还别说明知里面有蛇,就是什么都没有我也不下水。” 夏玄瞅了朱尚忠一眼,转身再度面对湖面。 明知再次开口肯定会挨呛,朱尚忠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只因夏玄已经自湖边站了一刻钟了,却始终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踌躇良久,朱尚忠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出言提醒,“哎,玄灵珠原来是捆在死人腰上的,腰子五行属水,他把玄灵珠捆在腰上应该是为了让体内的水属灵气跟玄灵珠产生感应。”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夏玄随口说道。 没挨呛令朱尚忠如释重负,“要不今天别试了,鸡快熟了,咱先回去吧。” “别着急,容我再想想。”夏玄摆手。 朱尚忠站的有些累了,正想坐上倚靠的枯树,却突然发现夏玄左手毫无征兆的生出了白色的雾气。 突然出现的雾气一直萦绕着那串玄灵珠,虽然雾气逐渐浓重,却始终不见外延扩散。 短暂的沉吟过后,夏玄左手微抖,散出灵气震断了串联玄灵珠的细绳儿。 朱尚忠见状刚想发声提醒,却惊讶的发现失去了串联的玄灵珠并没有四散落地,而是自夏玄头顶重聚成环并开始快速旋转。 随着玄灵珠越转越快,二人周围凝聚的雾气越来越浓,只是片刻工夫二人便被雾气包裹,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起初朱尚忠还能正常呼吸,片刻过后便开始感觉憋闷了,也不是喘不过气,而是每次喘气都有大量水滴入口呛鼻,如同溺水一般。 就在朱尚忠忍不住想要高喊叫嚷之际,萦绕在周围的雾气却突然消失,待朱尚忠抬手抹去满脸的水滴,却惊讶的发现原本萦绕在二人周围的雾水正在快速升空并向四周弥漫扩散。 知道夏玄正在凝神作法,朱尚忠便不敢随便发问,只是仰头看着天上的雾气快速加厚并汇聚成云。 此后一段时间天上的云层依旧在不断加厚并继续向四方扩散,在此期间夏玄一直垂眉闭目,展臂抬手,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和片刻分神。 待得大致摸清了控御玄灵珠的诀窍,夏玄微微抬头,右手轻抬,原本平静的湖水瞬时在玄灵珠的引导之下如抽丝剥茧一般急旋升空。 眼见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朱尚忠忍不住暗暗叫好,夏玄控御玄灵珠将湖水旋送上天的景象与传说中的龙吸水如出一辙,只这片刻工夫湖面便下落了三尺有余。 起初急旋升空的只是湖水,随着湖水的减少,湖底的泥沙很快亦被搅起并随着水柱急旋升空。 由于初次使用玄灵珠,夏玄便做不到如臂使指,精准拿捏,本想留下少量湖水,不曾想水柱太粗,旋转太急,不等其闪念停手,湖水已被彻底抽干,湖底的大量泥沙连同那条蛰伏在水下的大蛇都被尽数送上了万丈高空。 由于水柱之中混杂了泥沙,朱尚忠便没注意到那条大蛇已经先走一步,只看到一个锅盖大小的王八被水柱送了上去,“咦,怎么还有王八?” 此时湖水已经彻底干涸,朱尚忠探头张望,不见那条大蛇,疑惑抬头,细看眺望,这才发现那条两丈多长的大蛇在粗大的水柱中急旋乱转,如同狂风中的一片破布。 “哎呀呀,死了死了,肯定活不了了。”朱尚忠感同身受,龇牙咧嘴。 “也不一定,我把它送回来吧。”夏玄说道。 “你能说话?”朱尚忠惊诧。 “可以。”夏玄点头。 “你还能把湖水再弄回来?”朱尚忠追问。 “应该可以。”夏玄说话的同时左手微抬,原本自其头顶上方快速旋转的玄灵珠仿佛群鸟归巢一般飞回其左腕并整齐环绕。 “绳子都断了,怎么不掉?”朱尚忠好奇打量。 “气发肾经,以水属灵气感应吸附。”夏玄为其解惑。 “哦。”朱尚忠了然。 “怎么办,要不要将湖水复位?”夏玄抬头上望,此时方圆数十里的天空全被乌黑的雨云笼罩,原本晴空万里,而今却是乌云蔽日。 “算了吧,那蛇肯定死了,送回来也没用了。”朱尚忠摇头。 “也罢,回去吃饭吧,鸡应该熟了。”夏玄取出了土遁符咒。 “你先别惦记鸡,”朱尚忠抬手上指,“雨怎么办,不下啦?” “当然下,等咱们回去了再下…...” 第三百四十九章 雕虫小技 “还能你想什么时候下就什么时候下?”朱尚忠大感惊奇。 夏玄点了点头,转而取出土遁符咒,带着朱尚忠瞬移回返。 待得回到客栈后院儿,却发现店主正自门口探头探脑的向屋里张望,朱尚忠见状随口喊了一声,“贼头贼脑的干啥,想偷东西啊?” 店主吓了一跳,急忙拱手赔笑,“客官说笑了,饭菜做好了,小的特地来知会你们一声。” “知道了,先去摆上,我们马上过去。”朱尚忠摆手撵人。 待店主应声离开,夏玄随口说道,“还等什么,过去吃吧。” “我都湿透了,先换身衣服。”朱尚忠嘟囔着进屋。 夏玄迟疑片刻跟了进去,此时朱尚忠正在脱身上的湿衣服,虽然不曾下水也没有淋雨,但朱尚忠浑身上下却都湿透了,连底裤都在滴水。 “怎么会湿成这样?”夏玄随口问道。 “你搞的呗,”朱尚忠快速更换衣服,与此同时出言说道,“你这两件法宝可真厉害,不但慧眼如柜,还能呼风唤雨,有了这两件法宝,你跟神仙也没啥区别了。” “法宝终究是外物,总不如自身强大来得稳固。”夏玄摇头。 “哎,我不太明白,你是怎么把雾气送上天变成云彩的?”朱尚忠多有好奇。 夏玄解释道,“玄灵珠可以感应水属灵气,而水属灵气无处不在,实则升腾的也并不是雾气,而是水属灵气……” 不等夏玄说完,朱尚忠便打断了他的话,“说点儿我能听得懂的。” “简单说来就是利用玄灵珠与天地之间的水属灵气产生感应和共鸣,然后以意念引导,借助玄灵珠引带和撬动天地之间的水属灵气。”夏玄说道。 “再简单点儿。”朱尚忠还是听不懂。 “没法儿再简单了,你迷糊着吧。”夏玄不耐烦了。 朱尚忠捆系腰绳,“不说拉倒,吃饭去吧。” “你怎么换了身脏衣服?”夏玄皱眉打量。 “唉,我命苦啊,也没人帮我洗衣服。”朱尚忠趁机揶揄。 二人说话之间出门来到后院儿,眼见天上乌云密布,朱尚忠再生好奇,“不算你用玄灵珠聚的那些水,单是湖里的水也得有个几万斤吧,这么多水怎么能飘在天上呢?” “可不止几万斤,十倍百倍也不止。”夏玄随口纠正。 “管它是几万斤还是几十万斤,我就纳闷儿这么重是怎么飘在天上的。”朱尚忠抬头上望。 “怎么说你能明白呢,”夏玄皱眉,转而出言说道,“江河之上的渡船你见过吧,渡船不下千百斤,却能浮于水上,气托水与水载舟是一个道理。” “哦,”朱尚忠似懂非懂,“那你怎么能让天上的水变成雨下下来呢,云彩在天上,你就算能够灵气外放,也够不着啊。” “我在借助玄灵珠汇聚水气之时,自其中掺杂了自己的一息灵气,故此可以感应控御。”夏玄解释。 “算了,不说了,越说我越糊涂。”朱尚忠快步走进了前厅。 由于二人所在的县城是个偏远的小城,平日里住店的客人并不多,此时偌大的前厅一桌客人也没有。 见二人来到,店主立刻招呼上菜,伙计原本是想将饭菜摆在前厅正中的那张桌子上的,但朱尚忠喜欢坐窗边,便让伙计将饭菜送到了靠窗的一张桌子上。 二人刚刚落座,屋外瞬时大雨倾盆。 “你就说那几个小珠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朱尚忠惊奇的看着窗外突如其来的大雨。 待炖鸡上桌,夏玄立刻扯了一条鸡腿大嘴咬嚼,与此同时出言说道,“那可不是寻常的珠子,而是玄武内丹,其中蕴藏的威能和灵气岂是寻常水族内丹可比的。” “你早些时候还送了三颗玄灵珠给你徒弟,”朱尚忠回头看向夏玄,“要是那三颗也在,是不是威力更大?” “那是自然,”夏玄撕下另外一条鸡腿递给朱尚忠,“别说了,快吃吧。” 朱尚忠接过鸡腿大快朵颐。 二人一条鸡腿没吃完,伙计又来上菜,陆陆续续的上了七八道菜,荤素都有。 “怎么要了这么多?”夏玄随口问道。 “说好黎神医也在这儿吃的,谁知道她半道儿跑了。”朱尚忠随口说道。 “怪不得人家跑到咱屋外张望,”夏玄说道,“这桌饭菜可不便宜,咱们若是不辞而别,店家要亏不少钱。” 朱尚忠没接夏玄话茬,而是兴奋的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哎,夏玄,你当年跟着那个姓姬的将军修马蹄子的时候敢想有朝一日自己能呼风唤雨吗?” “当然不敢想。”夏玄摇头。 “法宝是真有用啊,以后咱们得多搞点儿。”朱尚忠感慨。 夏玄摇头,“我刚才说过了,法宝再好,终究也是外物,倚仗法宝永远是偏门,自身强大才是正途,你参悟过神石天书,万不可舍本求末,只要潜心推演,刻苦修炼,晋身天格修为,位列仙班是迟早的事情。” “我已经很刻苦了,可惜我太笨了,到现在也只是个蓝气。”朱尚忠说道。 “我可没看见你有多刻苦,”夏玄摇头,“你几乎不怎么练气,天天晚上倒头就睡。” “这就是你不懂了,天书的心法躺着也能练。”朱尚忠说道。 夏玄不确定朱尚忠所说属实还是信口狡辩,便不曾接话。 二人现在虽然不缺钱用,却也不舍得浪费,原本三个人吃的饭两个人全吃了,见朱尚忠结账时多给了一个铜币,店主过意不去便送了二人一壶茶。 二人坐在窗边一边喝茶消食儿,一边看着外面的大雨。 开春之后这片区域几乎没下过雨,旱的要命,突如其来的大雨彻底缓解了旱情,眼见过往的行人无不面带喜色,朱尚忠多有感慨,“就跟做梦一样,你现在长本事了,随便干点什么就能改变这些人的命运,要是没有这场雨,这地方的人秋天肯定得饿肚子。” 夏玄随口接话,“我再怎么长本事也只是一介凡人,你可是要成仙的,以后你的本事肯定比我大。” “参悟天书的有两百多人呢,”朱尚忠说道,“这段时间战死了一些,现在一百七八应该还有,我算是这群人里面混的最差的了。” “后发不一定不能先至,”夏玄出言宽慰,“你修炼的是天书心法,只要晋身淡紫灵气便能跃升天格太虚。” “我能人家也能啊,”朱尚忠撇嘴,“按照现在这个架势,不用三年参悟天书的那些人都能晋身天格修为。” 夏玄点头过后出言补充,“在此期间也会有大量的神灵冲破结界重返人间,且妖族也在静极思动,三年之后必然神仙混战,妖孽四起。” 听夏玄这般说,朱尚忠反过来开始安慰他,“你也不用太担心,你有法宝帮衬,就算神仙满天飞,也有你的立足之地。” 夏玄摇头,“法宝眼下的确有用,但日后就难说了,毕竟对于真正的神仙来说,呼风唤雨这种法术不过是雕虫小技…...” 第三百五十章 遥远记忆 对于夏玄的说法,朱尚忠并不苟同,“你说的也太玄乎了吧,连呼风唤雨都是雕虫小技?那什么法术才算雕虫大技?” 夏玄拿起茶壶为朱尚忠和自己倒茶,与此同时出言说道,“雕虫大技可多了去了,像什么移山动岳,翻江倒海,反逆阴阳,倒转乾坤,这些都能算是雕虫大技。” 朱尚忠回头看向夏玄,“后面两句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在玄云宗的西山祖陵里。”夏玄端杯喝茶,店主送的茶很是普通,但他却喝着很是顺口,只因茶叶向来都不便宜,他早年几乎没喝过茶,偶尔喝上一次便是这种普通的大叶粗茶,最好的并不一定是昂贵的,稀有的,而是熟悉的,习惯的。 就在夏玄认为朱尚忠会追问反逆阴阳和倒转乾坤究竟是什么意思之时,朱尚忠却问了个别的问题,“咱接下来去哪儿?” “没什么固定的去处,你想去哪儿?”夏玄随口反问。 “北方开春儿还是有点儿冷,咱去南边儿待几天吧,”朱尚忠说道,“找个水清的小河洗个澡,顺便再试试玄灵珠能不能辟水。” “可以,”夏玄点头,“何时动身?” 朱尚忠离座起身,“吃饱了犯困,先回屋睡一觉再说。” 二人离开前厅回到后院儿,出得前厅雨停,进得正屋雨下。 眼见夏玄也要往东屋来,朱尚忠随手推了他一把,“黎神医走了,西屋空出来了,你去西屋睡去,别来跟我挤。” 夏玄无奈,只能去了西屋。 夏玄昨夜睡得很晚,原本也有些困了,但躺倒之后却是睡意全无,只因西屋的被褥上残留有黎长风的气息,这是一种年轻女子特有的清新气息,倒不至于令其心猿意马,却也使他多有别扭。 别扭了一阵儿,困意上涌,逐渐也就睡着了,练气之人气定神闲,很少做梦,但夏玄此番竟然做梦了,实则也不是梦,因为梦中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也没有具体的人,有的只是女人的气息,也不是旖旎的春.梦,梦中的气息也不属于黄七和黎长风,而是属于另外一个女人。 没睡多久夏玄就醒了,但他不敢彻底醒过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醒过来就会忘记梦中那个女人的气息,而一旦忘记了那个气息,醒来之后就很难回忆起梦中那个女人的气息属于谁。 夏玄自半睡半醒之间小心翼翼的回忆着那股气息,那个女人的气息他并不完全陌生,此前肯定自何处闻到过,但那貌似是很遥远,很缥缈的事情。 这些年夏玄跟着姬有德走街串巷,女人也接触过不少,但他却能肯定梦中出现的气息不属于自己早年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 恍惚之间,夏玄猛然找到了梦中那股女子气息的主人,是子许,当年他曾在山洞里与已经死去的子许待过一段时间,当时二人近在咫尺,他能闻嗅到子许身上的气味。 虽然找到了答案,夏玄却并不满意,只因他虽然确定梦中的气息就属于子许,却也记得与自己当日自山洞里闻到的气息略有差别,人在断气之后气息会发生变化,由此可见梦中的气息应该属于子许活着的时候。 但在此之前他只在镇子上见过子许,那时候双方距离挺远,他闻不到子许身上的气味。 朦胧之中夏玄努力回忆,良久过后突然想起姬有德留给自己的那封遗书,姬有德在书中曾经详细讲述了事发当日的经过,据姬有德所说,当日众人带他自皇城突围之时,子许是将他裹在怀里的,梦中那股令他感觉有些熟悉且能够令他感觉安心的气息,应该是当年自己自子许怀中闻到的。 这一最终推论令夏玄感觉到不可思议,原因也很简单,夏洪等人当年谋反时他仍在襁褓之中,按理说那时候他是记不住任何事情的。 想到子许,夏玄随即想到了姬有德和芈正等人,忠臣哪,这些人全是忠臣,每个人都担得起义薄云天,他庆幸自己当日逆天作法,复活了包括芈正和姬千寻在内的三万将士,对他们的忠义进行了褒奖,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两件事情,一是让好人吃亏,二是让坏人占便宜,此前一段时间之所以一直窝火憋气,正是因为无法区分哪些人喝过血水,无法让这些坏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付出代价。 想到此处,夏玄对黎百草父女二人满是感激,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将永远无法为黄七彻底报仇,而今以瘟疫惩之,当真做到了明察秋毫,一网打尽。 感激二人的同时,夏玄又开始反省二人对自己的帮助自己是不是受之有愧,之所以生出这种疑问乃是因为在这父女二人看来,自己当日之所以答应姜召三年之内不去寻仇,主要是为了保全黎百草的性命,但事实究竟是不是这样,他拿不准,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在潜意识当中,子许和姬有德都是等同于亲生父母的重要存在,他决不允许二人死无全尸。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夏玄都在梳理斟酌,他必须一五一十的弄明白,理清楚,当日之所以宽限对方三年,为了保全子许和姬有德的尸体,以及为了保全黎百草的性命,这两者究竟各占了几成。 而他得出的最终结论是五五,各占一半。 得出了这样的结果,夏玄心里也就坦然了,在别人看来这些事情并不重要,但是在他眼里却无比重要,只因他不允许自己分明没做什么却平白无故的承受了别人的感激,也不允许自己分明只付出了三分,对方却领了七分的情,不是自己该得的,自己决不能要。 反之亦然,他也决不允许别人分明对自己只有三分好,却试图让自己领七分情,因为此举等同对自己进行欺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自己可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对方却不能只付出了滴水却让自己领涌泉的情。 情理,情理,应该讲情,但更应该讲理,如果不跟对方讲理,对方甚至不会明白你跟她讲了情,如果谁说讲情就不该讲理,那此人就是在妖言惑众,祸乱人间,理应天打雷劈,千刀万剐。 傍晚时分,朱尚忠醒了,打着哈欠穿鞋下地。 就在夏玄以为朱尚忠要来西屋时,朱尚忠却推开了正屋的房门。 就在夏玄认为朱尚忠要出门如厕之时,门口却传来了淅沥的水声。 夏玄本想出言制止,转念过后又忍住了,只因在玄云宗的时候朱尚忠就喜欢尿墙根儿,除了大解几乎不去茅房。 不多时,水声消失,朱尚忠来到西屋,坐到炕边低头回神,“啥时候走啊?” “听你的。”夏玄说道。 “现在走吧,身上黏糊糊的,得洗澡。”朱尚忠说道。 “行。”夏玄下地穿鞋。 朱尚忠坐在炕边发了会儿懵,随后去到东屋收拾东西。 夏玄手脚麻利,很快收拾好了包袱,待朱尚忠挎着包袱自东屋出来,随即取出土遁符咒,带着他瞬移消失…...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有备而来 瞬移之前朱尚忠并不知道夏玄要带自己去哪儿,待得现身之后只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干净的沙滩上,面前不远便是一条东西流向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可见螺蚌游鱼。 “这是哪儿?”朱尚忠四顾张望。 “我也不知道,”夏玄摇头,“你吆喝着要洗澡,我就给你找了处能洗澡的地方。” 四顾无人,朱尚忠便放下包袱开始解腰绳儿,“你之前来过这儿?” 夏玄点头,当年他去往玄云宗的途中曾经路过这里,那时他刚刚收留三月,曾在这条河里给三月洗过澡,也曾摸了河蚌烤给三月吃。 朱尚忠可不知道夏玄在想什么,快速脱去衣服跑进了河里,似这种清澈且是沙底的小河最适合洗澡。 “水一点儿都不凉,快来。”朱尚忠自水里冲夏玄招手。 夏玄瞅了朱尚忠一眼,没接话,也没动。 “真舒服,快下来。”朱尚忠再度招手。 “水是不是有点儿凉?”夏玄问道。 “你怎么知道?”朱尚忠皱眉。 “因为你脸色发青,说话打颤。”夏玄说道。 眼见夏玄识破了自己的伎俩,朱尚忠也不装了,“冻死个人,这里肯定不是南方。” “你也没说你要去南方,你先前说的是去南边儿。”夏玄坐到了沙滩上。 刚下水的确有些冷,但泡了一阵儿朱尚忠也就适应了,这家伙很长时间没洗澡了,眼见身上的污垢一时之间搓不干净,干脆不搓了,先自水里泡着。 “你不试试玄灵珠能不能辟水?”朱尚忠随口问道。 “不急。”夏玄摇头。 “行吧,”朱尚忠手指自己脱下来的衣服,“那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把衣服洗了。” “洗是可以,但洗了干不了啊。”夏玄随口说道。 “用火烤。”朱尚忠说道。 夏玄站立起身,拿着朱尚忠的衣服来到河边帮他浆洗,朱尚忠一共有两套衣服,另一套中午也湿了,顺便一起洗了。 待得洗好衣服,夏玄又去附近收集了不少枯枝干柴,很快篝火便自沙滩上燃起。 朱尚忠无意之中发现河里有河蚌,他是南方人,没见过北方的这种河蚌,便捞起一只冲夏玄摇晃,“这是花甲吗?” 待夏玄点头,朱尚忠又问,“花甲怎么能长这么大?能吃吗?” “能吃但不好吃,煮熟之后咬不动。”夏玄摇头。 朱尚忠不信邪,捞了不少扔上岸让夏玄帮忙炙烤。 夜幕降临,水更凉了,朱尚忠待不住了,光着屁股跑了出来,坐在火堆旁吃那河蚌,只吃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扔掉了,“北方的花甲怎么这个味儿,狗都不吃。” “狗吃。”夏玄说道。 “嘁。”朱尚忠撇嘴,他自然不知道夏玄说的是实情,只当夏玄在揶揄他。 “哎,夏玄,你说……” 不等朱尚忠说完,夏玄便皱眉抬手。 “怎么了?”朱尚忠不明所以。 “有人来了。”夏玄站立起身,眺望西北。 朱尚忠也想起身,却突然想起自己光着身子,急忙又蹲了下来,“什么人?” “不清楚,”夏玄说道,“貌似是一群人正在追什么人。” 听得夏玄言语,朱尚忠急忙去抓篝火旁边的衣服,待得抓到手里却发现衣服被篝火烤的正在冒热气,这要是往身上穿岂不烫掉皮,无奈之下只能扔了衣服,转头跑回了河里。 片刻过后,西北方向出现了两道人影,由于距离尚远,看不清样貌,看身形应该是两个女子,会轻功但修为不高,其中一人貌似还有伤在身。 那两个女子原本是沿着官道向东移动的,拐弯之后发现河边有高深茅草可以藏身,便离开官道冲进了河边的草丛里。 二人躲进草丛不久,几个红袍巫师带着一队士兵追了过来,不见官道上有人,再见河边有火光,众人便朝着火光跑了过来。 夏玄见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草丛,那两个女子就藏在那里,二人也知道夏玄看到了她们,其中一人便冲夏玄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告诉官兵她们躲在那里。 不多时,几名红袍巫师与官兵来到,就在其中一名官兵想要上前喝问之际,一名红袍巫师抬手拦住了他。 那红袍巫师拦下官兵之后,皱眉打量着夏玄。 就在那名红袍巫师上下打量夏玄的同时,另外一名巫师突然发现火堆旁炙烤的两套衣服中的一套竟然是九州盟参悟天书弟子所独有的道袍。 随着此人的一声令下,二十几个官兵立刻环绕散开,将夏玄团团围住,另有一名巫师则来到河边冲朱尚忠高声呼喝,让他滚出来束手就擒。 “你们想干什么?”夏玄眉头微皱。 “明知故问,”一名红袍巫师冷笑发声,“你们是什么人自己清楚。” “我们的确清楚,但你们清不清楚?”夏玄随口反问。 “我们当然清楚,不然也不会捉拿你们。”红袍巫师高声说道。 夏玄重新坐到火堆旁,往篝火里添加木柴,“你们并不清楚,如果你们真的清楚,也就不会拿我们了。” 听得夏玄言语,几名巫师心生疑惑,一时之间亦不敢轻举妄动。 “即便你们不知道我是谁,也应该知道他是参悟天书的九州盟弟子,”夏玄指了指河里的朱尚忠,“你们更应该知道随便一个参悟天书的九州盟弟子都不是你们所能拿得住的。” 不等对方接话,夏玄便摆手说道,“快走吧,我们今天不想杀人。” 夏玄言罢,几名巫师面面相觑,一名官兵无知发难,瞪眼拔刀,“大胆反贼,竟敢虚张声势,恐吓官家?!” “我是夏玄,我没恐吓你。”夏玄随口说道。 夏玄此言一出,对方众人瞬时面色大变。 见对方骇然震惊,夏玄再度摆手,“快走吧,别等我改变主意。” 听夏玄这般说,一众官兵瞬时倒吸凉气,面露惊惧。 几名巫师交换过眼神之后,其中一名巫师出言说道,“我们不是冲你来的,请问你们可曾见过两个女子,老的当有五十来岁,小的不过十五六岁?” “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夏玄反道。 “实不相瞒,那二人偷了我们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们必须拿回来。”巫师说道。 夏玄并没有追问那两个女子偷了什么,而是冷声说道,“我给过你们机会,你们却一心求死,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就在一众巫师和官兵皱眉四顾之际,夏玄转头看向朱尚忠,“出来吧。” “出去?我光着腚呢。”朱尚忠嚷道。 “没事儿,不会有人知道的。”夏玄说道。 “他们不是人哪?”朱尚忠撇嘴。 “你说对了,它们还真不是人,连那两个女的也不是人,它们是一伙儿的…...” 第三百五十二章 暗中作祟 虽然夏玄语气阴沉,神情凝重,朱尚忠却并不相信他的话,只因在此之前他曾试图骗夏玄下水,他怀疑夏玄此番是想骗他光着屁股跳出来丢人。 “滚一边去吧,我可不上你的……” 朱尚忠话没说完便惊讶的发现那些巫师和官兵开始四散奔逃,连那两个女人亦自草丛里蹿了出来向北逃去。 夏玄没有理会那些巫师和官兵,而是施展目视瞬移抢先一步拦住了那两个女人的去路。 眼见夏玄拦路,那两个女人好生惊慌,就在二人面面相觑,踌躇进退之时,夏玄沉声说道,“不想死就如实回话。” 二人本以为夏玄识破了她们的诡计势必大开杀戒,不曾想夏玄还给她们留下了一线生机,既然有活命的可能,二人自然不会自寻死路,做困兽之斗。 夏玄抬手指向年长女子背着的包袱,“包袱里藏的可是暗器?” 听得夏玄言语,二人同时皱眉,紧张对视,不知如何回话。 “我在问你们话。”夏玄语气转冷。 唯恐答的晚了夏玄会不满动怒进而萌生杀机,年长的女子只能惊怯点头。 不等夏玄说话,年长女子便急切开口,“虽然是暗器,但我们没想杀你。” “你们没想杀我是因为知道杀不了我。”夏玄冷声说道。 二人惊惧害怕,不敢接话。 就在此时,朱尚忠套着湿衣服跑了过来,先是皱眉看了那两个女子一眼,转而一头雾水的看向夏玄,“究竟咋回事儿,她们是什么人?” 夏玄没接朱尚忠话茬,而是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子,“你们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年长女子连连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他们告诉我的。”年轻女子惊惧摆手。 见二人吓的面色煞白,语带颤音,夏玄知道她们没有撒谎,亦不再逼问,随即冲二人摆了摆手,“走吧。” 二人死里逃生,忙不迭的冲夏玄拱手道谢。 夏玄随口说道,“替我捎话回去,以后不要打我的主意,再有下次,我先放下手里的事情,先除掉你们。” 二人满口应承,绕开朱尚忠狼狈逃走。 “这,这,这就把她们放了?”朱尚忠看着狼狈跑走的二人。 “懒得动手。”夏玄转身迈步。 “他们到底想干嘛?这究竟是咋回事儿?”朱尚忠一头雾水的跟了上来。 见朱尚忠如此急不可耐,夏玄便卖了个关子“你可以猜一下。” 朱尚忠皱眉挠头,片刻过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两个女的也是朝廷派来的,她们故意装的很可怜,引你出手相救,然后再趁你不备用暗器来刺杀你。” 夏玄摇头,“不对,再猜。” 朱尚忠本以为自己一定猜对了,不曾想还是猜错了,“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刚才那个巫师故意说她俩偷了他们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为的就是让你好奇,想要看看她们到底偷了什么,然后她们就有机会用暗器来杀你。” “你只猜对了一半儿,”夏玄随口解释,“她们的确想要行刺我,但她们却不是朝廷派来的。” “不是朝廷派来的?”朱尚忠又糊涂了,“不是朝廷派来的是谁派来的?” “妖族。”夏玄说道。 “妖族?”朱尚忠更糊涂了,“妖族杀你干嘛,你又没得罪它们。” 眼见朱尚忠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胡猜乱蒙,夏玄只得详加解释,“早些年妖族被神灵一族打压的很厉害,时至今日也不曾恢复元气,暂时还没有与朝廷或是九州盟对抗的实力,所以它们希望朝廷和九州盟打的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不等夏玄说完,朱尚忠便忍不住打岔,“那这是朝廷和九州盟的事儿,跟你有啥关系呀?” “的确跟我无关,”夏玄说道,“但妖族希望把我也扯进这场混战,眼下朝廷和九州盟处于胶着对峙状态,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如果此时我出手对付朝廷,朝廷势必腹背受敌,一败涂地,而这正是妖族想要看到的。” “你的意思是妖族在帮九州盟?”朱尚忠还没理清头绪。 夏玄皱眉摇头,“妖族没帮九州盟,妖族恨的是神族,它们想要借助九州盟的力量来对抗朝廷,确切的说是对抗神族,如果朝廷一败涂地,被困的神灵将永无出头之日。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妖族忌惮的是神族,神族不得再回人间,妖族便有取而代之的可能。” 唯恐朱尚忠再打岔,夏玄便急切说道,“眼见九州盟短时间内无法打败朝廷,妖族便想拉我下水,变相的助九州盟一臂之力,奈何我之前与朝廷有过约定,三年之内各行其是,为了让我尽快参战,它们便想出了这个主意,让这两个女子来行刺我。” 夏玄言罢,见朱尚忠仍翻着白眼儿一脸茫然,便继续解释,“这两个女子是被巫师和官兵追过来的,她们如果行刺我,我一定会怀疑她们是受朝廷指使,既然朝廷违约在前,我是不是就可以不再遵守约定,提前对朝廷发难?而朝廷对此事一无所知,我若是提前发难,他们就会认为我言而无信,接下来势必对我展开反击,如此一来我就被彻底卷进去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朱尚忠如梦初醒,“这帮搅屎棍想的可真够远的呀。” 夏玄此时已经回到沙滩,打开自己的包袱开始整理里面的东西。 朱尚忠转头四顾,确定众人已经逃走,随即便将湿衣服脱下来继续烘烤,“幸亏你有夔牛灵骨,不然还看不出那些巫师和官兵被妖族附身了。” 夏玄摇头说道,“附身于那些巫师和官兵身上的妖族元神道行都不是很深,不曾彻底夺舍他们的神识,即便佩戴了夔牛灵骨也很难察觉,我是根据那名红袍巫师说的那句话发现不对劲儿的,他们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立刻逃走,没必要告诉我那两个女子偷了他们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刻意提及,无非想要令我心生好奇并探究察看。” 夏玄整理过自己的包袱,随手又拿过朱尚忠的包袱开始翻找,朱尚忠见状随口问道,“你找啥呀?” 夏玄答道,“我们是瞬移至此的,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它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你怀疑它们往咱的包袱里偷放了什么东西?”朱尚忠问道。 夏玄点头。 听夏玄这般说,朱尚忠便伸手帮忙,二人将随身事物逐一翻出察看,结果却并未发现异样。 “怎么没有?”夏玄皱眉思虑。 “没有不好吗,怎么你还希望有啊?”朱尚忠撇嘴。 “没有真的不好,这表明它们无需借助外物便能知道我们身在何处…...”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复仇瘟毒 见夏玄眉头紧锁,朱尚忠随口宽慰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它们就算知道咱们在哪儿又能咋样?你今天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它们肯定不敢再打咱的主意了。” 夏玄点头,“有了前车之鉴,它们应该不会再自讨没趣了。” “肯定不会呀,”朱尚忠往篝火里添加木柴,“今天这事儿你办的真好,只是警告了它们,也没杀它们的人,这就不算结仇,知道撺掇不了你,它们就搞朝廷和九州盟去了。” “言之有理。”夏玄笑道。 朱尚忠在水里泡了半天,有些饿了,再度拿起了先前烤熟的河蚌,奈何这东西属实难以下咽,只咬了一口便反手扔掉了,“时辰不早了,咱走吧。” “再等一会儿,衣服还没干呢。”夏玄随口说道。 “想彻底烤干得等到天亮,”朱尚忠起身收拾衣服,“快走,这鸟地方有蚊子。” “去哪儿?”夏玄问道。 “我光着屁股还能去哪儿,肯定回老窝呀。”朱尚忠说道。 夏玄想了想,感觉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便带着朱尚忠瞬移回到了不久之前刚刚收拾好的那处山洞。 山洞里有干粮,朱尚忠吃过干粮便跑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夏玄无有睡意,便四处收拾,将三人先前自城里买回的东西进行分类规整,待得忙完已是黎明时分。 前段时间一直在四处奔波,二人都不曾好生练气,眼下闲来无事,正好可以用来吐纳练气,随后几日二人足不出户,各自修行。 这处山洞本是豹子精修行的洞府,虽然那豹子精贪霪好色,但其盘踞的这处山洞却是难得的修行场所,地气清盈,藏风聚气。 前几日夏玄还沉得住气,到得第五日便有些坐不住了,黎长风之前说过配制可以引发瘟疫的毒药多则半月,少则七天,而今七天之期将近,也不知道那父女二人搞的怎么样了。 练气最忌分神,知道自己此时心浮气躁,夏玄便不曾强行推进,而是自山西的小河里打来清水,再度将洞内各处进行打扫清洁。 起初朱尚忠还以为夏玄是嫌山洞不够干净,直待随后几日夏玄一直在重复打扫,这才知道他只是以这种方式来排解自己内心的紧张和焦急,随即出言宽慰,“你不用着急,这才第八天,离半个月还早着呢。” 夏玄点了点头。 朱尚忠又道,“他们要是需要你干啥,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不喊你过去就是用不着你帮忙。” 夏玄再度点头。 朱尚忠也不太会宽慰人,想了片刻方才再度说道,“你放心就行了,黎神医回去之后肯定会先跟她爹说咱们想干啥,要是她爹干不了,她早就跟你说了,不会拖到现在的,直到现在都没动静,就说明她爷俩正在忙活。” 朱尚忠的这番话起了效果,夏玄随即出言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实则我也是关心则乱,能否配出合用的毒药太重要了,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对所有喝过血水的人施以惩戒,接下来我只需要将剩下的那些人杀掉就能为黄七彻底报仇。” 朱尚忠刚想接话,夏玄却突然离座站起。 见夏玄神情有异,朱尚忠亦站了起来,“怎么了?” “他们喊我过去。”夏玄语带颤音。 “哈哈,你看,我说对了吧,”朱尚忠开心大笑,“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去。” “不要高兴的太早,也可能是他们配药受阻,需要我们做什么。”夏玄快速穿戴。 “不会的,肯定是好消息。”朱尚忠说道。 夏玄穿好法袍,取出土遁符咒,带着朱尚忠瞬移消失。 黎长风知道夏玄会现身何处,便一直自树下等待,眼见二人现身,立刻拎起捆好的被褥迎了上去。 看到黎长风的瞬间,夏玄便知道大功告成,只因黎长风神情轻松,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倘若配药受阻,黎长风不会是这般神情。 不等夏玄开口,朱尚忠便急切发问,“黎神医,咋样?” “幸不辱命。”黎长风微笑点头。 听得黎长风言语,朱尚忠大喜过望,随即转头看向夏玄,“你看,还是我有数吧,这爷儿俩一起出马,哪有不成的道理。” 夏玄没有理会朱尚忠,而是冲黎长风问道,“令尊现在何处,我要向他当面道谢。” “别去了,高大壮跟他在一起。”黎长风说道。 “高大壮是谁?”朱尚忠随口问道。 听得朱尚忠发问,黎长风这才反应过来,“哦,你们还不知道那红衣侏儒的名字吧,他姓高,名大壮。” “那个小矬子叫高大壮?”朱尚忠哭笑不得,“他怎么起这么个名字?” “他本名就叫高大壮,”黎长风言罢再度催促,“早些走,以免节外生枝。” 眼见黎长风背着包袱拎着被褥,夏玄便知道她想去哪儿,随即再取符咒,带着二人重回山洞。 黎长风现身之后转头四顾,“怎地这般整洁,你们又来收拾过?” 不等夏玄接话,朱尚忠便抢过了话头,“我们这几天就住在这儿,他担心你们配不出毒药,也没心思练气,成天就跟个拉磨的驴似的在山洞里乱转。” 朱尚忠言罢便接过黎长风拎在手里的被褥,“你先跟他说吧,我帮你把铺盖送房间去。” 桌上有二人先前泡好的茶水,待黎长风落座,夏玄急忙为她倒上茶水,“先喝口水,这段时间你们受累了。” “所幸一切顺利。”黎长风虽然多有欢喜,却掩饰不住的倦怠和疲惫。 “大恩不言谢。”夏玄正色说道。 黎长风平日里并不喜欢说笑,眼下心情大好,便笑噱发问,“不言谢?那你准备怎么谢?” 夏玄闻言多有尴尬,好在朱尚忠将黎长风的铺盖送进房间便跑了回来,“哎,黎神医,药呢,我看看啥样儿。” 听得朱尚忠言语,黎长风随即放下包袱,自其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瓷瓶儿递向夏玄,“里面有粒解药,你先服下。” 不等二人说话,黎长风便主动解释,“我们配制的瘟毒旨在毒害沾染黄七血气的那些人,你吞服过黄七的内丹,沾染黄七的气息最重,一旦碰触瘟毒,纵有紫气修为亦难得活命。” 夏玄亦不迟疑,伸手接过,倒出解药仰头吞服。 黎长风随即将桌上的茶水递给夏玄,转而又自包袱里取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瓶递给了朱尚忠,此物有掌心大小,通体透明,隐约可见里面有半瓶黑色的药粉。 朱尚忠拿起端详,由于山洞里是以夜明珠照亮,他便对着洞顶的夜明珠打量端详,“这是什么毒?怎么好像还在动。” “沾附瘟毒的虱子,是活物。”黎长风随口解释。 “虱子?这好像也不够用啊。”朱尚忠疑惑。 黎长风说道,“瘟毒是可以传染的,实则一只就够用了,这瓶里足有两百多只。” “这么小的虱子,能管用吗?”朱尚忠存疑。 “一试便知。”黎长风很是自信。 “那还等啥,走啊。”朱尚忠迫不及待。 黎长风知道夏玄亦是心急如焚,便痛快的点头同意,“走……”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天籁之音 二人说完便转头看向夏玄,奈何夏玄只是皱眉回视,既不接话亦无动作。 等了片刻不见夏玄动身,朱尚忠不耐催促,“还愣着干啥,赶紧走啊。” 不等夏玄接话,黎长风便出言宽慰,“大可放心,瘟毒一定会起效,绝不会出现意外。” “我也想立刻动身,”夏玄哭笑不得,“但我得有足够的灵气施展土遁瞬移才行啊。” 听得夏玄言语,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先前夏玄在短时间两次瞬移往返,灵气耗损的很是严重,而今体内灵气已经不足以托带二人赶去皇城。 “你们歇息片刻,我先去整理一下房间。”黎长风起身离去。 目送黎长风离开,朱尚忠收回视线看向夏玄,“你也别傻坐着了,赶紧吐纳练气去。” “不用,”夏玄摇头,“我坐在这里也可聚气,最晚申时便可动身。” 朱尚忠点头过后瞥见夏玄戴在左手的玄灵珠,“对了,这玩意儿跟地元丹都是内丹,地元丹能补充灵气,它应该也能啊。” “应该可以,但它蕴含的是水属灵气,眼下我还不知如何吸纳转换。”夏玄说道。 想到此前夏玄曾将地元丹和三枚玄灵珠送给了赵公明,朱尚忠随口说道,“地元丹是不是能吸纳这个,这玩意儿叫什么来着,哦,玄灵珠,地元丹是不是能吸纳玄灵珠里面的灵气?” 夏玄点了点头,“地元丹不但能吸纳玄灵珠散出的灵气,还可以将水属灵气转化为常用的灵气。” “唉,”朱尚忠叹气摇头,“你也是大方的不是地方,这玩意儿分明对你也有用,你不该给赵公明,他一个小毛孩子,又没啥仇家,给他实属暴珍天物。” “殄。”夏玄随口纠正。 “什么舔?”朱尚忠不明所以。 夏玄懒得再说纠正,随口解释道,“我之所以将玄灵珠和地元丹都送给赵公明,倒不是担心有谁会对他不利,而是他路上捡到的那条黄狗需要灵气续命,我虽然传授了他练气心法,但短时间内他很难自行聚敛灵气为黄狗传气续命。” 朱尚忠也曾经见过那条黄狗,“你说那个狗子活了几千年,但我感觉它好像没什么神异的地方,它的主人就算是哪个神灵,以后也不见得能跑出来,你下这么大的血本,可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夏玄摇头说道,“我没想施恩图报,即便黄狗的主人日后寻来,这段际遇也是赵公明的,与我无关。至于那黄狗有无神异的地方,眼下还说不好,毕竟我们对它并不十分了解。” 朱尚忠点了点头,感觉与夏玄无话可说,便起身走到黎长风房间门口,倚着门框冲黎长风问道,“黎神医,那些小虱子怎么用啊?” 黎长风的声音自房间里传来,“只需附在活物身上,咬人吸血便可传播瘟疫。” “活物?”朱尚忠追问,“你的意思是把它们放在猫狗身上也行?” “对,”黎长风回应,“瘟毒的毒性异常强烈,被其咬过的活物全身带毒,连呼出的空气都带有瘟毒。” 朱尚忠好奇再问,“要是染上了瘟疫,多久能发作?” “我刚才说过了,瘟毒的毒性很是剧烈,只要染上,半炷香便会发作。”黎长风说道。 “那你感觉长时间皇城里的人才能全部染上瘟疫?”朱尚忠追问。 “这个说不好,”黎长风说道,“要看感染瘟毒之人是否四处走动,感染瘟毒之人去的地方越多,接触的人越多,瘟疫传播的就越快。” 朱尚忠坏笑,“嘿嘿,到时候咱们专挑人多的地方放毒,有些喝过血水的人已经离开皇城了,咱们可以去驿站放毒,让到处跑的驿卒把瘟疫带到九州八荒。” 不等黎长风接话,朱尚忠便抬手拍额,“哎呀,这条路走不通啊,按你说的,半炷香瘟疫就发作,那不等驿卒跑到地头儿,瘟疫就发作了,他们也没法儿到处去。” “可以的,”黎长风说道,“不曾喝过血水的人即便感染瘟疫也永远不会发作,但他们仍然可以传播瘟疫。” “那就行,”朱尚忠又问,“对了,染上这个瘟毒会有什么症状?” “如我们之前议定的那般,不但既痒且痛,刺骨锥心,事后还会自脸上留下麻点疤痕。”黎长风说道。 “好好好,可不能便宜了他们。”朱尚忠多有激动。 二人说话的同时,黎长风铺好了被褥,随后又取出香炉自正厅开始熏香,这处山洞死过太多人,熏香既是为了除味,亦是为了祛毒。 先前朱尚忠和黎长风的交谈夏玄都听到了,担心天黑之后皇城里的民众停止走动,进而使得瘟毒不得快速传播,夏玄一刻也不曾耽搁,待得体内灵气有所恢复,立刻带着二人土遁瞬移,现身于城南树林。 此时乃是申时,官道上过往的路人很多,见此情形,黎长风便出言说道,“咱们无需进城,只需让过往的路人将瘟毒带进皇城便可。” 夏玄点头同意。 朱尚忠嫌慢,“还是交给我吧,我进城转一圈儿。” “瘟毒起效很快,无需多此一举。”黎长风摇头。 “哦。”朱尚忠应声。 眼见黎长风转身要走,夏玄急忙伸手拉住了她。 待黎长风转身回头,夏玄沉声问道,“此事非同小可,你确定瘟毒不会殃及无辜?” “对呀,这可不是小事儿,”朱尚忠后知后觉,“要是把全天下的人都毒死了,那可真完犊子了。” “相信我。”黎长风正色点头。 夏玄松手,黎长风自去。 二人自树林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黎长风在官道上的举动,她并没有选择过往的路人,而是选了路人驱乘的骡马牲畜。 不多时,黎长风回返,那只琉璃瓶还在手里,只是已经空了。 “此地不宜久留,尽早离开。”黎长风看向夏玄。 “哈哈,快走,快走,闯了祸就跑。”朱尚忠笑道。 “不走,”夏玄摇头,“朝廷不是傻子,一旦发现瘟毒只对沾染血水之人起效,立刻就能知道此事是我所为。” “相信我,瘟毒一定会起效。”黎长风正色说道。 夏玄冷声说道,“我不走不是因为不相信你,而是当日我曾亲眼看着民众欢天喜地的疯抢血水,而今我也要亲眼看着他们自食恶果,痛不欲生。” 黎长风知道夏玄不会离开,便不再劝说,“既然如此,咱们可以往高处去。” 夏玄曾自皇城周围布阵,知道何处可以清楚的眺望皇城,随即便带着二人去往城东山顶。 朱尚忠耐着性子等了半炷香,不见城中异样,便免不得开始担心,好在又等了片刻,突然听到城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惨叫应该是妇人发出的,在极度的痛苦或恐惧之下,女人的呼喊与男人的声音如出一辙,嗓子粗,声音大。 “有用,真有用。”朱尚忠翘首远眺。 那妇人的惨叫一直在持续,也不知道黎百草如何配制的瘟毒,单听那妇人的惨叫便知道她此时正在承受剧烈的痛苦。 没过多久,又有惨叫声传来,听声音还是个妇人。 “哎呀我的天哪,这是啥动静?”朱尚忠听的头皮发麻,“火烧炮烙也不至于疼成这样儿吧。” 见黎长风眉头微皱,夏玄出言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黎长风摇头,“我并不同情他们,只是厌恶他们的凄厉惨叫。” 既然黎长风不走,夏玄亦不坚持,三人继续站在东山山顶眺望皇城。 随着时间的推移,瘟毒自城中快速传播,待得日落时分,城中已是惨叫一片,乱成一团。 察觉到城中发生了巨大变故,朝廷提前关闭了城门并开始戒严宵禁,但禁军之中亦有不少感染瘟毒者,所到之处瘟疫继续四散传播。 待得夜幕降临,偌大的皇城俨然变成了阴森鬼域,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的自城中各处传来,撕心裂肺,彷如鬼哭。 “哎呀我操,这都啥动静啊,鬼狼狼嚎的。”朱尚忠撇嘴龇牙。 夏玄长出了一口粗气,“这可不是鬼哭狼嚎,这是天籁之音…...” 第三百五十五章 恶有恶报 朱尚忠只当夏玄在说笑,殊不知他说的却是真心话,皇城发出的凄厉惨叫和痛苦哀嚎在他听来犹如天籁之音,不但悦耳舒心,还排瘀解气,自从黄七遇害,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火,一想到无法为黄七彻底报仇他就郁闷气恼,而今他终于让沾染黄七鲜血的众人付出了代价,不管这些人是有心的坏还是无心的蠢,他们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朱尚忠站的累了,四顾过后走到一旁的青石上坐了下来,“哎,你们说皇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应该知道有人在背地里搞鬼,怎么也不派人出来找找。” “无人出城察看究竟,恰恰说明当日巫师和官员大部分都喝过黄七的鲜血。”夏玄冷声说道。 “有道理,”朱尚忠点头过后看向黎长风,“黎神医,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省得有人看见咱们在一起,再连累到你。” 黎长风平静接话,“即便他们没看到我跟你们在一起,也知道此事与我有关。” “也是,”朱尚忠点头,“要是闹别的瘟疫,他们兴许猜不到是你,但咱们专挑沾血的人下手,傻子也知道这事儿是夏玄干的,有本事搞出这种瘟疫的人,全天下估计也只有你和你爹能做到了。” 虽然知道朱尚忠所说带有恭维成分,黎长风却并未虚伪谦逊,只是展颜一笑,坦然受之。 三人又听了片刻,朱尚忠伸了个懒腰,“哎呀,叫的可真够惨的,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抢到血水的时候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遭罪。” 朱尚忠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一事,“哎,黎神医,黄七的血是能延年益寿的,要是只让他们遭点儿罪好像有点儿太便宜他们了,要是能让他们把多出来的寿命再退回来那就更好了。” “你所说的这种情况我和我爹早就想到了,”黎长风说道,“所有中毒之人都会因为剧痛惨叫而损伤五脏,乃至耗神伤身,痛苦持续的时间越长,阳寿减少的越多,之前增益了多少,此番就会折损多少。” “你们爷儿俩想的可真周全。”朱尚忠语出真心。 “倒不是我们虑事周全,而是我们了解夏玄的行事作风,知道他想要何种结果。”黎长风随口说道。 “他的行事作风是啥样儿的?”朱尚忠打了个哈欠。 黎长风转头看向夏玄,“明察秋毫,极重公平,喜欢多给,绝不会多要。” 见黎长风看向自己,夏玄随即冲其笑了笑。 朱尚忠说道,“你这么说也不对呀,要是真的公平,就应该既不多给也不多要,这又多给又少要的,还是没讲究公平。” 见朱尚忠开始胡搅蛮缠的说废话,夏玄便冲黎长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搭理朱尚忠。 虽然看懂了夏玄的眼神,黎长风仍然做出了解释,“多给也好,少要也罢,都是因为他待人甚厚,实则他很清楚给多少才算公平,也很清楚自己在公平的基础上多给了,亦或是在公平的基础上少要了。” 黎长风言罢,朱尚忠没有接话,而是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片刻过后,朱尚忠终于回过神来,“还真是你说的这样,他对人好只是因为他好,而不是因为他笨。” “岂止不笨,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黎长风并不掩饰自己对夏玄的认可。 即便夏玄脸皮不算薄,听得二人不停的夸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开口打断了二人的话,“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你们当着我的面儿谈论我是不是不太好?” “哈哈,我们没谈论你,我们在夸你,”朱尚忠笑道,“哎,不对,也不是夸,你本来就是这样儿的。” 三人说话的同时皇城的惨叫哀嚎一直在持续,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减弱的迹象,反倒越发凄厉瘆人,到得二更时分,凄厉的惨叫声已经吵的三人无法正常交谈了,即便近在咫尺却是非高声不得听闻。 “你还要听到啥时候?”朱尚忠百无聊赖。 “听到我彻底消气为止。”夏玄随口说道,他最无法忍受的事情有两件,一是让好人吃亏,二是让坏人占便宜,而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也有两件,一是对好人进行褒奖,二是对坏人施以惩戒。 “你也没法儿彻底消气儿,”朱尚忠又打了个哈欠,“黎神医搞的瘟毒弄不死那些紫气修为的巫师。” “弄不死更好,”夏玄说道,“留几个给我亲自动手,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眼见夏玄一时片刻没有离开的打算,朱尚忠便自青石上跳了下来,“你俩也别站着,坐下歇会儿,我下去一趟。” “你干什么去?”夏玄问道。 “这几天跟着你净吃干粮了,肚子里没油水儿,我进城弄点儿吃的去。”朱尚忠说道。 夏玄想了想,感觉朱尚忠进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不曾出言阻止,只是叮嘱他多加小心。 待朱尚忠离开,夏玄转头看向黎长风,“此事多亏了你和令尊…...” 不等夏玄说完,黎长风便摆手打断了他话,“你看你,怎么又来了。” “不是我见外,而是你们当真帮了我大忙,”夏玄说道,“这口恶气若是一直憋在心里,迟早把我憋疯。” “现在气顺了不曾?”黎长风笑问。 “顺了,”夏玄也笑,“百骸皆通,心境清明。” 黎长风笑道,“医书里有句话叫气堵则百病生,你倒不会生病,但生闷气总是不好,会乱你心神。日后不要再见外道谢,能够帮到你,我和我爹都很是高兴。” “我为令尊做的那根鸠杖你转交给令尊没有?”夏玄问道。 “给他了,”黎长风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好了,他们即便知道瘟毒出自我爹之手,也不敢前去挑衅寻仇,他们很清楚我爹若是发生意外,你绝不会放过他们。” 听黎长风这般说,夏玄顾虑大减,缓缓点头。 黎长风又道,“你真的不用担心,高大壮和我爹很是投缘,我爹喜欢收藏稀奇有趣之物,高大壮亦有相同的爱好,而且高大壮嗜赌如命,我爹投其所好,已然与其定下了赌约,在此期间高大壮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爹。” “令尊与他定下了什么赌约?”夏玄大感好奇。 “我不是很清楚,好像与之前送给你的那个铁盒有关,”黎长风摇头。 “令尊奇思妙想,竟然借赌约自保。”夏玄感慨。 “我爹天赋过人,只可惜他痴迷岐黄之术,不喜欢练气修行。”黎长风说道。 二人随口闲谈,没过多长时间朱尚忠便带着酒坛和一个食盒跑了回来,“哎呀我的天哪,城里太吓人了。” “怎么了?”夏玄随口问道。 “到处都在大呼小叫,鬼哭狼嚎,而且已经开始死人啦……” 﨔 第三百五十六章 玉虚神灵 听朱尚忠说城中开始死人,夏玄不但没有心生悲悯,反倒多感畅快,正所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一个人所得到的,所遭受的,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好的是他们自找的,坏的也是他们自找的。 朱尚忠说完便打开食盒往外拿吃的,“城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客栈和酒肆也都关门了,没别的可吃,只搞了些卤肉。” 夏玄瞅了朱尚忠一眼,“别找借口,你本来就是冲着肉去的。” 朱尚忠抬头回瞅,“不说实话能憋死你?” 夏玄没有继续与朱尚忠拌嘴,随即岔开了话题,“城里死的人多不多?” “应该不少,”朱尚忠说道,“到处都有人在哭,也不知道是痛的受不了还是家里死了人。” 朱尚忠带回的也并不只有卤肉,还有一碗酱菜和一盘炸豆子,朱尚忠倒了三碗酒,随即自取一碗看向夏玄和黎长风,“这事儿干的爽利,来,喝一碗。” 夏玄和黎长风虽然都不喜欢喝酒,但此时心情大好,便拿起酒碗抿了少许,而朱尚忠则鲸吞牛饮,一饮而尽,“这酒不错。” 在玄云宗的时候朱尚忠经常和黄七一起喝酒,喝到好酒随即想到黄七,随口就是一句,“唉,可惜黄七喝不着了。” 眼见黎长风冲自己使眼色,朱尚忠这才察觉自己失言了,急忙岔开了话题,“今天这事儿办的漂亮,黄七的仇算是报了一大半儿了,她在天有灵也肯定很高兴。” 听得朱尚忠言语,黎长风开始后悔刚才冲他使眼色了,这家伙无心口无遮拦,有心弄巧成拙,主打一个不会说话。 见夏玄情绪低落,朱尚忠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就在他尴尬发窘不知如何弥补之际,一瞥之下突然发现一片乌云正自西面向皇城方向快速飘了过来。 “快看,”朱尚忠抬手西指,“那个云彩是不是不太对劲儿?” 夏玄和黎长风闻声抬头,循着朱尚忠所指举目远眺。 “是不是飘的太快了?”朱尚忠问道。 夏玄眉头紧锁,没有接话。黎长风神色凝重,缓缓点头。 那片乌云一直在向东快速移动,片刻过后到得皇城上空,随即减速下落,消失在了皇宫所在方位。 待乌云消失,朱尚忠急切说道,“你们看见没有,刚才那个云彩上面好像站了个人。” 夏玄点头,“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想必是他们请来的帮手。” 黎长风接话说道,“能够腾云驾雾,必是神灵无疑,看那乌云黑中带亮,极色入玄,此人很可能身拥玉虚修为。” 朱尚忠掐指计算,“太虚,上虚,玉虚,不会吧,从一开始到现在,咱们好像还没遇见过玉虚修为的神灵。” 朱尚忠言罢,夏玄接话,“黎师姐不曾看错,此人确是玉虚修为。” 朱尚忠有些紧张,“这家伙这时候跑过来,肯定是被朝廷叫来的。” 夏玄和黎长风此番都没有接话,因为事情是明摆着的,只有这一种可能。 “现在怎么办,走不走?”朱尚忠又问。 “不走,”夏玄冷声说道,“就算是他们请来的帮手,我也不惧,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冲我动手。” 不等朱尚忠接话,黎长风便转头看向夏玄,“依你之见,此人是朝廷临时请来的帮手,还是近段时间自两处结界脱困的神灵?” 夏玄没有立刻接话,沉吟片刻方才出言说道,“我感觉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若是脱困的神灵,在彻底恢复修为之前他们应该不会轻易露面。而他们一旦恢复修为,最先做的应该是破除那两处结界,放更多的神灵出来。” 夏玄言罢,黎长风点头赞同,朱尚忠摇头质疑,“也有可能是从结界里跑出来的,你们别忘了,咱们拿走了玄灵珠,使得火云洞那些人没办法抓龙割角修复那两处结界。” “不管是哪种情况,我们都要做好动手的准备。”黎长风正色说道。 夏玄点头过后直身站起,踏上山顶的那块儿青石向西眺望。 “你看,你看,”朱尚忠手指夏玄冲黎长风说道,“这家伙还跑到石头上面站着去了,这是生怕人家看不见他呀。” 黎长风知道夏玄心中所想,随即出言解释,“只要朝廷敢冲我们动手,就等同食言毁约,届时咱们也就无需继续遵守三年之约。” “其实咱们下毒在前,要是较真儿,应该是咱们先毁约的。”朱尚忠低声说道。 黎长风说道,“事发当日我也在场,我清楚的记得夏玄说的是三年之内不去向他们寻仇,那些罪魁祸首都有紫气修为,瘟毒也害不得他们的性命,故此我们此举算不得毁约。” 朱尚忠亦无心继续吃喝,草草的收了酒食,与黎长风一同来到青石旁边,“哎,夏玄,你有几成把握?” “什么把握?”夏玄随口反问。 朱尚忠皱眉撇嘴,“还能什么把握,当然是打过那个神灵的把握。” “三成。”夏玄沉声说道。 “啊?!”朱尚忠愕然,“我还以为你有个七八成呢,只有三成把握你还打个屁呀。” “你的意思是让我望风而逃?”夏玄随口问道。 “你看,你又呛我,谁让你望风而逃了,我的意思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朱尚忠说道。 “那不还是让我赶快跑?”夏玄冷视前方。 朱尚忠烦了,“行行行,随便你吧,反正我们也打不过,真找来了还得你顶着。” 朱尚忠话音刚落,黎长风便低声开口,“你察觉到没有?” “察觉到了,”夏玄点头,“皇城周围的灵气正在向城内聚集。” 听得二人交谈,朱尚忠只当对方已经开始作法,大战即将来到,随即作法变出一根土矛持拿在手。 见朱尚忠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夏玄随口问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们不是已经开始作法了吗,马上就要开打了。”朱尚忠答道。 “城里的确在作法,但他们作法只是为了救人,并不是冲我们来的。”夏玄说道。 “救人?”朱尚忠转头看向黎长风,“黎神医,他们的法术能破掉咱们的瘟疫吗?” “不能。”黎长风自信笃定。 朱尚忠如释重负,“那就好,可别让咱们空欢喜一场。” 夏玄接口说道,“作法的应该是刚才来到的那个玉虚神灵,此人作法也并不是为了拯救城中民众,而是为了救皇宫里的人。” “你怎么知道?”朱尚忠问道。 “因为皇城周围的灵气正在向皇宫聚集。”夏玄说道。 听得夏玄言语,朱尚忠再次看向黎长风,“不救那么多,只救一个他也救不活?” “一个他也救不活,”黎长风正色说道,“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料到朝廷会设法解毒,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配毒之时我们堵死了所有救治的渠道,没留一丝余地。” “救不活就好。”朱尚忠放下心来。 凝神戒备了许久,始终不见城里有人出来,朱尚忠逐渐放松了下来,随即困意上涌,“既然那个神灵不是冲咱们来的,咱也别在这等了,回去睡吧。” “不急,再等等。”夏玄说道。 “还等啥呀。”朱尚忠嘟囔。 “我要确定此人救人不成是抽身离去,还是前来寻仇。”夏玄说道。 朱尚忠无奈摇头,自青石上仰身躺倒,“你们慢慢等吧,我困了,先眯一会儿。” 朱尚忠刚刚躺下,黎长风便沉声说道,“来了。” “谁来了?”朱尚忠一骨碌爬起,“哎呀我操,还真来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夏氏宗亲 朱尚忠起身之时那个腾云的白须老者距三人所在的山顶已不足百丈,在其下方还跟着几个使用身法快速移动的巫师。 夏玄皱眉打量着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此人身穿土布麻衣,身形消瘦,精神矍铄,手持一根黑色法杖,其真实年纪不得而知,只看样貌当在耄耋之年。 就在夏玄打量那白发老者之时,朱尚忠恶声说道,“云裳怎么也来了。” 在此之前夏玄的注意力一直在那白发老者身上,听得朱尚忠言语,这才发现姜琳也在那群疾掠而至的巫师之中。 不多时,那白发老者到得山顶,其脚下踩踏的黑云并非寻常云雾,而是由其外散的灵气凝聚而成,在其落下云头,脚踏实地之后,那团黑云便消失于无形。 夏玄一直直视着白发老者的双眼,此举无疑是带有强烈敌意的,不过那白发老者虽然感受到了强烈的敌意,却并未显露敌意和不满,落地之后随即快步上前,“孩子,你是什么人?” 一声孩子令夏玄心中陡生憎恶,“你又是什么人?” “老朽夏伯庸,乃夏氏本族宗亲。”白发老者和声回话。 听得夏伯庸言语,夏玄陡然皱眉,他没想到此人竟然是皇族宗亲,哪怕此人只有耄耋之年,也应该是自己太爷一辈的人物。 就在夏玄疑惑此人所说是否属实之际,夏伯庸再度说道,“孩子,你也是夏氏后裔?” 夏伯庸说话之际,姜琳和同行的几名巫师已来到山顶,站到了夏伯庸的身后。 “我是什么人,他们没跟你说吗?”夏玄态度冷漠。 “他们说过你也是夏氏族人。”夏伯庸说道。 夏玄没有接话,且不说此人是否真是夏氏前辈,就算是,他对此人的印象也并不好。 夏伯庸察觉到夏玄对他多有敌意并不介意,随即和声问道,“孩子,你可知道城中瘟疫从何而来?” 夏玄很讨厌陌生人喊自己孩子,于是便冷声纠正,“我叫夏玄。” 夏玄出言纠正,夏伯庸便立刻改口,“嗯嗯,夏玄,你可知道这瘟疫从何而来?” “这件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夏玄冷声反问。 “老朽虽然避世已久,隐居多年,却终是夏氏老人,而今族人遭遇劫难,感应求救,老朽总不能袖手旁观。”夏伯庸和声解释。 “他们是你的族人,我便不是你的族人?”夏玄冷笑,“他们遭遇劫难的时候你蹦出来,我遭遇劫难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 听得夏玄言语,夏伯庸眉头微皱,夏玄这个蹦字用的极为无礼,不过令他皱眉的不是夏玄的无礼,而是无礼背后隐藏的强烈怨气。 短暂的沉默过后,夏伯庸再度说道,“实不相瞒,老朽避世至今已有两百多年,在此期间从未踏足九州,对于国情时事亦是一无所知,先前他们与我说了一些你的情况,也可能他们的一面之词多有不实,但有矛盾可以化解,有冲突可以议和,便是谈不拢,付之刀兵老朽亦不会插手,但散布瘟疫,屠族灭种,老朽若是继续袖手旁观,便有些愧对祖宗先人了。” 夏玄语气依旧阴冷,“我不知道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我也不想跟你多做解释,你想做什么做就是了。” “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而今事实不清,是非不明,我岂能贸然插手?”夏伯庸摇头。 “你已经插手了。”夏玄直视对方双眼。 即便夏玄一直冷言冷语,夏伯庸却始终不曾动气,态度依旧和蔼,“我何曾插手?我只是感应到族人有难,前来施以援手,可不曾对你有丝毫成见。” 都说恶拳不打笑脸人,眼见夏伯庸对自己一直好言好语,夏玄的态度便有所缓和,不过言语依旧尖锐,“你是出来主持公道的吗?” “我总要知晓前因后果才能有所判断,对不对?”夏伯庸说道。 “我如果跟你说了前因后果,你会不会主持公道?”夏玄追问。 夏伯庸闻言面露难色,沉吟片刻方才出言说道,“我隐居多年,早已不问是非,若是以夏氏前辈自居,倚老卖老,妄断是非,岂不是以大欺小,为老不尊?” “你既然不能明清是非,主持公道,你还跑回来干什么?”夏玄挑眉摆手,“此事与你无关,快走吧。” 夏伯庸闻言再度皱眉,他清心寡欲,心胸豁达,皱眉不是因为对夏玄言语的不满,而是在纠结要不要插手此事。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夏玄冷声说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是最令人讨厌的。” 夏伯庸叹气点头,“所言甚是,我刚才说过,此番回来只是得知族人遭受劫难,有灭族之虞,若是你信得过我,不妨将前因后果说与我知道,小辈儿的事情老人真的不能参与太多,乾纲独断我是不能的,但居中调和总是可以的,没有什么矛盾是解不开的,也没有什么隔阂是不能消除的。” 夏玄沉声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一次,我才是当今夏帝,我有传位圣旨在手,你跟他们说说,让他们把帝位还给我。” 夏玄说完便自怀中取出那道圣旨递向夏伯庸,直到此刻他也并不完全相信此人,故此在传递之时是打起精神,提气戒备的。 夏伯庸见状越发犯愁,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见夏伯庸骑虎难下,左右为难,夏玄随即收回了那道圣旨,“你既是玉虚修为,自然知道我乃夏氏血亲,人皇后裔,只要我还活着,夏氏就不会灭族。” 夏伯庸无奈摇头,“即便同室操戈事出有因,但殃及无辜总是不好。” 听得夏伯庸言语,夏玄刚刚平息的怒火再度燃起,“你怎么知道他们无辜?” 夏伯庸虽然已是神仙般的人物,但他貌似并不擅长处理眼下这种局面,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夏伯庸和夏玄说话之际,黎长风一直在旁聆听,眼见夏伯庸尴尬踌躇,进退两难,随即出言说道,“前辈大可放心,我们绝不会殃及无辜,夏氏更不会灭族。” 听得黎长风言语,夏玄陡然皱眉,黎长风这番话等同当众承认瘟疫出自她之手。 夏伯庸本就在踌躇进退,听得黎长风言语,立刻就坡下驴,“唉,我若是精于人情,明白世故,早年也就不会孤身离家,避世隐居了,你们的矛盾还是自己解决吧,我当真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眼见夏伯庸萌生退意,其身后的姜琳急切开口,“老前辈,人命关天,您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听得姜琳言语,夏伯庸皱眉回头,“你们先前分明没跟我说实话,这场瘟疫并不是针对夏氏族人的屠族灭种,而是他们三个有的放矢的对你们进行报复,感染瘟疫的那些人必然曾经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姜琳愕然语塞,无言以对。 唯恐夏伯庸离开,姜琳急忙看向夏玄,“我们急需解药,条件你提。” “我答应过你爹和妘岐,三年之内不会向他们寻仇,”夏玄冷声说道,“放心好了,哪怕没有解药,你爹也死不了。” “你们散布瘟疫已属违约。”姜琳掩饰不住的焦急。 不等夏玄接话,黎长风便抢先开口,“休要欲求不满,吹毛求疵,若是夏玄当真言而无信,早已杀入皇城了。当日没喝过黄七鲜血的人是不会感染瘟疫的,做了缺德事儿,就活该遭报应。” 黎长风言罢,姜琳面色大变,而夏玄则转头看向黎长风,他和黎长风同行也有段时间了,黎长风从未说过这般尖锐言语。 姜琳有求于人,亦不敢激怒黎长风,只能强压气怒,低声说道,“我只要一份解药,你们有什么条件?” 眼见黎长风频繁帮腔儿,一旁的朱尚忠也想做点儿什么,“你就别费嘴皮子了,实话告诉你吧,这个毒没解药。” 双方的争吵令本就萌生退意的夏伯庸越发尴尬,“不要争吵,以和为贵。” “你都不能主持公道,还跑出来和什么稀泥,赶紧走。”朱尚忠摆手撵人。 夏伯庸本就想走,听得朱尚忠言语,立刻就坡下驴,叹气过后腾云而起。 姜琳等人没想到夏伯庸说走就走,瞬时失去了倚仗。 “我只要一…...” 不等姜琳说完,朱尚忠便瞪眼开口,“闭嘴,真以为黄七的血是那么好喝的?赶紧滚吧,回去等着收尸…...” 第三百五十八章 无罪之人 此时夏伯庸已经腾云升空,姜琳抬头看了看已经身在半空的夏伯庸,转而又看向面无表情的夏玄。 夏玄自姜琳眼中看到了无奈和哀求,他很清楚姜琳为何非要厚着脸皮讨要一份解药,只因姜召还有一个傻儿子,此人不曾练气,自然更不会拥有紫气修为,倘若先前喝过黄七鲜血,此番必死无疑。 眼见姜琳滞留不去,朱尚忠再度高声呵斥,“还不滚。” 姜琳不接朱尚忠的话,只是面带乞求的看着夏玄。 “你看他也没用,他也没解药。”朱尚忠又道。 想到当日姜召等人偷袭自己之前姜琳曾往玄云宗找自己求情,又想到姜琳本人并未喝过黄七的鲜血,夏玄便冲姜琳说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做作为承担后果,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见夏玄开口,姜琳急忙做最后的尝试,“我没奢望你无条件的原谅我们,我只是想跟你们换一份解药。” 夏玄沉声说道,“我不否认你之前对我多有善意,我也不否认你爹他们偷袭我之前,你上山见我时曾间接提醒过我他们马上就会对我不利,再加上你身上没沾黄七的血,就凭以上几点,如果有解药,我会考虑和你进行交换,但我真的没有。” 听得夏玄言语,姜琳沮丧叹气,她相信夏玄说的是真话,也欣慰夏玄并没有因为眼下已经反目成仇而忽视和忘记先前的一些事情,同时亦为无法救治自己的兄长而灰心丧气。 姜琳的这番话令朱尚忠很是不满,“你和她啰嗦啥,跟她这种人还有啥可说的。” 与夏玄同行的这段时间黎长风对夏玄的行事作风已然多有了解,不见夏玄接话,便出言说道,“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他这般心如明镜,是非分明。” 姜琳抬头看了黎长风一眼,再度长叹之后转身欲行。 就在此时,夏玄正色说道,“不管黎百草发生了什么意外,我都会归咎于朝廷,并让皇族和巫师为其陪葬。” 姜琳闻声止步,皱眉回头。 “我说到做到。”夏玄再度强调。 姜琳沮丧点头,再度转身。 就在此时,黎长风突然开口,“若有解毒之法,你准备拿什么进行交换?” 听得黎长风言语,姜琳仿佛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回头,“条件你提。” 此时夏玄和朱尚忠都在疑惑的看着黎长风,因为在此之前黎长风曾经说过瘟毒无药可解。 黎长风随即看向夏玄。 虽然黎长风什么都没说,夏玄却知道她确有解毒之法,之所以看自己乃是希望由他提出交换的条件。 沉吟过后,夏玄并未提出任何条件,因为他很清楚有些事情不是姜琳能够做主的,不过他也并未回绝姜琳,而是随口问道,“你想救你哥哥?” 姜琳羞愧点头。 夏玄随即冲黎长风点了点头,“倘若真有解药就给她一份。” “没有现成的解药,需要他们将病人带过来才行。”黎长风说道。 夏玄转头看向姜琳,姜琳见状喜不自胜,急忙率领同行的巫师疾掠回城。 姜琳等人刚走,朱尚忠便迫不及待的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怎么颠三倒四的,那个傻子肯定喝过黄七的血,你怎么还救他?” 见朱尚忠指责夏玄,黎长风多有不悦,“他没病,只是你肤浅急躁,看他不懂。” “啥意思?”朱尚忠瞪眼。 黎长风深深呼吸,平息情绪,转而冲朱尚忠说道,“他刚才说的很清楚了,姜琳先前对他多有善意,且在朝廷偷袭他之前提醒过他,姜琳本人又不曾沾染黄七鲜血,哪怕眼下双方已经反目成仇,他却不会因此抹杀姜琳曾经对他的善意,这是善念使然,亦是良心所在。” 不等朱尚忠接话,黎长风便再度说道,“此番饶她兄长一命,便彻底还清了她曾经的人情,此后再无羁绊。” “唉,你们光想还清她的人情,咋不想想她那个傻子哥哥喝过黄七的血,”朱尚忠多有气恼,“我还是感觉你们办事儿颠三倒四的,前一刻还沾过黄七鲜血的人一个也不放过,后一刻就改主意了。” “你之所以指责我们颠三倒四,乃是因为你忽略了她要救的那个人是可以破例放过的。”黎长风说道。 朱尚忠闻言先是一愣,片刻过后恍然大悟,“我懂了,她哥是个傻子,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啥,也不是他自己想喝的,所以有情可原。” 见朱尚忠终于理清头绪,黎长风欣慰点头,“是的,如果换成别人,他是不会松口的,我也不会主动开口,节外生枝。” 朱尚忠自责拍额,“唉,我脑子真不够用,总是误会你们。” 黎长风出言安慰,“你也无需自责,只因他的所作所为大部分人都是看不懂的,如果你不曾提出疑问,我们如何能够趁机给出解释并让世人明白他曲高和寡的想法和做法。” 黎长风言罢,朱尚忠歪头问道,“你不是说瘟毒没解药吗,怎么又有了?” “我的确没给他们配制解药,”黎长风说道,“但夏玄曾经吞服过解药。” 得黎长风提醒,朱尚忠这才想到她曾经给过夏玄一枚解药,“你想干啥?为了救那个傻子,还得让夏玄放血啊?” “我怎么舍……”黎长风说到此处突然住口,急切思虑过后低声说道,“解毒不一定非要用血,其他体液也是可以的。” “其他体液是什么?唾沫?”朱尚忠说到此处恍然大悟,“你说的不会是尿吧?” 黎长风莞尔点头。 “哈哈,那还等啥,赶紧的,等会他们就回来了,”朱尚忠说完便打开食盒,找出酒杯递向夏玄,“给。” 夏玄皱眉看向朱尚忠。 “别磨蹭,快尿。”朱尚忠将酒杯塞到了夏玄手里。 夏玄知道黎长风不会跟自己开玩笑,但他却总感觉这么做不太好。 “快点儿的,姜琳把那个傻子背来了。”朱尚忠急切催促。 夏玄无奈,只能转身走向后方的树林。 在姜琳等人将傻子带来之前,夏玄自树林里走了出来,朱尚忠快步上前,抢过了夏玄手里的酒杯,“怎么就尿了这么一点儿?” 夏玄多有尴尬,不曾接话。 眼见酒坛放在一旁,朱尚忠便上前自酒坛里倒了些酒水,“酒能活血行气,给他加点儿药引子。” 姜琳等人带着傻子来到山顶之时,恰好看到朱尚忠自酒坛里往外倒酒。 黎百草配制的瘟毒会引发剧烈疼痛,常人在遭受剧痛之后往往会晕死过去,也不知道黎百草在其中添加了什么药物,使得感染瘟毒之人剧痛锥心却不会晕厥,此时那傻子正痛的躺地打滚儿,乱叫乱抓,几个巫师一同出手方才将其勉力制住。 朱尚忠见状也不迟疑,立刻上前强行灌药。 一杯下去,傻子瞬间恢复了平静,彷如泄了气的尿脬一般蔫了下去。 见此情形,姜琳如释重负,无颜正视夏玄,只能愧疚低头,尴尬开口,“多谢你了。” 夏玄没有接话。 唯恐夜长梦多,朱尚忠便急切插话,“行了,赶紧走吧,再等下去指不定还有哪个不要脸的再来求你呢。” 夏玄看了看朱尚忠,又转头看了看黎长风,待黎长风点头,便取出土遁符咒,带着二人瞬移消失…... 第三百五十九章 阴魂善恶 此时已是深夜,朱尚忠本以为夏玄会带着自己和黎长风回返住处,不曾想三人现身之处依旧是一片山野,而自皇城传出的惨叫仍然萦绕在耳畔,定睛细看,却发现三人此时仍在皇城地界,只不过由东山变成了西山。 “哎呀,你怎么又跑西山来了,”朱尚忠无奈叹气,“这鬼哭狼嚎的怪动静你还没听够啊?” “还有正事儿不曾做完。”夏玄随口说道。 朱尚忠笑问,“还有啥正事儿?你非得看着他们明天一大早成群结队的出殡才解气呀?” 朱尚忠言罢,黎长风接话问道,“你可是想看看他们接下来还会请来什么神灵?” “也不是,”夏玄摇头,“今晚城里死了不少人,我想趁机抓些鬼魂备用。” “用来寻找三魂七魄的先天祖源?”黎长风追问。 夏玄点了点头,“被打散的三魂七魄移动速度太快,无法借助身法追踪跟随,只能多备一些鬼魂。” “抓鬼得用法器呀,你之前也没准备,怎么抓?抓了放哪儿?”朱尚忠说道。 “我可以画写聚阴符封印鬼魂,无需借助其他法器。”夏玄说道。 朱尚忠打了个哈欠,“鬼还不有的是吗,到时候现抓不行吗,非得提前抓。” 夏玄随口解释,“鬼魂的确随处可见,但并不是所有鬼魂都是凶煞冥顽的厉鬼,寻常阴魂不应该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行啊,抓鬼我也会一点儿,我跟你一起进城。”朱尚忠说道。 眼见朱尚忠哈欠连天,夏玄便出言说道,“你困了,我先将你送回去吧。” “不不不,这事儿也挺有意思,我跟你一起去。”朱尚忠说到此处突然抬手东指,“快看,那群蠢货把咱喝剩下的那坛酒拿走了。” 二人循着朱尚忠所指抬头东望,此时姜琳等人已经带着那个傻子飞掠回城,其中一人手里拿的正是三人留下的那个酒坛,先前姜琳等人回返之时恰好看到朱尚忠自酒坛里往外倒酒,故此才会误以为酒坛里装的是解药。 待姜琳等人回城,夏玄再施土遁,带着二人现身城中。 来到城中,感染瘟毒之人的凄厉惨叫越发刺耳瘆人,有夔牛灵骨连通阴阳,无需作法夏玄亦能看到阴魂,这些阴魂大多处于浑噩茫然状态,神情呆滞,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城中各处。 “怎么感觉城里的道儿都是歪的?”朱尚忠皱眉四顾,不等二人接话,他便反应了过来,“哦,我知道了,你干的。” 夏玄没有接话,径直带着二人去往城中主道,主道上游荡的阴魂更多。 虽然事后朝廷对城池进行了修整,却还是可以看出街道和房舍修补的痕迹,城中主道足足填补了两丈多宽,而主道两侧的那些房屋破损的尤为严重,不少房屋直至今日亦不曾彻底修复。 鬼是人的三魂七魄,生前是好人,死后也是好鬼,生前是坏人,死后就是坏鬼,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人的本性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至于人之初性本善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后天的教化固然重要,但决定一个人心性的主要原因还是血脉的遗传,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好坏都是天生的。 区分鬼魂的好坏也很简单,好鬼不会攻击人,而恶鬼会,实则不管是好鬼还是恶鬼,头七之前神识都是不完整的,它们会忘记很多事情,除非有很强的执念,才可能记住一两件对它而言很重要的事情。 好鬼不攻击人是因为它们本来就没有害人的念头,而恶鬼之所以攻击人也不是谁得罪了它们,而是它们骨子里就喜欢伤害别人,什么都不因为,就是单纯的坏。 抓鬼也很简单,只需敛藏灵气,压住阳气,鬼魂就会主动靠过来,如果一个人身体好,运势旺,阳气足,鬼魂是近不得身的,只有阳气弱的时候鬼魂可能近身,而它们靠近人的目的也各不相同,九成以上的鬼魂是抱着求助的心理靠近活人的,但它们的神识并不完整,意念也并不强烈,有很多靠近活人之后连自己想要做什么都忘了。 还有一成是抱着害人的目的靠近活人的,它们死前心里充满了怨气和戾气,看谁都不顺眼,至于是不是殃及无辜它们不管,甚至连自己心里为何充满了怨气也不记得了,就是想伤害别人,发泄不满。 聚阴符夏玄早就画好了,只要有恶鬼试图攻击他们,他就会随手拿下,尽管这些毫无道行的恶鬼并不能直接伤害活人,更不能夺舍附身,但它们的怨恨之气和浓重的阴气会影响活人的气息和情绪,使人愤怒暴躁亦或是无端的情绪失控。 朱尚忠也能看到那些张牙舞爪的冲上来试图攻击几人的恶鬼,眼见它们自不量力的冲上来找死,忍不住撇嘴骂道,“真他娘的犯贱,又熊又不老实。” “这些都是天生的贱人。”夏玄随口说道,不管是玄宗典籍还是梁州阴术,都有人分贵贱的说法,区分贵贱的自然不是财富和地位,而是品行和德操,品行高尚的为贵人,人品卑劣的为贱人。 “哎,你说这些鬼魂最后都会去哪儿?”朱尚忠随口问道。 夏玄此时正在捉鬼封存,无暇接话,一旁的黎长风便接过了话头儿,“倘若去往阴间的通道不曾封闭,大部分的阴魂都会去往阴间,只有很少的一些会因为执念强烈而滞留人间。不过眼下去往阴间的通道被九州盟封闭了,阴魂去不得阴间,只能自人间徘徊,随着时间的推移,魂气会越来越淡,最终彻底消失。” “那些有道行的厉鬼是咋回事儿?”朱尚忠又问。 “执念太强,”黎长风说道,“实则能够滞留人间的也并不只有厉鬼,只要执念足够强烈,就能长时间滞留人间。” 朱尚忠抬手摸了把脸,转而又问,“十个鬼里面有几个执念强,能一直留在人间的?” 黎长风摇头,“一个都没有,大部分鬼魂头七过后都会离开,能够凭借执念滞留人间的万中无一。” “这么少?”朱尚忠大感意外。 黎长风微笑点头,“就这么少,世人都自认为与众不同,实则真正与众不同的人少之又少,而意念强烈,不忘初心的更是极为罕见。” “哦。”朱尚忠似懂非懂。 见此情形,黎长风再度说道,“我随便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改嫁续弦之人比比皆是,但所有改嫁续弦之人在丧偶之初都是信誓旦旦要孤独终身的,但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此为发心者众,守心者寡。” 黎长风说完这番话便有些后悔了,只因夏玄眼下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不过转念之后她便不后悔了,原因有二,一是她知道夏玄永远都不会背离初心,二是她逐渐发现夏玄与黄七之间更多的是友情而非爱情,而区分爱情和友情也很简单,只要没有肌肤之亲就永远是友情,而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哪怕只有一次,亦是爱情。 “你到底带了多少符咒啊,怎么还没抓够?”朱尚忠冲夏玄说道。 “我带了二十四张,这是最后一张了。”夏玄说道。 “快点儿,我让他们吵的脑瓜子疼。”朱尚忠催促。 “好了,好了。”夏玄将最后一张封印了阴魂的聚阴符折叠收起。 “快走吧,再不走我要睡在大街上了。”朱尚忠又催。 夏玄闻言急忙取出土遁符咒,不过就在其准备作法离去之时,突然发现一道白光自西面天际疾飞而至,到得皇城后山消失不见。 “什么玩意儿?”朱尚忠亦看到了那道白光。 夏玄没有接话,而是皱眉看向一旁的黎长风。 黎长风亦是神情凝重,眉头紧锁,“太灵修为?” “应该是…...” 第三百六十章 紧要关头 听得二人言语,朱尚忠瞬时困意全消,随即掰起了手指头,“太虚,上虚,玉虚,这仨是地仙,上面才是太灵,啊?按天书的说法,太灵是天仙修为啊!” 不见二人接话,朱尚忠越发紧张,“不是吧,他们从哪儿请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夏玄和黎长风虽然听到了朱尚忠的话却并未接茬,只因朱尚忠的疑问同样困扰着他们。 朱尚忠抻着脖子向北眺望,“这可咋办?地仙修为的神灵你还能跟他们比划比划,天仙你肯定打不过呀,要不咱还是赶紧走吧。” “稍安勿躁。”夏玄摆手说道。 “还勿躁啥呀,这家伙明摆着是冲咱们来的,”朱尚忠多有慌乱,“我倒不怕死,但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 不等朱尚忠说完,黎长风便皱眉打断了他的话,“遇事莫急,急必生乱,此人可能并不是冲我们来的。” “嗯?”朱尚忠不解歪头。 黎长风低声解释道,“看那白光快逾闪电,有形实体不可能移动的这般快速,除非是没有实体的元神。” “确是元神,”夏玄点头,“早些时候我曾和黄七追踪过自太山结界逃出来的阴间神灵,其元神的移动速度和高低轨迹与那白光颇为相似。” 朱尚忠愣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你俩的意思是这个天仙修为的神灵并不是朝廷请来对付咱们的,而是刚刚从昆仑山的那处结界逃出来的?” “有可能。”夏玄再度点头。 “不会这么巧吧?”朱尚忠半信半疑。 黎长风接话说道,“很可能就是这么巧,你可曾想过,倘若他当真是朝廷请来对付我们的,理应直接现身皇城才是,为何匆匆而至却隐于后山。” “后山是朝廷祭祀神灵的万神宫啊,”朱尚忠说道,“他跑到后山是不是因为他的本体就藏在那里?” 黎长风点头,“确有可能,当日我们曾经进过神宫,神宫内部岔路众多,四通八达,除了安放祭天神鼎的大殿,还有许多岔路和密室,不排除某处密室有神灵肉身的可能。” “那现在怎么办?”朱尚忠追问。 黎长风没有再接话,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夏玄。 夏玄知道二人在等他拿主意,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他与朝廷有约在前,贸然闯入神宫追杀神灵无异于毁约食言,但若是坐视不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待那脱困的神灵恢复了修为,不但九州盟会倒大霉,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见夏玄犯愁,朱尚忠突然心生一计,随即看向黎长风,“黎神医,你原来跟姬道元他们是一伙的,你们之间肯定有办法传递消息,你赶紧想办法给姬道元报信儿,让他们过来对付那个神灵。”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黎长风一定会生气,但她了解朱尚忠,知道他只是口无遮拦,而并非存心讥讽,于是便摇头说道,“我没有姬道元的灵气信物,无法联络他们,不过留守昆仑山的那群人中有人可以开启虚空玄门,倘若落于后山的那个神灵当真是自昆仑山逃脱的,姬道元等人此时应该就在赶来的路上。” “有道理。”朱尚忠缓缓点头,当年自云崖山和火云洞参悟天书的九州盟弟子曾经联手杀进了皇城,当时众人之所以能够从容来去,正是因为有人可以利用天书法术破开虚空,开启玄门,所谓虚空玄门与夏玄的土遁瞬移有些类似,只不过虚空玄门可以传送多人但传送距离较近,而夏玄的土遁瞬移虽然可以远距离传送却无法携带多人。 等了片刻不见后山有动静,朱尚忠再度说道,“到现在也不见他再出来,说明他真不是朝廷请来对付咱们的帮手,但总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等的时间越长,他修为恢复的越多,要是等到天亮,谁也打不过他了。” 黎长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随即皱眉看向夏玄,“此人若是恢复修为,不但九州盟一败涂地,我们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再等一炷香,若是届时仍不见追兵赶来,我便亲自动手。”夏玄沉声说道。 听夏玄这般说,黎长风和朱尚忠如释重负,同时长出了一口粗气。 夏玄知道二人在担心什么,于是便出言说道,“我只是重信守诺,不是迂腐愚钝,我可以信守承诺不杀他们,但他们占据了上风之后却不会信守承诺不杀我们。” 夏玄话音刚落,城北山顶突然出现一道泛青银光,朱尚忠见状急忙抬手北指,“快看,玄门开了,姬道元真来了。” 三人此时位于城西山顶,距北面山顶还有十几里的距离,由于距离太远,便看不清自银光玄门中出现的那些人的样貌,只能看清大致的人数,当有十余人。 眼见众人现身之后并没有立刻去往银光消失的那片区域,而是自山顶四顾张望,朱尚忠急切说道,“这帮傻子跟丢了,找不着人了。” “你去知会他们一声。”夏玄说道。 “我不去,操。”朱尚忠撇嘴,实则他是想去的,但一想到姬道元当众将自己撵走,他就窝心上火。 “我去吧。”黎长风说道。 夏玄看了黎长风一眼,转而缓缓点头,“早去早回。” 得到夏玄的同意,黎长风立刻施出身法飞掠向北,她擅长的是御剑法术,但眼下还不曾晋身紫气,无法御剑凌空。 黎长风很快去到北面山顶,双方短暂的交谈之后,众人循着黎长风指示的方向飞掠下山,而黎长风则原路返回。 待得回到西山山顶,黎长风主动说道,“确是一名太灵修为的神灵冲破了昆仑山的结界,由姬道元亲自带队追缉。” “此人修为太高,姬道元很可能不是此人的对手,李怀虚知不知道此事?”夏玄沉声问道。 “知道,但他无法前来驰援,”黎长风说道,“前段时间他抽身去了趟冀州,阴间神灵趁虚突围,太山结界险些失守,在对结界进行修复之前,他不敢擅离抽身。” 夏玄皱眉不语,李怀虚去冀州是为了他手腕上的这串玄灵珠,而今玄灵珠被自己得到了,短时间内九州盟很难获取龙角尺木修复破损的结界。 “你想啥呢?”朱尚忠皱眉看向夏玄,“你别管哈,让他们打,打死拉倒。” 见夏玄回头,朱尚忠挑眉说道,“你看我干啥,这帮家伙不值得咱们帮,他们都干了些啥事儿呀,再说咱们已经帮他们大忙了,要是城里的巫师没中毒,肯定冲出来拦他们。” 夏玄没有接话。 此时姬道元等人已经与看守神宫的巫师和士兵短兵相接,由于战事发生在山阴背面,三人便看不到具体的战况,只能看到电闪雷鸣和气爆怒吼。 很快城内众人便发现神宫受到冲击,随即便有人前往增援,增援之人以禁卫为主,紫气修为的巫师并不多。 “哎,你们说他们会不会认为咱们和九州盟穿一条裤子,是合计好了才下毒的?”朱尚忠随口问道。 “如果他们知道有神灵脱困,便不会有这种怀疑。”夏玄摇头。 “有道理。”朱尚忠点头。 察觉到黎长风欲言又止,夏玄便主动说道,“你放心,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的。” 黎长风说道,“前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收集灵物,而今灵物已经入炉淬炼,三日之后便能出炉,届时至少会有十二枚居山以上的补气丹药。” 夏玄点了点头,十二枚紫气丹药足以造就十二位紫气高手,而且参悟天书的弟子只要晋身紫气,便能跃升太虚,故此这十二枚丹药实则意味着十二个太虚高手。 “这都啥时候了,还想美事儿呢,”朱尚忠鄙夷撇嘴,“要是今天拿不下这个天仙神灵,九州盟所有人都别想活过三天。” “姬道元有自知之明,有言在先,只要咱们肯出手相助,他们愿以三枚紫气丹药答谢。”黎长风说道。 “操,看不起谁呢,君子不吃差来之食。”朱尚忠说道。 夏玄瞅了朱尚忠一眼。 朱尚忠并不知道夏玄为什么瞅自己,只当他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随即咧嘴讪笑,“他们要是真给,不要白不要。” “不要白不要?”夏玄皱眉回头,“不帮忙,人家会白给你?” “那你到底帮还是不帮?”朱尚忠问道。 “看看再说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 前景堪忧 朱尚忠点头说道,“行,先让他们打个两败俱伤再说,眼下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夏玄转头看向朱尚忠,“倘若你服下丹药晋身紫气,是否可以跃升太虚?” “应该能吧,”朱尚忠不很自信,“虽然我没他们聪明,但我用的练气心法也是从天书上悟出来的。” 夏玄点了点头。 “你早已晋身紫气,玄离宗的丹药对你毫无用处,”黎长风轻声说道,“不要为了我们而以身涉险,即便没有紫气丹药,我们迟早也可以晋身紫气。” “与你们无关,”夏玄摇头说道,“即便不是为了紫气丹药,我也不能坐视神灵重返人间。” 夏玄话音刚落,朱尚忠便抬手北指,“你们听,动静好像小了。” “姬道元等人已经闯进了神宫。”黎长风说道。 “过去看看?”朱尚忠想要亲眼目睹。 黎长风拿不定主意,便看向夏玄。 夏玄摇头说道,“别过去了,就在这儿等着。” “在这儿等着干啥呀,”朱尚忠皱眉,“还是去北面吧,姬道元他们要是顶不住,咱也能及时出手。” 夏玄说道,“姬道元知道我三年之内不能向朝廷寻仇,也应该知道我若是闯进了万神宫,就等同食言违约。” “我没明白你啥意思。”朱尚忠不解。 不等夏玄接话,黎长风便代为解释,“他的意思是姬道元知道我们所在的位置,倘若真的希望我们出手相助,就会设法将那个神灵引过来。” “反正不管怎样到最后他都得出手,从这儿等着跟冲进去有啥区别吗?”朱尚忠嘟囔,“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黎长风无奈解释,“这两者区别很大,神宫是朝廷禁地,如果我们闯进神宫,就是违约在前,我父亲立刻就会成为朝廷攻击和抓捕的目标。而我们只要不曾涉足神宫,夏玄哪怕冲神灵动手也不算食言违约,毕竟他当日答应的只是不向姜召等人寻仇。” 黎长风说到此处略做停顿,转而再度说道,“直白说来就是我们虽然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但不到迫不得已,还是不要急于破釜沉舟。” 此番朱尚忠彻底懂了,“还是你们想的周全,我以后得改改这个毛病,不能总是怀疑你们的做法。” 眼见朱尚忠竟然知道反省,黎长风大感欣慰,随即出言说道,“那倒不用,有什么疑惑尽管说,我们尽量向你解释清楚。” “行,”朱尚忠点头,“你们放心好了,我分得清轻重,不急的时候我可能会问问,要是真到了生死关头,你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就算我感觉你们说的不对,我也照做。” 黎长风冲朱尚忠竖起了拇指,“我的见识也不够,咱们都要唯他马首是瞻。” 始终不见夏玄接话,朱尚忠便回头看他,眼见夏玄出神发愣,朱尚忠出言说道,“哎,你想啥呢?我们说的你听见没有?” “哦,我在听。”夏玄回神点头。 “你刚才分神了,你想啥呢?”朱尚忠好奇追问。 短暂的迟疑过后,夏玄如实说道,“我在想我以后的处境可能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恶劣,必须尽快帮你们晋身太虚,确保你们有自保之力。” “怎么冷不丁又蹦出这么一句,”朱尚忠皱眉,“要是真能拿到紫气丹药,我俩晋身太虚之后咱的处境应该更好才对,你成天瞎寻思啥呀?” 夏玄缓缓摇头,“并非我杞人忧天,而是之前我错误的估计了自身的实力。” 眼见朱尚忠还要追问,黎长风急忙抬手阻止,转而低声问道,“可是因为夏伯庸的出现?” 夏玄点头。 朱尚忠碎嘴子,不让他说话他憋得慌,“我感觉那个老头儿是个老好人,他就算不帮咱们,也不会帮朝廷,顶多保持中立。” “你还是没明白问题的关键,”黎长风说道,“夏伯庸乃大夏皇族,而且出生于数百年前,包括夏玄在内的所有皇族,其血脉都不可能比他更纯正。” 听得黎长风解释,朱尚忠瞬时恍然大悟,“我懂了,皇族召龙是看血脉的,夏玄比他晚了好几代,有他在,夏玄就召唤不了金龙。” 黎长风颦眉点头。 “啧,”朱尚忠咋舌皱眉,“怎么半道儿蹦出这么个老东西,该死不死的。” 夏伯庸毕竟是夏玄的前辈,见朱尚忠言语无状,黎长风急忙冲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朱尚忠会错了意,误以为自己先前的那番话给夏玄泼了凉水,急忙出言宽慰,“其实这也不算是坏事儿,至少提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不然以后到了紧要关头,召不出金龙可就完犊子了,最要命的是到时候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言之有理。”夏玄故作轻松,实则此事对他的打击很大,要知道感召金龙是他日后与神仙抗衡的最大倚仗,而今这最大的倚仗竟然凭空消失了,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神仙混战,妖孽横行的局面,届时自己何以自保全身。 就在此时,一股强烈的震动突然自北山传来,此时外面的喊杀之声和斗法轰鸣已经消失不见,此番出现的震动无疑出自神宫内部。 朱尚忠稳住身形,翘首北望,“里面打的挺激烈呀。” 二人没接朱尚忠的话,黎长风不无担忧的看向夏玄,“此处距北山当有十几里,姬道元怕是很难将那神灵引来此处。” 夏玄皱眉点头。 朱尚忠说道,“姬道元知道咱们在这儿,咱要是突然跑到北山去,可别跟他走岔道儿了。” “只要不踏足神宫,夏玄便不算食言。”黎长风说道。 “你的意思是从神宫门口等着?”朱尚忠问道。 黎长风默认。 “走吧,过去。”夏玄说道。 待二人点头,夏玄施出身法,纵身先行。 黎长风和朱尚忠紧随其后。 不多时,三人来到北山,居高俯望,可以清楚的看到占地数百亩的神宫灵园,通往神宫的神道上挤满了皇城禁卫,连筹备祭祀事物的偏殿和外殿前方亦站满了人。 “怎么这么多人?”朱尚忠皱眉,“没一万也有八千。” 不等二人接话,一股凛冽的气浪便自神宫入口急冲而出,与气浪一同出现的还有剧烈的震动。 “咱也没法儿下去呀,山洞外面藏不住人,咱一下去就让他们给看见了。”朱尚忠说道。 “就在这儿等着吧,”夏玄说道,“只要姬道元出现,咱们立刻就能发现…...” 﨔 第三百六十二章 亡命阻击 神宫四面环山,其入口在东山脚下,三人此时位于南侧山腰,也就是皇城正北那座山峰的山阴背面,藏身的树林距神宫入口当有两里左右。 神宫位于山体内部,入口处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宫殿,此时大殿南侧已经被先前疾冲而出的凛冽气浪震塌,大殿周围散布着百十具禁卫和巫师的尸体。 就在夏玄居高俯视,观察情况之际,一名身穿紫袍的中年巫师突然振臂高呼,带着一队禁卫穿过宫殿冲进了神宫。 见此情形,朱尚忠好生担忧,“他们可别杀不了那个神灵,还让人家给堵在里头关门打狗了。” 见夏玄没有接话的意思,黎长风低声说道,“不会的,与姬道元同行的可都是参悟阐石的精锐,这些禁卫奈何他们不得。退一步说即便他们力有不逮,想要抽身也并不难,你别忘了他们之中有人可以开启虚空玄门。” 朱尚忠点头过后再度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到场的紫气巫师并不多,刚才扯着嗓子冲进去的那个巫师咱们之前在北荒见过,是跟姜琳一起的。” 夏玄点了点头,先前三人自碧霞山回返途中曾经遇到过姜琳,与姜琳同行的还有几个紫气巫师,刚才带人冲进去的那个巫师就是其中之一。 朱尚忠又道,“姜琳比她爹聪明,还知道给自己留条生路,不但自己没喝黄七的血,也没让跟她走得近的那些巫师喝黄七的血。” 夏玄接口说道,“她没沾黄七的血,倒不一定是担心我会寻仇报复,而是她的本性并不凶残。” “你的意思是她还是个好人?”朱尚忠撇嘴。 “我没说她是好人,但也不能因为她是我们的敌人就对其进行诋毁和污蔑。”夏玄说道。 夏玄话音刚落,剧烈的震动再度出现,与此同时凛冽的气浪再次自神宫入口狂泻而出,不久之前刚刚冲进神宫的那队禁卫几乎全被气浪撞飞了出来,由于气浪威力太大,被撞出来的禁卫五脏俱裂,无一幸存,最远的几具尸体甚至摔落在了百步开外。 见此情形,朱尚忠骇然瞠目,“那家伙的元神回归肉身也就一刻多钟吧,这么短的时间他的修为怎么能恢复这么多?” 黎长风摇头说道,“时间如此短暂,此人的灵气不可能恢复太多,依我看其修为最多恢复了一到两成。” 见朱尚忠存疑皱眉,黎长风再度说道,“此人乃是天仙修为的神灵,实力焉能小觑,无需盈满鼎盛,只需恢复五成修为,所有参悟天书的弟子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幸亏夏玄今天恰好在这儿,要不然就没人制得住他了。”朱尚忠后怕。 “你还真看得起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制得住他?”夏玄沉声说道。 “你要是也杀不了他,那事儿就大了,”朱尚忠说道,“等他恢复了修为,肯定先去破掉昆仑山和太山的结界,放别的神灵出来。” 三人说话之时,一名巫师再度带领禁卫冲进了神宫,不过众人刚刚进入神宫便遇到了阻拦,百名禁卫有一半都滞留在神宫外的大殿里。 三人此时位于入口侧面,看不到神宫里的情况,不过禁卫前冲受阻说明有人在神宫里阻拦他们,由此便能判断出姬道元等人此时还是占据上风的,实则也不能说姬道元等人占据上风,只能说神宫的出口目前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姬道元等人扼守出口应该有两个目的,一是阻止外面的援兵冲进去,二是阻拦里面的神灵逃出来。 滞留在大殿里的禁卫一直急切的想要冲进神宫,不过在云崖洞众人的顽强阻击之下,大殿里的禁卫不但未能冲进神宫,原本已经冲进神宫的那些禁卫反倒退出了不少。 就在此时,神宫里突然传出一声急切的呼喊,“拦住他!” “是姬道元的声音。”朱尚忠说道。 不等二人接话,山洞里便有人怒吼发声,“乾坤无极,还法天地!” 怒吼声止,剧烈的震动和凛冽的气浪再度出现,原本滞留在大殿和神宫通道里的禁卫再次被撞飞了出来。 “我操,还法天地?这是散功自爆啊。”朱尚忠倒吸凉气。 夏玄和黎长风亦是面面相觑,类似的剧烈震动先前至少出现了三次,他们本以为巨震是姬道元和那神灵斗法所致,此时方才知道巨震是与姬道元同行的那些弟子散功自爆引起的。 “我的天啊,为了杀那个神灵,他们连命都不要了。”朱尚忠动容。 “此乃无奈之举,他们很清楚神灵脱困会有什么后果。”黎长风沉声说道。 朱尚忠和黎长风说话之际,夏玄一直在快速思虑,先前那名守在通道里的云崖山弟子已经将禁卫杀退,之所以散功自爆无疑是为了拦住那名神灵,由此可见那名神灵一直试图自神宫里冲出来,这就说明此人目前的灵气修为不足以与姬道元等人硬拼对抗,一心只想尽快抽身。 此外,通过云崖山众人不惜用散功自爆来阻拦对方逃走亦能看出此人一旦逃出神宫,姬道元等人便会彻底失去主动,再也追他不上。 不止夏玄发现了这一点,滞留在灵园的那些巫师亦发现大量禁卫的贸然闯入只会堵塞通道,于是主事之人便不再派人冲进神宫,而是高喊调度,自大殿两侧加派重兵,只待神宫里的神灵一旦突围脱困,他们便立刻合围拦截。 “他们来的人并不多,即便以命相搏,也很难阻止神灵冲出神宫。”黎长风前瞻判断。 夏玄点了点头,他们此时距神宫出口约有两里,为了能在神灵冲出神宫的瞬间出手击杀,他只能施展目视瞬移,但此时灵园里人头攒动,他根本无法选定落脚之处。 短暂且急切的思虑过后,夏玄转头看向朱尚忠,“下去扛具尸体回来。” “你要尸体干嘛?”朱尚忠随口问道。 夏玄沉声说道,“我此前没见过天仙修为的神灵,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待其冲出神宫之后我再瞬移前往,恐怕对方会有所察觉并做出应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必须站在神宫出口附近。” “你想假扮士兵?”朱尚忠问道。 夏玄点头。 “你是啥身份,假扮士兵多丢份儿,你就直接跳出去,他们也不敢把你咋样。”朱尚忠说道。 “他们的确不敢冲我动手,但里面的神灵会有所察觉。”夏玄耐心解释。 “有道理,等着,我这就去。”朱尚忠疾行下山。 阵亡士兵的尸体都被堆放在灵园南侧,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神宫出口,朱尚忠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扛回了一具尸体。 夏玄在二人的帮助之下很快换上了甲胄,由于甲胄没有暗兜,他便无法携带太多符咒,只在腰带内侧别了几张。 见夏玄要走,黎长风紧张叮嘱,“千万小心,神灵临死之前一定会狂怒反击。” 夏玄点了点头,随即快速下山,混进了人群…… 﨔 第三百六十三章 斩杀神灵 夏玄混进敌群之时巫师正在高声呼喝,催促禁卫向大殿靠拢,奈何贪生怕死乃是人的天性,有了前车之鉴,大部分士兵都生出了怯战之心,任凭巫师如何愤怒催促,任凭将领如何提高奖赏,灵园里的禁卫却始终心有余悸,迟滞不前。 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总有一些士兵被重赏蒙蔽了心智,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由于场面太过混乱,调度混乱无序,夏玄便很轻易的混进人群,来到大殿近处。 自远处看的不很真切,待得来到大殿附近方才发现大殿周围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腥臭的血液和破碎的肠肚散落在地,几乎没有落脚之处。 先前贪图重赏,一时头脑发热冲上来的士兵见到这般惨烈景象,此时亦免不得心生悔意,重赏固然令人垂涎眼红,但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再大的官也要有命做才行。 夏玄冲上来的时候大殿两侧已经挤满了人,巫师和将校正在指挥士兵自大殿前列队迎敌,由于此前神宫内接连出现气爆冲击,士兵自知站在大殿的正前方必死无疑,便彼此推搡,畏缩不前。 夏玄趁乱来到大殿的正前方,站定之后方才想起自己手里并无兵器,随即弯腰捡起一根长枪,但拿起之后方才发现枪头已被折断,只剩下一截木杆儿。 就在夏玄四顾寻找之际,近处的一名校尉随手递来一把长刀,“拿着。” 夏玄随手接过。 那校尉亦站到了夏玄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神宫出口,由于过度紧张,脸色煞白,呼吸急促。 为了缓解自身的紧张,那校尉随口问道,“你是几营的兄弟?” 夏玄对禁卫的建制并不熟悉,随口回了句“五营。” “五营?我怎么不认识你?”校尉疑惑歪头。 听得校尉言语,夏玄这才知道旁边的这名校尉出自五营,随即歪头看了对方一眼,隐约发现对方有些眼熟,闪念过后方才想起自己曾在赶赴玄云宗的路上见过此人,当时朝廷正在增兵,军队到处抓壮丁,险些把他也给抓了,恰巧他那段时间无意之中斩杀了一条大蛇,带了蛇头在身上,这名校尉便误以为他是有本事的人,有心将其招揽麾下,得知他有要事在身不得立刻从军便放他离去,临别之际还给了他一枚百夫长的腰牌。 时隔多年,校尉已经不记得夏玄了,但夏玄记得他,此人乃是禁军五营左副校尉,好像是叫黎大寿。 “你不认识我不要紧,我认得你就行了。”夏玄说完便挪走了视线。 虽然感觉这名士兵言语之中多有无礼,但生死关头黎大寿亦顾不得与他计较,随即又招呼近处的士兵自殿前纵横列队。 夏玄此时位于前排正中,在旁人看来这是个必死无疑的位置,但在他看来这却是个绝佳的阻击位置,只要神灵冲出神宫,他就能在第一时间出手截杀。 禁卫已经好些年没经历这般惨烈的实战了,浓重的血腥气熏的他们胃里翻江倒海,不时有人弯腰呕吐,近处的气味本就刺鼻,如此一来免不得越发难闻。 同样是严阵以待,众人旨在拦截姬道元等人,而夏玄等的却是那个太灵修为的神灵,不过虽然目标不同,心中的紧张却是如出一辙,只因在众人眼中姬道元等人是不可战胜的存在,而在夏玄看来那个天仙修为的神灵同样是实力恐怖的劲敌。 此时神宫里依旧在激烈打斗,惨叫声接连传出,期间还隐约能够听到姬道元的声音,与旁人的怒吼和呼喝不同,姬道元的声音显得很是平静,旁人不明所以,但夏玄是明眼人,知道姬道元此时正在使用言出法随控制神宫里的巫师和武将倒戈反攻。 言出法随乃是天书法术的精髓,姬道元和李怀虚都能施展,但这种法术极耗灵气,不到迫不得已姬道元绝不会轻易施展,由此可见神宫里的争斗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最终的结果无非三种,一是姬道元等人全军覆没,二是他们顺利杀掉神灵,三是神灵抽身脱困。 仔细想来前两种可能都不大,因为神灵若是有能力杀掉姬道元等人,也就不会屡次尝试突围。而鏖战到现在姬道元等人都始终未能将神灵拿下,接下来获胜的希望将会更加渺茫,只因进入神宫的十几个人先前阵亡了不少,此时已经没剩几个了。 就在夏玄估测神宫战况之时,洞里再度传出了悲愤呼喊,“我还有个老娘,替我照顾她!” 听得这声呼喊,殿外众人瞬时倒吸凉气,这都开始交代后事了,无疑是准备慷慨赴死了。 果不其然,高喊过后,怒吼随即传出,“乾坤无极…...” 此言一出,殿外众人瞬时亡魂大冒,只因类似的怒吼他们先前听过好几次了,每次怒吼过后都伴随着着凛冽的气浪,站在殿外之人都会瞬间撞死冲飞。 反应快的,此时已经开始躲闪了,只有反应慢的还滞留原地,夏玄自然不会躲闪,而是紧握长刀,严阵以待,与此同时不停暗自叮嘱,只道随后出手必须斩首断头,方能伤其元神魂魄。 不过令众人没想到的是等待中的‘还法天地’并未出现,乾坤无极过后便是一声濒死悲嚎。 听得悲嚎,夏玄瞬时头发发麻,悲嚎传出说明神宫里的神灵已经抢在那名参悟天书的弟子散功自爆之前杀掉了他,清除了抽身脱困的最后一道阻碍。 不等夏玄稳住心神,一个身穿锦衣,头戴华冠的中年男子便自神宫内飞掠而出,由于先前经历血战,此时那男子的衣服多有破损,脸上也沾满了血污。 大殿后壁便是神宫的出口,不等冲出大殿,中年男子便抖袖挥手,受其灵气引带,站在前排的十几名禁卫便身不由己的离地飞起,朝着神宫的出口疾飞而去。 知道中年男子要牺牲众人阻拦追兵,夏玄便想催动灵气稳定身形,不过闪念过后发现机会难得,便顺势离地,与前排众人疾飞向前。 飞进大殿的瞬间,夏玄突然发难,凌空起脚将一旁的黎大寿踹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借力转身,朝着正在转头回望的中年男子疾冲而去。 察觉气息异动,中年男子急切回头,就在其回头的瞬间,夏玄的长刀已经急挥而至,将其枭首断头。 就在黎大寿撞上倒塌的南墙,吃痛之下想要破口大骂之际,却发现飞向神宫入口的那些禁卫已被疾追而出的姬道元众人尽数斩杀轰飞,自己因祸得福,竟然保全了性命。 姬道元等人冲出神宫的瞬间恰好看到一名禁卫斩下了神灵的头颅,待得定睛细看,这才发现是夏玄所为。 就在众人如释重负,长喘换气之际,不曾想夏玄却并未就此停手,而是自大殿的木柱上踩踏借力,疾冲而回,转而快速挥刀,将殿外的两名禁卫逐一斩杀。 即便如此夏玄依旧未曾停手,而是孤身冲进人群,长刀起落,再杀一人,与此同时左手挥出一道火符,炸碎了另外一名禁卫的头颅。 至此,夏玄终于停手,随即施展土遁,瞬移消失。 待夏玄回返,朱尚忠立刻上前帮其脱解甲胄,却发现夏玄浑身发抖,面色煞白。 “你受伤了?”朱尚忠急切问道。 “没有,”夏玄摇头,“太险了。” “险啥,你不是一刀就把他给杀了吗?”朱尚忠不解。 夏玄此时正在深深呼吸,稳定心神,未曾及时接话。 同样是观战,黎长风却发现了端倪,“那神灵在临死之前施展移魂之法将元神转移到了禁卫的身上,夏玄有夔牛灵骨在身,能够窥见元神,接连追杀五人方才彻底毁其元神…...” 第三百六十四章 积怨已深 听得黎长风解释,朱尚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还纳闷儿他闲着没事儿杀那几个当兵的干啥,原来那几个当兵的都被那个神灵给附身了呀。” “确切的说是逐一附身,”黎长风纠正,“当其本体被毁之后,其元神立刻附身于近处的一名禁卫,夏玄察觉之后立刻追杀,接连四次那神灵都赶在元神受损之前及时逃脱,直待最后一次方才被夏玄连同肉身一同斩杀。” “那是够险的,”朱尚忠后知后觉,“幸亏那小矬子给咱的法宝,不然谁能知道他附在谁身上了。” 朱尚忠说话的同时帮夏玄脱下了身上的甲胄,黎长风随即上前帮其穿戴法袍,夏玄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接过自行穿戴。 朱尚忠探头北望,“来时十几个,现在就剩五个人了,要不是夏玄出手,他们今天非得栽在这里不可。” 朱尚忠言罢,二人都没有接话,此时姬道元等人正在大殿前与禁卫混战,并没有立刻离去。 “正事儿都办完了,他们还在磨蹭啥?”朱尚忠抬手北指,“他们是不是不知道夏玄已经把那个神灵杀了呀?好不容易把那个神灵杀了,他们可别不认账啊。” “他们应该是知道的,”黎长风说道,“他们之所以滞留不去,很可能是在犹豫要不要重回神宫,拓印祭天神鼎上的祭文。” “直接把鼎拿走不行吗?”朱尚忠问道。 “不成的,”黎长风摇头,“起初我们也有类似的想法,直待进到神宫方才知道祭天神鼎既重且大,难得搬移,上面的祭文记录着祭祀神灵所在的大致位置,此前我们只拓印了很少的一部分。” “哦,也是,要是能随便搬走,朝廷早把它搬到别的地方去了,”相较于祭天神鼎,朱尚忠更关心姬道元等人认不认账,“哎,你说他们知不知道夏玄连杀了五六个人才把那个神灵给弄死了。” “应该知道。”黎长风说道。 “知道就好,”朱尚忠放下心来,“可别夏玄出了十分力,他们就领一分情,他们得知道夏玄到底出了多少力才行。” “放心吧,他们心里有数。”黎长风点头。 “瘦猴儿开始作法了,他们要走了。”朱尚忠抬手北指,他口中的瘦猴儿是玄震宗的一名弟子,虚空玄门正是此人自天书上参悟的法术。 二人循着朱尚忠所指,果然看到那名身形消瘦的弟子正在姬道元等人的掩护之下环臂作法。 “哎,他们不会就这么走了吧,”朱尚忠说道,“事儿办完了总得给咱们一个说法呀。” “他们应该会去西山找我们。”黎长风猜测。 “那还等啥,快回去。”朱尚忠急切催促。 夏玄取出土遁符咒却并未急于作法,“我不想见他们,你们回去吧,紫气丹药只要两枚,我不需要。” “该要要,他们答应过的,不要白不要。”朱尚忠撇嘴。 夏玄没有接话,随即掐诀念咒,送二人土遁离开。 二人离开不久,姬道元等人亦借助虚空玄门瞬移离去。 待夏玄来到高处,果然发现姬道元等人正在西山山顶与朱尚忠和黎长风说话,双方说的什么他大致能够猜到,而他之所以不想跟姬道元等人见面乃是不想与他们有太多交集,有些误会可以消除,但有些芥蒂是永远解不开的,姬道元和李怀虚当日未能及时前往玄云宗出手相助他可以理解,事后阻止他覆灭皇城他也能体谅,但是正月十五当天姬道元等人分明身在皇城,却跑到后山神宫拓印神鼎上的文字而不助他救人,此事一直令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站在姬道元等人的立场上,封印神灵令世人免受神灵的奴役远比营救一个异类要重要的多,但站在他的立场上,姬道元等人在危急关头无情的抛弃了自己和黄七,而自己和黄七还曾经救过他们的性命,姬道元等人顾全大局固然没错,但不能为了顾全大局而冷血无情,在当圣人当仙人之前,首先得先当个人吧。 姬道元等人并没有在西山停留太长时间,片刻过后便抽身离去,待姬道元等人离开,夏玄这才施出身法去往西山。 待得与二人会合,夏玄随即取出土遁符咒,“走吧。” “你咋不问他都跟我们说了啥?”朱尚忠随口问道。 “时间很短,你们也说不了什么,”夏玄说道,“无非是定下了馈赠丹药的时间和地点,除此之外他可能还想借用我们的玄灵珠。” “猜的一点儿不差,”朱尚忠冲夏玄竖起了拇指,“你放心吧,我一句好话也没跟他说,除了冷嘲就是热讽,给那家伙气的够呛,哈哈。” 眼见朱尚忠除了煽动就是拱火儿,黎长风皱眉摇头,随即出言说道,“姬道元向你郑重道谢,感谢你仗义出手,力挽狂澜。” “你可别说了,越说我越来气,”朱尚忠歪头看向夏玄,“你知道那家伙刚才说啥?他替黎民苍生感谢你,他算哪根葱啊,还代表全天下的百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夏帝呢,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黎长风闻言无奈叹气,她一直希望夏玄能够与姬道元和李怀虚缓和关系,奈何自己虽然有心撮合,但夏玄和朱尚忠对姬道元和李怀虚成见已深,想要化敌为友是绝无可能的,能够维持现状不再继续恶化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有心无力,黎长风仍然做着最大的努力,“他们很清楚今天你若是不出手,会有何种后果。” “我并不是为了帮他们,我是为了帮我自己。”夏玄态度冷淡。 朱尚忠闻言连连摆手,“不不不,你是为了给我俩换丹药,不过这家伙有劣迹,说话向来不一定算数儿,我就等着看,这家伙要是再说话不算数,我就老账新账跟他一起算。” 朱尚忠此言一出,黎长风彻底无语,夏玄本就固执己见,一意孤行,再加上个记仇的朱尚忠在旁边煽风点火,夏玄与姬道元和李怀虚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僵。 “走吧,走吧,这一晚上给咱闹腾的,”朱尚忠又开始打哈欠了,“快回去睡吧。” 夏玄抬头看了一眼东面的皇城,此时东方天际已然放亮,而皇城里依旧是大呼小叫,鬼哭狼嚎。 “看啥呀,你还真等着看出殡哪?”朱尚忠抹脸。 夏玄没有接话,随即施展土遁,托带二人瞬移回返。 待得回到落脚的山洞,朱尚忠伸着懒腰走向自己的房间,“可困死我了,我得睡个够,千万别叫我。” “不急,待你休息好了咱们再动身。”夏玄说道。 朱尚忠闻声回头,“你也别急着动身了,姬道元说了三天之后给咱丹药,咱就等他三天,等晋身紫气再动身。” “也好。”夏玄点头同意,寻找魂魄的先天祖源必然多有凶险,黎长风和朱尚忠都参悟过天书,只要晋身紫气便能跃升太虚,二人修为的提升也能给自己带来莫大助力。 “你俩也别唠叨了,快回去睡吧。”朱尚忠转身离开。 夏玄和黎长风对视一眼,随即各自回房,躺卧休息…… 第三百六十五章 再度食言 夏玄躺下很快就睡着了,倒不是因为太过疲惫,而是郁结心中多日的那口恶气终于得以宣泄释放,在黎长风的帮助下他终于让那些沾染黄七鲜血的人为他们的凶残贪婪和愚昧狂热付出了对等的代价。 很长时间夏玄没睡这么踏实了,一直睡到中午时分方才自行醒转,凝神侧耳,发现朱尚忠的呼吸依旧沉闷粗重,而黎长风的呼吸则是缓慢悠长,由此知道二人一个酣睡未醒一个正在练气,便没有急于起身,而是继续躺卧在床,闭目养神。 夏玄此时的状态只能用神清气爽来形容,睡的好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为黄七报了仇,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夏玄闭着眼睛感受着久违的心平气和,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皇城民众的惨叫和哀嚎,若是换做平时,这种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定会令其心生悲悯,但此时他却只感觉解气和爽利,这场瘟疫不但为黄七报了仇,还给了自己一个交代,最为重要的是自己还在无形之中维护了天道的公平,任何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担后果,谁也不能例外,谁也别想例外,决不能让好人吃亏,更不能让坏人占便宜,如果做了好事没有好的结果,那谁还会做好人?如果做了坏事不需要承担恶果,将会有更多的人趋利向恶。 临近未时,朱尚忠率先起床了,先是去了净所,随后又回到正厅叮铃咣当的洗脸喝水,夏玄和黎长风早就醒了,随后亦起身来到了中厅。 为黄七报了仇也令朱尚忠心情大好,“哎,夏玄,黎神医这次可是帮了咱们大忙,咱可得大摆宴席,好好请请人家。” “你想吃什么?”夏玄随口问道。 “你看着我干嘛,你问她呀?”朱尚忠打了个哈欠。 “想宴请黎师姐只是借口,你肯定有想吃的东西。”夏玄笑道。 见夏玄看透了自己的小心思,朱尚忠咧嘴讪笑,“哈哈,我想吃肉,我还想喝酒。” “现在吃午饭有些晚了,晚些时候再出去吧,直接吃晚饭。”夏玄说道。 “行,我还想吃上回那个鸡。”朱尚忠抬手北指。 “可以。”夏玄点头同意。 “你们先坐着,我烧点水去。”朱尚忠离座起身,山洞里有厨房,亦有排烟的烟道,可以生火烧水,亦可以烹炊蒸煮。 “还是我去吧。”黎长风说道。 “老实待着吧,你这娇生惯养的会干啥呀。”朱尚忠摆手离去。 看着朱尚忠离开,黎长风回过头来。 夏玄笑道,“他是个粗人,言语无状,别跟他一般见识。” “不会的,”黎长风摇头说道,“他只是不虚伪不造作而已,用道家的说法,他是个真人,似他这种性情反倒无形之中契合了大道自然的阴阳本真,假以时日,晋身三灵修为还是很有希望的。” “你还真看得起他,”夏玄随口说道,“三灵修为是天仙吧,你看他哪儿像个天仙?” 夏玄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被朱尚忠听到了,“你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咋就不能成个天仙?” “天仙不会成天惦记着吃鸡。”夏玄笑道。 说到三灵修为,夏玄随即想到昨晚被自己斩杀的那个神灵,见他突然出神发愣,黎长风立刻猜到他在想什么,随即出言说道,“回来之后我仔细想过,此事捂不住的,即便你穿了禁卫的甲胄,朝廷也知道此事是你所为,你没有退路了。” “他们知道也无所谓,因为我本来就没有退路,”夏玄随口说道,“你别忘了我可是能威胁皇权的人,就算我不杀此人,待得神灵尽数脱困,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不止黎长风有察言观色的能力,夏玄也有,见黎长风颦眉沉吟,若有所思,随即猜到她心中所想,“我知道只有仙人才能对抗神灵,我也知道你一直试图缓和我和姬道元李怀虚的关系也不是为了向他们寻求庇护,而是在你看来我们之前有误会存在,但我跟他们的矛盾已经解不开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夏玄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黎长风也没法儿再说什么了,于是便岔开了话题,“这几日也不要坐等蹉跎,你仔细想想此去还要准备什么东西,提前备下。” 夏玄摇头,“我不知道魂魄的先天祖源在什么位置,也不知道那些地方都是何种情形,也就无法提前筹划准备。” 黎长风点头过后出言问道,“你准备先寻什么?” 夏玄说道,“先前打散那个阴魂的时候你也在场,直冲云霄的那道细芒银光自然是天魂,下行入地的乃是地魂,而人魂和七魄则分别消逝于四面八方,被打散的魂魄都是细芒银光,自然也就无法区分它们是哪一魂或是哪一魄。” 黎长风接口说道,“确是如此,神界和阴间肯定要放在最后的,既然位于人间的八方都要去,那咱们先去哪里都可以。” 夏玄想了想,出言说道,“先往东走吧,我曾去过东海之滨,不出意外的话那处魂魄祖源应该在东海的什么地方,眼下咱们已经有了玄灵珠,可以辟水下海。” “即便玄灵珠真有辟水之能,咱们也不能一直潜行海底,”黎长风说道,“而你此前也并未去过东海,自然也就无法瞬移前往。” 二人说话之时,朱尚忠拎着热水回来了,“等姬道元把紫气丹药给咱们,咱就能晋身紫气了,到时候咱再升到太虚,就能腾云驾雾,一直飞在天上了。” “依我之见,还是准备一艘舟船方才稳妥。”黎长风说道。 “算了吧,”朱尚忠倒水泡茶,与此同时出言说道,“咱上哪儿弄船去呀,再说了,弄船就得带船夫,太麻烦了,要是遇到危险,咱仨能跑了,他们咋办?” “不用船夫,我会开船,此外船只也是现成的。”黎长风说道。 “你还会开船?”朱尚忠很是惊讶。 “我家有船啊,”黎长风笑道,“你忘了我家就住在江边吗?” 朱尚忠说道,“你家住在江边我知道,但你们家里弄条船干啥?” “我家有三条船,两条小船南北摆渡,一条大船东西贩运。”黎长风说道。 “你家还真有钱。”朱尚忠撇嘴。 黎长风笑道,“在云崖山时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呀。” “你曾经买过他带进山里的东西?”夏玄随口问道。 黎长风笑而不语,朱尚忠尴尬发窘,急忙岔开了话题,“还是别弄船了,太麻烦了。” “茫茫大海,总要有个落脚之处方才安心。”黎长风坚持。 “行啊,听你的吧。”朱尚忠点头。 夏玄端杯喝茶,转而出言说道,“也不要急于安排,待我先往东海之滨验查一番,确定仍要往东去,咱们再开船入海。” “唉,我还是感觉多此一举,马上就能飞了,非得坐船,坐船多慢哪。”朱尚忠又开始反复。 朱尚忠言罢,二人都没有接话,三人随后喝茶说了一阵闲话,到得申时朱尚忠便催促夏玄动身,只因鸡要现宰现做,也不能等到傍晚再去。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随后两天三人一直在住处练气休整,待得到了与姬道元约定的日期和时辰,朱尚忠迫不及待的催促夏玄尽快动身。 “我就不去了,他们与你约定在哪里,我送你们过去。”夏玄说道。 “黄岐镇,你应该知道那地方。”朱尚忠说道。 就在夏玄拿取土遁符咒之时,黎长风出言说道,“我也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行,”朱尚忠点头,“反正也没别的事儿,我去拿了就回来,不对,夏玄得过去接我呀,不然我得跑回来。” 不等夏玄接话,朱尚忠便转头看他,“黎神医不去,你就跟我一起去吧,你的灵气足够支撑咱俩打个来回了,你不想见他们,你就在镇外等我,我拿了丹药就回来。” 见夏玄迟疑,朱尚忠又道,“紫气丹药可不常有啊,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一个人带着,万一有人打它的主意咋办,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去。” 夏玄无奈,只能勉强同意,随即施出土遁,带着朱尚忠现身于镇子东侧。 此时乃是傍晚时分,现身之后朱尚忠兴奋搓手,“我这就去,你在这儿等我哈。” 待夏玄点头,朱尚忠转身迈步,疾行离去。 由于前些年朝廷为了阻止云崖山众人获取米粮,自黄岐镇设置了关卡,而今的黄岐镇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不过与大多数暮气沉沉的城池相比,它还是比较热闹的。 夏玄退到路旁,自一块儿石头上坐了下来,这块石头儿他当年曾经坐过,那时三月就蹲坐在他的旁边。 就在夏玄回忆往昔,感慨伤怀之际,镇子里突然传出了朱尚忠的声音,确切的说是怒吼咒骂,语气异常愤怒,用词极度难听。 夏玄闻声急忙站立起身,就在他误以为有人试图打劫丹药,想要前去施以援手之际,朱尚忠的声音再度传来,“滚你娘的,丹炉子炸了?骗鬼呢。” 听得朱尚忠叫骂,夏玄陡然皱眉,看这架势,这三枚丹药应该是泡汤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破口大骂 朱尚忠这几日一直惦记着那几枚紫气丹药,期间不止一次的提及,而今满心期待的跑过来,却被告知紫气丹药没炼成,其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气怒之下直接破口大骂。 对方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朱尚忠却是骂的越发难听,指名道姓的骂姬道元不干人事儿,拿他们当傻子耍,又说姬道元忘恩负义,狗都不如。 朱尚忠越骂越气,到后来连九州盟也一起骂了,只说九州盟里没一个好东西,打着拯救黎民苍生的幌子给自己谋好处,为了自己成仙,什么卑鄙无耻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夏玄原本还想过去阻止,转念过后又改变了主意,朱尚忠此时正在气头儿上,让他发发火也好,自己若是过去了,再放任朱尚忠破口大骂就有指使撺掇之嫌了。 也不知道此番与朱尚忠见面的是谁,对方也有点儿不太识时务,朱尚忠已经气的七窍生烟了,对方竟然还提出了要求,对方说了什么夏玄听不到,但通过朱尚忠的回话却能推断出来,“滚你娘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你们真是一点人事儿也不干哪,我们的玄冰寒玉冻着黄七呢,给你们了黄七咋办,我日你老…...” 夏玄虽然不在场,却知道对方在索要玄冰寒玉,黄七遇害的当日他曾与玄离宗的弟子有过短暂的接触,知道玄离宗那尊祖传丹鼎上面镶嵌着一块儿玄冰寒玉,玄离宗的那尊丹鼎之所以神异,正是因为有玄冰寒玉来平衡阴阳,对方既然索要玄冰寒玉,说明玄离宗的那尊丹鼎是真的炸了,上面的那块玄冰寒玉也被一同毁掉了。 朱尚忠骂的很难听,但夏玄此时却只感觉他骂的还不够难听,虽然他相信姬道元不是故意不履行承诺,但姬道元等人不应该再向他们索要玄冰寒玉,正如朱尚忠所说,那具冰棺是用来封存黄七的,姬道元等人应该知道这一点,明知截取寒玉有可能破坏冰棺,姬道元等人竟然还张口索要,但凡还有一丁点儿人性,绝对干不出这种事儿来。 “去你娘了个逼的吧,”朱尚忠气冲斗牛,“天下苍生关我们屁事儿,黄七已经死啦,要是再把冰棺弄坏了,她就彻底完了,好人都他娘的让你们干了,屎盆子全扣我们头上了。” “滚,别说鸡蛋那么大的,就是卵.蛋那么大的我们也不会给你。”朱尚忠又骂。 “慎言?我就不慎你能把我咋地,”朱尚忠怒吼,“你还真以为你脸大呀,你还屁颠屁颠跑过来装人,在玄云宗的时候你没少欺负我,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谁他娘的给你的底气,敢跟我这么说话?”萧逸的声音自镇子上传来。 “别装了,哪个王八犊子跟褒伈在屋里瞎搞,被人放火光着屁股烧出来了?”朱尚忠气急揭短,“你是不是以为你不提这事儿,我们也能忘了?” “我杀了你个小犊子。”萧逸气急怒吼。 夏玄本不想现身,但眼见双方有动手的征兆,唯恐朱尚忠吃亏,急忙纵身疾掠,循声寻去。 待夏玄来到众人所在的酒肆,酒肆所在的街上已经挤满了围观之人,不过他们也知道靠的太近容易倒霉遭殃,都躲在了数丈开外。 夏玄径直落在酒肆门口,此时朱尚忠和萧逸正在酒肆里面红耳赤的对骂,而裴一帆和另外一名玄离宗的男弟子则在一旁焦急劝阻。 眼见夏玄出现,裴一帆彷如看见了救星,急忙快步出门,“你来的正好,快劝劝他吧。” “他又没说错什么,我为什么要劝他?”夏玄并未掩饰自己的不满。 裴一帆闻言陡然一愣,他本以为夏玄是来劝架的,没想到夏玄却是来给朱尚忠撑腰的。 不等裴一帆接话,夏玄便指着朱尚忠冲萧逸说道,“你不是要杀他吗,你杀个试试。” 萧逸知道夏玄的能耐,也不敢顶风作案,“是他先骂我的。” “骂你是轻的,”夏玄也懒得端着了,“老三他们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数吗?” 眼见夏玄当众给自己撑腰,朱尚忠瞬时消气不少,余怒未消,便随口骂道,“狗逼玩意儿。” 有夏玄在旁边,朱尚忠便是骂的再难听,萧逸亦不敢还口了。 朱尚忠走出酒肆,来到夏玄身边,“咱又让他们给耍了,他们答应的东西又不给了。” 那名玄离宗的弟子闻言急忙出言解释,“朱师兄,夏师弟,你们可千万不要误会,并非我们言而无信,而是成丹太多,最后关头金鼎承受不住丹药释放的巨大压力而分崩炸裂。”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关我们屁事儿?”朱尚忠瞪眼,“做不到的事情就别答应,答应了就得做到,不然就是坑人。” “朱师兄,我所说确是实情,”男弟子面露尴尬,“出现这样的结果,我们也不想的。” “想不想是你们的事情,”朱尚忠说道,“说好用三枚丹药换夏玄帮忙的,结果夏玄帮忙了,你们却给不了丹药,说到天边你们也是在坑人。” 男弟子无言以对,只能向裴一帆投去求救的眼神。 裴一帆见状只能硬着头皮接话,“朱师弟所说甚是,此事的确是我们言而无信,姬道元也深知亏欠你们,所以才会派我过来冲你们解释。” 裴一帆的面子夏玄总是要给的,但朱尚忠却不管那么多,“解释有啥用?就因为你们有难处,答应我们的东西就心安理得的不给了?不能这么不要脸吧。” 不等裴一帆接话,朱尚忠便再度说道,“裴师兄,你当时也在太山,你应该知道要是夏玄和黄七不帮忙,姬道元和李怀虚他们都得死在那里,欠了夏玄这么大的人情,他俩不但不报答,还屡次三番的跟夏玄对着干,弄不弄就搬出天下苍生,我真让你们恶心到了,街上这么多人,你们踩着我们唱高调儿装好人,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朱师弟,你误会了,我们怎么可能诋毁你们而标榜自己呢。”裴一帆摇头。 “唉,”朱尚忠长长叹气,转而歪头看向夏玄,“这帮家伙天天让咱吃苍蝇,不对,不是苍蝇,是癞蛤蟆,天天给咱吃癞蛤蟆,搞的咱们除了别扭还是别扭,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见一旁的裴一帆尴尬发窘,夏玄有些于心不忍,便放缓了语气,“裴师兄,你也别怪朱尚忠生气,此事换成任何人都会生气。” “是是是,我理解,”裴一帆连连点头,“也并非我们有心食言,而是当真出了意外,姬道元亦表态日后一定会加倍补偿你们。” 夏玄没接裴一帆话茬,而是正色说道,“裴师兄,你也是修行中人,应该知道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你们心系天下,悲悯苍生,理应由你们来承担由此引发的后果,但你们却一直让我为你们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此事于理不合吧?” “就是,”朱尚忠帮腔,“你们自己拉的屎自己收拾,凭什么你们拉屎让我们给你们擦屁股?” 裴一帆急切解释,“二位师弟,你们误会了,何平只是知道你们手里有玄冰寒玉,并不知道那是一具完整的冰棺,更不知道冰棺被你们用来冰封黄七的肉身。” “现在你们知道了,你们还想要吗?”夏玄冷声问道。 “夏师弟,别跟我赌气,你知道我不会要的。”裴一帆无奈摇头。 听得裴一帆言语,夏玄叹了口气,转而冲朱尚忠说道,“算了,咱们回去吧。” “走吧,走吧,”朱尚忠厌恶的环视裴一帆等人,“再不走,有些不要脸的又要跟你要玄灵珠了。” 裴一帆无颜开口,萧逸不敢说话,唯有玄离宗那个名为何平的弟子硬着头皮说道,“夏师弟,那玄灵珠…...” 不等对方说完,夏玄便打断了对方的话,“玄灵珠我们自己也需要,不能借给你们。” 何平尴尬点头。 眼见夏玄取出了土遁符咒,朱尚忠急忙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欠我们的早点儿还给我们,别不要脸的耍赖皮。” “裴师兄,你多保重。”夏玄冲裴一帆打了个招呼,随即施出土遁,带着朱尚忠瞬移消失…... 第三百六十七章 追寻祖源 二人回到山洞时黎长风正踩着几个摞在一起的木箱擦拭洞顶的夜明珠,眼见二人回返,便自高处飘身落地。 正准备询问二人此行是否顺利,眼见夏玄面色阴沉,朱尚忠一脸愤慨,瞬间猜到出了岔子,随即改口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别提了,又让他们给坑了。”朱尚忠随手抓过桌上的茶壶,正准备对嘴喝水,突然想到这盏茶壶黎长风也要用,于是又自桌上拿过了一个茶杯。 “他们没能兑现承诺?”黎长风看向夏玄。 夏玄点了点头,“据他们所说炼丹的最后关头发生了意外,玄离宗炼丹的金鼎突然炸裂,所有丹药都毁于一旦。” 朱尚忠提壶倒水,与此同时大发牢骚,“谁知道炉子是不是真炸了。” “这个他们没必要撒谎,”夏玄摇头,“炼丹时炸炉是常有的事情,咱们又不是没见过。” “二师叔用的是什么破炉子,哪能跟玄离宗的金鼎比?”朱尚忠依旧存疑。 黎长风虽然不太赞同姬道元等人一些做法,却并不怀疑他们的人品,本想出言阻止朱尚忠继续猜疑,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快速沉吟之后改口说道,“即便发生了意外,也是他们爽约在前,他们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才是。” 不等夏玄接话,朱尚忠便抢过了话头,“给咱们个屁说法呀,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不要脸,不给丹药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跟咱们要玄冰寒玉,那玩意儿冻着黄七呢,要是给他们了,黄七咋办?” “再生气也不能断章取义,避重就轻,”夏玄出言纠正,“他们并不知道玄冰寒玉是一具冰棺,也并不知道向我们索取玄冰寒玉会影响到黄七。” “本来还想走个近道儿呢,这下完犊子了。”朱尚忠好生失落。 黎长风看向夏玄,“向你索取玄冰寒玉的可是玄离宗的何平?” 夏玄点了点头。 黎长风说道,“他向你索取玄冰寒玉想必是想重铸丹鼎,若无玄冰寒玉调和阴阳,玄离宗怕是再无炼出高阶丹药的可能。” 朱尚忠闻声转头,“你的意思是咱们应该给他一块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黎长风摇头,“我想说的是他们欠我们的那三枚紫气丹药可能永远无法兑现了。” 眼见黎长风没给姬道元等人说好话,朱尚忠顺气儿不少,“谁说不是呢,他们骗夏玄出手杀了那个神灵,这么一搞夏玄算是彻底把神灵得罪了,完事儿他们又说话不算数了,这不是纯属坑人吗?” “就算他们不请我帮忙,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夏玄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没坑你?”朱尚忠生气瞪眼,“你咋回事儿啊,怎么老是帮他们说话?” “我不是帮他们说话,我只是陈述事实。”夏玄落座。 “事实是他们把咱们坑了。”朱尚忠抬高了声调儿。 “他们的确坑了我们,但他们并不是故意的。”夏玄依旧冷静。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朱尚忠气急破口,“就你这样儿的,活该挨坑。” 夏玄叹了口气,“我也生气,但不能因为生气我就罔顾事实,不讲道理吧。” “就你讲道理,”朱尚忠越发气恼,“你就使劲儿讲道理去吧,看到最后倒霉的是谁,你可是在风口浪尖上,真到了那一天人家先杀的肯定是你,到时候我俩兴许还能活,你得死的透透的。” 夏玄并不生气,出言笑道,“行啊,真到了那天,你就找地方躲起来,让我自作自受。” “唉。”朱尚忠再度叹气。 “别长吁短叹的了,”夏玄说道,“我说了我也很生气,我如果不是生气也就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那具冰棺你也看到了,很大很厚,别说取下鸡卵大小的一块儿了,就算截取几十斤也不会影响其效果。” “我还以为你不生气呢。”朱尚忠消气不少。 夏玄说道,“我怎么可能不生气,你仔细想想,参悟天书的弟子眼下只有姬道元和李怀虚晋身太虚,他们需要分别驻守昆仑山和太山的封印结界,与此同时还要抽身应对朝廷频繁请来的帮手,他们眼下迫切需要天格修为的帮手,而炼制并服食丹药无疑是最快的途径,我不送他们玄冰寒玉,会导致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伤亡也会更大,等同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的惩罚。” 所有人在生气的时候都是不讲道理的,想要劝人,先要让对方消气,只因对方如果不消气,是不会听你讲道理的,听夏玄这么说,朱尚忠瞬时消气了,消气了也就开始讲道理了,“你就惩罚去吧,到最后他们兜不住屎了,还得你去擦腚。” “你看,你什么都知道。”夏玄笑。 “唉,真他娘的倒霉,”朱尚忠又转回去了,“你说咱们的处境多不好啊,要是我俩能晋身太虚,也能帮你顶点儿事儿。” “你忧心是对的,”夏玄说道,“我也忧心,但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眼下所有人的处境都不好,九州盟举步维艰,千辛万苦凑齐材料搞了炉丹药,结果丹鼎还炸了。朝廷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好不容易跑出来个天仙,还让我们给杀了,你说谁好过?没一个好过的。” “也对,”朱尚忠心情大好,但转念过后又开始沮丧,“原本还想这回出去威风威风呢,这下好了,丹药没了,我俩还是狗屁不是,遇到啥事儿还得靠你自己顶着。” “你们晋身天格修为是迟早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夏玄说道,“咱们此番是去寻找魂魄的先天祖源,又不是披挂上阵,没必要过于紧张。” 朱尚忠点了点头,此时他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随即出言问道,“咱啥时候走啊?” “随时可以动身。”夏玄说道。 “那咱走吧,”朱尚忠说道,“出海玩儿去,不管他们这些屁事儿了。” 不等夏玄接话,朱尚忠便看向黎长风,“黎神医,你真会开船吗?” “会。”黎长风很是自信。 “那还等啥呀,咱开船去吧。”朱尚忠说道。 “好,我收拾一下东西。”黎长风转身离开。 夏玄离座起身,“我出去一趟。” “你又干啥去呀?”朱尚忠随口问道。 “我得去趟海边,”夏玄说道,“我必须确定正东的那处魂魄祖源不在九州之内。” “也对,要是不在海里,咱也没必要出海了。”朱尚忠点头。 待夏玄土遁离开,朱尚忠亦回到房间开始收拾。 二人刚刚收拾好包袱,夏玄便回来了,二人见状急忙迎了上来,朱尚忠急切问道,“咋样?” 夏玄说道,“根据魂魄移动的方向来看,正东和东南东北那三处祖源都在海里。” “啊?都在海里?”朱尚忠多有吃惊。 “也可能不在海里,而是在大海里面的陆地上…...” 第三百六十八章 如鱼得水 “你的意思是咱要找的地方可能在海岛上?”朱尚忠追问。 “有可能。”夏玄点头。 “哦,”朱尚忠点头,“行啊,到时候就知道了,快走吧。” 夏玄摇头说道,“我刚去了一趟东海之滨,灵气多有耗损,而今体内灵气不足以支撑咱们三个同时土遁瞬移。” 朱尚忠想了想,“那就先把黎神医送回去,咱们待会儿再去。” 听得朱尚忠言语,夏玄转头看向黎长风,黎长风点头同意,“也好,不过别把我送回家,送我去天水县城就好。” 见夏玄皱眉,黎长风出言解释,“高大壮眼下应该还在我家里,此人玩心很重,若是知道咱们要去东海,很可能会与我们同往。” “应该不会吧,”朱尚忠摇头,“他隔三差五还得回碧霞山喂他的老狗呢,要是跟咱们出海,狗还不饿死了呀?” “为免节外生枝,我还是不回家的好,”黎长风说道,“我去县城准备些东西,午后未时你们直接去天水南岸与我会合。” “你不回去跟令尊打声招呼?”夏玄问道。 黎长风摆手,“不用。” 见黎长风主意已定,夏玄亦不再劝说,随即作法将黎长风瞬移送走。 待黎长风离开,朱尚忠放下包袱自桌上坐下,“你啥时候能晋身太玄?” 夏玄知道朱尚忠口中的太玄指的是深紫灵气,便随口说道,“还得一段时间,怎么了?” “你这紫气洞渊不太够用啊,”朱尚忠杞人忧天,“万一咱们在海上遇到点啥事儿,你可别回不来呀。” 夏玄摇头说道,“应该不会,即便真的发生意外,咱们还有玄灵珠在手呢。更何况江海之上多有岛屿,即便舟船覆没,落脚之处总是有的。” “那就行,”朱尚忠放下心来,“其实我挺怕水的,上回咱俩检试玄灵珠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就那么个山里的死水潭子,里面都藏着大蛇和大王八,海里的水更多,水下肯定藏着更吓人的怪物。” 夏玄没有接话,实则他的心里亦是多有忐忑,毕竟自己此前从未乘船出海,对汪洋大海一无所知。 朱尚忠又道,“咱也别在这儿干等了,上回在河边让那两个娘们给搅和了,你也没来得及好好试试玄灵珠,咱住的这个山洞西面有条河,咱过去试试玄灵珠去。” “之前咱们已经检试过了,还试什么呀?”夏玄随口问道。 “试试它到底避不避水呀,”朱尚忠说道,“我的意思是戴着它掉到海里,咱会不会淹死。” 夏玄沉吟过后点头同意,随即带着朱尚忠瞬移去往西面山涧,为了确保不自山洞周围留下痕迹,他们往来出入很少走门。 春天雨少,山涧小河里的河水并不多,二人逆流寻找,走出老远方才找到一处地势低洼,聚水较多的地方,此处的河水足有两丈多深,但河水清澈,自岸边可以清楚的看到水里的游鱼。 实则人之所以怕水,怕的并不是水本身,而是不知道水里藏着什么,说白了怕的是未知,这与怕黑其实是一个道理,不知道黑暗之中隐藏着什么才是恐惧的真正原因,能够看清水里的情况,朱尚忠自然也就不会害怕,好奇之下主动请缨,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裳,随后伸手向夏玄讨要那串玄灵珠。 上次检试之时玄灵珠的串绳已经断裂,此后夏玄一直以自身灵气感应串连,在其取下的瞬间,玄灵珠便失去束缚变成了一把散珠。 朱尚忠将玄灵珠分执双手,随即纵身跳了下去。 朱尚忠原本已经做好了沉入水底的准备,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其接触水面的瞬间,身下突然出现一股巨大的力道,径直将其高高弹起。 突然出现的诡异情形令夏玄大感惊奇,急忙抬头上望,却发现朱尚忠弹起数丈之后那股力道陡然消失,突然失去了承托,急坠的失重令朱尚忠好生惊慌,吓的呜哇乱叫。 就在朱尚忠即将落水的瞬间,先前突然消失的力道再度出现,将大喊大叫的朱尚忠再次送上了半空。 “哎呀我操,咋了这是?”朱尚忠惊慌大喊。 夏玄皱眉打量着朱尚忠,他虽然知道眼前的诡异情形与玄灵珠有关,却不明白玄灵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说白了就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弹起数丈之后,上行的力道再度消失,朱尚忠再次大喊着掉了下来。 与之前一样,在触及水面的瞬间,那股强大的力道再次出现,又将其重新弹了上去。 起初朱尚忠还惊慌叫嚷,几个起落之后发现自己并无危险,也就不似先前那般惊慌,但频繁出现的失重还是令其多有不适,“别愣着了,赶紧想办法把我弄下去呀。” 夏玄并没有急于出手,而是一直自岸边皱眉观察。 “快点儿呀,我要吐了。”朱尚忠大喊求救。 此时夏玄已经发现了端倪,便抬起右手,延出灵气将朱尚忠隔空抓了回来。 朱尚忠被颠的七荤八素,面无人色,慌乱的将玄灵珠塞给夏玄,转而俯身弯腰,接连干呕。 夏玄将玄灵珠重新感应串连,还归左手,随即纵身下河。 入水的瞬间夏玄亦如朱尚忠那般被弹了起来,但他乃紫气修为,能够随心掌控玄灵珠的水属灵气,弹起之后便感应收敛,逐渐减弱玄灵珠的灵气释放。 随着玄灵珠水属灵气外放的减弱,夏玄再次被弹起之后高度便有所下降,连番尝试之后终于找到微妙平衡,凭空踩踏在了水面上。 随后尝试行走挪移,脚下有根,如履平地。 就在朱尚忠自岸边惊诧张望之际,夏玄再度收敛玄灵珠的水属灵气,随着外放灵气的继续减弱,夏玄开始沉没入水。 有了河水衬托,朱尚忠立刻发现夏玄体外有一道形同蛋壳儿的无形屏障,这道无形的灵气屏障将河水尽数挡在了夏玄三尺之外。 夏玄此时位于河水中间,上不露头,下不着地,先是尝试行走,发现可以在水中行动自如。 想到自己灵气可以外放,便以外延灵气取代行走迈步,发现可以借助这道无形屏障自水中从容转折,快速移动,彷如游鱼在水,又似鹰击长空…... 第三百六十八章 如鱼得水 “你的意思是咱要找的地方可能在海岛上?”朱尚忠追问。 “有可能。”夏玄点头。 “哦,”朱尚忠点头,“行啊,到时候就知道了,快走吧。” 夏玄摇头说道,“我刚去了一趟东海之滨,灵气多有耗损,而今体内灵气不足以支撑咱们三个同时土遁瞬移。” 朱尚忠想了想,“那就先把黎神医送回去,咱们待会儿再去。” 听得朱尚忠言语,夏玄转头看向黎长风,黎长风点头同意,“也好,不过别把我送回家,送我去天水县城就好。” 见夏玄皱眉,黎长风出言解释,“高大壮眼下应该还在我家里,此人玩心很重,若是知道咱们要去东海,很可能会与我们同往。” “应该不会吧,”朱尚忠摇头,“他隔三差五还得回碧霞山喂他的老狗呢,要是跟咱们出海,狗还不饿死了呀?” “为免节外生枝,我还是不回家的好,”黎长风说道,“我去县城准备些东西,午后未时你们直接去天水南岸与我会合。” “你不回去跟令尊打声招呼?”夏玄问道。 黎长风摆手,“不用。” 见黎长风主意已定,夏玄亦不再劝说,随即作法将黎长风瞬移送走。 待黎长风离开,朱尚忠放下包袱自桌上坐下,“你啥时候能晋身太玄?” 夏玄知道朱尚忠口中的太玄指的是深紫灵气,便随口说道,“还得一段时间,怎么了?” “你这紫气洞渊不太够用啊,”朱尚忠杞人忧天,“万一咱们在海上遇到点啥事儿,你可别回不来呀。” 夏玄摇头说道,“应该不会,即便真的发生意外,咱们还有玄灵珠在手呢。更何况江海之上多有岛屿,即便舟船覆没,落脚之处总是有的。” “那就行,”朱尚忠放下心来,“其实我挺怕水的,上回咱俩检试玄灵珠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就那么个山里的死水潭子,里面都藏着大蛇和大王八,海里的水更多,水下肯定藏着更吓人的怪物。” 夏玄没有接话,实则他的心里亦是多有忐忑,毕竟自己此前从未乘船出海,对汪洋大海一无所知。 朱尚忠又道,“咱也别在这儿干等了,上回在河边让那两个娘们给搅和了,你也没来得及好好试试玄灵珠,咱住的这个山洞西面有条河,咱过去试试玄灵珠去。” “之前咱们已经检试过了,还试什么呀?”夏玄随口问道。 “试试它到底避不避水呀,”朱尚忠说道,“我的意思是戴着它掉到海里,咱会不会淹死。” 夏玄沉吟过后点头同意,随即带着朱尚忠瞬移去往西面山涧,为了确保不自山洞周围留下痕迹,他们往来出入很少走门。 春天雨少,山涧小河里的河水并不多,二人逆流寻找,走出老远方才找到一处地势低洼,聚水较多的地方,此处的河水足有两丈多深,但河水清澈,自岸边可以清楚的看到水里的游鱼。 实则人之所以怕水,怕的并不是水本身,而是不知道水里藏着什么,说白了怕的是未知,这与怕黑其实是一个道理,不知道黑暗之中隐藏着什么才是恐惧的真正原因,能够看清水里的情况,朱尚忠自然也就不会害怕,好奇之下主动请缨,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裳,随后伸手向夏玄讨要那串玄灵珠。 上次检试之时玄灵珠的串绳已经断裂,此后夏玄一直以自身灵气感应串连,在其取下的瞬间,玄灵珠便失去束缚变成了一把散珠。 朱尚忠将玄灵珠分执双手,随即纵身跳了下去。 朱尚忠原本已经做好了沉入水底的准备,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其接触水面的瞬间,身下突然出现一股巨大的力道,径直将其高高弹起。 突然出现的诡异情形令夏玄大感惊奇,急忙抬头上望,却发现朱尚忠弹起数丈之后那股力道陡然消失,突然失去了承托,急坠的失重令朱尚忠好生惊慌,吓的呜哇乱叫。 就在朱尚忠即将落水的瞬间,先前突然消失的力道再度出现,将大喊大叫的朱尚忠再次送上了半空。 “哎呀我操,咋了这是?”朱尚忠惊慌大喊。 夏玄皱眉打量着朱尚忠,他虽然知道眼前的诡异情形与玄灵珠有关,却不明白玄灵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说白了就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弹起数丈之后,上行的力道再度消失,朱尚忠再次大喊着掉了下来。 与之前一样,在触及水面的瞬间,那股强大的力道再次出现,又将其重新弹了上去。 起初朱尚忠还惊慌叫嚷,几个起落之后发现自己并无危险,也就不似先前那般惊慌,但频繁出现的失重还是令其多有不适,“别愣着了,赶紧想办法把我弄下去呀。” 夏玄并没有急于出手,而是一直自岸边皱眉观察。 “快点儿呀,我要吐了。”朱尚忠大喊求救。 此时夏玄已经发现了端倪,便抬起右手,延出灵气将朱尚忠隔空抓了回来。 朱尚忠被颠的七荤八素,面无人色,慌乱的将玄灵珠塞给夏玄,转而俯身弯腰,接连干呕。 夏玄将玄灵珠重新感应串连,还归左手,随即纵身下河。 入水的瞬间夏玄亦如朱尚忠那般被弹了起来,但他乃紫气修为,能够随心掌控玄灵珠的水属灵气,弹起之后便感应收敛,逐渐减弱玄灵珠的灵气释放。 随着玄灵珠水属灵气外放的减弱,夏玄再次被弹起之后高度便有所下降,连番尝试之后终于找到微妙平衡,凭空踩踏在了水面上。 随后尝试行走挪移,脚下有根,如履平地。 就在朱尚忠自岸边惊诧张望之际,夏玄再度收敛玄灵珠的水属灵气,随着外放灵气的继续减弱,夏玄开始沉没入水。 有了河水衬托,朱尚忠立刻发现夏玄体外有一道形同蛋壳儿的无形屏障,这道无形的灵气屏障将河水尽数挡在了夏玄三尺之外。 夏玄此时位于河水中间,上不露头,下不着地,先是尝试行走,发现可以在水中行动自如。 想到自己灵气可以外放,便以外延灵气取代行走迈步,发现可以借助这道无形屏障自水中从容转折,快速移动,彷如游鱼在水,又似鹰击长空…... 第三百六十九章 扬帆远行 眼见夏玄自水中行动自如,朱尚忠既好奇又羡慕,喊了几声不见夏玄回应,只能耐着性子坐在岸边等他上来。 好在夏玄也没在水里待多久,半炷香不过便出水上岸,朱尚忠见状急忙迎了上来,“你咋磨蹭这么长时间?” 夏玄此时正在上下打量身上的衣裳,有玄灵珠起盾辟水,浑身上下一点水渍也没有。 不见夏玄回答,朱尚忠随即抬高了声调儿,“问你话呢。” 夏玄转头看向朱尚忠,“你和黎长风都不曾晋身紫气,无法以外放灵气控御玄灵珠的水属灵气,我之所以在水下停留这么长时间,主要是为了确定你们佩戴几枚玄灵珠最合适,佩戴的太多你们会一直在水面上起伏弹跳,佩戴的太少你们入水之后又会径直沉入水底。” “那我们戴几个合适啊?”朱尚忠好奇追问。 “三枚,”夏玄随手取下三枚玄灵珠递给了朱尚忠,“一枚玄灵珠可以自体外生出一尺屏障,佩戴三枚体外就会有三尺灵气屏障。” 朱尚忠接了玄灵珠在手,“三枚?这么巧啊,我记得你之前给赵公明也是三枚。” 夏玄点头,转而出言说道,“你再下水试试。” 朱尚忠也不磨蹭,立刻握着玄灵珠纵身下河。 夏玄的判断很是准确,朱尚忠顺利入水并成功自水中悬停,由于无法外延灵气控御体外的灵气屏障,想要移动只能迈步行走,起初朱尚忠很不适应,只感觉脚下无根,练习了好一阵儿方才逐渐习惯。 前后左右可以依靠步行移动,但上下移动朱尚忠又不会了,情急之下只能伸展双臂上下扑腾。 眼见朱尚忠不得要领,夏玄随即延出灵气将其自水里抓了上来,“在水里是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的,无需时刻直身,横身亦可。” “说人话。”朱尚忠没听懂。 夏玄想了想,感觉与其大费周章的讲说解释,还不如亲自演示,于是便再度入水,入水之后改直立为横立,俯身走向水底,到得水底改为直立走出几丈,随后又变为仰身走回水面。 待夏玄出水,朱尚忠兴奋开口,“原来在水里还能趴着跑,躺着跑啊。” 夏玄点了点头,随即抬手示意朱尚忠再行尝试。 朱尚忠随后又下水练习了一阵儿,待得有些累了,便回到岸上略做喘息,眼见自己脱下来放在一旁的神行衣,心中再生好奇,“哎,你说神行衣在水里好不好使?” 夏玄想了想,出言说道,“应该也可以,只是速度会慢上不少,毕竟在水里移动需要承受很大的阻力。” 见朱尚忠有些失落,夏玄随即又道,“即便没有在陆地上移动的那般迅速,也够用了,要知道需要承受阻力的并不止你自己,所有水怪海兽在水里移动,其速度都会大受影响,应该没什么东西能够追得上你。”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啥?”朱尚忠开心大笑。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夏玄大泼冷水,“大海比江河要深的多,身处幽深海底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你即便能在水中快速奔跑,也分不清周围的情况。” “你是不是忘了咱都能夜间视物,”朱尚忠说道,“我不怕它黑,我就怕它浑。” 不等夏玄接话,朱尚忠又道,“哎,但凡能别下水,我还是不想下去,要是能在水面上跑就更好了。” “也可以,携带四枚玄灵珠就能悬停水面。”夏玄说道。 “那你再给我一个。”朱尚忠讨要。 “别着急,”夏玄说道,“咱得打造两套镶嵌玄灵珠的铁饰,必要的时候可以随心决定使用几枚玄灵珠。” “这个办法好,走走走。”朱尚忠急三火四的穿衣服。 玄云宗倒是有一套打铁的器具,奈何玄云宗离此处太远,再加上二人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山上的东西想必都被乡民偷光了,夏玄回忆了一阵,自脑海里找到了一处离此不远且位于南边的城池,随后带上随身的包袱与朱尚忠土遁前往。 夏玄原本就是个铁匠,打铁对他来说可谓是随手拈来,有老铁匠打下手,他很快打造了两只铁手环,手环上侧镶嵌着四枚玄灵珠,每一枚上面都有一层可以翻动的薄铁覆盖,为了减轻手环的重量,除了镶嵌区域之外的位置一律雕花镂空。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距与黎长风约定的未时还有一个时辰,二人带上东西再度土遁瞬移,现身汉水北岸。 黎长风所在的天水县位于汉水南岸,与黎长风约定的码头也在南岸,夏玄之所以选择现身北岸,乃是因为北岸人少,方便朱尚忠再次进行检试和演练。 “哎,你看,那艘大船是不是黎神医的?”朱尚忠手指南岸码头。 “哪艘?”夏玄随口问道,码头上停靠着不少船只。 朱尚忠说道,“当然是最大的那艘。” “有可能,”夏玄点头,“挑夫正在往船上送东西,应该是为我们准备的食物和干粮。” “那船得有十丈吧,可真够大的。”朱尚忠随口说道。 夏玄没有接话,他虽然没出过海,却知道船只分为海船和江船,十丈对于江船来说不算小了,但对于海船来说十丈真的不算大。 “那船看着挺结实的。”朱尚忠又道。 夏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本想说江船所用的木料是不耐海水腐蚀的,在江上能跑十年,下海一年就得烂透。 “咱是现在去找黎神医,还是等到未时?”朱尚忠问道。 “等到未时吧,”夏玄说道,“此处水流不急,江面也宽,你再检试一番。” 朱尚忠本就跃跃欲试,听得夏玄言语立刻带着铁镯下水,最先检试的是凭借四枚玄灵珠悬浮水面,再借助神行衣自水面上疾行快跑, 事实证明这种做法是行得通的,只不过水面终究不似地面那般稳固,偶尔会有浪花出现,朱尚忠虽然能在水面上快速移动,却步履不稳,频繁踉跄,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想要熟练使用还需勤加练习才行。 检试过自江面上快速移动,朱尚忠又壮着胆子下到水里,尝试自水中奔跑,尝试的结果是即便借助玄灵珠自体外催生了灵气屏障,依然可以凭借神行衣自水中快速移动,只不过在快速移动的同时会带起江底的泥沙,水面上也会有水浪出现,无法隐藏行踪。 就在朱尚忠自江底四处乱窜之际,南岸的黎长风发现了水里的异样并看到了北岸的夏玄,随即提气轻身来到江北。 “何时到的?”黎长风随口问道。 “有半个时辰了。”夏玄回答。 “他在水里做什么?”黎长风又问。 夏玄简单解释,转而将另外一只铁镯递给了黎长风。 就在夏玄向黎长风讲说铁镯的用法之际,朱尚忠自水里蹦了出来,“咦,黎神医来啦。” 黎长风点了点头,“走吧,早些动身。” “现在就走?”朱尚忠有些意外。 黎长风点头。 见夏玄皱眉看向自己,黎长风随即出言解释,“我征用了船只,船老大告诉我爹去了,高大壮眼下正跟我爹在一起,他如果知道咱要出海,很可能会跑过来找咱们。” 朱尚忠闻言急忙抓起地上的包袱,“快走,快走,那家伙不靠谱,可不能让他跟着…...” 第三百七十章 泛舟江上 夏玄亦不愿节外生枝,随即与二人同往南岸,自码头登船。 早年夏玄也坐过船,不过那只是往来江河的渡船,与眼前这艘大船不可同日而语,三人登船时船只已经完成了补给,十几名船工正在甲板上等船老大回来。 这些船工都认识黎长风,虽然纳闷儿她为什么不等船老大回来就要开船,但她一声令下,一众船工还是立刻各司其职,划桨扬帆,起锚开船。 “这个,他们也跟咱一起去啊?”朱尚忠看向一旁的黎长风。 “不去,”黎长风摇头,“只是让他们送咱们一程,驶离汉水之前就让他们下船。” “哦,那行。”朱尚忠放下心来,实则他是喜欢热闹的,之所以不希望船工同行乃是因为在他看来这趟出海太过危险,很大可能船只是要沉掉的,届时还得分神营救船工。 夏玄接口说道,“我看他们都有各自的营生,这么大的船只,只靠咱们三人当真能够控制驾驭?” “可以的,”黎长风说道,“我来掌舵,你们帮忙起降船帆就行。” “哦。”夏玄和朱尚忠同时点头。 黎长风说道,“天黑之前他们就要下船,你们不妨四处走动一下,看看他们是如何驾船控帆的。” 待二人点头应声,黎长风转身去了舵房。 夏玄和朱尚忠先是自甲板上转了一圈儿,随后又回到右舷向南岸眺望,船工傍晚才下船,他们有的是时间向对方学习请教,眼下二人最担心的是红衣侏儒会突然出现。 为了尽快离开这片区域,黎长风随即下令加速,众人得到号令之后先是调整了船帆,随后又跑进船舱摇橹划桨。 二人闲来无事,亦跟着船工下到船舱,这艘大船除了甲板上的舵房,下面还有两层,一层是储物空间和生活区域,二层离水面很近,船工划桨就在二层。 朱尚忠揉捻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小胡子,“怎么这玩意儿还能划?到时候要是遇到逆风,咱俩是不是还得下来划船哪?” “应该不用吧,这么大的船,咱们两个哪能划的动。”夏玄摇头。 “那万一遇到逆风咋办?”朱尚忠疑惑。 “我哪知道。”夏玄摇头,自远处看这艘船也不是很大,但身在其中却是另外一种感受,整个儿一庞然大物。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朱尚忠抬手拍额,“有你在,咱们肯定不用划船。”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夏玄随口说道。 朱尚忠说道,“我不是说你运气好,我是说你能作法刮风啊,就算没有玄灵珠,你也能用符咒刮风,对吧。” “你怎么总是惦记我,你还能在水里快速移动呢,”夏玄瞅了朱尚忠一眼,“到时候就用缆绳拴着你,让你在水里拉。” “反正有的是办法让船动,”朱尚忠说道,“我就怕开到海里开不动了,那就真完犊子了。” 夏玄此时正在观察南岸的情况,便没有接话。 朱尚忠又道,“唉,也不怕你笑话我,我其实挺怕水的,我更喜欢待在陆地上,在海里万一出点儿啥事儿,跑都没地儿跑。” “你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夏玄随口说道。 “你看你,我也没说不跟你去呀,”朱尚忠撇嘴,“我这也算是跟你出去见见世面,换成别人还没这个机会呢。” “你知道就好,还不快谢谢我。”夏玄打趣。 “等我活着回来再说吧。”朱尚忠忐忑。 夏玄懒得搭理朱尚忠,便转身经扶梯重回甲板,来到舵房附近。 此时黎长风正在跟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话,见夏玄来到,便自舵房里走了出来,“此人是船老大的儿子,一直跟他父亲自江上行舟,我刚才向他请教了一些沿途需要注意的问题。” “自江河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夏玄随口问道。 黎长风解释道,“大江不比小河,江里也有险滩和暗礁,老鼋蛇蟒亦不少见,提前知晓亦能防范规避。” 黎长风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江面上便出现了一道偌大的黑影,自水面上翻起一道浪花之后便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见夏玄皱眉观望,黎长风随口解释道,“那不是蛇蟒,只是一条鲶鱼,这条不过几百斤,早年我还见过比它更大的。” 黎长风说完,朱尚忠的声音便自甲板另外一侧传来,“这么大,能吃人了吧?” “鲶鱼的食性与猪婆龙不同,它很少吞食活人。”黎长风说道。 “猪婆龙我见过,个头儿也不大呀。”朱尚忠走了过来。 “有大的,”黎长风说道,“我曾见过两丈多长的。” 朱尚忠皱眉撇嘴。 由于顺流而下,又是顺风,且有船工划船加速,船只很快驶离了天水县地界,直到此时亦不见高大壮出现,黎长风逐渐放松下来,随即带着二人下到船舱,给二人指引住处以及厨房和净所的位置。 眼见库房里堆积的大量米粮和十几口储水的大缸,朱尚忠多有震惊,“怎么搞了这么多干粮?这些咱仨能吃好几年。” “我是按一年所需采买储备的。”黎长风手指旁边舱室,“隔壁是肉脯干菜和酒水糖茶。” “你想在东海过呀?”朱尚忠哭笑不得。 黎长风正色说道,“行舟不比骑马,舟船在江海之上移动很慢,我们此前又不曾出海,谁也不知道东海究竟有多大。” 朱尚忠点头过后出言问道,“有吃的没,我们还没吃午饭呢。” “没有现成的。”黎长风摇头。 “没事儿,我去做。”朱尚忠转身离开。 自水里折腾了一上午,朱尚忠多有乏累,吃过午饭便回房睡觉去了,黎长风依旧在舵房与那少年说话,而夏玄则站在船头看着滔滔江水出神发愣。 日落时分,大船减速靠岸,船工尽数背着铺盖下船,黎长风给了他们足够的盘缠和赏钱,故此众人并没有被撵下船的沮丧,有的只是即将与家人团聚的喜悦,都说宁上山不下水,若不是为生计所迫,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待在岸上。 待船工下船,夏玄负责收回缆绳,朱尚忠拔起铁锚,而黎长风则亲自掌舵,控制大船继续顺流而下。 夜幕降临的同时大船亦远离了城池,进入蜿蜒于群山之中的激流险道。 朱尚忠白日里睡够了,便拿了一坛酒与夏玄站在船头吹风纳凉,眼见夏玄一直在四顾张望,便随口问道,“你看啥呢?” 夏玄没有接话,而是伸手搭上了朱尚忠的肩膀。 与夏玄气息连通之后,朱尚忠瞬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尚未咽下的那口酒径直喷了出来。 舵房里的黎长风疑惑发问,“怎么了?” “我的天哪,水里怎么这么多鬼呀…...” 第三百七十一章 隔墙有耳 朱尚忠本以为黎长风也会跟自己一样骇然震惊,不曾想黎长风只是问了一句便没了下文,朱尚忠只当黎长风没听清自己刚才说的什么,随即抬高声调再度说道,“我说水里有好多鬼。” 黎长风点头接话,“五行之中水为阴,水越多的地方阴气越重。” 听得黎长风言语,朱尚忠转头看向夏玄,“听她这意思,她很早之前就知道江里有鬼。” 夏玄点头,“术士感应天地,参悟阴阳,即便没有夔牛灵骨也能凭借法术窥见阴魂。” “我明白了,我之所以怕水是因为水里阴气重。”朱尚忠后知后觉。 “也不全是,”夏玄随口说道,“我们本来就生活在陆地上,离开陆地难免会不习惯。” 朱尚忠点头过后再度问道,“哎,你说世上原来就有这么多鬼,还是因为九州盟把天地封了,鬼魂去不了阴间才会滞留人间?” “后者。”夏玄说道。 “你说九州盟这么搞,算不算逆天而行?”朱尚忠好奇追问。 “应该不算,”夏玄摇头,“九州盟之所以封闭通往天界和阴间的通道,只是为了暂时将神灵挡在人间之外,趁机参悟天书,证道成仙,当他们拥有了与神灵正面抗衡的能力,就会撤除昆仑山和太山的禁锢。” 朱尚忠点头说道,“姬道元他们肯定是想这么干,但他们不一定能如愿,丹炉子炸了,紫气丹药泡汤了,一时半会儿也没几个人能成仙。” 不等夏玄接话,朱尚忠便再度说道,“而且玄灵珠咱们也没借给他们,他们也不太容易搞到龙角修复封印,弄不好他们还没成气候,神灵就冲破封印跑回来了。”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也很大。”夏玄点头。 朱尚忠仰头喝了口酒,转而出言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纳闷儿,死的这些人去不了阴间,也就没法儿转世投胎,那这几年生的小孩都是咋来的?” “你想问的是新生婴儿的三魂七魄来自何处?”夏玄随口反问。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朱尚忠点头。 “来自先天祖源,”夏玄说道,“并不是所有阴魂去到阴间都能够转世投胎的,有很多生前作恶多端,罪孽深重的阴魂会长时间滞留阴间接受惩罚,还有一些直接就魂飞魄散了。实则大部分的新生婴儿都是初次为人,魂魄都来自于先天祖源,而不是来自阴间。” 朱尚忠沉吟理解,转而再度问道,“天魂和地魂在神界和阴间,眼下九州盟已经把去这两个地方的通道给封住了,天魂和地魂怎么还能来人间?” 夏玄随口解释,“九州盟设下的结界并非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而是犹如一张大网,只能拦住完整的元神和魂魄,那些被打散的魂魄仍然可以回归祖源,而新生重聚的三魂七魄也能够穿过结界来到人间。” “有道理,”朱尚忠连连点头,“要是连零散的魂魄都被拦住了,这几年生的孩子就都是没有魂魄的活死人了。” 夏玄没有接话,而是随手自暗兜里取出一张聚阴符反手掷出,待符咒将一个张牙舞爪的阴魂封印其中,随即延出灵气将符咒隔空抓回,折叠之后妥善收藏。 夏玄抛掷符咒之前右手一直搭在朱尚忠肩头,故此朱尚忠知道夏玄为何要封印这个阴魂,只因这家伙死了还不老实,在向二人扑过来之前一直在欺凌自近处徘徊的其他鬼魂。 “你之前不是在皇城抓了一些吗,怎么还不够吗?”朱尚忠随口问道。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多带一些更为稳妥。”夏玄说道。 “这家伙也是真该死,”朱尚忠说道,“你说它都死了,怎么还欺负人,不对,怎么还欺负别的鬼?” “天生坏种,本性使然。”夏玄说话的同时再取聚阴符在手,四顾寻找。 朱尚忠站的累了,眼见不远处有几个船工休息用的马扎,便走过去拿了两个回来,自坐一个,另外一个给了夏玄。 待夏玄落座,朱尚忠又道,“我参悟天书也不是一点儿心得没有,我的进步其实也挺大的。” “我怎么没看出来。”夏玄莞尔。 “我之前懒得想事儿,现在有些事儿我不弄明白,心里就一直不得劲儿,”朱尚忠说道,“你比如说你刚才抓的这个鬼,你说它是天生坏种,你的意思是不是它的坏是天生的?” “对,就是天生的,”夏玄点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东西,永远都改不了,小时候是坏孩子,长大了是坏人,老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吗?”朱尚忠挠头。 “那都是骗人的。”夏玄摇头。 “那你的意思人之初,性本恶?”朱尚忠追问。 “也不是,”夏玄再度摇头,“正确的说法是人之初,性本真,小孩子没有心计,也不会伪装,小时候显露出来的都是最真实的,小时候是好孩子,长大了就是好人,小时候是坏孩子,长大了就是坏人,当然了,我所说的好孩子不是以他们是否听话来衡量,而是他们在儿时显露出的是忠孝仁善还是自私凶残。” “三岁看老,是不是这个意思?”朱尚忠追问。 “是。”夏玄点头。 朱尚忠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难道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后天的教化就一点儿用也没有?” “当然有用,”夏玄说道,“但骨子里带的东西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后天的教化只能起到自我约束和隐藏掩饰的作用。” “你这点儿跟姬道元挺像的,”朱尚忠说道,“他也是这样认为的,他看得上的人没几个。” “我跟他不像,”夏玄出言纠正,“他喜欢的是好,我欣赏的是真,哪怕一个人本性凶恶,只要他竭力约束自己,努力克制纠正,我也会给他机会。” “哎,你看,那个磨盘大小的东西是个王八吗?”朱尚忠手指江面。 夏玄点了点头,“是,它跟了咱们几十里了。” 朱尚忠的那坛酒此时已经喝光了,见那只大王八一直游在船只左侧,便想扔掉坛子砸它,夏玄见状急忙抬手阻止,“它又没恶意,打它干嘛?” “这家伙好像在偷听咱俩说话,”朱尚忠四顾寻找,“跑哪儿去了?” 眼见那王八沉入江水,不复所见,朱尚忠重新坐到夏玄身旁,“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本性善恶。”夏玄提醒。 “哦,对,不过你说的有点儿自相矛盾啊,”朱尚忠说道,“你说一个人的坏是骨子里的,又说只要他想改好,你就给机会,明知道他改不了你为啥还给他机会?” “人性是很复杂的,没有十成的好人,也没有十成的坏人,”夏玄随口说道,“犹如阴阳并存,太极双分,小善之人心存恶犬,大善之人心蛰妖龙,想要彻底铲除心中恶念绝无可能,能够明心见志,以仁心蛰恶念,令其虽存于心却不行于事即为上乘。” “能说人话吗?我听不懂。”朱尚忠撇嘴。 “对牛弹琴。”夏玄直身站起。 “你干嘛去?”朱尚忠随口问道。 “还能干嘛,抓鬼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顺流而下 “要我帮忙吗?”朱尚忠主动请缨。 “你又不会,就别添乱了,”夏玄转头看向舵房,“你去向黎长风学习如何掌舵,此去东海路途遥远,她需要有人替换。” “我这脑子能掌舵?还是你学吧。”朱尚忠倒是有自知之明。 “我不能掌舵,”夏玄摇头,“咱们三人之中我的修为最高,倘若自海上遇到了什么变故,我需要出面处理。” 感觉夏玄说的有道理,朱尚忠便转身去了舵房,而夏玄则施出身法,去往南岸封印那只正在欺凌羸弱阴魂的恶鬼。 大部分的阴魂平日里都处于茫然状态,浑浑噩噩,反应迟钝,一些怨气和戾气很重的鬼魂神识较为强大,怨气和戾气无处宣泄便会攻击其他阴魂亦或是活人,而阴魂乃阴气化生,通常奈何不得那些阳气较重的活人,唯有活人身患重病或是身体欠佳导致阳气减弱,它们才能趁虚而入。不过它们欺负同类却没有阴阳阻碍,不但拳打脚踢,甚至会抓挠撕咬,而且是变本加厉,得寸进尺,逮着一个就会变着方儿的往死里折腾,尽管它们已经死了,但阴魂攻击阴魂,还是会令对方产生剧烈的痛苦。 上半夜夏玄几乎就没闲着,之所以频繁出手,除了需要大量阴魂确定魂魄先天祖源的位置,更主要的是他见不得那些恶鬼恃强凌弱的卑劣行径,若是见谁都呲牙也就罢了,见到比自己强大的就卑躬屈膝,见到比自己弱小的就欺负凌辱,这种是最可恶的,就算去到阴间也不会有好下场,自己越俎代庖打的它们魂飞魄散亦算是替天行道。 下半夜朱尚忠学会了掌舵,黎长风得以喘息抽身,先是来到甲板与夏玄说了会儿话,随后便回房卧床休息。 不到夏天雨水就少,雨少江中的水流便不湍急,朱尚忠下午睡够了,下半夜便一直由他掌舵,而夏玄则一直站在船头,但凡路见不平就会拔刀相助,聚阴符用完了就现画,一晚上下来封印恶鬼的聚阴符累积了上百张,厚厚一大摞。 黎明时分,阴衰阳盛,游荡在暗夜之中的阴魂逐渐隐去,夏玄这才回到房间小睡了片刻。 想着要为黎长风和朱尚忠做早饭,夏玄只睡了一个时辰便起身去了厨房,此时黎长风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见黎长风笨手笨脚,并不擅长烹炊,夏玄便替下了她,黎长风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留在厨房打下手,夏玄趁机询问舟船何时才能驶入东海,黎长风回答即便一直是顺风也需要七天。 就在二人拎着做好的早饭去往舵房之时,甲板上传来了呼喝之声,黎长风原本走在前面,听到甲板上传来的不是朱尚忠的声音,夏玄便快走几步,抢在了黎长风的前面。 来到甲板上,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江湖中人正手持利刃冲舵房里的朱尚忠大呼小叫,夏玄大致数了数,登船的一共有八个人,皆为壮年男子,面带凶相,一看就不是善类。 朱尚忠被这群匪类骂的火起,只因自己眼下正在掌舵而不得抽身,眼见夏玄和黎长风来到,朱尚忠急忙高声喊道,“二毛,你别动哈,留给我。黎神医,快来掌舵。” 听到朱尚忠呼喊,黎长风拎着食盒儿径直穿过人群走进舵房,朱尚忠随后扭着脖子晃着肩膀自舵房里走了出来。 眼见三人全无惧意,这群匪类免不得多有疑惑,但杀人越货的事情他们做的太多了,船上的财物和美貌的黎长风都令他们垂涎三尺,贪念一起哪里还有心思深究三人是何来历。 就在朱尚忠思虑应该如何开口之际,夏玄率先开口,“如果只想打他们一顿,你就别动手了。” “啥意思?”朱尚忠歪头。 夏玄没有理会朱尚忠,而是转头看向领头模样的持刀贼人,“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跳进江里,我不杀你们。” “哎哟,小白脸儿好大的口气呀,还给老子玩虚张声势那一套,你真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呀?”为首的贼人多有不屑。 “帮主,跟他说什么废话呀,赶紧弄死这俩,”喽啰一脸坏笑的看向舵房,“里头还有一个呢。” “你来还是我来?”夏玄看向一旁的朱尚忠。 “怎么来?”朱尚忠随口问道。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夏玄随口说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应该得到什么,咱们就给他们什么。” “哈哈,看这架势,坏事他们平日里没少干哪。”朱尚忠摩拳擦掌。 “别啰嗦了,快动手吧。”夏玄自暗兜里取出几张聚阴符。 唯恐夏玄抢了先,朱尚忠便不再跟对方废话,闪身夺下一个喽啰手里的长刀,只一个回合便砍翻了两人。 剩下的几人见状立刻一拥而上,试图人多欺负人少,但他们修为太低,而朱尚忠有神行衣助力,腾挪神速,几个照面儿又砍翻几个。 仅存的两人见势不好,立刻转身逃走,其中一人会些轻功,径直掠向北岸,而另外一人则直接跳进了水里。 朱尚忠反手掷出长刀,将掠向北岸那人刺杀,回身再看另外一人却发现对方已经潜入水下,消失不见,“算这家伙命不该绝。” “你造孽了。”夏玄随口说道。 夏玄的话令朱尚忠哭笑不得,“你他娘的,是你让我杀的,回头又说我造孽。” “不能让好人吃亏,更不能坏人占便宜,你放跑了个坏人就是造孽。”夏玄言罢纵身入水。 就在夏玄想要借助玄灵珠潜入水下之际,却发现先前跳进水里的那个贼人一脸惊恐的浮了上来。 眼见此人露头,夏玄随即延出灵气,隔空将此人抓出并甩上了甲板。 待夏玄重新掠回甲板,那惊魂未定的贼人急忙手指江面,“水里有怪物,就在船下面。” “有怪物也不耽误你死啊。”朱尚忠弯腰捡起一把长刀。 那贼人闻言瞬时吓的亡魂大冒,急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下辈子记着别干坏事儿。”朱尚忠迈步上前。 “英雄饶命,我知道错了,求你留我一命,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你杀了我他们非饿死不可。”贼人磕头如捣蒜。 “去你娘的吧,你当老子不会算账啊,”朱尚忠随口骂道,“看你这样儿也就三十来岁,你娘五十岁生的你呀?” 眼见朱尚忠貌似有所松动,那贼人急忙再度哀求,只道真的知道错了。 朱尚忠的确有些松动了,随即皱眉看向夏玄。 “他不是知道错了,他只是知道怕了。”夏玄随口说道。 “有道理。”朱尚忠持刀上前。 求生之心人皆有之,知道大难临头,那贼人惊恐哀求,接连保证自己以后一定放下屠刀,重新做人。 见此情形,朱尚忠又犹豫了。 夏玄见状隔空出掌,将那贼人打进了江里。 朱尚忠知道夏玄这一掌的威力,亦知道那人难得活命,“你昨晚还说就算是坏人,只要诚心悔过,你就给他们个机会,今天咋又不给了?”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昨晚说的是哪怕一个人本性凶恶,只要他竭力约束自己,努力克制纠正,我也会给他机会。”夏玄出言纠正。 “意思差不多吧。”朱尚忠说道。 “他没有约束自己,也没有克制纠正,”夏玄清理着甲板上的尸体,“他只是不想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而已,且不说他并不是真心想要放下屠刀,退一步说就算他真想放下屠刀,那也不能重新做人,不把之前欠的债还上,谁也别想重新做人。” “你就爱瞎较真儿。”朱尚忠打水清洗甲板上的血污。 “我不认为他较真有什么错,”舵房里的黎长风接口说道,“普通人可以不分对错,可以不论是非,但他是当今夏帝,是制定律法的人,他如果不较真儿,这个世界就彻底乱套了,将会有无数的好人受委屈,也会有无数的坏人占便宜。” “他是个屁夏帝呀,他压根儿就不想当皇帝。”朱尚忠笑道。 “他现在只是没有做夏帝的心境而已。”黎长风说道。 “以后我也不会有。”夏玄正色说道。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快来吃饭吧,粥都凉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求助渡劫 听得黎长风召唤,二人随即去到舵房吃饭,由于需要有人掌舵,三人只能轮流吃饭。 吃饭时夏玄一直若有所思,二人只当刚才的血腥场面令他倒了胃口,便出言宽慰,只道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夏玄随口应着,实则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刚才黎长风提到他是当今夏帝,类似的话黄七也曾经说过,而且这家伙还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当上皇后。 平心而论黄七并不完美,甚至有些肤浅和鲁莽,在变故发生之前他虽然将黄七视为知己好友,却从未把黄七当成女人,甚至没把这家伙当人,直到生死关头黄七舍命相救,他才知道自己在黄七心目中的份量,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会与黄七有什么男女之情,如果黄七现在还活着,他一定会重新审视二人的关系并慎重考虑是否接纳黄七,奈何黄七在表明自己心迹的同时便被妘岐杀害,这段感情尚未开始便伴随着黄七的殒命而结束了,而黄七的死也将他彻底锁死在了原地,他的良知和品行都不允许自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正如他当日自冰棺外对黄七说的那样,可让这家伙给害惨了。 在此之前夏玄没想过要学习掌舵,不过眼见黎长风和朱尚忠掌舵并不繁琐,便顺便儿学了一下,船上只有三个人,三人轮流掌舵都不至于太过劳累,除了掌舵还要学习控帆,随着河道的弯折和风向的变化,需要经常调整船帆以此更好的借助风力。 夏玄和朱尚忠原本以为先前那个落水的贼人只是信口开河,不过次日晚间二人竟然再次发现那只磨盘大小的王八自船只不远处露头换气,朱尚忠之前见过它,故此一眼就认出它来,“哎,还是那个鳖,这家伙怎么一直跟着咱?” “不知道。”夏玄摇头,由于江水会阻碍感知,且王八身上并无妖邪之气,他便没发现这只王八一直自水中尾随。 “这家伙到底想干啥?”朱尚忠疑惑皱眉。 “应该没什么恶意,”夏玄说道,“我也不太了解它们的生活习性,想必之前船上的人曾经喂过它,它养成了跟随舟船讨要食物的习惯。” “这么大,多大的鱼虾它也能抓呀,还用跟人要吃的。”朱尚忠存疑。 夏玄也感觉自己的猜测不太靠谱儿,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便不再接话。 并不是每天都有事情发生,随后几日三人乘坐的舟船一直在顺流而下,在此期间三人也不曾闲着,夏玄负责一日三餐,到了晚上就会站在船头寻找并封印恶鬼,而朱尚忠则一直忙着接续缆绳和锚绳,只因江船的缆绳和锚绳都很短,而海水比江水深得多,一旦到了海里,原来的锚绳压根儿就挂不住海底,挂不住海底就固定不了船只,故此需要尽量接长。 动身的第四天夜里,起风下雨了,雨很大,风也疾,与此同时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正所谓承其利而受其弊,凡事儿都有利弊两面,大风大雨使得江面上波涛汹涌,但同时大风也可以吹动船帆令船只更快行进,三人急于赶路便没有抛锚停船,而是由黎长风掌舵,夏玄和朱尚忠二人控制船帆,驱乘船只顺着滔滔江水飞驰直下。 就在三人各自忙碌之际,一道霹雳闪电突然伴随着轰隆天雷急劈而下,落到距船只不足三丈的江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不等三人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道天雷,此番落到了船只另一侧的江面上,距左舷不足两丈。 “我日他娘啊,怎么冲着咱来了?”朱尚忠抹去脸上的雨水随口骂道。 接连两道天雷都落到自己附近令夏玄敏锐的意识到绝非偶然,就在其思虑是何缘故之际,又一道天雷落到船只附近。 “完了,你造孽了,老天爷收你来了。”朱尚忠趁机揶揄夏玄。 夏玄此时正在收帆,便没有理睬朱尚忠。 眼见行驶在江北连遭雷击,黎长风便转舵驶向江南,就在船只刚刚靠近南岸之际,又一道天雷落到了船只附近,轰隆的雷声震的三人头脑发懵,心悸耳鸣。 见势不好,黎长风又将船只驶向江心,刚到得江心又是一道天雷。 “哎,黎神医,你瞎搞什么呀,怎么哪里有雷你往哪儿开?”朱尚忠冲舵房高声呼喊。 黎长风正在专心掌舵,没有听到朱尚忠的叫嚷。 朱尚忠随即看向夏玄,“回回冲着雷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咱俩有仇呢。” “跟她没关系,”夏玄说道,“天雷的确是冲着这片区域来的,不过却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啥意思?”朱尚忠不解。 “我终于知道那只大王八为什么要跟着咱们了,”夏玄高声说道,“它感知到天劫即将到来,亦感知到我们不是寻常人等,所以才会潜行船底,试图借助我们的气数和运势来躲避天雷。” “你的意思是它在拿我们当挡箭牌?”朱尚忠隐约懂了。 夏玄点头过后跑向了舵房,意简言赅的冲黎长风说明原因,示意她无需圈绕躲避,正常掌舵自江心行驶即可。 此时朱尚忠也将船帆收起跑进了舵房,“哎,这家伙在给我们招灾惹祸,你赶紧下去把它撵走。” “你怎么不下去?”夏玄笑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水。”朱尚忠摇头。 “你不是怕水,你是怕死。”夏玄面露鄙夷。 夏玄言罢,黎长风出言接话,“不用理会它,它也是福至心灵,知道夏玄乃天命贵人,故此前来寻求庇护。” “你还真看得起他,”朱尚忠说笑,“天书上不是写了吗,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咱们俩个学了天书的才是贵人,王八在沾咱俩的光。” “想要验证也不难,你远离船只,看水下那只老鼋是否随你去。”黎长风笑道。 “哎,”朱尚忠摆手,“我说着玩儿的,肯定是他贵呀,我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吗。” 三人说话之际,天雷一直自舟船附近频繁落下,眼见天雷始终不曾击中船只,朱尚忠多有疑惑,“眼下神灵不都被九州盟封印了吗,谁在操控天雷?” “渡劫天雷无人控御,”黎长风随口说道,“乃阴阳二气感应到异类气息异常而做出的平衡之举。” “哦,”朱尚忠点头,转而又看向夏玄,“哎,你也能召雷,你召的雷劈它两下子,它算不算渡过了天劫?” 由于朱尚忠的问题太过无聊,夏玄便懒得回答,只是歪头瞅了他一眼。 片刻过后雷声逐渐消失,不过风还在刮,雨也还在下。 “这是不是完事儿了?”朱尚忠探头向外张望。 不见二人接话,朱尚忠再度说道,“看这架势应该是渡劫成功了,要是被雷劈死了,应该翻肚漂上来才是。” “它还活着。”夏玄随口说道。 “你咋知道?”朱尚忠问道。 “渡劫之后它的气息强大了不少,我能够感知到它的存在。”夏玄说道,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黎长风突然皱眉看向南岸。 朱尚忠本以为她在看江面,但转头望去,却并未发现那只大王八自江面露头。 “你来掌舵。”黎长风冲朱尚忠说道。 待朱尚忠接手,黎长风快步走出舵房,皱眉向南眺望。 夏玄亦跟了出来,由于仍在下雨,江面上便白蒙蒙的一片,他也不曾发现异常。 “你在看什么?”夏玄随口问道。 “你可曾看到远处的船坞?”黎长风伸手南指。 “看到了。”夏玄点头,经过这几日的航行,三人眼下已经来到扬州地界,扬州乃繁华之地,大江两岸多有码头,而黎长风所说的船坞乃是一处临江而建的造船场所。 “看到那两艘大船不曾?”黎长风又问。 “看到了。”夏玄再度点头,偌大的船坞停放着两艘巨大的船只,桅杆已经立起来了,只是尚未悬挂帆布。 “那是两艘即将完工的海船。”黎长风沉声说道。 “比咱们的船大就是海船?”夏玄不很明白。 “不止船体比咱们的更大,形制也多有不同。”黎长风解释。 不等夏玄接话,黎长风便再度说道,“运货载人止于江船,海上风疾浪大,多有危险,只有近海渔船偶尔出海,似这种大型船只此前我从未见过。” “你的意思是这两艘大船是为出海远行建造的?”夏玄问道。 “对,”黎长风点头,“打造如此巨大的船只花销极大,民间无力建造。” “朝廷建的?”夏玄又问。 “只能是朝廷所为。”黎长风说道。 “朝廷打造海船做什么?他们也要出海?”夏玄追问。 黎长风点头,“只有这一个合理解释,不过他们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了,因为打造这种船只绝非一日之功,最少也需要两年以上。” 朱尚忠听到了二人的谈话,自舵房里接口,“他们造船干啥?” “不清楚,不过此处离东海较近,他们极有可能也去东海。”黎长风说道。 朱尚忠厌恶皱眉,“这帮家伙可真是丧门星,咱们去北荒他们也去,咱们去东海,他们也去插上一脚。” “不是这样的,”黎长风摇头,“根据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早就有去东海的准备,是我们插了他们一脚…...” 第三百七十四章 黄雀在后 听得黎长风言语,朱尚忠心里瞬时舒服不少,“也对哈,他们两年之前就开始造船了,不可能是冲着咱们来的,哎,你们说他们去东海干啥?找帮手对付九州盟吗?” “应该不是,”夏玄摇头,“两年之前朝廷还占据上风,没必要四处求援。更何况即便他们有心召请帮手,也没必要大费周章的造船,他们会御兽之术,完全可以控御飞禽直接飞过去。” “那他们造船干嘛,给自己留后路?”朱尚忠胡乱猜测,“万一打不过九州盟就坐船跑?” “什么乱七八糟的。”夏玄瞅了朱尚忠一眼。 黎长风接口说道,“打造如此庞大的舟船耗时费力,对朝廷来说也不是简单的事情,而两年之前神灵已经被九州盟封印了,故此可以推断出朝廷之所以打造舟船是为了去东海做一件对九州盟不利的事情。” “言之有理。”夏玄缓缓点头。 黎长风继续说道,“可以肯定的是朝廷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情是某位神灵会在某个时间出现在某个地方,他们也就没必要大费周章的造船,完全可以乘坐飞禽前去求请。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某件法宝会在某个时间出现在某个地方,而获取这件法宝必须乘坐舟船。” “有道理,有道理,,”朱尚忠心悦诚服,“难怪你参悟天书厉害,你是真聪明啊。” “我也只是妄猜臆断,不一定就是对的。”黎长风谦逊。 “肯定对,肯定对,”朱尚忠坏笑,“可不能让他们顺心遂意,来来来,黎神医,你来掌舵,我过去放火把那两艘船给烧了。” 见黎长风转身欲行,夏玄急忙伸手拉住了她,“你还真让他烧啊?” 夏玄的阻拦令朱尚忠多有不满,“你怎么总是瞻前顾后的拉稀屎?就不能放个响屁?跟朝廷的约定你自己也没严格遵守啊,怎么只能你去放毒,我去放火就不行啦?” 夏玄无奈摇头,“你如果把他们的船给烧了,如何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啥意思?”朱尚忠随口问道。 “放他们去,给他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夏玄笑道。 “有道理呀,”朱尚忠恍然大悟,“咱们躲在后面,趁机抢他们东西。” 夏玄点头,“稍后我亲自去一趟,自船只的隐蔽之处藏下两张定位符咒,届时便能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我和你一起去。”朱尚忠说道。 不等夏玄点头同意,黎长风便出言说道,“还是我跟朱尚忠去吧,你若亲自动手,被人看到岂不是授人以柄。” 感觉黎长风说的确有道理,夏玄便点头同意,随即取出画符事物,画写两张定位符咒折叠过后交给了黎长风。 黎长风接过符咒小心收藏,“我回房间一趟,拿点儿东西。” 不多时,黎长风回返,夏玄去到舵房替下了朱尚忠,转而目送二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黎长风和朱尚忠追上了顺流而下的船只,眼见二人脸上带笑,神色轻松,夏玄便知道二人此去颇为顺利。 朱尚忠是个急性子,不等黎长风开口便抢先说话,“哎,咱去的还真是时候,他们的帆布都在甲板上堆着呢,看那架势用不了几天就得挂帆开船。” 夏玄点头过后开口问道,“船只周围可有官兵巡逻守护?” “有,”朱尚忠点头,“不止有官兵,还有巫师,要不是下雨,我俩还真不好混进去。” “没人发现你们吧?”夏玄追问。 “没有,没有,”朱尚忠摇头,“你那两张符咒我俩也藏好了,放心好了,谁也找不着。” “除了放置符咒,你们还干了什么?”夏玄皱眉发问。 听得夏玄言语,朱尚忠面露惊愕,转而看向一旁的黎长风,“他咋知道咱俩除了藏符咒还干了别的?” 黎长风瞅了朱尚忠一眼,“你刚才说‘那两张符咒我俩也藏好了,’那个也字说明我们不止干了藏符咒那一件事情。” “哦,”朱尚忠尴尬挠头,“我就说啥事儿都瞒不住他,你还不信。” “你们还做了什么?”夏玄皱眉追问。 不等黎长风回答,朱尚忠便抢先坦白,“黎神医在那两个船上都放了烂木头的药,她咋捣鼓的我也搞不明白,说是最多两个月那两个船就得漏水,到时候就算他们拿到宝贝,船也开不回来。” 听得朱尚忠言语,夏玄并没有出言埋怨,而是随口说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们是担心我会顾忌此举会殃及无辜船工。” “对对对,”朱尚忠连连点头,“我们可不是故意骗你。” “你们小看我了,”夏玄说道,“我没那么迂腐,只要为敌人出力,就是我的敌人。” “你能这么想我俩就放心了,”朱尚忠如释重负,转而开心大笑,“哈哈,我刚才还说他们是丧门星,现在看来咱们才是搅屎棍,他们遇到咱可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说到时候船沉了,他们在海里乱扑腾得多有意思。” 朱尚忠多有兴奋,不等二人接话便再度说道,“也可能到时候船恰好沉到哪个小岛附近,他们都游到小岛上大眼儿瞪小眼儿,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哈哈。” 听朱尚忠这般说,夏玄和黎长风亦不禁莞尔,只因朱尚忠所说的这两种情况确有出现的可能。 笑过之后,黎长风出言说道,“现在想来朝廷先前往北疆寻找玄灵珠极有可能是为了此次出海,只是不知道他们没有拿到玄灵珠会不会影响他们此番出行。” “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去,”朱尚忠说道,“我原来对大海还挺害怕的,那么大的地方全是水,方圆百里,方圆千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们要是也去了东海,我知道周围还有别人,就不怎么害怕了。” 夏玄点头过后冲黎长风说道,“还是你来掌舵吧,水太急了,我有点儿驾驭不住。” 黎长风前往接替,“暴雨使得江水暴涨,水流湍急,似这般天气的确不适合行舟。” 朱尚忠说道,“不适合也得走啊,可不能让他们看见咱们的船。” 黎长风点头过后专心掌舵,担心大雨会阻碍黎长风观察江面的情况,夏玄和朱尚忠二人便站在船头两侧,观察前方和两舷的情况并及时告知黎长风。 随着雨越下越大,江面的水流也越来越湍急,想必上游也在下大雨,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上升,水质也越发浑浊。 “事出反常。”黎长风突然开口。 “怎么了?”夏玄和朱尚忠同时回头。 “山洪已经爆发,水流如此湍急,但船只受到的冲击却不大。”黎长风说道。 “啥意思?”朱尚忠不明所以。 “貌似有外力在帮我们抵御洪水,分担力道。”黎长风说道。 听得黎长风言语,夏玄急忙闪身去到船尾,定睛细看,只见一只巨大的黑鳖正游在船尾后方三丈之外,以自身庞大的身躯为船只拦水分流…... 第三百七十五章 随行护航 此时朱尚忠亦来到船尾,见此情形好生惊诧,“不都渡劫完了吗,这个王八怎么还在跟着咱们?” 夏玄没有立刻接话,那黑鳖此时正竭力上浮,尽量令背甲高出水面,如此一来自上游急泄而下的洪水在冲到其背甲之后便会左右分流,不会直接冲击船尾。 “它好像在帮咱们。”朱尚忠亦看出了端倪。 夏玄点了点头。 “这家伙通人性啊,”朱尚忠说道,“沾了咱的光,还知道反过来帮咱的忙。” 不见夏玄接话,朱尚忠便转身跑回前舱,与黎长风讲说情况。 夏玄本想等黑鳖露头与它表达谢意,但等了片刻始终不见其抬头换气,便离开船尾回到舵房。 此时黎长风正全神贯注的掌舵,眼见黎长风眉宇之间多有紧张凝重,夏玄便出言问道,“有玄灵珠在手,我可以尝试做法停风止雨。” “不用,”黎长风摇头,“我驾驭得住。” 眼见船只自江中飞流急下,朱尚忠好生紧张,随即冲夏玄说道,“这也太快了,万一翻了,你可记得拉我俩一把。” “别胡说,”夏玄摆手阻止,“水上行舟最忌讳胡言乱语。” “哪那么多瞎讲究。”朱尚忠撇嘴。 此时船只已经进入狭窄水道,由于太过专注,没过多久黎长风便额头见汗,见此情形,夏玄再度开口,“还是作法减速吧。” “不见得有用,”黎长风摇头,“风雨不是关键,我们一直在被洪流推着走,想要减速除非止住洪流。” 夏玄没有接话,此前他虽然检试过玄灵珠,但也只是浅尝辄止,能否借助玄灵珠止住这奔腾急下的滚滚洪流他既无章法亦无把握。 “实在不行扔锚吧。”朱尚忠献策。 黎长风沉吟过后点头同意,“姑且一试。” 听得黎长风言语,朱尚忠随即离开舵房跑向船尾。 片刻过后伴随着船身的陡然巨震,船只骤然减速,但随即便再度开始加速。 “脱锚了。”黎长风陡然皱眉。 不等夏玄接话,朱尚忠便匆匆跑来,“可完犊子了,绳子断了,锚掉水里了。” “你怎么接的锚绳?”夏玄埋怨,先前为了能在海里抛锚,朱尚忠便对锚绳进行了接连加长。 “跟我没关系,不是从我接的地方断的。”朱尚忠摇头。 “那只黑鳖呢?”夏玄问道。 “走啦,我刚才看见它往上游去了。”朱尚忠手指西北。 朱尚忠话音刚落,上游突然传来一声愤怒嘶吼。 “啥动静?怎么跟牛叫似的。”朱尚忠紧张侧耳。 “是蛟龙,”黎长风急切说道,“我们所在的这条江河直通东海,每遇洪水便会有蛟龙顺流入海。” “你说的是不是走蛟?”朱尚忠急切追问。 黎长风点头,“走蛟是民间的说法。” “现在两边都是悬崖,河道这么窄,船又这么大,它要是跑过来还不得把船给顶翻了呀,”朱尚忠紧张的看向夏玄,“实在不行弃船吧?” 夏玄看了朱尚忠一眼,转而快步离开舵房,去到船尾。 先前一直停留在船只后方的那只黑鳖已经离开了,由于雨水模糊了视线,亦看不清上游的情况,不过十丈之内并没有蛟龙的身影。 就在夏玄皱眉远眺之际,上游再度传来了蛟龙的嘶鸣吼叫,吼声之中掺杂着愤怒和焦急。 朱尚忠此时亦跟着夏玄来到了船尾,听得远处蛟龙吼叫,朱尚忠瞬时猜到了缘由,“我知道了,大王八没走,它到上游拦那条蛟龙去了。” “应该是。”夏玄点头。 “怪不得你喜欢阿猫阿狗呢,它们比人有良心哪。”朱尚忠感慨。 夏玄没有接话,雨夜视线受阻,他看不到上游的黑鳖和蛟龙,但夔牛灵骨可以窥见元神,借助夔牛灵骨他隐约能够看到几十丈外有一长一圆两个异类元神纠缠在一起。 就在夏玄凝神远眺之际,朱尚忠拿着一段童臂粗细的锚绳冲其展示,“你看,真不是我接的不好,是这绳子本来就不结实。” 夏玄眼下哪有心思计较这些,自船尾滞留片刻便重新回到船头,自船头远眺近看,为黎长风拾遗补缺,辅助指路。 上游的蛟龙一直在怒吼咆哮,虽然愤怒焦急,却始终不得摆脱那只黑鳖,一直被其拦在上游。 半炷香过后,舟船终于离开悬崖山区,进入宽阔区域,水道亦由先前的不足五丈骤宽两里。 河道一宽,水流便有所减缓,黎长风掌舵的压力骤减,抬手擦汗的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舟船进入宽阔区域不久,一条巨大的龙形生物便出现在了舟船南侧十几丈外,由于依旧在水中与那黑鳖纠缠,便看不到那蛟龙的全貌,只能通过翻起的浪花和泛起的暗流判断出黑鳖一直在冲撞那条蛟龙,以此令其远离三人所在的舟船。 “怎么这么腥?”朱尚忠揉搓鼻子,“咱们在西荒遇到的那条螭蛟好像没这股怪味儿。” 夏玄看了朱尚忠一眼,没有接话。 朱尚忠早就习惯了夏玄不接自己的话,随即又将视线移向江心,“看见没,大王八真的在保护咱们,怕蛟龙弄翻咱的船,一直在把它往南顶。” 不等夏玄接话,朱尚忠便随口骂道,“这个蠢货还在瞎叫唤,幸亏遇到的是咱们,要是遇到九州盟命就没了。” 想到九州盟以异类内丹炼制丹药,朱尚忠气不打一处来,“说话不算数,还有脸一天到晚的装好人。” “你念叨什么呢?”夏玄皱眉。 朱尚忠随口岔开了话题,“我说蛟龙跑了,你看,它往东去了。” 夏玄亦注意到那条蛟龙顺流而下先行离去,眼见危险暂时解除,夏玄便回到舵房接替黎长风,“你休息片刻,我来掌舵。” “我不累。”黎长风摇头。 眼见夏玄还想说话,黎长风便再度开口,“这片区域多有暗礁,还是我亲自来吧。” 黎长风话音刚落,船身便传来轻微震动。 “撞上礁石了?”夏玄急切问道,三人乘坐的舟船乃是木船,一旦撞上礁石船身很可能破裂漏水。 “不像。”黎长风皱眉摇头。 就在此时,震动再度出现,与此同时朱尚忠的声音自甲板传来,“王八在撞咱的船。” “我明白了,它在给我们引路,以此躲避暗礁。”黎长风说话的同时快速向左转舵。 待得船只向左偏移,黑鳖果然不再撞击船身,随即去到船头前方,凫游引路。 此时雨势已经减弱,黎长风自舵房里可以清楚看到黑鳖的背甲,知道它在为己方引路,便控御船只跟随其后。 有黑鳖引路,夏玄和朱尚忠便回到舵房避雨喘息,朱尚忠随口说道,“这大王八真不错,按理说渡过天劫它就能变化人形了,等会儿我喊它上来喝两盅。” 夏玄没有理会朱尚忠,而是转头看向黎长风,“此处距东海还有多远?” “不足三百里,天亮之前咱们便能进入东海…...”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东海龙门 得知即将进入东海,夏玄暗暗松了口气,三人先前已经自江河之上航行了数日,昨夜的山洪爆发推着舟船快速顺流而下,使得入海所需的时间足足缩短了两天。 有黑鳖自前方引路,三人乘坐的舟船很快便穿过了暗礁密布的危险区域,待得舟船驶出危险水域,黑鳖立刻下潜入水,为船只让路。 “王八哪儿去了,不会走了吧?”朱尚忠绕行甲板四顾寻找。 “没有,”夏玄抬手南指,“在咱们右侧十丈外。” 此时雨势再度减弱,风也小了很多,不过船只的移动速度却不曾减慢,只因奔腾的洪水依旧推着船只向下游快速移动。 危险水域一直由黎长风掌舵,而今终于脱险,夏玄便去到舵房替下了黎长风。 黎长风让位之后并没有离开舵房,依旧站在夏玄身边提醒辅助。 夏玄接手没多久,甲板上便传来了朱尚忠的惊呼,“又来了一条。” “什么东西?”夏玄高声询问。 “看不清,来势汹汹的,好像还是蛟龙。”朱尚忠手指上游。 黎长风闻言快步去到甲板,远眺过后出言说道,“确是走蛟的蛟龙。” “刚才过去一个了,怎么又来一个,这玩意儿不是一次走一个啊?”朱尚忠随口问道。 “不是的,”黎长风摇头,“蛟龙原本蛰伏于内陆的江河湖泊,遇到暴雨山洪便会顺流而下,走蛟入海,也不是每次暴雨山洪都有蛟龙入海,同样亦不是每次暴雨都只有一条蛟龙出现。” 黎长风说话之时上游的蛟龙已经来到船只附近,眼见蛟龙有靠近并攻击船只的意图,原本潜行水下的黑鳖再次现身,大力冲撞,逼着蛟龙远离船只。 待那蛟龙顺流而下,黑鳖再次潜入水下,并不理会自甲板上大呼小叫的朱尚忠。 眼见黑鳖不搭理自己,朱尚忠多有沮丧,随即转头看向夏玄,“哎,夏玄,你不是会御兽法术吗,把这个大王八收了吧。” “收它作甚?”夏玄皱眉发问。 “带着它给咱们保驾护航,”朱尚忠说道,“海里肯定有很多怪物,带上它咱也能多条退路,万一船沉了,它也能驮着咱们。” “你只为自己着想,不管它的死活?”夏玄瞅了朱尚忠一眼。 “我怎么不管它的死活了?”朱尚忠随口反问。 黎长风出言解释,“这只大鳖虽然能在江河之中横行无忌,但海里比它身形庞大的水怪海兽比比皆是,它若是跟随我们入海,势必无法全身而退。” “哦,”朱尚忠点头过后出言追问,“就算渡过天劫它也不是那些海怪的对手?” “昨夜的渡劫应该是它二次渡劫,只是强大了元神,并不能催生什么厉害的神通,”黎长风摇头,“更何况它原本生活在淡水之中,去到海里怕是很难适应耐受。” 听得黎长风解释,朱尚忠点头过后没有再接话,片刻过后后知后觉,“对了,那些蛟龙也是生活在淡水里的,它们怎么能去海里?” “蛟龙入海是为了幻化成龙,”黎长风说道,“淡水为阴,海水为阳,自淡水长大的蛟龙蛇蟒皆为阴物,一旦进入大海便会经受海水阳气的侵蚀和淬炼,褪去鳞甲的同时亦能化阴为阳,飞升化龙。” 朱尚忠依旧多有疑惑,“海水为阳我知道,但蛟龙想要成龙不是都得经受天劫吗,怎么只要跑到海里就行?” 黎长风耐心解释,“鳞属异类化龙有好多种方法,渡劫固然可以,但相较于难度更大的经受雷劫,冲过龙门还是相对容易的。” 猜到朱尚忠接下来会问什么,不等其发问黎长风便主动解释,“所谓龙门并不是一道真实存在的拱门,而是江河连接四海的所有入海口。” “哦,”朱尚忠半信半疑,“那照你这么说,鲤鱼跳龙门也是假的咯?” 黎长风点头,“是真的,鲤鱼亦是鳞属,并非只有蛟龙才能入海成龙,所有鳞属异类都可以,包扣蛇蟒,亦包括各种大鱼。”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朱尚忠好奇追问。 “刚才我说的这些只是风传耳闻,真假难辨,只因我也不曾亲眼见过。”黎长风说道。 “应该是真的,”朱尚忠说道,“我曾听师父说过长虫过海就能成龙,师父还说过每个海里都有怪物看着,遇到想要过海的长虫就会弄死它们。” 听到朱尚忠提及师父,黎长风便随口问道,“外面传言玄云宗的广平真人当年是遇害身亡的,怎么不见你们为他报仇?” “师父死在外面了,我们又不知道他咋死了,上哪儿给他报仇去。”朱尚忠摇头。 朱尚忠话音刚落,船头便撞上了一根粗大的浮木,感受到船只巨震,朱尚忠转头看向夏玄,“你想啥呢,那么粗一根木头你看不见啊。” 夏玄随口应了一声,收敛心神,专心掌舵。 折腾一夜,朱尚忠有些困了,本想回房间休息,但想到黎长风先前提及的龙门,便好奇追问,“哎,黎神医,你的意思是咱们要是去东海的话,也能遇到龙门?” “但凡江河入海的地方都有龙门。”黎长风说道。 听黎长风这般说,朱尚忠好奇之心大起,随即跑回船舱拿出一坛酒,自甲板上一边喝酒提神,一边耐心等待。 由于顺流而下,又有洪流推动,船只一直在快速移动,五更时分三人便看到了东方天际的那一抹湛蓝,洪水浑浊泛黄,而海水则清澈泛蓝,由于浑浊洪水注入蓝色的海水,自远处看像极了自蓝天之上打开了一道黄色的拱门。 “快看,还真像一道门。”朱尚忠兴奋叫嚷。 夏玄和黎长风都不曾接话,只因二人灵气修为都比他要高,此时不但看到了酷似拱门的江海汇融,还隐约看到那片区域波涛汹涌,水花四溅,貌似水下正在发生激烈的争斗。 片刻过后朱尚忠也发现了远处的异样,“那里怎么噼里啪啦的,水上白花花的一片好像是死鱼啊。” 不见二人接话,朱尚忠便转头看向一旁的黎长风,“哎,黎神医,是不是海里的怪物正在拦截想要去海里的蛟龙和大鱼啊?” “应该是。”黎长风神色凝重。 “海里的怪物为啥要拦它们?”朱尚忠好奇追问,“是不是海里的龙王派它们来的?” 黎长风摇了摇头,类似的情景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心中的疑问不比朱尚忠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所在的船只距入海口已不足二十里,此时三人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黄蓝相交之处的惨烈景象,自江河各条支流涌来此处的蛟龙蛇蟒和不计其数的大鱼正疯狂的涌向大海,而海水里亦聚集了大量的水怪和海兽,此时正在对试图入海的淡水鳞属进行疯狂的屠杀,附近的水面彷如煮开的沸水,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残缺尸体。 “我的娘啊,那个长腿儿的是个啥,怎么那么大。”朱尚忠骇然。 夏玄没有接话,此时他方才知道传说中的鲤鱼跳龙门并不全是假的,面对海兽和水怪组成的屠杀防线,很多重达数百斤的大鲤鱼都在采用离水跳跃的方法尝试突破。 “这比打仗都惨呐,”朱尚忠感慨之余再度回头,“前面都打成一锅粥了,你怎么还往里开?” “你去抛锚停船。”夏玄也没好气儿。 “哪还有锚啊,不早就断了吗。”朱尚忠说道。 “知道没锚你还瞎叫唤,我倒是想停下来,能吗…...” 第三百七十七章 扬帆东海 朱尚忠自知理亏,便不再吭声,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又憋不住了,“你就这么直愣愣的往前开呀?找个怪物少的地方冲啊。” “你来给我找个怪物少的位置。”夏玄多有不耐。 “边上怪物少。”朱尚忠抬手指点。 黎长风对朱尚忠一直是比较客气的,但此时亦是忍不住出言斥责,“别再胡说八道乱他心神了,近岸水浅,舟船靠岸必然搁浅。” 黎长风的批评令朱尚忠多有尴尬,但他化解尴尬很有一套,要么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要么装聋作哑只当没听到,此番他采用的办法就是后者。 斥责过朱尚忠,黎长风随即转身走向舵房,就在此时舟船突然受到了猛烈撞击,黎长风急忙灵气下行稳住身形,待得震动消失,黎长风快步来到舵房,“我来掌舵吧。” 夏玄侧身让位,“不要转向,径直向前,那只黑鳖正在前方为我们开道。” 待黎长风转头看向自己,夏玄急忙出言解释,“我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它就在舟船的正前方,刚才的撞击来自右舷,黑鳖不得分身兼顾。” 黎长风正色点头,转而全神贯注,掌舵行舟。 夏玄快步来到甲板上,此时船只已经来到海兽阻截鳞属异类的防线边缘,水面上漂浮着大量死去的大鱼和蛟蟒,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之气。 眼见浮尸之中有一只蛟龙头颅,夏玄急忙延出灵气,将那龙头抓上了甲板。 “你想要龙角?”朱尚忠猜到了夏玄心中所想。 夏玄点头过后再度探手,又隔空自水面上抓起一只蛟龙头颅,此时聚集在入海口的蛟龙远不止三人之前见到的那两条,少说也有二三十条,其中一半已经遇袭殒命,大多身首异处。 随着船只逐渐深入防线,船只受到的冲击也越来越剧烈,不过冲击大多来自两侧船舷,并没有慌不择路的鳞属异类迎面撞上船头,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自然要得益于黑鳖自前方强行开道。 夏玄一直站在船头急切四顾,寻找死去的蛟龙尸体,不过水面上的浮尸太多,很多蛇蟒的形体都与蛟龙很是相似,想要在成堆的浮尸中找到蛟龙的尸体并不容易。 寻找蛟龙尸体的同时夏玄也注意到水面上所有的浮尸都不完整,起初他也不曾多想,只当是海中异兽攻击所致,直待发现浮尸残缺的部位多为胸腹这才恍然大悟,海兽和海怪之所以拦截攻击鳞属异类,可能并不是受到了谁的指使和遣派,而是想要掠夺它们体内的内丹,以此提升自己的灵气修为。 入海口宽达数里,而船只所到之处只有一线,眼见远处的水面上漂浮着一颗蛟龙龙头,夏玄便纵身跃出,飞掠而至,抓起那颗龙头疾掠而回。 夏玄刚刚回到甲板,朱尚忠便如法炮制的蹿了出去,凭借玄灵珠悬浮水面,冲着船只另外一侧疾冲而去。 “不要乱跑,快回来。”夏玄急切呼喊。 “那也有一个龙头。”朱尚忠并不回头。 唯恐朱尚忠发生意外,夏玄急忙纵身跃出,前去接应。 朱尚忠自水面上疾冲百丈,到得近处探手抓向龙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颗龙头竟然并没有与躯体彻底分离,蛟龙尸体至少也有千百斤,他自然抓之不起。 就在此时,水下突然探出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朝着朱尚忠急抓而去。 朱尚忠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那颗龙头上,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出现的巨爪,夏玄倒是看的真切,急忙反手掷出一张火符,火符疾飞而至,赶在巨爪伤及朱尚忠之前将其炸得急缩入水。 听到火符炸裂的声响,朱尚忠急切回头,此时夏玄亦冲到近处,来不及与朱尚忠多说便延出灵气斩下龙头,转而抓起朱尚忠的衣领将朱尚忠连同其抓在手里的龙头一同甩向远处的甲板。 刚刚将朱尚忠甩飞,先前缩入水下的巨爪便再次出现,在夏玄的印象当中水怪和海兽都应该是鱼虾蟹蚌一类的东西,从未想过还会有体生长毛的,这只巨爪上长着长长的黄毛,很明显是怀胎哺乳的兽类。 危急关头夏玄也来不及多做探究,急忙后翻避开,与此同时灵气外延,双掌下击,借助灵气的反冲之力急翻而回。 此时朱尚忠已经回到甲板,亦看到那只毛茸茸的巨爪在尝试攻击夏玄,眼见夏玄全身而退,如释重负的同时后怕不已,“啥玩意儿的爪子,怎么还长毛儿?” “不要乱跑。”夏玄正色说道。 “我也没乱跑啊,我这不是想帮你的忙嘛。”朱尚忠随口解释。 “越帮越忙,你修为不够,还是老实待着吧。”夏玄高声说道。 “日他娘的,”朱尚忠气急谩骂,“狗东西说话不算数,要是把紫气丹药给咱们,我也不至于帮不上忙。” 起初夏玄还不知道朱尚忠在骂什么,待得听完后半句这才知道他在骂姬道元等人,实则也不能怪朱尚忠对此事耿耿于怀,只因姬道元等人未能兑现承诺的确给己方增添了不少麻烦。 黎长风亦听到了朱尚忠的谩骂,随即自舵房里发声回应,“别生气了,他们并非有心食言,只是中途发生了变故,事出有因,有情可原。” “原他大爷,说话不算数就是说话不算数,就算事出有因也是说话不算数,”朱尚忠说到此处将一直抱在怀里的巨大龙头扔到了甲板上,心中有气又踹了两脚,“就算搞到龙角也不给他们。” “阻力太大,速度慢下来了,快升帆。”黎长风急切说道。 朱尚忠亦知道轻重,闻言顾不得再发牢骚,转身跑向桅杆拉绳升帆。 由于船只并不是海怪水兽的攻击目标,船只行进之时便没有受到太多攻击,只是双方混战之下无意之中会撞到船身,使得船只巨震连连,多有摇摆。 就在夏玄四顾观察之际,朱尚忠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哎呀我操,快来帮忙啊,上来了,上来了。” 夏玄闻声转头,只见一条白花巨蟒正自船尾蜿蜒而上,亦不知是久战力竭想要上船喘息,还是有心取巧试图登船入海。 就在夏玄犹豫要不要前往驱逐之际,自海中突然探出一只巨大的鳌钳,夹着那巨蟒的蛇尾将其生生拽回了海里。 “我的天啊,是虾还是蟹啊,大钳子能吃半年。”朱尚忠惊呼。 夏玄刚想接话,船头便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夏玄闻声回头,只见一直自前方为船只开道的黑鳖正在与一只体形足有其两倍大小的巨龟在对撞较力,龟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物种,最大的区别是龟的背甲高高隆起,而鳖的背甲则趋于扁平。 此番大力冲撞的直接后果是黑鳖身体右侧血流如注,导致其受伤的原因有多重,一是黑鳖体型较小,二是其甲壳不如巨龟的坚硬,三是鳖类的甲壳边缘长有一圈儿柔软的裙边儿,而乌龟是没有裙边的。 入海口的巨龟远不止黑鳖面对的这一只,而是从南到北偌大一片,由巨龟组成的这道防线乃是鳞属异类入海的最后一关,此时朱尚忠已经升起船帆,得风力加速,船只快速向东驶来,眨眼之间距黑鳖已不足十丈。 察觉到船只即将到来,黑鳖再次发力前冲,知道自己力量不占优势,此番冲撞便先俯后仰,借助较为平坦的背甲拱到巨龟身下,随后上浮发力将那拦路的巨龟一举掀翻。 在将入海通道冲开的瞬间,三人的船只亦疾驰而来,黑鳖见状急忙下沉让路,船只径直自巨龟仰翻留下的豁口疾冲入海…...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东海龙族 眼见龟群出现了缺口,一条重达数百斤的红鲤立刻朝着缺口冲了过来,试图尾随船只进入大海。 就在红鲤即将突围之际,近处的一只巨龟突然快速转身,猛然张嘴咬住了那红鲤的背脊。 红鲤吃痛,剧烈挣扎,但不等其挣扎脱身,先前被黑鳖撞翻的那只巨龟便翻过身来,随即急游上前,与另外一只巨龟将那红鲤撕扯咬碎。 船只顺利进入大海令三人如释重负,黎长风专心掌舵开船,而夏玄和朱尚忠则快速去到船尾,察看后方的情况。 随着巨龟的归位,先前被黑鳖撞开的那道豁口已经重新合拢,二人四顾寻找,却始终不见那黑鳖上浮露头。 “王八呢?”朱尚忠皱眉看向夏玄。 夏玄皱眉不语,由于附近聚集了大量的水怪海兽和鳞属异类,使得这片水域元神众多,气息杂乱,他一时之间也无法确定那只黑鳖身在何处。 不见夏玄接话,朱尚忠便移走视线再度寻找。 夏玄平心静气,凝神感知,片刻过后终于自杂乱的气息中找到了那只黑鳖,“它已经调头回去了。” 先前朱尚忠说要请黑鳖上船喝酒只是戏言,此番紧张寻找亦不是想要与黑鳖攀交叙话,只是担心它的安全,得知它已经安然回返,这才放下心来,“回去了就好,它刚才跟王八撞那一下子受伤不轻啊,我就怕它回不去。” “海里哪来的王八,它先前撞翻的那只乃是海龟。”夏玄随口纠正。 “哦,对,是乌龟,”后方巨龟撕扯红鲤的血腥场面令朱尚忠撇嘴皱眉,“海龟看着挺老实的呀,怎么这玩意儿还吃肉啊?” 夏玄没有接话,他也不晓得海龟是什么食性,故此也就无法确定巨龟撕扯红鲤是为了吃肉还是为了吞噬红鲤腹中的内丹。 夏玄不接话也不影响朱尚忠的喋喋不休,“也是一群死心眼儿,鱼必须得在水里游,但那些蛟龙和蟒蛇可以在地上爬,为啥不从北面和南面的山上直接游到海里去,非得走这条要命的水道?” 夏玄随口说道,“淡水为阴,咸水为阳,突然自淡水进入海水它们可能无法耐受,需要自入海口进行缓冲适应才行。” “有道理,”朱尚忠点头过后再发感慨,“那个大王八比人强,沾了你的光还知道送咱们一程,哎,你刚才看见没有,它受伤挺严重的,流了不少血。” “我看到了。”夏玄接话。 “这年头知恩图报的人都少,更别说畜牲了,”朱尚忠说道,“这个大王八挺不错的,以后要是有机会得回去看看它。” “你说的不对。”夏玄摇头。 “我又哪儿不对了?”朱尚忠回头瞅了夏玄一眼,不止夏玄会瞅他,他也经常瞅夏玄。 “不是这个年头知恩图报的人少,而是不管哪个年头知恩图报的人都少,”夏玄随口解释,“再者,有情有义的异类远比人类要多得多。” 见朱尚忠皱眉存疑,夏玄便再度开口,“你喂过的狗永远都不会咬你,但你帮过的人不一定不会反过来害你。” “这话说的对,”朱尚忠又开始气恼激动,“姬道元和李怀虚他们就是这样的,当初要不是你和黄七帮忙,他俩早死了,这俩家伙不但不知恩图报,还总是跟你作对,答应咱们的丹药也不给。” “你怎么总是对那几枚丹药耿耿于怀?”夏玄无奈摇头,“哪怕再讨厌一个人,也不能执其一端,以偏概全,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可以相抵,但功不能掩过,过也不能掩功。” “我没你那么大度,我释怀不了,我就知道他们说话不算数,”朱尚忠依旧气恼,“黎神医还好说,她离紫气就差一步了,我他娘的离紫气还差十万八千里呢,没有紫气丹药,我哪辈子能升紫气。” “别生气了,”夏玄随口宽慰,“我早年曾听人说海外有不少灵山宝岛,咱们这次出来兴许能遇到一两座,说不定岛上就有能够提升灵气修为的灵物。” “嘁,哪来那么多灵物,那得碰运气的。”朱尚忠不以为然。 “我的运气一直不错。”夏玄说道。 “你可拉倒吧,”朱尚忠鄙夷撇嘴,“是个人就比你运气好,什么倒霉事儿都让你给碰上了,爹妈让人给杀了,皇位让人给抢了,好不容易有个伴儿还让人给弄死了,哎,对了,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黄七到底有没有那个?” “哪个?”夏玄瞅他。 “嘿嘿,你懂的,”朱尚忠坏笑,“我们一走山上就剩你俩了,孤男寡女的啥事儿干不出来。” “真没有,”夏玄正色摇头,“再说山上也不是只剩下我们两个,二师叔当时也在。” 朱尚忠接口说道,“别提二师叔了,我走没几天他就把自己炸死了,不过我相信你跟黄七没事儿,她虽然对你有想法,但你对她没想法。” “你怎么知道她对我有想法,你又如何知道我对她没想法?”夏玄随口问道。 朱尚忠说道,“因为她看你的眼神儿就不对,你看她的眼神儿跟看我没啥两样。” “你还挺细心。”夏玄揉了揉眼睛。 此时船只已经驶入大海,离入海口的那片区域也越来越远了,朱尚忠出言说道,“别看了,王八已经走远了,他娘的,又是一夜没合眼,赶紧回去睡会儿。” “我看的不是那只黑鳖。”夏玄摇头。 “那你在看啥?”朱尚忠问道。 “我在看那些拦截蛟龙大鱼的海中水族。”夏玄说道。 不等朱尚忠追问,夏玄便主动解释,“我想确定它们聚集在此只是为了趁机掠夺内丹提升自己的灵气修为,还是受人指使,奉命办差。” “你知道这些有啥用?”朱尚忠不解。 夏玄解释道,“如果是前者,它们就是各自为战的散兵游勇,如果是后者,就说明有人在对它们进行指挥和调度。” 朱尚忠打了个哈欠,“刚才你也看见了,它们乱七八糟的啥都有,又是乌龟又是螃蟹的,还有那个长着须子的是啥我也不认识,就这么一群鸟合之众谁能指挥它们?” “龙族,”夏玄说道,“传说四海之中都有龙族。” “真的假的?”朱尚忠存疑,“那你感觉它们究竟是自己跑来的,还是被人派来的?” “我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夏玄说道,“只因它们布下的防线太过严密,不似无序自发。”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东海里有龙族?”朱尚忠问道。 “应该有。”夏玄点头。 类似的传说朱尚忠此前也曾听说过,见夏玄得出这样的结果他也不是非常意外,“有就有吧,就算真有龙族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什么意思?”夏玄皱眉。 朱尚忠随口说道,“你们大夏皇族都是人皇后裔,人皇有一半是龙吧,要是真的算起来,你跟龙族还是远房亲戚呢。” 夏玄莞尔。 “你笑啥,我说的对吧?”朱尚忠笑问。 “对个屁呀,赶紧滚回去睡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茫茫大海 夏玄不说还好,一说朱尚忠瞬时感觉困意上涌,不由得打了个哈欠,“不用我干活我就下去睡会儿去。” “去吧,掌舵转帆我也会。”夏玄说道。 朱尚忠刚走几步突然想起一事,随即转身回头,“对了,我看最下面那层好像还有个锚,要不咱把它抬出来再接上?” 夏玄摆手说道,“你睡醒再说,不急于一时。” 朱尚忠点头过后打着哈欠走了。 待朱尚忠离开,夏玄移步来到舵房,冲黎长风问道,“需要我做点儿什么?” “暂时不需要。”黎长风摇头。 眼见舵房旁边放着几个船工休息时坐的小马扎,夏玄随手拿过一个,倚着舵房坐了。 “是否需要确定一下方位?”黎长风出言提醒。 在与黎长风会合之前夏玄曾赶赴海边确定过方位,本不需要再次确认,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夏玄还是取出一张封印有阴魂的聚阴符。 为了让黎长风也能亲眼所见,夏玄便来到舵房,一手搭着黎长风的肩膀连通气息,一手催动灵气将聚阴符升温焚毁。 随着符咒的焚化,银光细芒再次出现,与以往一样,依旧是天魂升天,地魂入地,余下的人魂和七魄分散于四面八方。 黎长风原本看不到破散的魂魄,与夏玄气息连通之后借助夔牛灵骨方才得以亲眼目睹,由于之前夏玄打散魂魄之时她也在场,此番便细心的发现分散于四面八方的人魂和七魄与之前消逝的方位略有偏移。 “你可曾发现消逝于东方的那道魂魄与之前相比略偏东北?”黎长风出言提醒。 夏玄点头接话,“发现了,不过偏移的尺度微乎其微,由此可见我们要去的地方离此处很是遥远。” 担心夏玄会忧虑着急,黎长风便出言宽慰,“四海远比九州要大得多,泛舟海上也不似自陆地上移动那般迅速,耗时长些亦在情理之中。” “我有心理准备。”夏玄说道。 黎长风又道,“船上的米粮给养很是充足,沿途遇到海岛也可以补充清水。” 夏玄点头过后出言问道,“咱们这艘是江船,能经得住海水的浸泡腐蚀吗?” “一年之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黎长风说道。 不等夏玄接话,黎长风便出言补充,“一年是最保守的估算,撑个三两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夏玄点了点头。 由于刚刚出海,此时还能看到南北西三面的陆地,不过向东眺望却是苍茫一片,视线所及全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不但夏玄是头一次出海,黎长风亦是如此,要说心中全无忐忑实属自欺欺人,要说紧张害怕倒也不至于,毕竟夏玄能够施展土遁瞬移,危急关头可以弃船自保,而且沿途总是会遇到一些岛屿的,只要夏玄记住这些岛屿的位置,遇到变故之时哪怕不能将二人带回九州,也可以带着二人瞬移到那些岛屿上去。 此外三人都随身带有玄灵珠,可以凌波踏浪,即便舟船倾覆且附近没有可供落脚的岛屿,三人也不至于落水丧命。 短暂的沉默过后,夏玄再度开口,“我知道有些话说了见外,但我还是要说,这件事情原本跟你没关系,让你跟着我们以身涉险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黎长风没有立刻接话,沉吟过后方才出言说道,“你只想到我们此去多有危险,可曾想过如果没有你,我也没有这畅游东海的机会。” 不等夏玄接话,黎长风便再度说道,“都说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有了这番经历,长了见识,我便不再是那井底之蛙。” “哈哈,你倒会宽慰人,”夏玄笑道,“你参悟过阐石天书,证道成仙是迟早的事情,届时九州四海你哪儿不能去呀,何必此时跟着我以身涉险。” 黎长风亦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如果不跟着你扬帆出海,我此时应该还跟姬道元等人同行共事,可能不等证道飞升便命丧朝廷和神灵之手。” 夏玄没有出言反驳,虽然黎长风说的是宽慰自己的话,但她所说的这种情况也的确有出现的可能。 此时已是黎明时分,不过由于阴天下雨,便见不到旭日东升,海上一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三人乘坐的舟船就在阴霾的笼罩之下逐渐远离陆地,驶进了茫茫大海。 闲来无事,夏玄便将先前与朱尚忠的谈话简略的说与黎长风知道。 待夏玄说完,黎长风出言说道,“坊间多有龙族传说,虽然谁也不曾亲眼见过,但四海确有龙族存在的可能。” “也不知道它们是怎样一种存在。”夏玄随口说道。 黎长风说道,“在云崖山时我们也曾谈起过龙,大部分人都认为蛟龙的修为与人类的紫气修为相当,而龙的修为则与人类三虚修为相仿,倘若真有四海龙王的话,它们应该是三灵修为,而传说中的金龙极有可能是三元修为。” 夏玄随口问道,“你的意思是龙是地仙修为,龙王是天仙修为,而金龙则是金仙修为?” “应该是这样,”黎长风点头,“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就算遇到真龙,咱也有一战之力,即便龙王现身,咱们也可以全身而退。” 夏玄知道黎长风这番话有安慰自己的成分,毕竟此时三人泛舟海上,而大海则是龙族的地盘儿,倘若在海上与龙族发生矛盾,情况肯定对己方极为不利。 待得天色大亮,夏玄下到船舱整治早饭,船上的锅灶与陆地上的锅灶大同小异,亦是烧柴的,只是为了隔热自灶下加了泥台和石托,毕竟船板都是木制,若不设法隔热很容易烧坏船板。 饭菜做好,朱尚忠还在熟睡,夏玄便不曾叫醒他,自厨房给他留下了一份饭菜,随后带着食盒去到舵房。 待夏玄走近,黎长风皱眉说道,“你且看西北方向。” 夏玄闻声远眺西北,随即发现十几里外的海面上漂浮着一艘两丈来长的渔船,船上的几个渔民貌似正在打量己方乘坐的舟船。 夏玄随口说道,“咱们此时出海不远,有渔民在近海捕鱼也不稀奇。” “他们看见咱们了,”黎长风沉声说道,“咱们这可是一艘货船,这么大的货船不应该出现在海里。” “你担心他们会走漏风声?”夏玄猜到了黎长风心中所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黎长风说道,“倘若他们回去之后闲话议论,有心之人便能由此知道咱们已经驾船先行出海。” “确是隐患,”夏玄皱眉,“不过市井中人是守不住秘密的,倘若我们前去刻意叮嘱,反倒会激起他们的好奇之心。” “罢了,总不能杀人灭口。”黎长风叹了口气。 夏玄放下食盒代替黎长风掌舵,由于海上没有山峰阻碍挡风,风比陆地上更大,担心速度太快会撞上暗礁,黎长风便降下了两张帆,只留一张迎风行船,如此这般即便撞上暗礁,船体亦不会损伤的太过严重。 二人轮替吃饭,饭后黎长风回房休息,由夏玄掌舵。 临近中午,朱尚忠伸着懒腰来到了甲板,嘴角的饭粒说明这家伙是从船舱里吃过饭才上来的。 上到甲板,朱尚忠随即四顾张望,“咱们这是到哪儿了,怎么陆地一点儿也看不见了。” “你害怕了?”夏玄打趣。 “怕啥呀,就是看不见陆地有点儿别扭。”朱尚忠向舵房走了过来。 “别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快来替我,我也去睡会儿……” 第三百八十章 深入东海 朱尚忠来到舵房替下夏玄,转而摆手说道,“睡去吧。” 海中行舟不比自江河之中顺流而下,担心朱尚忠搞错方向,夏玄便指着船上的司南罗盘出言提醒,“看着罗盘一直往东,别跑偏了。” “知道了。”朱尚忠随口应声。 “你会看罗盘对吧?”夏玄仍不放心。 朱尚忠不耐烦的瞅了夏玄一眼,“看不起谁呀?我在玄云宗看罗盘的时候你还在外头修马蹄子呢。” 听朱尚忠这般说,夏玄这才放下心来,随即下船舱躺卧休息。 船只漂浮在水上会随着海浪起伏摇摆,太大的风浪肯定会令人不适,但轻微的摇摆反倒会令人困意上涌并更快入睡。 日落时分夏玄醒了,待其来到甲板上发现黎长风已经替下了朱尚忠,而朱尚忠正坐着马扎收拾面前木盆里的几条鱼。 见到夏玄,朱尚忠立刻拎起一条鱼冲其显摆,“看见没,我钓的。” “你还会钓鱼?”夏玄随口问道。 “你以为就你会呀。”朱尚忠撇嘴。 “这什么鱼?”夏玄追问。 “我哪认识。”朱尚忠摇头。 夏玄走到甲板上的水桶旁边掬水洗脸,与此同时随口说道,“你可别乱吃,有些鱼是有毒的。” “没事儿,黎神医验过了。”朱尚忠继续低头清理。 “这鱼怎么这么腥?”夏玄皱鼻闻嗅。 “腥的不是鱼,”朱尚忠既不抬头亦不停手,“那几个臭烘烘的龙头你也不收拾,都招蝇子了。” 听朱尚忠这般说,夏玄这才想起早些时候还抓了几个蛟龙的龙头上来,“龙头呢?” “扔了,”朱尚忠回头冲舵房旁边的木盆努了努嘴,“龙角给你留下了,在盆子里泡着呢。” 夏玄移步上前弯腰察看,船上有很多大木盆,原本是船工清洗甲板时盛水用的,此时其中一个里面正泡着朱尚忠取下来的龙角,数了数,一共八根。 “你可别给他们哈,”朱尚忠撇嘴嘟囔,“让他们自己找去,都干的啥事儿,回回说话不算数。” “咱留着也没用啊。”夏玄随口说道。 “咋没用,能卖钱的,黎神医说了,这玩意比金子还值钱,两根龙角就能换咱这个船。”朱尚忠说道。 不等夏玄接话,朱尚忠便再度说道,“你是吃一百粒豆子也没豆腥味啊,他们坑了你多少回了,你怎么还想着他们。” 夏玄点头,“行,我听你的,不想着他们,等他们守不住结界,放出厉害的神灵把咱们也一起杀了。” “唉,”朱尚忠气恼叹气,“我想起他们心里就疙疙瘩瘩的,他们就不能干点儿让咱顺气的事儿,总是搞的咱们别别扭扭的。” 二人说话之际,黎长风自舵房里出言插话,“备用的船锚还是要接上的,咱们总有停船的时候。” “行,等我洗完鱼就跟他去下面把锚抬上来。”朱尚忠接话。 待朱尚忠忙完,夏玄便与其去到舱底将那个重达几百斤的铁锚抬上了甲板,之前船锚脱落还带走了一部分锚绳,现成的锚绳之前都用掉了,好在船上有绞合锚绳的细绳,夏玄做饭之时朱尚忠便一直在甲板上搓绳子。 晚饭过后二人继续忙碌,一直忙到半夜方才将铁锚接上了二十丈的锚绳。 不知道海水多深,夏玄便借助玄灵珠下到海底探查了一番,目前三人所在区域的海水已经深达三十丈,再往东去深度肯定还会继续增加,船上这二十丈的锚绳压根儿就不够用。 可以用作锚绳的绳索只有这么多,不可能继续加长,其直接后果就是三人想要在海中抛锚停船是不可能的,只能在靠近岛屿的浅水区才能抛锚挂底。 夜里漫天繁星,海中波浪起伏,与陆地上截然不同的景象使得三人大感新奇,但举目望去,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海水也令三人心里发虚。 次日朱尚忠又跑到甲板上钓鱼,海里的鱼的确比江河里的鱼好吃,全然没有土腥气。 闲暇之余几人也会打坐练气,但漂浮水上不接地气,吐纳练气的效果并不好。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眨眼之间便是七天,在此期间三人心中的新奇逐渐被百无聊赖所取代,身处海上能做的事情并不多,而周围的景物也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除了水还是水,除了水只有水,除了偶尔跃出水面的海鱼,甚至连飞鸟都见不到一只。 “不是说海里也有岛吗,怎么咱们一个也没碰见?”朱尚忠坐在桅杆下面纳凉。 夏玄依旧坐在舵房旁边“可能咱们走的这条路附近没有岛屿,也可能海里的岛屿本就不多。” “海岛肯定是有的,只是咱们不曾遇到而已。”黎长风接话,她有开船的经验,能够根据水流大致判断出潜在的暗礁,故此多数时候都是她在掌舵。 “咱们现在离陆地有多远了?”朱尚忠又问。 夏玄估算过后出言说道,“应该在一千五百里左右。” “啊?”朱尚忠皱眉,“咱一天就跑两百里啊?” “舟船的移动速度并不快,”黎长风接话,“这还是顺风和偏风居多,若是遭遇逆风可能还会停滞甚至倒退。” “怎么会倒退呢?”朱尚忠不解。 “我们无法抛锚停船,逆风吹来,只能随波逐流。”黎长风解释。 朱尚忠叹了口气,“唉,我还以为多好玩呢,结果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若是感觉无聊,可以下到海底寻幽探奇。”黎长风建议。 “算了吧,”朱尚忠打怵,“我还是老实在船上待着吧,天知道水下藏着什么鬼东西。” 不等二人接话,朱尚忠突然想起一事,“哎,朝廷那两艘船还没出海吗?” 夏玄凝神感知,转而摇头说道,“没有,还在原地。” “怎么还不出海,他们要是来了也能有点儿意思。”朱尚忠随口说道。 “他们就算出海,也不一定跟咱们走同一条路。”夏玄说道。 “也是,”朱尚忠伸了个懒腰,“唉,这都躺了好几天了,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啥事儿也没遇到,没意思啊。” “你不用着急,今天晚上咱们就会遇到事情。”黎长风正色说道。 “嗯?”朱尚忠瞬时来了兴致,“啥事儿?” “如果我不曾看错,今晚很可能会有狂风骤雨。”黎长风说道。 “多大?比咱们上次遇到的还大吗?”朱尚忠问道。 “大。”黎长风点头。 “是顺风还是逆风,”朱尚忠追问,“可别好不容易跑到这儿了,一场大风又给咱们刮回去了。” “还真是东风。”黎长风说道。 “啊?那咋办?”朱尚忠咧嘴。 黎长风和朱尚忠说话之时夏玄始终没有插嘴,而是自脑海里急切思虑倘若遭遇狂风骤雨,能否利用玄灵珠抵御应对。 “最好能够抛锚停船,但咱们锚绳太短,不得探底。”黎长风说道。 夏玄先前曾经去过海底,知道海底亦有平原沟壑和起伏山峰,便出言接话,“天黑之前我会下到海底,倘若能够寻到暗礁,也可以用来固定船只。” “行啊,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朱尚忠也不好意思让夏玄独自前往。 说到此处三人的谈话便没有再继续,朱尚忠自桅杆下面的阴凉处睡着了,而夏玄则倚靠舵房闭目养神。 傍晚时分,果然开始起风了,乌云亦自高空开始汇聚。 眼见狂风骤雨即将出现,夏玄站立起身,准备下海。 就在此时,黎长风突然兴奋发声,“造化了。” 夏玄不明所以,转头看向黎长风。 黎长风手指东北,“看远处。” 夏玄循着黎长风所指举目远眺,只见东北方向百里之外出现了一座不大的小岛。 “哎哟,还真是个小岛,”朱尚忠亦看到了那处小岛。 “岛屿可是最好的避风之处。”黎长风如释重负。 “咱们运气不错,想啥来啥。”朱尚忠很是开心。 始终不见夏玄接话,朱尚忠便转头看他,“你皱眉干啥?” “岛上好像有东西。”夏玄沉声说道。 “啥东西?”朱尚忠追问。 “不好的东西…...”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东海凶禽 夏玄这种宽泛的说法令朱尚忠多有不满,“不好的东西是啥?是鬼呀还是妖怪呀,还是别的啥?” “都不是。”夏玄摇头。 黎长风闻言亦生出了好奇之心,“你可是凭借夔牛灵骨看到了什么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也没有,”夏玄再度摇头,“我只是感觉那座岛屿透着一股阴森死气。” 听夏玄这般说,二人再度将视线投向远处的那座岛屿,岛屿不大,方圆不过一两里,岛上貌似没有树木,看不到丝毫绿意,整座岛屿在乌云的笼罩之下的确显得诡异阴森。 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端倪,朱尚忠随即转头看向夏玄,“你说咋办吧,你是下水还是上岛?” 夏玄没有立刻接话,沉吟片刻冲黎长风说道,“过去吧。” 黎长风点头过后转舵朝着东北方向的小岛驶去。 随着离小岛越来越近,三人也逐渐看清了小岛的全貌,岛上怪石嶙峋,休说高大的树木了,便是低矮的杂草亦看不到一株。 待得距离再近,三人先后皱起了眉头,朱尚忠抬手前指,“那些白的好像不是石头,是骨头啊。” 夏玄缓缓点头,这处海岛的四周并无沙滩,岛上到处散落着森然白骨,这些白骨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明显不是来自同一种动物,其中甚至还有不少锅盖大小的龟甲。 此时天上已经开始下雨,风也越来越大,抛锚停船迫在眉睫。 “都这么近了,你还不知道岛上有啥东西吗?”朱尚忠转头看向夏玄。 夏玄皱眉摇头。 “摇头啥意思啊,是没有还是你看不见?”朱尚忠追问。 “好像没有。”夏玄并不肯定。 “我也没有感知到异样。”黎长风说道。 “要不绕着岛子转一圈儿?”朱尚忠建议。 “来不及了,东风已起,必须马上降帆。”黎长风说道。 “你去降帆,我去抛锚。”夏玄转身向船尾快步走去。 待朱尚忠去到桅杆下方,夏玄已经抓着锚绳提气发力,将那数百斤的铁锚甩了出去,由于不知水下情况,夏玄便没有将铁锚扔进水里,而是将铁锚抛向了岸边的一块礁石。 担心船锚挂不住那礁石,夏玄随即纵身跃出,将那铁锚自礁石上缠绕打结,以此将船只牢牢固定在了小岛的西岸。 此时大雨也已经降下,虽然朱尚忠在船上接连召唤,夏玄仍然纵身上岛,转而施出身法自岛上快速搜寻了一圈儿。 担心夏玄发生意外,黎长风和朱尚忠便离船登岛,但二人刚刚掠上小岛,夏玄便环绕而回。 “岛上有啥?”朱尚忠急切问道。 “什么都没有。”夏玄摇头说道。 “不对吧,那岛上这些骨头是咋回事儿?”朱尚忠抬手指点。 “岛屿南侧有个山洞,但不大,”夏玄说道,“山洞外面散落着更多的骨头,不过山洞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某个凶禽猛兽的落脚之处?”黎长风猜测。 “有可能。”夏玄点头。 朱尚忠抹去脸上的雨水,“别说了,下大了,先回去吧。” 三人随即纵身回到船上,自舵房休息躲雨。 见夏玄一直眉头紧锁,朱尚忠随口问道,“既然岛上没东西,你还皱着眉头干嘛?” 夏玄沉声说道,“岛上散落的白骨很是巨大,由此可见捕食它们的那个凶禽体形更加庞大,其中一只龟甲足有七尺多宽,大致估算其生前重量不会低于千斤,是什么样的凶禽竟然能够抓起千斤之重。” “你咋知道岛上的怪物是凶禽而不是海怪?”朱尚忠问道。 “因为岛屿四周并无爬行的痕迹,这便说明那个异类是从天而降的。”夏玄说道。 “哦,”朱尚忠点头,“别管它是啥了,这么糟糕的天气它都不在窝里,应该是死了,” “没死,它还活着。”夏玄正色说道。 “你咋知道?”朱尚忠随口问道。 “因为洞外散落的白骨有一些还残存着没有吃完的碎肉。”夏玄说道。 朱尚忠闻言陡然心惊,“我操,那是真没死,你刚才进山洞没有?洞里有没有它下的蛋?” “我没进山洞,只在洞外看了一眼,”夏玄说道,“不过洞里貌似并无筑巢的痕迹,应该没有雏鸟或是鸟蛋。” “反正衣服已经湿了,我去看看。”朱尚忠转身欲行。 黎长风见状急忙伸手拉住了他,“别去了,倘若洞里真有鸟蛋,你进入山洞之后就会留下气味,届时那凶禽势必回来攻击我们。” 感觉黎长风所说确有道理,朱尚忠便止步转身,“这么大的风雨它应该是不会来了,等风停了咱赶紧走,省得跟它打照面儿。” 夏玄和黎长风尽皆点头。 此时外面的大风越刮越大,三人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凛冽的狂风,即便三人所在的船只躲在避风的西岸,又有锚绳固定,依旧被狂风刮的严重倾斜,锚绳随时都有崩断的危险,而船只亦是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每当飓风吹过的短暂间隙,船只就会暂时回归直平,待飓风再来船只便再度倾斜,如此这般循环往复,三人本不晕船,此时却仍被剧烈的颠簸起伏摇晃的天旋地转,腹中亦是翻江倒海。 “要命了,实在不行咱先上岸待会儿吧,我都快吐了。”朱尚忠面色惨白。 “忍一忍,没必要节外生枝。”夏玄摇头反对。 “不去那个山洞也不行吗?”朱尚忠问道。 “岛上除了那处山洞,再没有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夏玄说道。 “我宁愿上去淋雨也不愿在船上遭这个罪了。”朱尚忠说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二人不让他登岛,朱尚忠也只能继续忍着。 “静心凝神,气沉丹田。”夏玄出言提醒。 “我沉了,沉不住啊,”朱尚忠叫苦不迭,“这哪儿来的妖风啊,这也太大了,别说人了,就是鸡蛋也得摇散黄了。” 夏玄说道,“是啊,幸亏遇到了这处岛屿,不然即便自海中寻找礁石抛锚挂底,船只也经受不住这般力道。” 夏玄言罢,黎长风皱眉点头,她也没来过大海,自然也不曾见过这么大的飓风,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了海中行船何其危险,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要是船沉了,你能给我俩带回去吧?”朱尚忠未雨绸缪。 “可以。”夏玄点头。 朱尚忠本想出言接话,但话到嘴边又生生憋住了,只因他现在直犯恶心,担心一开口会克制不住的吐出来。 再忍片刻,朱尚忠终于忍不住了,也不与二人说话,径直自舵房里抓起一件蓑衣披在身上冲了出去。 夏玄不放心,亦抓起蓑衣跟了出去。 黎长风也忍不住了,紧随其后跑出了舵房。 黎长风刚刚自舵房里跑了出来便险些撞上愣在甲板上的二人,循着二人视线看向东北方向,只见漆黑的夜空之中隐约出现了一抹起伏不定的灰影。 随着距离的临近,暴雨对视线的影响逐渐减小,那抹灰影亦随之变大。 “糟了,回来了。”朱尚忠咧嘴。 “飓风如此凛冽,它都能够凌空飞行?”黎长风亦是多有惊诧。 “不对呀,那东西好像也不是很大呀。”朱尚忠眯眼眺望。 夏玄和黎长风都没有接话,此时那道灰影距小岛已不足五里,恍惚看去,其形体的确不是很大。 “怎么不见它扇动翅膀?”黎长风疑惑问道。 夏玄和朱尚忠此时都是一头雾水,谁也无法为黎长风解惑。 片刻过后,灰影离小岛更近了,直到此时三人方才看清那道灰影并不是凶禽,而是被一只浑身漆黑如墨的怪鸟抓在爪下的猎物。 “我的娘啊,怎么这么大呀,这是个啥呀?”朱尚忠骇然惊呼。 夏玄没有理会朱尚忠,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黎长风,“被那凶禽捕获的灰鹮好生眼熟,我记得九州盟也有一只类似的鹮鸟。” “我也看到了,正是玄巽宗那只…...” 第三百八十二章 施以援手 黎长风言罢,朱尚忠随即接话,“哎,你别说,还真是,玄巽宗的老鸟儿怎么被它给抓来了?” “你也认得那只鹮鸟?”夏玄转头看向朱尚忠。 “认得啊,”朱尚忠点头,“朝廷封山的时候它还去云崖山给我们送过东西。” 黎长风接口说道,“九州陆地远在千里之外,那只黑色怪鸟不可能跑出那么远进行捕猎,故此鹮鸟落在它的手里只有一种可能。” “九州盟也跑到东海来了?”朱尚忠接话。 黎长风皱眉点头。 “啧,这怎么跟跟屁虫似的,咱去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朱尚忠撇嘴。 黎长风摇头,“他们可能不是跟着我们来的,而是有什么事情恰好需要来东海。” “你的意思是他们并不知道咱们来了东海?“朱尚忠追问。 “想必是不知道的。”黎长风说道。 几人说话之时,那只怪鸟已经抓着灰鹮飞到了岛屿上空,距离一近看的越发真切,这只怪鸟的体形至少也有灰鹮三个大小,与常见飞禽的修长体态不同,这只黑鸟身形矮胖,脖颈很短,头部与夜枭有些相似,却没夜枭那般精致,双目赤红,长着一张满是獠牙的喙嘴,酷似一只飞在空中的大蛤蟆。 “这家伙身上咋没毛啊,究竟是个啥玩意儿?”朱尚忠多有疑惑。 不止朱尚忠疑惑,夏玄和黎长风亦是一头雾水,二人本以为那黑鸟之所以发黑乃是长有黑色的羽毛,直到此时方才发现这只怪鸟并没有羽毛,只是长着一身漆黑的皮肤,之所以能够飞在半空乃是因为其双翼之间长有一层与蝙蝠相似的皮膜。 那黑色怪鸟虽然身形庞大,自狂风骤雨之中飞行还是令其多有吃力,尤其是其爪下还抓着那只灰鹮,终于飞抵岛屿,随即便要敛翅下落。 被黑鸟捕获的那只灰鹮不曾死透,就在黑鸟落地的瞬间发出了一声痛苦悲鸣。 听到鹮鸟鸣叫,黎长风和朱尚忠同时转头看向夏玄。 夏玄知道二人为什么看自己,他对这只鹮鸟倒是没什么感情,但这只鹮鸟曾在朝廷封路禁粮时飞往云崖山为参悟天书的弟子送过给养,而那时黎长风和朱尚忠都在云崖山,等同接受过鹮鸟的帮助和恩惠。 “还有救吗?”夏玄看向黎长风,他不想节外生枝,尤其是不想无意义的节外生枝。 “有。”黎长风给出了肯定回答。 “那救吧。”夏玄勉强同意。 黎长风和朱尚忠早已迫不及待,眼见夏玄松口,立刻纵身登岛,朝着怪鸟落地的方向冲了过去。 虽然知道二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夏玄依旧不放心的跟了过去。 待三人赶到时,那只黑鸟正在将灰鹮往山洞里拖,察觉到三人的出现,黑鸟随即放下灰鹮,弓背弯腰,冲着三人怒吼咆哮。 朱尚忠并不想冲那黑鸟痛下杀手,只想将其赶走,于是便抓起近处的石块儿抛扔打砸,那黑鸟身形庞大,在陆地上并不灵活,躲闪不及接连挨了几记,吃痛之下尖声唳叫,与此同时朝着朱尚忠追了过去。 待黑鸟被朱尚忠引开,黎长风立刻闪身上前,快速察看灰鹮的伤势,与此同时转身回头,察看洞中是否存在鸟蛋或雏鸟。 “洞里什么都没有,”黎长风冲夏玄急切说道,“不能自雨中进行救治,帮我将它移进山洞。” 听得黎长风言语,夏玄急忙快步上前,延出灵气将那濒死的灰鹮送进了山洞,转而横身站在洞口,随时准备拦截那只被朱尚忠引走的黑鸟。 岛上怪石嶙峋,且到处散落着大小不一的森然白骨,朱尚忠躲闪腾挪的同时频频抓起碎石和白骨打砸黑鸟,而黑鸟身形太过庞大,自陆地上移动颇为笨拙,接连挨打令其愤怒非常,奈何几番冲扑都被朱尚忠顺利躲过,气怒之下便不再冲扑,改为缩头躬身,暗中聚势。 岛上到处都是石头,但趁手的碎石并不多,反倒是白骨遍地都是,眼见黑鸟突然呆立不动,朱尚忠随即抓起地上的白骨抛扔打砸,与此同时高声呼喝,试图引着黑鸟远离山洞。 由于黑鸟背对山洞,且大雨下的很急,夏玄便看不清那黑鸟的具体举动,只能隐约察觉到其原本阴森暴戾的气息之中突然生出了一股炙热火气。 “它的肚子怎么突然大了?”朱尚忠高声喊道,“是不是之前吃了人,被我打的反胃想吐?” 朱尚忠虽在高喊却并不紧张,但夏玄却料事于先,率先发现了端倪,“小心,它可能会喷火。” 夏玄话音刚落,那怪鸟便突然探颈张口,冲着朱尚忠喷出了一道红蓝相间的炙热火焰。 得夏玄提醒,朱尚忠及时闪身,顺利躲过,“哎哟,它还有这能耐?” 虽然外面正在下雨,但那怪鸟喷出的火焰却并没有被雨水浇灭,残存的火焰落在朱尚忠先前站立之处依旧在剧烈燃烧。 一击不中,怪鸟随即转身准备再度喷吐火焰,此番它所在的角度斜对夏玄,夏玄得以看清它的聚势过程,朱尚忠说它肚子大了实则指的是它的嗉囊正在快速膨胀。 有了前车之鉴,朱尚忠哪里还会容它从容聚势,随手抓过附近的白骨和碎石接连打砸,试图阻止其再次喷火。 由于对那黑鸟不甚了解,朱尚忠只当它必须等到嗉囊完全膨胀之后才能吐火,殊不知那黑鸟并不需要嗉囊膨胀到极致亦可吐火,就在朱尚忠转头寻找趁手的碎石和白骨之际,那黑鸟突然再度探颈喷火。 事发突然,朱尚忠想要腾挪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随手抓过近处的一个硕大龟甲做盾防御。 黑鸟喷吐的火焰成功被龟甲挡住,但炙热的高温还是烫伤了朱尚忠持拿龟甲的双手,朱尚忠吃痛,急忙扔掉龟甲跑向别处。 “弄死它得了。”朱尚忠火起。 “不知它的底细,不可轻举妄动。”夏玄正色说道。 夏玄话音刚落,那黑鸟突然振翅飞起,就在夏玄认为它要远走逃逸之际,却发现那黑鸟竟然朝着三人停靠着岸边的船只飞了过去。 “不好,它想烧咱的船。”朱尚忠惊呼。 夏玄皱眉的同时提气飞掠,看来不把它弄死是不成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有主之物 由于黑鸟刚刚升空,飞的并不快,夏玄便抢先一步来到小岛西岸,随即自蓑衣之下取出一张水符化作一根三尺冰矛持拿在手,灌注灵气,聚势以待。 眨眼之间那黑鸟便进入冰矛的攻击范围,但夏玄却并未急于出手,初来乍到他并不想节外生枝,倘若那黑鸟只是想向西逃逸,他便没有出手的必要。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那黑鸟当真是冲着三人乘坐的船只来的,只因那黑鸟的嗉囊正在快速膨胀,明显是要再次喷吐火焰。 虽然此时正在下雨,但那黑鸟喷出的火焰却无法被雨水浇灭,见此情形,夏玄只能耸肩振臂,试图掷出冰矛。 就在冰矛脱手的瞬间,夏玄突然注意到那黑鸟的双肋皆有磨损痕迹,而两侧的勒痕竟然是对称的,这明显是多次安放座椅所致,由此可见这只黑鸟并非无主凶禽,而是什么人的坐骑。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知道黑鸟有主,夏玄便不想冲其痛下杀手,只能微微抖腕,将冰矛掷向其前方三丈,以此阻拦其继续向西飞行。 掷出冰矛的同时,夏玄亦踏地借力,凌空而起,转而气灌右脚,凌空旋身,踢中黑鸟的左颈迫使其改道向北。 由于黑鸟体型异常庞大,夏玄这一脚便未能伤其根本,自空中略做盘旋过后再度冲着三人的船只飞了过去。 见此情形,夏玄瞬时眉头大皱,这只黑鸟锲而不舍的想要烧掉三人乘坐的船只说明它是有一定心智的,而且在此之前很可能做过类似的事情。 “还愣着干啥,快弄死它呀。”朱尚忠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夏玄闻声再度取出一张水符,但在作法幻化之前却再度迟疑,只因他也曾与异类为伴,知道与主人朝夕相处的异类皆会被主人视为家人和亲友,若是贸然将其击杀,其主人必定暴怒寻仇。 只是这片刻的迟疑,手中的符咒已然被雨水打湿,眼见黑鸟已经飞到船只上空正在引颈聚势,夏玄情急之下突然想到还有玄灵珠可以倚仗,随即气发肾经,催动玄灵珠控御近处的雨滴自黑鸟与船只之间聚起一道偌大的水墙。 水墙刚刚成形,黑鸟便再度吐出了炙热火焰,好在水墙成形及时,黑鸟喷出的火焰皆被挡在半空,并未殃及船只。 夏玄一边延出灵气维持水墙持续存在,一边提气警告,“我们不想杀你,赶紧走。” “你怎么还跟它说话?”朱尚忠亦来到近处。 “它是什么人的坐骑,若是杀了它,它的主人绝不会与我们善罢甘休。”夏玄高声说道。 “你咋知道它是有主儿的?”朱尚忠疑惑追问。 “因为它两肋之间有安放座椅的勒痕。”夏玄说道。 就在朱尚忠歪头打量之际,那黑鸟突然怪叫一声,振翅北飞。 见此情形,夏玄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黑鸟之所以北飞并不是想要离去,而是试图略做圈绕之后再行攻击。 察觉到了黑鸟的意图,夏玄急掠数丈,再度控御玄灵珠凌空凝聚了一道坚厚水墙,以此阻挡黑鸟迂回转身。 黑鸟先前吃过亏,此时怒气难消,眼见不得自北方迂回,立刻振翅向北,飞出十几丈后绕过水墙,再度飞向船只西侧。 “我看这个蛤蟆鸟是铁了心要烧掉咱的船,干脆弄死算了。”朱尚忠多有不耐。 “有主之物,不能贸然打杀。”夏玄高喊的同时轻身上船,自左舷抬手作法,再度凝聚水墙阻止黑鸟靠近船只。 朱尚忠亦施出身法来到夏玄旁边,“杀了就杀了,它的主人又不知道是谁干的,就是算账也算不到咱们头上。” “不成,”夏玄摇头,“倘若找不到杀它的凶手,它的主人会迁怒于所有人。” 冲朱尚忠解释过后,夏玄随即控御玄灵珠自空中凝出一根长达丈许的巨大冰矛,与此同时冲那黑鸟高声警告,“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它听得懂人话吗?”朱尚忠随口问道。 也不知道那黑鸟真能听懂人话,亦或是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面对凭空出现的巨大冰矛,黑鸟没有再次尝试攻击,而是愤怒的唳叫了几声,随后方才鼓动肉翼向东北方向飞去。 喝退了黑鸟,夏玄暗暗松了口气,但朱尚忠却多有担忧,“把它放走了,它会不会回去跟主人告状啊?” “有可能,”夏玄说道,“不过我们又没有伤害它,即便它真能告状,它的主人想必也不会为难我们。” “这可说不好,还得看它的主人讲不讲理。”朱尚忠说道。 夏玄眉头微皱,“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真要动手,我也不怕。” “这话我爱听,”朱尚忠心中大定,“哎,你刚才的水墙和那个大水枪是咋弄出来的?” “借助玄灵珠感应并控御了水气,”夏玄随口纠正,“不过我刚才凌空凝聚的并不是水枪,而是水矛。” “枪矛都差不多,”朱尚忠摆手,“以前咋没见你用过?” “之前我也不知道玄灵珠还能这么用。”夏玄说道,由于得到玄灵珠的时间并不长,且检试的几次都很是仓促,他对玄灵珠的了解便不很充分,其直接后果就是临阵对敌时的仓促和生疏。 眼见那只黑鸟已经消失在了雨夜之中,朱尚忠便抬手东指,“走吧,去看看黎神医那里咋样了。” 夏玄擦去脸上的雨水,“你自己去吧,它的气息仍在近处徘徊,我担心它会杀我们一个回马枪。” 朱尚忠点头应声,飞掠上岸。 直待再次抬手擦拭脸上的雨水,夏玄方才想起可以利用玄灵珠隔绝雨水,随即心念闪动,控御玄灵珠自空中凝出一道圆形气屏,将落向自己的雨水尽数挡住。 气屏刚刚成形,黑鸟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船只西南方向的夜空之中,眼见夏玄并未离开船只,自知不得吐火烧船,那只怪鸟这才无奈放弃,振翅离去。 眼见黑鸟真想杀个回马枪,夏玄多有后怕,幸亏自己没和朱尚忠一起离船,不然船只就要被这家伙给毁了。 后怕的同时夏玄心中亦多了几分忌惮,通过黑鸟的举动来看这家伙不但大有心智,戾气也很重,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黑鸟如此记仇好斗,其主人想必也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夏玄自船上等了片刻,确定那只黑鸟真正远去,这才轻身上岸,来到二人所在山洞。 为策万全,夏玄并未走进山洞,而是止步于洞外,“怎么样?” “不但外伤很是严重,还身中剧毒。”黎长风回答。 “有没有救活的希望?”夏玄问话之时翘首西望。 “有,只是需要费些功夫。”黎长风说道。 “那只黑鸟还带有剧毒?”夏玄又问。 “对,毒性与蛇毒相似。”黎长风回答。 黎长风言罢,朱尚忠出言插话,“这老鸟也是运气好,遇见咱们了,不然就死定了。” “也不知道它的主人现在何处。”黎长风言语之中多有担忧。 “它好像没有固定的主人,玄巽宗的那几个人好像都能骑它。”朱尚忠说道。 “不管是谁在驱乘它,它总是有人驱乘的。”黎长风说道。 朱尚忠随口说道,“骑它的人可能让那个蛤蟆鸟给吃了吧,不过也不对,刚才看它的肚子好像也不是很大。” 朱尚忠言罢,黎长风没有再接话。 虽然黎长风没有再说什么,夏玄却知道她想说什么,灰鹮的主人现在可能还活着,倘若真活着,此人极有可能正在海里绝望挣扎,黎长风希望他能出手相救,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外面风雨交加,此时外出寻人异常危险。 就在夏玄沉吟思虑之际,朱尚忠出言说道,“玄巽宗的人给我们送过几次东西,要是骑它的人还活着,咱也不能见死不救。” 夏玄点头接话,“你回去守着船只,我出去找找看…...” 第三百八十四章 巡海救人 “外面风大雨大,你可千万小心点儿,”朱尚忠说道,“要是实在找不到就赶紧回来。” 夏玄点了点头。 黎长风不放心夏玄独自前去,“稍等片刻,待我设法为它解了毒与你同去。” “你留在这里吧,我自己去就行,”夏玄摇头,“灰鹮遇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没有避水法宝,它的主人落水之后撑不了多久的。” 知道夏玄所说确有道理,黎长风便没有继续坚持,“多加小心。” 夏玄冲朱尚忠摆了摆手,“你去看着船只,我这就走。” 眼见朱尚忠随手抓过一旁的蓑衣,夏玄急忙出言提醒,“玄灵珠可以避雨隔水,没必要穿戴蓑衣。” “啧,”朱尚忠抬手拍额,“你不说我都把这茬儿给忘了。” 夏玄没有接话,随即提气拔高,向东北方向疾掠而去。 只是一个起落夏玄便越过小岛进入汪洋大海,玄灵珠起效之后不但能够生出气屏隔绝雨水,落水之后还可以自行弹起,这使得夏玄能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移动搜寻,不过狂风暴雨还是严重阻碍了他的视线,勉强只能看到十丈范围内的景物。 由于黑鸟是从东北方向飞来的,夏玄便一直往东北方向进行搜寻,不过找出几十里后他便知道找到落水之人的希望极为渺茫,只因他并不知道灰鹮遇袭的具体位置,而且海面上此时波涛汹涌,倘若驱乘灰鹮的人掉进海里,也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此时恐怕早已被海浪冲到了别处。 虽然知道搜寻无望,夏玄却并未立刻放弃,只因他能想象到一个失去坐骑掉进海里的人是何等的恐惧和绝望,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毕竟黎长风和朱尚忠都曾经受过灰鹮和驱乘灰鹮的玄巽宗弟子的帮助和恩惠。 一百里,无有所见,二百里,依旧一无所获,此时黎长风和朱尚忠所在的那座小岛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在风雨交加的漆黑深夜是很难精准辨别方向的,他不确定身在海上能否施展土遁瞬移,如果继续飞掠寻找,万一届时土遁不得起效,自己将会有迷路的风险。 沉吟过后,夏玄纵身拔高,与此同时取出几张火符抖手焚化,自高空生出一团巨大火球,此举乃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了,倘若落水之人还活着并在这附近,就能看到火光并发声求救。 火球燃烧的时间并不长,片刻过后周围便重新陷入黑暗,夏玄凝神侧耳,等待良久亦不见有人发声呼喊。 到得这时,夏玄已经彻底绝望了,就在他想要转身回返之时,再度改变了主意,决定再度找出一百里,若是找出三百里依旧一无所获,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多时,夏玄到得三百里外,依旧无有所见,即便如此,夏玄仍然做了最后的努力,取出一张不曾用过的聚阴符凌空作法,感召附近的亡魂。 法术顺利起效却并未感召到亡魂,这样的结果不但没有令他安心反倒使其越发纠结,虽然感召不到亡魂有很大可能是亡魂不在这片区域,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落水之人还活着。 就在夏玄愁恼犹豫之际,突然发现东面十几里外出现了一道元神,此时肉眼可见不足十几丈,之所以能够看到十几里外的元神乃是借助了右腕上的夔牛灵骨,确切的说也不是看到的,而是感知到的。 十几里外的那道元神多有阴戾,正是不久之前被其赶走的那只黑鸟。 虽然感知到了黑鸟的存在,夏玄却无心前去察看,只因己方三人不但抢占了人家的山洞,还夺下了人家的食物,而今已经结仇了,没必要再过去招惹它。 打定主意,夏玄便转身原路回返,不过几个起落之后他便突然停了下来,只因他细心的发现那只黑鸟的元神一直在上下移动,这表明黑鸟正在频繁起落,而黑鸟之所以频繁起落极有可能是在攻击海面上的什么东西。 想到此处,夏玄急忙朝着黑鸟所在方向疾掠而去,随着距离的临近,很快他便听到了黑鸟的唳叫,根据其叫声来看,黑鸟的确是在攻击什么。 待夏玄赶到近处,果然发现水面上漂浮着一个人,那人身形娇小,貌似是个年轻女子,此时那女子发髻散乱,手里抓着一柄长剑,面对黑鸟的俯冲攻击显得极为狼狈,时而挥动长剑阻挡,时而沉入水下躲避。 眼见落水之人情势危急,夏玄本想立刻上前营救,不过转念过后又改变了主意,随即赶在黑鸟发现自己之前纵身入水,借助玄灵珠隔绝海水,自水下快速靠近了那个正在海面上挣扎的女子。 那女子落水已经很长时间了,此时已是面色惨白,筋疲力尽,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将自己向下拖拽之后,瞬时亡魂大冒,急忙屏住呼吸,挥剑横斩。 夏玄抬手拿住那女子持剑的右腕,与此同时沉声说道,“莫慌,我是来救你的。” 那女子落水之后自忖必死无疑,已是万念俱灰,面对黑鸟的俯冲攻击也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压根儿就没想到自己还能活命全身,而今突然获救,震惊之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是不是濒死之时出现了幻觉。 夏玄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茫然和错愕,带着对方快速下沉的同时再度说道,“我看你有些眼熟,之前肯定在哪里见过你,你应该也认识我。” “你,你,你是夏玄?”年轻女子语带颤音。 “对,”夏玄点头过后松开了对方的手腕,“是黎长风和朱尚忠拜托我来救你的。” 事发突然,直到此时年轻女子仍不曾回过神来,错愕四顾,“这是哪里,自水下如何能够换气说话?这是幻象不成?” 夏玄随口说道,“你看到的都是真的,绝非幻象。”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年轻女子紧张追问。 “我带你去见黎长风和朱尚忠。”夏玄说道。 年轻女子惊魂未定,“他们怎么会在水下?” 由于之前自海中挣扎了许久,年轻女子体力早已严重透支,不等夏玄回话便歪头晕死过去。 夏玄搀扶着年轻女子继续下沉,不等触底便取出符咒尝试土遁瞬移,即便二人不曾沉入海底土遁亦能顺利起效,下一刻二人便出现在了小岛南侧的山洞里。 现身之后的晃动和冲击令那年轻女子猛然苏醒,睁眼的瞬间便看到了那只灰鹮和蹲在灰鹮旁边的黎长风。 与此同时黎长风也看到了她,眼见夏玄顺利将人救了回来,黎长风亦是惊喜非常,急忙起身快步来到,接替夏玄搀住了那年轻女子,“悠然,你怎么会来东海?” “黎师姐,真的是你?”年轻女子手指灰鹮喜极而泣,“三叔公怎么也在这里,是你们救下了它么?” “是夏玄救了它。”黎长风说道。 听得黎长风言语,年轻女子急忙转身冲夏玄郑重道谢,随后挣脱黎长风的搀扶,跑到灰鹮身旁啼哭呼唤,这只灰鹮应该在玄巽宗生活了很多年,已经被玄巽宗弟子视为亲人,三叔公想必是对它的尊称。 那灰鹮虽然很是虚弱,但是在听到年轻女子的呼唤之后还是强打精神,昂头鸣叫,予以回应。 眼见灰鹮没有性命之忧,年轻女子心头猛然一松,随即再度晕了过去。 夏玄原本还想询问此人前来东海的目的,见此情形只能暂且作罢,随即转身走出了山洞,与此同时冲黎长风说道,“她有外伤在身,你先为她诊治一下…..” 第三百八十五章 扶桑神树 黎长风知道夏玄有意避嫌,便没有开口留他。 担心黑鸟去而复返,夏玄也不曾走远,而是来到岛屿高处,自此处可以同时看到岛屿南侧的山洞和停靠在岛屿西侧的船只。 此时狂风暴雨仍在持续,好在有玄灵珠挡风隔雨,便不用再受风吹雨淋之苦。 朱尚忠一直在甲板上看守船只,眼见夏玄回返,便离船登岸与他会合,“咋样,找着人没有?” “找到了。”夏玄回答。 朱尚忠闻言好生吃惊,“哎呀,你还真找着了呀,这黑灯瞎火的,又是风又是雨的,你是咋找着人的?” 夏玄意简言赅的将先前寻人的经过说与朱尚忠知道,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刚才听黎长风喊她悠然,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认识,”朱尚忠点头,“她姓许,也是参悟天书的弟子,不过她不是云崖山的,而是北面火云洞的。” “参悟道石天书的弟子?”夏玄追问。 “对,”朱尚忠再度点头,“玄巽宗有个老鸟儿,她曾经骑着那个老鸟来云崖山送过几次东西,也可能是送信捎带着送东西,总之来过几回。” 夏玄点头过后没有再说话。 “也不知道这家伙上辈子积了啥德,运气真是太好了,”朱尚忠大发感慨,“你说东海这么大,她咋恰好让咱遇上了呢,不但救了她,还救了她的鸟儿。” “也是她命不该绝,”夏玄说道,“我原本已经打算调头回来了,恰好感知到那只怪鸟在远处升降起伏,由此怀疑它正在攻击什么东西,这才过去察看究竟。” 朱尚忠说道,“蛤蟆鸟知道她是从哪儿掉进海里的,咱抢了那个老鸟儿,蛤蟆鸟没吃的了,才会回去找她,也只有它才能找到许悠然。” 夏玄点了点头。 “哎,你没问问她跑东海干啥来了?”朱尚忠问道。 “没有,”夏玄摇头,“她在水中挣扎了许久,早已筋疲力尽,精神萎靡。” 夏玄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一事,“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你回船上给她拿条毯子。” “拿毯子干啥呀,直接弄到船上去吧。”朱尚忠说道。 “船只摇晃的太厉害了,不利于她养伤回神。”夏玄说道。 感觉夏玄说的有道理,朱尚忠便回到船上拿了条毯子送去山洞,回来的时候面红耳赤,一脸的尴尬。 “你咋不告诉我黎神医把她的衣服脱了?”朱尚忠埋怨夏玄。 “你看见什么了?”夏玄揶揄打趣。 朱尚忠不接夏玄话茬,随口岔开了话题,“那个蛤蟆鸟今天算是倒了血霉了,折腾一晚上,一口吃的也没弄着。” “要不你去给它送点儿?”夏玄笑道。 朱尚忠瞅了夏玄一眼,“你咋不去?” 夏玄抬手擦了擦眼,折腾半宿,他有些累了。 朱尚忠打了个哈欠,转而出言问道,“哎,你说她跑东海会不会跟朝廷打造那两艘大船有啥关系?” “你怀疑她此番赶来东海与朝廷打造舟船是同一个目的?”夏玄随口反问。 “对,”朱尚忠点头,“不然她突然跑到东海干啥。” 夏玄沉吟过后缓缓点头,“有这种可能,据我所知不止朝廷在九州盟有奸细,九州盟也在朝廷里安插了眼线,九州盟很可能通过眼线得知了什么线索,所以才会派她过来一探究竟。” 朱尚忠说道,“咱们越不想掺和他们的事儿,就越躲不开,咱去北荒他们去北荒,咱跑到东海,他们也跟着来,哎,对了,朝廷那两艘船动了没有?” “没有,还在原地。”夏玄摇头。 二人说话之际黎长风走出了山洞,眼见二人站在小岛高处,便请他们回船上搬些干柴生火,顺便儿再给许悠然弄些吃的来。 朱尚忠先前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尴尬尚未消除,眼见夏玄看向自己,急忙撇嘴摇头,“别看我,我在这儿守着,你自己去吧。” 夏玄回船上拎了捆干柴,拿了些干粮,待其来到山洞外时发现许悠然已经醒了,衣服也重新穿戴整齐,正倚着石壁在与黎长风说话,而那只灰鹮亦重新站立,正在一旁梳理羽毛。 夏玄进到山洞将干粮交给黎长风,随即开始支柴生火。 虽然此前已经冲夏玄道过谢,许悠然仍然再次冲其郑重道谢。 待得篝火燃起,夏玄直身站起,“你来东海做什么?” 夏玄救了她和灰鹮的性命,许悠然自然不会对其有所藏掖,“来找一样东西。” 不等夏玄追问,许悠然便再度开口,“不久之前我们得到消息,在这东海之中有一处碧海汤谷,内有一棵扶桑神树,这棵扶桑神树高达三百里,上连九霄,汇聚九州灵气,下贯三泉,连通四海阴阳。” 许悠然有伤在身,说到此处气短急喘,黎长风随口接话,“早些年我也曾听我爹说起过扶桑神树,相传扶桑神树乃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自古便有倚剑天外,挂弓扶桑的说法,你们寻找扶桑神树,可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倚天剑和扶桑弓?” “不是的,”许悠然摇头,“倚剑天外,挂弓扶桑只是形容横行无忌的豪迈和功成身退的洒脱,倚天剑和扶桑弓并不存在。” “那你们是担心这棵扶桑神树连通三界,被封印的神灵会通过扶桑神树重回人间?”黎长风又问。 “也不是,”许悠然再度摇头,“九霄并非神界,三泉亦不是阴间,被封印的神灵无法通过扶桑神树重返人间。” “那你们为何要寻找扶桑神树?”黎长风追问。 “实不相瞒,关于扶桑神树的消息我们是自朝廷得来的,我们此行只是为了确认扶桑神树是否真的存在,”许悠然说道,“倘若真有扶桑神树,我们就要阻止朝廷拿到扶桑神树的三枚灵果。” “灵果?”黎长风不解。 许悠然点头,“扶桑神树与天地同生,万年之中孕育了三枚感应灵果,朝廷有心拿到这三枚灵果,以此感应被封印的神灵,请神借势。” “这三枚感应灵果可以与那些被封印的神灵连通感应,借用神灵的神通和灵气?”夏玄皱眉追问。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许悠然点头。 黎长风说道,“如果真有扶桑神树和感应灵果,的确对你们极为不利,倘若被朝廷得到,他们便可以感应神灵,借助神灵的修为来对付你们。” “是啊,所以我们才会这般重视。”许悠然说道。 “你们想要找到扶桑神树毁掉那三枚感应灵果?”夏玄问道。 “不不不,”许悠然摇头,“那感应灵果对我们也大有用处,而今我们只有姬师兄和李师兄晋身天格修为,其他参悟天书的弟子皆不曾晋身紫气,倘若姬师兄和李师兄得到了感应灵果,便能够与修行同一法门的门人感应连通,危急关头我们就可以作法通灵,借用他们的部分修为,得到他们的加持帮助…...” 第三百八十六章 白发女子 听得许悠然言语,夏玄缓缓点头,一旁的黎长风趁机将干粮递给许悠然,催促她吃点东西。 许悠然道谢接过,低头咬嚼。 见许悠然吞咽艰难,夏玄转身迈步,“我去给你拿些清水。” 许悠然再度道谢,转而目送黎长风跟着夏玄走出了山洞。 待得离开山洞,黎长风出言问道,“你如何看待此事?” 夏玄说道,“扶桑神树和感应灵果的消息九州盟应该是通过隐藏在朝廷的内应得来的,此事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不然朝廷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打造两艘巨大海船。” “如果真有感应灵果,朝廷和九州盟都是势在必得,”黎长风说道,“神灵眼下都被封印在神界和阴间,倘若让朝廷拿到感应灵果,巫师就可以与神界和阴间的神灵感应连通,借用他们的神通和威能,届时朝廷一方将会实力大增。” 待夏玄点头,黎长风又道,“参悟天书的九州盟弟子一直希望姬道元和李怀虚能够顺应天意,开创仙宗,而那感应灵果正是开宗立派的必须之物,倘若感应灵果被他们得了,参悟阐石和道石天书的弟子就可以随时与姬道元和李怀虚感应连通,借用他们的灵气和修为。” “参悟天书的弟子原本都是有门派的,他们为何希望姬道元和李怀虚另起炉灶?”夏玄随口问道。 黎长风说道,“参悟天书的众人眼下所使用的练气心法和各种法术都是自天书上推演而来的,确切说来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师出同门。” 不等夏玄接话,黎长风便再度说道,“而且那两卷天书原本就是悟道飞升的仙家法门,姬道元和李怀虚即便开宗立派,开创的亦是仙人的教派,与九州盟的十八玄宗并不冲突。” 二人说话之时,自不远处放哨的朱尚忠高喊发声,“你俩怎么出来了?” 听得朱尚忠喊话,夏玄纵身来到,转而意简言赅的将许悠然先前所说之事说与朱尚忠知道。 待夏玄说完,黎长风已经自船上取了清水回返山洞。 听得夏玄讲说,朱尚忠意兴阑珊,多有失望,“我还以为是啥好东西呢,原来是几个果子,这玩意儿对他们有用,但对咱们一点用也没有啊。” “的确没什么用。”夏玄点了点头,感应灵果的作用是与他人通灵感应,以此借用他人的修为或是将自己的修为转嫁他人,此物对朝廷有用,对姬道元和李怀虚等人更有用,唯独对己方三人毫无用处。 朱尚忠说道,“他们的事儿咱还是少掺和,这帮家伙就跟丧门星一样,有他们的地方准没好事儿,你救了许悠然和玄巽宗的老鸟,也算替我和黎神医还了个人情,等她缓过神赶紧让她走,别让她跟着咱们。” 夏玄点头,即便朱尚忠不说,他也没打算与许悠然同行。 “这都什么鬼天气,”朱尚忠抬头看天,“大风没完没了的刮,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停。” 夏玄点了点头,海上的天气的确与陆地上不太一样,这么大的风在陆地上他从未见过。 “哎,玄灵珠不是能呼风唤雨吗,你能不能想办法把风给停了?”朱尚忠问道。 夏玄没有立刻接话,由于得到玄灵珠的时间并不长,疏于演练,他尚不能对玄灵珠娴熟使用。 “唉,”朱尚忠叹了口气,“船上晃的没法儿待,山洞又让许悠然给占了,咱俩上哪儿待会儿去?一直在这儿站着累得慌。” 夏玄随口接话,“山洞不算小,你也进去歇会儿吧,我留在这里放哨警戒。” 朱尚忠说道,“你还警戒啥呀,这都过去挺长时间了,蛤蟆鸟肯定不会回来了。” “过去的时间越长我越担心,”夏玄说道,“迟迟不见它现身,说明它已经回到主人身边了,此物是有些灵智的,万一向主人告状诉苦,它的主人很可能会过来为它报仇出气。” “不至于吧,”朱尚忠撇嘴皱眉,“咱又没把它咋地。” 不见夏玄接话,朱尚忠又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咱们又没把它咋地,就算它的主人知道了,也不会把咱们怎么样。” “那可不一定,”夏玄摇头,“有其主必有其仆,那黑鸟暴戾凶残,睚眦必报,它的主人应该也是这般性情,我现在只希望飓风早些停了,咱们也能及早离开这里。” 朱尚忠接话,“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风停了咱就赶紧走,能吐火的鸟儿我还是头一回见,东海肯定没人,它的主人很可能是个啥妖怪。” 夏玄没有接话。 朱尚忠看了看岸边随着巨浪起伏摇摆的船只,随后又看了看黎长风和许悠然所在的山洞,这两处所在他都不想去,无奈之下只能走到一处石堆旁倚着石堆坐了下来。 海上没有挡风的山峰和树林,风势格外凛冽,夏玄站在高处被飓风刮的着实难受,撑了片刻亦来到石堆旁,自朱尚忠旁边坐了下来。 见夏玄也躲了过来,朱尚忠随口揶揄,“哈哈,你咋不在上面站着了,不怕蛤蟆鸟来烧船哪?” “我熟悉它的气息,它如果来到附近,我能感知到。”夏玄随口说道。 朱尚忠抱臂蜷缩,“唉,我也是太讲义气了,其实我跟许悠然也没说过几句话,你把她给救了,她肯定回去告诉李怀虚咱们在东海,到时候他们估计又要厚着脸皮来跟咱借船,哎,他们真要跟咱借船,你可千万别答应哈。” “那是自然,”夏玄点头,“再说她走了之后也不知道咱去了哪里,即便想搭便船也找不到咱们。” “也对。”朱尚忠点头。 朱尚忠有些累了,也懒得说话了,随后一段时间二人便没有继续交谈,只是倚靠石堆,百无聊赖的等着风雨消停。 熬到四更,雨终于停了,风也小了,朱尚忠打着哈欠直身站起,“哎呀不行了,太困了,回船上睡吧。” 夏玄亦多有疲惫,便站起身准备随朱尚忠回船上去。 朱尚忠走了几步不见夏玄跟上来,便转头催促,“走啊。” “来了。”夏玄沉声说道。 “啥来了?”朱尚忠话音刚落自己便反应过来,“蛤蟆鸟又回来了?” 夏玄点头过后眺望东北,由于雨已经停了,视线不再受阻,他便隐约能够看到自东北方向疾飞而来的黑色怪鸟。 朱尚忠循着夏玄的视线看向远处,片刻过后骇然大惊,“它背上好像有人哪,不会真来报仇了吧?” 夏玄没有接话,他的修为比朱尚忠高,看的也比朱尚忠远,此时不但能够看到黑鸟的背上有人,还能看到那个人是站在黑鸟背上的,身形婀娜,白发飘飘。 “好像是个女的。”朱尚忠转头看向夏玄。 夏玄点了点头。 “是个老太婆,头发都白了,”朱尚忠抻头远眺,“不过身材挺好的,哎哟,好像长的还挺好看。” 夏玄没有接话,正如朱尚忠所说,站在黑鸟背上的女子满头白发,穿了一袭灰布麻衣,样貌很是俊美,眼角略有皱纹,目测年纪当在而立和不惑之间。 “老了还这么好看,年轻时那还得了,”朱尚忠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一事,“哎,快看看是人还是妖怪。” “是人,”夏玄沉声说道,“告诉黎长风准备动手。” “动手?你怎么知道她要跟咱动手?”朱尚忠随口问道。 “你没看到她一脸的杀气…...” 第三百八十七章 恨屋及乌 此时那黑鸟和麻衣女子距小岛已不足五里,朱尚忠亦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表情,细看之下果真如夏玄说的那般一脸杀气,“咱又没把她的蛤蟆鸟咋样,那老娘们怎么搞的杀气腾腾的?” 夏玄没有接话,而是指了指南侧的山洞,示意朱尚忠尽快过去通知山洞里的黎长风和许悠然。 待朱尚忠快步跑走,夏玄再度看向正在快速靠近的麻衣女子,与此同时自心中急切思虑,对方明显是兴师问罪来了,在对方登岛之前他必须想好对策,哪怕想不出万全之策,也想要确定接下来以何种态度进行应对。 早年间他跟着姬有德走南闯北,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和见风使舵,但自从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且经历过之前的巨大变故,他再也没有了机灵圆滑,笑脸迎人的心境,故此短暂的思虑过后他便打定了主意,没必要低三下四的赔笑脸,不管对方想做什么,自己接着就是了。 就在朱尚忠引着黎长风和许悠然走出山洞的同时,麻衣女子亦来到岛屿上空并飘身而下,由于使用身法需要调动灵气,而调动灵气会有气色显露,故此在麻衣女子落地的瞬间夏玄便知道对方乃是淡白灵气,天仙修为。 这一发现令夏玄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因面对三虚修为的地仙自己尚有一战之力,若是对战三灵修为的天仙,自己几乎没有胜算可言。 麻衣女子自夏玄五步外飘身落地,转而侧身相对,一脸怒意的上下打量着夏玄。 对方不开口,夏玄亦不说话,麻衣女子打量他,他亦直视麻衣女子,先前他曾估算过此人的年龄,而今对面站立,看的更加真切,此人的年纪应该比他刚才估算的要大,至少也在四十岁上下,在当下四十岁已经是做奶奶的年纪了。 虽然眼角已有皱纹,且肌肤已不似年轻女子那般细腻,但此人仍然亭亭玉立,美艳不可方物,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此言当真不虚,美丽与否与年龄并没有直接关系,不好看的女人年轻时也不好看,而好看的女人即便上了年纪亦是风韵犹存。 说这麻衣女子风韵犹存实则也不对,只因此人只是美艳夺目,并无风韵显露,风韵这东西是由内而外有意显露的,这麻衣女子不施粉黛,满头白发亦不曾刻意梳理,故此从她身上看不到丝毫刻意展示,取悦于人的风韵,有的只是无比愤怒的强烈敌意和居高临下的轻蔑不屑。 麻衣女子的表情几乎在瞬间引起了夏玄的反感,之所以反感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先前刻意留手,并没有伤及黑色怪鸟,既然黑鸟不曾受伤,麻衣女子的怒发冲冠便有些小题大做和莫名其妙,说白了就是这么点小事儿,压根儿就不至于生这么大气。二是麻衣女子眼神之中多有轻蔑不屑,就算身拥天仙修为,也没必要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亦或是自恃美貌,习惯被男人仰视和追捧,进而养成了这种自大的恶习。 就在夏玄和麻衣女子对视之时,黑鸟敛翅落到了麻衣女子身后,冲着麻衣女子发出几声低沉的叫声。 听得黑鸟发声,麻衣女子挑眉看向夏玄,与此同时冷声开口,“我给你开口的机会,如果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我会杀了你。” 听得麻衣女子言语,夏玄骤然皱眉,此人不但美艳非常,声音亦很是悦耳,不是那种清脆灵动的柔媚,而是低沉阴郁的沧桑。 夏玄的皱眉不语令麻衣女子多有不满,随即挑眉呵斥,“答话!” 虽然明知直视对方眼睛有失礼之嫌,夏玄仍然直视对方眼睛,与此同时出言说道,“前辈息怒,我们没有欺负您的坐骑,我只是自它手里救下了一只鹮鸟和鹮鸟的主人。” 听到夏玄的回答,麻衣女子再度皱眉,她能清楚感受到夏玄眼神之中的强硬和无所畏惧,同时亦能听出夏玄言语之中不缺善意和礼节,在别人看来夏玄此举乃是自相矛盾,但她却能准确判断出夏玄在有意向其显露自己不怕事儿但不想惹事的态度。 在麻衣女子沉吟之际,夏玄再度开口,“我的朋友曾经受过那只鹮鸟和鹮鸟主人的恩惠,眼见她们被您的坐骑捕获并即将丧命,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在营救她们之时我注意到您坐骑两翼之间有捆扎鞍座的勒痕,知道它是有主飞禽,我便只是设法将其逼走,而不曾冲其痛下杀手,您可以自己察看一番,它身上并无任何伤痕。” 夏玄说话之时,朱尚忠三人已经来到近处并站到了他的身后,待夏玄说完,朱尚忠接口说道,“他说的都是真话,我们真的没为难蛤蟆鸟,只是把它撵走了。” “你说什么?!”麻衣女子挑眉喝问。 麻衣女子的突然发怒令朱尚忠好生错愕,他并不知道对方为何生气,疑惑之下只能转头看向夏玄,试图得到夏玄的指点和提醒。 夏玄自然不能告诉朱尚忠麻衣女子是因为蛤蟆鸟三个字而生气,只能开口岔开了话题,“我们所说句句属实,抢了您坐骑的食物实属无奈,我们船上还有一些火腿肉干,您如果需要,我们可以送与它果腹。” “你是不是以为表现的不卑不亢,我就会放过你们?”麻衣女子鄙夷冷笑,“不要在我面前自作聪明,耍弄心机。” 麻衣女子的尖锐言语再度引起了夏玄的反感,随即冷声接话,“前辈莫要臆断妄猜,我没有您说的那般不堪,不卑是因为我不怕,不亢是因为我不坏,我不想因为误会而节外生枝,所以才向您耐心解释。” 麻衣女子闻言先是一愣,转而冷笑发问,“色厉内荏,你当真不怕吗?” “我当真不怕,”夏玄正色说道,“虽然您身拥淡白灵气,是比肩神灵的超人存在,但我自忖有把握带着我和我的朋友全身而退。” 不等对方接话,夏玄便再度说道,“我也曾有过异类同伴,明白您与黑鸟相依为命,感情深厚,所以才会向您耐心解释,但是这并不表示我不明白您的坐骑肆意妄为,杀人害命有错在先。倘若您真要动手,我们很可能不是您的对手,但我一定会还手,而且我还会让您为您的不讲理而付出代价。” 麻衣女子闻言不怒反笑,没有追问夏玄想要如何让自己付出代价,而是问出了一个看似并不重要的问题,“你如何知道我与玄鸟相依为命?” 在二人说话之时,朱尚忠已经意识到刚才麻衣女子为何生气,有心弥补自己的过失,朱尚忠便抢先说道,“哎夏玄,你跟她的神鸟一个名字啊。” 听得朱尚忠言语,麻衣女子陡然皱眉,但她并没有急于说话,而是继续看向夏玄,等他回答。 “只有相依为命才会紧张在意,若是您还有其他坐骑亦或是别的同伴,您应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为它兴师问罪。”夏玄回答。 麻衣女子冷笑点头,转而再度问道,“倘若我执意为它报仇解气,你准备让我付出怎样的代价?” 麻衣女子此言一出,夏玄立刻察觉到事情在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他并不明白麻衣女子为何怒气不消,敌意深重,亦不确定自己一旦说了真话,会不会激起麻衣女子的逆反之心。 急切的沉吟过后,夏玄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我们辛苦来到这里并不容易,您如果执意与我们为难,就算我们能够全身而退,也会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包括您也包括我,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会让您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会在脱身之前杀了您的坐骑。” “与我猜想的一模一样。”麻衣女子再度面露轻蔑。 夏玄没有接话。 麻衣女子没有再理会夏玄,而是看向朱尚忠,“你叫什么名字?” “我?”朱尚忠手指自己,“我叫朱尚忠。” 随着麻衣女子的视线自黎长风和许悠然脸上扫过,二人亦先后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这座小岛是玄鸟的落脚之处,它不喜欢别人涉足,马上离开。”麻衣女子冷声说道。 见她终于松口,众人急忙拱手道谢。 就在夏玄转身欲行之际,麻衣女子突然冷声开口,“我让他们三个走,没让你走。” 夏玄闻声转身,皱眉歪头。 “别看我,你今天一定要死在这里。”麻衣女子语气阴冷。 黎长风闻言骇然大惊,“前辈,何故如此?” 黎长风言罢,许悠然急切接话,“此事因我而起,前辈若要追究责罚,理应由我承受,无关他人。” 朱尚忠只当夏玄先前言语激怒了麻衣女子,亦出言说道,“前辈,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哪敢杀你的鸟啊,他只是希望你抓鼠忌器,别为难我们而已。” “你们若是不走,就留下与他陪葬。”麻衣女子调御灵气,杀气外露。 朱尚忠有感,急切摆手,“哎哎哎,动手之前总得让我们明白为啥吧,不能让我们当糊涂鬼呀。” 麻衣女子面色阴沉,并不接话。 夏玄转头看向黎长风等人,“她要杀的是我,与你们无关,马上走。” “都怪你,”朱尚忠气恼埋怨,“逞啥能啊,非得说些没用的,自从知道自己是谁,非得端个架子,跟人家说两句好话能死啊,非得说狠话惹人家。” “别啰嗦了,她想杀我与我说了什么没关系。”夏玄摇头说道。 “那是为啥?”朱尚忠不解。 “因为我姓夏…...”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与众不同 夏玄此言一出,不止朱尚忠瞠目错愕,一旁的黎长风和许悠然亦是多有震惊,甚至连站在众人对面的麻衣女子都显露惊讶神情。 短暂的愕然之后,朱尚忠回过神来疑惑追问,“这跟你姓啥有啥关系呀?” “前辈应该与某位大夏皇族有过过节,故此对姓夏之人多有仇恨。”夏玄回答的是朱尚忠的问题,但眼睛看的却是麻衣女子。 麻衣女子面色阴沉,鼻翼微微抖动。 不见麻衣女子接话,朱尚忠便依旧存疑,“真的假的?人家也没说啥呀,你是咋知道的?” 夏玄平静说道,“刚才你喊出我名字之时,前辈曾有皱眉举动,当时我还不明所以,直待前辈逐一询问你们的姓名,我这才知道她在确定你们的姓氏,进而决定是将你们一同杀掉,还是放你们离开。” “我的娘啊,这咋还扯上我了呢,”朱尚忠咧嘴苦笑,“我可是一片好心哪,我是想跟前辈套个近乎,谁知道她讨厌姓夏的。” 直到此时亦不见麻衣女子发声否认,黎长风便知道夏玄很可能猜对了,为免事态继续恶化,黎长风急忙冲那麻衣女子拱手说道,“前辈的过往我们不敢探究,但前辈动手之前询问我们的姓名,说明前辈并非嗜血好杀之人,还请前辈明辨是非,莫要将他人的过错归咎我等。” “是啊,是啊,”朱尚忠急切接话,“都说冤有头债有主,谁得罪了你你找谁去呀,哪能抓不着青蛙打蛤蟆。” 眼见夏玄等人处境堪忧,许悠然亦是自责非常,再度恳求表态,“今日之事全因晚辈而起,前辈若要怪罪晚辈愿担责受罚,只求前辈明察秋毫,莫要殃及无辜。” 麻衣女子看了看黎长风三人,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夏玄,随后冷声开口,“我刚才说过了,你们若是不走,就留下与他陪葬。” 眼见麻衣女子态度坚决,黎长风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麻衣女子再度说道,“他让你们走,你们走就是了,你们此时走了,不但可以去了他的后顾之忧,还能保全你们的舟船,稍后他与我对战,即便力有不逮亦可施展法术遁逃抽身,这般周详智慧的安排,你们为何执拗违逆?” 虽然听出麻衣女子言语之中多有嘲讽,夏玄却不曾出言反驳,只因麻衣女子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 唯恐己方不接话会使得麻衣女子立刻动手,许悠然只能冲在前面,“前辈慧眼如炬,明窥就里,即便他确有这般想法,亦不过是为了全身自保,绝非自作聪明,还请前辈念在事出有因,我们又不曾伤您坐骑分毫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去吧。” 许悠然的这番话貌似起了作用,麻衣女子随口接话,“你们冒犯了玄鸟,我没有将你们全部留下已是开恩抬手,休要不知进退,得寸进尺。” 黎长风开口说道,“前辈乃世外高人,神仙人物,只因我们冒犯了您的坐骑,您就取我们性命,可有小题大做,恃强凌弱之嫌?” ”麻衣女子冷声说道,“在你们看来冒犯了玄鸟不是什么太大的过错,但是在我看来却是罪大恶极,非死不足以赎罪。” “你这么说就是不讲理了,”朱尚忠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就因为它是你的坐骑就金贵,就因为我们不认识你就该死?” “我要杀掉你们并不是因为玄鸟是我的坐骑,”麻衣女子不怒反笑,“而是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你们这般的凡夫俗子,但玄鸟只有它一个,你们在我眼中如同江鲫蝼蚁,多一个少一个无甚区别。” 黎长风等人与麻衣女子说话之际,夏玄一直在快速思虑,在这短暂的片刻他做了三件事情,一是将自己所能施展的所有法术自脑海里梳理了一遍,以求稍后动手时可以信手拈来,连贯施为。 二是估算了与麻衣女子动手有几成胜算,虽然此前自己曾在皇城神宫击杀过天仙修为的神灵,但那次对方刚刚冲出禁锢,尚未恢复灵气修为,而眼前的麻衣女子可是有备而来,正面迎战天仙修为的对手,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 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权衡要不要以通灵御兽法术尝试左右黑鸟的情绪,令黑鸟消除对己方众人的敌意并向麻衣女子传递放过己方众人的信息,奈何由于尚未晋身深紫太玄,他的通灵御兽法术便多有受限,他没把握左右黑鸟的情绪,唯恐弄巧成拙,亦不敢贸然尝试。 麻衣女子先前的这番言语再度激怒了朱尚忠,但不等他出言反讥,黎长风便抢先开口,“前辈所言极是,世上的凡夫俗子确如江鲫蝼蚁,但您常年避世海外,可曾见过有凡夫俗子乘船渡海,漂洋至此?” “几乎所有凡夫俗子都自认为与众不同,实则皆是庸俗不堪,雷同重复。”麻衣女子多有轻蔑。 黎长风手指夏玄,正色说道,“总有一些人与众不同,他便是。” 麻衣女子不以为然,不屑撇嘴。 “前辈可曾想过他为何如此年轻却是一头白发?”黎长风出言问道。 麻衣女子挑眉看了夏玄一眼,没有接话,不过明显可以看出她在等黎长风讲说下文。 眼见黎长风试图说出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夏玄心中多有别扭,他并不希望自己的过往被人知晓并以此博取同情,本想出言阻止黎长风讲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因黎长风讲说自己的过往并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是向麻衣女子证明世人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庸俗雷同,总有一些人是不一样的。 黎长风随后意简言赅的将夏玄当日自皇城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对于如何营救黄七黎长风只是一语带过,只说夏玄如何耗尽阳寿借助灵犀玉树复活了那数万阴兵。 听得黎长风讲说,麻衣女子果然震惊动容,再度转头看向夏玄,此前她曾多次打量夏玄,都是带着轻蔑和不屑的,唯有这次是带着观察和惊讶的。 眼见麻衣女子的态度有所松动,朱尚忠急忙趁热打铁,“前辈,他还没断奶爹妈就被朝廷给杀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些年一点儿福也没享,靠给人打铁和修马蹄子吃饭,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几天,姓夏的也不都是一伙的呀,他是被姓夏的一直追杀的那个,你为难他干啥呀?” 听得黎长风和朱尚忠讲说自己的过往,夏玄心中百感交集,多有羞恼,虽然二人所说确是实情,但男人的自尊令他不屑以自己的悲惨过往博取同情,这令他感觉到气愤和羞愧。 似乎猜到夏玄心中所想,麻衣女子再度看向夏玄,“这位少年,我并不知道你的过往,听得他们的讲说方知你的确与众不同,我为刚才的轻慢和无礼向你们道歉。” 麻衣女子此言一出,夏玄好生震惊,他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会转变这么大,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向自己道歉,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麻衣女子显露出的强势和傲慢是源自对己方众人修为的蔑视,现在才知道麻衣女子先前之所以看不起己方众人是因为在她看来己方众人与凡夫俗子没有任何不同,而凡夫俗子在此人的心目中都是卑贱庸俗的存在,而对世人的失望也正是此人离群寡居的原因。 由于太过震惊,夏玄并不曾立刻答话,黎长风反应很快,急忙出言接话,“前辈言重了,我们与您讲说往事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不希望您误会和轻视他。” “你不用顾及他的颜面,”麻衣女子摇头说道,“他应该感谢你们,如果不知道他的心性和过往,他今天真会死在这里。” 眼见麻衣女子言语刻薄,丝毫不给夏玄留情面,黎长风暗自皱眉,正思考如何为夏玄挽回颜面,麻衣女子随口问道,“我可曾言过其实?” 夏玄没有接话,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随着一股强大威压的悄然笼罩,他突然发现自己彷如身处旋涡泥潭,不但手脚不得移动,甚至连抬头张口都做不到…... 第三百八十九章 化敌为友 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令夏玄瞬时惊出一身冷汗,在此之前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这麻衣女子的对手,却不曾想到自己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更令他感到骇然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这一刻他方才真切感受到何为判若云泥,何为天壤之别。 虽然麻衣女子并不想与他为难,却也不曾立刻解除对夏玄的压制和束缚,夏玄很清楚对方不想伤害自己,也很清楚对方为何没有立刻收手,麻衣女子之所以没有立刻收手,乃是故意给他留出破解的时间和反抗的机会,其最终目的是为了让他尝试无果之后心服口服。 由于手脚不得移动,夏玄就只有一种办法可以尝试,那就是调御自身灵气尝试脱困,但闪念过后他便放弃了,只因麻衣女子对自己的压制不仅是令其无法移动,甚至连灵气都被其禁锢在了丹田气海不得调动御使。 麻衣女子也并没有令夏玄太过难堪,片刻过后便收回灵气还其自由,只是这片刻工夫,夏玄已是满头大汗。 黎长风等人虽然就站在夏玄身后,却并不知道麻衣女子对夏玄做了什么,但他们却发现夏玄面色苍白,额头见汗。 就在黎长风和许悠然疑惑的看向夏玄之时,朱尚忠急切问道,“怎么了,你的脸色咋这么难看?” 夏玄冲朱尚忠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对面的麻衣女子,“前辈所言极是,倘若与您动手,我绝无生理。” 见夏玄坦然认输,麻衣女子不由得又高看了他几分,随即和声问道,“你们此番前来东海所为何事?” 不等夏玄接话,一旁的许悠然便主动避嫌,“我去看看三叔公。” 麻衣女子并不知道许悠然口中的三叔公是那只灰鹮,就在她看向许悠然之时,许悠然已经急切转身,快步离开。 许悠然先前的表现已然令夏玄大感欣慰,此番见她如此识趣,便不再刻意避讳她,于是不等其走远,便意简言赅的冲麻衣女子说出了己方此行的目的。 听罢夏玄讲说,麻衣女子多有震惊,“你想要复活那位已经魂飞魄散的友人?” 夏玄点了点头。 不见麻衣女子再度发问,黎长风便趁机请教,“敢问前辈,您可知道东海之中的先天祖源位于何处?” 麻衣女子缓缓摇头,“我虽然知道破散的魂魄各有归处,却并不知道归于何处,亦不知道东海之中还有这样一处所在。” 黎长风虽然多有失望,却仍不忘冲麻衣女子出言道谢。 麻衣女子冲黎长风摆了摆手,转而再度看向夏玄,“你们既然远涉重洋,总是有些线索的,你们若是信得过我,不妨将现有的线索告诉我,我或许能够帮到你们。” 夏玄先行道谢,随后方才说出了自己寻找魂魄先天祖源的方法。 得知夏玄采用的是打散厉鬼魂魄进而循迹寻找的办法,麻衣女子不由得眉头大皱,只因这个办法既耗时又费力,是个不折不扣的笨法子。 就在麻衣女子思虑如何才能帮到夏玄之际,夏玄出言问道,“前辈修为精深,见识过人,在您看来追寻三魂七魄的先天祖源,能否找回魂魄,复活亡人?” 麻衣女子摇头说道,“你们所做的事情此前从未有人尝试过,是否可行不得而知,不过你们可曾想过,即便你们成功找到了魂魄的先天祖源,恐怕也很难进入其中,更何况还要自不计其数的魂魄之中找到你友人的魂魄并将其顺利带走。” 不等夏玄接话,麻衣女子便再度说道,“魂归之处千百年中定然汇聚了无数魂魄,除了阴间转世的完整魂魄,其他新人降生都是自那魂归之处抽离魂魄汇聚灵魂,此等重地若是有人贸然闯入,定会扰乱阴阳天道,颠覆生死伦常,故此我很担心你们即便找到了魂魄的先天祖源,也不得涉足其中。” “前辈的意思是先天祖源定有神灵异兽守护?”黎长风请教。 “你说的只是其中一种可能,”麻衣女子说道,“总之这么重要的地方一定会有阻止他人涉足其中的方法,有可能是飞禽异兽,也有可能是神灵超人,亦或是屏障结界。” “多谢前辈解惑。”黎长风拱手道谢。 “无需多礼,”麻衣女子摆了摆手,“实则我应该感谢你们,你们颠覆了我对世人的看法,在见到你们之前世人甚至包括神灵在我眼中都是庸俗不堪的,其所作所为皆是贪婪逐利,苟且自利,你们让我看到污浊之中还有一股清流,俗世之中还有一缕清风。” 麻衣女子的赞誉和欣赏令三人多有惶恐,急忙摆手谦逊。 “我所隐居的岛屿位于此处东北五百里外,”麻衣女子出言邀请,“你们若是不急着赶路,可以去岛上盘桓几日,也容我略尽地主之谊。” 听得麻衣女子言语,黎长风和朱尚忠同时看向夏玄,夏玄沉吟过后摇头婉拒,“前辈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去打扰了。” 麻衣女子亦不曾强求,“也好,你们在此稍候,我那岛上有些瓜果菜蔬,可以送给你们一些。” 此番夏玄没有推辞,急忙拱手道谢。 麻衣女子随即示意黑鸟振翅升空,朱尚忠赶在麻衣女子离地凌空之前出言问道,“前辈,这个小岛叫啥名字?” “这是一处无名小岛,”麻衣女子随口回答,“玄鸟喜食鱼肉,知道我厌恶血腥污秽,便选了这处小岛落脚进食,时间一长,杀戮一多,岛上的阴煞之气便越积越重。” 麻衣女子说完便离地升空,驱乘黑鸟飞去东北。 待麻衣女子远去,黎长风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粗气。 朱尚忠亦是多有后怕,“好险哪,幸亏没跟她动手,不然咱们几个加在一起也打不过她。” “不是咱们没跟她动手,而是她没跟咱们动手,”黎长风出言纠正,“所幸她被夏玄的品德心性所折服,不然今日之事必难善了。” 夏玄转头看向朱尚忠,“有来无往非礼也,你回船上找些精细食物作为回礼。” 朱尚忠点头应声,刚走两步突然想起一事,随即转身回头,“哎,难得在东海遇到个人,看这架势她在东海也住了不少年头了,对东海的事儿肯定知道的不少,你俩好好想想还有啥要问她的,等她回来好跟她请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夏玄点了点头。 待朱尚忠离开,黎长风低声问道,“我刚才没说错什么吧?” 夏玄知道黎长风在担心自己会怨恨她说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便摇头说道,“没有,所幸此人看似目中无人,实则通情达理,倘若她真的蛮不讲理,我们今天恐怕都要折在这里。” “离群独居者,非神即兽,好在她是前者。”黎长风说道。 “她应该经历过很多事情,已然洞悉人性,故此才会离群隐居。”夏玄说道。 黎长风点头,“她对世人多有鄙夷,不屑与之为伍。” “她对世人的鄙夷和不屑是有原因的,”夏玄正色说道,“在指责别人看不起自己之前,得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做过让别人看得起的事情…...” 第三百九十章 指点祝愿 “言之有理,”黎长风点头赞同,“世人都自认为与众不同,实则与他人无甚区别。” 夏玄摇头,“这么说也不全对,世上哪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只不过他们的与众不同只是肤浅和平庸跟他人的肤浅和平庸略有不同。” “一语中的,入木三分。”黎长风钦佩点头,随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洞。 夏玄知道黎长风在看什么,也知道她在想什么,由于此前面对危险时许悠然的表现令其大感欣慰,夏玄便主动开口,“灰鹮有伤在身,总不能将她们扔在这里,带上她们吧。” 黎长风也有此意,听夏玄这般说,便去到山洞与许悠然一同将虚弱的灰鹮送上了停靠在岛屿西侧的舟船。 安顿好许悠然和灰鹮,黎长风又帮着朱尚忠自船上挑选了一些回礼,准备妥当,二人这才抬着装有回礼的箱子重回小岛,来到夏玄身旁。 此时麻衣女子尚未回返,狂风骤雨也已然停息,只是乌云尚未完全散去,依旧有些阴天。 朱尚忠手指东北,“回来了,想好问她啥了吗?” 夏玄点了点头。 那黑鸟飞的很快,眨眼之间便带着麻衣女子飞抵小岛,麻衣女子飘身而下,左手拎着一个竹篮,右手提着一个布袋。 黎长风快步上前道谢接拿,随后又呈上回礼,麻衣女子并未拒绝,欣然收下。 就在夏玄想要出言请教之际,麻衣女子主动开口,将泛舟东海可能遇到的问题以及需要注意的情况说与三人知道。 麻衣女子虽然自东海隐居多年,奈何东海太过广袤,她也不曾尽数涉足,故此对东海的了解也只是管中窥豹,不过即便其提供的信息不很全面,对三人仍然大有帮助。 据麻衣女子所说这东海之中有很多岛屿,大致估算至少也有几百座,只不过由于东海太大,岛屿又分散在各处,故此不得经常见到。 这些岛屿大部分都是无人居住的荒岛,亦有一些可能有人亦或是成精的异类隐居其上,但既然是隐居,平日里自然不会到处闲逛,故此她对这些岛屿的情况也不是非常了解,在其隐居东海的这些年中,倒是见过几个人,却也只是惊鸿一瞥,并没有跟对方近距离接触,她不想与对方有太多交集,而对方也不愿节外生枝,随意涉足她的地盘儿。 由于东海远离陆地,生活在海岛上的异类禽兽便与陆地上的禽兽多有不同,少了人类的侵扰和劫掠,再加上海中多有鱼虾物产,体形巨大的禽兽便随处可见,似灰鹮那种可以载人的巨型飞禽在东海经常可以见到,有时还会成群结队的出现。 此外,麻衣女子也证实了东海确有龙族,她曾经见过龙族士兵驱乘海兽和车辇踏浪巡游,龙族是可以幻化人形的,一些修为较高,道行较深的虾兵蟹将亦能够变化成人,由于龙族喜水,平日里都自水下活动,不会轻易登岛,自然也就不会与外界有太多交集。 因为平日里人迹罕至,各处海岛上便多有神异灵物,但与陆地上一样,但凡天材地宝和神异灵物,周围必然会有凶禽猛兽守护,故此麻衣女子并不建议三人随意登陆那些不摸底细的岛屿,尤其是那种很大的岛屿,要知道岛屿越大,蛰伏和隐藏凶禽猛兽的可能性也就越大,说白了就是岛屿越大就越危险。 自东海行舟,最大的危险主要来自于狂暴的飓风,除此之外海中还有很多体型庞大的海兽和大鱼,最常见的就是巨鲲,那是一种体长可达十余丈的庞然大物,可以轻松撞翻船只,好在巨鲲生性温和,不会攻击食物之外的目标。除了巨鲲,长着多条触手的巨大乌贼也很常见,麻衣女子就曾经看见过乌贼与巨鲲缠斗厮杀。 在此之前夏玄想到了几个需要请教的问题,不过麻衣女子都有所提及,他便无需再问,想到许悠然此行的目的,夏玄便出言问道,“请问前辈,您可知道这东海之中有一处碧海汤谷?” “碧海汤谷?”麻衣女子眉头微皱,“你们要找扶桑神树?” “不是的,我们不往那里去,”夏玄摇头说道,“是那灰鹮的主人在找碧海汤谷。” 麻衣女子点头说道,“碧海汤谷位于正东三千里外,扶桑神树就长在那里,那地方之所以名为汤谷,乃是因为传说之中扶桑神树托举太阳,受太阳炙烤附近海水翻滚沸腾,犹如热汤一般,实乃凶险恶处,寻常人等万难涉足。” 不等夏玄接话,麻衣女子便再度说道,“相传扶桑神树万年结果三枚,其果实蕴藏纯阳至阴灵气,服食过后可焚灼体内浊气,进而脱胎换骨,得享长生,似这等神异之物,不管是神灵异人还是禽兽妖邪都趋之若鹜,果实成熟时日必然齐至哄抢,届时你们一定要远离躲避,万不可靠近那片区域。” 麻衣女子言罢,夏玄等人尽皆点头,虽然麻衣女子所说与许悠然所述略有出入,却也证实了扶桑神树是真实存在的。 待夏玄出言道谢,麻衣女子摆手说道,“似你们这般重情重义的年轻人属实少见,我有心助你们一臂之力,奈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我若随意干涉左右很可能适得其反,临别在即,只能愿你们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三人闻言急忙再度道谢。 眼见麻衣女子要走,夏玄突然想到了自皇城施放瘟毒当晚朝廷请来的夏伯庸,夏伯庸乃是大夏皇族,根据二人所说言语推断,夏伯庸与麻衣女子很可能生活在同一年代。 想到此处,夏玄便想询问麻衣女子是否认识夏伯庸,但转念过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能够令一个女子连对方的姓氏都痛恨的事情极有可能牵扯到男女私情,事关他人隐私,还是不要轻易探究为好。 直待目送麻衣女子消失远去,三人方才收回视线,朱尚忠急切的拿过竹篮,自其中找出一个碧绿果子大口咬嚼,“哎呀,好吃,有日子没吃到新鲜果蔬了,都开始上火长口疮了。” 二人没有理会朱尚忠,黎长风转头看向夏玄,“可要与许悠然说明实情?” “我就是代她问的,自然要告诉她。”夏玄随口说道。 “别别别,”朱尚忠塞了两个果子给二人,“先别告诉她,按照老美人的说法,那几个果子不但能够感应通灵,还有别的用处,对咱仨也有用。” “你想干嘛?”夏玄皱眉。 “还能干嘛,当然是去抢啊,”朱尚忠也不藏掖,“那群狗东西说话不算数,说好给咱丹药的,到最后也没给,你要是告诉许悠然神树在哪儿,她肯定会告诉姬道元,到时候他们肯定来抢。” 眼见朱尚忠又翻旧账,黎长风哭笑不得,“你为何总是对那几枚丹药耿耿于怀?” 朱尚忠咬嚼果子,与此同时出言说道,“我当然耿耿于怀了,本来就是他们说话不算数,还不让我说啊。” “他们又不是故意不兑现承诺,丹鼎破碎,他们也不想的。”黎长风说道。 “那我不管,我就知道他们答应的事情没做到,”朱尚忠歪头撇嘴,“做不到的事情就别答应,就因为他们出了意外,我们就得跟着倒霉?” “有完没完?”夏玄瞅了朱尚忠一眼,“你到底想干嘛?” “我说了,别告诉许悠然,咱们自己去抢。”朱尚忠回瞅。 夏玄随口骂道,“抢个屁呀,刚才前辈说什么你没听见?惦记那三枚灵果的人不在少数,你去蹚这趟浑水干什么?你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也是哈,”朱尚忠点头,不过他仍不甘心,“反正咱也得往东走,到时候再说。” “说什么说,快上船吧…...” 第三百九十一章 海岛炊烟 “着什么急啊,等我吃完果子再走,”朱尚忠将吃剩一半的果子咬在嘴里,腾出手翻看麻衣女子送给几人的布袋,只见布袋里面不但有各种不知名的坚果,还有不少枣干和一些柿饼。 朱尚忠拿下衔在嘴里的果子,腾出嘴来,“这老美人看着挺凶的,没想到这么好,她自己住在岛上弄点好吃的不容易,看这架势应该是都送给咱了。” “她可不凶,”夏玄摇头说道,“正所谓相由心生,看她面相便知道她本是良善之人。” “相由心生?”朱尚忠歪头皱眉,“你的意思是长的好看的就是好人呗,那照你这么说,我他娘的得坏到啥程度呀?” “也坏不到啥程度,十恶不赦倒是不至于,但穷凶极恶是跑不了的。”夏玄打趣。 “操,”朱尚忠随手扔掉果核,拎起布袋迈步先行,“走啦,上船。” 黎长风提起竹篮紧随其后,夏玄走在最后,待二人回到船上,便去到礁石解绳起锚。 那只灰鹮体形不小,下不到船舱,便被暂时安放在舵房后面,见三人回返,蹲在灰鹮旁边的许悠然急忙起身前来冲三人再度道谢。 都说礼多人不怪,许悠然接连道谢令朱尚忠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摆手说道,“又不是外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许悠然愧疚开口,“你们有要事在身,我们也不能总是给你们添麻烦,待得三叔公恢复元气,我们便动身离开。” 见许悠然如此懂事,朱尚忠越发不好意思,“哎呀,你看你,又瞎客气,你们就在船上老实待着吧,我们正好要往东去,也顺路。” 身为参悟道石天书的玄巽宗弟子,许悠然自然聪明非常,细心的听出了朱尚忠的话外之音,“顺路?” 每个人的脾气和心性都不尽相同,但对待他人的态度却并不是固定的,以何种态度对待他人,很多时候取决于对方以何种态度对待自己,许悠然的进退有度和谦逊有礼令朱尚忠对她多有好感,便不再对其藏掖隐瞒,“实话告诉你吧,刚才夏玄帮你打听那个汤谷了,还真有那么个地方,也真有扶桑神树,那地方在东边,离这儿挺远的,有三千多里呢。” 听得朱尚忠言语,许悠然喜出望外,再度冲三人郑重道谢。 朱尚忠自竹篮里拿起一个果子递给了许悠然,“挺好吃的,你尝尝。” 待许悠然道谢接过,朱尚忠转身走向桅杆,“我去升帆。” “我帮你。”许悠然跟了上去。 待二人离开,黎长风转头看向夏玄。 夏玄知道黎长风为什么看自己,便摇了摇头,暗示朱尚忠之所以善待许悠然只是因为许悠然进退有度,礼数周全,而不是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见黎长风眉头依旧不曾舒展,夏玄便低声说道,“我了解他,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夏玄原本是想为黎长风解惑的,不曾想听他这般说,黎长风眉头竟然皱的更紧,且表情之中还多了几分尴尬和震惊。 “你想什么呢,”夏玄无奈摇头,“他对男人更不感兴趣,他的心思压根儿就不在这上面。” 为了化解尴尬,黎长风随即转身走向舵房,“我去掌舵。” 由于麻衣女子送给众人的东西都可以直接吃,夏玄便没有将竹篮和布袋带回船舱,而是将东西留在了舵房,转而独自回到船舱整治早饭。 煮上粥饭,夏玄又去为许悠然收拾了一处房间,房间在黎长风房间隔壁,位于船头,而他和朱尚忠的房间则位于船尾。 得麻衣女子提醒指点,夏玄对东海的情况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不再似之前那般一无所知,虽然知道海中危机四伏,多有险阻,却也能够有所防备,尽量规避。 暴风骤雨虽然已经停息,但天上却始终不见放晴,一直阴天,早饭过后朱尚忠也没有急于回房休息,而是放线钓鱼,钓鱼也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饲喂那只灰鹮,鹮鸟不怎么吃谷米,主要以鱼肉为食。 一直陪伴灰鹮到中午时分,许悠然方才下到船舱躺卧休息,三人泛舟东海心中多有忐忑,而她驱乘灰鹮飞在天上更是提心吊胆,三人至少还有落脚之处,但她和灰鹮却并不知道飞到何时才有陆地可以歇脚喘息,其心中的压力远比三人要大得多,而今终于放松下来,一直睡到入夜时分方才悠悠醒转。 见许悠然来到甲板,正在与夏玄说话的黎长风便离开舵房迎了上去,带着她去厨房吃饭。 晚饭过后黎长风换班休息,许悠然再度回到甲板察看灰鹮的情况,随后又来到舵房与夏玄说话,只道自己精通烹炊,自己在船上也帮不上什么忙,往后烹炊煮饭这些琐事可以交给她。 夏玄也没有与她客气,痛快答应,他能够理解许悠然的心情,许悠然此时的处境等同寄人篱下,让她做点儿什么反倒可以令她心安。 许悠然并没有一直留在舵房,简短的交谈过后便重新回到桅杆下面陪伴灰鹮。 下半夜朱尚忠前来替换,夏玄离开舵房也没有立即回房,而是站在船头仰望浩瀚,远眺苍茫。 朱尚忠掌舵之后,许悠然便去到舵房,与他作伴说话,直到夏玄下到船舱时她仍未离开。 夏玄自然不会认为许悠然对朱尚忠有什么想法,许悠然之所以与朱尚忠多有接触,而对自己却尽量保持距离,只是为了避嫌,只因在许悠然看来即便他对黎长风没有私情,黎长风却肯定是喜欢他的,自己若是与他接触太多,怕是会引起黎长风的嫉妒和反感。 且不管黎长风是否真会嫉妒反感,只说许悠然心思的确缜密,虑事也确实周全。 随后几日一直平静无事,由于舟船速度较慢,沿途便没有再遇到岛屿,除了掌舵开船,多数时候夏玄都在打坐练气,没有了地元丹辅助加速,练气的速度便多有缓慢,不过常言道积跬步以至千里,纵是万里之行,亦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有机会就鲸吞猛进,没有机会就缓进蚕食,总是越积越多的。 由于对法术的施展和对法宝的使用都不很熟练,练气之余夏玄也曾想过趁机演练法术,不过细想过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因己方众人现在海上,自己若是搞的风云变色,电闪雷鸣,亦或是下潜深海,肆意横行,恐会引起龙族的厌恶或是某些深海巨兽的注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老实待着吧。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转瞬之间又是七天,许悠然也不好意思一直叨扰众人,有心驱乘飞禽独自上路,奈何灰鹮的情况一直不太好,余毒倒是清了,外伤也好了,只是脾胃失调,一直拉稀,也不知道是朱尚忠给喂多了,还是平日里吃惯了江河鱼虾而适应不了海鲜大鱼。 第八天傍晚,前方再度出现了岛屿,这是一处很大的岛屿,方圆足有十几里,岛上山势陡峭,怪石嶙峋,与众人先前见到的那座小岛一样,岛上亦无高大树木,岛屿正中的山顶隐约有烟雾飘散。 “岛上有人住。”朱尚忠多有兴奋。 “你怎么知道?”夏玄皱眉远眺。 “你看不见炊烟?”朱尚忠抬手前指,“有人在生火做饭呢。” “岛上应该没人。”夏玄摇头。 “啧,没人住烟哪儿来的?”朱尚忠咋舌。 “岛上少有草木,倘若有人居住,食物从何而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落难青龙 “你别管从哪儿搞吃的,你就说要是没人做饭,岛上哪儿来的烟?”朱尚忠随口反驳。 “谁家做饭这么大烟?别说做饭了,就是烧房子也没这么大烟吧。”夏玄再反驳。 “我看岛上的烟也没多大呀。”朱尚忠犟嘴。 “那是因为咱们离小岛还有很远。”夏玄说道。 眼见二人争执不下,黎长风自一旁出言插话,“夏玄说得对,岛上的烟雾的确不是炊烟。” “你跟他好,你肯定向着他。”朱尚忠撇嘴。 黎长风闻言面色微红,尴尬摆手,“不是的,我是闻到了硫磺的气味,我曾在太白山见过一座火山,火山冒出的烟雾就有硫磺的气味。” “火山是啥?”朱尚忠不解追问。 黎长风没有立刻接话,朱尚忠对火山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如何解释朱尚忠才能明白。 夏玄虽然也没亲眼见过火山,却听过一些传闻,“顾名思义火山就是喷火的山,火山喷出的火焰炙热非常,甚至能将岩石熔化。” “不是的,”黎长风摇头纠正,“不是火山喷出的火焰能够熔化岩石,而是火山喷出的熔岩冷却之后会变成岩石。” 三人说话之时船只一直在向东移动,随着距离的临近,夏玄和朱尚忠也先后闻到了空气中硫磺的气味儿,男人的嗅觉不似女人那般灵敏,故此二人闻到异味要晚于黎长风。 随着船只离岛屿越来越近,甲板上的灰鹮突然开始焦躁不安,接连发出尖声唳叫。 听得灰鹮鸣叫,正在船舱里做饭的许悠然快步来到甲板。 见许悠然来到,朱尚忠随口问道,“你三大爷瞎叫唤啥呀?” 许悠然安抚灰鹮的同时眺望岛屿,“只有感知到了潜在的危险,三叔公才会发出这种叫声。” 听得许悠然言语,朱尚忠转头看向夏玄,“你不也会感知吗,快感知一下,看看岛上有啥东西。” “岛上火气异常旺盛,地气起伏不定。”夏玄随口说道。 “我让你感知岛上有啥东西,你跟我说地气干啥?”朱尚忠撇嘴。 夏玄摇头,“岛上的气息异常杂乱,火气也太重,很难精准感知。” 朱尚忠本想出言追问,一瞥之下突然发现海面上飘浮着什么东西,心生好奇便走到船舷探身俯望,“海里怎么这么多死鱼?” 听得朱尚忠言语,黎长风暂离舵房,与夏玄和许悠然一同来到船边看向海面,短暂的观察过后,黎长风出言说道,“海水炙热浑浊,且不时有气泡泛出,前方的那座火山很可能要再次喷发。” “再次?你的意思是这东西经常喷火?”朱尚忠好奇追问。 黎长风点了点头,转而重回舵房,快速转舵,使船只偏向东南,试图避过火山周围的那片海域。 察觉到了黎长风的意图,朱尚忠随口问道,“好不容易遇到个岛子,就这么走了啊,不上去看看?” 朱尚忠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岛屿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与此同时岛屿正中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见此情形,朱尚忠骇然大惊,“算了,算了,不上去了,赶紧走。” “将另外两张帆也升起来。”黎长风急切说道。 听得黎长风言语,夏玄和朱尚忠急忙跑向桅杆,许悠然亦跑过去出手帮忙。 此时冲天而起的浓烟已经升到百丈高空,粗大的黑色烟柱自高空四散蔓延,遮天蔽日,煞是骇人。 所有船帆尽数升起之后船只受风加速,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我的天哪,这烟怎么这么黑,里面是不是有啥东西呀?”朱尚忠抬头上望。 “气息刺鼻,这烟雾怕是有毒。”许悠然说道。 “的确有毒,”黎长风出言确认,“好在不是剧毒,无需惊慌。” 就在众人说话之际,岛上冒出浓烟的山峰突然喷出一股炙热熔岩,如同铁水一般的通红熔岩先是冲天而起,随后快速落下,顺着山峰流向岛屿各处。 众人何曾见过这般诡异的景象,无不骇然瞠目,冷气倒吸。 此时熔岩散发的炙热高温已经随风飘到了船只上空,热浪滚滚,气息刺鼻。 “还能再快点儿吗?”朱尚忠紧张的看向黎长风。 “已经最快了。”黎长风说道。 “太热了,可别把咱的船帆给烧了。”朱尚忠急切说道。 “我可以作法生风,推船加速。”夏玄冲黎长风说道,当日在赶赴皇城之前,为了防止土遁遭到巫师们的克制而不得抽身,他曾推演出了一种风行法术作为备用。 “不用,来得及。”黎长风摇头。 此时船只已经来到岛屿正南方向,许悠然突然抬手北指,高声喊道,“快看,岛上有人。” 众人闻言急忙循着许悠然所指看向北侧岛屿,许悠然出言说道,“山脚下有根粗大的石柱,那人就依在石柱上。” “看见了,”朱尚忠说道,“好像被绑在上面了。” 黎长风自舵房里也能看到岛上的情形,“是个身穿青裳的年轻男子,应该还活着。” “谁把他绑在这儿了?”朱尚忠疑惑皱眉,“是不是遇着山贼了?” “海里哪儿来的山贼?”夏玄沉声说道。 “那就是海贼,”朱尚忠改口,“山顶正在往下流火水,用不了多久就能流到他那儿,咱要是不救他,他就被烫死啦。” 不见夏玄接话,朱尚忠急忙转身回头,“跟你说话呢,岛子离咱的船有好几里呢,就你的凌空飞渡能飞过去,还愣着干啥,赶紧救人哪。” “容我想想。”夏玄眉头微皱。 眼见朱尚忠心急如焚,而夏玄却仍在犹豫,许悠然出言说道,“我和三叔公过去救他。” “别别别,太热了,”朱尚忠连连摆手,“你三大爷飞过去毛就烧没了。” 阻止了许悠然,朱尚忠又看向夏玄,焦急的催他登岛救人。 黎长风虽然并不明白夏玄为何犹豫,却知道他犹豫肯定有原因,疑惑之下便出言问道,“是陷阱?” “不是。”夏玄摇头。 “既然不是陷阱,你还愣着干啥呀,赶紧去。”朱尚忠再度催促。 “别催我。”夏玄皱眉。 “操,不用你了,我自己去。”朱尚忠抬手拨动戴在项下的玄灵珠。 不等朱尚忠纵身跃出,夏玄便伸手拉住了他,“别着急,你都不知道它是什么就鲁莽出手?” “它不是人?”朱尚忠愕然,此时他她它的发音是不同的,夏玄刚才用的是它,说明那青裳男子并非人类。 “不是。”夏玄摇头。 “那是啥?”朱尚忠追问。 “龙。”夏玄沉声说道。 “龙?啥龙?”朱尚忠惊诧追问。 “青龙…...” 第三百九十三章 施以援手 听得夏玄言语,朱尚忠和许悠然瞬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正在掌舵的黎长风亦是骇然心惊。 虽然知道夏玄带有夔牛灵骨可以窥见本相元神,朱尚忠仍然忍不住出言确认,“真的假的?青龙怎么会被捆在岛上等死?” 夏玄没有接话,朱尚忠的疑问也正是他的疑问,他也想不明白这条青龙为何会落得这般境地。 没等到夏玄的回答,朱尚忠只能自行推敲,想到先前众人自入海口见到的情景,朱尚忠瞬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个龙是跑到海里的蛇变的,东海的龙族容不下这种串秧子的龙,就把它抓住捆在岛上,让火山流出来的火水把它活活烫死。” 就在朱尚忠自以为是,为自己看似合情合理的推断而沾沾自喜之际,夏玄随即泼来一盆冷水,“我曾经见过蛟蟒化龙,渡劫而成的龙仍然带有几分异类气息,但它气息异常纯正,无有半点异类气息,当是天生龙种,绝非后天所化。” “你的意思是它本来就是龙生的?”朱尚忠皱眉追问。 夏玄缓缓点头,“对,它是如假包换的东海青龙。” 朱尚忠闻言越发疑惑,“青龙不应该是东海最厉害的吗,谁把它给弄这儿来了?” 夏玄没有接话,而是自心中快速思虑,先前他已经感知过那青龙的气息,这条青龙虽然很是虚弱,却是龙气纯正,必是东海龙族无疑。 正如朱尚忠所说,青龙在东海理应是最厉害的存在,谁能将其打伤并捆缚在这里?先不说出于何种动机,只说谁有这样能力,首先可以排除掉神灵,因为神灵眼下都被九州盟挡在了人间之外。也不应该是妖族,因为妖族没有跑到东海对抗龙族的实力。 由于事发之处是东海,便可以推断出动手之人很可能也是水族,如果是个旱鸭子,也不可能是东海龙族的对手。 “快点儿啊,火水流下来了,再不救它它就要被烫死了。”朱尚忠焦急催促。 夏玄没有理会朱尚忠,而是转头看向黎长风。 黎长风知道夏玄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便出言说道,“熔岩乃是九幽地火,不但可以烧毁本体肉身,还能焚烬元神魂魄,由此可知将它捆缚在这里的人存心置它于死地,但眼下我们无法确定它是犯下了滔天大罪,被龙族处以极刑,还是遭宵小所害而身处险境。” 见朱尚忠一脸茫然,站在其身旁的许悠然急忙低声解释,“黎师姐的意思是不知道它是好是坏,如果是坏人,咱们救它脱困便是放虎归山。” 听得许悠然解释,朱尚忠终于了然,便不再频繁催促夏玄动手救人。 黎长风说完,夏玄并未收回视线,他之所以踌躇犹豫,也正是想到这一点,但眼下他需要的不是黎长风的剖析,而是黎长风的意见。 黎长风也知道夏玄为何一直看着自己,奈何事关重大,她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你自己拿主意吧。” 听得黎长风言语,夏玄转头看向朱尚忠,虽然朱尚忠先前一直催促夏玄救人,但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便不敢鲁莽草率,“你别看我,我哪知道它是好人是坏人。” 夏玄随即又看向许悠然,许悠然没想到夏玄竟然会征求自己的意见,这表示夏玄没有将自己视为外人,但黎长风和朱尚忠都拿不定主意,她更不敢随便表态,只能苦笑摇头,示意自己也拿不准。 此时众人的船只已经驶离了岛屿的正前方,朝着东南方向继续行驶,离海岛也越来越远,反观岛上的熔岩,此时已经流到了山脚下,距那青龙幻化的青裳男子已不足十丈,救与不救必须立刻作出决定。 就在夏玄犹豫不决之际,突然发现被捆缚在石柱上的年轻男子睁开了眼睛,根据男子视线的方向来看,年轻男子看的正是己方众人,不过即便看到了己方众人,那年轻男子却并未发声呼救,只是看了众人一眼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青裳男子闭眼的瞬间,夏玄便施展目视瞬移来到石柱近前,现身的瞬间夏玄只感觉仿若置身沸汤火场,浑身上下如同炮烙火烧,连呼吸亦不能够。 好在刚刚感受到灼烧剧痛,玄灵珠便应激起效,快速释放的水属灵气瞬间自石柱周围生出了一道三丈见方的隔热屏障。 察觉到高温突然消失,青裳男子疑惑睁眼,此时夏玄就站在它对面,在青裳男子睁眼的瞬间,夏玄敏锐的发现其眼神之中有惊诧神情一闪而逝,随即便被欣慰和绝望取代。 此时熔岩已经逼近石柱,夏玄顾不得与其说话,急忙的看向青裳男子身后的石柱,那石柱足有两抱粗细,夏玄自忖不得震断摧毁,随即急取水符,经肾经催发灵气,右掌裹带至阴寒气猛击捆缚青裳男子的粗大锁链。 现身的瞬间夏玄便发现捆缚青裳男子锁链乃是玄铁打造,类似的情况他曾在皇城遇到过,知道这种玄铁锁链坚硬非常,无法凭借灵气击碎,只能利用冷热交替将其溅断。 伴随着一声脆响,灌注着阴冷寒气的水符径直将一根玄铁锁链震断,捆缚青裳男子的锁链共有三根,他此番震断的是最上面的一根,锁链的两端都带有尖锐弯钩,分别贯穿那青裳男子的左右琵琶骨。 眼见此法可行,夏玄急忙如法炮制,再以阴寒水符震断了中间的那一根,这根玄铁锁链贯穿的是那青衫男子的双手寸关尺。 第三根玄铁锁链反捆穿刺的是青裳男子的双脚足踝,由于每次出手都会牵动伤势,待得将最后一根玄铁锁链震断,青裳男子早已晕死过去。 夏玄本想将沉重的玄铁锁链拔出之后再带着青裳男子瞬移回返,奈何此时熔岩已经流到近前,危急关头夏玄也来不及为其拔出锁链,只能急施土遁,瞬移回返。 现身甲板的同时,玄灵珠生出的蛋形屏障自动消失,屏障消失的瞬间夏玄便感觉浑身上下如同针扎火燎般刺痛,只因在隔热屏障生出的前一刻他曾受到熔岩的灼烧和炙烤,虽然只是片刻工夫,却已被严重烫伤。 见夏玄将人成功救回,朱尚忠急忙快步上前,帮助夏玄将那青裳男子放到了甲板上,“我操,还真是青龙变的,浑身上下都是青的。” “别胡说了,肤色铁青怕是中毒所致,”夏玄皱眉摆手,“快去掌舵,替下黎长风。” 朱尚忠点头过后快步跑向舵房,“黎神医,我来掌舵,你快去救人。” 待朱尚忠接掌船舵,黎长风疾行来到,短暂的打量过后果断出手,将带有尖钩的六段玄铁锁链逐一自青裳男子的身上快速拔出。 黎长风的举动令夏玄和许悠然震惊瞠目,关键时刻黎长风全然没有女人优柔寡断的通病,出手异常果断,全然不管自己此举会不会引发青裳男子的剧烈疼痛。 拔出弯钩,敷药止血,一气呵成,随后黎长风又开始仔细检查其周身伤情。 见黎长风眉头紧皱,夏玄随口问道,“可还有救?” “不好说,它不但身中剧毒,还有多处骨折和很严重的内伤。”黎长风摇头说道。 “棘手的是解毒还是疗伤?”夏玄追问。 “都棘手,它中毒之后硬撑着与对手鏖战了许久,而今剧毒已经攻心上脑,充斥四肢百骸…...” 第三百九十四章 回天有术 夏玄和黎长风同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此期间他从未见黎长风如此紧张凝重,由此可见那青裳男子的伤势的确非常严重,黎长风并无力挽狂澜的把握。 见黎长风眉头紧锁,夏玄出言宽慰,“不用着急,它乃青龙幻化,便是身中剧毒想必也不会伤及性命。” 黎长风此时正在为青裳男子号脉,听得夏玄言语随即摇头说道,“不容乐观,寻常毒物自然伤它不得,但它所中剧毒毒性异常强烈,也亏得它体质异于常人,若是换做肉体凡胎,怕是早已死过千百次了。” 夏玄闻言瞬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黎长风缜密严谨,绝不会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黎长风以左手中食二指搭在青裳男子的左手寸关尺,号脉的同时沉声说道,“它的经络走向和气穴分布跟我们是一样的,体内充斥着木属灵气,五脏之中肝经最为强大,人体解毒全靠肝脏,也正因为其肝经强大,所以才能撑到现在。” 一旁的许悠然亦想分忧帮忙,“黎师姐,我能做些什么?” “打盆清水来。”黎长风随口说道。 许悠然点头应声,快步离开。 “需要我做什么?”夏玄也问。 黎长风皱眉摇头,“暂时不需要,待得解毒之后,需要你传度灵气,逼出其体内毒血。” 夏玄点头过后出言再问,“它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毒性非常驳杂,并非单一毒药,下毒之人明显是有备而来。”黎长风说话之间自腰囊里取出一个小巧瓷瓶,拔掉木塞将其中几十颗米粒大小的药丸全部倒进了青裳男子嘴里,掰嘴,托腮,顺喉,拍胸一气呵成,眨眼之间药丸尽数入腹,亦不需要以水送服。 “这么大的药量它受得住吗?”夏玄皱眉。 “这些还不够。”黎长风说着又拿出一根紫色竹筒,将其中储纳的七枚豆粒大小的药丸逐一送进青裳男子嘴里。 “它是怎么中的毒?”夏玄又问。 “口服,”黎长风说道,“剧毒是混在酒里的,下毒之人以酒水为药引,加速了毒性的起效,也加大了解毒的难度。” 夏玄点了点头,担心自己喋喋不休会干扰到黎长风,他便不再急于开口。 黎长风虽然如临大敌,却不曾手忙脚乱,点穴通络,有条不紊。 不多时,许悠然端来了一盆清水,黎长风随即示意夏玄将青裳男子托起,自己则拔下发簪将其双耳耳垂尽数刺破。 自青裳男子耳垂流出的血水漆黑如墨,只是几滴便将下方承接的那盆清水染成了黑色。 夏玄以臂作枕,托着青裳男子,“这毒血貌似并无异味。” “配制毒药的是个高手。”黎长风说道。 眼见一盆清水貌似不够,许悠然转身要走,“我再去取水。” 不等许悠然离开,朱尚忠便自舵房里高声呼喊,“哎哎哎,你别往船舱里跑了,反正是接毒血的,用海水就行,清水咱还得留着喝呢。” 待许悠然止步回头,朱尚忠伸手指点,“那儿有两个拴绳子的桶,用它打水就行。” 舵房旁边的那两个木桶是船工清洗甲板时打水用的,许悠然走过去拎起木桶,去到船边摆绳打水。 见黎长风暂停忙碌,夏玄随口问道,“你的言外之意它是在跟别人喝酒的时候被下的毒?” 黎长风点头,“对,下毒的是它身边的人,它没有丝毫防备。” 舵房离夏玄和黎长风不远,朱尚忠也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忍不住插嘴,“它是龙啊,它身边的人应该也是龙,龙为啥要给龙下毒?不会是龙族闹内讧了吧。” 朱尚忠言罢,夏玄和黎长风都没有接话,虽然朱尚忠是在臆断妄猜,但他的猜测貌似也有些道理。 就在此时,许悠然拎着一桶海水走了过来,以水桶替换木盆之时一滴毒血落到了甲板上,甲板瞬时腐蚀冒烟。 见此情形,夏玄瞬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毒性会如此剧烈,怪不得黎长风要以水稀释,若是以木盆和水桶承接,毒血会将其直接腐蚀洞穿。 惊叹毒性剧烈的同时,夏玄亦对青裳男子的强悍本体无比震惊,黎长风所言不虚,若是换成寻常人等,此时怕是真的死过千百回了。 “黎师姐,血水如何处置?”许悠然问道。 “倒进海里。”黎长风说道。 见许悠然迟疑,黎长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随口解释,“酒偏酸,海水偏碱,毒血遇到海水毒性会稀释减弱,不会殃及海里的鱼虾。” 听得黎长风解释,许悠然这才端着木盆走向船边。 担心毒水会溅到船身,许悠然便迟迟不曾泼洒,朱尚忠不明所以,随口说道,“没事儿啊,倒就是了,反正这周围也没啥鱼了,都被火山冒的臭气儿给熏死了。” 催过许悠然,朱尚忠又看向夏玄和黎长风,“哎,它们把它绑在岛上,除了想烧死它,是不是也是怕他碰到海水解了毒?” 说话每个人都能,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朱尚忠不学无术,说话粗浅直白,偶尔还会表述不清,但夏玄和黎长风却都能听懂,黎长风摇头说道,“剧毒全在它的体内,浸泡在海水之中并不能解毒。” 眼见青裳男子耳垂不再滴血,黎长风随即授意夏玄利用外延灵气侵入青裳男子经络,催逼毒血。 得夏玄灵气催逼,青裳男子的双耳耳垂随即开始快速滴血。 “它本就失血过多,再度大量失血会不会伤及性命?”夏玄担忧。 “会,”黎长风倒也干脆,“但两害相衡取其轻,不排出毒血它必死无疑。” 夏玄点头过后出言说道,“它的经络与人无异,想必已经齐全七窍。” “青龙天生七窍齐全,虽是兽身却并非异类。”黎长风说道 朱尚忠说道,“那咱们就得把他当人,别总是它它的,等他醒了听见咱们把它当畜生喊,该不高兴了。” 不见二人接话,朱尚忠随口问道,“哎,夏玄,你刚才为啥突然决定救他?” 夏玄说道,“他看到了咱们的船只却并未向我们呼救,只有好人才会担心连累别人,坏人才不会管我们若是贸然救人,会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没听明白。”朱尚忠摇头。 夏玄只得详细解释,“他看到我们的时候岛上的温度已经很高了,他可不知道我们随身带有玄灵珠,更不知道我会土遁瞬移,在他看来倘若我们前去施救,必然会死在岛上,为了不连累我们,他才没有发声呼救。” “有道理。”朱尚忠点头。 此时青裳男子的耳垂已无毒血流出,黎长风再取发簪刺破了他的双手劳宫,继续排放毒血。 劳宫之后又是双脚涌泉,随着毒血的流出,青裳男子原本铁青的脸色逐渐变为苍白,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变为时断时续。 黎长风一直紧张的为青裳男子号脉,眉头久久不曾舒展。 夏玄对黎长风的医术很有信心,始终不曾往坏的方面想,但有些事情不是不去想就不会发生的,焦灼的等待了许久之后,黎长风突然面色大变。 发现黎长风神色有异,夏玄急切问道,“怎么了?” “心脏停跳,生机断绝。”黎长风低声说道。 “啊,折腾半天,死啦?”朱尚忠大惊。 夏玄冲朱尚忠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大呼小叫,转而冲黎长风说道,“他应该不是坏人,再想想办法。” “他中毒太深,内伤太重,已无力回天。”黎长风摇头。 虽然夏玄和黎长风总是不接自己的话,却并不影响朱尚忠多嘴,“死了就死了吧,咱也算对得起他了,赶紧把他扔海里吧,可别让人看见,以为是咱把他弄死的。” 就在夏玄想要出言反驳之际,黎长风突然开口,“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夏玄急切询问。 黎长风没有接话,只是皱眉看着他。 “你看我做什么?”夏玄不明所以。 “我是无计可施了,眼下只有你能救他…...” 第三百九十五章 续命救人 听得黎长风言语,夏玄疑惑皱眉,早年姬有德虽然教他辨认了一些常见的草药,对于医术他却是不懂的,连黎长风都束手无策的重症,他又岂能救治。 不过闪念过后他便明白黎长风为何有此一说,“黄七的内丹?” 黎长风点头。 “那内丹早已化作一股先天元气萦绕心脉…...” 不等夏玄说完,黎长风便打断了他的话,“你的血液之中亦有先天元气存留。” “那股先天元气只能续命,不得解毒,你确定此法可行?”夏玄问道。 黎长风缓缓点头,“他所中剧毒霸道非常,寻常解毒药物很难治本,只能设法暂时吊住他的性命,为其肝脏自行解毒争取时间。” 夏玄点头过后伸出了自己的左臂。 “哎,你们可别瞎搞啊,”朱尚忠的声音自舵房里传来,“咱又不认识他,没必要拿命救他,再说咱连他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知道,万一救错了咋办?” 眼见黎长风皱眉不语,夏玄只当她受到了朱尚忠的干扰,“来吧。” “需要很多。”黎长风忧虑迟疑。 “很多是多少?”夏玄追问。 黎长风说道,“他失血太多,且生机已经断绝,想要续命复生,至少也要你三成的血液。” 夏玄点了点头,“没事,给他。” “好吧,我去拿东西。”黎长风转身欲行。 “黎师姐,需要什么我去拿。”许悠然有心代劳。 “需要我亲自去。”黎长风快步离开。 待黎长风下到船舱,朱尚忠再度开口,“你真是瞎大方,咱又不认识他,你怎么给他那么多血?” 夏玄没有接话,他之所以想要救下此人有两个原因,一是这青裳男子被身边的人下毒暗害,他希望此人能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只因他生平最讨厌的两件事情就是让坏人占便宜和让好人吃亏,以卑鄙手段暗算他人的坏人理应受到惩罚。二是这青裳男子的遭遇让他联想到了自己,此人衣着华贵,又是真正的东海龙族,之所以落得这般境地,极有可能是受到了亲人的反叛或族人的暗杀。 “哎,我跟你说话呢。”朱尚忠抬高了声调儿。 “我听到了。”夏玄随口应着。 见夏玄心不在焉,朱尚忠有些气恼,“算了,算了,随便你吧,反正你也死不了。” “总不能见死不救。”夏玄说道。 朱尚忠无奈叹气,“关键是咱跟他又不熟,一个外人你就给他三成血,我要是快死了,你给我点啥?” “我把命给你。”夏玄随口说道。 听夏玄这般说,朱尚忠感动非常,“你要是快死了,我也能把命给你。” 不等夏玄接话,朱尚忠便连吐口水,“呸呸呸,不吉利,咱俩都死不了,话不能乱说,可别他娘的一语成几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了,那个字不读几,读谶,一语成谶。”夏玄忍不住纠正。 夏玄话音刚落,黎长风便自船舱里走了出来,眼见黎长风只是拎着一个小陶罐,而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刀具和接血的器皿,朱尚忠疑惑问道,“黎神医,你拿的啥呀?” “易血虫。”黎长风随口说道。 “易血虫是啥,”朱尚忠不解,“不是割腕放血喂给他喝吗?” 黎长风来到夏玄身边蹲身准备,与此同时出言接话,“吞服血液入的是胃,入胃如何能够补血?” 朱尚忠心生好奇,便自舵房里抻头张望,待得看清黎长风自陶罐里取出的东西,不由得失声惊呼,“我操,还以为易血虫是啥呢,原来是大牛蛋哪,你从哪儿找的这玩意儿,” 不止朱尚忠震惊,连夏玄亦是大感意外,朱尚忠口中的牛蛋并非真正的牛蛋,而是象郡百姓对蚂蟥的俗称。 “动身之前我就备下了。”黎长风说话的同时看向夏玄,待夏玄撸起袖子,知道他心意已决,这才将一只蚂蟥置于其左腕内侧。 蚂蟥咬人并不疼,但这东西属实吓人,夏玄倒是平静从容,朱尚忠却是盯着那只正在快速膨胀的蚂蟥龇牙咧嘴,彷如咬的是他一般。 蚂蟥原本是瘦长的,吸饱血之后胀的滚圆,当真如牛蛋一般。 “黎神医,你没事儿带罐子牛蛋干嘛呀?”朱尚忠咧嘴问道。 “入药,此物不但可以化瘀消肿,还能活血通络。”黎长风说话的同时将吸饱血后自动脱落的蚂蟥放到了青裳男子的左腕,以银针轻微戳刺之后又自陶罐中捏出一只继续吸血。 “入药?除了牛蛋,你还带了啥玩意儿?我说的是活的。”朱尚忠追问。 “五毒我都带了。”黎长风随口说道。 朱尚忠闻言瞬时炸毛儿,“啊?你放哪儿了,可别跑出来呀。” 二人说话的工夫,先前那只吸饱血的蚂蟥已经快速萎缩并自行掉落。 接连用去了三只蚂蟥之后,黎长风再度检视青裳男子,“确有奇效,已然再现生机。” 听得黎长风言语,夏玄瞬时安心不少,不过朱尚忠却是担心忧虑,“要是遇到个领情的还好说,要是救了个白眼狼可完犊子了,知道你的血能救人,可别把你抓起来放血炼丹。” 黎长风正在忙碌,没空接话,夏玄懒得搭理他,为免朱尚忠尴尬,一旁的许悠然出言说道,“不会的,好人总是有好报的。”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众人的船只也已经远离了先前那座岛屿,不过岛上流淌的赤红熔岩却在暗夜之中显得更加刺眼,自西面吹来的海风亦带着温热和刺鼻的硫磺气味。 由于蚂蟥吸血很快,吐血也快,没过多久便用去了十几只,此时夏玄已经感觉到了明显的不适,开始气短心慌,待得用掉二十只已是面色煞白,头晕眼花。 见夏玄面色苍白,朱尚忠屡屡欲言又止,他是想阻止黎长风的,但黎长风每用掉一只蚂蟥都会察看青裳男子的脉搏和鼻息,由此可见她也不希望多耗夏玄鲜血,之所以一直没停乃是因为转移过去的鲜血还不足以为青裳男子提气吊命。 察觉到自身出现了不适,夏玄随即开始催动灵气强打精神,奈何血为命之源,大量失血是最伤元气的,失去的鲜血需要以自身的本命真元来进行转化和补充,谁如果说失血对人有益,那绝对是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眼见夏玄昏昏欲睡,朱尚忠终于按捺不住出言说道,“差不多了吧?” “最后一只。”黎长风取出止血药粉为夏玄涂抹手腕伤口,被蚂蟥咬过的伤口会一直流血,必须敷药止血。 “他咋还不醒啊?”朱尚忠追问。 “肝脏解毒需要时间。”黎长风随口说道。 “得多久?”朱尚忠又问。 “说不好,”黎长风摇头,“他的体质异于常人,无法以常理进行估算。” 夏玄乃紫气高手,虽然大量失血却不至于羸弱到无法移动,待得伤口止血之后便抱起青裳男子下到船舱将其妥善安置。 就在夏玄将青裳男子安顿好,去往厨房喝水之时,甲板上突然传来朱尚忠的惊呼,“快来看哪,啥玩意儿这是。” 听得朱尚忠呼喊,原本正在厨房做饭的许悠然和正在房间里整理刀具银针的黎长风急忙与夏玄一同来到甲板。 “刚过去了,在西北方向。”朱尚忠出言提醒。 即便朱尚忠不提醒,夏玄也注意到西北方向十几里外有三道人影正劈波斩浪的向西快速移动。 朱尚忠再度说道,“他们好像都骑着啥东西,不过骑的东西在水下面,看不清是啥。” 由于那三道人影紧贴海面且距离较远,黎长风便看不清他们的身形和样貌,知道夏玄能够看到元神,便转头发问,“是什么?” “水族化人。”夏玄皱眉说道。 “看他们移动的方向,貌似是往海岛去的。”黎长风说道。 夏玄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忧虑皱眉。 “是敌是友?”黎长风追问。 “不知道,”夏玄摇头,转而冲朱尚忠问道,“他们刚才看到咱们的船只不曾?” “应该看见了吧,这么大的东西,他们又不瞎。”朱尚忠随口说道。 “他们若是去到海岛,发现人不在那里,势必会怀疑是我们救走了他。”黎长风说道。 夏玄缓缓点头。 “升帆跑吧。”朱尚忠也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 “没用的,他们速度太快,咱们跑不掉的。”夏玄说道。 “那咋办?”朱尚忠追问。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见机行事吧…...” 第三百九十六章 逃之夭夭 第三百九十六章 “见个屁机呀,”朱尚忠撇嘴,“真要是来杀他的,咱就倒了血霉了。” 夏玄挑眉看了朱尚忠一眼,转而沉声说道,“局势不明,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我估摸着是敌人的那面儿大,”朱尚忠说道,“咱救的那个人眼下倒了霉了,这年头人都是见风使舵的,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黎长风点头附和,“朱尚忠所说不无道理,下毒之人既然将他留在岛上等待被熔岩吞噬,却不留人在附近看守,便说明在他们看来不会有人出手营救,由此可见我们搭救之人很可能已经众叛亲离。” “有道理。”夏玄缓缓点头。 “有道理还不赶紧去升帆,赶紧跑啊。”朱尚忠急切催促。 夏玄说道,“跑不掉的,他们的水兽坐骑移动迅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追上我们。” “那也不能在这儿等死,总得试试才行。”朱尚忠说道。 夏玄面露杀机,“谁规定有人追赶,我们就一定要跑?” “也是哈,”朱尚忠回过神来,“把他们杀了,让他们不能回去通风报信儿也是个法子。” “动手不是上策,”黎长风沉声说道,“我们不知道他们都有何能耐,万一有漏网之鱼,亦或是他们有我们想象不到的传递信息的方法,我们如何善后。” “你说的确有道理,可是咱们跑不掉的。”夏玄说道。 “你属兔子的呀,非得沿着路跑,咱们可以往南或是往北呀。”朱尚忠说道。 “有道理,我去升帆。”夏玄快步跑向桅杆。 一直以来朱尚忠都是糊涂挨批的那个,此番好不容易正确一回,心中多有自得,“真是大姑娘要饭,死心眼儿。” 此时那三个驱乘坐骑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也不虞被他们看到船只转向,三帆齐升之后船只瞬时加速,黎长风去到舵房亲自掌舵,改笔直向东为偏移东北。 “也不用太着急,”朱尚忠远眺西方,“他们赶去火山岛还得一会儿,再说火水这时候应该还没凉透,他们就算到了地头儿,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登岛。” “他们也无需登岛,只需自远处观察便能发现端倪。”夏玄说道。 “发现个屁端倪呀,”朱尚忠撇嘴,“火山喷出来的火水比铁水还热,咱们要是不救他,他这时候估计都被烧成灰了,他们总得去岛上扒拉扒拉才知道人死没死。” “不无道理。”夏玄点头。 朱尚忠闻言越发得意,“让着你不知道是让着你,还真以为自己比我聪明。”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你不妨仔细想想这些年你聪明过几回?”夏玄毫不客气的泼冷水。 一盆冷水下去,朱尚忠瞬时泄气。 见朱尚忠蔫了下去,夏玄这才放下心来,他之所以泼冷水不是为了揶揄取笑,也不是在贬低打压,更不是恼羞成怒,而是为了让朱尚忠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一个家也好,一个团队也罢,必须且只能有一个头领,这个头领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但必须是最聪明的那个,其他成员必须认可头领的头脑并对其绝对信任,如果总是怀疑头领的正确性,认为自己有质疑头领的能力,关键时刻就会发生激烈的争吵并引发包括贻误战机,损兵折将,甚至是全军覆没在内的严重后果。 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大部分和谐的团队和家庭都是由一个称职的头领和一群心悦诚服的跟随者组成的,也不是说一个团队或是一个家庭只能有一个聪明人,也可以由多个聪明人组成,但前提是其他聪明人必须清醒的认识到头领比自己更聪明才行,如若不然,就会爆发无数的内讧和频繁的争吵,反观那些分崩离析的团队和争吵不休的家庭,无一例外都是没有一个明确的头领,成员都自认为比头领更聪明,进而在重要关头拒不执行头领的决定和命令。 再深究,之所以出现这种恶果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组建团队或是组建家庭的初期,最聪明的那个人出于对成员的宠溺而一味娇惯放纵,不讲理只讲情,不管对错,没有底限的进行迁就和退让,最终主动放弃了主导权并为日后的相处埋下了祸根。 正所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真到了激烈争吵,内讧不休,积重难返,全军覆没的那一天,也不要将责任归咎于对方,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给对方惯出了臭毛病,而今只不过是在自食恶果,自作自受罢了。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船只乘风破浪,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三更,对方没追上来,四更,依旧不见踪影,到得拂晓黎明,己方众人这才逐渐放松下来,东海广袤,对方只有三人,即便分头寻找此时也很难发现己方的船只。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黎长风并没有急于改道正东,而是继续驾驭船只往东北方向移动,这么做的弊端自然是绕路,而好处则是可以尽可能的避开对方的搜寻。 暂时脱离了危险,黎长风便授意夏玄和朱尚忠降下了两帆,任何事情都有利弊两面,行舟开船亦是这般,三帆齐升的好处是船只可以快速移动,而弊端则是一旦触礁,船只将会发生严重损毁,必沉无疑,升起两帆时船只若是触礁,还有修复过后带伤航行的可能。若只是升起一帆且风力不大,即便触礁船只也不会严重损伤,可以及时修复并继续远航。 日出之后,夏玄和黎长风回到船舱,检查那青裳男子的伤势,此时那青裳男子依旧昏迷不醒,由于过去了一整晚,黎长风已经能够根据这一夜之间青裳男子伤势的变化大致估算出青裳男子苏醒,下地,康复所需要的大致时间,苏醒应该在三日之后,想要下地至少也要在七天之后,而完全康复恐怕要一个月的时间。 就在与黎长风谈论青裳男子伤势之时,夏玄突然皱起了眉头。 发现夏玄神色有异,黎长风随口问道,“怎么了?” “朝廷停靠在江边的船动了。”夏玄说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黎长风说道。 夏玄点头,“我知道他们迟早要出海,我纳闷的不是他们拔锚起航,而是为何只有一艘船只在快速移动。” “按理说两艘船只应该同行才对,途中也能彼此照应。”黎长风说道。 “移动的那艘船只已经开出两百多里了,而另外一艘还停留在原地。”夏玄说道。 黎长风皱眉不语,片刻的沉吟过后方才再度开口,“九州盟知道朝廷打造船只一事,他们也要往东海争夺感应灵果,但他们此前并未准备舟船。” “你的意思是先行的这艘船是九州盟抢来的?”夏玄转头看向黎长风。 “有这种可能。”黎长风点头。 夏玄缓缓点头,随即想起一事,“那两艘船你们都做了手脚,倘若九州盟夺船出海,亦有覆没的可能。” “我们的确做了手脚,不过短时间内不会进水沉船。”黎长风说道。 夏玄点头过后没有再说话。 “你失血过多,昨夜又不曾合眼,快去睡会儿吧。”黎长风多有关切。 “不碍事。”夏玄随口说道。 “快睡吧,我刚才看那朝霞反照,今晚很可能又有狂风暴雨…...” 第三百九十七章 青龙护佑 一听又有暴风雨,夏玄不由得暗自皱眉,他发自内心的打怵这东西,尤其是在海上,尤其是在船只无法抛锚挂底的情况下。 黎长风猜到夏玄心中所想,便出言说道,“你安心休息,许悠然的灰鹮这几日也恢复了些许精神,稍后我请许悠然驱乘灰鹮飞到高处,居高临下寻找一番,看看这附近可有能够停船避风的岛屿或是礁石。” 夏玄点头,“辛苦你们了,我回去睡会儿,有事立刻叫我。” 待黎长风点头应声,夏玄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大量失血会导致人精神萎靡,故此躺下之后夏玄很快便睡了过去。 为了防止船舱进水,船舱的房间便无法留窗,不见天日也就无法估算时辰,不过夏玄醒来之后恰好闻到饭菜的香气,由此得知此时是中午时分,自己先前应该睡了两个时辰左右。 闻到饭菜香气的同时,夏玄亦知道做饭的是朱尚忠,只因朱尚忠做饭时锅碗瓢盆会叮当作响,而且朱尚忠做菜时用酱较多,酱气很重,由此也能推断出许悠然此时仍在驱乘灰鹮自附近寻找可供停船的岛屿。 夏玄起床去到厨房,朱尚忠随口跟他打了个招呼,随后便自顾忙碌。 夏玄洗漱之时察觉到清水有些异味,便随口问道,“水里怎么有股霉味儿?” “你才知道啊,我早就发现了,”朱尚忠随口说道,“咱出来也快一个月了,这么长时间木桶里的水肯定变味,而且也没剩下多少了,要是再找不到有淡水的岛子,有霉味的水也没得喝了。” 夏玄点了点头,实则出海之初黎长风备下的清水远不止支撑一个月,不过三人在中途救下了许悠然和那只灰鹮,而且四人不像船工那么邋遢,早晚都要梳洗,使得用水量大大增加。 “许悠然还没回来?”夏玄问道。 朱尚忠摇头,“没有,她上午出去一趟了,她的那个老鸟还是拉稀,飞不了太远,她先往东找了一圈儿,没找着,回来歇了半个时辰,这会儿又往北去了。” “外面天气怎么样?”夏玄又问。 “不好,阴天呼啦的。”朱尚忠摇头。 朱尚忠做饭比较凑合,也没有七个碟子八个碗,通常只用一个大碗,下面是粟米饭,上面是菜蔬,饭菜是放在一起的。 饭菜做好,二人带着饭菜来到甲板,正如朱尚忠所说外面的天气很不好,不但阴天还有雾霾,天气好的时候夏玄能看出两三百里,而眼下他连十里之外的景物都看不清。 夏玄来到舵房冲黎长风说道,“许悠然出去多久了?这种天气很容易迷路。” “有一会儿了,”黎长风说道,“灰鹮识途,倒不担心她会迷路,只是风雨将至,若是没有岛屿停靠,咱们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朱尚忠将饭菜递给黎长风,转而冲夏玄问道,“要是船沉了,你能不能把我们三人都带回去?” “直接瞬移回陆地是不能的,”夏玄摇头,“不过咱们之前曾经见过两座小岛,若是发生意外,咱们可以自那里落脚中转。” “别掉海里就行。”朱尚忠放下心来。 船上有船工休息用的马扎,朱尚忠拿来两个,二人倚靠舵房坐着马扎捧碗吃饭。 没吃几口,夏玄便听到了破风声,他们与灰鹮朝夕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能听出灰鹮扇动翅膀的声音。 果不其然,很快灰鹮便敛翅落地,许悠然先它一步落到了甲板上。 不用问,只看许悠然紧皱的眉头便知道她此行依旧一无所获。 即便朱尚忠并不擅长察言观色,也看到许悠然的沮丧和失落,不等许悠然开口,便出言说道,“找不到也没事儿,咱的船这么大,应该沉不了。退一步说就算沉了,咱也不会掉海里,夏玄会土遁,我们还有玄灵珠,到时候也给你几个。” 为了避嫌,许悠然平日里与夏玄交流并不多,这段时间一直与朱尚忠走得比较近,听得朱尚忠宽慰,心里踏实不少,“我找出了五百多里,寸土未见。” “行行行,给你留饭了,快去吃吧。”朱尚忠催促。 许悠然点头道谢,与夏玄和黎长风打过招呼,随后安顿好灰鹮下到船舱。 见黎长风面有忧色,夏玄便随口说道,“海中的地势也如陆地上一般,亦有沟壑山峰,稍后我下去一趟,若能找到距海面十几丈的山峰亦可固定船只。” 黎长风点了点头。 朱尚忠吃饭快,吃干抹净之后便去舵房替下了黎长风,黎长风虽是大户出身却并没有大小姐的习气,亦会捧碗吃饭,只是她不喜欢坐那马扎,始终站着。 不确定暴风雨何时来到,夏玄亦不敢迟疑耽搁,吃过午饭便纵身下海,由于阴天的缘故,水面三丈以下便是漆黑一片,不过他有夜视之能,这片区域的海水很是清澈,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百丈开外。 起初夏玄还没发现异样,只顾着寻找海中较高的山峰,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不对劲儿了,他先前也曾下过海,海中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鱼虾,但此番却是一条鱼都见不到,不止是游鱼,连海底都不见任何活物。 有玄灵珠隔绝海水,夏玄可以自水中从容换气,不过经过漫长的寻找之后并未找到可以固定船锚的海底山峰,也始终不曾看到任何活物。 回到船上,夏玄将自己自海底见到的诡异情形说与黎长风和朱尚忠知道,待夏玄说完,朱尚忠急切开口,“这里离那个火山岛挺远的,这里的鱼肯定不是被火山熏死的,没有活物说明这地方不是啥好地方,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吧。” “风向变了,来不及了。”黎长风抬手东指。 二人循着黎长风所指远眺向东,只见东方天际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你不是说晚上才刮风下雨吗,这怎么申时就开始了呀?”朱尚忠眉头大皱。 “谁能未卜先知。”夏玄摇头接话。 朱尚忠撇嘴说道,“这下完犊子了,这是东风啊,看这架势风肯定小不了,可别咱辛苦折腾一个月,再让一场大风给咱刮回去了。” 夏玄没有接话,他倒不怕大风将船只向西推动,就怕大风和巨浪将船只吹翻打沉。 “风雨转瞬即至,我去落帆。”黎长风快步走向桅杆。 夏玄紧随其后,前去帮忙。 待二人将船帆落下,黑压压的乌云和电闪雷鸣距船只已不足十里,与狂风暴雨一同袭来的还有高达数丈的滔天巨浪。 黎长风替下朱尚忠,亲自掌舵,调整船身以船头迎风。 “我的天哪,怎么有这么大的浪。”朱尚忠骇然惊恐。 面对着即将来到的滔天巨浪,夏玄亦是如临大敌,冲一旁许悠然高声喊道,“不要离我太远。” 听得夏玄呼喊,许悠然急忙带着灰鹮来到舵房附近,朱尚忠亦后退几步,站到了夏玄身旁。 狂风暴雨转瞬即至,就在暴雨落下的瞬间,夏玄催动玄灵珠催生数丈方圆的灵气屏障,以此隔绝瓢泼大雨。 “来了,来了,赶紧找东西抓着。”朱尚忠仰望迎面砸来的滔天巨浪。 早在朱尚忠叫嚷之前,众人已经各自找到了固定身形的方法,黎长风紧握船舵,许悠然一手揽着灰鹮一手紧抓缆绳,而夏玄则灵气下行,以外延灵气吸附甲板。 就在众人做好了迎接狂风巨浪的准备之时,诡异的情形突然出现,数丈高的巨浪在触及船身之后瞬时伏落平息,而呼啸的狂风亦自船头左右双分,堪堪避开了己方船只。 周围巨浪滔天,狂风呼啸,而船只所在区域却是风平浪静,波澜不起,这一诡异情形令己方众人愕然发懵,不知所以。 “你干的?”朱尚忠瞠目转头。 “不是我。”夏玄摇头。 朱尚忠随即看向黎长风和许悠然,二人亦是茫然摇头。 “咋回事儿?”朱尚忠疑惑挠头。 三人皆未接话。 “哦,我知道了,”朱尚忠恍然大悟,“你们还记得江里那个王八吗,它借着夏玄的运气来渡劫,这个大浪和大风之所以避开咱的船,是因为知道咱的船上有贵人。” 朱尚忠言罢,黎长风和许悠然连连点头。 夏玄皱眉摆手,“你说的确有道理,但这个能够左右风雨的人却不是我…...” 第三百九十八章 乌龟跑了 “不是你是谁?”朱尚忠说到此处猛然醒悟,随即手指船舱,“哦,我知道了,下面躺的那个。” “对,”夏玄点头,“他可是天生的龙族,与蛇蟒化龙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他现在还迷糊着呢,刚才上来的时候我还在门外看了一眼。”朱尚忠说道。 夏玄说道,“青龙可能生来就有呼风唤雨,定海平浪的本领,即便昏迷不醒,这种能力也不会消失。”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朱尚忠点头。 己方众人原本已经做好了面对惊涛骇浪的心理准备,甚至做了弃船的最坏打算,而今突然逢凶化吉,转危为安,除了庆幸,更多的还是后怕,此时只是船只所在的这片区域碧水无波,风平浪静,几十丈外便是狂风暴雨,巨浪滔天。 眼见一个五丈多高的巨浪自船只周围铺天盖地的翻腾而过,朱尚忠不由得凉气倒吸,“幸亏有他在,不然刚才这个大浪就能把咱的船给掀翻了。” 夏玄等人虽未接话却尽皆点头,在此之前己方众人除了黎长风曾经泛舟江上,余下三人连船都不曾坐过几回,何曾见过这般翻江倒海,天地变色的骇人景象。 “也不知道这股子妖风啥时候能停,时间一长他可别撑不住啊。”朱尚忠担忧。 不见夏玄接话,黎长风便开口说道,“他此时神识不清,灵气萎靡,之所以能够定海平浪,避雨停风,想必来自于其天生异能,而非其催动灵气有意为之。” “你的意思是他不管保咱多长时间都不用耗费他的灵气?”朱尚忠追问。 “是的,”黎长风点了点头,“我先前曾经检查过,他内丹尚在,只要内丹不失,青龙与生俱来的异能便不会消失。” 确定己方众人已无危险,朱尚忠亦放松下来,“哎,你说把他捆在石柱上的人是咋想的,既然铁了心要弄死他,为啥不先把它的内丹给挖出来,那样不是更保险吗,内丹给他留着,万一让他跑了咋办?” 黎长风等了片刻,不见夏玄接话方才出言说道,“在我看来有两种可能,一是想置其于死地的人是他的同宗族人,凶手虽然行凶却不想背负同族相残或是类似的什么骂名,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的内丹已经与他的神识合二为一,只要内丹尚在,即便毁了他的青龙真身,他也可以借尸还魂,再行修炼,而这也正是凶手将其留在火山岛屿经受熔岩焚灼的原因,凶手的目的是让其神形俱灭,以此永绝后患。” “有道理,有道理。”朱尚忠连连点头,他很少反驳黎长风的话,黎长风说的确实有理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夏玄经常不接他的话,给他晾在那里,黎长风接话无形之中化解了他许多尴尬。 朱尚忠知道自己话多,也有心克制,但他哪里控制得住,片刻过后再度打破了沉默,“那个,咱水缸里的水不多了,要不我把水桶弄出来接点儿雨水?” “雨水不干净,放久了容易发臭。”夏玄随口说道。 “那也比没水喝好啊,”朱尚忠转身向船舱走去,“我去搬木桶,到时候你把法术收了,让雨下下来。” 见朱尚忠离开,许悠然急忙跟了上去,“朱师兄,我去帮你。” 待二人离开,黎长风出言说道,“你先前下到海里不见游鱼,想必正是因为它们感知到这附近有龙族气息,故此才会远遁躲避。” 夏玄点了点头,异类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察觉到附近有潜在的危险,弱小的一方通常会远远躲开,就像虎穴周围不会有别的禽兽是一个道理。 夏玄本以为黎长风只是随口一说,转念过后方才明白黎长风为何提及此事,随即出言问道,“你在担心这场暴风雨会令他气息外露?” “对,”黎长风说道,“龙族乃是水族,出水之后气息会自动暗藏内敛,但此番狂风骤雨来袭,他本能的进行了抵御和平息,此举势必会令其显露气息。我们并不了解龙族彼此之间的感应是否强烈,也不知道他们能否因此确定他目前所在的位置。” 黎长风言罢,夏玄缓缓点头,“眼下咱们哪里都不去了,担心也没有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过风雨停息之后咱们最好尽快找到一处海岛,只要咱们登陆上岸,即便他的仇敌寻了过来,咱们也不至于没有招架之力。” “所见略同。”黎长风说道。 二人说话之间,朱尚忠和许悠然一人搬了一个木桶上来,待二人选好位置放下木桶,夏玄随即收敛灵气,缩小了由玄灵珠催生气屏的笼罩范围,失去灵气屏障隔绝的区域随即落下倾盆大雨。 “这雨真够大的呀。”朱尚忠随口感叹。 等了片刻不见夏玄和黎长风接话,一旁的许悠然这才冲黎长风低声说道,“黎师姐,青龙貌似并不抗拒雨水。” 虽然许悠然说的很是婉转,黎长风却知道她在间接提醒自己,“你说得对,我刚才还在想将其浸在水里是否有助于他伤势的恢复。” “这还不简单,等水桶接满了给他放桶里试试。”朱尚忠打了个哈欠。 “第二艘船也动了。”夏玄沉声说道。 知道夏玄所指,朱尚忠便随口说道,“看来真让你俩猜对了,第一艘船估计真是被九州盟抢走的,不然两艘船出发的时间也不会差的这么大。” 上次夏玄和黎长风谈论那两艘船只之时许悠然也在场,知道那两艘大船都被黎长风动过手脚,此番二人再度提到船只,许悠然便几番欲言又止。 猜到她在担心什么,黎长风便将朽木烂薪的具体位置详细说与许悠然知道,届时许悠然与船上的人会合之后便能提前修补,以免船只进水倾覆。 就在黎长风与许悠然说话之际,船身突然受到了轻微的撞击,貌似是硬物撞击硬物,还发出了细微且清脆的声响。 朱尚忠也有所察觉,“你们听到没有,咱的船好像碰到了啥东西。” 夏玄和黎长风对视了一眼,没有立刻接话。 “不会是撞上礁石了吧?”朱尚忠猜测。 “咱的船压根儿就没动。”夏玄说道。 知道夏玄要控御玄灵珠隔绝雨水,朱尚忠便主动请缨,“我下去看看。” 待二人点头同意,朱尚忠拨动戴在颈下的玄灵珠,待其起效辟水,随即跑到船边,纵身下海。 只是片刻工夫,朱尚忠便自水中跳了出来,由于对那几枚玄灵珠尚不能娴熟增减控御,出水之时便被海水打湿了鞋子。 此时除舵房周围的其他区域仍在下雨,朱尚忠快步跑了回来,扶着舵房脱鞋倒水,“没事儿,是个大王八,这玩意儿看着笨头笨脑的,没想到在水里跑的还挺快的。” “朱师兄说笑了,海里哪有王八,分明是乌龟才对。”许悠然笑道。 “往什么方向跑了?”夏玄急切询问。 “好像,好像,哎呀,我在水里转向啊,”朱尚忠无奈摇头,转而疑惑问道,“你这是啥表情?就一个乌龟,又不是啥水妖海怪。” 黎长风急切说道,“船上有青龙存在,寻常水族会自行远避,不应该出现在这附近。” “你的意思是那个乌龟是别人派来的?”朱尚忠后知后觉。 “有可能。”黎长风点头。 朱尚忠亦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咋办,赶紧追吧,再说夏玄不是有法宝吗,快看看它跑哪儿去了。” “深水不但会影响我们的感知,也会减弱夔牛灵骨的效力。”夏玄皱眉摇头。 听得夏玄言语,朱尚忠后悔不迭,“哎呀,早知道给它一下子就好了,不对呀,不是我给自己找借口哈,那玩意儿跑的太快了,我就算想杀它也追不上,就算你下去也追不上的。” 夏玄点了点头,“不怨你。” “现在咋办?”朱尚忠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哪知道咋办,静观其变吧……” 第三百九十九章 敌人来袭 朱尚忠撇嘴,“你这静观其变和见机行事也差不多呀,都是没啥好招儿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哪儿来的好招儿?”夏玄抬手环指,“外面暴雨狂风,咱现在等同被困在这里,乌龟咱追不上,眼下咱们又动不了,只能等到风雨停息再说。” “那王八要真是他的对手派来的,肯定跑回去报信儿去了,咱待在这儿不动不是等死吗?”朱尚忠哭丧着脸。 “你说的很对,”夏玄苦笑,“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风雨尽快停息,咱们能够赶在追兵杀来之前找到可以落脚的小岛。” “照你这么说,那咱就是死定了呀,”朱尚忠很不乐观,“上午许悠然已经找了一圈儿了,这附近没小岛,再说谁知道这妖风啥时候能停,还有咱也不知道那王八啥时候跑回去,啥时候能把人带过来。” 见朱尚忠焦急忧虑,许悠然出言宽慰,“也许是我们多虑了,那乌龟可能只是路过。” 朱尚忠连连摇头,“别别别,可不能往好地方想,这家伙的运气一直不咋地,跟他在一起就没好事儿。” “跟你在一起有好事儿。”夏玄随口反讥。 不等朱尚忠还口,许悠然便抢先说道,“上午我只是找了东北方向,也许西南方向有岛屿也说不定。” “可拉倒吧,咱就是从西面来的。”朱尚忠摆手。 “那还有东南方向不曾寻找啊。”许悠然说道。 “咋那么巧东南方向恰好就有个岛子,”朱尚忠依旧悲观,“再说咱们也不知道刚才那个王八是不是往东南方向跑了,万一是,咱再往东南方向去,那是唯恐人家找不到咱,主动跑过去迎人家呀。” 黎长风瞅了朱尚忠一眼,“眼下局势尚不明朗,何故惊慌?” 朱尚忠与黎长风的关系没有跟夏玄那么亲近,受到批评也不好意思还口,只能随口嘟囔了一句,“我也没慌啊。” “你都快吓尿裤子了,还没慌。”夏玄揶揄。 见夏玄总是戏弄朱尚忠,黎长风又瞅了他一眼,随后出言说道,“我对风雨气象多有涉猎,依我看这场风雨不会持续太久,多则半个时辰,少则一刻钟,暴雨必定停止,风向也会发生改变。” 不等几人接话,黎长风便再度说道,“届时我们立刻扬帆驶向东南,至于能否赶在追兵杀来之前找到落脚的岛屿就看咱们的造化了。” 黎长风言罢,三人尽皆点头。 “哎,黎神医,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下面那家伙早点儿弄醒,”朱尚忠建议,“他要是醒了,兴许还能给咱出出主意。” “办法倒是有,但眼下还没到那一步。”黎长风沉声说道。 听黎长风这般说,朱尚忠安心不少,随即开始自言自语,“咱四个,再加上下面躺的那个,还有个鸟…...” 夏玄知道朱尚忠在算计什么,便出言打断了他,“别算了,一次瞬移我肯定带不了那么多人,但我可以分批将你们送走。” “对对对,我忘了你就算自己不过去,也能作法把人送走。”朱尚忠放下心来。 朱尚忠话音刚落,甲板上便掉下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是有些分量的,落到甲板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听到异响,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落在甲板上的竟然是一只六七斤重的海鸟,海鸟的翅膀已经折断,羽毛也缺失了不少,掉下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见到海鸟,四人瞬时大喜过望,只因这种海鸟几人先前都见过,它们飞不远,有它们出没的地方必然有陆地或是岛屿。 朱尚忠跑过去将死鸟拎了回来,“看来这附近还真有岛子。” 许悠然说道,“眼下刮的是东风,它是被飓风自东面吹过来的,由此可知东南方向确有岛屿。” 朱尚忠随手将那死鸟扔给不远处的灰鹮,转而抬头上望,“雨也快停了,就是不知道啥时候东风能变成西风。” “不怕,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借助玄灵珠催生海浪推船前行。”夏玄亦是多有兴奋。 “有这能耐还等啥呀,赶紧走。”朱尚忠急切催促。 夏玄无奈摇头,“以玄灵珠催生海浪大耗灵气,只能用于暂时应急,眼下狂风未停,波涛汹涌,人力如何能够与天地抗衡?” 朱尚忠虽然心急如焚,但听夏玄这般说,也只能强自忍耐,焦灼等待。 片刻过后,雨果然停了,停的甚是突然,就如同来的那般突然。 不过雨虽然停了,风却未停,只是不似先前那般凛冽,海浪也不似先前那般汹涌。 随着风浪的减弱,青龙定海平浪的异能亦随之消失,由于众人乘坐的船只并未抛锚,失去了青龙定海异能的影响和庇护,船只随即被海浪推着向西起伏移动。 眼见船只不进反退,朱尚忠焦急非常,本想催促夏玄设法扭转,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因夏玄先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以玄灵珠催生海浪非常耗费灵气,而且只能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暂时应急,眼下海浪还是向西涌动的,以玄灵珠催生出的海浪恐怕不得用于推动船只便被向西涌动的海浪尽数抵消。 虽然知道耽搁的越久形势对己方越不利,己方众人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好在焦急的等待过后,风向终于转变,虽然风力较弱,还是偏风,至少能够扬帆开船了。 随即便是三帆齐升,改道东南。 虽然船只速度已经很快了,朱尚忠却仍然嫌慢,但他也不好意思催促夏玄作法加速,只能建议二人下海推船。 夏玄自然不会采纳朱尚忠的建议,只因船只过于庞大,主要依赖风力前行,二人的那点力气用来推船无异于蚍蜉撼树。 为了确定东南方向是否真有岛屿,许悠然便驱乘灰鹮先飞探路。 在灰鹮起飞不久,夏玄便隐约发现东南方向的海面上出现了一处绿点儿,随着船只的逐渐靠近,看的逐渐真切,那绿点儿确是一处小岛,岛屿不是很大,但岛上却多有高大树木。 此时己方船只距那小岛已不足百里,眼见岛屿近在眼前,众人逐渐放下心来,以船只目前的速度,最多两刻钟便能驶抵小岛。 就在此时,许悠然驱乘灰鹮急飞回返,与此同时高声呼喊。 由于距离很远,便听不到许悠然喊了什么,只能看到她在频繁指点岛屿的方向。 “别喊了,我们也看见啦。”朱尚忠大喊回应。 即便朱尚忠做出了回应,许悠然却未曾停止呼喊,原本是坐在灰鹮背上的,此番改为直身站立,与此同时继续指点岛屿方向。 “看见啦,看见啦,”朱尚忠招手回应,转而回头看向夏玄,“哈哈,看给她高兴的。” “她不是高兴,她是着急。”夏玄修为最高,此时已经能够听到许悠然在喊什么。 “她着啥急?”朱尚忠茫然。 “敌人出现在了东南方向,正在向咱们快速移动,而且人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