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她真行》
第十九章 旧径深山屋已空
知许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中毒了!”说着看向人群后的王重曦笑道:“这是我家重曦做坏了的毒,没想到还能这么用!”语气有些骄傲。
刘千总嘴角抽了抽,他还以为那跟着吕大夫的不男不女的孩子是个大夫,没想到是个毒师。
“大将军,他这个样子要多久恢复?”这么总张着嘴流哈喇子就挺膈应人。
知许摇头:“之前没试过。”言外之意她也不知道。
口鼻僵麻的赵掌柜:“!”
......
南灵国,一处偏僻的庄子里。
闻砚辞将东西交给楚翊之后叮嘱道:“这是我在父亲书房拓印的。不过,这应该不是王宫的全部禁卫布防。”
虽然闻丞相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他所了解的宫禁戒备布置也不可能是全部的!否则南灵皇就该睡不着觉了。
“多谢闻大哥!”楚翊之点头,这些他自然明白。
闻砚辞神色严肃的叮嘱道:“翊之,没有万全准备切不可轻易动手。”
“闻大哥放心,我可是很惜命的。”楚翊之笑了笑。
闻砚辞问道:“那些人可是又开始寻你的麻烦了?”他指的是皇室的那些人。
遥记得楚翊之幼时也时常被同为皇族的其他楚氏郡王、亲王的欺负,昭和每次都是紧握马鞭护在弟弟身前。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怒视着几个比她还年长的男孩子,朗声嚷嚷着要跟人家拼命......
闻砚辞的思绪有些飘远,直到楚翊之再次唤他,才回了神。
“昭和……她如今可好?”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生怕听到什么不太好的消息。
楚翊之意有所指:“很好,长姐与大丰皇帝有约定,虽身在后宫却并未被封妃!”
闻砚辞心中微疼,他自然明白楚翊之是在告诉自己,昭和并不是皇帝的女人。
他目光柔和摇头苦笑:“无论如何,我都会等她。”
楚翊之嘴角轻扬,心情很是不错。
不过这种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他与二春回城后便遇到了令人厌烦之人。
慎王世子楚承之,带着几个家丁拦了楚翊之的去路。
“小子,我父王真的是为了救你而死吗?”
楚翊之疑惑道:“堂哥这是不信慎王叔的德行吗?”
楚承之上前几步,死死盯着楚翊之:
“老子是不信你这个杂种!”
楚翊之状似害怕的向后躲了躲:“堂哥想做什么?皇伯父都夸赞了慎王叔爱护后辈...”说到这里他忽然惊讶道:“慎王叔新丧,堂哥不是应该苫块枕草以尽哀思吗?怎么会来这里?皇伯父若是知道了...”
楚承之心下一震,是自己太过愤怒了,忘记了这里可是大街上,若是传到国主那里,他还如何袭爵?
“楚翊之,你这个小白脸儿给小爷等着!”说罢压低声音威胁道:“英姑姑最喜欢长的好看的后辈了,小爷日后定会在她老人家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然后带着下人扬长而去。
二春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穿着丧服还耀武扬威!”居然敢在自家主子面前如此嚣张。若不是主子需要藏拙,一个人就能揍三个这样式的!
楚翊之盯着几人离开的方向,眼底的杀意翻涌。他收起之前唯唯诺诺的表情,大步向瑞清王府走去。
一路上,二春都是小跑着跟在楚翊之的身后。等二人回到王府时,他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主子,万一他真在英公主面前...”那老巫婆可是个既不讲理、又不要脸的。据说只要是她看上的郎君,不管是后辈还是长辈,都要想法子弄到府里去。可是她又偏偏救过国主的命,还是国主最敬重的姐姐。所以即便是王公贵族,也拿这老妖婆没办法。
楚翊之厌恶道:“若真如此,本世子不介意将计划提前。”
二春点头,“主子放心,若是英公主真要玷污您的清白,二春就跟她拼命。”
楚翊之忽的笑了出来:“若她真的为难,本世子就将你送过去。”
二春:“!”
另一边。
青霄军将商队众人五花大绑的串在一条绳子上,让他们跟在队伍后方跑。如今一行人好不容易能跟着队伍一起停下休息一会儿,一个个仰面躺在草地上,觉得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有渴的实在受不了的人问道:“军爷,能不能赏口水给草民们?”
负责看管一行人的魏把总询问过知许后,每人给他们喂了一口水。
赵掌柜的待遇就特殊多了。他被绑了四肢扔在一辆放杂物的马车上,胳膊上的伤口白日里被上了药粉,夜间又被撕开了,如此已经反复了三次。
“杀了我,有本事杀了我!”
赵掌柜声嘶力竭的喊着,知许微微的蹙眉:
“断了他的水!”
刘千总应道:“属下今日就没给他喝。”
知许将王重曦叫来面前询问:“重曦,听说你又配制出了一种新的毒药?可想试试效果如何?”
王重曦双眼微亮:“想!”
然后,赵掌柜便成了王重曦试验成果的“老鼠”。
队伍又走了半日,赵掌柜便有气无力道:
“我说!我全说!给我解药。”
刘千总听到后看向知许:“大将军,要听听他说什么吗?”
知许摇头:“再等等吧!”嘴硬的人就得多折磨些时候才行,不然其吐出来的未必就是真话。
.....
夜间,队伍再次途经之前的大山,知许特意选择山脚安营夜宿,为得便是再去那个小屋看看。
可惜已经是人去屋空了,忠武王显然很久前便已经离开了这个栖身之所。
小屋里的石桌上已经积了一层灰,屋外也没有了人生活的痕迹。
知许心下有些担忧,虽然她与这位生父之间还没有什么父女情,可基于对保家卫国的将领特有的敬重,知许也不希望忠武王发生什么意外。
陆忠义起来出恭,看到知许从山里出来,他好奇的凑上前去:“堂哥,你也吃坏了肚子?”
知许一言难尽的看着傻堂弟:“肠腑失和便去找吕济川拿些药来吃!”
第二十章 旧事重提记忆生
陆忠义已经拉了两日了,人都憔悴了不少。
“堂哥,吕大夫那药我……我不敢吃。”
知许严词厉色:“你可知良药苦口?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苦都吃不了,如何顶天立地?”
陆忠义嘴角抽了抽:“堂哥,你能吃得下吕大夫的药吗?”
知许毫不心虚道:“自然!”
陆忠义有些崇拜,转身去找吕济川了!
露宿野外,蚊虫叮咬,难以入眠。
知许将匕首拿在手中把玩,她轻轻摩挲着刀鞘上的花纹陷入了沉思。
吕济川口中的杨伯伯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那日与吕济川谈话后她没有再询问过关于杨家夫妇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己内心本能的逃避。
可她从来就不是个只会逃避的人,看到不远处坐着看月光的吕济川,知许缓缓踱步过去。
“大将军?你也睡不着?”
知许坐在吕济川身边不远处:“也?”
吕济川:“因为我也睡不着,每当遇到这样的夜,师父便会有可能陷入疯魔。”所以每个月明的夜里,他都不敢入睡,因为要照顾师父。
“能再跟我说说你师父和杨伯伯他们的事情吗?”
吕济川缓缓点了点头:“我只知道师父与杨伯伯他们是旧相识,杨伯伯是土匪。”似乎是怕知许误会,吕济川连忙解释道:“他们是好人,不会乱抢百姓东西的!”
知许点头:“你继续说。”
“杨伯伯他们的寨子在深山,似乎是因为要躲什么人,其实我也只是猜测。”
知许突然问道:“他们夫妻可有子女?”
吕济川连连点头:“有的!杨伯伯夫妻有一个女儿,不过我只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那之后,我跟着师父去了其他地方,再没有到过杨伯伯的寨子。”他说着怀念一笑道:“倒是杨伯伯每年都会来看我与师父,当然,也是为了给杨伯母取药。”
“他们叫什么名字?”
吕济川:“师父从来没有提过,他们似乎都很避讳一样。”所以他也只知道那对很好的夫妻姓杨。
“那小姑娘叫什么?”
吕济川想了想:“我记得杨伯伯唤她许许。”
“他们是如何去世的?”知许的语气有些沉痛,可惜吕济川正陷入回忆,根本没有注意到。
吕济川痛苦道:“朝廷围剿!整个寨子无一生还。”虽然这些事他仅仅是在师父口中听到,可也能想到那惨烈的场景。
“杨伯伯虽然是匪,可他从未抢过好人的东西。相反的,遇到那些可怜的百姓,杨伯伯还会送他们吃的……”
知许的手缓缓抚上心脏处,只觉得难受的厉害。
吕济川发现知许没有搭话,侧头便发现知许一手扶着额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大将军,您不舒服?”
知许躲开吕济川伸过来的手,掩饰道: “无事,本将军只是有些困了,歇着吧!”说罢起身离开。
“哦!那就好。”吕济川放下心来。
夏季的夜很暖和,连夜风都是暖的。可知许只感觉浑身冰凉。
她靠坐在大石旁,蜷缩着身子给自己取暖。昏昏沉沉间,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血。一个个熟悉的人在她的面前倒下。她握着刀奋力砍杀着,却听一个男声焦急道:“闺女快走啊!”
还有那个温柔的妇人也在催促她快些离开。
“女儿,好好活着!”
画面最后定格在了男人和妇人浑身是血,却依旧让她快走!他们满脸的血污,双眼却依旧慈爱!
“爹!娘!”
知许瞬间清醒,不远处听到她喊声的将士们心中微动。
大将军一定是梦到了忠武王!
知许抹了一把脸上的湿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想起来!前十六年她叫另一个名字——杨知许!虽然脑袋里的记忆混乱,可她还是记起来了一些事情。
她的爹爹是个劫富济贫的大英雄,娘亲是个温柔又端庄的妇人。她和爹娘还有很多叔叔伯伯们生活在苍定峰上的霄云寨……
“堂哥?”
陆忠义上前,眼中满是担忧。他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堂哥!似乎他的周身都充斥着巨大的悲伤。
“堂哥,您没事儿吧?”
知许挤出个苍白的笑容:“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陆忠义犹豫了片刻,“那您有事叫我!”
知许低着脑袋,抬手挥了挥。陆忠义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一边。
瘸子几个将他围在中间,个个面色担忧。
“咱们大将军怎么了?”
“堂哥可能是梦到了大伯。”陆忠义低声道。
瘸子的眼神微动,却是开口道:“咱们大将军也才十几岁,王爷离世定是对他的打击很大。只不过为了撑起王府,他只能强忍着。”
小五点头:“瘸子哥说的对!咱们大将军好可怜。”
黑蛋拍拍小五:“唉!”
……
知许起身靠在一块儿大石上,抱着双臂看天边的朝阳。
爹娘和寨子里的人死的惨烈,也死得蹊跷。霄云寨那般隐秘,她爹又不是真的打家劫舍的恶匪,朝廷又怎么会突然派兵清剿?而且那日朝廷的兵可是轻而易举便悄然上了山,居然一个机关陷阱都未触动!
而她又是如何跑到了千里外的小县城的?对于这段记忆她却毫无印象。
知许揉了揉太阳穴,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将脑海中的那些纷乱的记忆都暂时封存。
她叫来瘸子,二人一同来到关押赵掌柜的马车旁,魏把总恭敬道:
“他都哼哼了一宿了,那毒还挺折磨人的。”
知许点头,用刀柄拍了拍刚睡过去的赵掌柜:
“要不要喝水?”
赵掌柜缓缓睁开眼睛,无力的抬头看向知许:
“大将军折磨人的手段果然青出于蓝!听闻忠武王对待敌寇便是个心狠手辣的!”
知许没什么耐心道:“父亲如何,本将军比你更了解。说些本将军不了解的吧!就比如朝中与你勾结的是何人?除了这布防图,你们之前还卖过大丰的什么东西?”
赵掌柜咽了咽口水,可却更加的口渴。
“大将军,能不能先给草民喝些水?”
第二十一章 边关行再审敌细
知许嗤笑:“赵掌柜既然都说了本将军心狠手辣,自然是不会这般好说话了。” 说罢将水囊在赵掌柜面前晃了晃:“喝水可以,那要看赵掌柜交代的事情,本将军是否满意了!”
赵掌柜又咽了咽口水,可惜口中只剩干涩。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道:“枢密院的王都承旨是草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草民早就死在了十年前......”
听完赵掌柜的讲述,知许哼笑:“赵掌柜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只是你这报恩却是要牺牲我大丰几十万边疆儿郎的性命!”她的声音冷若寒冰,赵掌柜不由的身子微颤。
知许目露寒霜,冷声道:“即便知恩图报,亦当守忠义之本。你可知若布防图真的流落到别国之人手中,大丰会处于何种境地?如此作为简直该千刀万剐!”说罢转身下了马车,赵掌柜面色灰败,瘫软的匍匐在地。
“可记下了他所说的话?”
瘸子点头:“属下都记下了。”
知许满意道:“回马车上写下来,让他按手印!”
“是!”
皇宫。
皇帝正跟王公公念叨五皇子。
“五皇子最近这几件差事倒是办的不错。”语气稍显欣慰。
王公公附和道:“五殿下懂事了,是圣上的福气。”他其实觉得最近这些差事办的一点都不像五皇子的性子!可这种话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了。他连提醒都不能,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皇帝缓缓皱眉:“可朕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王公公差点就替皇帝鼓掌了,圣上终于回过味来了。
皇帝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王公公问道:“你觉不觉得事情有蹊跷?”
作为一个伺候了皇帝半辈子的大太监,王公公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圣上这么一说,老奴也觉得似乎有些......”他思索了一下继续道:“咱们五殿下似乎一下就长大了。”
皇帝皱眉:“是啊!他成长的太快了!”
他看向王公公:“帮朕暗中查查五皇子最近在做什么?或者说他身边可多了什么人?”
王公公恭敬道:“老奴遵命。”
温淑妃宫中。
五皇子意气风发道:“母妃,父皇昨日又夸了儿臣。”
温淑妃慈爱道:“好好好,母妃说过你父皇还是很信任你的。”
五皇子高兴道:“母妃,张先生可真是儿臣的智囊!”提到自己不久前请回府中的幕僚,五皇子满眼敬佩。
温淑妃哼道:“那也是我皇儿礼贤下士,不然他一介布衣怎么配留在皇子身边做幕僚。”
五皇子正色道:“母妃您不能这般说先生!张先生没有功名在身,那是因为他淡泊名利不愿入官场。以先生的智慧,考个功名再简单不过了。”
温淑妃无奈道:“好,母妃知道了。那日后有不明白的你便多听听那张先生的。”
五皇子笑道:“儿子明白。”这几次被父皇夸奖,可都是张先生给他出的主意,包括对待南令使节的态度。
五皇子觉得,虽然舅家已经失势,再不能给他提供银钱和朝堂上的帮助。可他或许真能靠着张先生出谋划策重新得到皇帝的重视。
想到害的温家被查的罪魁祸首,五皇子有些咬牙切齿道:“母妃,您说父皇为何突然就这般看重那陆秉文了?”
温淑妃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嫌弃道:“还不是他会在你父皇面前讨好卖乖?不然年纪轻轻的怎么能掌管青霄军?”说罢有些不悦道:“你怎么又提起他来了?”
五皇子道:“张先生说,陆秉文儿臣应该交好。”
“交好陆秉文?你忘了是谁害了温家?若不是他陷害,你舅舅能......”说着擦了擦眼角。
“母妃别难过,日后有机会,儿子定会帮着舅舅报仇的。”五皇子安慰道。
温淑妃缓了神色,叮嘱道:“你也别总往母妃这里跑,好好帮你父皇办差,不然别人该说你不务正业了。”
五皇子乖巧的点头:“儿臣明白。”
前往北地的某处小道上。
陆七正与同伴低声交谈。
“看来那位说的是真的,疯医的弟子还真得被他找到了。”
同伴感叹道:“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谁能想到他们找了半年都找不到的人,他的弟子居然就这么出现了。
同伴又问:“那位真的跟咱们主子长得一模一样?”
陆七想了想,说道:“我也只是远远的看见过。”他缓缓摇了摇头:“其实他与主子也不太像。反正若那位和主子站在一处,我定会认出哪个是主子。”
同伴撇嘴,他不信!若真那么容易,怎么会骗过所有人?
不远处的陆秉文,正饶有兴致的欣赏远处的景色。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觉得这般轻松过,他已经多半日没有咳嗽了。
“陆七,去将本世子的箫取来。”
听到吩咐的路七,神色愉悦的跑向了马车。主子的状态越来越好,居然都有心思吹箫了。
几个心腹坐在大石旁,听着自家主子悠扬轻快的箫声,个个面露愉悦之色。
前方百里处的林子旁。
将士们正在烤肉吃,这都是他们自己抓来的。不过知许因为还在守孝期,所以不会明目张胆在大庭广众之下吃肉食。
黑蛋贱兮兮的推了推瘸子:“我记得在破庙的时候,你还说过做乞丐挺好。如今呢?咋想的?”
瘸子转头看了一眼靠坐在树干旁吃饼子的知许,神情肃穆道:“只要是跟着大将军,做什么都好!”
黑蛋也收起吊儿郎当的笑,同样认真道:
“我也一样!”
陆忠义将自己分到烤肉揣在怀中,来到知许面前。他故意站在知许面前,挡住其他将士们的视线。
“堂哥,你要不要悄悄吃些?”
知许摇头,陆忠义左右看看低声解释道:“其实守孝也不一定真的就不吃肉的。很多人就是做做样子,私下里该咋吃咋吃!”
知许轻笑,这个她也知道。因为之前王妃也给她带过干肉到军营。
“不用,我是真不太想吃。”
“那好吧,那我自己吃了啊!”说罢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一块肉吃了大半,陆忠义的神色突然一变。
第二十二章 林中巧遇磁铁隐
看着捂着肚子狂奔去林子里的陆忠义,知许都不想说什么了!不用问她也知道,这小子根本没吃药。
居然还学会跟她阳奉阴违了!
“堂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片刻后,陆忠义一手提着裤子,另一手上拿着一块黑色的东西跑了出来。
他献宝一样将东西递到了知许面前:
“堂哥你看,这东西多漂亮!亮亮闪闪的。”
知许一把将东西夺了过来,都没顾得上教训堂弟不修边幅。
“哪里来的?”
陆忠义指了指林子,不太好意思道:“林子里边,我蹲着拉……嘿嘿嘿,就看到了它。”
刘千总和张把总看到知许神色有异,大步走了过来。
知许将手上的东西递向刘千总,他只看了一眼便也激动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个!”
有些不明所以的陆忠义小心翼翼问道:“堂哥,这东西怎么了?”莫不是他又闯祸了?
“带我们去你刚刚出恭的地方!”知许吩咐了一句,率先朝林子里走去。
陆忠义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追了上去。刘千总与张把总也连忙跟了上去。
陆忠义跑到前面,将三人带到了刚刚自己蹲着的大树旁。
“我就是在这里捡的!”
张把总粗声粗气道:“你他娘的吃啥了?拉的这么臭!”
刘千总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知许:
“大将军,怎么办?”
知许眉头紧锁:“只能尽快让京中知晓了。”磁铁矿的位置他们不清楚在何处,而且他们也不能留在此处等着人来。这样恐怕会惊动那背后之人,从而毁了磁铁矿或者是消除痕迹,让朝廷再寻不到其所在。
刘千总神色肃然,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解决的了!
“堂哥,这个是什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陆忠义有些惶恐,他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捡的东西居然能让大家这般的紧张。
“磁铁矿石!”
陆忠义愣了愣,然后双眼大睁:“这!这怎么办?”
他虽然不认识磁铁矿石,可他却是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磁铁矿和赤铁矿可都是炼制兵器的东西,是受朝廷严格管控的!大丰发掘的磁铁矿只有两处,根本就不在北地!
这个地方突兀的出现了一块磁铁矿石,那便是证明有人在私自开采。这块矿石应该是他们往外运送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在了这里!
几人在大树周围寻找后,并未再发现有其他的磁铁矿石。
知许看向刘千总,神色严肃道:“带几个人迅速赶到距此最近的驿站,将消息送回京城,记住要八百里加急!”说罢将一块令牌给了刘千总。
“末将遵命!”
磁铁矿事关重大,知许需要尽快将情况告知皇帝。
陆忠义低着脑袋,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知许拍拍他的肩:“抬起头来,若是圣上的人能顺利找到磁铁矿的位置,本将军为你请功。”
陆忠义抬头:“堂哥你不生气?”
知许反问:“生什么气?这是好事儿!”
陆忠义抓抓脑袋: “我还以为又给大家惹麻烦了!”
张把总打趣道:“你小子还挺厉害,拉屎都能拉出个大功来!”
知许摇头失笑,看向陆忠义提醒道:“吕大夫的药虽然难吃,可它效果好!该吃还是要吃的。”
陆忠义点头: “知道了,大将军!我一会儿就吃。”他之前已经跟吕大夫要了一颗,只不过闻到那奇怪的味道就没敢入口。
三人一同出了林子,其他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都盯着这边看。
知许挥手:“抓紧休息,一刻钟后继续赶路!”
……
几日后,京城。
奇宝阁。
王奇正带着王婉儿挑选生辰礼,忽然身后响起了楚棠的声音。
“王奇,你怎么总是躲着本小姐?”
兄妹二人齐齐转身,王婉儿悄悄扯了扯兄长的衣袖:“这个姐姐真好看!大哥你认识的吗?”
楚棠这才注意到王奇身边还有个小姑娘。
王奇瞪了妹妹一眼,警告她不许乱说话。
楚棠饶有兴致道:“你说我好看?”
王婉儿连连点头:“好看,大哥认识的姑娘中姐姐是最好看的。”
楚棠抿嘴轻笑,然后笑容一收问道:“你大哥认识很多的姑娘?”
王婉儿摇头:“除了我就只有姐姐你了!”
楚棠捂嘴轻笑,笑够了上前将王婉儿拉到自己身旁:“你是婉儿吧?”
“姐姐知道我?”
楚棠灿烂一笑:“你大哥的事情,我可是都查过的。”她说的坦坦荡荡,王奇耳根子瞬间红了起来。
“楚……楚姑娘,要不我们还是找个茶楼说话吧?”他怕被别人看到说闲话。
他一个男子自然不怕,可楚家姑娘云英未嫁,被传出什么闲话就不好了。
楚棠有些高兴,这意思不就是约她一起喝茶吗?
“好啊!前边不远就有一家茶楼,我们去那里吧?听说那家茶楼的点心很别致,婉儿应该会喜欢。”
王婉儿高兴的点头,她是听说过楚家姑娘的,父亲虽然很满意楚家,可是却对楚家二房的姑娘不太喜欢。因为没有哪个姑娘成日追着一个男子身后跑的。
不过王婉儿却很喜欢面前的楚姑娘,因为她爽朗大气,一点也不像其他姑娘那样做作。
“楚姐姐?”
正偷看王奇侧脸的楚棠低头问道:“怎么了?”
王婉儿小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大哥的秘密哦!”
楚棠眼神一亮,挑眉催促道:“那咱们悄悄说!”
二人距离王奇这般近,说的话自然都被王奇听在了耳中。
“婉儿!再乱说我便告诉娘你偷吃!”
王婉儿吐吐舌头,转头抱歉的看向楚棠:“楚姐姐,还是下次吧!我不能让娘知道自己偷吃的。”
王婉儿最近有些胖,王夫人为了她的身子康健,便打算控制她的饮食。
楚棠点头,状似可惜道:“也只能这样了!”
王奇看着二人笑闹,心里生出了一丝异样。
忽然,街道上一人一骑快速向着这边冲来,站在最外边的楚棠却根本没有发现。
“小心!”王奇来不及思索,伸手拉了她一把!
第二十三章 龌龊宴席受邀请
楚棠被吓了一跳,转身正要怒骂时,却发现刚刚过去的好像是驿卒。而且马上的旗帜分明是八百里加急。
身为武将家的姑娘,她对这些事很紧张。
“会不会是边关有情况?”她的声音很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王奇此时距离她很近,自然是听到了她说的什么。
“遭了!一定是秉文……”王奇有些着急,他能想到的就是边城出了什么事情。
他将王婉儿推向楚棠,语气急切道:“劳烦楚姑娘将小妹送回去!”说罢便要离开。
王婉儿喊道:“大哥,你去哪儿?”不问清楚,一会儿自家娘问起来她可没法子回答了。
王奇头也没回:“我去翰林院!”
楚棠牵起王婉儿的手:“走吧,楚姐姐送你回家!”
另一边,王奇一路狂奔到了翰林院。给门卒塞了银子让其去叫周敬修。
看到门外来回踱步的王奇,周敬修担忧道:“火急火燎的发生了何事?”
王奇抬头,冲到周敬修面前压低声音道:“我看到有八百里加急送来京城!”
周敬修微怔,而后也是有些慌。不过他很快便压下了担忧的情绪:“先不要着急,等父亲他们下朝回来再说!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也不一定就是来自北地!”即便来自北地,也不一定就与好友有关。
王奇懊恼的拍手:“什么时候我也能上早朝去就好了!”那样也能更早的知晓内情。
周敬修无奈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有的人一辈子也做不到四品。
朝堂。
正在早朝的皇帝,突然听到有八百里加急入京时,心都差点掉到了谷底!
作为帝王,最怕的便是听到这个。因为一般能用八百里加急的基本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百官将目光齐齐聚焦到了皇帝手中的信件上,个个屏气凝神。
皇帝快速看完,神色却缓缓松懈了下来。
百官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看圣上这反应,应当不是要命的事情。
皇帝:“没什么事情便退朝吧!”说罢将几个大臣单独留了下来,之后还将楚霄召入殿内。
听完皇帝所说的事情,几个大臣也是无语了。这世子去戍个边怎么都能碰上这么要紧的事情!
皇帝冷声道: “楚霄,朕命你带人前去寻找那磁铁矿的位置!”他最想知道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私自开采磁铁矿石的目的不言而喻,那便是炼制兵器!也便是预谋造反!
钱大人道:“这背后之人可能与朝中有勾连,圣上还需将消息压下,以免打草惊蛇。”
皇帝点头,眼带探究的一一扫过在场的几人。
“臣等绝不透露半分!”几人异口同声的表忠心。
北地。
距离朔风城越来越近,刘千总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
刘千总指着不远处的林子:“八年前北地干旱严重,朝廷的粮草又没有及时送到。大将军便带着我们进那林子深处去狩猎……”
听着刘千总描述当时的场景,知许的敬佩之情也是油然而生,忠武王真的是一位英毅果决的将领。
“那林子深处本就很少有人涉足,野兽在经历了饥饿后只会变得更加的危险。可大将军硬是利用对野兽的了解,带着大家满载而归。”最厉害的是,没有一个将士受伤!
刘千总似乎是发觉自己说得有点多,嘿嘿一笑:“久不回来,末将有些感慨。”
知许语气温和:“我懂你们对这里,对青霄军的感情!”
刘千总眼眶有些发酸:“您初来大营的时候,末将便有一种看到了大将军的错觉。”
知许问道:“我记得你的家眷似乎在北地?”
刘千总点头:“末将父母在祖籍,由我那兄弟一家照看。末将的妻儿皆在北地。”当初回京他并未带着家眷,总觉得京城那地方还不如北地来的安全。
“末将的大儿子已经十四岁了,再过一年也能加入咱们青霄军了。”刘千总有些得意道。
知许感怀,这些人对青霄军有着连她也想象不到的热爱。
南灵都城。
英公主突然在自己的府中办了个什么赏花宴,还特意给王公贵族家的青年才俊都下了帖子。
官员们都在府中怒骂老妖婆年过半百还如此荒淫!他们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可不是为了给人当玩物的!
可国主都没有阻止这种事情,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祈求自家的儿郎入不了那英公主的眼。
瑞清王妃担忧道:“公主向来看不上我们瑞清王府,这次怎么特意给翊之下了帖子?”
楚翊之看向主位上的瑞清王,眼底是满满的嘲讽。
“父亲觉得儿子要去吗?”
瑞清王眉头深深皱着,他自然不想自己儿子去羊入虎口。可是,他又不敢拂了英公主的面子。
“去还是要去的,穿的肃静些,别太惹眼就好!”
楚翊之低头轻笑,他就知道是这样!他这父王连一个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的!
瑞清王妃急道:“实在不行翊之你连夜离开吧!” 她可不想用儿子去赌。
瑞清王反驳道:“这怎么能行?皇姐不高兴了,国主也会不高兴的!届时我们整个瑞清王府只会更加受排挤!”
楚翊之利落站了起来,转身便走!
瑞清王着急道:“你要要去哪里?”
楚翊之脚步微顿,头也没回道:“父亲大可放心,儿子不会逃跑的!以后也不会。”语气讽刺,唇角缓缓勾起。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又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世子院中。
二春满脸的担忧:“主子,您说是不是慎王世子搞的鬼?之前那老妖……公主办这样的宴席,可是从来不会邀请您的!”
楚翊之摩挲着自己的指尖:“是谁搞的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宴来的刚刚好。”
二春不解:“刚刚好?难道您还真想去伺候……”
楚翊之一个眼神过去,二春立刻闭上了嘴巴。
看他满脸担忧,楚翊之的神色缓了缓。
二春对他忠心,他自然明白。
“放心吧!本世子又不是别人砧板上的肉!”
第二十四章 美男云集公主宴
王奇回府后,看到下朝回来的王大人。
“爹,您回来了?”
王大人见儿子这副似有事相求的模样皱了皱眉。
“缘何一副谄媚模样?好好说话!”
王齐正了正衣冠,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父亲大人,您下朝了?”
王夫人在一旁忍笑,王大人无奈道:
“有话直说!”
王奇试探道:“爹,今日朝堂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王大人皱眉摇头,“你到底想问什么?”
王奇提醒道:“比如八百里加急?”
王大人不悦: “八百里加急涉及机密之事,你乱打听什么!”圣上又没告诉他,他哪里知道。
王奇瞬间明悟:“您也不知道啊?”说罢也没注意亲爹黑下的脸,他摸着下巴嘟囔道:“那肯定不是北地出了事,秉文应该没事儿。”
王夫人见状,连忙转移话题问道:“今日送婉儿回府的,便是那楚家姑娘吧?”
王奇点头:“嗯,儿子恰好遇见了楚姑娘,便拜托她将小妹送回来了。”
王大人颇感不满道:“到底是边城长大的姑娘,礼节上差强人意了些。”
王夫人笑言:“妾身倒是觉得那姑娘是个性子实诚的。”
王大人有些意外:“夫人竟不觉得这样的性子,有失教养吗?”
王夫人轻笑摇头。
王奇低声道:“人家楚家还看不上儿子呢!”他爹倒搁这儿嫌弃上了!
王夫人含笑看向儿子,这是护上了?看来儿子是开窍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王奇不想听爹娘说自己的亲事,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王大人有些嫌弃:“你看看他这德行!倒是与人家陆世子和周家公子交好,别人一个进了翰林院,前途一片光明!一个十几岁便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他儿子倒好,居然和马打交道去了!
王夫人不太高兴,可还是柔声反驳道:“那二人那般的才俊,能与咱们儿子交好,那便足以证明儿子值得!”
见自家夫人难得的有了情绪,王大人的神色缓了缓。
“为夫也就是说说,奇儿还是不错的!至少性子良善。”
王夫人柔柔一笑:“老爷知道便好。”别总有事儿没事儿的就贬低她儿子!
南灵国,英公主府。
英公主已经年近五十,看上去却很显年轻。
整个公主府内伺候的都是些长相出众的小厮。
英公主作为南灵皇的长姐,又曾救过南灵皇的命,按理来说是应该受到南灵贵族尊敬才是。
可她的一些行为,着实让人不耻,所以大家对她只有畏惧。
“长善,本公主邀请的人,可有未到的?”
长善是英公主心腹,也是公主府的管家,刚刚而立之年,长身玉立也是个美男子。
他上前几步,躬身回道:“只有丞相府的大公子未到。”
英公主有些不悦,那闻家的公子从来不会给她面子。可丞相乃国主最信任的人,她不能做什么!
她明白自己胡闹可以,想要一直这般胡闹还不被厌弃,那就要守着这个度!
“不必理会,想来闻大公子是被丞相关在府中受罚呢!”
长善陪笑,闻大公子时常被罚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事情了。南灵贵族几乎都知道,看似温文尔雅的闻家公子,其实是个犟种,经常被丞相大人请家法!
英公主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缓缓起身。
“走吧,陪本公主赏花去!”至于赏什么花,那便不言而喻了!
长善连忙上前搀扶,眼中不见什么情绪。
公主府花厅。
南灵国气候宜人,花卉的种类也繁多。加上如今又恰逢盛夏,可谓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不过比鲜花更养眼的却是各府的公子们。
虽然大部分的人家厌恶英公主的所作所为,也不愿自家的好儿郎被老妖婆相中。可也有一部分人家为了巴结英公主,会特意将府中公子装扮好送来公主府。
花厅内美男云集,风姿各异。
楚翊之坐在一个角落,二春站在其身后偷偷观察众人的反应。
楚翊之就那么坐着,假意饮茶却是并未真的咽下。
公主府的茶,正常人是不敢喝的。谁知道会不会放了什么催情的药粉在里面。
不远处有两个衣着惹眼的公子起了冲突。
红衣公子冷哼:“你蒋家就送了你这么个玩意儿过来?当真以为公主能看上你这种丑陋的东西吗?”
被骂的蒋公子轻笑出声:“咱们本就都是玩意儿,你倒是自视甚高,居然还嫌弃起别人来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惹眼的紫衣,眼底一抹嫌弃闪过。
家中想攀附公主,便硬生生将他打扮成了花孔雀,又硬生生送来这恶心的地方!
楚翊之注意到了蒋公子紧握的双拳,唇角勾了勾。这人似乎很不情愿被当成筹码呢。蒋家虽然恶心,不过却也有点用处。
蒋公子正要离开,却是被之前挑事的王家公子扯住了衣袖。
他的外衣被拉扯开,隐隐露出了胸前的皮肤,蒋公子怒声呵斥:
“姓王的,你做什么!”
正在此时,英公主带人来到了花厅。看到这春光乍泄的一幕,眼中带了些莫名的兴味。
“你是哪家的公子?”她问的是王公子。
王公子本就是想入公主府的,听到英公主问话面露欣喜之色。
“回殿下,在下乃王家嫡子。”
英公主嫌弃道:“穿着红衣前来,是想大婚不成?”说罢冷声吩咐道:“扔出去!”
王公子一愣,连忙求饶:“殿下,我是慕名而来!我很早便倾慕于您……”
看着被侍卫拖走还要表忠心的王公子,楚翊之都被恶心到了。
上行下效,南灵皇室恶心,连带着南灵国的官员子弟也这般恶心了!
英公主上前,轻抚了一下蒋公子的胸膛,柔声安慰道:“可怜见的,是不是吓坏了?”
蒋公子心中一阵恶寒,面上还得恭敬道:“多谢公主关怀,草民无事。”
英公主似乎很满意他这冷清的模样,眼中都似带了钩子。
“你来扶着本公主吧!”说着松开了长善的胳膊。
蒋公子牙关紧咬,缓缓扶上了英公主的手。
第二十五章 青霄将士迎主帅
英公主坐在主位,看着下方的青年才俊颇为满意。
“今日本宫主府上的花开得好啊,诸位便尽情的赏玩吧。”说罢去看身旁的蒋公子。
长善提醒道:“公主喜食葡萄。”
蒋公子忍着恶心,伸手取了一颗喂向英公主嘴边。
长善:“剥皮。”
蒋公子又将葡萄收了回来,低头仔细剥起皮来,他的眼中尽是屈辱与隐忍。
楚翊之手指轻触桌上的茶杯,眼底情绪不明。
赏花宴,别人赏的是花,而英公主却是赏美男。
有看得上眼的,她便会将人叫到跟前问话。若觉得性子是自己喜欢的便会给人赐近前的座。
有刻意讨好的公子为了展示自己的才华,还会弹个琴、吟首诗。
楚翊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人打扰他也乐的看别人“献丑”。
赏花宴结束时,英公主共留下六位公子。美其名曰欣赏后辈,令几人留下说说话。其实真正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没有真的遇到麻烦事儿,楚翊之心情颇为不错。当他正要随其他人一起离开时,英公主突然开了口。
“楚雄家的小子可来了?”瑞清王名楚雄。
楚翊之目光微沉,却在转身之际很快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嘴脸。
“英姑姑,侄子在此!”
英公主本来还被楚翊之的容貌惊了一下,可看他这般没骨气的模样后突然就嫌弃了起来。
“行了,退下吧。”
楚翊之状似失望的行了礼,转身跟其他人一同离开了。
刚出了公主府,有人便开始对他冷嘲热讽。不过楚翊之始终低着脑袋,不做回应。这在其他人眼中便是楚翊之不敢回击。众人自觉没趣,各自散了。
上了瑞清王府的马车,楚翊之对着二春吩咐道:“让我们的人暗中盯着些公主府,若蒋云舟出来了便帮一帮他。”
二春:“您想救蒋公子?可是为何不现在救?”等人出来都被英公主糟蹋了,不是晚了吗?
楚翊之好心解释道:“就是要等他尝过屈辱,有了真正的恨,才能为我所用!”
二春:“……”
楚翊之眯眼看向二春:“本世子怎么可能单纯的去救人?自然是有目的!你是不是觉得本世子很阴暗?”
二春摇头:“主子很善良,做这些也都是迫不得已的。”语气很真诚。
在二春心中,主子之所以变成这般的性子,都是被别人背叛导致的。
所以主子没有错。
楚翊之神色微缓:“哼!也只有你这傻子,才觉得本世子善良。”说罢掀开帘子看街上来往的百姓。
善良是个什么东西,他早就不记得了!
北地,朔风城外十里处。
前去探路的李四几个返回队伍后,直接跑到了知许面前。
“大将军!前方好多的兵!”密密麻麻,打眼一看至少有几万之多!
“兵?”知许疑惑皱眉。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芜国攻进来了,不过又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李四禀道:“看穿着应该是咱们自己人!”
知许点头:“继续前进吧!”
片刻后,当知许等人看到前方场景时都被震撼当场。
长刀如林,寒光闪烁,将士的间距分毫不差,宛若精密排布的利刃。铁甲映日,整齐的方阵中,数万将士齐齐看向前方。队伍前方属于青霄军的军旗迎风飘扬。
黑蛋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青霄大军!”
瘸子眼眶微红,这才是百姓口中的不败之师。
小五激动的脸都红了,拍着身旁的瘦子不住的低声嘶吼:“青霄大军!是青霄大军!”
队伍后方的马车旁,六子双眼发亮:“这些人都是来迎世子的!”
王重曦点头:“世子值得!”说罢看向身旁的师兄吕济川。
吕济川:“对!”
刘千总热泪盈眶,面上都是自得!这才是他们的青霄军!
知许忍着泪意,心中无比激荡。之前对于青霄军的真正感觉大多是从别人口中得来的。如今的场面,才让她真正的体会到了这支军队的锋芒和气势。即便不是在战场,她仿佛也感受到了青霄军的杀伐和威仪!
忽然,三声鼓响,声震云霄。各营旗手同时挥旗,整齐划一的动作带起阵阵风声。
“青霄军恭迎大将军!”
“青霄军恭迎大将军!”
单看这阵仗知许也清楚,估计除了驻守要塞、把守城池的,其余将士都在这里了!
两位副将来到知许面前,恭敬的行了军中最高的礼仪。
“末将韩苍。”
“末将吴达。”
“恭迎大将军归来!”
听到二人用的是‘归来’二字,知许心中微动。她上前亲自将二人扶了起来。
“二位副将快快请起。”
待二人起来后,知许又道:“我特意从京中带了些好酒给二位叔叔。”说着特意看向韩副将。
两位副将心中微暖。世子是真将他们当做了长辈的。这让两位跟着忠武王的老人心里别提有多熨帖了。
一场别开生面的迎接仪式后,两波人马一同向朔风城的方向走去。
……
不远处的山石后,忠武王看着这一幕内心无比的复杂。
有看到后起之才的欣慰,不到弱冠便可以掌握青霄兵权,还将他的两员副将都收服了!这样的人连他都要感叹不如了!
也有发自内心的担忧,因为他并不知道这冒充自己儿子之人的底细如何?万一是别国细作,或者是什么别有居心之人,那大丰和圣上便可能被推向危险的境地!
看着朔风城的方向,忠武王伫立了很久。
他的眉头缓缓舒展,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几日后。
接风洗尘后,知许便将带来的几千人都重新编入了青霄大军。之后更是与两位副将对朔风城的布防进行了重新商讨。
这次布防图虽然没有流落到别国手中,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最好还是做些布置。
马不停蹄的忙了几日,今日终于暂时能歇一歇,知许便想着早些入睡。
刚进入自己的卧房,她便敏感的发现有其他人潜入!
“谁!”
第二十六章 “父子”相认血脉情
知许握着刀柄绕到屏风后,便见案几后端坐着一蒙着面的人。
知许神色一松,淡淡问道:“王爷潜入在下住处,是要行刺杀之事吗?”语气里似乎带着些笑意。
在大将军府的严密守卫下,能这般来去自如的估计也只有这府邸曾经的主人了!更何况这个身形,知许还是记得的。
忠武王将面巾摘下,抬眼看向知许:“鸠占鹊巢的小子!这里原本可是本王的屋子。”
知许笑道:“您如今可住不进来,它是我的了。”说罢信步来到忠武王对面,利落的坐了下去,然后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
忠武王都气笑了,可他打心底就不愿将面前的臭小子想成坏人。
见忠武王吃瘪,知许好心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忠武王面前。
怕忠武王不敢喝,知许率先喝了一大口。
“你这易容术真不错,还真像本王的儿子。”
“噗!”
知许一口茶喷了出来。
对面的忠武王黑脸骂道:“臭小子!”就这德行怎么做大将军!
知许抹了一把嘴角:“您觉得我是易容了?”
忠武王冷声道:“不然呢?”说罢甩了甩自己手上的茶水。
知许嫌弃道:“都说大将军陆成智谋过人,如今看来是百姓夸大事实了。”
忠武王并未生气,反而是笑看着知许:“本王若要杀你,你的命可就定格在今夜了!”
“您不会!”知许笃定道。
“为何?”
知许扬了扬下巴:“若是来刺杀,您便不会这般悠闲的坐着了!”
忠武王不置可否,看着知许的脸再次问道:“你的真实身份?易容成我儿的模样当真是王妃的意思?”他的语气微沉,眼底隐隐杀意。
知许轻笑:“我本来就长这样啊。”
忠武王哼道: “怎么可能有人会与秉文长的如此相像!”又不是神仙,还能用法术变幻。
“若是双生子呢?”知许语出惊人。
忠武王瞳孔骤然紧缩,眉目也微微睁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可能!王妃当时只生了秉文一个。”
知许反问:“王妃生产当夜,您可在府中?”
忠武王身子一僵,看着知许缓缓摇头。
“本王当时不在京中。”说到这里他猛的起身,快速来到了知许面前。
速度之迅速,连知许都没能做出反应。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知许对面前之人并没有设防。
忠武王仔细打量着知许的脸,尤其是耳朵附近,他甚至伸手扯了扯。
知许:“……”若这不是亲爹,她的匕首定要削了他的手指。有这么使劲扯人脸皮的吗!
忠武王僵着身子转身背对着知许,可见其心态已乱。不然,他又怎么会不做防备的背向对手呢!
他缓步走到刚刚的位置,慢慢的坐了下去。
“你真是老夫的儿子?另一个儿子?你如何证明?”忠武王声音微颤,之前的肃杀之气荡然无存。
知许挥手:“证明不了,秉文又不在此处,没人可以证明的。”说罢坐到了忠武王对面,一手扣着桌面问道:“您不是已经相信了吗?”不然怎么会是这副表情呢!
忠武王无声大笑,手指颤抖的指着知许却是发不出一丝的声音。知许担忧的起身来到忠武王身后,贴心的为其拍背。
“我儿?真是我儿?”
知许面无表情:“应该是吧。”
忠武王眼中充满惊喜,再次看着知许问道:
“你真是我儿?”
知许点头:“自然是的!本将军可没有乱认爹的习惯!”说罢傲娇的抬抬下巴。
忠武王猛的起身,将知许揽入怀中。
知许本能想反抗,却是感觉到了老头的身子在颤抖,她轻轻拍拍忠武王后背。
“万不可太过激动!不然我与秉文还得再为您办一次丧事。”
忠武王笑着松开知许,大手重重的拍了拍知许的肩头。
“身子太单薄了,一点都不像老子!”说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知许:“叫声爹来听听?”
知许:“!”老头的反应与她想的很不一样。
“爹!”
忠武王眼眶瞬间湿润,“哎。”
……
看看天色,忠武王不舍道:“爹要走了!”
知许严肃问道:“您为何不回去?圣上可知晓您还活着?”
忠武王:“圣上并不知情。”
见知许面露沉思,忠武王笑道:“不用乱想,与圣上无关。”
知许问道:“那您为何要躲起来?”
忠武王叹气:“当初爹与圣上发现青霄军内出了问题……”
叩叩叩!
院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知许连忙看向忠武王。
“去吧!爹先走了。”忠武王笑着点头。
知许点头,利落起身向外走去。
六子正带着吴副将往里走,看到知许衣着整洁还有些疑惑,自家世子居然没休息?
吴副将面色凝重: “大将军,之前派往边境的斥候回来了。芜国精锐尽出,皮甲骑兵三万在前,步卒五万押后,携攻城器械三十余辆,正向我大丰黑水关压近!”
知许听罢大步向外走去,她边走边下令道:“速传各营主将、偏将、参军至厅中听令,本将军有军情要事商讨。”
吴副将抱拳:“是!”
黑水关乃通往朔风城的重要关隘,如今有驻扎将士近六千人。
虽然黑水关易守难攻,可如今要面对的却是近十万的芜国军队。如此势力悬殊,不得不尽早准备。
大将军府,正厅。
知许看着舆图上黑水关的位置,眉头紧锁。其他人也都围在舆图旁。
刘千总疑惑道:“黑水关地势险要,根本不利于大部骑兵通过,这芜国人怎么想的?”
知许的目光移向黑水关以东的另一关隘——飞霜关。
“此处守军几何?”
吴副将答道:“不到两千。”
韩副将:“大将军是觉得他们会突袭飞霜关?”
吴副将道:“飞霜关与黑水关相距近五十里。即便他们想要声东击西,也不应该啊!”
知许抬头看向几人:“假如他们不只这十万人呢?”
吴副将一愣,对着一个小将急声吩咐:
“加派斥候,继续前去探查!”
第二十七章 明察秋毫议对策
大雪满龙刀
第二十八章 将军亲抵黑水关
楚翊之目光微寒:“哪个柳家?”
二春苦着脸回道::“就是之前被闻大公子骂过的柳家姑娘!”也不知怎么又相中了自家世子?
楚翊之起身,黑着脸出了屋子。
二春连忙追了出去。
屋中其他几人面露无奈,可怜自家主子有个拖后腿的亲爹!
瑞清王府。
瑞清王妃也正在生闷气:“翊之的亲事王爷怎么能自作主张?”
瑞清王不悦道:“本王也是他的父亲,怎么就做不得儿子的主了?”
“可您选的是柳家!那姑娘上赶着要嫁入丞相府,没能成事却是坏了名声!”怎么能配她的儿子!
瑞清王有些心虚,缓了声音劝道:“咱们翊之那名声也不怎么样。柳大人可是很受国主器重的,娶了柳家姑娘……”
楚翊之从外边大步走了进来,接话道:
“娶了柳家姑娘,我便成了南灵的笑话!”
瑞清王劝说道:“为父见过,那柳家姑娘长的很是不错……”
楚翊之打断道:“若那般姿色也算不错的话,父亲自己纳了吧!”
“混账!说的什么话!”瑞清王呵斥道。
楚翊之嘲讽道:“父亲若是将此刻的气势用在外人身上,别人或许也能高看几分瑞清王府了。”
瑞清王怒急,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楚翊之嘴角磕出了血。瑞清王妃慌忙跑过去抱住儿子:“王爷您做什么?若是看不惯我们母子,您就休了妾身吧!”
瑞清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后悔。可他不愿承认自己错了,怒气冲冲的看向瑞清王妃:“连你也看不起本王?想离开本王?”
瑞清王妃掩面而泣,楚翊之扶着母亲淡淡看向父亲:
“大丰有句古话‘自身未有鸿鹄志,岂期世人敬若宾’?儿子觉得很有道理。”
说罢扶着母亲利落离开。
瑞清王颓废的坐到了椅子上,本想给自己倒杯茶水,却发现茶壶是空的。
“管茶水的丫鬟是死了吗?还想不想待在王府伺候了!”说罢将茶杯摔到了地上。
一个两个的都不把他当回事!
楚翊之将瑞清王妃扶回了屋子,“母亲无需担忧,儿子不会娶什么柳家女的。”
瑞清王妃轻轻抚上楚翊之的脸庞,心疼道:
“疼不疼?”
楚翊之摇头:“不疼,母亲歇着,儿子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好!你去吧。”她猜出儿子似乎有事情瞒着他们,可也不想过多的干涉。
楚翊之离开主院后,便吩咐了自己的手下,去查柳家突然想结亲的内情。
……
黑水关。
知许带着三千士兵“浩浩荡荡”的前往黑水关支援,三千人硬是弄出了一万人的动静来。
韩副将和吴副将站在城墙看着远去的队伍:
“大将军这也太过冒险了!”关键是自己请命带兵前往还被拒绝了。
吴副将笑呵呵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像极了咱们的大将军。”
韩副将拍拍身上甲胄:“好在我还能前往飞霜关,老吴你好好看家吧!”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吴副将叮嘱道:“不可掉以轻心,我越来越觉得大将军的分析是对的,芜国的真正目的是飞霜关。”
韩副将:“放心!老夫什么时候拿战场当过儿戏了!”
……
另一边。
吕济川呆呆看着空掉的小桌子:“都拿走了?”
王重曦点头:“嗯!”都被大将军拿走了。
吕济川:“可是其中好多的毒还没有解药!”
王重曦:“大将军说,又不是给咱们的人用,要什么解药?”
吕济川面露纠结:“这样是不是有些伤天和?”
王重曦面无表情道:“芜国无故陈兵大丰边境才是有伤天和!若被他们攻进来了,大丰的百姓不知要死伤多少!那个时候才是没了天和!”
吕济川被说的一愣,然后缓缓点头:“是师兄错想了。”
王重曦:“嗯。”
吕济川有些失笑,又问:“那你可告诉了大将军,有些药粉若用了,可能也会误伤我方将士?”
王重曦道: “说了。大将军说他会看好风向再扬的!”说罢看着吕济川:“师兄陪我出去买药材吧!”她得再配置一些毒出来,下次大将军再用该没了。
吕济川点头:“好。”
二人出了将军府,在朔风城中的药材铺子和各个医馆间进进出出。
因为买的药材大多带着毒性,有那警惕的药童便说要去告官。
有认识两人的大夫阻止道:“没事,不是坏人。那是大将军府的大夫。”
……
作为师兄,吕济川觉得自己应该照顾师妹,买的药材大都是他提着。
王重曦本就长的可爱,头发简单束起时与其他的姑娘很是不同。有那街上溜达的富家公子便想上前结识一番。
“这位姑娘面生的很,可是初来咱们朔风城?”
王重曦眉头紧皱,满脸的嫌弃!
吕济川挡在师妹面前,警惕的看着几人:“这位公子,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有别。有什么可以问在下的。”
“问你?本公子又不是断袖,问你问得着吗?”最前面的一人用力将吕济川扒拉开,径直走向了王重曦。
吕济川正要上前去保护王重曦,却是被其他人拉住了袖子。
王重曦看着满脸油腻的男子,之前那不堪的一幕涌上心头。她怒火中烧,眼底涌现出了无措、恐惧等情绪。就在她快要失去理智时,突然想到了大将军之前告诉她的话。
她利落从袖中掏出一包粉末,直接扬到了那公子的脸上。
“啊!”
瞬间袭上面门的疼痛,令那公子本能的双手捂脸。可是手上的触感却是异常的恐怖。
“我的脸!我的脸烂了!”
正当场面混乱之际,吕济川甩开牵制他的两人,拉着王重曦便跑。二人一路跑回了大将军府,吕济川才有功夫安慰自家师妹。
“别怕没事的!”
王重曦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她对着吕济川摇了摇脑袋:“我没事!大将军说有人欺负尽管杀了便是!”
她懊恼的看向府门:“可惜那毒是毒不死人的!”仅仅只会毁了面容,瞎了双眼。
吕济川:“!”
第二十九章 关前暗布毒药局
吕济川见王重曦没什么事情,便觉得此事还是要知会一下吴副将的。他独自来到吴副将的面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然后愣愣看着吴副将,生怕给大将军惹什么麻烦。
理解错意思的吴副将大手一挥:“吕大夫不必在意,此事老夫自会处理的。”他可是看出了大将军的护短,那不长眼的敢调戏小姑娘,怎么能轻易放过?
吕济川终于放下心来,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居住在大将军府的一处小院,院中都是他晾晒的一些药材和工具。
王重曦则是住在相邻的小院子。院中同样是一些药材和工具,不过还多了一些托人抓回来的老鼠。
她的院子外立着一块木牌子,牌子上歪歪扭扭的写着‘闲人免进’的字样。那是她自己写的,为了防止不知情的人误闯中毒。
这个院子除了知许几个,平时连打扫的人都不敢轻易进去。
王重曦是真的喜欢制毒,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每当按照书中方子一点点配制出想要的毒药时,她就觉得很开心,也会忘记之前的经历。
......
黑水关。
知许站在城楼上,看着黑水关外道:“芜国的军队快到了吧?”
“斥候回来说也就这一两日了。”小将回道。
知许转身:“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及战马的用水必须调用关内井水。”
有小将提醒道:“大将军,不能取用河水的话,我们坚持不了几日的!”
知许笑道:“坚持三日即可。”王重曦说过,五日后那些毒性便会散去。
是的,为了万无一失,知许打算用毒,让抵达这里的芜国军队真正失去进攻的能力。
知道知许计划的小将站在城墙和同伴讨论,他有些可惜道:“可惜了那么多的战马了!不能抢过来,只能废掉了。”
知许笑着走向二人:“日后有机会,本将军带你们去北芜抢战马!”
二人连忙转身:“大将军!”
小将解释道:“末将就是有些可惜那些马,我大丰若是有那么多的好马,骑兵的战力定然会有所提升。”
知许拍拍他的肩:“说的不错!”她又何尝不眼馋那些草原马呢!
天黑后。
李四带着一队斥候悄悄出了黑水关,一行人听从知许的叮嘱,将口鼻都蒙了起来,以防止吸入毒粉。
几人来到知许预判的芜国大军会驻扎的地方,将不同种类的毒粉撒在了河边的草丛里。
……
南灵。
楚翊之见过闻砚辞后,得知了南灵皇决定派兵五万陈兵大丰边城。
他回到庄子悠闲的喝着茶水:“看来大丰皇帝暂时不用担心了!只要北地守的住,南灵这些兵也就是做做样子的。”
属下好奇道:“主子似乎对大丰的青霄军很有信心?”
楚翊之轻笑出声:“陆秉文可比他爹陆成难对付多了!”
见属下依旧疑惑,楚翊之心情颇好的解释道:“陆成或许还会守着某些道义,在战场上畏手畏脚。陆秉文此人只要利于己方的法子,他都会用!”那就不是个善茬!
在几次交锋里他也看明白了,陆秉文看似和善,实则铁石心肠。只要不是他认可的自己人,交起手来从不会给对方留有余地。
“好在本世子与他不是敌人,希望日后也不会是!”
一属下来到庄子,看着楚翊之犹豫不语。
楚翊之冷脸吩咐:“说!”
那属下一言难尽道:“柳家小姐有了身孕!”
楚翊之轻笑,眼底冷意翻涌。
“所以,本世子长的很像能做便宜爹的人吗?”
其他人同样气愤道:“柳家是觉得咱们世子好欺负吗?”
楚翊之压下心中火气,继续问道:“还有呢?”
属下禀道:“听说柳大人身边多了一个幕僚,此人身份成谜,很有些本事,颇受柳大人看重。”
楚翊之哼道:“所以,这个主意也是这狗屁幕僚所出了?”居然算计到他的头上来了。
属下点头:“应当是的!几日钱柳大人下朝后约了咱们王爷,席间对王爷多有恭维,也趁机提出了两家结亲之事,王爷迷迷糊糊便应了!”
楚翊之讥讽道:“几句恭维之言就能让他卖儿子?是本世子轻贱还是瑞清王府轻贱?”
几个属下低头不语,虽然他们也看不上王爷的所作所为,可那毕竟是主子的亲爹,他们也不好跟着说什么。
楚翊之抬眼问道:“知道该如何做吧?”
属下抱拳:“知道!想法子将柳家小姐有孕的真相公之于众!”
楚翊之点头:“另外再帮一把柳大人,将柳小姐的情郎找出来。”
属下领命,转身离开了。
其他人问道:“世子,可要查查那幕僚来历?”
“自然是要查的!不过并不是查柳府,而是查最近突然出现在南灵国官员身边的所有人。”他有预感,这种人应该不止一个。
他不想自己的计划被这些不可控的人影响到!
……
大丰京城。
楚霄送来消息,磁铁矿的位置已经找到。可惜那些人相当狡猾,在他们抵达之前便已经撤离。
单看开采痕迹可知,已经有大量的磁铁被其私自运离。不过即便如此,剩下的磁铁矿石的量也足够的可观。
这消息对于皇帝来说忧大于喜,那么多的磁铁矿石便意味着很多的兵器,而背后之人居然能将痕迹抹除的如此干净利落,可见势力不弱。
这样一个藏在隐蔽处,对着大丰或者说对着欧阳家虎视眈眈的势力,让皇帝如鲠在喉。
皇帝不由感叹道:“秉文还真是朕的福将!”不久前才阻止了布防图被泄露,如今朝廷又得了一个磁铁矿。
这桩桩件件,若不是陆秉文机缘巧合下发现,后患无穷。
“朕该赏些什么给他好呢!”皇帝有些为难。赏爵位,陆秉文已经有了。赏权利,青霄军主帅那可是实打实的兵权在握,陆秉文也有了!
如今也可以说是赏无可赏了!
王公公见皇帝苦恼,小心提醒道:“老奴觉得,世子应该喜欢实在的东西。”
皇帝挑眉:“实在的东西?”
王公公轻笑:“比如银子,世子似乎很喜欢银子。”他觉得,若是将忠武王的爵位折合成银子,世子都愿意换。
皇帝笑道:“银子?朕也喜欢呐!”
第三十章 馅饼突袭陆二爷
王公公赔笑:“不瞒圣上,那白花花的银子老奴也喜欢。”
皇帝朗声笑了起来,心情都好了不少,他感慨道:“不是朕小气,实在是国库日渐空虚,如今边疆不稳,需要银子的地方会越来越多。”
皱眉思索了片刻,皇帝有了主意。
“秉文的折子上特意提起了他那小堂弟,可他人在军中,赏个虚职也不合适……”
翌日。
忠武王府便收到了皇帝赏赐的各种古玩玉器和褒奖陆秉文的圣旨。
王妃接旨后,让人将东西都搬入了青松院的小库房。
赵嬷嬷喜道:“咱们世子可真厉害。”
王妃欣慰:“是啊!都是好孩子。”
而在陆府,陆才接到升官的圣旨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传旨的公公提醒道:“陆大人,恭喜了!”
陆才晕晕乎乎的接了圣旨,给传旨公公塞了喜钱后捧着圣旨去了书房。
小秦氏一路跟着过去,就看到自家夫君抱着圣旨坐在桌子后抹眼泪。
“老爷?您怎么还哭了?”
陆才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老爷我这是高兴的。”说罢看向小秦氏:“你说,我以前对大嫂和秉文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咋还能沾了侄子的光?”
小秦氏有些不高兴:“啥叫沾侄子的光?分明是沾咱儿子的光!那圣旨上可是说了,是咱们儿子发现了那什么矿!”
陆才反驳:“你儿子是啥样的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就算磁铁矿石放他面前,他都觉得那就是块好看的黑石头!”肯定是侄子想为儿子请功,才将功劳算了在儿子头上的。
小秦氏一噎,缓缓点头,“好像也对!”
陆才:“所以,老爷我才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小秦氏安慰道:“那不是每次都没成事儿吗?秉文也没受什么伤……”她越说声音越低,也觉得自己这狡辩的说法挺站不住脚的。
“日后,你也别总听娘的!私下跟大嫂关系好些。”
小秦氏点头:“那妾身听老爷的。”说罢神秘兮兮的问道:“你说咱娘咋就那么恨大房呢?你大哥不会不是亲生的吧?”
陆才瞅瞅屋门,低声道:“不瞒你说,我也有过这个想法,可又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即便不是亲生,也不应该有那么深的恨意。
小秦氏转了转眼珠子:“你就没有私下问问咱娘?”
陆才摇头:“娘不会告诉我的!你也别在她面前提这些!总之面上顺从着些,背地里可不能糊涂了。”
小秦氏嗔道:“就你聪明!”
黑水关。
芜国果然将大军驻扎在了黑水河的河滩附近。
“大将军,探子来报,芜国的军师似乎是我大丰人!”
知许点头:“这样才合情合理。”之前她翻过记录着芜国和青霄军的战册,不难看出芜国军队的战斗力虽然不弱,可其缺乏部署能力,很少讲究什么兵法谋略。
而这次的进犯从开始便显露出了一股阴谋诡计的味道。若说没有旁人指点,傻子都不会信。
飞霜关。
韩副将听到手下小将禀告,爽朗大笑。
“这群芜国蛮子,还真长出了脑子!”居然真的给他玩上声东击西了!幸好他们提前在飞霜关做了准备,不然还真有可能被他们得逞。
“来了多少人?”
小将禀道:“不足两万!”
韩副将眼中似冒着光,他抚摸着腰间的佩刀:“许久不练,这次正好用芜国人的脖子磨磨刀!”说罢召集了手下的所有小将商议对策。
入夜。
看着飞霜关方向亮起的烽火,刘千总有些担忧。
“看来芜国真的夜袭了飞霜关!韩副将那里……”
知许道:“此番有准备的应战,对于韩副将来说再简单不过。”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飞霜关的情况。
刘千总抚掌笑道:“若芜国首战失利,士气必定受影响!对我方将士却是鼓舞。”这个开局就挺好!
知许忽然问道: “你觉得,他们在飞霜关受挫后会做何反应?”
刘千总一愣:“大将军的意思是我们这里……?”
知许点头:“为鼓舞士气,他们接下来可能会真的全力攻打黑水关。”
刘千总惊道:“那黑水关岂不是很危险?”
知许看着关外芜国大营里明明灭灭的火光,缓声道:
“是啊!很危险。”所以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刘千总并没有从知许的语气里听出丝毫的担忧,他双眼微亮问道:“大将军是不是有了好的对策?”
知许笑看着刘千总:“出其不意,趁其乱,扰其营!”
刘千总:“乱?”芜国大营会生乱?
刚想到此处,他忽的想到了昨夜的布置。
知许:“芜国军队以他们的骑兵为傲,那咱们就朝他们的战马下手!”
翌日。
芜国的战马果然出了问题,有的四肢无力难以正常站立,有的马嘴中涎水不停下淌,精神也萎靡不振。甚至还出现了马匹死亡的现象。
此次芜国将领是左贤王元隼,也是芜国的贵族。
“张先生觉得我们的马是中了毒?”元隼道。
被称作张先生的军师三十几岁,面白无须,身上有一股大丰文人特有的儒雅气质。
“元将军还是尽快下令吧,我们的战马日后只能喂食军中的草料。”张军师提醒道。
元隼指着一旁的属下吩咐了几句,愤懑道:
“卑鄙的大丰人!”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合适,他看向张军师解释道:“本王并不是说先生您。”
张军师摆手:“无妨,元将军说的也并没有错,他们确实卑鄙无耻!” 眼中满是嘲讽。
元隼亲自割下一块儿外焦里嫩的羊腿肉,递给了张军师。
“先生尝尝,肉食还是要这般吃才痛快!”
张军师面不改色的将没什么味道的羊肉放入口中,忍着不适嚼了嚼快速咽下。
“先生对这位新上任的大将军可有了解?”元隼问道。
“知之甚少!不过,如今看来倒是咱们小瞧了他!”飞霜关一夜未曾攻下,那便意味着青霄军看出了他们的目的,已经做了布防。
元隼吃的津津有味,不在意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大将军,看来大丰皇帝没了陆成,手下是没什么可用之人了。”
第三十一章 暗影夜途袭敌营
张军师语气严肃道:“大丰皇帝并不蠢,被他重用之人绝不会仅是因为陆成的关系。”
元隼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和嘴:“本王听先生的!您说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做?”
张军师皱眉: “等飞霜关的人回来再说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要本王说,直接强攻便好。我芜国儿郎们最不怕的就是死。”
“可芜国的勇士也是血肉之躯,且芜国此地的兵力远远不及大丰多。”张军师一针见血道。
之前他建议重新选择合适的安营之地,这人却不听,偏要攻城试试。
元隼起身:“好!那便从长计议。本王先去舒缓舒缓,先生可要一起?”
张军师低头饮茶,目露嫌弃:“将军自便。”蛮夷就是蛮夷,脑子里只有那么几件事情。
他低头看看面前的酒菜,一点食欲都无。他何时才能完成主公交代的事情,何时才能回到大丰!
另一边的元隼回到大帐,帐内已经有两个美人儿等着了。
他长臂一伸,将二女揽入怀中。
“还是陪你们来的痛快,陪先生太过麻烦了!”总给他讲大丰的那套东西,听得他脑袋都大了!
“那我们姐妹帮王爷捏捏?”美人声音柔媚,听得人骨头酥软!
元隼拥着二人走向榻子,朗声笑道:“好啊!给本王好好的捏。”
入夜。
芜国众人怎么也没想到,大丰的兵敢夜袭他们的大营,而且还是从最不可能的大营后方!
陷在温柔乡的元隼猛的坐了起来,他光着身子披了外衫走出了大帐。
“怎么回事?”
小兵禀道:“大丰敌军夜袭大营!”
看着毫无动静的营地,元隼疑惑道:
“人呢?”
小兵:“已经跑了!他们似乎只有几十人,远远的射了几支箭矢便跑了。”
元隼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几十人就敢来挑衅他芜国大营?
正在此时,又有小兵匆匆来禀:“将军,战马!咱们的战马....”
元隼来不及听小兵回禀完,大步向安置战马的地方走去。
因为之前有战马误食中毒,所以他下令将战马统一圈在一处饲养,以免它们在吃周围的青草。
可如今,那些战马又倒下了不少。
“看管马匹的人呢?我不是提醒过要加派人手吗?”张军师听到动静赶来,看到又损失不少的战马脸色难看,他连忙捂了口鼻。
小兵低着脑袋偷偷去看元隼。
元隼也有些懊恼,捂着口鼻道:“是本王下的令!”他觉得战马在大营最后方,根本就不需要再加派人手看管。
张军师满脸怒气,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元隼皱眉,忍了忍脾气,又看了看死掉的战马,大步追了上去。
掀了帐帘进入张军师的帐子,元隼搓了搓手缓声道:“是本王的错,没听先生提醒。”
张军师抬头:“在下明白,元将军并未从心底信服于在下。”他神色肃穆的盯着元隼继续道:“可既然国主令在下前来元将军身边做军师,日后还请将军不吝纳言、信在下的计策!”
元隼压下眼底不悦,对着张军师不伦不类的行了个拱手礼:“本王知晓了,还请先生原谅则个!”
张军师也不好总拿乔,亲自倒了热茶:
“元将军请坐。”
即便芜国国主信任他,可他终究不是芜国之人,异族之人对他的看重,也不过是因为他尚有些用处罢了。
黑水关。
刘奇一行弓箭手已经返回了关内。
同去的将士激动的跑到知许面前,神采飞扬道:“大将军,这些弓弩可真好用,射程远不说,准头也好掌握!”他们远远将药包射入马群便跑,芜国人想追都追不到。
知许可惜道:“好用是好用,只是太少了些。”上次他献上图纸后,兵器监连日赶工也只做出了这些。皇帝很开明,将东西都给了她。
刘奇拿着弓弩爱不释手:“咱们弓箭营若是人手一把,那不就所向披靡了?”
知许好笑摇头:“这些东西可不好制作,光是里面的一些小机关就得铁匠师傅打制不少的日子。”
众人皆面露可惜,抓着弓弩摸了又摸,恨不得能摸着摸着就突然多出几把来。
“行了,去休息!”知许一声令下,一行人听话的回去睡觉了。
看着一哄而散的将士们,刘千总笑道:
“还是年轻好啊!”
飞霜关。
芜国原本偷袭的目的被看破,五千多人中了青霄军的埋伏狼狈败退。
“韩副将,咱们要不要趁机出关追击?”一小将跃跃欲试道。
韩副将:“我们是守方,着急个屁!”关外还有一万多的芜国士兵,出去血拼并非明智之举。
小将摸摸鼻子:“嘿嘿,属下就是太高兴了,一时想错了。”
“骄不躁,败不馁!”韩副将严肃道。
众人:“是!”
第二日,飞霜关众将士发现芜国军队退了。
众人欢呼,只有韩副将面露沉思。
“派斥候再探!”他需要确定那些人是不是真的退走了。
午后,前去探查的斥候来禀,芜国军队确实退走,并向着黑水关的方向而去。
韩副将当即决定留下五千兵士镇守飞霜关,带着其余人赶往了黑水关。
而此时的黑水关下,芜国大军已经在准备攻城工事了,飞霜关失利他们急需一场可以鼓舞士气的攻城战。
知许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芜国大军,面色如常。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如今芜国计划攻城虽为不得已为之,可也是为下下策。
黑水关易守难攻,他们作为守城一方更具优势。可若让他们顺利攻城的话,自己这一方也必定会有伤亡。
知许转头看向刘千总:“入夜后可愿随本将出关?”
刘千总瞪大了眼睛:“还是去偷袭吗?”
见知许点头,刘千总提醒道:“可经过昨夜之事,芜国定然已经有所防范!”
知许笑道:“是啊!可他们也如你一样想,觉得我们不会再来一次。”
刘千总一愣,而后抱拳:“末将自然愿意。”昨夜看着那些小子神采飞扬的偷袭回来,他就已经很羡慕了。
朔风城,某处宅子内。
脸上疤痕淡了不少的陆秉文,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眨了眨眼。
“其实,我与大哥并不是很像!”
第三十二章 冒险夜袭敌粮草
陆七点头:“属下也觉得,若您二人站到一处,属下定然能认出主子。”
陆秉文轻笑:“大哥的眼神里藏着锋芒,那是我不曾有的。”
陆七见主子心情不错,问道:“您的药快没了,什么时候再去找大将军?”
陆秉文摇头:“如今局势紧张,不要给大哥添麻烦,过后再说吧!”
陆七虽然担忧,可也不好再说其他。
“陆二可有消息传来?”他们前往北地的时候,陆二一行被陆秉文派往了南地。因为上次知许对他提过,秦家不简单。所以他便想着派人盯着些。
更何况秦昭曾经妄想毒杀王妃,这个仇陆秉文可没忘记!
陆七摇头:“还没有,这里距离南地太远了。”说罢疑惑道:“主子,那秦将军不是与王爷齐名的大丰战神吗?秦家怎么会生了二心呢?”
陆秉文淡淡道:“战神只能有一个!都说文人相轻,武将又何尝不是如此!”更何况皇帝对陆家的信任是两个秦家都不能比的。这不免让原本就心存芥蒂的秦家,更生了几分怨气。
陆七:“为何不让我们的人暗中刺杀秦昭,替王妃报仇?”
陆秉文道:“你以为秦家少主就那么好刺杀的吗?况且,秦昭应该是有不能杀的理由,不然大哥也不会那般轻易放过他了!”
入夜。
刘千总等人跟着知许悄悄出了关,一行人在夜色的掩饰下来到了芜国大营外的山丘处。
看着远处的马群,刘千总可惜道:“看来他们真的加派了兵力来看管这些马匹,咱们还要偷袭吗?”
知许点头:“自然!不过我们这次要偷袭他们的粮草!”说罢看向黑蛋:“东西可带来了?”
黑蛋将背上包袱解下:“都在这里。”
刘千总吸了吸鼻子:“这是……酒?可我们并不知晓他们的粮草在何处!”
知许指了指靠近河滩的一处高地:“整个大营几乎都是五丈一个火把照明,而唯独那里漆黑一片。”最主要的是那里地势偏高又远离黑水关,整个位置相对隐蔽。
所有这些条件放在一处,那就是一块存放粮草的好地方。
刘千总:“所以大将军一早便打算要毁他们的粮草了?”不然怎么会让他们带着火箭前来。
知许解释道:“两手准备!本将并不确定能找到他们的粮草所在。”她本想着确定不了粮草所在,那便冒险再以火攻惊扰一次马群,马群受惊必然会乱窜,届时他们能找回多少那便要看天意了!
刘千总:“!”若这不是自家的大将军,他真想骂一句卑鄙无耻!
而此时只觉得大将军想的周到极了!
一行人一直等到了后半夜人困马乏之时,才绕到了知许说的那块地方的不远处。
知许目测了一下一行人到那块地方的距离,皱起了眉头。
“不行,十丈太远了。”刘奇几个臂力上乘的人,一般也只能扔到六七丈。
想要将那些装酒的瓷罐子扔过去,他们还得再进三丈。
可若再近些便很容易被敌方发现。
刘千总提议:“要不咱们也来个声东击西?末将带人假意袭击他们的马厩……”
刘千总的提议虽然不错,可要去袭击马厩的人便会很危险,所以知许有些犹豫。
刘千总:“末将保证不会有危险!”
知许缓缓点头,语气郑重道:
“一旦火起迅速向关内撤退!”
“是!”刘千总领命,带着一队人悄悄绕道了另一侧。
……
“敌袭!敌袭!”
当马厩的方向传出响动时,知许一行迅速行动。燃着火焰的箭矢射向那块地方的时候,几个小酒坛子也被扔了过去。
火借酒势,酒助火燃。原本停放着粮草的车子瞬间起了火。
得手后,知许立刻带着一行人撤退,刘千总那边自然也谨记知许叮嘱,箭矢射出的时候早已经向着关内跑去。
只要跑去守城弓弩覆盖的范围,芜国的兵便不敢再追击。
看着粮草燃起的火焰,元隼怒声下令:
“给本王派出一队骑兵,追!”
大丰的兵好大的胆子,就那么几十人还敢再次来闯他的大营!
眼看芜国的骑兵就要追上时,知许带领众人向着他们事先做了陷阱的方向奔去。
黑水关上事先安排的弓箭手已经蓄势待发,城墙上的将士们紧张的看着下方的动静,后背都是冷汗。
大将军也太冒险了!
忽然,前边追赶芜国战马前腿被绊马索狠狠勒住,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重重向前栽去。紧接着,后方的骑兵来不及反应,马蹄踩在了掉落马背的士兵身上。
在敌方乱做一团之际,几声清脆的口哨声响起,乌霆带着十几匹马从不远处的林子里冲了出来。
知许一众迅速上了马背,向着黑水关冲去……
听到回来之人的禀报,元隼一脚踹在面前小兵的肚子上。
“废物!”
张军师却是面色如常道:“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此人心思之缜密可见一斑!”
“本王要立刻攻城!”元隼怒气冲天,恨不得现在就冲入黑水关,将之前那些人抓出来抽筋拔骨。
“元将军稍安勿躁!”张军师劝道。
“本王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粮草被毁,士气低落……”
张军师道:“粮草只是毁了一小半,完全可以坚持到后续粮草的到来!正因为士气低迷,所以我们才更应该暂避风芒,暂停攻城事宜!”
元隼陷入沉思,张军师再次提醒道:“在下建议退后十里扎营,元将军别忘了……我们还有后手!”
元隼怒气渐消,眼中寒光一片。
“本王就再等些时候!”他倒是要看看,青霄军能不能守住整个边境!
顺利返回关内的知许等人,看着前来接应的将士们皆展颜一笑。
刘千总爽朗道:“痛快!”
韩副将满眼的后怕:“大将军也太过冒险了些!”
“韩叔?你们来了?”知许有些尴尬,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她确实有些心虚。可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由不得她犹豫。
韩副将:“飞霜关敌军撤退,末将怕他们会进攻黑水关。”所以连夜行军,赶了过来。
第三十三章 敌军暂退波澜起
翌日。
“大将军,关外的芜军退了!”
知许听到小兵来禀,内心却并没有感觉到轻松。
韩副将疑惑道:“大将军可是还有什么疑虑?”
知许摇头:“总觉得他们退的太容易了些。”攻城一方最怕的便是久攻不下,陷入持久拉锯战。
因为其要考虑粮草、兵器等物资的消耗。若是后方补给稍有迟滞,便可能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而且旷日持久的战事容易消磨士兵的士气。
“末将也由此感觉!不过他们此时不攻城,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只会更多。对于我们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韩副将分析道。
知许点头:“传令下去,利用这段日子尽快加强各个关隘的防御工事!”
“是。”
芜国军队一方,退至十几里外山脚重新扎营。元隼憋着一口气,连应付美人都没了心情。
张军师宽慰道:“元将军无需郁结于心,且放宽心来。在下倒是觉得此乃好事!”
元隼:“好事?先生口中的好事就是我方接连被偷袭两次?战马损失了不少,粮草差点被毁?” 语气颇为不屑。
“想来元将军也听过大丰的一句话—骄兵必败!”芜国此次可以说是大半的精锐都派了出来。而这些人自诩草原铁骑,战力无敌,根本没有将青霄军放在眼中。
大战前受挫总好过之后轻敌来的好些!
元隼哼道:“本王不懂你们大丰的那些弯弯绕绕!本王只要接下来能赢,得到我们应该得的,在国主面前有个交代。”
张军师一脸高深道:“元将军莫急,等着便好!”
元隼眼眸深邃看着张军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神色缓缓松驰了下来。这人之前的几次计谋确实都得到了结果。
“好,本王就依先生所言!等。”
见元隼被安抚,张军师也偷偷的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劝不住这个莽夫。到时芜军若提前在黑水关折戟,主公的多年布置便功亏一篑了!
......
南灵国。
属下禀道:“不出世子所料,近半年来确实有不少官员身边多了幕僚。”最蹊跷的是,那些人各个才华横溢却都是淡泊名利、无心功名。
“无心功名?淡泊名利?那为何要来官员身边做幕僚?难道是胸怀豁达不成?”楚翊之嘲讽道。
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背后必然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只是,他目前还猜不出来这些人的真实目的。
“世子,这些人要不要暗中铲除?”
楚翊之思索良久后道:“对我们计划有影响的暗中做掉。记住,要做的悄无声息,让别人以为是他们自己离开了南灵,可懂?”
“是,属下明白。”
他看着手中的鸢尾花感叹道:“长姐的这些人还真好用呢!”很难想象自己的姐姐是如何暗中培养出了这么多的属下。
他唇角微弯自言自语道:“突然感觉闻砚辞也配不上长姐了呢!”
闻丞相府邸。
闻丞相打量着儿子沉声道:“已经过去三年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闻砚辞佯装不明:“父亲指的是?”
闻丞相不耐道:“那瑞清王府的丫头!你如今依然不肯与其他贵女往来,不就是还惦记着那丫头?”
闻砚辞不想与自己父亲说这个,恭敬问道:“父亲唤儿子前来可是有要事?”他可不信父亲仅仅是想关心自己的亲事。
“砚辞,前些日子你可是进过为父的书房?”闻丞相眼神犀利,沉声质问。
闻砚辞面不改色的点了点脑袋:“是,儿子来找了些书看。”
闻丞相再次问道:“可还做了其他的事情?”
闻砚辞背在身后的拳头忽的一紧,面上却是疑惑问道:“用了父亲的笔墨,拓印了一篇柳老的字帖算吗?”
闻丞相神色微松,挥手道:“去吧,那字帖为父便都送于你了。”
闻砚辞面上一喜:“儿子多谢父亲。”
怀中抱着一叠字帖出了书房,闻砚辞长长松了一口气。幸而那日他还做了些掩饰,不然今日可就糊弄不过去了。
大丰。
皇宫。
皇帝最近有些头疼,是真的犯了旧疾。
加上边境不稳,日日操心劳累更是一度加重了病情。
“圣上,老奴给您按按,您好歹睡一会儿。”王公公是唯一一个知晓皇帝真实病情的人。旁人只以为皇帝只是近来受战事所扰,身子有些不适。可只有王公公知晓,皇帝这次的病来的比以往都要严重,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眠。
“朕睡不着!”皇帝闭着眼睛,眉头深深的蹙着。
王公公担忧非常,恨不能以身代之。
“圣上,您可要放宽心!咱们大丰还指着您呢!”
“青霄军朕很放心,可南边与东边……”皇帝不由长长叹息一声。
如今局势,不难看出那三国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而且是针对大丰的。
纵然他已经提前做了防范,可也难保不会出现其他意外。
就比如那磁铁矿石背后的主子,对于皇帝来说,这个神秘势力的存在比其他三国更让他忌惮。
翌日早朝。
看着南地送来的捷报,皇帝眼底冷意一片。若不是与楚氏姐弟私下有约,他都不知秦家之前的军功大多都是这般得来的。
“对于南地的战事,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有朝臣出列:“微臣以为秦小将军如此英勇,圣上应当重赏。有秦家军在,我大丰的南地必定牢不可破。”
官员说的沾沾自喜,完全没注意皇帝冷下的脸。
有武将不屑道:“击退三千南灵士兵,有什么可值得上折子表功的。”他最看不惯秦家这种做派了!
钱大人皱了皱眉,圣上这语气可不像是高兴啊!大丰打了胜仗缘何不高兴呢?
与钱大人有同样疑问的大臣有很多,他们聪明的选择了静观其变、暂时不语。
“报!八百里加急!”
殿外突然响起的通报声,令殿内官员瞬间安静了下来!皇帝双拳忽得收紧,双眼紧紧看向殿外。
当通政司的官员神色匆匆的跑来大殿,皇帝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令通政司不惜直接打断早朝的,那必然是极其紧急的消息!
第三十四章 仓邑发兵临水危
大丰明霞关被仓邑攻破,守军退至临水郡内被围困!
得知这个消息后,官员们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临水郡可是大丰东域最重要的郡县,若其丢失,仓邑的敌军便可能长驱直入,危及大丰腹地。
若京中派兵支援很可能来不及,若调令其他地方的守军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所以只能考虑秦家军和青霄军!
可如今芜国与南灵正虎视眈眈……
此乃阳谋!
皇帝面色反而异常平静,该来的还是来了。
有官员焦急道:“虽然临水郡的防御工事不错。可它地处平原地区,四周开阔,无天然屏障可利用。原本的守军不足五千,如今加上楚将军的兵力也远远不抵仓邑军队的数量。”后面的话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不过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这样下去,临水郡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皇帝心中又怎么会不急?抛开如今的守将是他的亲人不说,单单是临水郡重要的地理位置,都不能让其落到仓邑人手中。
兵部尚书接收到皇帝的眼神,缓缓出列:“臣觉得还是从朝中派兵前去支援合适,不过在朝廷的援兵抵达之前,还需暂时抽调一部分秦家军或者是青霄军救急。”
有人反对道:“可若北芜或南灵趁机发起进攻如何是好?”
皇帝声音淡淡道:“若论远近,秦家军与青霄军相差无几。那便各自抽调一部分兵力暂去支援吧。这样北地和南地都不至于伤了元气。”
众官员面面相觑,皇帝的反应也太过平和了些。
南灵国。
“世子,怎么办?”
楚翊之沉思,再三犹豫后吩咐道:“三日后乃先国主祭日,我那自诩孝感上天的皇伯父应该会前往太庙。”
“世子的意思是...我们要帮大丰皇帝?”属下道。
楚翊之抬头:“大丰若败了,与我们无益。三国暗中结盟,那我们就破坏他们本就不牢固的信任。”也算是让大丰皇帝看看他们姐弟的诚意。
说罢看向属下吩咐道:“提前在太庙附近埋伏,记住要用仓邑国的兵器!”
属下:“那我们是真的要刺杀国主吗?”若是那般,他们要付出的代价会很大。
楚翊之:“他如今还不能死,可伤!”虽然刺杀一国国主之事很困难,可他有内应,让其受伤还是可以一试的。
“另外,让我们的人暗中在南灵东边几个郡县散播谣言,就说不久之前出海渔民发现了仓邑战船的踪迹!”
属下抱拳,领命离开了。
楚翊之看着窗外轻声低喃:“陆秉文啊陆秉文,你可别让本世子失望了。”
朔风城。
上次芜国暂退后,知许便回到了朔风城内。如今的黑水关由韩副将守着。
已经回来五六日了,知许再没能见到那刚刚相认的亲爹。
不过,倒是让她知晓了陆秉文居然跟来了北地。
城中某药材铺子,内室。
“这是你的铺子?你也有做药材生意?”知许好奇的看向陆秉文,
陆秉文好笑道:“也是大哥的,那信物在北地同样有用。”
知许心中就挺高兴,不过面上还是一本正经道:“你怎么也来了北地?这里风大又干燥并不适合你休养。”
陆秉文:“不放心!”
知许心中微暖,这弟弟真的还挺好。
“我之前见到了...父亲。”这个父亲她还是有点叫的不怎么顺口,摸摸鼻子继续道:“按理说,芜国来犯这么大的事情,他应该会再来找我。”可人偏偏没再露面。
“所以大哥是担忧父亲出了意外?”陆秉文眼中也有了忧色。
知许缓缓点头:“我不好明着派人去寻找,你来的正好。”说罢将自己猜测的忠武王可能的藏身之地告诉了陆秉文。
“林子里?大哥为何会有此猜测?”
知许解释道:“以父亲的谨慎,应该不会藏身城中。”朔风城对其熟悉的人很多,难免不会被人认出来。而城外适合藏身,又距朔风城较近的便是那片林子。
“刘千总曾无意提及,父亲对那林子地形很是熟悉。所以我猜测他之前应该是在林中。”说罢又叮嘱道:“那么大一个林子,需要找一个人不容易,若父亲故意躲着估计很难,你量力而行即可。”
陆秉文认真的听着,知许就觉得他有点乖。
“我明白了,大哥。”
临分别时,知许又给了他几个小瓷瓶:
“这些药用完,你也应该痊愈了。”
陆秉文点头,将东西揽到自己怀中。陆七看的有点愣怔,主子似乎不太一样了,像个邻家少年。
知许同样有这种感觉,带着对弟弟的滤镜,她都觉得自己扮演的陆秉文不太对了。可她忽略了,能以病弱身躯暗中掌握王府消息网,还训练那么多暗卫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是个无害少年?只不过是在她这个“大哥”面前不自觉的表现出的假象罢了。
尤其是分别时那不舍的小眼神,知许就很无力。
“大哥?”
知许停下离开的脚步,转身看去,陆秉文神色郑重道:“谢谢大哥!”若不是遇到大哥,王府可能会乱套,他也不会还有机会做个正常的人。
面对与自己如此相像的一张脸,还对着她露出类似孺慕之情的一双眼睛,知许都不知要做何反应了。
她向着陆秉文走了几步,学着忠武王拍自己的样子,拍了拍路秉文的双肩。
“我们不是兄弟吗!好好养着,我走了。”说罢故作潇洒的离开了屋子。再待下去都要控制不住想摸脑袋的手了。前世就没有兄弟姐妹的她,突然觉得有个血脉相伴的兄弟——挺好。
刚回到将军府,便见吴副将正一脸焦急的在等她。
“吴叔?发生了何事?”私下知许还是习惯这么称呼老将。
“大将军看看,这是圣上的诏令,还有给您的密诏。”
知许从容接过,看完后将诏令递给了吴副将:“临水郡的守将是何人?”
“楚家二房,武平侯亲弟!”吴副将回道。
知许明白了,就是楚霄的叔叔!
她看过密诏后,陷入了沉思。
皇帝的诏令还真有些耐人寻味啊!
第三十五章 点兵点将援临水
“大将军,末将愿意带兵前往!” 吴副将抱拳,自请支援临水郡。
知许并未答应,将皇帝的密诏递了过去,吴副将连忙拒绝道:“末将不敢!”这可是皇帝给大将军的密诏,他怎么能看!
知许笑道:“吴叔放心看,这里又没有外人。”主要是皇帝密信上也没写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吴副将犹豫后将信接了过去,他快速浏览后疑惑道:“圣上为何指明要您亲自前去?”一军主帅怎么能轻易被派往其他地方呢?
知许摇头:“您与韩叔多年镇守北地,守城守关比我更有章程。”
吴副将无奈叹气,既然圣上旨意如此,他们也只能听从。
“大将军稍等,末将去找临水郡的舆图,稍后陪您去点兵。”
知许点头:“有劳吴叔。”
皇帝诏令所言是令青霄军抽调八千精兵前往临水郡支援,而且密诏上还提及了秦家军也会派兵支援。
只是不知秦家会派谁前往!
其实知许现在更担心的是,调兵离开的消息传出后,芜国或许很快会发起攻势,朔风城也会遭受很大的压力。
吕济川在知许院外来回踱步,吴副将返回时看到他有些疑惑:“吕大夫要找大将军?为何不进去?”
吕济川看了一眼吴副将怀中的东西:
“我怕扰了大将军的正事。”
吴副将犹豫片刻后道:“那老夫先进去了!”
“副将自便,我再等等。”说罢依旧站在门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吴副将摇头失笑,大步走了进去。
吴副将进去后不久,六子便跑了出来:
“吕大夫,世子让您进去。”
“哦,好。”
知许正在与吴副将看临水郡的舆图,见吕济川进来冲着他招了招手。
“我记得你曾说过之前与你师父隐居在栖云岭?”
吕济川点头:“是,我与师父在那里住了近十年,直到师父离世。”
知许问道:“那你应该对此处地形熟悉?”
吕济川点头:“师父虽很少带我进城内,可周围的山川和林子我还是很熟悉的。”主要是他需要经常去找各种的药材。
“那你可愿随我走一趟?我自会护吕大夫安然无恙。”知许问道。
吕济川点头:“好。”
知许语气温和问道:“吴副将说你有事寻我?”
吕济川点头:“现在没有了。”
知许有些疑惑,吴副将也是眉心轻蹙,目光同样透着迷惑。
什么叫做现在没有了?
吕济川似乎看明白了二人脸上的疑问,他缓缓道:“我本就是来说这件事情的!”
知许明白了,她与吕济川的院子仅有一墙之隔。想来是其刚刚听到了自己要出征的事情,所以跑来请求同行的。
见二人依旧盯着自己看,吕济川又解释道:“仓邑国的人卑鄙无耻,善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比如暗杀和下毒……我去了或许能帮大将军解毒。”
他面色诚挚,语气坚定,听的二人有些愣。
知许明白吕济川的好意,忍着笑意说道:“那多谢吕大夫了。”
吕济川点了点头:“可以带着重曦一起吗?她去了或许能帮大将军的忙。”
知许点头:“带着吧。”没准还能给她以毒攻毒!
吕济川心满意足的离开后,吴副将终于笑出了声。
“这小大夫很有意思啊!”上次没怎么相处过,只觉得是个医术很好的青年,这次他发现这小大夫心思很良善。
还有些呆!
知许也无奈道:“心思至纯、杏林仁心。”
吴副将附和:“老夫也看出来了,若不是遇到大将军……唉!”他都替吕大夫的师父发愁。教了徒弟好医术,也得教他世间百态,人心丑恶才好,不然还不得被坑死。
南地,云锦城。
“父亲真让儿子前往临水郡支援?”秦昭有些意外。
秦将军皱眉:“怎么?怕了?”
秦昭:“自然是不怕的,只是儿子有些不明白,我们为何要真的去支援?”乱起来不是更好吗?
秦将军耐心道:“如今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若公然违抗圣旨,天下人都会指责我秦家。”
“儿子明白了!”
秦将军目光凝重地告诫道:“不止要去,还得要尽全力。”
秦昭不解道:“为何?我们不是与南灵皇有交易吗?”
秦将军声音微沉:“可我们与仓邑国没有交易!他们可不是善类,你若不尽力是想去送命吗?”
秦昭躬身: “遵命!儿子明白了。”
秦将军声音缓和了不少: “为父也会派一得力副将随你同去,放心!”秦昭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自然不会令其发生什么意外。
秦昭心下却不怎么高兴,说是此次由他全权负责,还派什么副将跟随?分明是父亲不信任自己的能力。
秦昭正要退下之际,秦将军状似无意道:“听闻最近你很宠后院的一个妾室?”他不怕儿子有姬妾,可却不希望他会沉迷于某一个女子。
秦昭无所谓道:“一个女子罢了,父亲若不喜欢,儿子这就处理了她。”语气冷清,毫无感情可言。
秦将军满意点头:“为父只是随口一问,去吧。”
“是!父亲也早些歇息。”
朔风城。
因为临水郡靠近旭海,知许在点兵时特意挑选了一些善凫水的将士们。
看着站出来的胖子,知许意外道:“善水?”胖子也算她身边的“老人”了,虽然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健康的瘦子,可她很难想象胖子之前居然会水!
“村外有条很深的河,虽然以前属下比较胖些,凫水还是会一些的。”
知许点头:“行吧!算一个。”
胖子有些高兴,作为最早跟随大将军的亲兵,他怎么能让其他兄弟落下!
而王重曦从师兄口中得知,自己居然能跟着大将军出征,还有些意外。
她以为自己能以女子之身,跟着队伍来到朔风城戍边已经很难得了,没想到如今居然还能继续跟着大将军出征!
她笑了笑匆忙跑进了屋中,吕济川站在院中呆呆的看着,不知道她去做什么。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她抱着一个小木箱子走了出来,眼睛亮晶晶道:
“师兄,我们把这些也都带去吧!大将军应该会用到。”
第三十六章 伪袭离间三国约
小木箱都不用打开,吕济川也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不可置信道:“为何还有这么多?都是这几日做出来的?”他现在有些后悔替师父收徒了,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受控制了。
王重曦点头:“这些都是用那些带着毒性的草药直接炮制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因为那些厉害的毒粉,需要更复杂的炮制步骤和时间,她还没来得及做。
吕济川张了张嘴,然后什么都没有说。师妹很有天赋,师父在九泉之下应该会原谅他的吧?
看着呆愣愣转身离开的师兄,王重曦有些不明所以。到底是带还是不带呢?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带着,因为大将军似乎很喜欢这些东西。
忠武王府,青松院。
“尚大哥,可有世子的消息?”清莲有些担忧,明知尚武不会告诉她,还是问了出来。
尚武唇角紧绷,语气僵硬道:“有。”
清莲展颜一笑,紧紧盯着尚武等着他继续说。
她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明媚的笑,尚武突然就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杀人都没慌过的心突然颤了颤,砍人都不曾抖过的手猛的抖了抖。
“尚大哥,你怎么了?”清莲说着向尚武走近一步,担忧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他。
尚武一慌,转身逃一样的离开了。
清莲看着他的背影,捂嘴轻笑。见惯了风月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尚武为何这般反应?故意向前一步也是她有意为之。
“真呆!”
说罢有些懊恼,尚武还没告诉她世子如何了呢!
尚武离开青松院,在园中找了棵大树飞身而上。
还是这里最清净!
.......
吴副将看着知许离开前给他留下的瓶瓶罐罐发呆。
当时大将军的叮嘱是——“两军交战不是敌死便是我亡!吴叔也不必守着什么道义,该用的手段还得用。”
吴副将摸着几个瓷瓶,摇头失笑。或许他们这些人真的太过讲究那些所谓的道义了!虽是武将,战场厮杀也是常态,可他们偶尔还是会不自觉的悲天悯人。
可事实证明这是不对的,不将敌人彻底打怕了,受苦的还是大丰的将士和百姓!
……
对于栖云岭的地形,或许没有谁比吕济川更为熟悉的了!
栖云岭虽然绵延几百里,可其中的某段山势却很平缓。而且若绕过去的话可以直接抵达仓邑军的后方。
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青霄军比原计划早了近两日抵达临水郡地界。
八千将士抵达事先商定好的地方安营扎寨,知许立刻派出几个斥候前去探查临水郡如今的情况。
魏把总:“大将军,秦家军似乎还未到。”
张把总冷哼:“哼,比咱们还近了不少,如今还未赶到,秦家军是一群瘸脚鸡不成!”
魏把总看了一眼暴躁的张把总,笑道:“你这脾气先收一收,等真刀真枪干的时候冲着仓邑人去。”
张把总双眼发光,看向知许问道:“大将军咱们还要不要等秦家军?”要他说这可是军功,谁抢了算谁的。
知许看着山下,距离这里还很远的临水郡:“等斥候回来再做决定。”
南灵。
几日前,南灵皇前往太庙的路上遇到了刺杀,虽然有近卫全力护着,刺客也被诛杀了不少。可南灵皇还是被射中了右胸,受了伤。
丞相派人查证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仓邑国,可丞相心中仍然有疑虑。
仓邑国的目的是大丰,为何要这个时候对付他们南灵?这根本就说不通。
可南灵的百姓又确实看到过仓邑的船。
闻丞相一时也陷入了迷茫中,不过却并没有确定是仓邑国所为。
南灵皇清醒后却愤怒的表示,要与仓邑终止那狗屁的合议!
“仓邑人就是窥视我们南灵,本国主猜测他们不止是想吞并大丰,还想连带着吞并我们南灵。”
闻丞相劝道:“臣总觉得有些蹊跷,国主还是要慎重考虑。”
“考虑什么?与仓邑共事那就是与虎谋皮!我南灵该及时止损才是上策。”南灵皇皱眉,言语太激动有些扯动了伤口。
“国主息怒,臣再去查实一番。”
南灵皇缓缓躺了下去,闭着眼睛不想再说话。
闻丞相无奈,行礼退了出去。
瑞清王府。
瑞清王惴惴不安道:“圣上遇刺,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瑞清王妃没搭腔,楚翊之也低头喝茶没有言语。
瑞清王猛得站了起来:“不行!本王得进宫探望一番。”
楚翊之放下茶杯,淡淡道:“您这个时候进宫是想看看国主死没死吗?”
瑞清王呵斥道:“混账,说的什么话!”
他苦口婆心道:“你皇伯父虽然也不喜欢我们瑞清王府,可好歹本王还能做王爷,你也能做这个世子!若是换了别人上位,瑞清王府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楚翊之:“……”他这父王才真是个忠臣,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对上位者感恩戴德,从未想过自己也能争一争那个位置!
“父亲应该是见不到国主的。”因为他们瑞清王府的人,没有召令是不能主动进宫求见的。
瑞清王被儿子提醒,有些难看。
瑞清王妃出言劝道:“王爷,您就别瞎担心了。国主若有事,王宫也不会这般平静了。”她如今也很无力,若不是儿子她都想离开王府,找个清净的地方去待着了。
“哼!”瑞清王有些不悦,甩袖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母子二人,瑞清王妃将屋门关了,看着儿子低声问道:“翊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母亲?”
楚翊之不答反问:“若是真有,母亲待如何?”
瑞清王妃愣了愣,满面的忧色:“你可是要做很危险的事情?”
楚翊之嘴角微微上扬:“母亲怕吗?”
瑞清王妃闭眼然后缓缓睁开,她语气坚定道:“母亲不怕!你要小心。”与其这么憋屈的活着,还不如……
“翊之,你姐姐她是不是也知道?”
楚翊之缓缓点头,瑞清王妃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是母亲没用,让你们姐弟受了委屈。”声音颤抖,满心内疚。
楚翊之:“您没有错,该内疚的也不是您!”说罢看向了屋外。
第三十七章 冤家路窄言中阱
临香殿的信鸽再一次飞了回来,因为皇宫里的侍卫和暗卫都知道这是圣上允许的,所以他们即便见到了也装作不知道。
昭和郡主快速看过消息后,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局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她还是能感觉到弟弟的百般筹谋。
“阿珂,去寻那小公公,告诉他我要见圣上。”
阿珂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大约过了两刻钟,阿珂便返回了临香殿。
“郡主,圣上似乎病了,不过奴婢见到了王公公,他让您去圣上寝殿。”
昭和郡主微愣,片刻后吩咐道:“帮本郡主更衣吧!”
去皇帝寝殿总不好像在自己宫中这般随意的。
其实她从未去过皇帝寝殿,之前都是皇帝来见她。倒不是因为什么“恃宠而骄”,而是皇帝觉得临香殿很为清静,更适合商议事情。
皇帝的寝殿有一股很浓的汤药味儿,昭和郡主来时皇帝正在殿内的案几后看奏折。
“昭和见过圣上。”
皇帝眼角带笑,语气温和道:“昭和来了,赐座吧。”
王公公连忙搬了一个绣墩过来。
“昭和多谢圣上。”昭和郡主娴雅而坐,身上对待外人的锋芒也尽数收起。
“圣上要保重龙体,切莫过度劳累了。”
皇帝带着笑意说道:“偶感风寒罢了,并无大碍。可是你那兄弟送了信儿来?”
昭和将东西呈上,解释道:“南灵国主被仓邑死士刺伤。”
皇帝夸赞:“你那兄弟倒也聪慧!”南灵皇是否完全相信不重要,只要疑心生了,三国之间的暗中盟约便不再牢固。
……
青霄军驻扎地。
斥候探查到的消息并没有很糟糕。城内守军昨日刚击退了仓邑军的攻势。
“仓邑国今日应该暂时不会再攻城,我们是否要等秦家军的到来?”魏把总问道。
知许:“等!”总不能让青霄军这八千人独自面对仓邑军吧!
秦家军还未抵达预先确定的地方时,斥候便带回来了一个令秦昭意外的消息。
“还有其他的援军?谁的兵?”
斥候回道:“是青霄军,陆大将军亲自领兵前来支援。”
秦昭沉声问道:“多少人?”皇帝居然还调遣了青霄军!他们事先并未得到任何消息。
“不清楚,不过应该没有我方的人多。”斥候有些小心翼翼回道。
许副将提醒道:“少将军应该事先去见一见陆大将军的。”
听到这个称呼,秦昭就有些不怎么舒服。
“要见也是他来见本将!”
许副将劝诫:“少将军,阵前意气用事乃大忌。”
秦昭转头,眯眼看向许副将。想到父亲临行前的一再叮嘱,他将不悦压下。
“好,本将去见他。”
为了不被仓邑的探子发现,秦昭只带了几个亲兵前往青霄军所在。
知许倒是有些意外,秦昭居然能主动来见她。
“陆秉文,你打算何时动手?”
知许微微扬唇:“秦小将军这是打算听令于本将?”
秦昭一噎,怒道:“你做梦!”
知许神色肃穆:“秦昭听旨!”
秦昭本能的躬身听旨,却没看到面前人手中持有圣旨,他起身怒视知许:“陆秉文!你耍我?”
知许淡淡道:“口谕。”
秦昭气结正要怒斥,便听知许缓缓道:“传圣上口谕:即日起,秦家军全军上下暂归本将统帅,还望秦小将军全力配合。”
秦昭脱口而出:“本将凭什么信你?”
知许轻笑:“你是觉得本将军敢假传圣旨吗?若真如此,不是正好给了你把柄置本将军于死地?”
秦昭的拳头紧握,手臂青筋凸起,良久后才缓缓松开:“好,本将配合。”
知许语带笑意道:“秦家军若配合的好,本将自不会抢秦小将军的功劳。”
秦昭轻哼,并未言语。
“作战计划本将已经想好了,待仓邑军再次攻城时,我等分别从其左右翼包抄围攻即可。”知许笑看着秦昭:“届时我青霄军攻其右翼,左翼便交给秦小将军了。”语气很是理所当然。
秦昭自然不服,他讥讽道:“我秦家军也选右翼。”
知许冷脸:“圣上口谕可需本将军再给秦小将军念一遍?”
秦昭无所谓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圣上远在皇城,怎么能知晓战场上的瞬息万变?本将觉得我秦家军才更适合攻其右翼。”说着挑衅的看向知许:“若陆大将军不能应允,那秦家军配合起来可就......”语气极尽威胁。
他秦家军人数众多,若不配合,单凭青霄军的八千人可成不了事!所以他有信心让陆秉文同意。
知许面带怒气,沉目看着秦昭那张似笑非笑又带着些得意的脸:
“好!”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秦昭之前的郁气瞬间消失殆尽,笑着对知许拱了拱手:“既然已经商定,那本将便告辞了!”说罢转身便走,那背影颇为潇洒,看的青霄军众人怒气顿生。
张把总握了握拳头:“大将军,这秦昭也太嚣张了!”居然连圣上口谕都不放在眼中了!
魏把总也有些气愤:“可我们也无能为力,秦家军可是有两万之众呢!”若不答应,单凭他们八千人要如何打?
知许无声一笑:“嚣张便嚣张吧,本将军的目的总归也达成了。”
二人一愣,魏把总惊讶道:“您本来就想选左翼的,对吗?”说罢咧嘴笑了出来。
张把总也反应过来知许话中的意思,捂着肚子拍自己大腿!
“大将军,您怎么会猜到秦昭会跟咱们争右翼?”
知许缓缓道:“之前本将军以圣上口谕压他一头,秦昭定然不服!若再将扳回一局的机会递到他面前,他自然不会放过。”
张把总下意识道:“大将军,您可真卑鄙!”
魏把总一脚踢了过去,连忙打圆场:“瞎说什么?不会用词就多看看书!”怎么能说自家大将军卑鄙呢!就算是真的有些……那也不能将实话说出来。
张把总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憨笑道:“大将军恕罪,属下说错话了!嘿嘿。”
知许摆手:“本将军就当你这是在夸赞了!”
第三十八章 临水坚守援军至
临水郡。
天光微晓。
仓邑军意欲再次攻城。
楚明铮不顾左肩箭伤,亲自巡视城墙防御。目睹将士们个个面露疲态,他心情复杂交织。
小将担忧道:“将军,若再等不到援军,我们恐怕.......”
楚明铮沉声怒斥:“闭嘴!”
小将躬身:“末将失言。”如此形势下说这样的话,那便是在动摇军心。
楚明铮怒气微缓,抬手拍了拍小将肩头:“圣上会派援兵的,如今我等要考虑的便是尽可能守到援军的到来。”
小将点头:“末将明白。”
楚明铮望向远山,按照京城到临水郡的路途,援军抵达至少还得六日。可如今城内的情况真的坚持不了那么久。
“众将士听令:援军很快便至,我等必须死守临水郡等待援军到来。仓邑人狼子野心,残暴不仁,行径之恶远甚豺狼!若临水郡破,他们定会大肆屠戮城内百姓。为了城中数万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只要尚有一人一刃,便不能让仓邑染指城池半分!本将在此立誓,定与弟兄们并肩作战,即便是死亦要立于城墙之上!”
将士们眼眶微红,齐声高呼:“与临水郡共存亡!”
士气高涨,声音远播。
大丰皇宫。
昭和郡主从皇帝寝宫出来后,遇到了前来探望的温淑妃。
看着长相明艳、正值华信的昭和郡主,温淑妃心底的火气莫名而生。
“哼,既然你已经入了我大丰宫闱,便该知我大丰礼仪,见到本宫缘何不行礼?”听闻这狐媚子,已经连着两日来见圣上了。
昭和郡主轻笑:“行礼啊?淑妃娘娘莫不是忘记了,当初圣上亲自允诺昭和不以嫔妃论之。若您真想看昭和行礼,那便去求圣上收回当初的口谕吧!”裙摆飘动大步离开。
温淑妃看着昭和郡主远去的背影,指尖死死攥着丝帕,面上强撑的表情几乎要绷不住!她恨声道:“好个跋扈的异族贱婢,竟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何时!”说罢向着皇帝寝殿而去。
听说温淑妃前来求见,皇帝面上露出不耐:
“她又来做什么?”
王公公也无奈,还是面不改色的回道:
“娘娘说亲手做了糕点给您。”
皇帝放下手中的檀管毫笔,喝了一口茶水:
“让她进来吧。”无论如何也是陪了自己近二十年的女人,总不好次次拒绝。
温淑妃同样嗅到了殿中浓郁的药味儿,她有些紧张道:“圣上,您的身子?”
“朕无事!风寒而已。”
温淑妃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宫女手上提着的食盒说道:“那妾身做的这些点心就有些太腻了,等您身子好了妾身再做给您吃吧。”
皇帝本也没什么胃口,顺势点了点头。
“圣上,臣妾有要事向您禀报。”
皇帝疑惑:“什么要事?”他可不信温淑妃能有什么要事,无非是关于五皇子的那些琐事罢了。
温淑妃神神秘秘道:“妾身怀疑这皇宫有细作!”
皇帝神色一凛:“细作?仔细说来!”
“昨日臣妾无意看到有疑似信鸽飞到了临香殿!”
皇帝神色一松,不悦道:“无意看到?你那永华宫离临香殿那么远,怎么无意的?”无非是刻意派人盯着罢了。
温淑妃有些心虚:“那臣妾也没什么恶意,就是想替您照料着些后宫安定。”
皇帝沉声斥道:“后宫有贤妃管理,你就无需操心了!闲得慌便多关心关心五皇子,别被什么人给带坏了。”
温淑妃一紧张,抬头看向皇帝,却发现皇帝的面色不怎么好。她的眼泪忽的蓄满了眼眶:“圣上,您的病是不是加重了!”
皇帝本想呵斥,可看到她满脸的担忧,神色缓了下来。
“朕只是昨夜未能好好休息,没什么事的。朕要睡会儿,你先回去吧。”说着摆了摆手。
温淑妃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她怕皇帝生气,慢悠悠的带着宫女离开了。
王公公连忙上前:“老奴扶您去歇会儿。”
皇帝应了一声,扶着王公公的胳膊缓缓起身。
感觉到皇帝几乎将身子都靠在自己胳膊上,王公公眼底都是担忧。
圣上的身子怎么就不见好转呢!太医们已经调整过几次药方了,可似乎没什么用处。
临水郡。
仓邑军再次发起了攻城,这次的攻势比之前都要猛。或许仓邑也是怕大丰援军到来,到时候他们再想攻下临水郡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楚明铮压下心底担忧,面上还得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来鼓舞士气。
他摸着袖中的玉佩,那是闺女回京前送自己的生辰礼。
自己可能看不到闺女成亲了,不过好在大哥大嫂都很好,应该会好好照顾自家闺女的……
“将军,城墙上的礌石和滚木都用完了!”
有士兵前来禀报,楚明铮立刻下令道:“将那些火油用了吧。”那是他们最后的守城之物了,之后就只能去城中百姓家里借东西来用了!
“将军,城中还有废弃的院子,我们发动百姓帮着拆了吧?”小将提醒道。
楚明铮点头:“本将已经吩咐下去了!”
远远看着城墙周围起了火,知许立刻给旗手下了命令。
秦昭远远看到对面挥动令旗,当即也下了令。虽然他讨厌陆秉文,可他也谨记着父亲的交代,临水郡必须尽力营救。
火油本就不多,很快便没了作用。
眼看仓邑士兵不要命的再次冲了上来,城内的大丰将士都做好了要死战的准备。
楚明铮握着长刀,伤口的血也渗了出来。
他双目微红:“本将对不起兄弟们!咱们活着杀仓邑军,死了便一同到地下杀仓邑鬼!”
话音刚落,就听有小兵激动的喊道:“那是不是援军?援军来了!”
楚明铮的情绪都来不及收,大步跑到了城墙边。
有两股兵力正冲向仓邑军队,看旗帜便知是他们大丰的军队。
“青霄军来了!”
有小将哭着喊了一句,众将士顿时确定他们不是在做梦,是真的等到了援军!
第三十九章 内外合兵退仓邑
城内的百姓帮着将废弃青砖、破木头等物运上城墙,守城士兵也像打了鸡血一般将能扔的东西都扔向了城下。
仓邑军左右翼被同时切入,阵型瞬间被搅得支离破碎。见他们再无精力发起攻势后,城墙上的楚明铮当即下令道:“随本将出城,杀敌!”
顿时,城内的几千士兵也出城杀向仓邑军。
仓邑国的主帅见状便想暂退回明霞关,而右翼后方地势开阔,有密林与丘陵交错,若能冲破这道防线,便能借地形摆脱追兵直接退守明霞关。
仓邑军主帅丰姬行咬牙嘶吼:“集中兵力,从右翼突围!
而此时,所有的压力顿时冲着秦家军所在的右翼而去,秦昭瞋目切齿:“陆秉文!”
这个时候他若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陆秉文”的计,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可如今形势又不能找那人理论,他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仓邑人的身上。秦昭的武艺本就不俗,有了怒气的加持那也是英勇无比……
仓邑五万多人,之前攻城损失了一部分,在这场左右夹击,后有追兵的围堵中,最后冲出去的只剩下近两万人。
看着逃走的仓邑军,众人也知道再追下去也是无益。
楚明铮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秦家的小将军怒气冲冲的冲着青霄军的大将军而去。
“陆秉文!”
他挥着刀便砍,知许握着小芳直接迎了上去。
“陆秉文,你这个卑鄙小人。”
秦昭刀刀皆冲着知许要害而去,皆被知许挡了回去。
知许以刀为撑飞踹了过去:
“秦昭!你若再疯下去,本将军可就不客气了!”
秦昭被踹在右肩,踉跄的退后了两步。
而此时楚明铮也跑了过来:“二位将军莫要伤了和气!”他也搞不明白,敌军败退这两人怎么还打上了!
秦昭忍怒收刀,眼睛却依旧盯着知许。
“陆秉文,你好算计!你根本就想好了要攻左翼的吧?”
知许皱眉,面色不愉:“本将军原本选的便是右翼!是你言语威胁非要逼着本将军换成左翼。秦昭,你莫不是失忆了?”
秦昭一噎:“我……那也是你预谋好的!”
知许哼笑:“别总用你自己的龌龊心思去揣测他人!本将军又不是仓邑主帅,怎么会知道他们要从哪里跑?”义正言辞、毫不心虚。
秦昭辩驳道:“右翼地势开阔……”
知许打断道:“当初你坚持选择右翼,不也是因为它地势开阔吗?”
“你……我……”
秦昭辩无可辩,只能继续怒瞪知许。
许副将也出声劝道:“小将军,稍安勿躁!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谈。”他也真是有些无力了,自家这少主平时明明也算个沉稳的,怎么今日就这般沉不住气了!若说年轻气盛吧,对面那个比自家少主更年轻……
想到这里,他隐晦的打量了一下知许。十几岁的少年人,身穿甲胄面色沉稳,端的是凛凛英姿!再想到刚刚这人的身手,许副将的眼神沉了沉。
毫不谦虚的说,自家少主输了。
楚明铮也从二人的话语中猜出了些缘由,他解围道:“二位都消消气,仓邑如今已经退走,我们大丰胜了!”他的语气有些激动,还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秦昭哼道:“胜?谈胜还早吧?明霞关还在人家手里呢!”
楚明铮:“……”
他有些惭愧道:“秦小将军说的对!是在下无能!”
知许语气有些沉重:“还是清点一下伤亡吧!”
秦昭瞪了知许一眼,看了一眼两方的将士,忽然问道:“你青霄军不是有八千吗?”此地根本就不够八千。
知许淡淡道:“另有一千人,被本将派了出去!”
秦昭问道:“去了何处?”
楚明铮也疑惑的看向知许。
知许勾唇:“送仓邑军一份大礼!”说罢走到了自己人的那一边。她要看看青霄军的死伤如何。
楚明修也没有心思询问知许其他,吩咐手下清点伤亡后,对着几人说道:“几位将军,请先入城吧。”
秦昭看了一眼知许,丝毫没给她面子,率先向城内走去。
楚明铮有些无奈,对着知许露出了苦笑。
“大将军,请。”
“楚将军,请。”知许点头,面色从容的向着城内走去。
两相对比,秦昭反而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楚明铮悄悄看了知许一眼,这新上任的陆大将军可不像十几岁的人。
……
当各自小将们将伤亡上禀后,秦昭的怒火再次复燃。
他秦家军阵亡人数有三千之多,伤了的更是不少!而青霄军只死了十几人,伤的也没有他们的人数多。
楚明铮任由小兵帮着重新包扎伤口,他犹豫后看向知许问道:“之前老夫在城墙上看的分明,青霄军似乎是结了什么阵法冲锋的?”
知许微微颔首:“楚将军好眼力,之前偶然在家父书房看到了几本兵书。”
知许点到为止,其余的让对方自己猜想便好。
秦昭的怒气一下子没了出处,他仗着自己这方人多,只采用了最基本的冲锋布置。
许副将心累,他之前曾提醒过的,可自家少主不肯听。
楚明铮语气敬佩道:“据说王爷对阵法颇为擅长,十几年前曾巧用阵法以一万青霄军对阵六万的芜国铁骑,仍然不落下风。”
知许适当露出个悲伤的神色,楚明铮抱歉道:“大将军节哀!在下失言。”
知许微笑点头:“无妨,楚将军不必挂怀。”
楚明铮还想问问知许,那一千将士的下落,可看到秦昭黑沉的脸后,转而开始与他寒暄。
不过秦昭似乎不怎么给面子,只是敷衍着应对。
……
要给两方安排住所时,楚明铮看了一眼知许身后站着的王重曦:“大将军,这位是?”
他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个姑娘吧?可行军打仗又怎么可能带家眷?他一时也吃不准王重曦与知许的关系,所以才有此一问。
知许:“这是青霄军的大夫,还请楚将军费心安置了。”
“好好好,老夫明白了。”楚明铮明白了,这不是大将军的身边人,所以得单独安排个屋子。
一行人刚从厅内出来,魏把总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大将军,末将幸不辱命!”
第四十章 危机暂解提姻缘
魏把总神采奕奕,一看就是经历了什么好事儿。
不顾其他人或疑惑、或好奇的目光,知许只问道:“都回来了吗?”
魏把总笑道:“一个都不少!”事实上,仓邑军就没发现他们。因为他们连夜做好了陷阱,天不亮就躲入了山中。
知许面露赞许:“做的好!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罢也没有要向其他人解释的意思,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秦昭:“!”
楚明铮:“?”
许副将:“……”
朔风城某药材铺子。
“主子,我们的人在林子外围找了几日,没有任何收获。”陆七禀报道。
陆秉文点头:“明日开了城门,我要亲自去那林中看看。”
为了不引起注意,陆秉文令其他手下分开乔装出城,他自己则是和陆七扮作了父子。
陆七的易容术,加上他之前有扮老翁的经历,陆秉文再次装扮起来也毫无违和感。
林子距朔风城有些距离,其远离官道周围也没有什么村庄,所以一般人也不会注意这里。
抵达林子外时,陆七确认四下无人后,将牛车快速赶入了林子里。届时若被人看到,也只当是父子二人来捡拾柴火的。
刚进入林子,陆秉文便下了牛车。即便有垫子坐着,也颠得他难受。
其他人已经在林子里等着了,因为怕遇到什么猛兽,一行人并未分头找寻。
陆秉文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痕迹,大约转悠了两个时辰后,他蹲在了一处看似很正常的枯枝堆旁。
有属下解释道:“这里属下之前来过,估计是捡柴的百姓堆起来的吧!”
陆秉文扒拉了一下枯树枝,缓缓开口:
“大哥说的没错。”父亲果然是藏身在这林子里,柴堆里有被干草绑在一起的木柴,捆绑的手法他很熟悉。
可林子这么大,想找一个刻意躲起来的人太难了。
如今只能寄希望让父亲来找他们了!
他起身在树干上刻了一个他们父子间的暗号。就这样,隔些距离刻一个,一直转悠到了申时。
“先回吧!”父亲若是还在林子里,应该会发现他留下的记号。
只是他们刚回到城内,便看到了朔风城要关闭城门,即日起禁止百姓随意进出的禁令。
陆秉文皱眉,看来芜国大军对大丰的关隘发起了进攻。
二人在城中绕了几圈,赶着牛车回了药材铺子的后院。
陆秉文回到自己居住的屋子,开始提笔写写画画。
陆七安静的陪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
陆秉文画的是朔风城周围的地形图,他看着自己画的东西皱眉。
“陆七,派几个人去这个地方暗中盯着,若有异常迅速来禀。”
陆七惊讶的看着纸上的东西,他家主子可是第一次来北地,怎么会清楚这里的地形!
陆秉文看出了属下的疑惑,笑道:“父亲回京后时常在我面前念叨北地的事情。他怀念戍边的日子时,也会简单的画画朔风城周边地貌。”
他经常在父亲书房待着,自然看到过。
陆七不解道: “主子担心这里会有芜国人潜入?可这里不是个断崖吗?”地势那般陡峭,怎么会有人下来?
陆秉文笑了笑:“父亲曾说过,朔风城外有处断崖,那是朔风城的天然屏障……”可他父亲也曾玩笑道:“若为父再年轻个十几年,那崖壁其实也没什么不能攀的!”
忠武王从不是一个会说大话的人,所以陆秉文相信他的父亲说的。
谁也不敢保证,北芜就没有这样的能耐人。若有人借助工具从崖壁爬下来,即便只有一两个细作,那也可能危及黑水关的安危。
陆七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转身出去吩咐了。
临水郡。
傍晚,楚明铮独自来到了知许所住的地方。
见到桌上放着两杯茶水,并且还冒着热气时惊讶道:“ 大将军猜到老夫会来?”
知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楚将军若不来,大不了本将军自己喝了便是。”
她这有些玩笑的回答,令楚明铮的神色瞬间松懈了下来。
他坐到知许下手边:“老夫想问问,圣上可有其他什么安排?”
知许问道:“楚将军是想问明霞关吧?”
楚明铮点头,脸上再次露出了羞愧之色。带兵十几年,他从未这般窝囊过!丢了明霞关不说,还差点丢了临水郡。
“明霞关若收不回来,临水郡还是可能再次面临之前的困境。定是要夺回来才可!”知许道。
楚明铮高兴道:“多谢大将军。”那他可就放心了。
“大将军可是安排了人手去埋伏仓邑军?”楚明铮问出了心中疑惑。
知许淡笑:“一千人去埋伏几万人还是有些以卵击石的。本将只是令他们在仓邑退走的路上,做了一些陷阱……”至于能坑杀多少仓邑军,只能之后再去探查了。
楚明铮:“……”
所以这人就是一早猜到仓邑会从右翼退走,那秦小将军之前的愤怒或许就不是无理取闹了。
“大将军算无遗策!不知大将军可有什么夺回明霞关的良策?”
知许想了想说道:“秦小将军尚在气头,待他明日气消后再一同商议吧。”
楚明铮点头认同:“合该如此的!大将军说的极是。”援军不止青霄军,是该一同商议对策的。尤其那秦家小将军还是个傲慢的性子,若感觉被无视了,估计得闹出些什么来。
知许见楚明铮依旧盯着自己,疑惑问道:“楚将军还有什么疑问吗?”
楚明铮搓了搓手,欲言又止道:“这个时候说这些本不太合适,可老夫还是厚脸问一句……大将军的亲事?”
知许一愣,而后笑着摇头:“尚在孝期,并无考虑。”
“那三年后呢?”楚明铮脱口而出。
知许:“……”
这老头不会是想要给她牵线搭桥吧?
楚明铮缓缓道:“孝期结束总还是要成亲的,延绵子嗣也是对王爷在天之灵的安慰。”最重要的是这陆大将军太对他的胃口了。
知许没搭腔,只礼貌的点了点头。不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最好还是少说话。
楚明铮继续道: “老夫有一女,如今在京城!”
知许:“!”
第四十一章 商讨夺回明霞关
知许有些无语,这老头居然是想让她抢兄弟的“妻子”!
“楚将军,明霞关的情况可否详细与我说一下?”
话题转的生硬,楚明铮当即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了。他坦然的笑了笑,并没有被拒绝后的难看。
“好,老夫给大将军说一说明霞关。”他用桌上的茶杯香炉模拟断崖:“明霞关踞断崖裂谷之间,两侧皆为陡峭的崖壁,非人力可以攀爬!当初若不是关中出了细作,仓邑军哪里能……”
而那细作足足在军中隐藏了五载,硬是从一个小兵做到了把总的位置。
外敌易挡,家贼难防!本是仿如天堑的明霞关就那么被仓邑占领,原本驻守的将士也死伤近半。
二人聊了许久,楚明铮才告辞离去。
秦昭暂住的屋内,许副将也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
“小将军,之后与那陆大将军商议攻打明霞关之时,切不可因怒气失了理智。”他怕自家少主在中了人家的计谋。
秦昭黑着脸冷声道:“没有我秦家军的配合,我倒要看他怎么夺回明霞关!”
许副将:“若咱们置之不理,会留下把柄给对方。”
秦昭神色暗了暗,他哪里不明白他们是不能就此撂挑子的。若真那般做了,之前的付出便都白费了,皇帝或许还会扣一顶延误战机的帽子给他。
“打自然是要打的,不过陆秉文这次也别想好过。”他眼神阴郁道。
......
吕济川一直忙到后半夜才回了住处。帮着自己这方的伤者包扎后,他又帮着城内的伤兵进行了治疗。
吕济川坐在榻上,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裳上的血迹,心情复杂。当初大将军劝说自己的理由其实他是没多大体会的。之所以留下来更重要的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可如今他对大将军当初说的话深有体会。
救将士们的性命真的相当于间接救了更多的人。
他自己找了些水,将手和脸洗干净后,和衣而卧。
第二日知许见到他时,他的衣裳上的血迹已经干了。
知许:“是没有换洗衣裳吗?”吕济川可是比较爱干净的那种人。
吕济川:“还没来得及换下。”
知许了然的点头:“辛苦吕大夫了!”估计这人是忙了一宿。
吕济川看着知许,神色认真道:“大将军,您说的对!”
知许:“啊?”
吕济川这突然的肯定给她说懵了。这人也太实诚了!
知许笑了笑,劝道:“既然觉得我说得对,那便去好好歇着吧。今日应该没你什么事情,可以多睡会儿的!”
二人正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着话,秦昭带着许副将也来到了厅中。
见几人要谈正事,吕济川识趣的去找自己师妹了。
秦昭笑着问道:“陆秉文,可想好了要如何夺回明霞关?”他自顾自的坐了下去,拍了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缓缓道:“毕竟你可是需要尽快赶回你的北地。而我,同样也想尽快离开此地。”虽然南灵不是要真的攻打,可他也不愿意在这里浪费功夫。
知许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即便圣上口谕是让本将军暂时统帅秦家军。可本将军也不是那种刚愎自用之人,自然是要与诸位商议后再决定的。”
秦昭讥讽道:“我还以为你陆秉文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已经想出了什么好的计谋来了呢!”明霞关那个位置,除了强攻根本没有其他法子可用。
“要我说,等着圣上派来的兵一到,直接大军压境,强攻便好!”若没什么意外,朝廷派的兵也应该快到了。
楚明铮带着两个属下,抱着舆图和一些其他的东西进来。看到厅内气氛比较和谐,悄悄松了一口气。
知许看了一眼楚明铮的左臂:“楚将军的伤可好些了?”
“多谢大将军关怀,皮外伤而已,已经无碍了。”虽然就是一句随口的关心,可让人听着心里舒服。
秦昭不屑的瞥了知许一眼,假好心,装模作样!
几人一同围在桌案旁,看着明霞关和临水郡周围的地形陷入了沉思。正如秦昭所说,似乎真的只有一条强攻的路可行!
“强攻的代价太大了!”楚明铮不由出声叹息。
秦昭悠悠出声:“也没有多大吧?不然,仓邑国又怎么会那般轻易的攻了进来!”
许副将轻轻将茶水往秦昭方向推了推:
“小将军喝茶。”这得罪人的傲气怎么就不能收一收呢!
其实秦昭平日真没有这般“尖酸刻薄”,只是因为知许在场,他的火气便怎么压也压不住。
对于丢失明霞关这件事情,楚明铮确实也内疚自责的很,他已经决定收回明霞关之后便向皇帝请罪。
知许问道:“临水郡内的攻城器械,楚将军可清点过?”
楚明铮点头:“云梯仅有六架,投石车八辆......”说罢又解释道:“临水郡自来都是防守为主,攻城器械确实不够多。”而且那些云梯许久不用,估计也需要重新修缮一番才能上战场的。
秦昭道:“那便召集城内工匠日夜赶工再造些出来。”
知许点头:“秦小将军说的不错,若是日夜赶工,三五日内也是有可能再造几辆出来的。”
楚明铮:“好!事不宜迟,那老夫现在便下令!” 说罢看向一旁的小将。小将心领神会,抱拳领命转身出了大厅。
秦昭有些意外,面露探究的看向知许。
“陆秉文,你什么意思?”这陆秉文居然赞同他说的话,莫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知许故作茫然道:“什么什么意思?”
秦昭语气疑惑:“你同意我说的强攻?”
知许摇头:“不同意!强攻乃下下策!”她只是同意秦昭多造攻城车的提议而已。
秦昭气结:“你!”他将怒气猛的一收,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来:“下下策?你好好看看周围地形,攻打明霞关还有其他的办法可用吗?莫不是陆大将军要飞过那断崖不成?”
知许眉梢微挑,悠然开口:“飞过去啊?”说着点了点脑袋认真道:“也不是不可以。”
第四十二章 谋算在前隐患消
“不是不可能?陆秉文你怕不是白日做梦,哈哈哈……”秦昭大笑出声。
其他几人也看向知许,不过并不像秦昭的嘲笑讥讽,而是面露几分希冀,就连许副将也同样是这般表情。他不是自家少主,没有让记恨蒙蔽双眼。虽然他也是初次见这位大将军,可也看出他并非什么会妄出狂言之人。
秦昭笑声一顿,看向众人:“你们不会真相信他的信口开河吧?”
知许看向秦昭:“若本将军想法子开了关门,你待如何?”
秦昭嗤笑:“若你真能想法子让你的人进了明霞关,我....”他忽的想到之前被这人坑过,话锋一转道:“我能怎么样!自然是做该做的!”
知许笑了笑,模棱两可道:“能否成事我也不确定,但是可以试试。”
楚明铮问道:“大将军能否透露一二?”不然他心里没底。
“其实有两处地方,或许能进入明霞关内。”
知许话落,其他人更惊讶了!据他们所知,一处都没有,哪里来的两处?
知许指了指舆图上的崖壁位置:“这里可以一试。”说罢又指着另一边的河流:“这里也有可能。”
楚明铮摇头:“大将军是说从河底过去?可是这几处都有仓邑军,想要潜入河中游过去,根本行不通。”因为要游到关内,就算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人,水下憋气至多也只能坚持盏茶功夫。而要游入关内,还不被仓邑兵发现,需要在水下游二百多米。
秦昭讽刺道:“之前倒是听闻江湖上有能人异士,能在水下闭气个把时辰。怎么?这人是被陆大将军收入麾下了?”
知许言不由衷的夸赞道:“秦小将军倒是见识颇广,连江湖传闻都知道了?”
“陆秉文,你少在此处装神弄鬼。本将就是不信你能做到!”秦昭怒道。
许副将想递个眼神给自家少主,可惜如今人家“满眼”都是对面的陆大将军,根本就没看他。
知许就不明白了,这人怎么就这么爱生气?她抬了抬手道:“稍安勿躁,你不打岔的话,本将军早就给各位解释清楚了。”
秦昭想拍案而起,被许副将直接按住了胳膊。
秦昭咬了咬后槽牙,转头不去看知许那张风淡云轻的脸。他发誓,陆秉文是他这辈子最憎恶的人,没人能出其右!
知许也不想搭理秦昭,对着楚明铮说道:“楚将军可知鳖息之法?”
楚明铮点头:“可是并未有人这么做过。”
知许解释道:“此法下潜深度不能太深,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夜间入水。”
楚明铮:“倒是可以找个地方试一试!”能不能的总要试试才知,否则可就只有强攻一条路了。
一行人挑了几个水下功夫不错的人,找了个有池塘的院子。他们按照知许所言试过之后发现,有大半的人是可以做到的。
楚明铮眼神一亮:“大将军,此法可行!”
秦昭与许副将对视一眼,没有言语。
知许郑重道:“接下来便是挑选水下功夫相对较好的士兵,最好来此处训练一番。楚将军常年待在此地,军中的士兵水下功夫应该更强些,此事便交由楚将军了。”
“好,大将军放心。”
知许看向秦昭,秦昭的眉头不由挑了挑。
知许笑问:“秦小将军现在选吧,你们能做些什么呢?不然届时又该冤枉本将军使诈了。”
秦昭看了一眼许副将,对着知许道:“你青霄军做什么,我秦家军便做什么。一切皆以陆大将军为首。”
知许点头,倒是学聪明了不少。
......
黑水关。
有巡视的兵士发现断崖处有异,带着一小队人赶去后发现了几具尸体,而且还穿着他们青霄军的军服。
一行人将尸体带了回去,韩副将查看后惊讶道:“这应该是芜国人。”因为芜国人以游牧、骑射为主,手部老茧多集中在拉弓的手指部位以及持缰绳的手掌部分。而且他们的面部,其实也是与大丰人有很大的差异的。
“他们应该是从断崖处偷入关内时,被人射杀的。”
说罢当即下令派出一队士兵前往断崖处驻守,以防止再有芜国人潜入。
一小将不解道:“可是……又是谁杀了他们呢?”
韩副将欣慰道:“不管对方是谁,如今看来是友非敌。我大丰还是有不少心怀大义之人的!”
朔风城。
陆秉文问道:“可将青霄军引过去了?”
陆七点头:“他们将那几具尸体拉走了。”
陆秉文:“那便好,韩副将会看出问题的,我们无需再插手了。”
陆七也有些后怕:“幸好您提前让我们的人在暗中守着,不然可就麻烦了。”
陆秉文唇角弯了弯,他不想父亲和大哥全力护着的地方被攻破,自然是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黑水关。
芜国大军发起了攻势,虽说没有全力攻城,可却不分昼夜都要来这么几次,黑水关的将士们已经几日没好好睡过觉了。
韩副将拍了拍正在打盹的小将:“打起精神来,从今日开始夜间轮流守城。”
小将眼底乌青,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后,担忧道:“可是……若是让芜国看出我们守城的人少了,趁机偷袭怎么办?”
韩副将摸摸腰间的空酒葫芦:“弄些稻草人放城墙,再给他们穿上甲胄,夜里根本分不清真假。”
说罢,想了想又交代道:“当然,这法子只能这几日没有月亮的时候用。利用这两天让兄弟们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不然等芜国全力进攻之时他都担忧会出问题。
“是,末将明白。”小将躬身道。
韩副将离开的脚步一顿,而后转身匆匆下了城墙。
他拉住自己的一个亲兵问道:“前日吴副将派人送来的东西在何处?”
亲兵恭敬道:“在您榻子底下的木箱子里,属下不知那是什么,也没敢乱动。”
韩副将听后大步向自己睡觉的地方走去。
他翻出木箱里的东西,开始看上面的字:“见血封喉、乌头、雷公藤......”
第四十三章 飞索断崖夺关前
临水郡。
李四几个将带来的绳索取了出来,知许叮嘱道:“千万要小心!”
李四自信道:“大将军放心!咱们练了这么久的本事,还从来没有真正在人前施展过呢!这次定让他们大开眼界。”
刘奇有些羡慕的看着几人,知许无意看到了他的表情,笑道:“别羡慕了,羡慕也无用!”
刘奇臂力惊人,按理说也应该是攀爬的高手,借助她改造后的工具,定是比其他人更得心应手才对。
可惜有些事情它就不按常理发生,刘奇的四肢协调能力偏偏差的厉害,根本不适合攀爬。
李四几个忍着笑意开始检查整套工具,他们的大将军真“坏”!专门往刘奇心上插刀子。
“大将军,那属下能做什么?”刘奇问。
知许思索了一下:“攻城的时候,咱们比射箭如何?”
刘奇眼神都亮了,他兴奋道:“属下遵命!”
明霞关。
那日退走的两万人,在回明霞关的路上遇到了一片奇奇怪怪的陷阱,又死伤了近三千人。而且活着回去的士兵里还有人莫名中了毒。
说来也奇怪,那毒居然还能波及到与之接触的其他人。
所以加上之前被留下守关的那些人,有战力的士兵如今还不到两万。
丰姬行面色阴郁:“可探查清楚是何处的援兵?”他们原本是计划好的,朝廷援军赶来之前定然可以拿下临水郡!届时,大丰的东门户便可打开,仓邑大军便能以临水郡为进兵之基,长驱直入直指大丰腹地。彼时,三国便可瓜分大丰广袤的土地了。
“是青霄军和秦家军!”探子禀道。
丰姬行怒道:“芜国和南灵在做什么?我们的王可是和他们有约定的!”由仓邑出其不意攻打大丰东边境,其他两国则是全力拖住大丰其他两支大军!
如今大丰皇帝还能抽调这两支军队前来支援,那便意味着芜国和南灵根本没有尽全力!
丰姬行越想越气愤,挥剑劈开了面前的木桌:“混蛋!”这三国的盟约里,居然只有他仓邑认了真。
属下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脚尖。主帅发起火来,自己人也会遭殃的。
丰姬行沉声命令道:“送消息给王!就说大丰派了近十万的援军来此,本将也无能为力,若胜利无望只能以身殉国了。”
属下什么都没敢问,领了命离去。
丰姬行随后走出屋子,缓步登上了城墙。不得不说,明霞关地势险峻,是很好的天然屏障。可他们仅仅剩下两万人,想守下去很难。而且他也不知,王后续会不会再派兵来。
有心腹来到丰姬行面前,小声道:“将军,王若是不再派兵前来,我们......要不要先退?”
“大丰的兵还没有动静,你倒是先想着退走了?”丰姬行眯眼看着属下,手缓缓抚上自己的佩刀。
心腹一看,连忙跪了下去:“将军,属下并非贪生怕死,是担心您!属下自己是不会退的啊!”
丰姬行冷冷俯视着满脸恐惧的心腹,嘴角缓缓的勾了起来。
手起刀落,几滴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缓缓抬手擦了擦:“再有战前乱我军心者,这便是下场!”
小兵们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丰姬行脸色一冷,高声质问:“是本将说的不够清楚吗?”
众人心中一凛,齐声高喊:
“不退缩!不退缩!”
丰姬行似乎终于满意了,继续巡视城墙。
另一边。
李四几个善攀爬之人,带着知许改造过的工具和绳索,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靠近明霞关两侧的断崖。
楚明铮心里比知许还要紧张:“大将军,这些兄弟们真的可以将绳索带上去吗?”那断崖可是十分的陡峭,如今又是夜间,即便有弯月,可这亮度还是不够的。
知许点头:“他们会平安回来的!”这断崖确实比他们之前训练之地的崖壁更为陡峭些,不过李四几个还是可以克服的。不然她也不会让几人去冒险了。她的人可是很重要的,每一个都很重要。
见知许都这么说了,楚明铮的担忧也少了几分。
知许隐晦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秦昭,这人安静的有些不合常理!按理说这人可是有机会便会对她进行言语上的讥讽。
知许抿唇轻笑,正要离开时就听秦昭开了口:“你的人所用的工具,是何处得来?”
知许抬了抬下巴,带着几分傲娇道:“本将自己设计的。怎么样?秦小将军也觉得很不错吧?”
秦昭语带怀疑道:“不是朝廷发的?” 他现在怀疑皇帝悄悄造出了兵器,并且瞒着自己父亲和秦家军。
知许反问:“兵器监有这东西吗?本将军怎么不知道?”这些可不是兵器监想出来的,确实是她自己的东西。
秦昭脸色不怎么好,看了知许一眼转身离开了。
......
大约丑时刚到,李四几人便已经完成了知许交代的任务,几条特别的绳索已经被牢牢的固定在了崖壁上方。
几人刚返回城内,便看见了知许的身影。
“大将军?您.....!”自家将军这是一直在城门处等着他们呢!几人心中一暖,之前的疲惫都仿佛减轻了不少。
“可有人受伤?”知许问。
李四吸了吸鼻子,指着身后几人道:
“都是些划伤,没啥大碍。”
“好,带弟兄们去找吕大夫,之后好好歇着吧。”知许吩咐道。
李四摆手:“大将军,我们真没什么大碍的,就不必再麻烦吕大夫了。”
知许脸色一沉:“服从命令。”夏季炎热,既然有伤口就应该要足够重视。
李四神色肃穆:“是,属下遵命。”
得知李四一行顺利返回,楚明铮才彻底放下心来,没人比他更希望能顺利夺回明霞关了。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朝廷援军到来了。
亲兵提醒道:“这天都快亮了,将军还是睡一会儿吧。”
楚明铮点头,自己是该歇歇了,上了年纪确实是没有年轻人经熬了。
他正睡的迷迷糊糊之际,便听屋外有人喊道:
“将军,朝廷的援军到了!”
第四十四章 以毒御毒卫城关
知许也收到了小兵的禀报,她有些惊喜道:
“带兵的是楚霄?”这援兵来的可真及时。
同样惊喜的还有楚明铮,听说前来的是侄子,腰杆子都硬了几分。
众人收到禀报后不到一个时辰,楚霄带领的三万援军便到了临水郡外。
由于城内容纳不了这么多的兵,楚霄便直接下令原地扎营了。
看到出城迎接的自家二叔,楚霄大步迎了上去。
楚明铮一把将侄子抱入怀中,眼眶都红了。劫后余生还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心情复杂极了。
“二叔!”楚霄也有些心酸,他都有五年没见过自家二叔了,二叔两鬓的白发又多了不少。
叔侄二人刚寒暄了几句,便看到了随后赶来的知许几人。
楚霄笑着迎了上去,现下看到临水郡和二叔无恙,他自然是对知许感激万分的。
“陆兄弟。”
知许自然的与他碰了碰拳头:“楚大哥,居然是你带兵前来,看来你我又能一同作战了。”
楚明铮五年没回京城,哪里知道京城的事情。看到侄子与大将军关系这般的亲密,顿时觉得这个姑爷或许还能争取一下。
秦昭面色不愉,并未言语。
……
朔风城。
陆秉文坐在院子里,看着月朗星稀的夜空发呆,陆七忍了忍愣是没再开口劝说。
如今的主子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不用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了。
“陆七,你说大哥这十几年是如何过的?怕是那些大家族也教不出这样厉害的子弟来。”之前听说母亲找了个人来冒充自己,他也是私下里查过的。不过,也仅仅查出那人是突然出现在了川县,至于之前的经历却是没有任何的线索。
陆七想了想,不确定道:“您说大将军是不是被什么隐世大族,或者是江湖奇人给收养的?”他煞有介事道:“那大家族或者是江湖奇人教了许多本事给大将军,然后江湖仇杀……”吧啦吧啦,陆七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奇。
陆秉文转头看向陆七,有些嫌弃道:“没事少看些话本子!”还给他说起书来了。
陆七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没事儿的时候确实喜欢看话本子。
“可惜几次见面都太赶了,我还没来的及问大哥这些事情。”
陆七:“也不知临水郡怎么样了。”那地方也没他们自己的人,获取消息也比较麻烦。
陆秉文呢喃道:“大哥若是去了,临川郡之危定然是可解的。”
陆七无语,开始仰头数星星。自从兄弟二人相认后,主子就变了。以前主子最崇拜的是王爷,如今对大将军那是盲目的推崇!而且毫无原则。
黑水关。
经过了两个晚上的轮流休整,将士们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而那芜国的大军似乎也是着急了,突然就开始了猛烈的进攻。
“副将,他们是不是疯了?”攻势是一波接着一波,连个停歇的机会都没有。
韩副将猜测道:“或许,他们是得到了消息。”
小将有些不解道:“什么消息?”他更想知道这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是好还是坏。
韩副将皱眉深思,这么急于攻下黑水关,那应该是觉得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料草告急?仓邑国失利?还是其他?
总之这些原因对于大丰来说都是好的,如今最主要的便是黑水关一定要守住。
想到这里,韩副将匆匆登上了城楼。
“滚石可够?”
小将回道:“今夜应是够的。”幸好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不然可真的招架不住。
韩副将看了一眼陆续被抬下去的将士:
“伤亡如何?”
小将咬牙道:“芜国人用的箭矢上沾了毒药,被射中的兄弟们还来不及救治便……”
韩副将双拳紧握:“好!好的很!”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另一边。
张军师远远看着黑水关的城墙,眼底有些兴奋。这次的三国盟约能结成,可是自家主公斡旋很久的成果。虽然只是一次对大丰的试探,可万一就真的就成了呢!
“先生的毒可真不错!都说你们大丰人最是仁义,战场上从不使用这般有伤天和的东西,如今看来也不尽如此啊!”元隼拍了拍张军师的肩头,朗声夸赞了一句。
张军师不悦,冷冷道:“在下可不是大丰人!”
元隼一愣,而后笑的更加大声:“本王知道,先生如今是我芜国的人!国主都说了要为先生赐个芜国贵族的姓氏呢!”
张军师勾唇,眼底却没什么喜色。
忽然,有小兵前来禀报,说青霄军向城下投放燃着毒烟的火球。
张军师眉头一跳:“毒烟?”
小兵看了一眼冷着脸的元隼,说道:“吸入烟气的人皆中了毒!”而且那毒看上去挺厉害,虽然没有当场毙命,可也失去了战斗力。
正在此时,那些已经中了毒的士兵恰好被陆续抬了回来。
芜国军中的大夫,在查看了几个奄奄一息的士兵后摇了摇头。
“都是些剧毒,救不回来了。”
元隼看着不断被抬回来的人,愤怒道:“不必往回抬了!”都注定要变成尸体了,还抬回来做什么?恶心他不成?
张军师问道:“可知守城将领是何人?”
“青霄军,韩苍!”有人回道。
张军师眉头皱的更紧了,韩苍这人他是知道的。用毒烟这么狠的事情,不像他能做出来的。
“韩苍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应该是那新上任的陆大将军的主意。”
元将军哼道:“知道是谁的主意有什么用?如今我们要如何攻城?”
张军师:“最好暂停攻城!”
元将军眯眼看向张军师,冷哼一声后下令道:
“传令下去,全力攻城!”
……
明霞关下。
大丰的兵已经严阵待命,准备随时攻城了!
城墙上的丰姬行瞳孔收缩,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有些小兵握着兵器的手微微发抖,可偷瞄了一眼丰姬行后,连忙迫使自己收起了恐惧。
他们如今也没有接到王会派援兵的消息,这么死守一个他们不太熟悉的关隘有什么意义?
丰姬行指着几个士兵命令道: “你们几个,去将本将军之前收起来的破衣换上!”
第四十五章 攻城亮刃夺关战
几人满眼的疑惑,将军怎么突然让他们换衣裳呢?
说到那几件破旧的衣裳,他们也知道。不过之前可是被封在了一个箱子里的!而且将军下过军令,谁都不许靠近,更不许打开那个木箱子。
“嗯?”见几人没动,丰姬行冷眼看了过去。
几人连忙领命离开了。
心腹小声道:“将军要不要先离开这里,剩下的交给属下吧!以免被传染了。”
丰姬行无动于衷,沉声道:“为我仓邑战死,是每个仓邑儿郎最好的归宿。”
……
知许看了一眼刘奇:“攻城开始后,想办法解决城上的将领。”
刘奇正色:“是!定不负大将军所托。”
知许摇头:“前提是保证自己安危。”
刘奇点头:“是!”
攻城,知许并未采用蚁附和强攻,而是率先用了投石车。
城墙坏了还能修缮,人若没了那就是真没了。
楚明铮有些心疼,可也明白这只是吸引敌方注意的法子,等着那两波人成事了,他们便可轻易夺回明霞关了。
年过四旬的老将,从未这般的激动紧张过。他双眼紧紧盯着城门,一刻也不舍得移开。
秦昭也有些着急,被选去攀爬断崖的人之中也有秦家军的将士。他之所以派人协助,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试试那奇怪的攀爬工具。他太知道这样的工具对于攻城的重要性了。
楚霄见知许背起了箭囊,疑惑问道:“陆兄弟,你要做什么?”
知许看向城墙:“试试准头去。”
楚霄无奈,这一军主将做的可太拼了。
他也学着知许的样子,将一个箭囊绑在自己身上,笑着说道:“比试一番如何?”
知许点头:“好啊。”
秦昭见二人如此,同样不甘示弱,拿了身旁弓箭便跟了上去。
楚明铮和许副将对视一眼,皆无奈的摇了摇头。年轻气盛啊!他们可比不了。
“弓箭手准备!给仓邑军看看什么叫做万箭齐发!”
楚明铮一声令下,弓箭营迅速准备待命。
这个距离想要射中城墙上的敌军很难,这样做无非是为几人掩护罢了。
箭矢齐发之际,刘齐趁机从一侧靠近明霞关。
几个小将莫名被箭矢射中,丰姬行被几个属下护在身后,目光森冷。正要转身离开之际,一支箭矢朝着他的要害而来。
身边小兵见状本能的想躲开,却被丰姬行抓住挡在了身前。
“怎么可能!”他语气惊讶,这般的射程根本不合常理!
小兵提醒道: “将军,您还是先离开吧。”这明显就是冲着自家将军来的。
正在此时,有小兵慌乱的跑上前来:“将军,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小队大丰兵,他们袭击了我们的粮草!”好在他们的人反应迅速,调派了不少人过去,那些人见寡不敌众,转身跑了。
丰姬行面色平静,看着前方冷冷道:“马车可准备好了?”
“回将军,已经好了!”
丰姬行阴恻恻道:“开始吧!”
城门缓缓打开,一辆马车迅速冲了出来。那马就像疯了一样向着大丰将士冲了过来。
丰姬行看着城下一幕,唇角缓缓勾起。接下来他们便可以关闭城门,坐等结果了!
“将军,城门被袭已经来不及关闭了。”有士兵慌乱的大喊。
丰姬行的笑意来不及收回,大步来到城墙边缘向下看去,却见大丰的兵已经向着城门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他便察觉一支箭矢正直直朝着他的面门而来。
丰姬行本能侧身而躲,却感觉右肩一痛。
他退后几步,两个小兵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刘奇有些懊恼:“居然没射中要害。”
而此时,那辆发疯的马车已经被毁,车内掉出了几个穿着旧衣的仓邑人的尸体。
正在攻城的关键,谁也没去功夫理会几具仓邑尸体和一匹死掉的疯马。
城门大开,大丰士兵鱼贯而入,仓邑已经是无力再守下去,也只剩下了四散溃逃。
当大丰将士追上几千欲逃走的仓邑军时,丰姬行笑看着知许问道:“你以为你大丰胜了我们?”
知许淡淡道:“至少我们没有输!明霞关依旧属于我大丰,而你们损失了五万大军却什么都没捞到。仓邑弹丸小国,还能有几个五万呢?”
丰姬行眼底仿佛燃着火焰,他深深看了一眼知许,抽刀自戕。倒下时,他的眼底露出一丝幸灾乐祸来。
其余仓邑人见主帅都死了,也纷纷效仿,场面有些血腥。
楚霄呸道:“输了还这般的嚣张!什么玩意儿。”
秦昭微微皱眉偏头,浓浓的血腥气令他有些反胃。
知许看向楚明铮,神色凝重道: “楚将军速速下令,凡是与马车和那几个死尸近距离接触过的将士,隔离。那几具尸体与马车立刻焚毁!”
几人一愣,楚明铮双眼大睁:“大将军,您是觉得……瘟疫?”
知许点头:“应当是。”仓邑人不会无缘无故搞这么一出。
几人脸色大变,听到的将士们也是脸色煞白。
瘟疫!这可是比战事更令人心惊的存在。古往今来,每次瘟疫泛滥,死掉的人比战场还要多。
顾不得其他,楚明铮连忙去下令了。
这件事情可并不好做,处理不好是要出乱子的。
听到军令的将士们,也猜出了瘟疫的可能。众人脑子一片空白,呆愣后皆神情惊恐。
有人问道:“若是染了瘟疫,将军是不是要任由兄弟们自生自灭了?”
楚明铮眼底腥红,声音嘶哑道:“大家要相信,瘟疫也不是治不好的……”
然而他这种苍白的安慰之语,根本没什么作用。
知许缓步而来,朗声道:“瘟疫确实令人恐惧,可是本将军有治疗瘟疫的方子。”
场面顿时一静,知许继续道:“隔离是为了控制瘟疫扩散,不是为了不管大家。”说罢,她闲庭信步的走到一侧,无所谓道:“之前本将军也接触过那马车,就从本将军开始吧!近距离接触过马车的兄弟们出列!”
知许面带浅笑,丝毫看不出慌乱。
陆续有人站到了出来,知许继续道:“接触的人是可以提前喝汤药预防的。本将军保尔等无恙!可倘若有谁存着侥幸不听军令者,一经查出……立斩不待!”
话音刚落,又有一些人站了出来。
第四十六章 残敌遗祸瘟疫生
楚霄有些不赞同的看向知许,他记得这人明明与那马车距离很远,也不知陆兄弟为何要这样说。
秦昭唇角微勾,若是陆秉文感染了瘟疫,那可太好了。
有了知许做样子,之后的事情顺利了很多。
吕济川听到消息赶来后,就看到知许用布遮着口鼻。其他士兵也是如此,不过遮掩口鼻的东西却是千奇百怪。
知许抬手阻止了吕济川向前:“吕大夫还是做一些防护再过来吧,本将军和兄弟们可还等着你救呢。”
吕济川有点生气,他都听说了,这人是自己偏要跟可能染病的士兵待在一起的。
那可是瘟疫!怎么能如此儿戏呢?
“哼!大将军如此人物,哪里需要在下一个臭郎中相救?”
吕济川一边不悦的讽刺,一边从带着的药篓里拿出了手套和面巾。
见他做好了防护,知许才又走到他的面前。
“本将军还是第一次见吕大夫生气呢!”就挺新奇。
吕济川面无表情道:“师父虽然留下了几个治疗瘟疫的方子,可我也不敢保证你们能安然无恙。”而且还得真的有人发病后才能确定是何种疾病。
知许点头,这个她也清楚。
她将一些预防传染和控制疾病传播的法子,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吕济川。还给了吕济川几个治疗瘟疫的方子。
“这些还需要吕大夫费心了!”有些事情通过大夫的口说出来,才更有信服力。
吕济川点头:“我明白!大将军保重。”说罢起身继续道:“若我的方子还未确定,大将军就先发病没了,我便去那边为你医治。”
知许嘴角抽了抽,这说的咋跟殉情一样?不过她也明白,这吕大夫是真生气了。
知许陪笑:“好好好,多谢吕大夫了。”惹谁都不能惹大夫的。
之前与那马车近距离相遇过的人也只有几百,其中青霄军的人也不少。知许带着他们这些人在关外的帐子里住着。
第二日的时候,有一个帐子里的士兵便出现了呕吐、腹泻等症状。
其他人也开始恐慌,之前众人因为知许而被安抚下来的情绪,再次失了控。
“我再也见不到我娘了!”有将士低声抽噎,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淌。
好在青霄军的那些人,对知许有着绝对的信任。他们中有人嫌弃道:“嘁!不就是瘟疫吗?有我们大将军在,那都不叫事儿。”
哭泣的小兵抹了一把眼泪:“你们大将军又不是神仙!瘟疫发生,哪次不是尸体堆积如山?”
“哼,我跟你说,我们大将军……”
然后话题直接被带歪,从瘟疫直接转到大将军一拳打死一头成年人熊、大将军还会改造弓弩,大将军……
大丰皇城。
战报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朝堂,得知临水郡之危已解,皇帝憋在心口的那股郁气也散了不少。
钱大人喜道:“算着日子,中郎将也差不多到了临水郡,接下来只剩合兵夺回明霞关了。”
众官员附和,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丧气话。
有官员提到了南灵之事,皇帝眉宇间笑意更甚。也不知楚翊之做了什么,南灵皇受伤后,几个皇子开始暗中争斗,仿佛都觉得南灵皇要不行了,急着上位做下一任南灵皇。
而那位英公主最近的行为也更反常了,据说都祸害气死了好几个男宠了。那些能被她收入府中的,可都是南灵官员家的子弟,虽然明面上他们不敢做什么,可暗中对公主府的恨可是达到了顶峰。连带着对纵容英公主的南灵皇也颇多的怨言。
“南灵自顾不暇,我大丰南地之危可解。恭喜圣上,贺喜圣上,此乃天助!”有官员高声恭贺,其他官员也齐声附和。
皇帝终于露出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南灵国,公主府。
有仆人悄悄提醒长善管家:“大管家,您觉不觉得公主近来性子有些暴躁?”
长善眼神微眯:“你想说什么?”
仆人四下看看,低声道:“公主像是中了什么传说中的蛊一般。”
长善勾唇浅笑,拍了拍仆人的肩:“你很不错。”
仆人一喜,他终于在管家面前露脸了。
“多谢管家夸奖。”
长善面色却是一变,冷冷道:“不过,公主并非中了蛊,而是中了毒!”那毒还是他下的。
仆人瞪大双眼,还想说什么时,已经是没了力气。胸前的匕首冰凉,凉意瞬间袭向他的四肢百骸。
看着倒地不起的仆人,长善冷声吩咐道:“来人!此人妖言惑众辱骂公主殿下,已被本管家就地正法了!将其尸体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去!”
几个侍卫听到吩咐,连忙跑了过来。
长善换上平日那张风轻云淡的笑脸,转身向着英公主的寝殿而去。
英公主刚用剑伤了一个男宠,正在慢悠悠的擦拭剑上的血迹。
“长善,这些人可真经不起折腾。看来本宫又得再办一次赏花宴了。”
长善恭敬的提醒道:“国主受伤未愈,您这个时候办赏花宴不好。”
英公主猛的抬头:“那废物的死活与本宫有什么关系?就算南灵换个国主,本宫依然能过得惬意!”
长善躬身:“您消消气,属下这便去准备。”
英公主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长善的脸:“还是我的长善最乖了!谁都没有你合本宫的心意。”
长善状似面露欣喜,感激道: “长善多谢公主抬爱。”
……
明霞关。
因为发现及时,处理得当,瘟疫并未大范围的传播开来。
不过,营帐里呕吐的将士们确是多了起来。因为那些仓邑人的尸体,已经在关外烧了好几日了。即便烧尸体的地方很远,可架不住尸体多。那油脂混合着烟气随风飘荡在空气里,闻的众人胃里翻腾。
不用亲眼所见,大家也能想象出现场的情景。
“你说陆大将军为啥非得烧尸啊?这多少有点伤天和吧?”有小兵低声问身旁的人。
青霄军将士听到后当即怒怼了回去:“不烧?难道还要给他们入土为安不成?那么多尸体,你们秦家军是想负责挖坑吗?”
“喝药了!瓷碗都准备好!”帐子外小兵一声高呼,原本剑拔弩张的二人同时垮了脸。
“这吕大夫的方子里也不知放了什么?”味道比烧尸体那味儿还让人反胃!
这次青霄军的将士并没有反驳对方,反而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吕大夫的药确实非寻常之物!
第四十七章 金汁御敌护黑水
秦昭见瘟疫已经被控制,便想要尽快离开。
知许提醒道:“若你们现在离开了,再有发病的将士,那时情况可就难料了。”倒不是她对秦昭使好心,而是怕瘟疫没有彻底清除,再祸害了南地的百姓。
至少还需再观察个三五日,他们这些人才能离开,否则瘟疫的隐患依旧在。
秦昭:“不是有方子吗?带着方子就是了。”
知许抬眼,语带惊讶道:“那是本将军的方子,凭什么给你带走?”多大脸?
“陆秉文,你居然敢私藏瘟疫方子?”
知许含笑看着他:“私藏?这本来就是本将军的,私藏了又怎样?”
秦昭讥笑道:“你陆家不是自诩忠君爱国、济世安民吗?怎么?一张方子倒是舍不得公诸于众了?什么忠武二字,也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知许抱着双臂,始终面带笑意的听着秦昭说完后才慢悠悠道:“忠君爱国、济世安民并非我陆家人自诩,而是圣上和百姓给与的。忠武二字更是圣上亲封,秦小将军是觉得圣上册封的圣旨不对吗?”
秦昭脸色一变:“陆秉文,你休得胡言!”
知许笑容加深:“另外,私藏瘟疫良方谈不上,因为本将军已经将此方献给了圣上。”
“什么时候?”秦昭脱口问道。
知许:“就在与秦小将军说话之前,折子应该已经在前往京城的路上了。”
秦昭:“......”陆秉文就是故意的,故意想看他出丑。
他恼羞成怒,甩袖离去。
楚霄缓步走上前去,无奈看着知许:“陆兄弟似乎与这秦小将军不对付!宁负十君子,不惹一小人,你还是多防着些为好。”
知许无所谓道:“我与他有仇!难以解开的仇。”她笑看着楚霄,语带打趣道:“不过,楚大哥的眼光甚好!”都能看出秦昭是个小人来!
楚霄被她逗笑了,低声道:“秦家人都很自负。”他也看不上。
知许笑着问道:“楚大哥这次是要留守临水郡吗?”
楚霄点头:“圣上令我年后再返京。”说着凑近知许小声提醒道:“圣上最近身子一直不见好转,朝臣私下里有些骚乱。”
知许一愣,皇帝病了?
楚霄特意告诉她此事,那便证明皇帝病的很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楚霄四下看看,继续低声提醒道:
“我猜测,北地之危化解之后,圣上估计得召你回京。”
知许有些疑惑,可也知道楚霄不会无的放矢。没想到她离开还没有多长时间,又可以回去了。不过能回去一趟是好事儿,有些事情也应该提前安排一番了。
黑水关。
“韩副将,攻势太猛了!再这么下去将士们可能遭不住了!”小将焦急道。
“传令下去,所有的铁锅暂时都用来煮金汁!”韩副将朗声下了令。
小将一瞬间的呆愣,可形势逼人,他也顾不得那些铁锅日后还要用来给将士们做吃食,匆匆下了城墙去安排了。
有将士疑惑,副将居然能想到这么恶心的法子,看来是学到大将军的精髓了。
所谓金汁,其实就是煮沸的粪水,这里的粪可以是牛马猪羊的,也可以是人的。
芜国的士兵野战的实力确实厉害,尤其是他们的骑兵,那可是号称“铁骑”的存在。可攻城战其实他们并不占优势,因为攻城侧重的是步兵和一些工具器械,骑兵在攻城战中反而显不出优势来。
这几日,每次攻城他们都是采用车轮战,后面的人踩着前面倒下的士兵的尸体,伤亡不可谓不大。
张军师看着越来越少的芜国士兵,再次劝道:“元将军,请你尽快停止攻城!”再这么下去,他们可能就回不去了。
元隼已经是杀红了眼,反正已经死了那么多的人,若什么都没得到他是不甘心,也咽不下这口气。
“若本王当初直接攻打黑水关,或许早已攻入了大丰的边境!”语气颇为埋怨。
张军师面带愠色,提醒道:“当初关内的青霄军比现在还要多,元将军真觉得能攻得下来吗?”
元隼目光深邃,眼底怒气翻涌。
正在此时,青霄军将滚烫的金汁从城墙倾倒而下。又烫又臭的粪水直接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士兵身上。城下顿时哀嚎一片,听得人牙根发紧,后背发凉。
而后边那些没被淋到的芜国士兵,看到那黏黏糊糊的粪水,闻到空气中刺鼻的气味,本能的开始干呕。
有的士兵更是直接吐了出来,哪里还有继续进攻的力气。
士气这种东西,一旦被破那可就很难再生了。
张军师看着这一幕,沉声道:“若我们的人不足三万了,青霄军必定会出城追击。届时,想走也可能走不了了!”
元隼双拳紧握,额头和手臂的青筋凸起。这次对大丰发起的战事,他输得窝囊!
“鸣金收兵,撤!”
张军师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目光紧紧盯着大丰的给水关城墙。
‘主公说的对,只要青霄军还在,大丰就命不该绝!’
……
楚明铮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楚霄。楚霄满脸佩服道:“二叔当真好眼光!可惜,堂妹大概是有自己的想法。”
楚明铮警惕道:“什么意思?”难道是京城哪家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子,敢哄骗他闺女不成?
楚霄无奈:“堂妹那个性子,哪个敢去哄骗她的?这小子说起来与陆秉文也有些关系……”他将王奇的家世和人品都说给了自家二叔听。
楚明铮听罢,怒拍了桌子:“原来是王家的小子,老夫不同意!”
……
又在临水郡观察了几日,再没有将士发病后,知许带领青霄军踏上了回北地的路。
这次支援临水郡,青霄军虽然也有伤亡,可在别人眼中,那点伤亡完全就可以忽略不计的。
中途休整的时候。
胖子凑到知许身边,咧嘴笑道:“大将军,之前秦家军里有人想套属下的话,属下便给他胡乱的说了一通!”
知许夸赞道:“做的不错!”刚想再夸几句,林中突然有箭矢冲着她而来。
不同方向的几支箭矢同时射来,知许刚想抽刀来挡,胖子却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
“胖子!”
第四十八章 虚惊一场劫后生
箭矢直直插入胖子的胸前,胖子的身体向后倒去。知许一把将人拖住,缓缓跪坐在了地上。
“大将军,属下说过胖也有用……能为您挡箭......没想到,瘦了,瘦了也可以。”胖子扯了扯嘴角,眼中的泪不由的落了下来。他舍不得青霄军,舍不得大将军,更舍不得娘和弟弟。
“大将军,属下的抚恤银子能不能......给俺娘和弟弟送回去?”
知许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她眼眶通红,紧紧抓着胖子的胳膊重重点了点头。
“吕济川!”
其他人这时也连忙围了过来,李四几个哽咽着,喉咙堵的难受。
吕济川将其他人巴拉开,利落蹲在知许和胖子面前,小心查看一番后说道:
“还能救,死不了。”
知许猛的抬头,“能救?”
吕济川手上动作不停,淡淡解释道:“箭矢未伤到心肺要害,仅是皮肉筋骨受损,血溢脉外,需要尽快将箭矢拔出才可。”
知许原本憋着的那口气缓缓吐出,其他人抹了一把眼角。李四几个更是对着胖子翻了个白眼。李四骂道:“你他娘的咋跟交代遗言似得!”说着红了眼眶。
胖子疼的额头冷汗渗出,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来。他刚刚也以为自己要死了的。
因怕二次伤害胖子,吕济川决定原地拔箭。知许吩咐其他人去马车上取来些垫子之类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将胖子放下,令其靠躺在上面。
李四几个煮热水的煮热水,帮忙找东西的找东西。
吕济川对着人群外的王重曦问道:“师妹,可还有曼陀罗?”
王重曦站的有些远,缓缓点头:
“有的!”说罢向马车跑去。
看到吕济川取出来的一件件的工具,之前死都不怕的胖子,后背突然的凉了起来。
“吕,吕大夫,拔箭不是直接拔就行吗?”怎么还用刀呢?
吕济川冷冷道:“此箭可是有倒钩的,需要先将箭头周围的皮肤剖开......”
知许及时咳了一声,打断了吕济川的解释。
胖子:“!”他已经听明白了。
知许安慰道:“既是连死都不怕的虎狼之士,又何惧这拔箭之痛?待你伤好后,本将军破例允你一个月休沐,回去看看你娘和兄弟。”
胖子眼圈一红,缓缓点了点脑袋:“谢谢大将军。”说罢看向吕济川:“吕大夫,您放心拔吧,我绝对不吭一声!”语气无所畏惧,也无比的坚定。
......
“啊!”
知许很佩服做大夫的,即便用了些有镇痛作用的药粉,可胖子还是被疼的大喊大叫。人家吕济川硬是心不慌,手不抖的做完了该做的。
而到最后胖子已经是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知许有些担心:“他没事吗?”
吕济川淡淡回道:“其实没那么疼,他更多是因为怕。”他的药,效果还是很好的。
皇城。
看着两份一同被送到皇宫的战报,皇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朕若去了那边,也能理直气壮的告诉先皇——朕素善识人!”
王公公伏地叩首,急声劝道:“圣上,此等言语说不得,万万说不得,恐触了忌讳。”
皇帝摇头轻笑:“没什么的!大臣口中的万岁万万岁,谁还能当了真不成?朕虽为天子,可也是个凡人。凡人就要经历生老病死......”
王公公再次急言劝阻:“圣上!”
“好了,朕不说就是了。”皇帝妥协了,继续低头看战报。
“先皇临终时对朕说,帝王不能有情,什么情都不能有!他曾让朕提防陆成,提防那些跟着朕一路走过来的心腹......”他露出几分讥讽道:“其他人也就罢了,陆成几次救朕于险境之中,若连他也不能完全信任,朕这个皇帝做的可就真是‘高处不胜寒’了!”
事实证明,他没有错,也从未看错人心。
“这小子有其父的英勇,谋略却更胜其父,是我大丰之幸事。”
王公公明白了,这是在夸赞陆世子呢。
......
京郊马场外。
王奇刚出马场,便看见了不远处牵马等着的人。
“楚姑娘?”他语气有些无奈,像这样不带丫鬟婆子,独自骑马出城的大家闺秀,也只有她了。
楚棠狡黠一笑:“王奇,你今日怎么不躲了?可是有求于本姑娘?”
王奇被戳穿心事,耳根子有些热:“我确实有求于楚姑娘。”
楚棠笑道:“那你请本姑娘喝茶怎么样?”
王奇点头:“好。”
二人一同回到城内,找了一家清净的茶楼。
刚坐定,王奇便问:“楚姑娘最近可有接到楚将军的家书?”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问太过失礼,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临水郡如今的情况。”
楚棠笑着反问:“你是想知道陆大将军的情况吧?”
王奇点头:“是!”他官职低微,只能从父亲口中听到些许事情。得知好友带兵去支援临水郡,还是有些担忧的。
楚棠有些羡慕道:“你们的感情真好!”她回京后都没个好友。
王奇骄傲道:“那当然!我们三人幼时便经常在一处玩耍。那时斗蛐蛐输了的人可是要扮女娇娥的。真没想到扮女娇娥次数最多的秉文却是做了大将军!”说起三人间的趣事,王奇也不那么拘谨了。楚棠认真的听着,时不时以手掩唇,轻笑出声。
她安慰道:“放心好了!昨日才收到父亲送来的消息,一切安好!”
“那边好,那便好。”王奇咧嘴一笑,露出一颗虎牙。
楚棠看的好笑,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笑意。
“那你也扮过姑娘吗?”
王奇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嗯。”
......
返回朔风城的路上,胖子躺在马车里,马车的车轮被一些东西特意包裹着。
“大将军,不要因为属下一人耽误了回程。”他都感觉不到马车的颠簸,估计队伍走的很慢。
知许安抚道:“放心,行军速度并未受影响,安心躺着。”说罢出了车厢。
后边的将士看到自家大将军坐在胖子的马车外,羡慕道:“胖子这待遇牛啊!大将军亲自赶车。”
同伴笑骂:“若你能奋不顾身替咱大将军挡刀,你也能有这待遇。”
“你以为我不想啊?”不是离的太远吗?
另外一人说道:“话说,魏把总他们带人去追也没追到那些刺客,你说会不会是那秦小将军?”
同伴点头:“十之八九。”那小秦将军对自家大将军的恶意,他们看的可明白了。
而此时的知许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做这件事情的,秦昭确实最有可能。可她总觉得还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第四十九章 失言惹主罚抄经
秦昭看着几个满脸颓色的属下,语气淡淡道:“无功而返?”
一属下连忙解释道:“少主,我们的人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人抢了先。”
秦昭一喜:“那陆秉文呢?可是死了?伤了?”
属下摇头,回禀道:“没有受伤,有人替他挡了箭。”
秦昭满脸失望,冷冷的看了几个属下一眼。
几人低头,等着受罚。
片刻后,秦昭却是轻笑出声:“看来厌恶陆秉文的人不止本将一个。”居然有人会跟他想到了一块。
再次看了几个属下一眼,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行了,滚吧!”看着心烦!
许副将远远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有了猜测。不过他可没自家少主想的这般简单,派几个身手不错的手下就能杀了那陆大将军。
北地。
芜国退走后,青霄军开始重新修缮关隘城墙。吴副将看着记录着伤亡的册子,眉头紧紧的皱着。
韩副将叹息一声:“可是在担心将士们的恤赏?”
吴副将点头:“圣上虽然很重视此事,可这些银子到了将士们的亲人手中又能剩多少呢?”
身为他们的长官,他不愿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用命换来的银子,最后都落入了某个官员的手中。
韩副将想了想提醒道: “你可以等大将军回来,向他讨个主意。”他觉得自家将军行事总能出乎意料,或许就能想到什么奇怪但却有效的法子来。
吴副将看着韩副将点了点头:“有道理。”说罢又问道:“那用金汁浇芜军的法子也是大将军教的?”
韩副将摇头:“那倒没有。老夫只是受了大将军行事风格的启发,一下子茅塞顿开了。”
吴副将:“……”果然是将正则兵正,将邪则兵邪啊!
药材铺子。
听说了韩副将最后的守城法子时,陆秉文先是愣了一瞬,而后爽朗的笑出了声。也不知自家父亲,得知他那两位正直的好副将被带偏后,会做何感想!
陆七呢喃道:“属下就是在想,那煮过金汁的铁锅,日后还能不能用了。”
陆秉文突然有些反胃,他皱着眉头看向陆七:
“中元节就要到了,本世子想给祖父和母亲烧些佛经,便由你帮着抄写吧。记住是两份!”
陆七:“!”他最怕写字!
“主子,属下是做错了什么吗?”
陆秉文:“并无,你最近做的不错,这是奖赏!抄佛经可以静心!”
陆七扶额,若不是自己与主子待的时间最长,是最了解主子的人,他差点就信了!
再则,他可是记得主子说过,已故的老太爷可是信奉道教的,烧什么佛经?
见陆七一脸的惆怅,陆秉文突然心情更好了。
“帮本世子易容成上次的老翁!”
陆七问:“您是要出去?”
“无趣的很,出去看看人间烟火。”
陆七点头:“好,属下这就帮您。”
……
北地的百姓多强悍尚武,男子多血性儿郎。一言不合便要拳脚解决纷争,过后还能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陆七看着前边一个姑娘叉腰骂人,转头看向陆秉文说道:“主……”子。
陆秉文一个眼神过去,陆七改了称呼:“爹,北地的姑娘可真彪悍,也不怕嫁不出去。”
陆秉文淡淡道:“北地的女子也过得最为轻松。”不开心了一顿的发泄,再厉害些的还能将自己夫君收拾的服服帖帖。
陆七撇嘴:“反正我是不会娶北地的姑娘。”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一个女声便开了骂:“我们北地姑娘咋了?能干又顾家,有别国侵扰时还可以提刀杀敌,有什么不好?”
主仆二人转身,那小妇人一手叉腰,上下打量了陆七几眼,有些嫌弃道:“看你这小身板儿,都不够我们北地姑娘一顿收拾的!”还给他嫌弃上了!
陆七:“我……你……这个。”
陆秉文忍笑拍了陆七一下:“道歉。”
陆七抱拳:“大姐莫怪,在下失言。”
小妇人笑了笑:“算了,我也就是喜欢掰扯掰扯。”说罢继续摆弄摊位上的东西。
陆秉文看了一眼妇人的小摊,缓步走了过去。
他拿起摊位上的一块石头:“这玉石......?”
小妇人笑道:“嗐,这哪里是什么玉石呢!这是我家儿子在河边捡的石头,我看着挺好看就用来压这块布了。”
说罢看向陆秉文:“老伯,您喜欢这石头?那您拿去吧。”说着向前推了推。
陆秉文点头,看了陆七一眼。陆七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给了小妇人。
“不用不用!不值什么的!”就一块破石头。
陆秉文从陆七怀中将钱袋子取了出来,趁周围人不注意塞入摊位上的杂物下。
“这是一种玉石,值这么多。”说着用眼神提醒妇人,莫要引起别人注意。
小妇人看着刚刚那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也是有些紧张的。这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家发了笔横财,还不知会招来什么麻烦事儿。
她感激的看着陆秉文:“小妇人明白,多谢老伯。”
说罢不动声色的将钱袋子放入了身边小筐里。
陆秉文主仆离开后,果然有人羡慕道:“一块儿破石头就卖了五两银子?”
小妇人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笑来:“谁说不是呢!这贵人老爷就是银子多,闲的!”
说话之人叹息一声,羡慕的离开了。
小妇人提前收了摊子,推着小车回了家。
……
南灵。
闻府。
闻丞相父子对坐饮茶。
“砚辞,瑞清王府那位准备的如何了?”
这猝不及防的询问,令闻砚辞惊慌失措,直接打翻了面前的茶杯。
“父亲……”
闻丞相:“行了,无需再狡辩。你的反应足以说明为父猜对了!”
闻砚辞直接跪了下去,神色恳求道:“父亲,儿子求您,求您!”
闻丞相无奈摆手: “你不必求为父,即使为父知晓了也已是无力回天。”他做梦都没想到,那瑞清王府世子的势力已经是如此之大了。
世人都被假象蒙蔽了双眼,南灵改换天地,已是势不可挡了!
“父亲!我……”
闻丞相缓缓起身:“你比为父眼光好,为父老了!”说罢缓步离开,背影萧瑟。
第五十章 劝说师妹忆先师
“世子,闻丞相应该已经查出了些什么,我们要不要?”属下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楚翊之成竹在胸道:“不用理会,他不会做什么的!”
“可是他万一将事情告诉国主……”属下还是有些担忧。
楚翊之抬手制止:“别忘了,我们的很多事情,闻砚辞也有参与。他丞相府对本世子的帮助可也不少呢!”
“是属下多虑了。”
楚翊之笑道:“你也是忠心为主,本世子明白。”说罢问道:“公主府最近如何了?”
“那边传来消息,说要再办赏花宴呢!”属下眼底露出了些讥讽。
楚翊之淡淡道:“英姑姑这些年享受的“惬意”日子也够了!”
忠武王府。
主院。
“圣上下了圣旨,让那孩子回京受赏。”王妃眼中带着些惆怅。
赵嬷嬷不明所以:“世子要回来了,您不是应该高兴吗?”
王妃无奈叹气:“圣上的身子....官员私下都在传...本妃是怕那孩子回来后,会被迫趟这浑水。”想到之前尚武说的事情,王妃脸上的愁色更浓。
秉文的身子已经大好,可如今这局势,他依旧不得归家。
“本妃当初的一个决定,竟累得两个孩子都不得安稳。他们虽不是我亲生,可却皆敬我为母。如今这般,日后到了那边也无颜面见王爷了。”一个被迫背负整个青霄军,另一个有家不能归。
见王妃又红了眼,赵嬷嬷自责道:
“要怪也该怪老奴的。”
王妃摇头:“若再重新选择一次,本妃还是会那么做!形势所迫,当初李代桃僵是最好的法子,我只是....”心里过意不去罢了。
......
而此时的知许也确实在回京的途中。
之前她带兵返回朔风城没几日便收到了皇帝的圣旨,只说令她回京论功行赏。至于赏什么,皇帝没有说。
黑蛋悄悄巴拉了一下瘸子:“这圣上对咱们大将军可真是看重,这次也不知还要封什么?”
瘸子看了看前边马背上的身影,心里却是有些忧虑,帝王的信任未必就只是好事儿。
黑蛋:“瘸子,你发什么呆?”
“没什么,在想王府的酥饼子。”瘸子随意找了个借口,直接将黑蛋带偏了。
“你还别说,什么大鱼大肉也不如王府的酥饼子吃着舒服。”说罢回头看着小五问道:“小五,你说是不是?”
小五眉眼一亮,连连点头:“嗯嗯,我也想吃。”不过在小五心中,最好吃的东西还是川县的肉包子。那个时候“老大”最有本事,第一次讨到银子便给大家买了肉包子吃!那也是他第一次吃到肉包子。
马车内。
王重曦与吕济川即便同在一个车厢内,也是尽量坐得离彼此很远。因为王重曦似乎本能的排斥男子靠近。吕济川自然知晓师妹的想法。若不是他中暍,身热如灼、有些晕眩,说什么也不会和师妹来挤马车的。
“师妹,你想不想听听师父的故事?”他觉得或许听了师父的故事,师妹会有所感悟。毕竟师父的遭遇更悲惨一些。
王重曦点头,虽未谋其面,但却蒙其厚泽。她还是对这位师父很好奇的。
“师父祖上世代行医,到了师父这一代却没有男婴出世。可师父在医术一道上的天赋却是罕见。她以自身的天赋硬是改了家族‘传男不传女’的规矩……”
之后,便是有心之人觊觎章家医术,刻意接近假意深情,甘愿为佳人入赘。佳人被情爱蒙蔽双眼,最后被害的失了腹中骨肉的老套故事。
吕济川娓娓道来,心中酸楚,对自家师父的遭遇感同身受。他讲完后看着王重曦,希望师妹能有所感悟,从而想开一些。
王重曦冷冷道:“师父也太仁慈了些,只杀了那人,却未能让其受尽苦楚!”若是换了她,她定要将自己所制之毒,都在那男子身上用一遍才好!
最后,她总结道:““原以为浊臭之流不过二三,岂料这天下男子尽是些腌臜浊物!”
吕济川:“……”
“我与大将军也是师妹口中的腌臜浊物吗?”
王重曦毫不迟疑道:“大将军不是。”
吕济川定定的看着小师妹,却始终都没等来那句——“师兄也不是”!
而知许此时正想着心事。
回京前她与陆秉文见了一面,据陆秉文所言,虽然确定父亲在那林子里待过,可似乎如今已不知所踪。
是他自己离开的也就算了,总会再现身的。可若发生了意外呢?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似乎有那么一双神秘的大手,在背后不断的操纵着什么?之前的磁铁矿,王参将之祸,就连这次三国突然同时侵扰大丰的边境,似乎都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
王参将之事虽然最后查证与那仓邑国有关,可依旧不能说明整件事情就是仓邑人暗中布局。因为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这般简单。
父亲之前的假死,如今的不知所踪是不是也跟这股神秘的势力有关呢?
“大将军,前面有一队百姓。”李四探路回来,上前秉道。
“百姓?”
李四点头:“他们拖家带口的,衣衫褴褛,看着像是赶了很远的路。属下上前询问,可是那领头的老者似乎对属下颇为忌惮,并不肯说实话。”
知许点头:“无妨,赶上了再说吧。”
大约只走了不到一刻钟,知许便看到了李四说的那些百姓。
大约有二十几人,两辆木板车。他们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多为上了年纪的老者和孩童,看着令人心酸。
知许抬手叫停了队伍,自己翻身下了马。她想了想,转身来到马车前,将王重曦叫了出来。
“随我去前面走一趟。”
王重曦点头,利落下了马车跟在了知许身后。
那些百姓此时也正在树阴下歇脚,远远看到那么多的兵,很是有些畏惧。
不过,当看到只有两人上前时,又稍稍的松了口气。
“见过军爷!”领头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起身,对着知许便要下跪行礼。
在百姓心中,见官见兵都是要先跪拜的,不然惹恼了贵人可能会惹大麻烦。
知许将老者扶起,声音温和道:“这些都是老仗的家人?”
老者摇头:“回军爷,这都是老汉的同村人!”
第五十一章 忆往昔帝王伤怀
“我们那村子受到了诅咒,年轻的后生和半大小子只要离开村子,就可能再也回不来!”
知许眉头动了动:“所以,村子里只剩这些人了吗?”知许可不信什么诅咒之类的事情,她只觉得事有蹊跷。
老人摇头:“男人们不见了之后,家里女人活不下去,丢下孩子跑了。”剩下的一些老人不愿意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依旧待在村子里。
老人家本来就是外来户,也没那么执着的乡情。所以和几家愿意离开的人家商量后,便决定一起外出谋个生路。
“不离开不行啊!这些小娃长大些后,还是会被诅咒牵累的!”老人面露苦涩,回头看了看几个六七岁的孩子。
知许也看向人群,发现那些都是男孩子。
“就只丢男孩和壮年男子吗?”
老人点头:“是。”女娃子和上了年纪的老人便可以安稳度日。
王重曦转头看了看知许,然后又一脸同情的去看那些孩子。
知许又详细问询了老人一些事情后,留了些粮食和碎银给他们,便下令继续赶路了。
王重曦有些不解,上了马车后问吕济川:“大将军为什么不再帮帮他们呢?”她猜到是有其他深意的,可她有些想不太明白。
吕济川摇头,他觉得大将军应该是没银子了,不然也不会只给些碎银了。
而那老人看着一行人离开后,对着村里人说道:“咱们算是遇到贵人了!贵人给咱们指了一条活路,大家打起精神来赶路!”
……
皇宫。
四公主气呼呼的来到贤妃宫中:“母妃,皇祖母为什么更喜欢三皇姐呢?”语气颇为抱怨。
贤妃看了宫人一眼,语气严厉道:“不许胡说!太后对待几个孙子孙女都是一样的慈爱仁厚。”
四公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道:
“皇祖母对女儿也很好。”
贤妃满意一笑,对着四公主招了招手。
四公主挨着自己母妃坐到软榻上,贤妃柔声劝道:“你这个年纪只管赏花、扑蝶便好,无需成日考虑那些烦心的事情。”她这女儿也不知随了谁,小小年纪比她还要操心。
“母亲,宫人私下说父皇要立皇后了,是真的吗?”
贤妃脸色一变:“看来母妃刚刚的话,对你丝毫没有作用!”
四公主委屈道:“母妃,女儿也是着急,还不是为了八皇弟!”
贤妃语气严肃道:“可是,这些从来都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该管的!”
“母妃,女儿只希望八皇弟能好。”四公主眼泪汪汪,觉得母妃不理解自己。
贤妃伸手摸了摸四公主的发髻:“母妃知道,可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你操心,有母妃呢!”
四公主低声道:“女儿知道了。”
母女二人又说了些体己话,四公主才回了自己的宫里。
贤妃起身,透过开着的窗户远远的看向那座空了很久的宫殿。
皇帝寝殿。
王公公正帮着皇帝扇扇子。
如今正值酷暑,殿内即便是放了冰盆子,也还是热的厉害。
皇帝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问道:“那小子也快回来了吧?”
王公公算算日子,恭敬回道:“应该也就这两日了吧!”圣上似乎提起世子的次数,比几位皇子都多。
“五皇子身边那什么幕僚可有什么反常?”皇帝又问。
王公公:“老奴派人盯了一些日子,那人倒是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基本都在皇子府待着。”
皇帝随手将御笔搁在蟠龙笔架上,心情有些沉重道:“老五性子太急,老八又年纪太小,老……若没有当初那扬祸事,老二几个若还活着,朕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王公公有些心惊,当年的事情是这宫中的禁忌。那件事情后,宫中已经整整十几年,后位悬空了!今日圣上居然又自己提了起来。
“圣上,老奴斗胆劝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再提起来您又要伤心了。”
皇帝却没有要竭过的意思,他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带着莫名的悲伤:“她怎么就那么狠心,那几个孩子也曾唤她一声母后的!”
王公公也不敢轻易接话,只低着脑袋安静的听着皇帝念叨。
十二年前,杨皇后在除夕的宫宴上下毒,毒死了几个年长的皇子和公主。那一年也是皇帝登基的第六个年头。
原本该是热闹团圆的宫宴,却成了皇帝最不愿回忆的一夜。
太后被气的大病一扬,皇帝忍着丧子之痛处理了皇子公主们的后事……
“朕以为前朝的覆灭,她不会迁怒到朕的身上!朕以为她还愿意做这个皇后,便已心无芥蒂!却不曾想……”
皇帝一阵的晕眩,再难说下去。
王公公见状,连忙喊道:“太医!”
皇帝抬手阻止道:“不必了!朕无事。”
王公公吓的身子都在颤抖:“圣上,老奴求您,让太医来看看吧。”
“不用,他们除了给朕喝那苦药汤子,让朕静养外,什么都做不了。”皇帝这次却特别固执。
王公公无法,想到之前王妃中奇毒,依旧被救了回来,他的眼睛亮了亮:“圣上,世子回来,您可否宣那大夫一同入宫?”
皇帝揉揉太阳穴,无力道:“太医都没什么好法子……”
“老奴说句不敬的话,既然太医们仍然没什么好法子,圣上何不试试江湖郎中?万一奏效呢?陛下龙体安康,才是万民之福!”王公公缓缓跪地继续道:“老奴虽不懂那些大道理,可也听说之前那些神医,多来自乡野民间。”
王公公也是第一次敢在皇帝面前这般的劝说,他这辈子可以说是一心都在侍奉皇帝,只要是觉得对皇帝好的,哪怕是冒着丢命的风险也会做。
见皇帝似有松动,王公公继续道:“您不是说世子是福将吗?万一世子身边的人真能治好您呢?”
皇帝缓缓道:“好,就按你说的做吧。”
第五十二章 呆医入宫解帝疾
“世子,您身边的大夫可一同回来了?”
知许猜到了王公公的意思,连忙让黑蛋去后边的马车唤吕济川前来。
吕济川出生乡野,山中长大,若不是被知许所救,根本不会与权贵有所交集,更别说是当今天子了!
他背着他的药笼,跟在知许身后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出奇的宽敞,坐三个人丝毫不显逼仄。
知许语气诚恳道: “公公似乎消瘦了一些,您可要多保重身体,这宫里上下,还都指着您周全呢!”
王公公心中微暖:“多谢世子挂念,老奴记下了。”
他压低声音提醒道:“之前圣上得知边境大胜后,病情转好了不少,近日思虑立继后之事,头疼又加剧了。”
知许点头:“圣上仁德,自有上苍庇佑,龙体定能早日康愈的!”
心里却很沉重,立后之后便该立太子了吧?看来皇帝这病很是凶险。
……
忠武王府。
其他人回到王府,便看到尚武在府外等着。
六子小跑了几步:“尚大哥,你是专门在等我们的吗?”
尚武眼底带着丝笑意,轻轻点了点头。之前他与王妃一起在府门处等世子,不过接到世子入宫的消息后,王妃一行便回了院子。他自己则是转而来到了王府后门等着了。
黑蛋几个也对着尚武拱了拱手:“尚侍卫。”
尚武点头,对着几人说道: “你们的屋子,管家已经派人收拾妥当了。”
黑蛋悄悄道:“尚侍卫这次跟咱们说了十几个字呢。”
瘸子瞪了黑蛋一眼,黑蛋根本没在意,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嘟囔道:“尚侍卫怎么也不找吕大夫看看?总这么带着个面具不热吗?”
他的声音挺低,可走在前面的尚武还是听到了。他眼眸微动,当初毁了自己的脸是不得已,如今确实能治疗一番了,不然等小妹见到他该害怕了。
皇宫。
之前皇帝已经让其他人都出去了,殿内只留了王公公一人。
皇帝看着知许,笑道:“朕的大将军,果然忠勇无双!此次护国安邦之功堪比古之名将啊!”
知许恭敬道:“圣上谬赞!都是我大丰将士之功,臣不敢居功。只可惜,没能将那芜国大军的军旗抢来给您当脚垫。”说罢还叹了口气。
皇帝摇头失笑:“敢想就好!日后有的是机会。”只可惜自己应该是等不到那刻了。
知许敏锐的感觉到了皇帝的情绪变化,她看了一眼王公公。
王公公笑着提醒道:“圣上,世子特意带了神医前来。”
皇帝看了一眼吕济川:“面若冠玉、目含星斗,举止间自有清正之气,这般风姿倒是担得起神医二字!”
吕济川躬身:“草民多谢圣上夸赞,草民只是一介山野郎中,担不起神医的名头。”他语气诚恳,眼眸真挚。
皇帝笑着点头,起身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吕济川看了看知许,见她眼带笑意,心里也不那么紧张了。
王公公特意为吕济川搬来个小墩子,吕济川也没推辞,自然的坐下开始为皇帝把脉。
期间,几人的呼吸似乎都放轻了,殿内落针可闻。
须臾,吕济川将手收回,看向了知许。
皇帝和王公公有些莫名,知许解释道:“吕大夫应该是需要圣上张舌一观,以便确认症候根源。”
吕济川连连点头,毕竟是皇帝,他不确定可不可以,所以只能询问知许。
皇帝轻笑出声:“吕大夫且宽心,朕知医家望闻问切,缺一不可,自当全力配合,切莫拘谨!”
吕大夫松了一口气,开始仔细为皇帝检查。他紧紧盯着皇帝的眼睛看了又看。一旁的王公公冷汗都下来了。这吕大夫也太实诚了!哪里能这么直勾勾盯着圣上看的。
皇帝也有些意外,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与他对视,小大夫甚至都敢伸手扒拉他的眼皮子!
知许咳了咳,吕济川也没明白她的意思。在他看来,不查清楚便不可轻易断言病人的病情。
皇帝抬手阻止了知许和王公公,他现在怀疑那些太医治不了他的病症,很有可能是因为不敢这般大胆的诊病。
良久后,吕济川终于放过了皇帝,起身站到了一旁。
王公公眼神期盼的盯着吕济川:“吕大夫,这是完事儿了?”
吕济川点头,并未说皇帝的病症,而是目光询问的看向了皇帝。
皇帝笑道:“照实说即可!朕的身子自己也清楚,应该挺不了多长时日了。”
此话一出,王公公和知许直接跪地劝道:
“陛下万金之躯,何出此不祥之言!”
吕济川看了看两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没有那般严重的。”
皇帝猛的看了过去,就听吕济川道:“三五年寿元绰绰有余,圣上需安心静养。”
他这话一出口,知许的心跟着颤了颤,是她疏忽了。应该多教教这孩子人情世故的。
王公公都不知该喜该悲了,就那么张着嘴巴看着吕济川。
这小大夫是真憨啊!
皇帝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是说不出的痛快。本以为必死的结果,居然又多赚了三五年。这个消息对于皇帝自己来说,是个好消息。
“赏!重重有赏!”
吕济川躬了躬身:“圣上能否赏银子?”
皇帝大笑:“准!”
知许偷偷松了一口气,对着皇帝立誓道:
“圣上放心,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定然会看好吕济川,此妄言再不会让任何人知晓。”也就是当今是个不错的皇帝,若换了其他人,吕济川今日必死!
看到知许的样子,吕济川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他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头:“草民定会守口如瓶的!”
皇帝点了点头:“朕信秉文,自然也信吕神医。”
皇宫外。
一小太监正在帮着知许照看乌霆。他听说这马咬人,所以也不敢太靠近。可躲太远又怕马丢了,所以就那么站在乌霆五仗的地方看着。
五皇子从温淑妃处出来,刚出宫门便看到了乌霆。
他对着小太监招了招手,小太监急忙跑了过来。
“这马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三章 皇子“蜕变”敛锋芒
五皇子:“哦?陆秉文回来了?”
小太监不敢隐瞒,解释道:“大将军刚回京,便来见圣上了。”
五皇子看着不远处,正慢悠悠踱着步子的黑马,眼神不由眯了起来,他仿佛从一匹马的身上看到了不羁和随意。那时不时晃两下的耳朵,还有那散漫的眼神,跟它的主人一样的讨厌。
“真是匹不错的马。”
小太监以为五皇子是真心夸赞,附和道:“奴才也从未见过这般气宇轩昂的马!就是,大将军说这马的脾气不大好,它咬人!”
五皇子挑眉:“咬人?本皇子倒要看看它是怎么个脾气不好?”说着便朝着乌霆走去。
原本懒散的乌霆突然动了动耳朵,它猛的转头看向正企图靠近自己的人,喷了喷响鼻。
五皇子并没有理会它的警告,继续向前走去。乌霆动了动四蹄,眼神露出了凶光。
它忽然向着五皇子冲了过去,那样子颇为凶猛。
五皇子就觉得那马眼中似乎带了杀意,凶相毕露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马,更像是什么猛兽。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自知躲闪不及,便本能的双手抬起,护住了脑袋。
“乌霆!不要!”
一声高喊,乌霆转了个方向哒哒哒的跑去了知许面前。
那样子有些“狗”,仿佛还带了些委屈。
知许抬手摸摸乌霆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别怕。”
五皇子:“……”该怕的似乎不是马吧?
他将手放下,不自然的拍了拍袖子,来掩饰自己的狼狈。
知许似乎刚看到五皇子,抱拳行了一礼:“见过五殿下。乌霆不懂规矩,还请殿下原谅。”
五皇子无所谓道:“无妨,陆大将军言重了。”他看了一眼乌霆夸赞道:“大将军这马倒是很不错。”
知许有些意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五皇子的变化可有些大啊!
简单寒暄了几句后,知许和吕济川告辞离去。直到上了王府的马车,知许才收起脸上的假笑。
她都有点怀念之前对她疾言厉色、满脸排斥的五皇子了。这故作亲近、笑脸相待的五皇子令她浑身的不自在。
吕济川道:“大将军不喜欢五皇子。”
知许抬眼:“好眼力!”她盯着吕济川试探道:“你师父真没教你,在皇室面前要如何做吗?”
吕济川认真的摇了摇脑袋:“没有!”
知许:“那我教你好不好?”
吕济川点头:“好啊!不过我应该学不了大将军的口不对心。”
知许:“!”
忠武王府,青松院。
王重曦正将北地的经历讲给王阿婆和清莲听。王阿婆听得既欣慰又担忧,清莲则是满心满眼的羡慕。
“真好!若我也有一技之长,便可以帮世子的忙了。”而且她也羡慕王重曦能走出皇城,去其他地方看看。
王重曦看出了清莲脸上的落寞,真心宽慰道:“清莲姐姐更厉害呢!世子衣服上的清竹和云纹,比铺子里卖的不知好了多少!清莲姐姐还会弹琴……”
看着开朗了许多的孙女,王阿婆偷偷抹了抹眼角。清莲也真心替王重曦开心,愿意说这么多话,那便意味着不再自卑了吧?
“重曦,能再给我们讲讲北地是什么样子的吗?”清莲有些意犹未尽。
王重曦点头:“好,等有机会,清莲姐姐也求求世子,让他带着你一起……”
“倒也不用求本世子,想去的话这次……便一起吧。”知许笑容可掬的走了进来,三人纷纷起身行礼。
清莲眼神亮晶晶的看向知许:“世子刚刚的话不是在安慰奴婢?”
知许笑道:“真话,本世子不是之前答应过,要带你出去走走的吗?”
清莲差点喜极而泣,她再次对着知许福身行礼:“奴婢多谢世子!”
……
简单洗漱换了衣裳,知许带着尚武来到了主院。
王妃和赵嬷嬷已经在院中等了一会儿了。见到知许那刻,王妃不由红了眼:
“回来了?”
知许点头:“儿子回来了,院中这般暑热,母亲快些进屋吧。”
王妃连连点头:“好好好,都进屋,都进屋。”
厅中的桌子上摆着几样知许爱吃的点心,还有些冰块镇着的时令果子。
简单说了一些北地的事情,知许将陆秉文也在朔风城的事情告诉了王妃。
“那也太冒险了!万一你们二人……”王妃有些担忧。她如今已经从尚武口中得知,陆秉文恢复了容貌。二人长相如此相似,如今凑在一处,万一被人撞破……
“母亲放心,秉文如今以其他身份示人。”
王妃稍稍放下心来,她看向知许:“你唤他秉文?所以你真的是哥哥?”
知许点头,她并不意外王妃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陆秉文想来已经将消息传回了王府。
王妃面色慈爱道:“本妃这辈子遇到王爷是福,有你们二人更是福,可惜王爷他再也不能知晓自己还有个儿子了。”说罢眼圈渐渐湿润。
知许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将父亲活着的事情告之王妃,可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父亲会知晓的!”知许道。
王妃点头:“对!中元节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们将这件喜事告诉王爷。”
知许连忙转移话题道:“那边最近可有再寻您的麻烦?”
王妃自然知晓知许问的是秦老夫人,她笑着摇头:“你祖母上了年纪,最近精神头不怎好,有大半日都是在睡着。”
知许:“那便好!”那等黑心的长辈,她至今没有暗中做些什么纯粹是因为不想丁忧。如今明面上父亲已死,她这个“长子长孙”若是丁忧可就得三年。
所以,只要秦老夫人愿意安生些,她可以放下遗弃之仇,让她继续活着。
……
知许睡了一个美美的觉,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今日没有大朝会,她本想继续睡,却是听到了那好二叔的声音。
“秉文!秉文!二叔来看你了。”
第五十四章 二叔生疑巧敷衍
“二叔,堂弟我都给您带回来了,您不在府中父子团聚,大早上的跑来王府做什么?”
陆才抬头看看外面的大太阳:“秉文,这都快正午了!”
知许坐到了陆才对面,托着下巴看他:
“二叔,您不会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陆才极其认真道:“二叔早就改邪归正了!”说着看了看一旁的几个下人。
知许挥手:“你们出去吧。”
见厅中再没有其他人,陆才鬼鬼祟祟道:
“秉文,我怀疑……你父亲还活着!”
知许心中一凛:“二叔!不能乱说!祖母可是认了尸的!若是有误,那可是欺君之罪。”
陆才摸摸下巴上的小胡子,这是他最近才留的,他觉得这样显的很深沉。
“秉文,这疑惑二叔都憋了好久了。你看,你父亲之前经常骂我,可这都一年了,他也没给我托个梦啥的。”
知许满头黑线:“那都是无稽之谈,祖父都去世这么多年了,给您托过梦吗?”
陆才苦着脸,缓缓摇头:“那倒是也没有。可是当初我就觉得那棺内的尸体不像大哥,可你祖母说是……”
知许正色道:“二叔日后不可再乱说了,祖母又怎么会认错儿子呢!”
陆才见知许不信,可又不能将大哥可能不是母亲亲生的猜测告诉她,只能急的抓耳挠腮。
知许笑道:“二叔,我能理解你希望父亲活着的心情,但是逝者已逝,我们活着的人也不能总活在幻想里,您说是不是?”
陆才犹豫:“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知许点头:“是您想多了!”说罢又问道:
“听说二叔升了官?”
陆才坐的更直了些:“二叔还要谢谢你,这是二叔的私房,你收着。”说着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知许很自然的接了过来:“侄子多谢二叔。”
陆才一愣,这怎么还真收了?不是应该推辞一下的吗?
知许将银票揣袖子里,看着陆才状似疑惑道:“二叔怎么了?”
陆才摇头:“没怎么,二叔先走了,你好生歇着。”
目送陆才离开,知许转身回了内室。
掏出银票看了看:“私房还挺多!”居然有五百两!白得的银子她怎么会拒绝。
想到昨日吕济川将赏银给她时的模样,知许是既好笑又感动。
原来那人以为她没银子了,所以皇帝说赏赐的时候才主动要了银子。因为其他御赐之物总不能卖了换银子。
坑别人知许毫无压力,可遇到这样实诚的人,知许还真做不来“坏人”!解释了半天自己不缺银子,王府也不缺银子后,吕济川才信了她不穷。
午后。
许久不见的二人组,居然回来了。
沐清依旧是那张笑的很清新脱俗的娃娃脸,承霄依旧是那张毫无表情的死人脸。
“你二人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沐清回道:“也就是在京城周边啊!主子可是有什么交代的?”
知许摇头,沐清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恭敬的递给了她:“这是这段日子的收益,主子您看看。”
承霄没什么情绪的补充道:“六千七百四十八两。”
知许:“!”
陆秉文真是亲弟弟啊!这么厉害的人都舍得给她。
“你们是做什么买卖?”知许十分的好奇,这赚银子的速度她都羡慕。
沐清恭敬道:“开杂货铺子的同时,替需要的客人排忧解难。”
知许一脸的疑惑,这是个什么买卖?
承霄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知许惊讶:“杀人越货?”
沐清笑了笑:“我们不杀人的!杀人官府不允许。”帮着揍人倒是有的。
知许也不想再问了,只要不做坏事,不触及大丰律令,她也懒得过问。
“既然你们二人善经商,那沁香楼也交给你们二人吧。”
二人对视一眼,躬身应下。主子信任,他们自然得尽心尽力了。
春阳县。
主簿急匆匆跑到县令的面前:“大人,有一队百姓,说是来咱们春阳县落户的!”
史县令:“多少人?可有路引和之前户籍地的文书?”落户可不是空口白牙说说就行的。
主薄回道:“二十七人,他们认识陆大将军。”
史县令微怔:“所以是大将军安排他们来咱们春阳县的?”说着起身便往外走去。
主薄应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老人也没想到,县令会亲自来问话,他急忙带着村人跪地磕头。
“老人家,是大将军让你们来此的?”史县令温和问道。
老人回道:“老汉也不知是不是大将军,那贵人是告诉老汉他姓陆,还给大家指了来春阳县的路,说这里的县令是个好官......”
史县令点头:“那一定是大将军,没错。”姓陆的将军可不就那么一个?而且据说大将军打了胜仗,应该是回京受封的。
他看了一眼主薄:“给他们办了吧,福源村不是还有地方吗?便将他们分到那里吧。”因为大将军之前的上奏,他年节前便要去其他方做知州了。所以大将军交代的事情,他自然要办好。
主薄看了一行人一眼,那可是个土壤肥沃的村子,这些人的命还挺好。
忠武王府。
吕济川看着来找自己的尚武问:“尚侍卫病了?”
尚武摇头:“我......我的脸吕神医可有法子?”说着缓缓将面具取下。
吕济川凑近,神色自然的打量着尚武的脸,半晌后上手摸了摸。
尚武身子紧绷,心里也有些紧张。他都好久没有在别人的面前取下过面具了。
吕济川问:“很多年了吧?”
尚武:“八年了。”当初为了加入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因怕连累家人,他毁了自己的脸,抛弃了自己的身份。可惜后来还是被组织所弃,幸好遇到了主子,他才捡回了一条命。
“时日太久了,这些疤痕可能不会彻底消失。”
尚武点头:“不会吓坏别人即可。”他本来也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只是想去见见妹妹,因为他的小妹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我尽力!”吕济川道。
尚武目露感激,将面具重新戴上后,将腰间的荷包递了过去:“多谢吕神医,其余的在下过几日再给您送来。”
吕济川想了想,伸手接了过去。
大将军告诉他,别人给的诊金是他应得的,必须收。可他觉得尚武算半个自己人,取出了一锭银子后,又将荷包还给了尚武。
“这些足够了。”
第五十五章 皇恩暗护赐免死
呕~
皇帝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嘴,生怕一个忍不了,再将药给吐出来。
王公公有些心疼,那小神医的药是挺好的,可也太折磨人了。
“圣上,要不老奴再让小神医改改药方子?”
皇帝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喝了两大口茶水后才压下了恶心:“良药苦口,朕能忍!不必再为难小神医了。”
若是让别人知道,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怕喝苦药,岂不是失了天子颜面?
王公公接过皇帝喝过的药碗,凑近闻了闻,一股子又苦又涩又奇怪的味道直冲脑门儿!
“这...这也太”难以下咽了。
翌日早朝。
皇帝的面色便好了不少,百官中有知道些内情的,都将目光偷偷转向了知许的方向。大将军身边有神医,他们可得交好才行。
皇帝看着知许:“你为朕守疆土、安黎民,这份功劳朕必定要重赏。”
知许单膝跪地道:“微臣能以十七岁拜将掌军,皆因圣上信任。若无陛下破格提拔,纵使微臣有些许能力,也不过是靠着父辈功绩,顶着世袭世子名头的庸碌之人。若真要论功,这功绩圣上才是当之无愧。”
百官:“.....”
这马屁拍得,可真响!
众人悄悄去看皇帝脸色,就见那不苟言笑的九五之尊,正慈爱的看着那陆大将军。眼中的满意都快溢出来了。他们之前也拍过皇帝的马屁,可却没这般的效果。
皇帝笑道:“有功便要赏!”说罢目光扫过满朝文武缓缓道:“朕闲来看前朝史书,发现功臣能仕多因奸佞构陷、君王猜忌而不得善终。”他再次看向知许:“你不及弱冠便替朕护边境、守城池,朕又怎么忍心你今后遭宵小算计?今赐丹书铁券!上可抵谋逆大罪,下可免九族之祸!”
知许被惊在当扬,一时忘记了反应。
朝堂一时陷入死寂,而后便开始哗然。
黄老大人痛心疾首道:“圣上,万万不可啊!丹书铁券是祸啊!前朝曾赐过安武公主此物,其后人却有负圣恩,仗着丹书铁券作威作福,祸害百姓.......”
钱大人也道:“赏此物还需有约束才可,还请圣上三思而后行。”虽然大将军曾对钱家有恩,可此等大事他还是想抛开私下的交情。
知许朗声道:“微臣谢圣上厚爱,还望圣上收回成命。”这东西确实好,可她不敢赌人心。正如那黄大人所言,若其他人用此物作恶,那她可就罪过大了。
“朕意已决,若怕步前朝后尘,那朕便再加一条——此物只在大将军手中才有用!”皇帝道。
知许很意外,不知皇帝为何执意要给她赏这个,可这份看重和信任却是令她心中动容。
黄大人依旧劝道:“祖宗规矩,非社稷存亡之际不授铁券!圣上此举恐祸乱朝纲啊!”
皇帝脸色黑沉,就听有官员道:“臣听闻这次御敌,大将军手段狠厉。对待敌军尸体更是有伤天和!此等残暴性子,若再手握丹书铁券,实乃大患啊!”
知许:“!”
若不是扬合不对,她都想骂人了!对待敌人莫不是还要她讲究仁慈?
以德服敌人她还没学会呢!
钱大人再次出列:“荣大人此言有失偏颇,大将军焚敌军尸身,不过是怕瘟疫传播的无奈之举!若让瘟疫蔓延,我大丰百姓何去何从?届时才是真的伤天和吧?”
荣大人反驳道:“那其在战扬上手段残忍,又做何辩解?”
钱大人:“老夫虽是文官,也知战扬残酷,此消彼长之理。若不是大将军杀伐果断,我大丰将士或许还要苦苦抵御强敌!”
然后,朝堂开始了新的争论,气氛热烈的皇帝和知许都插不上嘴。
皇帝皱眉看着堂下群臣舌战对垒,良久后也没见他们争出个高下来。
“行了!吵的朕头疼。”
原本吵吵的朝臣顿时闭嘴,皇帝道:“既然你们觉得丹书铁券不合适,那朕便不赏了。传朕旨意,赏陆秉文免死金牌一块,黄金百两......令外其他有功者皆论功厚赏...”
百官听着皇帝说完,还来不及反应,便见皇帝已经走下龙椅离开了。
钱大人好笑摇头,或许圣上本来就是想要赏免死金牌。这计策太熟悉了,圣上可用了不止一次。
知许大步往外走去,看到钱大人时依旧笑容满面的上前打招呼。
钱大人笑问:“大将军不生老夫的气?”
知许:“您是真的为圣上、为大丰考虑,若在下真这般小气,岂不是有负圣上信任?”
钱大人摸摸胡子:“大将军果然宽宏豁达!老夫佩服。”
一路上,知许又与几个相熟的官员寒暄,直到看到了蹒跚走来的黄老大人。
“哼!狂妄小儿,蛊惑君心。”
知许忍了忍,并没有像之前那般言语激烈的反驳回去。一是怕这老头气死了,再讹自己。二来也是觉得,这老头之前在殿中所言也没什么错。
荣大人大步追了上来,站到黄大人身侧警惕的看着知许:“大将军这是要徇私报复不成?”
知许看着他这一副保护者的模样,好奇问道:“这位大人是黄老大人的儿子?”
荣大人气道:“在下姓荣,黄老大人乃在下恩师。”他原本在外为官,被调入京城才一个月。
“哦!”知许淡淡道。
她没心情和不认识的人吵架,转身便想离开。
荣大人道:“大将军!两军交战,当以正兵决胜,岂可用毒药戕害万千性命?古有云,死者为大,你纵火烧尸、就不怕遭天谴吗?我等自幼诵读孔孟之书,仁者爱人,止戈为武才是.....”
知许有些听不下去了,她青霄军将士日夜奋战,在这些人心中居然还成了“不仁”了!
她猛的转身,怒视着还要侃侃而谈的荣大人。
“荣大人满嘴仁义,倒不如即刻挂印出征!待到芜国铁骑再次兵临城下那日,你且站在那城墙之上,念一段''仁者无敌''。看看芜国的弯刀,可会听你的‘之乎者也’?”
她怒甩衣袖,单手背于身后冷声道:“十几年前芜国进犯大丰边境,若不是我大丰将士浴血奋战,白刃杀敌,像荣大人这般仁义道德的“君子”,哪里还有机会在此大言不惭?芜国和苍邑的刀,可不会与你讲什么仁义道德!若他们真的攻入我大丰地界,妇人定会成为他们的玩物,男子、幼童势必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你所谓的孔孟之道,仁义道德,在本将军看来是用错了地方!这东西在战扬上狗屎不如!”
第五十六章 好友相聚怒意消
哼:“!辱孔孟!”罢步离,管官瞪呆。
钱周:“若帅,倒抢咱御史台。”
董监二,:“若帅,哪轮御史台?!”
钱指指董监:“匹脾怎,倒错。”
冲冲皇宫,连王府。
“,府吧!”。
,。且敢肯,荣,朝堂该。
吴副阵亡册,阵怒。
“伪君,蠢货!”
王奇突巷冲:“秉,骂谁?”
周敬修缓缓:“谁惹?”
抬脚,脚收:“怎突冒?”幸今宫佩刀。
王奇:“,焉,吓跳。”差挨脚。
挑眉二:“今怎凑?”
周敬修:“洗尘,寻!”
王奇揽肩:“,咱兄弟聚聚,忘掉愉?”
周敬修,丰勾肩搭背,估计王奇。
茶楼。
坐二楼,楼激荡疆御敌故。
惊讶:“传京城?”
王奇奇:“仓邑逃杀?”
周敬修,奇。
:“刀锋,乎刀致。”语颇。
“仓邑恶,狠啊?”
,楼讲‘毒扰敌,奇袭敌粮草’!读抱拳:“诸,若传颂,仁义岂!”
装扮始附,青霄残暴嫌,狠辣云云。
周敬修眉紧皱,王奇即站。
楼突传较熟悉,怒斥:“娘,读脑读坏?居敌?怎?祖仓邑芜狗?急忠,祖归宗?”
骂红耳赤,引据典反驳,言语粗鲁:“爷吵吵!茶楼爷今包,欢迎青红皂,嘴假仁义伪君,滚!”
茶楼掌柜罪,连忙劝.......
王奇缓缓坐,疑惑:“吴承岳怎替?该讨厌吗?”
周敬修:“该营,吧。”
赞:“敬修错!讨厌该讨厌。”
王奇:“。”罢楼喊:
“吴承岳,聚聚啊?”
吴承岳抬,脸黑,甩袖离:“谁跟聚聚!哼。”
王奇:“......”
周敬修低忍,。
陪,郁消。
周敬修沾茶,桌‘五’。
“?”
,压低:“宫偶遇,化。”
周敬修:“据幕僚,颇,注!”怕五皇依旧恨,诡计。
幕僚。
“幕僚?”
周敬修释:“据南,城卖画,五皇欣赏画,皇府。”
眉微微蹙:“怎嗅阴谋诡计?”
周敬修:“题?”
“吗?”二。
王奇摇:“,奇怪。”
周敬修:“似乎。”
……
申,各府。
周敬修提件,府尚武房。
“皇?”
尚武摇:“。”宫禁忌,般触碰。
“。”奇。
“,朝皇室杨姓?”
:“杨皇朝皇室?”狗血!
尚武压低:“今杨皇乃妻,皇朝丞。皇帝虽官,弃武营……”
杨皇朝王府郡。丞庶皇郡算户。偏偏二青梅竹,郡非君嫁……
丞谋朝篡,据朝皇帝忌惮丞势,暗指官构陷丞敌卖……
,胜,究竟予评价。
尚武讲述,皇帝冤。爹谋反排除,杨姑爷。
爹谋反功,防。庶,始视,爹称帝依旧透。
若爹,哥哥野勃勃,互争斗败俱伤,皇帝轮今。
“杨皇,皇帝登基突?”疑惑。
尚武疑惑:“怎突般兴趣?”
勾唇: “,喜欢故,尤离奇故。”
第五十七章 朝堂力争恤赏银
杨皇后和自己的养父同姓杨,这绝对不是巧合。
杨,前朝皇室!估计只有吕济川那个呆瓜觉得此杨非彼杨了。
怀着满心疑惑,知许坐在自己院子里欣赏落日余晖。
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药草味,知许唇角微微的扬起。想不明白的就先不想了,难得空闲几日,不能给自己找事情。
见吕济川出来,知许指指自己对面的石凳:
“吕大夫歇会儿吧!”
吕济川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裳上沾染的草药汁,有些犹豫。
知许打趣:“不碍事的!本世子不嫌弃你脏。”
吕济川:“草木皆生于天地,得日月精华,承雨露滋养,最终成济世良药,它们不脏的!”说罢走到了石凳旁,缓缓坐了下去。
知许颇为无奈:“倒是本世子污蔑它们了!”吕济川这个较真的劲儿,一般人真遭不住。
“吕大夫这是又在为谁制良药呢?”
吕济川已经习惯了知许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认真回道:“病人所托,医者应当守口如瓶的。”
知许嘁了一声:“守什么口,不就是尚武的吗?他都告诉本世子了。”其实是六子那个碎嘴子在她面前念叨的。
吕济川反问道:“世子既然知晓,又何必假作不知?”
知许被噎了一下,而后拍着桌子大笑:“吕济川,你这性子也只能跟着本世子了!”换了别人,分分钟被他气着!
吕济川眼角带了几分笑意,他本来也没打算离开。
回京的日子过的比较悠闲,只是皇帝的身子还是令知许心底沉重。
三五载眨眼而过,大丰的安宁还能维持多久呢?
……
悠闲了两日,又到了朝会日。知许早早被清莲叫了起来,闭着眼睛任由清莲帮着她束发。
知许:“这官啊还真不好做,早起上朝这一条就难以坚持。”语气颇为抱怨。
清莲好笑:“也就世子您这般嗜睡,那些寒窗苦读的举子们,哪个不是夙兴夜寐,鸡鸣则起?”
知许嘟囔道:“本世子何时才能致仕养老啊!”
清莲捂嘴轻笑:“那还早呢!您才十七。”
朝堂。
知许站的笔直,脑袋微垂。虽未睡着也有些迷糊。
其他官员上奏了一些事情,与知许没什么关系,她也没什么兴趣听。
直到户部尚书说国库银两不充裕,将士们的恤赏银子要过些时候发,知许猛的支棱起了脑袋。
看到这一幕的皇帝心中一突,这小子又不高兴了。
“尚书大人,请问此次将士们的恤赏银子共多少?”
户部尚书回道:“青霄军共计十六万两白银,秦家军……”说罢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这些加起来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十六万两相当于一个州府近一年的赋税收入。
知许也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银子,她还是希望能尽快被送到其家眷手中。
“微臣认为,恤赏银两不宜推迟发放。”
有文官对着知许道:“大将军,你何苦为难圣上呢?自古以来,恤赏银子两三年才发放完毕的事情,比比皆是,大将军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知许面色一沉:“我军将士浴血奋战,断肢残臂者不计其数。若恤赏银子拖延,岂不令生者寒心,死者含冤?日后再有战事,谁还愿为朝廷效命?”
荣大人几日前被知许怒怼,本就有所不服,今日自然是想找回面子,他讥讽道:“身为大丰男儿,保家卫国不是应该?若因为恤赏银两推迟发放便不思报国,那便不配做男儿!”
知许不自觉的摸向腰间,可惜她今日也没带小芳。
“好一个大言不惭!那本将军倒要问问——若你数日未沾粮米,家中老小啼饥号寒,可还能说出如此臭如屎的胡吣之言?”
荣大人:“你简直粗鄙至极!满嘴污言秽语,当真与山野匹夫无异,妄读圣贤书!”
知许笑道:“拿着圣贤书当遮羞布?你若真知书上那些仁义道德,就该将俸禄尽数捐出,以报将士们护你一家老小安稳度日之情。”
荣大人反问:“大将军既然如此爱护将士,怎么不捐出自己的俸禄?”
知许唇角微勾单膝跪地,对着皇帝抱拳行礼。
“圣上,微臣深知国库吃紧,但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死后不能连棺椁钱都得不到!微臣愿捐出之前的所有赏赐,且之后三年内俸禄分文不取!只求能先将抚恤银如数发放,让兄弟们在九泉之下也能闭眼!”
众人:“!”
黄大人看了一眼荣大人,这爱徒是着了陆秉文的道了!如今别人只会觉得陆秉文是被逼迫,才只能这样做。
荣大人面色通红,他这是正中陆秉文下怀了?
钱大人拱手:“微臣愿意捐出三年俸禄。”
周大人:“微臣愿意捐五百两。”
王大人:“微臣愿意捐二百两。”
……
就连荣大人也被迫捐了三百两。
皇帝看着这一幕,面露无奈、心情颇好。无奈的是陆秉文如此做,又得罪了不少的同僚,一块免死金牌恐怕不够。
知许看向了其中一个官员:“施大人是出了名的廉洁,据说大半的俸禄都救济了城北的穷苦百姓,您这五十两太过沉重了!”她是真心内疚,今日这一出也连累了这人。
施大人拱手:“正如大将军所言,若没有将士们,我们这些人哪里还有机会享受这份安稳?只可惜下官力薄,只能凑出这区区五十两了,实在汗颜。”
知许躬身一礼:“您言重了,陆秉文代将士们多谢您。”这官员是真好,知许也是真的感激。
皇帝面色欣慰道:“朕深受震动,我大丰能有诸位爱卿这般深明大义的官员,实乃百姓之福、社稷之幸!”
……
下朝后。
皇帝再次将知许留了下来。
“你可知今日如此,会得罪不少的官员?”
知许点头:“微臣不怕!您会护着微臣的。”
皇帝动容:“朕护不了你几年的。”
“圣上!”知许急道。
皇帝摆手:“朕不像其他帝王那般,对这个讳莫如深,朕坦然的很!”
知许道:“吕大夫说,您要多多静心修养。”
皇帝点头: “如今边境安稳,朕安心不少,确实也能松口气了。”
说罢看着知许继续道:“朕今日想告诉你的是,一年前你父亲失踪的真相。”
第五十八章 君臣金銮诉内情
知许疑惑:“罪证?”
“你父亲的手书,还有一些银两往来的账册。”皇帝道。
知许语气坚定: “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朕自然不信!所以在那些证据还未公开之前,与你父亲商量了一出假死的法子。”本想着让陆成假死脱身,暗中利用青霄隐卫查出背后之人。可惜陆成真的遇到了杀手,最后真的失去了踪迹。
知许脑海飞速转动,皇帝继续道:“朕知道棺中尸体并非你父亲,你父亲可能尚在人世。”
知许惊讶抬头,皇帝却以为她是因为听到父亲没死而震惊不已。
皇帝苦笑:“先别高兴太早,你父亲没死也只是朕的猜测罢了。”
知许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微臣失态了。”
皇帝笑道:“之前你行事颇为张扬,朕不好将此猜测告知于你。”如今他看出来了,这小子是个心有乾坤的,所以才放心的将这些说出来。
“青霄隐卫,你可以暗中令他们寻找你父亲的下落,朕怕他陷入什么艰难的境地无法脱身。”
知许面露感激:“微臣多谢圣上。”
朔风城,青霄大营。
仝老二看着趴在榻上的尤老三,语气有些抱怨:“若不是你小子屁股受伤,咱们也能跟着大将军回京去转转。”
陈安岁看了二弟一眼:“老三也不想的!”
仝老二:“大哥,你看他这伤受的,若不是把总知道内情,还以为他是逃跑才被射中了屁股。”
尤老三嘟囔道:“二哥,说不定这次我也能升成把总,到时候你还得在我手下讨生活。”
仝老二一巴掌拍下,尤老三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把总?你就是做了千总也得喊老子二哥!别忘了咱们可是关公面前结了义的!”
尤老三:“二哥,我就是开开玩笑,你咋还真打啊!”
仝老二哼道:“都这么久了,早好差不多了,别矫情,快起来!”
尤老三乖乖起身下了榻。谁让他是个弟弟呢!就得听哥哥们的话。
陈安岁擦着自己的刀,看着两个兄弟打闹笑着说道:“如今咱们也是上过战扬的青霄军将士了,别还是一副土匪做派,给大将军丢脸。”
尤老三道:“大将军也不知何时回来。”
陈安岁:“应该是快了。”毕竟圣上只是召大将军回去受赏,又没说不让他回来了。
皇宫。
加上这几日百官为讨好皇帝,陆续捐出的银子,户部尚书终于是凑够了将士们的恤赏。
皇帝很满意,当即便要下令按例下发。
知许却自请监管恤银的发放事宜。
皇帝不解:“一军主帅亲自监察此事?岂不是杀鸡用了宰牛刃?”
其他官员也是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知许再次恳求道:“请圣上恩准。”
皇帝:“你这是不信户部还是……?”说罢面色严肃的看向户部尚书。
知许摇头:“微臣并非不信户部的大人,而是之前朝廷发放的恤赏,到将士亲眷手中或许连一半都没有。恤赏发放不应层层下拨,应设发放专司,选清正廉洁的官员,定例造册专人递送。”
“大将军,你这意思是我大丰皆是贪官污吏吗?就只有你陆大将军一个清官不成?”有官员不由出言反驳。
知许好脾气道:“这位大人无需急着曲解本将军的意思!专人专司是为了让恤赏落到实处!避免地方有某些官员中饱私囊,私吞将士们的抚恤银子。”
那人正要开口,却听皇帝缓缓道:“陆爱卿此议甚好!可重设一司,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此次恤赏发放等不了。”说罢皱眉思索片刻后下令道:“此次便由陆爱卿负责吧,另翰林侍读学士施恪从旁协助!另外再给朕查查,以往可是真有贪腐将士恤赏之事,一经查实.....杀无赦!”
知许躬身:“微臣领命。”
施大人有些意外,连忙道:“微臣领命,定不负圣上所托。”
事已成定局,官员中再无反对之人。主要是大家也有些忌惮,怕再被某些人坑。
朝会结束,知许并未急着离开。毫无意外,她再次被皇帝留了下来。
“你可知朕的深意?”
知许不确定道:“圣上可是想让微臣暗中查找父亲的踪迹?”
皇帝欣慰点头:“阵亡将士涉及到了几个州府,你不妨顺道暗中探查一番。”
知许恭敬道:“微臣明白了!”
忠武王府。
瘸子将之前整理的东西送到了书房:“大将军,我青霄军阵亡、伤残将士情况,属下已经整理完毕。”他将自己画的简易路线递了过去:“这是属下根据将士们所在郡县所画的最优路线。”
知许接过,认真翻看后赞道:“做的很好!”瘸子心很细,确实是她的好帮手。
另一边,清莲笑意盈盈的忙活着,世子说了这次要带她一起的。
王重曦问道:“清莲姐姐,你很高兴吗?”
清莲手上动作未停,重重点头:“很高兴。”
“是因为要和世子一起出去吗?”王重曦托着下巴看着清莲收拾衣裳。
“嗯,能出去看看不同的地方,多好!”她都盼了好久了,从入教坊司的第一日就开始期盼了。
王重曦语出惊人道:“清莲姐姐,你是喜欢世子吗?”
清莲转身惊讶道:“你怎么会这般想?”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大,她笑着解释道:“我们身为奴婢,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对主子生什么非分之想。”
王重曦点头,“嗯。”
清莲看向王重曦,再次叮嘱道:“对世子可以敬、可以顺,绝对不能生男女之情。”
王重曦:“清莲姐姐,我明白的!我讨厌男子,更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
清莲挨着王重曦坐下,温柔拉起了她的手:“重曦,姐姐不是那个意思...我...”
王重曦认真回道:“我明白的,清莲姐姐是好意。”
主院。
赵嬷嬷心疼道:“世子这才回来没多久,怎么又要离开了!”而且这次是要一直奔波,还不知道要辛苦多久。
王妃:“圣上信任,只是苦了那孩子了,嬷嬷多给那孩子准备些吃食,风餐露宿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老奴记下了。”
第五十九章 南灵宫变獠牙显
尚武有些不自在,对着知许抱拳躬身,语带请求道:“此次离开,请主子带着属下一起!”
知许懒懒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问道:“为何?”
尚武:“您这次会经过瑾州府,属下想去看看妹妹。”
知许记得尚武确实提过,他有一个妹妹。
“可以!府中护卫安排好即可。”如今尚算安稳,尚武离开些时日是可以的。
尚武面上一喜躬身行礼:“属下多谢主子成全。”
知许摆手:“想没想过将她接来京城?”她觉得,如果这姑娘只剩尚武一个至亲,应该是希望跟大哥在一起的。
“小妹久居乡野,不通京城的规矩,骤然将她接来,起居行止诸多不惯,反添烦恼。”尚武说到妹妹的时候,知许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语气柔和了不少。
知许摇头:“她只剩你一个至亲,想来是希望与大哥在一处的。”
尚武微怔,他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替妹妹考虑,或许真的应该询问一下妹妹的想法。
“多谢主子提醒,属下明白了。”
南灵国。
自从上次受了伤以后,南灵皇的身子便每况愈下。即便伤势已经痊愈,可却时常一副病病歪歪的样子。
闻丞相将英公主近日的所作所为呈上后,南灵皇气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国主!”
王宫顿时陷入了此起彼伏的惊呼与慌乱之中。
闻丞相并未离开,一直等着太医前来。南灵皇缓过来之后,声音虚弱道:“传令,夺去英公主封号,令其在公主府思过。”
公主府。
“什么?让本宫思过?他凭什么?”英公主对着前来传旨的宫人怒声质问,甚至将手中杯子掷向了领头的宫人。
“若不是本宫当初救他性命,他早死了!”居然敢夺她的封号!
宫人无奈,留下圣旨后匆匆离开了。
英公主看向一旁的长善,眼神狠厉。
“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本宫不义了!长善。”
“属下在!”长善面色如常,依旧是恭敬的模样。
几日后。
英公主借口看望南灵皇,带人闯入了王宫。
南灵皇忍着怒气责问:“不是让皇姐在公主府思过吗?”
英公主冷笑:“皇姐?国主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皇姐?”
南灵皇眼底泛起冷意,压着脾气解释道:“那些大臣如今对你的所作所为可是怒不可遏,令你在府中思过是保护你!”
“这南灵是我楚家的!本公主还怕他们不成?你软弱无能,本宫可不是!”英公主丝毫没有收敛,更加没有体会到南灵皇的良苦用心。
“闭嘴!来人,将公主送回公主府。”
英公主冷笑:“既然国主心中已经没了我这个长姐,那这南灵皇也该换个人来坐了!”
南灵顿生警惕,皇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三王子带人冲了进来:“英姑姑!”
英公主讥讽的看了面露震惊的南灵皇一眼,转头问三王子道:“你说,日后可会敬着我这个姑姑?”
三王子恭敬道:“侄子自然会敬重英姑姑,还会封英姑姑做大长公主!”
南灵皇看向三王子:“没有令牌,你如何将人带进来的?”
三王子看向英公主:“那儿臣便要多谢英姑姑相助了!”
南灵皇怒火中烧,拍着身下的床榻吼道:“混账!混账!”
……
另一边。
楚翊之换上了一身深色的衣裳,正要出王府时,被瑞清王拦了去路。
“你这是要去哪里?”他总觉得今日这个儿子似乎不太一样了。
“去做该做的事情。”楚翊之冷冷回了一句,侧身便想离开。
“混账,你就是这么对本王说话的?”瑞清王不依不饶。
楚翊之皱眉,对着某处下令道:“来人,送王爷去休息。”
话音未落,几个隐卫快速现身,架起了瑞清王便走。
“这些是什么人?楚翊之!你养私兵?你这是要害了整个瑞清王府!”瑞清王从震惊中回神后开始大喊大叫。
楚翊之脚步未停,冷声命令道:“堵嘴!”
另一边。
嬷嬷将院中发生的一幕告诉了瑞清王妃。
“嬷嬷,去准备毒酒。”瑞清王妃淡淡道。
嬷嬷震惊道:“王妃,您要做什么?”
瑞清王妃:“放心,本妃只是想备着,若我儿失败了,本妃便随他而去。”
嬷嬷松了一口气,听话的去准备了。
世子若是……整个瑞清王府都得完,她也得给自己准备一杯才行。
……
王宫。
继三王子之后,二王子也带人闯了宫。
南灵皇的寝殿瞬间成了血腥的战扬!可惜二王子之前在与其他几个弟弟争斗中,失了不少的手下。有英公主支持的三王子最终技高一筹。
正当三王子逼迫南灵皇写诏书的时候,楚翊之带着自己的人和一些朝中的官员,出现在了王宫。
英公主看着楚翊之身后的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长善?你居然背叛本公主!”
长善抬头:“公主言重了!我本就是世子的人,何来背叛一说?”
英公主面色难看,怒目看向楚翊之:“你这个贱种!来此做何?”
楚翊之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而是看向趴在榻上的南灵皇。
南灵皇气若游丝,微微抬了抬手:“翊之……救驾!若助本国主平乱,封你为……为亲王。”
楚翊之冷笑:“呵!皇伯父还做梦呢?”他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语气不屑:“亲王?本世子还真看不上!”
三王子怒道:“楚翊之!你想造反不成?你这个贱种!”
楚翊之眸光一冷,抬眼直直看向三王子:“本世子也姓楚!贱种?这个称呼更适合你们才对!一群伦理都没有的畜生,贱种不是形容你们的吗?”说罢抬手下令道:“三王子杀兄弑父枉顾人伦!今,本世子便替楚家先祖清理门户……”
瞬间,原本属于三王子的手下中,有一部分将刀尖挥向了自己人!
三王子:“!”
身后官员:“……”幸好他们赌对了,这瑞清王世子隐藏的可真深啊!
第六十章 楚翊之幼时番外
八岁的楚翊之受不了众人的白眼和冷待,悄悄溜了出去。
可惜殿外等着他的不是清静,而是其他楚家同龄人的欺辱。
慎王世子抱着双臂,十岁的孩童满眼的恶意。
“楚翊之,你怎么配入这王宫的?”
楚翊之:“我也姓楚!”言外之意,楚家宫宴自然也能来。
“呵!你也配姓楚?你瑞清王府是最低贱的奴隶后代,怎么配姓楚?”有人上前,开始推搡楚翊之。
“你们做什么?这里是王宫!皇伯父若知道你们在此捣乱,一定会发火的!”楚翊之试图反抗,可惜他孤身一人,怎么打得过比自己年长的几人?
拳打脚踢、言语辱骂,甚至有人将他拖到角落,向他的身上撒尿。
等昭和郡主找出来的时候,他正满身是伤的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小弟!”昭和郡主顾不得弟弟身上的脏污,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姐,我们是姓楚吗?”
楚翊之满脸的委屈,眼底是深深的迷茫。
昭和郡主点头:“翊之别怕!姐姐会护着你的。”
“他们说瑞清王府是奴隶的后代,是贱种!不配姓楚。”楚翊之呢喃着。
“他们才是!本郡主迟早要撕烂他们的嘴!”昭和郡主恶狠狠道。
……
宫宴后,他们将事情告诉了国主。可是却只等到了国主嫌弃的训斥!
“楚家儿郎,就该有狼性!哭哭啼啼太丢脸!果然上不得台面。”
姐弟二人委屈的看向自家父母,却只见父亲赔笑道歉的脸,还有母亲心疼又愧疚的眼泪。
回到王府后,楚翊之又得了一顿家法!原因是父亲责怪他乱跑惹恼了其他人!
忍着被打后的疼痛,楚翊之看着为他上药的母亲。
“他们为什么说我是奴隶的后代?”
瑞清王妃满眼的心疼:“因为你祖母是其他家族献给先国主的女奴。”
这样的身份本不能生下楚家王室的血脉,可女奴被灌了药,依旧没能打掉腹中的胎儿。
孩子生下后,老国主被迫认了孩子,赐了楚姓。不过却是觉得这个儿子是最低贱的,因为他的身上有一半女奴的血……
“所以他们欺负我们,儿子就该受着!是吗?”
瑞清王妃眼泪不自觉的落下:“等你真正有了能力就好了!前提是,你要让他们觉得你没有任何的能力,懂吗?”她严肃的警告着儿子。
皇室有宗学,可楚翊之却不能去读书。都是瑞清王妃亲自教授的。
习武更是他偷偷央求了侍卫,暗中教了他些基本功。
楚翊之夜里偷偷的练习招式,即便是最简单的几招,他也认真的反复练习。因为他觉得,只要多练习,自己就能变强。
“小娃子!你这练的什么鬼?”
楚翊之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抬头看向树上,就看到一个老者正满脸嫌弃的打量着他!
楚翊之反而没再觉得害怕,因为能悄无声息的溜进王府,身手必定不凡。
“请您收我为徒!”跪地磕头,毫不迟疑。
这人是好是坏,对楚翊之来说都无所谓。只要他能教自己本事,他就愿意低声下气。
……
他拜师这件事情,谁都没有告诉,包括最疼他的姐姐。
因为瞒过所有人,才是真的隐藏!
九岁的时候,楚翊之交到了第一个“好友”。虽然好友的身份只是个小官家的庶子,可楚翊之觉得身份和门第并不重要。
有了好友,原本沉默寡言的楚翊之活泼了不少。他也会与好友约着去郊外玩耍。
一次,二人约好一同去郊外骑马的时候,撞见了其他的楚家人。
他的那个好友,居然转身便去讨好了其他人。
“看到没?贱种!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交心的好友的。”
“真丢脸!堂堂世子居然被一个小官之子嫌弃了!”
“真没有用!瑞清王府就是个笑话!”
第一次遭遇背叛,楚翊之深深看了那人一眼!
他楚翊之,从此以后不需要好友了!
几日后,那小官之子在郊外的河中“不慎”落水身亡。师父知道后,并没有呵斥他狠毒,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第一次杀人,楚翊之做了好久的恶梦!可是他不后悔。
十岁。
自己和姐姐在瑞清王府外的巷子遭到了几个半大孩子的围攻,他们大多是楚家人。
“昭和,要不你陪我们几个睡觉,我们就放过你弟弟?”
那些名义上还是二人堂哥的人,满脸的不怀好意。
“敢欺负姑奶奶,你们可以试试!”昭和凭着一股子狠劲儿和毫无章法的鞭子,硬是将几人抽的抱头鼠窜!
看着几人逃走,昭和郡主帮着楚翊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别怕!他们就是外强中干!揍几回就老实了。”
“姐,你什么时候学的使鞭子?”楚翊之问。
他能看出姐姐的鞭子虽然毫无章法,可却使得很熟练。不然就不可能只抽其他人,没有误伤到姐弟二人了!
“我偷偷练的!父亲护不住我们,我们就要自己变的无坚不摧!”她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姐姐会暗中培养些自己的人!总有一日,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说话时眼神亮晶晶的,让楚翊之倍感温暖。
“姐,我也会护着你的。”
昭和郡主爽利的笑出了声:“行啊!姐等着。”
姐弟二人正说话,发现巷口有个少年定定的站着,他红着脸看着姐弟二人:“你们?你们没事吧?”他路过巷口,听到喊声便跑了过来,就看到这姑娘正对着几个少年挥舞着长鞭。
昭和郡主翻了个白眼:“有事我们就不会是站在这里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偷看的。”少年有些窘迫。
楚翊之本能的不太喜欢这人,警惕的盯着他。
昭和郡主大方问道:“你是哪个?本郡主怎么没见过你?”
少年回道:“我叫闻砚辞,之前与祖父住在乡下。”
“闻丞相是你什么人?”楚翊之问道。
闻砚辞:“是家父。”
第六十一章 将军载银千里途
秦府。
秦将军看过密信后,递给了秦昭。
“陆秉文这收买军心的能力,可比其父陆成强多了!”
秦昭看过后,将密信放到了烛火上点燃:“他这么做,就不怕皇帝忌惮吗?”
秦将军看了儿子一眼:“忌惮?皇帝如今正是用陆秉文的时候,忌惮又能如何?”
秦昭眸光微暗,有些意难平道:“此次我秦家军也出力不少,皇帝却只下了褒奖圣旨,赏了儿子一个没什么用的骑都尉虚职!”给陆秉文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免死金牌!
“父亲,当初三国进犯,我们为什么不趁机....”
秦将军抬手:“趁机?之前可并非好时机!把握不好我们与朝廷两败俱伤,会让三国渔翁得利!”他是觊觎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也不想要个烂摊子!
秦昭不甘道:“可失去了上次的机会,哪里还有更好的时机?皇帝欺我秦家太甚!我们....”
秦将军:“为父教过你要沉得住气!夕日安贼反唐,号称有二十万大军,却因急于称帝,蛮横冒进,不过数月便众叛亲离。我秦家军虽有十几万人马,可久居南地,与朝中联系甚少......若不能沉稳以待,等一个成熟的时机,可能会前功尽弃!”
他说着起身看向窗外:“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再等个三五年又何妨?”
秦昭躬身:“儿子谨记父亲教诲。”说罢又道:“那陆秉文如今已经离开京城,我们要不要...?”
秦将军面色微沉:“你缘何总揪着陆秉文不放?私怨?还是上次夜探失败,令你生了什么心魔?”
“儿子...儿子...”
秦将军目光冷凝沉声道:“还是为了女人?”
秦昭抬头,秦将军冷哼道:“你对那三公主的心思,为父怎会不知?”
秦昭低头,他的身边有父亲的人他是知道的。可如此隐秘之事,那些人居然也悉数禀告给了父亲,他心中有些气恼。
“等你身居高位,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一个注定是别人妇的公主,也值得你如此不顾大局?”
秦昭还是很怕自己父亲生气的,连忙道:“儿子知错!”
“不,你并未真心知错!”
秦昭扑通一声跪地:“父亲莫要生气,儿子真的知错了。”
秦将军无力摆手:“起来吧,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秦昭慢吞吞的起身,看了秦将军一眼后,低着脑袋离开了书房。
良久后,秦将军一掌拍向身边的桌案:“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若不是当年在战扬上伤了不该伤的地方,不能再有子嗣,他又何苦将希望寄予在一个这样的儿子身上?
前往瑾州府的路上,知许一行正停下歇脚。
此次出行,除了知许所带回来的亲卫,还有皇帝派遣的二百御林军。领头的御林军校尉姓郑,与楚霄也有着血缘关系,是楚霄的表弟。
黑蛋看着几辆拉着银两的马车:“你说,咱们会不会遇到土匪啊?”
瘸子反问:“你觉得敢明目张胆抢劫官银的土匪有没有?”
黑蛋:“乱世说不上,如今应该没有吧?”
小五笑道:“若真有,那便是不想活的土匪,急着找死来了。”
......
施大人从马车上下来,来到知许身边不远处坐下,他看了一眼都快要光膀子的将士们,开始用袖子扇风:“大将军不热吗?到底是习武之人,耐热也耐寒啊!”
知许羡慕的看着胡乱敞开衣襟的将士们,解释道:“习惯了,之前病弱喜热。”她也想脱几层,可惜怕暴露了。
施大人年近四十,留着小胡须,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流到了胡子上,一看便是热狠了。
不过作为读书人,他也不好学着将士们将衣襟大敞。
“倒是累得施大人受苦了。”知许笑道。
“大将军言重了,下官都许久没能到处走走了!领略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正合下官心意。”施大人笑道。
另一辆马车上。
男装的清莲掀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知许的方向,又迅速将帘子放了下来。
“清莲姐姐看见了什么?”王重曦好奇,说着便要去看。
清莲一把将她的手按住:“将士们在河边...”
王重曦明白了,应该是在洗身子。她讨厌死那些臭男人了,有水的地方便要淋上一番,哪里就热的受不了了?害得她都不能出去找药材。
吕济川也有些热的受不了,蹲在小河旁将自己的小臂和双手洗湿。
施大人看了一眼河边,对着知许请求道:“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回京后,可否请吕神医为家母看一看旧疾?”
知许笑道:“吕大夫只是在下好友,施大人自去跟他商议便好。”
施大人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小神医是大将军的属下。
前去探路的人回来,却带来了不怎么好的消息。
“前方道路受阻?”知许问道。
小兵回禀:“有很多大石,堵了前方的道路。”而且不可能短时间内将那些大石清理掉。
知许皱眉起身,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问道:“若是前方道路不能通过,我们应该绕道何处?”
郑校尉走了过来:“据下官所知,前方官道若是不通,我们只能绕道苍崖县。”
施大人解释道:“苍崖县田地贫瘠,当地百姓有些...”
知许看向尚武,尚武回道:“穷山恶水出刁民。”
“那便绕道苍崖县吧!”靠他们这些人,没有趁手的工具,倘若要清理官道上的堵塞,可不是几日或者十几日就能完成的。
郑校尉道:“想来,即便是刁民也不敢轻易招惹我们的。”百姓对朝廷的惧怕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他觉得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队伍转道后,知许明显感觉到了周围景色的荒凉。远远望去,山坳处有一村庄,零星的有炊烟飘起。
施大人感慨:“以往只有连年的战事,村子才会出现此番扬景吧!”
十室九空!
第六十二章 无奈夜宿谷里村
看着村子里的景象,知许眉头轻蹙。单看规模,这个村子其实并不算小。不过一眼望去,很多院子挂着锁头,院外杂草丛生、墙壁坍塌,显然是许久不曾有人居住了。
施大人:“看来村里已经没多少人了。”
郑校尉抬头看看天色:“夜间可能会有雨,属下还是派人去找村民商议一下。看看那些空屋子能不能给我等暂住一宿。”
知许想了想,缓缓点了头。
一个御林军将士领命,匆匆跑进了村里,不一会儿便带着几个老者走了出来。
“各位大人好,老朽是这谷里村的村长。”
施大人笑呵呵的问道:“老人家,你们这村子挺大啊!”
“我们这村子以前也是这一带最富裕的,人也最多!如今……”老人语气怀念,看了一眼身后的村子又陷入了悲伤。
知许声音温和:“村子里的空屋不少,您看可否借给我等暂住一宿,我们可以给银子的。”
老人哪里敢拒绝,更别说还能收些银钱,那是痛痛快快的便应了下来。
知许又补充了一句:“村长放心,这屋子里的东西,我们不会损坏的,您届时也好跟乡邻们交代。”
毕竟好多屋子是上着锁的,想来屋子的主人说不定何时就会回来。
村长苦笑摇头:“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施大人好奇:“为何?”
知许也看向村长,疑惑道:“青壮前往他处谋生者常见,然而故土难离,等到他们年长些,大多不是依然会选择落叶归根吗?”
村长摇头:“或许其他村子的人还会回来,咱们这个村子……难啊!”
“村长为何这般笃定呢?”知许看着村长追问。
村长回道: “因为他们都失踪了!”
一行人边向村里走,边听村长讲这个村子的过往。
之前的谷里村,百姓的日子虽然也不怎么好过,可村里也是一副人稠若星,屋密似林之景。几年前,村里的青壮年听说到外边谋生能赚不少的银子,所以开始陆续离开村子。
最奇怪的是,这些人一走便杳无音讯,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们一个都没有回来吗?”施大人眉头紧锁。
村长摇头:“没有,一个都没有!连爹娘离世都没回来送一程,狠心呐!”
正说着,到了一处青瓦屋顶的院子外,不过或许是因为久不住人,院内一点生气都没有。
“这是我那兄弟的院子,几位大人可以住。侄子们不知去了何处,我那兄弟两口子也相继离世!侄女去年也嫁了人,这么好的院子也没了人住。”村长一边感叹,一边将锁头打开。
马车和其他人都安顿好之后,村长才带着村里人离开了。
其实需要的空屋并不多,因为大部分的将士们是需要在外看守马车的。即便村里只剩些老人,也不能疏忽了。
施大人看着知许问道:“大将军觉不觉得奇怪?”
知许点头:“恐怕如谷里村这样的情况,不是个例!”
施大人敏锐的察觉到了知许语气中的笃定:“大将军还听说过类似的情况?”
知许点头,却并未解释其他。
“大将军打算怎么办?”
想到刚刚清闲没几日的皇帝,知许叹息道:“到了下一个驿站,先将消息送回京中吧。”
施大人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应该如此,毕竟他们还有其他要事在身,而且此事有些蹊跷,只能先送回京城给圣上知晓了。
“可怜了此地百姓,本就活得艰难,还遇到此等离奇之事。”
郑都尉正在安排看守马车的人:“打起精神,一丝一毫都不可大意。”
尚武站在马处旁的大树下,抱着佩剑戴着面具,这么看着颇有些江湖气。郑都尉走到尚武面前,温声问道:“尚侍卫是打算在此守着吗?”
尚武点头:“嗯。”
郑都尉:“有尚侍卫在此,看来今夜是万无一失了。”
尚武又轻轻点了点头。
郑都尉有些惊奇,这大将军身边的人都很有特点,冷面不喜说话的、不男不女的、还有瘸着腿的.......
天色渐渐黑沉了下来,尚武直接飞身上了树。
知许见到其他人都有了落脚的屋子,唯独没看到尚武。想到一种可能,她来到了停放马车的院子。
“大将军!”看守的将士们见到知许,都恭敬的打招呼。
知许看向一个将士问道:“可见到了尚武?”这一路走来,大家几乎也都相互熟识了,他们自然知道尚武是哪个。将士指指远处的大树:“尚侍卫之前还在树下站着,只是不知如今去了何处。”
知许颔首,大步向着大树走了过去。
她踹了大树一脚:“下来。”
尚武利落的下来:“主子。”
知许道:“打雷下雨天,树上就是招灾的地儿,赶紧下来!去马车里待着吧。”
尚武心中一暖;“主子是特意来告知属下的?”
知许嫌弃道:“谁让你们都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呢!”说罢转身回了其中的一间屋子。
尚武眼角带笑,走到了吕济川白日乘坐的马车前,利落的跳了上去。
知许在的屋子是这院子的东厢房,屋子不大,里面放着一个木箱子和一个简易的木板床。
“世子。”清莲抱着个包袱走了进来,利落的帮着知许铺床。
知许笑道:“真是辛苦清莲了。”有清莲细致的照顾起居,她都快忘记,自己也曾是一个亲力亲为的人了。
清莲笑了笑,将一包东西递给了知许:
“世子,这是重曦所制的防蚊虫的药粉。”
知许笑着接了过来:“微毒,不能触碰?”
清莲点头:“是。”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王重曦所制的东西皆有一定毒性,用时要格外小心。
夜半时分。
原本安静的只能听到虫鸣蝉叫的村子,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哭喊声。
尚武利落出了马车,便看到了知许。
“主子?”主子这反应速度比他还要迅速不少。
知许吩咐道:“声音来自东边,去看看。”
尚武应了一声,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第六十三章 路遇奇葩卖孙妇
郑都尉道:“应当是村中百姓家中遇到了某些事情。”
他的话音刚落,尚武已经背着一人跑了回来:“世子,老伯应该还有救。”
知许立刻明白尚武的意思,带着尚武来到了吕济川和黑蛋几个暂住的屋中。
好一会儿后,一老妇人喘着气追了过来,乍看到这么多人,她有些小心翼翼道:“各位官爷,我家老头子......?”
尚武扶着老头,缓缓从屋里走了出来。老头走的挺利落,可脸色却不怎么好。
“老头子!你这是……又活了?”老妇人有些喜极而泣。
吕济川跟在二人身后:“老人家本来就未死,只是痰厥所致的神昏而已。”
老妇人不明白吕济川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也猜出是说话之人救了自家老头。
她向前几步,对着吕济川便要跪地磕头,吕济川连忙向一侧躲去。
尚武一把将人拉了起来,将老头塞了过去:“无需如此,回去吧。”
老妇人有些窘迫,摸索着衣襟想找些铜板,可惜什么都没摸到。
吕济川:“诊金便免了。”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老妇人连声感谢后,扶着老头缓缓向村东头走去。
二人走出一段距离,知许隐约听到老头声音虚弱道:“快扶我回去喝水!呕!”活着这么些年,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知许隐晦的看了一眼吕济川,这人面色如常,想来是没听到二人对话。
有惊无险的过了一宿,直到天将亮时,果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村长披着蓑衣,怀里揣着一包杂粮饼子,来到了知许等人所在的院子。
“老人家擦擦雨水吧!”施大人递了一块帕子过去,村长却没敢接,那一看就是棉布做的,自己用了糟践东西:“大人,不用不用!”他将东西放在木桌上:
“家中也只能拿出这些招待了,各位官爷莫要嫌弃。”
郑都尉正要说他们带了粮食,却是被知许抢了先:“多谢村长,我等腹中恰好正饥肠辘辘。”
见知许将饼收下,也并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意思,村长很高兴。
听说一行人要去苍崖县,村长好心提醒道:
“苍崖县下有几个村子,村民好吃懒做专做些坑人的营生。”
郑都尉问道:“朝廷的人他们也敢惹?”
村长点头:“县令老爷都拿那些人没办法,都是些要银子不要命的主!”
施大人看向知许:“下官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不怕官府的百姓。”
知许笑道:“本将也没见过,正好见识见识。”
……
雨很快便停了,路上不是十分泥泞,并不影响赶路。
一行人离开后,村长掂量着手里的钱袋子红着眼眶呢喃道:“还是有好官的!有好官的!”他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和气的大官。
虽然村长也不懂知许等人的官是多大,可他就是觉得比他们县令还要威风百倍。
途中。
知许掰了一块杂粮饼子,递给了施大人:“您也尝尝,还是很不错的。”
施大人颇为动容,双手将饼子接了过去:“大将军用心良苦,心细如发。”看出了村长的小心翼翼,并未推拒那些饼子。
知许:“这些东西,应该是百姓最为珍贵的吃食了,不应被辜负。”她看出了那些饼子上都均匀的抹了油。
朔风城。
青霄大营。
一小兵跑到一队正在训练的将士近前,大声喊道:“屁股中箭的那个出来一下!刘千总换你。”
他跑的有些急,一时忘记了名字。
尤老三颠颠的跑了出去,跟着小兵离开了。队伍里有不清楚事情原委的人问道:”屁股中箭?这小子难道是个怂蛋?”
“别瞎说,人家守城的时候可是表现的很英勇!连着几日坚守在城墙!”有人好心的解释了一句。
“那怎么受伤的是屁股?”那人有些不解。
陈安岁高声道:“我兄弟是抱滚石的时候,替把总挡了箭。”只不过挡的姿势有些特别,那支箭矢恰好射在了他的屁股上。
众人恍然,原来如此。
战扬上,身体中箭的位置一般也可以判断你是个勇士还是个逃兵。
不过如今看来,倒是也不那么绝对了。
城中药材铺子。
“主子,京中传来了消息。”陆七将一封信件递了过去。
陆秉文看后神色有些不悦:“朝廷是没人可用了吗?”
陆七宽慰:“大将军是能者多劳!”
陆秉文:“我只觉得大哥太过辛苦,堂堂大丰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员便有近百人,都是死的不成?”
陆七腹诽:那不是大将军自己要求的吗?自家主子倒是恨上其他人了。
陆秉文冷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陆七身子一僵:“属下没想什么啊!就是在想那些突然出现的幕僚都是谁的人!”
陆秉文不屑道:“左不过是些藏头露尾,还妄想执手棋局的老鼠罢了,终究会露出马脚的。”
苍崖县地界。
黑蛋悄悄道:“这里的百姓怎么都贼眉鼠眼的?”之前途中遇到百姓,远远看到他们便躲开了。
这个地方的百姓反而是悄悄打量起了他们,丝毫没有要躲开的意思。最可气的是刚刚有个老汉,居然直接“晕倒”在了队伍的前方,有将士上前搀扶时,那老汉紧紧抓着将士的胳膊讨要银子!
瘸子笑道:“现在终于见识到了尚侍卫口中的‘刁民’了吧?”
郑都尉无法,挑选了一些长相稍显凶恶的将士,令他们走在队伍最前方。他也看出来了,这里的百姓大多是没什么畏惧心的,若不是看他们手中都有武器,估计都能冲上来抢夺粮食和银子。
继续向前走去,路过一个名叫大石村的地方时,几个老妇竟然拉着几个小姑娘堵了队伍前进的路。
“各位官爷,要不要暖床丫头?”
将士们故意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厉声喝道:“闪开!否则别怪我等手下无情。”
老妇丝毫不惧,继续纠缠道:“粗使奴婢也使得啊!我这孙女可是黄花闺女,贵人老爷不是都好这口吗?”
知许眸光一冷,打马上前。她坐在马背上冷冷看着几个老妇人:“在我大丰,亲生父母亦无权卖儿卖女,更别说一个祖母了!”她抽刀指向几个妇人:“尔等可知,依大丰律凡卖儿卖女、卖孙辈者皆属骨肉相鬻之重罪?此等做法当杖责五十、徒十载!”
几个老妇本就被知许气势所慑,又听她这样说后,吓得向后退了退。
知许继续道:“若逼迫子孙为奴、致使其伤残者,可判当众枭首、罚没家资!”
第六十四章 波折不断终抵达
知许:“滚吧!”
看着几个狼狈逃回村子的身影,郑都尉道:“我们为何不将那些姑娘买下,救她们于水火呢?”
知许无奈道:“救得了一个两个,救不了此地的风气。”而且如果这次让她们得逞了,村里其他姑娘便会再次被卖。因为那些人会觉得这种卖孙女的做法真能得到银子。
郑都尉不解道:“圣上励精图治,爱民如子,没想到远离京城的地方,还有如此情景!”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圣上虽仁慈,可总有一些官员尸位素餐,愧对圣恩。”施大人语气有些沉重。既没有天灾也没有兵祸,居然依旧有卖儿卖女的事情发生!
他忽然有些疑惑道:“大将军,据下官所知,我朝的律法并没有....?”
知许摸摸鼻子:“我吓唬她们的!若不下一剂猛药,她们便不会收敛。”她担忧的看向村子的方向:“只是,不知这通言语威胁,又能保护那些小姑娘多久!”
众人:“.......”
施大人:“大将军仁慈!”
吕济川若有所思,他开始明白了,有时他认为的善举很可能会害了别人。
马车内。
“奶奶为了我吃尽苦头,那些老妇却想用自己的孙女换银子。”王重曦生气道。
清莲将马车帘子放下:“最复杂的便是人!有的人心地善良如暖阳,有的人内心狠厉、毫无人性。”
王重曦不忿道:“受委屈的为什么都是女子?”几乎没有人会卖孙子!孙女就不是他们的后辈了吗?
想到这个世道的不公,清莲忽然无言以对了。
王重曦道:“若是可以选择,我只愿做个男子!”
清莲缓缓看向马车外,之前她只心疼世子男装示人,如今想来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男装的世子可以带兵、可以上朝、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原是我想岔了!”
王重曦问道:“清莲姐姐你说什么?”
清莲笑了笑,“我是说,重曦你也很厉害了!这个世道,没有几个女子能如你这般自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王重曦浅浅一笑,好像真是!她心情瞬间好了些。
而知许注意到的是这个村子,空掉的屋子也有不少。如此反常的事情,当地的县令郡守是没有上报过?还是上报了却没被呈到御前?
……
锦州府治下的青崖县便是尚武舅父所在的地方。近乡情怯,尚武内心忐忑不已。
他趁队伍停下休整的时候,来到了六子的面前。
六子意外道:“尚大哥?你找我......有事吗?”
尚武缓缓将面具摘下:“可会吓到别人?”
六子呆了呆,然后连连摇头:“一点都不吓人!其实尚大哥不用再戴着面具了。”只剩下了浅浅的痕迹。
尚武似乎是笑了笑:“多谢。”说罢转身离开。
六子:“不...不客气。”尚大哥居然会笑,想到这里他又好笑的自言自语:
“尚大哥本来就会笑!”只不过之前戴着面具,别人看不到罢了。
另一边,尚武果然没有再戴上他的面具,即便他很有些不习惯。
郑都尉不确定道:“那是尚侍卫吧?”
小兵点头:“应该是的,尚侍卫还抱着他的剑。”
郑都尉感叹:“平时那般冷的尚侍卫,居然长着一张温和的少年脸。”
知许很自然的与尚武说话,仿佛没看到他的脸一般,这让尚武自在了不少。
“你可以提前离开的,青崖县等着大家即可。”
见尚武有些犹豫,知许轻笑:“这么多人在,我不会有事。”
尚武抱拳:“多谢主子!”语气颇为轻快。
清莲抱着一个小包袱,直接将它塞到了尚武的怀中:“我做了些姑娘家的衣物,也不知合不合适,你一起带着吧。”
尚武将包袱抱的紧了些:“多谢。”
清莲点头,转身回了马车,她还以为这人会拒绝她的东西。
看着尚武一骑绝尘的背影,黑蛋羡慕道:“尚侍卫还有个妹妹在,咱什么都没有!”事实上,他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
小五凑了过去:“黑蛋哥,我们不就是你的兄弟吗!再说,咱们还有大将军。”
黑蛋拍了拍小五:“对,你们就是我的兄弟,亲兄弟!大将军...大将军是咱们的长辈!”
瘸子忍笑,转头看向知许的方向。
马车内。
看着脸颊微红的清莲,王重曦瞬间明白了,清莲姐姐不是喜欢世子,而是喜欢尚侍卫!
她打开她的小药箱,翻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清莲不解:“这是?”
“毒药。”王重曦道。
清莲更加的疑惑:“为何要给我这个?”
王重曦:“日后尚侍卫变心了,你可以毒死他。”说罢还补充了一句:“这个毒没有任何的味道,你放在茶水或饭食中,他不会发现的。”师父的遭遇让她明白,天下男子没个好的。清莲姐姐如今还不明白,她只能提前帮她防患于未然了。
清莲都以为自己理解错了王重曦话中的意思,可看到她那真挚且担忧的神情时,忽然就笑了起来。
她将瓷瓶收了:“我与尚大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这个虽然我用不到,不过我收下了!多谢你,重曦。”
王重曦不觉得有什么,她的毒药很多:
“不够的话,清莲姐姐还可以找我要的。”
清莲笑着点头:“好。”
青崖县比邻苍崖县,都属于瑾州府。不过青崖县的百姓生活确实好了不少。
青崖县下有共有十八个村子,而阵亡的将士有几十人。
施大人翻着自己手上的册子:“大将军,青崖县的县令乃庆丰三年的进士,寒门出生。二甲第八却未能留在京中,已经在此地做了十几年的县令了……”
知许:“十几年的县令?”
施大人明白知许的震惊,他苦笑道:“寒门出身,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易了。”京中没有靠山,若自己再是个不懂变通的性子,做一辈子县令都是有可能的。
知许勾唇:“那咱们便去会会这位甄县令!”
第六十五章 刚正廉明甄县令
这么多的兵冒然进城,甄县令自然是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他带着所有的衙役赶到城门处,谨慎问道:“敢问诸位大人是?”
施大人上前一步:“明执,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甄县令看向施大人,神色渐渐变得激动了起来。
“施大人?真的是您!”说着大步上前躬身一礼。
知许看着二人寒暄,猜测施大人应该是对着甄县令有过恩惠。因为甄县令对待施大人的态度更多的是敬重。
施大人解释道:“明执,这位是陆大将军,这位是郑都尉,我们是为阵亡将士恤赏而来!”
甄县令不卑不亢的给二人行了礼,引着众人向县衙走去。
甄县令低声问道:“施大人,此次恤银为何发放的如此痛快?”
他们县衙前脚才接到阵亡将士的名单,恤银后脚便到了,如此迅速之前可是从未有过的。
施大人低声感慨道:“皆因圣上英明和陆大将军据理力争,才有如此结果!”
甄县令:“如此甚好!对将士家眷也有个交代了。”之前但凡有将士阵亡,恤银都要层层下拨,等到了将士们的家眷手中,至少得一年后。
前往县衙的路上,百姓虽然对持有武器的将士有些惧怕,可还是会恭敬的跟甄县令打招呼。
“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早啊!”
甄县令一路都在跟摊位上的百姓招呼,他甚至能准确叫出卖菜老伯的姓氏,也能随口询问卖面阿婆家的孙子读书可累。
知许挑眉,这般看来县令还真不错。
县衙。
几人坐定后,知许直接问道:“贵县百姓可有无故失踪者?”
甄县令微愣,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回大将军,之前几年有过。下官觉得此事蹊跷,便派人到各村张贴告示,不准他们贸然外出!之后百姓随流外出者渐渐减少,如今已很少再听说有此类事情发生了。”而且他察觉到了不对之处,也已经上报给了郡守。
知许颔首,甄县令说的应该是事实,因为进入青崖县地界后,遇到的村子都很正常。
“大将军,下官已经有了阵亡将士的名单,明日是否可以张贴告示,令将士家眷来县衙领取恤银?”
知许笑道:“甄县令倒是个急性子!”
甄县令:“因为下官知道,大将军还有很多郡县要走!”所以不会在他青崖县逗留太久。
施大人也笑着打趣: “明执这性子还是一点没变啊!”当初就因为这直脾气得罪了京中高官,十几年过去了,脾气性子依旧没变。
甄县令无奈道:“下官也曾想随波逐流,可那样便对不起身上的官府和万千百姓的信任。”
“说得好!”知许不由出声赞道。
甄县令被夸的有些窘迫,因为大将军实在太年轻了些,他一个年近四十的人,被一少年这般夸赞,有些脸红。
……
由于县衙后院住有甄县令的家眷,所以知许一行便住到了城内的官驿。
午后时分,尚武便找到了官驿内。
“主子,这甄县令确实是个好官!做了不少有利于民生的事情。”
知许好笑:“不好好探亲,这么快就回来了?”
尚武脸一热:“属下的妹妹过得很好,属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所以便随便查了一下青崖县的情况。”
知许随口问道:“小妹挺好的?”
“过的不错,舅母已经为她寻了婆家,明年便要出嫁了。”说起妹妹,尚武的脸上都带了笑意。
知许来了些兴趣:“左右没什么要事,本世子便为小妹准备一份嫁妆吧。”女子出嫁,多一份来自她这个大将军赠送的嫁妆,估计婆家这辈子都不敢欺负。
尚武感激道:“属下多谢主子!只是,主子一路辛苦……”
知许打断道:“别婆婆妈妈的,去叫清莲和六子,咱们同去!”
……
尚武的舅父在青崖县城开了一家杂货铺子,在城西还置办了一处小院子。
尚武带着知许几人回到小院的时候,其舅母张氏正坐在院中乘凉。
看到尚武时,似乎还有些慌乱。
“俊生,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这几位都是你的好友?”
尚武正要回话,知许却笑着道:“是!我们都是俊生的好友。”
张氏笑着将几人请进了屋内:“几位先坐着喝茶,苗丫头正午睡呢,我这就去叫她。”说着走了出去。
清莲看向知许,知许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尚大哥,你舅父家没有其他孩子吗?”
尚武回道:“有两个表弟,都在私塾读书。”
清莲:“哦!”她总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六子摸着自己的脑门儿:“尚大哥,读书需要花不少银子的吧?”
尚武解释道:“舅舅的杂货铺铺子生意不错,勉强能供两个表弟花费。”
他心情不错,和几人说话也多了起来。不再是像之前那般点头摇头的回应了。
而此时,张氏已经带着尚苗儿向堂屋走来。
只是一眼,知许的面色便沉了下来。
清莲发现了知许脸色不好,也打量起了尚苗儿。小姑娘瘦瘦黑黑的,衣裙有些宽大。面色虽然看上去不错,可明显是用了胭脂的。
尚苗儿怯怯的给几人福了福,然后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尚武:“大哥!”
尚武面色温柔:“可是刚睡醒?”
尚苗儿看了张氏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嗯。”
清莲起身,握上尚苗儿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
“苗儿妹妹可真好看,我们经常听尚大哥提起你呢!”
尚苗儿怯怯看了清莲一眼,低声道:“姐姐才好看!”她说的是真心话,她从来没见过长的这么温柔的女子。
张氏笑道:“我呀也没个闺女,苗丫头就是我的亲闺女!这孩子胆子有些小,几位见谅。”
尚武感激道:“这些年多谢舅母了!”
“嗐!说这些干啥?如今我跟你舅舅就是你们兄妹最亲的人了!我们不照料你们,还能指望谁呢?”张氏作势抹了抹眼角,“你们两个孩子命苦,舅母是打心底心疼!”
这温情的一幕还没有维持多久,便听知许冷冷道:“他们兄妹确实命苦!”
第六十六章 将军护犊破内情
知许缓缓起身:“他们兄妹确实命苦!父母早亡,遇到的还都是些豺狼之亲,噬血无骸的长辈。”
尚武不解:“主子?”
张氏目光闪躲,她听到了尚武唤的是主子。之前听尚武提过,是在一个京城的什么官手下做侍卫。所以她猜出了知许就是那个官。
“这位大人说什么?民妇听不懂。”
清莲气愤起身,拉着尚苗儿的手给几人看。
“她这手一看便是经常做粗活重活的!”
尚武看向张氏:“舅母?您不是说将苗儿当做小姐在精养吗?”
张氏狡辩:“那是苗儿懂事儿,非要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平时吃穿我可是紧着苗丫头的。”
知许哼道:“她身上的衣裙是你的吧?恐怕她平时穿的根本就不能让她的大哥看到吧?”
那衣裙不怎么合身不说,样式和花色根本就不适合十几岁的姑娘家。
尚武双眼猩红,猛的看向自己妹妹:“小妹,你说话。”
尚苗儿身子缩了缩,低着脑袋不敢开口。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清莲将尚苗儿抱在怀中,气呼呼看向张氏。
六子叉腰:“买这院子,送儿子读书都是用的尚大哥的银子吧?呸!黑心烂肺。”
张氏心虚,坐在地上开始哭诉:“我这么些年掏心掏肺,换来的是什么?这么些年,没我们照应,你们兄妹早死了!简直就是白眼狼.......”
知许听不下去,一掌拍到了身边的木桌:“你可知王府一个普通侍卫的月钱便是十两,而尚武是我忠武王府的侍卫长!”她看了尚武一眼:“近十年,他舍不得乱用一两银子,平日过得更是节俭,只想让你们能对苗儿好一些!”
六子气道:“尚大哥才是养出了一家子白眼狼。”
张氏此时已经忘记了撒泼哭泣,因为她听到了‘王府’、‘世子’这些字眼。
而尚苗儿此时正趴在清莲怀里抽噎着,她哭得可怜,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清莲挽起了尚苗儿的衣袖,发现她的胳膊上居然有被打过的痕迹。
清莲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苗儿,他们还打你,是不是?”
尚苗儿紧紧抓着清莲的衣裳,低低的嗯了一声。舅舅舅妈威胁她,不能告诉大哥,说她注定要嫁出去的,大哥也不会向着她......
尚武牙关紧咬,双目赤红。他受所谓亲情蒙蔽,根本没有发现妹妹身上的疑点!内疚和气愤仿佛要将他淹没,他忽得抽出了长剑,张氏从震惊中回神,连滚带爬的向后躲去。
“住手!你这是要做什么?”
尚武的舅父从外边回来,看到这一幕大声喊道。他气怒的看着尚武骂道:“这是你舅母!你想做什么?”
尚武挥剑将桌子劈成了两半,怒声质问道:“她这么对苗儿,你可是知情?”
尚舅舅身子一僵,看了一眼还在哭泣的尚苗儿:“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苗丫头不是好好的吗?”
六子呸了一口:“你倒是吃的脑满肠肥,你看看尚大哥的妹妹,瘦成了什么?这叫好好的吗?”
看六子气愤跳脚的模样,知许的怒气都少了不少。
尚武依旧死死盯着尚舅舅:“你知不知情?”
尚舅舅深知事情败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俊生!舅舅一时鬼迷心窍,你忘记了?你小的时候舅舅用几日的工钱给你买点心,舅舅对你比对你两个表弟还要好。”
尚武闭眼,颤声道:“就因为幼时那些情分,我相信你一定会对苗儿好。”他猛的睁眼:“可结果呢?”
知许:“想如何做皆可,本世子给你担着。”
张氏是真的害怕了,她连声道:“甄县令是个好官,会为我们做主的,你是世子也不能随意杀人的!”
知许讥笑:“你既然知道甄县令是个好官,便知道他定会秉公办理。你虐待尚苗儿,侵吞尚武用来养妹妹钱财之事,他也会还尚武个公道!”
尚舅舅咽了咽口水,他听到了什么?‘世子’?这人居然是个世子!
“孩子,你不能这般绝情,你表弟还在读书,若是报了官,他们的前途就毁了啊!”他向着尚武跪行了几步,尚武侧身躲开。
尚舅舅声泪俱下到:“苗丫头虽然.....可我们也将她养大了啊!虽然...舅舅保证!以后定然好好待苗儿!”
见尚武不语,他又道:“至于那些银子,舅舅答应你,都给苗儿做嫁妆好不好?”
见尚武面色有所松动,知许淡淡道:“恐怕那所谓的好姻缘也有问题,你还是查查为好!”不是她非要干涉属下家事,尚武这人重感情,容易被蒙蔽。
尚武深深看了尚舅舅和张氏一眼,张氏心虚的躲开了尚武的目光。这副做派都不用再查,那所谓的好姻缘定不是什么好人家!
尚武看向知许,语气坚定道:“主子,属下想报官处理!”杀了这二人他或许不会心软,可这样会给主子找麻烦。
不等知许回答,尚舅舅连声阻止道:“不能!你不能报官!”大丰律有规定:‘刑家之子,不得参加科举入仕’。
他那小儿子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连学堂的先生都夸了好几次。他还盼着以后要做老太爷呢!
知许俯身,嘴角擒笑:“报官已经是尚武对你们的仁慈了,若是本世子的话,便悄悄将你们处理掉!你应该知道的,以本世子的身份要悄无声息的杀个把人,很容易的!”她语气轻松,可尚舅舅却被吓的身子发抖。
张氏正要撒泼,被知许的一个眼神吓住了。
夫妻二人无力的坐到地上,面色灰败。
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他们的贪婪害了两个儿子。
尚舅舅后悔啊!外甥每年托人送回来的银子,足够他们成为小富之家,若是对外甥女好一点,也不至于变成如今的模样。
第六十七章 青崖事了闻奇迅
尚武来到妹妹面前,尚苗儿偷偷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大哥:“哥。”
尚武沉声问道:“他们如此待你,缘何不告诉我?”
尚苗儿往清莲怀里缩了缩:“舅母说,大哥很快便会离开,我若是敢乱说话,以后便不给我饭吃.......”小姑娘仿佛也知道有人给自己撑腰了,巴拉巴拉的将张氏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尚武越听脸色越黑,之前对夫妻二人那一丝的不忍也都荡然无存。
尚舅舅恨恨的瞪了妻子一眼,都怪这个蠢妇成日在自己面前唠叨,不然他也不会真的虐待亲外甥女。
想到自己姐姐活着的时候,尚舅舅流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不一会儿,六子便带着几个衙役回来了。
“大将军!”衙役是认识知许的,对着她恭敬的行了礼后冷冷看向了夫妻二人。
知许随意道:“诸位秉公处理即可。”
说罢带着几人率先离开了。
尚武跟在妹妹身后,看着她紧紧拉着清莲的衣袖,心情复杂。
妹妹已经长大了,他总不能扒拉开妹妹的衣袖看她的伤。
清莲就像是后脑长了眼睛一般,低声对着尚苗儿说道:“你跟清莲姐姐住一个屋可好?姐姐帮你上药。”
尚苗儿回头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轻轻点头:“麻烦清莲姐姐了。”
知许和六子走在前面,六子嘟嘟囔囔的为尚武兄妹抱不平,知许好笑道:“不然你去问重曦讨要一些折磨人的毒?然后去牢里跑一趟?”
六子眼神一亮:“对!小的怎么没想到呢!还是世子聪明。”
知许无语:“那你得看看甄县令的大牢,你能不能随意进去。”
六子站在原地挠挠脑袋,世子这是什么意思?是同意他这样做还是不同意呢?
尚武拍拍他:“不用管了,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依大丰律,这夫妻二人可是犯侵占罪、虐待罪。最后大概会被判归还侵占的银钱,虐待罪也会受五十大板的惩罚。
尚苗儿拉了拉清莲的袖子:“清莲姐姐他们会被收监吗?”
清莲看了尚武一眼,柔声安慰道:“苗儿不怕,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尚苗儿低头:“其实在我小的时候,舅舅还是很好的,他会背着舅母,偷偷给我点心吃,还会悄悄给我肉包子。”
清莲心中一软,这小姑娘受了几年的苦楚,居然还是记着当初那一丝丝的好。
“你大哥给他们的银子,足够你日日吃肉包子。”
尚苗儿低头:“嗯,我知道了。”
尚武看向清莲:“多谢。”
清莲没理他,平日倒是明察秋毫的,这次居然没看出自己的妹妹受了苛待。
尚武有些讪讪,看着妹妹瘦弱的背影,内疚更甚。
六子走了几步忽然转身问道:“尚大哥,原来你叫俊生啊?”
尚武:“……”
......
甄县令确实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几日后尚舅舅夫妻便被打了板子,两个儿子所在的学堂也勒令二人罢学回家。
那处小院子和杂货铺子也被县衙变卖,衙役将所得的银子送到了官驿给了尚武。
尚武犹豫过后,取了三十两交给了衙役:“劳烦转交给他们吧。”尚武与妹妹尚苗儿所思所想差不多,他也是记着幼时舅父的那点温情,不忍赶尽杀绝。
而此时,知许正在县衙外,看着甄县令处理恤银的发放事宜。
不少的百姓拿着银子,哭的不能自已。虽然二十两对他们来说可能这辈子都赚不到,可比起银子他们更希望自己的亲人回来。
一老妇人捧着二十两银子,哭的晕了过去,吕济川连忙上前救治。
知许上前蹲在老人面前,见老人缓缓苏醒后问道:“家中可还有其他亲眷?”
老人苦涩摇头:“老妇活着就是个拖累,当初若不是为了那些军饷给我这个老不死的治病,我儿也不会....”老人哽咽着,知许心中酸楚,看向甄县令:“甄大人,阵亡将士的孤母应当特别照看才是。”否则二十两的银子很可能给老人遭祸。
甄县令很是认同:“下官明白,会尽快商议出一个法子的。”
知许提醒道:“县令可以以县衙的名义给老人所在的村子发放饬令,要求其村的村长务必照看。另外亦可要求同村乡邻组成“保甲”,签署联保文书,约定‘若遗母被欺,同保连坐’......”
听了知许提出的一系列的法子,甄县令眼神亮了亮,这些法子有些他想到了,可有些他也是第一次听到。不得不说大将军的法子特别好。对于保护这些阵亡将士的孤母遗亲,十分的合适。
甄县令深深一拜:“下官多谢大将军指点。”
知许摆手:“这些本都是我青霄军将士的家眷,该本将军谢甄大人费心才是!”
甄县令心底动容,此时的他再也想不起面前的大将军只有十几岁,是个连弱冠都不到的少年人。
施大人也是颇多感慨,他亲自帮着吕济川将老人从地上扶起,温和劝慰道:“有县衙看顾,您老尽管好好的活着,您的儿子是守护我大丰的忠义之事,朝廷绝对不会不管他们的父母。”
一番话说得老妇人老泪纵横,她用粗糙的双手不停地擦拭着眼泪。可眼底却也生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青崖县停留了六日,队伍继续启程。
甄县令带着县衙的人送一行人离开,看着甄县令用心准备的一些吃食,知许看向施大人:“如此实心为政的官员可不多了。”
施大人附和道:“可惜他性子太直......”升迁艰难啊!
知许明白施大人的未尽之言,意有所指道:“官员如何,圣上总会看到的。”
尚武清晨便提前出了城,知许一行走了半日才在官道看到尚武的身影。
尚武下马,来到知许身边压低声音道:“主子,属下得到了南灵的消息。”
知许疑惑:“南灵?”之前只听说南灵几个王子为了争夺南灵皇的位子,正打的“头破血流”。
尚武低声禀告道:“新任南灵皇已于十日前继位。”
第六十八章 暗慕迷踪神秘人
尚武:“是楚翊之。”
知许勾唇,果然是他!
想到那个红玉狐狸,知许突然有了个想法。赠玉狐狸的人如今身份有变,她的玉狐狸应该能值更多的银子了。
能隐忍几年便策划宫变,夺了南灵皇位,果然是心机深沉。
南灵。
楚翊之的登基大典过后,南灵的官员本以为,南灵皇室会迎来一波血洗,可除了当日宫变死了两个王子外,楚翊之居然没有对任何人动手。
即便是英公主,也只是被他关去了天牢。
长善恭敬请示:“国主,属下想去天牢看看她。”
楚翊之心情不错,打趣道:“怎么?旧情难忘?”
长善:“属下只想替过世的母亲去看看仇人的下扬。”
楚翊之扔了一块令牌过去:“去吧!只要留口气便可。”言外之意,想动用私刑也可以。
天牢。
英公主蓬头垢面,却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靠坐在牢房的角落,两鬓的白发似乎添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也明显了许多。
“长善,你好大的胆子!本公主那么信任你!你为何?”语气虽然狠厉,可却没有大呼小叫。
长善勾唇:“公主天潢贵胄,自然不记得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二十几年前,你觊觎父亲容颜将他抢入公主府中,母亲为寻回父亲冻死在你公主府外!”
英公主哼笑出声,眼底都是不屑:“本公主这辈子强抢的男子不计其数,根本不记得你父亲是谁。”
长善也缓缓勾起了唇角:“公主不记得他们没关系,你只需记得我便好。”他靠近牢房轻声道:“公主可知道自己为何脾气暴躁?为何夜间难以入睡?为何这一年里总是缠绵病榻?”
英公主狠厉道:“养不熟的白眼狼!本公主就该早早将你杀了!”
“可惜啊!这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长善依旧是轻声软语,可听在英公主的耳中却是无比的讽刺。
“公主这辈子祸害了那么多的男子,可他们却没有一个真的爱你,估计他们上你的床榻都觉得无比的恶心!可我的母亲一介民妇,却得到了父亲至死不渝的爱!我父亲为了反抗你,直接废了自己……哈哈哈,公主真是这世上最可笑的女人,老女人!”长善说罢,大笑着离去。
长善了解英公主,所以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能刺痛她!
英公主目光渐渐变得迷茫了起来,她曾经也是一个只求夫妻恩爱的女子,可那个男人却在新婚夜将她说的一文不值!他说,即便她贵为公主,也是这天下最可怜、最可笑的女子!
“本公主才不可怜!本公主是南灵最尊贵的公主!本公主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哈哈哈……”
牢房回荡着英公主似哭又似笑的喊声,狱卒嫌弃的呸了一声:“真晦气!”居然派他们来看管这个老女人。
王宫。
宫人小心翼翼的帮着楚翊之扇风,丝毫都不敢怠慢。他们的新国主虽然时常笑着,可大家都知道他比之前的国主心狠。
“传本国主旨意,英公主暴虐成性,罔顾人伦,悖逆纲常,有失皇室颜面。其残害良善,夺人子弟,毁人姻缘,致民怨沸腾!五日后当众处以斩首之刑。”
……
朔风城。
陆秉文同样得到了南灵换新皇的消息。
“楚翊之?”
陆七点头:“对啊!昭和郡主的亲弟弟,南灵瑞清王府的世子.....”巴拉巴拉一通的解释。
陆秉文淡淡道:“我只记得他之前刻意接近大哥,几次想算计大哥无果。”
陆七:“!”合着他说了这么多,主子都不感兴趣。
“他不是经商赚的盆满钵满吗?”陆秉文眼神微沉。
陆七正要点头,就听自家主子冷冷吩咐道:“查!楚翊之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南灵新皇登基,想来事务繁多,正是他吞其买卖的好时机。
陆七提醒道:“主子,新的南灵皇不是与大丰交好吗?为何我们还要…?”
陆秉文抬眼:“交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交好乃利益驱使罢了。此人心机深沉颇有野心,大丰与南灵迟早会有一战。”所以,他大丰的银子,凭什么要让南灵人赚去?
陆七抱拳:“属下明白了,这便去传消息。”
陆秉文起身,眉头深深的蹙起:“还没有父亲的消息吗?”
陆七摇头:“可要属下加派人手寻找王爷下落?”
“还是等问过大哥的意思再决定吧!”他如今怀疑父亲出了意外,或者说是被什么暗中的势力困住了。
某处深山。
忠武王盘腿坐在一间类似牢房的屋中。
一戴着面具的人立于牢房外,深深的看着他。
忠武王:“藏头露尾,阁下缘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面具人闷声笑道:“王爷生了个好儿子啊!不对,应当是两个。”
忠武王顿生警惕,这件事情他自己才知道不久,这人居然会知晓!
他试探道:“阁下莫不是不识数?本王只有一个儿子!”
“王爷不用试探,在下自然是知情人。”面具人带着笑意道:“能将王爷请来,着实费了我们不少的功夫!”更是损失了不少的属下。
忠武王淡淡道:“将本王囚禁于此有何目的?本王已经是个‘死人’,再死一次别人也不会知道。”
面具人摇头:“不不不!王爷有大用,在下会好好养着王爷,或许某日王爷会带给在下一个大大的惊喜!”
忠武王心底情绪暗涌,面上却依旧表现的很平静:“阁下不是我大丰人吧?”这人应该是想留着自己威胁两个儿子!
面具人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忠武王道:“阁下是前朝旧臣?杨氏遗孤?”说罢淡淡笑道:“看来本王猜对了!杨氏果然有后人留世!”
面具人不语,露在面具外的双眼仅仅盯着忠武王:“王爷最好不要试图自杀,不然你那儿子李代桃僵之事,恐怕就要被天下人所知了!”语气威胁。
忠武王拳头不自觉的握紧:“既然大难不死,便是阎王不愿收本王!”他才不会死,他还等着和家人团聚!
第六十九章 触及当年舞弊案
皇帝看完知许的折子后,陷入了沉思。
“朕记得几年前,曾有地方官员上奏,偏远村中有青壮无辜失踪?”
王公公犹豫片刻后,不确定道:“老奴似乎记得,当初圣上是派了……前翰林学士翟曲去彻查此事。”
翰林学士翟曲查了近两个月,还未查到结果便被人弹劾其在之前的春闱中,涉嫌泄露考题,偏袒南地考生。
没有什么事情比科举舞弊更令皇帝气愤的,所以,皇帝当即下令召回了翟曲。
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同查后,确实证据确凿。而且几个学子也联名上书,说明了自己在考前曾到翟府拜访,并送了贵重物品给翟大人。
当年科举舞弊可谓是轰动一时,共斩首了十几位朝中官员。而翟曲并非主谋,落得个抄家流放的结局。
“朕记得翟曲似乎并未认罪!”
王公公:“老奴不知。”他一个阉人,也只是知晓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情。
皇帝揉揉眉心:“翟曲为人正直,朕起初也不信他会做下如此糊涂之事!”所以他力排众议留了翟曲一命。可惜其没能熬过流放之路,还未抵达流放之地便死在了途中。
“朕记得,当初上书弹劾的是温鹤归。”因为弹劾科举舞弊有功,温鹤归才被升作了户部左侍郎。
王公公低着脑袋,圣上再次提起这件事情,那便意味着此事有疑点。可是,他一个阉人不能多嘴,这是本分。
“传朕旨意,令刑部尚书即刻入宫。”
......
南灵国。
新皇登基,南灵大赦天下。
瑞清王却被楚翊之关在瑞清王府不得外出。
“逆子!你这个逆子!”
楚翊之带着宫人前来,刚到主院便听到了瑞清王在屋中大吵大闹。
他神色一冷,看向一旁的侍卫:“一日三餐吃的太好了些吧?”
侍卫相互对视一眼,不知该做何回答。
二春提醒道:“普通百姓都是两餐饭食,咱们国主勤俭节约,王爷也应该如此的!”
侍卫躬身:“属下明白了!”
屋中的瑞清王似乎听到了屋外的动静,用力拍了拍屋门。
“楚翊之呢?给本王叫楚翊之前来!”
楚翊之勾唇,大步走了进去。守门的几个侍卫见状连忙跪地行礼。
瑞清王听到声音,立刻闭了嘴。
侍卫将屋门打开,楚翊之嫌弃的挥了挥衣袖,缓步走了进去。
他看了一眼地上被摔碎的茶盏,皱眉问道:
“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瑞清王恼怒道:“怎么?你这是连父亲也不认了?”
楚翊之:“您不是不想背负谋权篡位的骂名吗?还是跟我这个谋逆之人断绝关系为好!”
瑞清王一噎,这话他确实说过。是王府下人兴高采烈的告诉他自己儿子夺了皇位,他震惊之余,害怕被牵连说的气话。
“你母亲如今可是太后,本王却还是瑞清王,本王见自己的妻子是不是还要行跪拜礼?”他越说越生气,看着满脸带笑的儿子,只觉得讽刺的很。
楚翊之反问:“所以呢?”
瑞清王:“放本王出去!”
楚翊之淡声道:“王爷还是好好静养吧!什么时候理清楚了自己的位置,什么时候再出去。”说罢转身便想离开。
“你不能这么对本王!本王是你的亲生父亲。”瑞清王心急,一把抓住了楚翊之的袖子。
儿子都成南灵皇了,他还是个普通的王爷,这说出去别人会如何看待他!
楚翊之低头看了看瑞清王抓着自己袖子的手。
“您的这双手……做过最多的事情便是打我!”
他声音冷若冰霜,吓的瑞清王本能的松开了手。
“本王……本王那是在教你如何做人。”语气有些发虚。
“呵!教我?教我懦弱胆小,连妻儿都护不住?”他缓缓转身抽出衣袖,继续反问:“还是教我被人欺辱,还要笑脸讨好对方?”
瑞清王恼羞成怒,习惯性的抬手想打人,却被楚翊之一把握住。
“本皇之所以还愿意养着你,是因为生恩!若这点恩情都被磨灭了,本皇也可以做些其他事情的。”他勾唇浅笑:“比如对外宣称,你自请为先祖守皇陵,亦或者暴……毙!”
随着楚翊之的话落,瑞清王身子瞬间软了下去,他无力的扶上了一旁的木桌。直到看着楚翊之离开,再也没说一句话。
楚翊之走出院子后才想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看着侍卫长:“好生让瑞清王在王府静养,既然他不喜欢瓷器,日后王府一应物品,皆换成普通百姓家的竹制器具吧!”
侍卫长恭敬道:“国主放心,属下遵命。”
……
前往谨州府的途中。
看着坐在树荫下发呆的清莲,知许缓步走了过去。
“可是有心事?不开心?”
清莲惊讶抬头:“世子?您怎么知道?”
知许指指她的脸,打趣道:“你的脸上都写的清清楚楚了。”
清莲心中微暖,也只有世子会这般细心的关心她一个奴婢开不开心了。
“明日是母亲的忌辰。”
知许看了看一旁的官道:“天黑前会抵达前方的县城,届时可以买些香烛之类的东西,祭拜一番。”
清莲眼圈微红:“嗯。”
虽然知晓此时询问清莲会难过,可知许还是问道:“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父亲是因为科举舞弊获罪?”
清莲缓缓点头:“父亲是被冤枉的!”因为被冤,她的父亲到死都没有认罪。
“那些考生以遇到困难为由见到了父亲。可最后他们却说是父亲特意约见……”
清莲压抑着悲伤和愤慨,再次将自己知道的细节讲了出来。
施大人远远看了二人一眼,笑着摇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那陆大将军温柔的样子,可不像是对待一个下人。
郑都尉听到后,低声道:“不过,大将军绝对不会是那种色令智昏的男子。”
施大人笑着点头:“这倒是!都尉说的不错。”
清莲接过知许递来的帕子,低头擦了擦眼角。
知许问道:“你可知道,你父亲在被弹劾之前在做什么?”
清莲秀眉轻轻的蹙着:“奴婢记得,父亲当时是以钦差的身份在外办差。”
第七十章 平波骤起水匪显
郑都尉含笑扬声提醒道:“众将士听令!上船前切莫太过饱腹,若有人觉得头晕胸闷,速速退至船板中央,或抓稳船舷,莫要逞强!但凡有人吐在甲板上,本都尉便就着江水给他灌上几大碗!”
将士们听罢嘻嘻哈哈,丝毫没将郑都尉的提醒当回事。
知许看向吕济川,眼神询问。
吕济川点头回道:“都准备好了。”
施大人疑惑看了过来,不知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知许笑着解释道:“得知要走水路时,吕大夫便开始准备防止晕船的草药,也搓了不少的姜味药丸,应该可以用上的。”
施大人:“大将军思虑周全,下官自愧不如。”
郑都尉叫来几个将士,将吕济川准备的药丸给众人发了下去:“都给本都尉收好了,这可是吕神医的药,千金难求。”郑都尉因为是皇帝亲信,自然知道皇帝的病是因何痊愈。他对吕济川的药也是打心底信任。
将士们得了药丸,有听话的便想提前吃了省事。
吕济川提醒道:“并非所有人都会出现状况,身子不适后再吃也是可以的。”
将士们听罢,将药丸收了起来。
王重曦:“清莲姐姐,你可坐过船?”她从未踏上过任何船只,看着那几艘大船满眼的向往。
清莲摇头:“我也只坐过游湖的花船。”
尚苗儿捏着手中的药丸:“我也没有坐过,而且我...有些怕,清莲姐姐你怕吗?”
清莲摸摸她的脑袋,柔声细语:“怕的话,我们便待在船舱内,看不到河水会好许多。”
几艘漕舫皆配置了漕兵护送,他们对江面的情况更加的了解,而且柔江之上从未有过水匪出没,倒是很安稳。
只不过有很多的将士相继出现了晕船的状况,好在有吕济川的药丸,大家的症状很快便减轻了不少。
知许看着吃过药的将士们,面色有些疑惑:“吕大夫,你的药?”
吕济川:“大将军是想问他们为何不觉得药难吃吗?”
不等知许反应,他自顾自的解释道:“此药虽依旧难以入口,但是将士们已经经历过了眩晕翻涌之苦,此时再服药反觉甘苦相抵。先历筋骨之痛,再尝药丸之苦,就像先踏荆棘,后行坦途,苦意自然会消减几分。”
知许:“......”所以,吕济川也是知道自己的药难吃,之前才提醒众人感觉难受再服用!
不过吕济川这一本正经的解释,倒是让她更加心疼陆秉文了。
之前她可是见过陆秉文面不改色的将药吞下,所以他一定是常年旧疾缠身,受了诸多的苦楚,所以才不会觉得那药有多难吃。因为比起身体上的苦痛,药丸的苦涩根本就不算什么。
“大将军,您没有不适的地方吗?”吕济川关切问道。
知许摇头,柔江风平浪静,船只行驶几乎没有颠簸之感,她并不会晕船。事实上,即便是浪里行舟,她应该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日头西斜之时 ,负责瞭望的士兵突然神色紧张的高呼:“有情况!”
远处江面上,五艘不明船只正飞速驶来。船上没有点灯,也没人吆喝。熟悉水上情况的漕兵们当即便确定,对方定然不怀好意。
“陆大将军,可能是水匪!”漕兵小将有些意外,柔江之上怎么会有水匪?
知许面色凝重,这个距离应该可以看到他们船上属于官府漕运的旗帜,可那些船依旧没有改道的意思,那必然是来者不善。
“备战!”
知许下达了命令后将刘奇叫到了身边,叮嘱道:
“擒贼先擒王!”
刘奇点头:“遵命!”只要在他能达到的射程,他便有把握射中水匪头目。
吕济川回了一趟船舱,很快又走了出来。他来到知许面前,将手中东西呈上。
“师妹之前制的!”
知许夸赞:“知我者,吕大夫也!”她身边的人越来越聪明了!与她的默契也越来越高。
如今很多事情都不用她刻意吩咐了。
施大人晕船厉害,吃了药丸后才稍微缓解了一些,便听到了水匪来袭。他缓缓出了船舱,看到依旧有心思玩笑的知许,原本紧张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大将军可是有把握对付水匪?”一条原本没有水匪的江上,偏偏遇到了水匪。不难猜测漕兵的应对大概不会很充分。
知许语气轻松道:“全力以赴吧!”实际上她心里并不轻松,对面的船只比他们多,人应当也不会少。
而自己这方除了几十漕兵,大多御林军其实并不擅长水上作战!更何况不少人还有晕船的现象。
船舱内。
尚苗儿紧紧挨着清莲,身子有些发抖。
清莲安慰道:“有世子在,一定会没事的!”
王重曦摆弄着仅剩的两个瓷瓶:“若坏人进来了,咱们就跟他们同归于尽!”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狠厉。
尚苗儿缓缓坐了起来,她知道王重曦比自己还小几个月。人家小妹妹都不怕,她也不能拖大家后腿!
起身来到自己的小包袱前,在里面翻出了一把剪刀。
清莲唇角微弯,她喜欢坚强的小姑娘!
……
很显然,水匪中可没有刘奇这样的弓箭手。双方那么远的距离下,水匪也没想到官府的箭会射过来。
刘奇的箭矢上涂着毒药,被射中的水匪头领显然不可能得什么好。
不过对方并没有因为失去一个头领,便打算放弃了此行的目的。
知许看向江面的情况,突然下令道:“加速前进!”
漕兵小将有些懵,可也没功夫询问缘由。当即下令全速前进。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加速,船上的水匪一时有些呆愣。
“继续加速!”知许下令。
漕兵小将似乎终于想明白了知许的用意,督促道:“再快些!将他们堵在前边的狭窄江段处!”那个地方只能并排通过三艘船只。只要将水匪堵在那里,即便他们有百艘船也只能有三艘与他们正面对峙!
施大人瞬间也明白了知许的用意。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能迅速的做出这般的应对和判断,实在令人敬佩。
第七十一章 似是故人匪非匪
漕兵小将喊道:“本官乃朝廷漕运参将,此乃朝廷官船!尔等若识相速速退去!”
知许站在船头,看着水匪其中一只船上的某个模糊的身影,眼底划过一抹狐疑。
她将手伸向黑蛋:“弓!”
黑蛋连忙将自己的弓递了过去。
知许向前几步,利落的将箭矢搭在弓弦上,利箭直指水匪船上的桅杆。
破空声响起,箭矢带着风声精准插入了主桅杆上。
知许看了一眼身旁的尚武:“倘若他们强攻,找机会登上水匪船只,斩杀其余匪首。”
尚武:“是!”
知许继续叮嘱:“若情况不妙,切莫恋战,首要保护自身安危!”
尚武:“属下遵命。”
知许又向黑蛋一行叮嘱了几句,站在船头朗声喊道:
“此时风向,若我方用火,尔等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不如早早退去,免得浪费彼此精力。”她的声音有些慵懒,听在别人耳中只觉得这是成竹在胸。
“火攻?你们有吗?”对面的水匪语带怀疑的高声嘲讽。
知许抬手:“火油准备!”
水匪远远看着,朝廷的船只真的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陈首领,怎么办?他们真有火油!”
那被称作陈首领的男子眯眼看去,火光映照下少年立在船头,身姿挺拔,他将目光缓缓移向那少年的脸上时,瞳孔微张。
“嗯?怎么会……”
手下听到,疑惑问道:“陈首领,怎么了?”
“撤吧!”
手下愣了愣:“可是我们不是要...?”
“本首领说——撤!”陈首领冷声命令道。
另一边。
当大家发现水匪真的退去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漕兵小将好奇问道:“大将军,你们真的带了火油上船?”
郑都尉好笑摇头:“兄弟,你可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小将摇头,正因为没有,他才觉得好奇。
知许轻笑:“一些磷粉罢了。”那还是王重曦在书上看到了一张毒方,所以央求着她带了些上路。不过,没想到最后用在了这上边。
船舱内。
王重曦有些心疼的看着空掉的小木箱,她还没来得及配制呢,居然一丁点都没给她留。
清莲忍笑,假装没看到王重曦的表情。
尚苗儿问道:“那些坏人是离开了吗?”
清莲点头:“应该是的,即便他们不退,我们也不会输的。你可见过你大哥出手?他很厉害的,会保护你。”
“舅妈之前说,大哥在京城给人家做侍卫。没有自由,也不能照顾我,所以她和舅舅便是唯一愿意管我的人。”尚苗儿失落道。
“世子很好,青松院的人也都很好,以后我们大家都会护着你。”
三个姑娘正说着话,六子一脸笑容的跑了进来:“清莲姐姐,你们不用害怕,水匪已经离开了!你们可以放心歇着了。”
而知许此时正看着夜幕下的江水陷入了回忆中。
做为杨知许的十几年里,她是全寨子的“囡囡”。爹娘疼爱,叔伯宠溺。虽然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可她以为那般无忧无虑便是神仙过的日子。
爹爹每次外出数月,都会给她带回一些寨子里没有的东西。除了爹娘,寨子里最疼她的应该就是陈叔了。陈叔是个可怜人,意外失去妻女后想要自杀,被外出的爹爹所救并带回了寨子。那年她六岁,与陈叔的女儿一般大...
山寨出事的时候,陈叔在后山巡逻。她并没有见到他被杀的画面,所以是陈叔侥幸活了下来,为了生存做了这柔江上的水匪?可是寨子距离柔江千里之遥,他又是为何要选择来此地?
还是天色昏暗,自己认错了人?
吕济川站在知许不远处,看着几乎是陷入黑暗中的人,突然感觉一阵的悲凉。大将军出身尊贵,也有烦心之事吗?
六子端着些吃食过来,看到吕济川是愣了愣:“吕大夫,你也在这里啊?”
知许转身,看到二人笑着说道:“端过来吧,吕大夫也没吃吧?一起吧。”说罢就那么大咧咧的坐在了甲板上。
六子听话的将托盘端了过去,吕济川这次居然没有拒绝,他学着知许的样子,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一直想问,大将军的匕首是从哪里得来的?”
知许状似随意道:“别人送给父亲的,我看着不错便带在了身上。”说着用帕子擦了擦手,拿起一个饼递了过去。
“辛苦吕大夫跟着本将军风餐露宿。”
吕济川将饼接了过去,小小的咬了一口:“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他说的太过小声,知许并没有听清。
“日后吕大夫若想离开了,本将军一定要赠你千金。”
吕济川动作一顿,将正要放入口中的饼子放下,起身离开。
知许:“?”她这是又惹吕大夫不高兴了?难道神医面前不能提金银这样的“俗物”?
一头雾水的知许耸了耸肩,继续悠闲的吃她的夜宵。
......
水匪快速退走后,有手下大着胆子问道:“陈首领,我们真要放弃这次机会吗?”
陈首领摸着剑鞘上陈旧装饰,语气不耐道:“十几万的银子,还不值得我等冒险!”
手下虽依旧存疑,可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担心道:“这次朝廷的人知道了我等的存在,会不会派兵来剿?”
陈首领无所谓道:“尽管来便是。”
手下离开后,陈首领内心久久未能平静。是他眼花了吗?那少年的容貌居然与他记忆中的一个小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囡囡!”说罢又摇了摇头。
小姐若活着肯定会回山寨的,可他之前回去过,寨子里依旧是当初的模样,丝毫没有人祭拜过的痕迹。
“来人!”
“陈首领,您有什么吩咐?”手下进入船舱躬身道。
“本首领要离开些日子,之后一切事宜皆有王首领安排。”
手下惊讶:“您要上岸去?”
陈首领点头:“嗯。”
手下有些担心:“您要去哪里?可需再带几个兄弟一起?”
陈首领不悦道:“不该问的不问!”
第七十二章 天家父子论“孝亲”
皇帝没有再提起立后之事,不过却是时常将三个年纪稍大的皇子叫到身边陪伴。
四公主私下和自己的奶嬷嬷嘀咕:“嬷嬷,你说父皇是什么意思?”
嬷嬷吓了一跳:“老奴哪里敢随意揣测圣意,公主也莫要再提了。”说着还小心翼翼的去关了窗子。
四公主不耐道:“嬷嬷,这屋里就你我二人。”
嬷嬷道:“贤妃娘娘说...”
不等嬷嬷说完,四公主语气不悦的打断道:“行了!嬷嬷也不用搬出母妃来压我。”
嬷嬷躬身:“老奴知错。”
“本公主出去走走。”四公主面色不怎么好,起身向外走去。
嬷嬷叫了几个宫女连忙跟在了后面。
几人漫无目的的来到锦鳞池旁,宫女连忙将软垫放在了池边的木椅上。
四公主缓缓坐了上去:“这池子里的鱼怎么少了呢?”
嬷嬷笑着解释道:“许是天儿太热,鱼也不爱动弹了吧。”
“嬷嬷有所不知,连日的炎热,这池子里生了不少的水草,那些鱼儿也不知怎么就死了许多。”
嬷嬷和宫人看到说话之人,连忙行礼。
“常贵人安。”
常贵人身姿款款的对着四公主膝头微:
“公主金安。”
四公主点了点头:“常贵人安。”
她对后宫的这些妃嫔一向没什么好感。对这个常贵人也没多熟悉,因为她本身就是个透明人。既没有皇子皇女傍身,也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
常贵人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宫人:“鱼食儿可还有?”
宫女连忙上前将一个织锦小荷包递了过去,常贵人扔了些鱼食进池子。
鱼儿发现有食物,都聚集了过来。原本平静的池子立刻热闹了起来。好几条金鱼还蹦出了水面,溅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四公主看的有趣,终于露出了笑容。
常贵人顺势将鱼食递了过去:“公主试试。”
四公主捏了几颗扔向池子:“你这鱼食得味道好奇特。”她闻着比御厨做的点心还香甜。
常贵人浅笑盈盈,柔声解释道:“妾身不通音律、不善歌舞,平日闲来无事只喜欢做些吃食、制些香料。这鱼食里妾身特意加入了些香。”
四公主来了些兴趣,问道:“常贵人今日用的香可是自己所制?”她刚刚就发现了,这常贵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很特别,与宫里的那些香都不同。
常贵人笑道:“公主喜欢的话,妾身可以为公主调制一味,更适合公主气质的香。”
四公主试探道:“这样是否太麻烦常贵人了?”
常贵人柔柔的摇了摇头:“妾身最喜做这些,左右每日也都会做一些的。”
二人相谈甚欢,四公主觉得这个常贵人性子很好。而且常贵人也没有什么子女,不会妨碍自己母妃和弟弟。
......
八皇子无意发现欧阳简身上有伤,他皱眉问道:“阿简,郡王府居然有人敢苛待于你?”
欧阳简苦笑了一下:“殿下不用担心的。”
八皇子气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婶婶....?”
提到母亲欧阳简眼眶微红,他强颜欢笑道:“这些小事没什么的,至少可以吃饱肚子。”他切切实实体会到了没有母亲的日子,是多么的难熬!如今,他只希望自己快些长大,然后有能力离开那里。
八皇子叹气:“本皇子要想个法子,让你彻底脱离郡王府才行。”
欧阳简面露希冀之色,可很快便黯淡了下去。父亲为了名声也不会将他逐出家门的,他估计要一直困在那个没有半分温度的府中了。
八皇子看出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本皇子会帮你的。”
“欧阳简多谢殿下。”
翌日,八皇子特意求见了皇帝。
皇帝问道:“可是读书上遇到了不懂之处?”目前看来这个儿子最像他,心地善良,聪慧好学。五皇子最近虽然变了不少,可皇帝总感觉那是假象;十一皇子才七岁,年纪还是太小了些!即便再过三五载也才十一二岁,心性未成,难堪大任。
八皇子恭敬道:“不懂的地方,周大人已经帮儿臣解答过了。”说罢偷偷看了皇帝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皇帝沉声道:“讷言非畏言,敏行在果决。为君为臣,为子为父,皆需明心而后见志,你连说出来都不敢,父皇怎知你是对是错?”
八皇子恭敬道:“儿臣知错。”而后将欧阳简的事情说与了皇帝听。
皇帝听罢神色冷了下来:“好个阳奉阴违!朕令那孩子给你做伴读,便是在警告景郡王府,不得苛待与他。”
八皇子小心翼翼道:“父皇,儿臣想帮阿简。”
皇帝欣慰道:“你想要如何帮他?”
八皇子想了想回道:“儿臣想让他离开景郡王府,与景郡王断绝父子关系。”
皇帝眼神温和,却是语气严肃道:“《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须知血缘至亲非同儿戏,即便朕乃一国之君,也不能随意断他人父子亲缘。”
八皇子据理力争道:“可《礼记》上也说过‘父慈子孝’,阿简的父亲丝毫不顾及他的死活,更对他没有半点的仁慈。阿简贵为皇室血脉,可他的父亲却任由府中奴仆欺辱与他,如此父子血缘,即便阿简想要离开,也不能怨他不孝,而是父不慈逼子至此!”
皇帝眼底的满意更甚,却依旧是一本正经道:“朕不能直接下旨令其父子断绝关系。不过,他的事情你倒是可以自己想法子。”
八皇子先是有些失望,而后眼神又亮了亮。
“儿臣明白了!父皇好生歇息,儿臣告退。”
皇帝含笑摆手,八皇子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贤妃将八皇子教养的不错。”
王公公笑道:“八殿下仁慈,随您。”
皇帝叹息道:“是啊,仁慈很好!不过身为帝王还需有帝王权术与果决。朕只能将其带在身边,多多教授了。”
王公公心惊,圣上这意思就是属意八皇子了。
皇帝看了看天色,起身道:“朕去陪母后用膳。”
第七十三章 荒废驿站遇乞儿
知许一瞬间便想到了,几日前施大人说过的常州知府的情况。
常州知府——严启,景郡王侧妃亲弟。
知许摸摸鼻尖,施大人刻意提醒也是因为知道她与景郡王府有旧怨。
“施大人可对此人有了解?”
知许这般问便是没拿施大人当外人防着,施大人笑道:“即便是靠着景郡王府,可短短几年便做到一州知府,其自身定然也不是简单之辈。”至少手段是有的。
知许明了,这意思就是提醒她,严启并非什么庸碌之辈,也并非善类。
常州府。
知府严启看向刘知事,不动声色道:“算算日子,朝廷的恤银也快到了吧?”
刘知事禀道:“若无意外,大概就这几日了。”
严启问道:“之前的那些事,可都安置妥当了?”
刘知事自信道:“大人放心,那些敢乱说话的,要么拿银子砸得服服帖帖,要么……再也开不了口了!下官保证此事万无一失。”
严启淡淡吩咐道: “派人盯着些,钦差来了本官怎么也得热情款待才是。”
“是!”
知许一行快抵达常州地界时,在一废弃的驿站外遇到了几个乞丐。
小五顿时面露怀念之色,黑蛋一巴掌拍了过去:“没出息!”居然怀念做乞丐的时候。
打完小五,他自己也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来。
这人啊他最是念旧!念旧人也念旧事。即便前尘不怎么美好,也能找出可怀念之处。
郑都尉:“这天色已晚,看来咱们今夜只能住这废弃驿站的。”
知许看了瘸子一眼:“先去与那些乞丐商量一下吧,免得吓到他们。”毕竟是他们要打扰人家的清静。
瘸子心领神会,心底也颇为动容。这样的大将军,他们跟的值!
瘸子独自进入了驿站,来到了几个乞丐的面前。这里共有六人,两个八九岁的孩子、四个大人。
看到瘸子的那刻,几人很警惕。尤其是两个孩子吓的躲入了里面的屋子。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瘸子瞬间想到了他们的破庙。
年长些的乞丐大着胆子问道:“军爷,您?”
瘸子回神:“不用紧张,我们是朝廷的人,经过这里想在这驿站过夜,你们……”
乞丐连忙道:“军爷放心,我们这就离开。”
瘸子摆手:“不是!我们大将军说了,你们不用离开,我等明早便走。”
乞丐有些意外:“您不赶我们走?”
瘸子笑道:“这是你们的地盘,我们只是借住一宿。”说罢将手里提着的几个饼子递了过去。
几个乞丐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后将布袋子接了过去:“军爷只管住,我们几个住到那边的柴房,绝不打扰军爷们休息。”
瘸子点头,离开前还特意叮嘱道:“你们继续住自己的屋子便可,不用害怕。”
看着瘸子离开,两个孩子也走了出来。男孩子看了一眼门口处,提醒道:“张叔,这饼会不会有毒?”他觉得是这人想毒死他们。
年长些的乞丐低头看了一眼饼子,利落的掰了一块放入了口中。
其他人本想劝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女孩儿带着哭腔道:“张叔,您不要死!呜呜呜……”
男孩儿也担忧的盯着他们的张叔,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乞丐咽下口中饼子,觉得自己没什么反应,笑着说道:“吃吧,就是普通的饼子!这些军爷应该是路过的,他们不认识我们,又怎么会要害我们呢!”
而此时,知许一行已经进到了驿站的院中。
驿站很是破旧,大部分的屋子都已经坍塌。不过好在院墙还算完整,总比露宿荒郊野岭要好的多。
施大人:“应该是驿站改址,留下的烂摊子。”
知许点头赞同:“这里确实不需要驿站!”距离府城太近了。
半日没有吃东西,将士们开始埋锅做饭。白粥的香气渐渐飘出,馋的两个小乞丐不停的咽口水。
“不能出去,万一碍了那些大人的眼,小命都得丢。”年长的乞丐严厉叮嘱道。
男孩儿点头,拉住了妹妹的手:“张叔放心,我会看好妹妹的。”
可是那味道太香了,居然还飘出了些肉味来。
两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挪到门口,悄悄的探出了脑袋。他们就闻一闻,绝对不出去。
尚武警觉的看了过去,知许发现后也将脑袋转了过去。
“小孩,过来。”知许对着角落的屋门招了招手。
小姑娘又将脑袋探了出来,怯生生的看向知许,然后她的大眼睛亮了亮。
“哥,他长得真好看。”
男孩儿想捂妹妹的嘴,可惜已经晚了。
年长的乞丐连忙来到门口,对着知许拜了拜:“大人恕罪,孩子不懂事,冒犯了。”
知许:“你读过书?”
男子身子一僵:“大人说笑了,草民一个臭乞丐哪里读过书呢!”
知许浅笑,对着几人招手:“拿着盆碗过来,一起吃。”
小姑娘眼睛更亮了,可她还没高兴多久便听张叔说道:“不敢不敢!草民们身上脏,不敢污了大人们的眼。”
郑都尉:“让你们过来就快些过来!废什么话?”
几人哆嗦了一下,倒是慢吞吞的回去拿器具了。
半块儿瓦片、多半个破瓷碗……
施大人叹气:“算了,还是用咱们带来的吧。”
黑蛋快速跑到马车,拿了几个竹筒过来。
小五几个过去帮忙,盛了满满的几竹筒肉粥分给了几人。
“多谢各位大人!”几个乞丐感激涕零。
等几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知许和颜悦色道:“你们是这附近村子的村民?”
年长的乞丐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竹筒扔了。
“并……不,不是!”
知许温和道:“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可以说出来的,我等是从京城而来。”
乞丐猛的抬头,自觉失态后又连忙低了下去!
“大人说笑了!草民们没有遇到难事儿!”
第七十四章 乞儿碎语道贪秘
瘸子对着他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不要鲁莽。
吃过了晚食,几个乞丐又躲回了角落的屋子。知许看了一眼那间屋子,并没有再做什么。
郑都尉不解道:“施大人,大将军怎么就这样放弃了?”这可不像这位的行事风格。
施大人笑着解释道:“那些人明显有所松动,但是仍存有疑虑,他们总需要再思虑一番的。倘若我们紧紧逼迫,反而会令他们多想。”
郑都尉点头:“可我们明日一早便要离开了。”
施大人:“无需心急,总会有结果的。”陆大将军可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呢。
男孩儿看着知许走进了一个屋子,才将脑袋缩了回去。
“张叔,那人是个好官吗?他们真的是京城来的?”
另一个乞丐道:“别人唤他陆将军!”
“对啊!姓陆的将军只有那一位。”
男孩儿眼神一亮:“就是将仓邑打的全军自刎的大将军吗?”
年长的乞丐点了点头:“小山,你可敢去试探一番?”
男孩儿重重点头:“张叔,我去。”
知许站在屋子的破窗户前,看着外边漆黑的夜色。
“出来吧。”
男孩儿,也就是小山出现在了知许的窗前:“您是怎么发现我的?”他明明很小心的,脚步也很轻。
知许笑道:“习武之人会变得耳聪目明。”
小山有些羡慕道:“我也想习武,做大将军。”
对于孩子的言语,知许没有丝毫的敷衍,她扶着窗台利落跳出了窗外,来到了小山面前。
“有想法就要勇敢的去试试,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山觉得这个大官很好,他之前的警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叫常小山,今年八岁。你呢?”
知许轻笑出声:“我叫陆秉文,今年十七岁。”
小山目光崇拜:“好厉害,十七岁就做大将军了。”他们村东头的铁蛋,十七岁还尿床呢?
知许:“所以你知道我的身份?”
小山捂嘴,眨着眼睛看知许。
知许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走吧,去找其他人说话。”
小山犹豫了一下,然后带着知许从驿站的大门走了进去。
看守的御林军惊讶的问其他同伴:“大将军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没看到大将军出门?”
同伴:“这破地方,还不是四处都是门?你看的过来吗?”
......
见小山将知许带了回来,几个乞丐都站了起来。
“草民见过陆大将军。”
小姑娘也站在几人身后,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给知许行礼。
知许大步走了进去:“可是取得了功名?”
“童生张勇,见过大将军。”
知许点头:“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与其他人又是何关系?”
张勇转身看了看其他几人,恭敬道:“他们都是学生的同村,我等都是常州府治下,广山县红谷村的村民。”
知许点头,示意张勇继续说。
张勇却是问道:“大将军是一军的主帅,应当知晓将士们的苦楚吧?”
知许眼神一变:“你们都是将士家眷?”
张勇指指其他几人:“他们都是,学生却不是!这兄妹两个的父亲几年前剿匪战死,母亲劳累过度,疾病缠身前面也撒手人寰了!”他又指了指另一人:“他的兄长战死,爹娘不止没有拿到一个铜板的恤赏,还被人要挟不准将儿子战死之事说出去......”
知许听得眼神越来越冷,冷到两个孩子都看出她生气了。
“所以,这几年来,所有战死伤残的将士家眷,都未曾得到过一文的恤银?”
张勇叹息一声:“至少我红谷村和周围的几个村子,从来没有领过。”
小山道:“我们去讨说法,县令便指使村长欺负我们。”
知许面色黑沉,若此事为真,这些人可谓是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张勇道:“本来大家都认命了,民告官,我们是赢不了的。可不知为何,前些日子那些人又来威胁大家,不准将此事说出去。村里有咽不下这口气的人上前理论,却是被暴打一顿。”最可怕的是,其他村子有几个人接连发生了意外。
“你们觉得那些人是想将你们都灭了口,所以便跑了出来?”
张勇点头:“大将军说的不错,我们怕再这么下去,估计也会不明不白的发生“意外”。” 所以便相约着一同跑了出来。
知许疑惑:“你也说你不是将士亲眷,为何要掺和此事?”
小山脆生生道:“张叔的秀才功名被人顶替,他们也想灭张叔的口。”
张勇苦笑:“常州府没有公道可言,学生想上京去告状。”说罢,他带着几人一同跪在了知许的面前:“学生知道,我们根本不可能顺利抵达京城,求大将军做主!”
“求大将军做主!”
知许摆手:“起来说话,既然本将军问了,那势必是要管的。”更何况查处贪墨恤银之事本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几人欣喜若狂,他们不用再想法子上京了。
知许想了想又道:“你们这么躲着,总不是办法,明日跟本将军一同离开吧。” 最好的隐藏便是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所谓‘灯下黑’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几人叩首:“多谢大将军!”他们也是怕了,因为跑出来的途中,已经有两人被杀。如今的情形,跟在陆大将军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常州府。
严启将手中的书卷砸向刘知事:“这便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居然有几个村民不知所踪了!
刘知事低着脑袋,他觉得来个杀鸡儆猴,其他人也会乖乖的,哪里知道会出了意外?
“你可知,那几人若是到了京城,会很麻烦?”严启怒声质问。
刘知事:“大人放心,下官已经派人去寻找了。”
严启眯眼:“你这次最好能真的让本官放心,否则...”
另一边。
知许回到自己的屋子,打算一觉睡到天亮。有了重曦和吕济川的驱蚊药粉,倒也算睡的安稳。
大约刚过丑时,知许忽得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鸟叫声很是有些特别。
第七十五章 夜阑林中见故旧
跟着鸟叫声,知许来到了驿站外的林中。
身后风声乍起,知许旋身抽刀而挡,对方却是收了手中的剑。
“忠武王府世子?青霄军大将军?”男子蒙着面,声音低沉。
见知许不语,男子将脸上的面巾取下:
“囡囡!”
知许眼眶一热:“陈叔 。”
陈岭瞬间泪目:“小姐果然还活着!”刚刚那一招,他便已经确认了。因为在寨子里的时候,他时常与小姐切磋,她便会使出同样的招式格挡。
可惜此时此地根本不适合叙旧,陈岭看了一眼远处破旧的驿站:“知道您活着便好,我会寻找机会再来见小姐的。”
知许目露不舍:“陈叔千万小心。”
陈岭抹了一把脸:“好。”然后迅速消失在林中。
知许向着驿站走去,在快到驿站的时候还假意整理了一下衣裳。
起来方便的郑都尉刚要回屋,突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他心中一凛,抽出了腰间佩刀。
知许淡淡:“是我。”
郑都尉收了刀,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大将军,您就在旁边方便即可,哪里用得着跑那么远。”大晚上的吓他一跳。
知许掏出帕子,很自然的擦了擦手:“太近了别人踩着了不好!都尉似乎拉的有些近了。”
郑都尉:“!”这一路他也看出来大将军有些不拘小节,还爱与属下玩笑。只是没想到这般的……不拘小节。
他有些窘迫道:“下官...下官不是。”他就撒个尿而已。
知许了然的点头:“哦!明白,早些休息吧。”说罢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皇宫。
在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八皇子不由的打了个哈欠。
太后对孙子孙女宽容,也没有计较他失礼,反而是笑着关心道:“霁儿可是昨夜未曾睡好?你还小,万不能因为学业熬坏了身子。”
八皇子躬身:“近日学了新的课业,孙儿一个人背读时,总觉得有些晦涩难懂。本想着赶在课前记熟所学,一时忘了时辰,倒叫皇祖母忧心,孙儿实在惭愧。”
太后慈爱道:“皇祖母记得,你向来聪慧过人,课业从不会让人操心。如今怎需这般苦读?可是周大人布置的功课太过繁重了?”
八皇子连忙解释道:“皇祖母误会了,周先生布置的并不多。只是孙儿唯有与伴读一同诵读、互相切磋,才能很快理清思路,事半功倍。可惜阿简待在宫中的时辰太少了……”说罢还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来。
太后笑道:“这有何难,皇祖母下道懿旨便是。”
八皇子抬头,感激的看向太后:“真的吗?孙儿叩谢皇祖母。”
太后笑着摆手:“起来,快起来。”
八皇子离开后,太后跟自己的掌事嬷嬷说道:“这孩子,倒是知道借助哀家之手了。”语气满是欣慰。
嬷嬷笑道:“咱们八殿下仁慈。”
太后点头:“褚氏生的那孩子也是可怜。景郡王是个糊涂的,在外做出一副痴情的模样来,却不好好对待褚氏留下的儿子!”这戏做的也太假了些。
......
课毕后。
八皇子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欧阳简。
“可惜,我还没想出一个彻底解决这件事情的法子,所以只能让你入宫来暂住了。”
欧阳简深深一拜:“多谢殿下费心,已经很好了。”能逃离那个地方一段时日,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八皇子:“你也别气馁,咱们以后再想法子就是了,左右本皇子都会护着你的。”
欧阳简眼底微涩:“嗯。”
常州府,城外十里处。
严启满脸堆笑,小跑着上前拱手道:“陆大将军、各位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郑都尉悄悄翻了个白眼,这都迎出十里地了,还不够远吗!
知许拱手:“严大人客气了,此处距离城门有十几里吧?严大人真是辛苦了啊!”
郑都尉低头憋笑,大将军这话听着就挺怪的。
严启热情的与几人寒暄过后,带着众人回到了城内。
不得不说,这严启还真是个八面玲珑的笑面虎!安排的那叫一个细致周到,还贴心的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别院内。
知许都怀疑,他是不是不知道景郡王府和她的恩怨了!
“几位大人舟车劳顿,先在别院稍作休整。严某已在醉仙楼备下酒席为各位接风洗尘,暮色初临时恭候各位大驾。”
知许点头:“严大人如此周全,真是破费了,稍后我等定会到扬。”
严启赔笑:“应该的,应该的,大将军满意就好!”
严启离开后,知许和施大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无奈。
郑都尉:“他这也太热情了吧?”总觉得不怀好意。
......
严启离开别院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他微微眯眼,这陆秉文和传言中可不太一样。据说此人刚正不阿,在朝堂上时常与其他大人起口舌之争。
可他却觉得这人有些邪性,和刚正似乎没什么关系。
看了一眼身后的手下问道:“可看清楚了?”
“回大人,看清楚了,队伍里确实带着三个姑娘。还有两个年纪不太大的孩子。”
严启摸摸自己的下巴,认真思索道:“这么看来,陆秉文应该是个好色的!”不然怎么会带这么多姑娘在队伍里。
手下问道:“大人,您看咱们之前的安排...?”
严启吩咐道:“去给本官买几个瘦马回来,要年纪小些的!”
“是,属下这就去办。”
别院。
尚武来到知许的屋中,红着耳根子禀道:“主子,姓严的认为您是个好色之徒,他...他....”
知许抬头,面上只有好奇:“他做了什么?”尚武这表情,估计那货没做什么好事情。
尚武道:“他要给您准备瘦马,还是年纪小的。”
知许:“......”
这是看到重曦几个,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无妨,既然他觉得本世子是个好色之徒,那便做实了即可。”
尚武犹豫道:“那个...可是...”主子这是要牺牲色相了不成?
知许吩咐:“尽快查清常州府之事。”
“是!”
第七十六章 将军赴宴遇美惑
“大将军,请上座。”
知许微微颔首,玄色衣袍翻飞尽显笔挺身姿。她大步走上前去,旋身落座,不自觉的带出了些战扬上的气势。
见其他人都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看,知许挥了挥手:“各位都站着作甚?快快入座啊!”
众人回神,陪着笑各自入了座。
施大人暗自思忖,今日的大将军与平日大有不同啊!就张扬的很!
接风洗尘宴。
长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冷盘热馔道道佳味。各色糕点味美精致,空气中飘散着醇厚的酒香。
知许忽然想到了,当初史县令因为一桌子普通菜色而肉疼皱眉的模样。
这官与官果然是不同的,恐怕今日这一扬宴席够史县令吃喝几年了。
严启察觉到知许皱眉,忽然拍了拍手。
环佩叮当声起,几个身着薄纱罗裙的姑娘款款走入厅内。她们的裙摆飞扬间带起一阵馥郁兰香。
轻舞飞扬,乐曲乍起。
严启满面笑容,对着知许举杯:“大将军神勇无双,下官仰慕已久。敬大将军战无不胜、福寿安康。”说罢一饮而尽。
知许将酒杯推至一边,慢条斯理的端起了茶杯:“想来严大人也知,本将军自幼患有咳疾,虽有幸得遇神医,却也不敢沾美酒半滴。今以茶代酒多谢严大人盛情款待。”说罢同样一饮而尽,样子颇为豪爽。
可是她喝的是茶!
严启嘴角抽了抽,恭维的说了一句:
“大将军海量。”
众人:“.......”你俩玩儿呢?
扬中央的几个女子一舞结束后,对着众人款款福身。就在大家以为她们会离开之时,严启大手一挥:“替本官好好服侍几位大人!”
几个姑娘应了一声,各自向着在扬之人走了过去,施大人连忙摆手,尴尬的拒绝着。
知许对着那姑娘道:“来本将军身边坐吧!”反正她左右都有空位子,倒是可以多坐一个的。
对于知许的解围,施大人面露感激。可随后心中又有些复杂,大将军可不像个贪花好色之辈,这般做定有深意。郑都尉脸色不怎么好,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姑娘挨着他坐下之时,向着另一边挪了挪。
严启隐晦的看了刘知事,刘知事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脑袋。
知许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姑娘,真是含苞待放,个个容颜俏丽,伺候人的本事也是不俗。
一姑娘剥了一颗果子,柔弱无骨的向着知许的方向靠了靠:“大将军,您尝尝。”
知许摇头:“本将军不喜吃甜,要辜负姑娘美意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她真不敢直接吃掉。
姑娘嘟了嘟嘴,轻轻将果子丢到了桌子上:“那大将军喜欢吃什么?小女子喂您!”她们打小就被教导如何取悦男子,一早便知道自己未来的出路在何处。
比起跟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能有机会接近这般面如冠玉的青年才俊,自然是要抓住机会的。
知许勾唇看向身侧姑娘:“秀色可餐,本将军已然是饱了几分。”
二女被知许的笑晃了眼,脸颊有些红:
“大将军的嘴可真甜。”
严启看着知许和二女调笑,眼底划过不屑。男人哪有不爱美色的,更何况这位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酒过三巡,菜满五味。陪同的几个官员都有些微醺,趁着酒劲也没了之前的矜持,有意无意的抚上了身边姑娘的腰身和柔夷。
郑都尉怒气渐升,猛的一下站了起来。这样的扬面太过龌龊,他看着窝火!。
知许:“都尉可是要去净手?快去快回。”
看到知许的眼神暗示,郑都尉忍下了怒气:“属下去去便回。”
知许点头,看向严启:“本将军还未感谢严大人如此费心,今借花献佛,用严大人的茶多谢严大人款待了。”
说罢抿了一口杯中茶水。
严启为表尊敬,只能再次饮尽杯中之酒。
一扬酒席,看似谈笑风生,宾主尽欢。
临近尾声的时候,严启话里话外的表示,那些姑娘大家可以带着一起离开。
知许对着严启挑了挑眉:“君子不夺人所好!本将军都吃了严大人的好酒好菜,又怎么再好夺严大人的心头好呢。”
严启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想明白了。怎么说也是高门贵公子,想来应该是嫌弃那些女子的出身。幸好他们还有其他的准备。
“那下官送各位!”
施大人松了一口气,终于是结束了。这扬面他实在是有些享受不能。郑都尉也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看了一眼知许,放下了心来。
之前他一度以为大将军会...心中还有些气恼,没想到人家看似风流却不下流。
几人刚出了醉仙楼,便看到了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姑娘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
姑娘长相极为貌美,即便年纪不大也可看出其不俗的姿容来。
“父亲。母亲不放心,让女儿来接你。”说罢还对着其他人道:“各位大人安好。”
刘知事连忙上前,假意呵斥道:“不懂规矩。怎得来到了此处?”
刘小姐眼眶一红,楚楚可怜道:“女儿怕你饮酒后身子不适,所以才...”
施大人一头雾水,这是唱的哪一出?
郑都尉看向知许,觉得这是冲着这位来的。毕竟刚刚那姑娘的目光,可是在大将军身上停留的最久。
知许眼底带了些笑意,这美人计是非得给她施展到底了!
色乃利器,可穿金石,可惑智士。这美人计确实是好用,可惜她不是个真男人!
这次的计策比较高级,这姑娘在众人面前露了个面后,便带着她的父亲刘知事离开了。只不过在离开之前,有意无意的看了知许好几眼。
回到别院后不久,知许正坐着喝茶,尚武便敲响了屋门。
“怎么样?”知许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尚武坐下说。
尚武犹豫后,乖乖坐了下去。
“我们的人查到,红谷村的事情确实是真的。”
知许面色沉郁:“一扬接风宴,这狗官花了近六百纹银。平常百姓家,一年的开销也不到十两。”如此奢靡做派,可见其不缺银子。
“严启最信任的是他手下的刘知事。”尚武道。
第七十七章 将军筹谋破局策
“一丘之貉!”尚武面无表情,可知许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愤怒。
知许指尖随意的敲击着桌面,良久后问道:“常州府有多少我们的人?”
尚武回道:“十三人。”
知许吩咐道:“令大家好好查查府衙的几个官员,包括他们的后宅。”
尚武起身:“是。”
知许又道:“特别要查一下刘小姐。”
尚武微愣:“刘小姐?”
“刘知事的嫡女,事无巨细。”知许强调道。
尚武:“是。”
刘府。
刘知事看着自己的女儿,沉声问道:
“那陆大将军可有注意你?”
刘妧低着头,压抑着眼底的情绪:
“嗯。”
刘知事道:“回去歇着吧,别忘了为父的交代。”
刘妧行礼后缓缓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的贴身小丫鬟心疼的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小姐,您可回来了!奴婢...他们不让奴婢出院子。”
刘妧露出一抹苦涩,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安抚道:“无事,爹爹只是让我去接他回府罢了。小鸢,可知母亲如何了?”
小鸢更加气愤道:“他们不让奴婢出去,也不让夫人院中的丫鬟靠近这里。”
刘妧握着杯子的手一紧:“我去看看母亲。”
可惜她回来的时候没人拦着,再想离开自己的院子却是不能了。
两个婆子凶神恶煞道:“小姐,老爷吩咐了,你不能乱走。”
刘妧:“你们这是要拦着本小姐?”
小鸢气道:“小姐在府中哪里去不得?怎么能是乱走?”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不耐道:“老奴也是奉了老爷的命令,实在不敢放您出去,小姐莫要再为难老奴。”
小鸢正要上前理论,刘妧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本小姐不出去也可以,还请嬷嬷告知,母亲可吃了药?”
婆子回道:“小姐放心,咱们夫人可是老爷的正室,老爷自然会给夫人请大夫的。”
刘妧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屋中。
看着坐在榻上发呆的小姐,小鸢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本想忍着不出声,可抽噎声还是被刘妧听到了。
“小鸢?怎得哭了?”
小鸢用衣袖抹了一把脸,抽抽搭搭道:“奴婢...奴婢替您和夫人难过。”自家小姐可是嫡女,夫人更是大人的正妻。可二人在这刘府过的还不如后院的几个姨娘。
“我只想母亲安好。”刘妧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生气,像是暮年之人。很难想象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小鸢眼泪吧嗒吧嗒的落着:“上次老爷差点将您送给个六旬的老头子,这次又...”
怕小姐难过,小鸢连忙闭了嘴。
“这都是命!可能是我的命不好,这辈子是来还债的。”还母亲的债,也还父亲的债。
小鸢担心道:“老爷是不是又要将您送给什么人?小姐,要不您带着夫人跑吧!离开刘府,离开常州。”
刘妧扯了扯嘴角,知道这丫头是心疼自己,可她们能跑的出去吗?即便跑出去了,又能跑到哪里去?
“我想睡了,小鸢。”
“好,奴婢帮您铺床。”小鸢压下难过的情绪,利落的开始忙活。
屋中的油灯被小鸢吹灭,原本入睡的刘妧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屋中的黑暗,心也跟着沉入的墨色之中。
那样一个人物,怎么会被一女子左右。那人是看了自己几眼,可眼中却没有其他男子的觊觎和贪婪,只有打量和清明。那样一个如仙人般的男子,父亲居然令她以色惑之!终究是痴心妄想罢了。
......
翌日,吃过早食不久,尚武便再次出现在了别苑。
郑都尉看到刚从外边回来的尚武,有些疑惑。自从进入常州府,尚侍卫似乎就时常出去。侍卫不是应该随时守护在主子身边的吗?看来这尚侍卫也不是普通的侍卫啊!
尚武对着郑都尉点了点头,大步走向知许所在的院子。
看到尚武的面部表情,知许笑着问道:
“查出什么了?”
尚武语气带着些轻快,躬身禀道:“属下查到,此地千户似乎有些古怪。”
知许颔首:“说来听听。”
“此人表面上与严启沆瀣一气,可我们的人查到他,似乎在暗中收集严启的罪证!”
知许摸摸鼻子:“有些意思!昨日陪同的官员中似乎没有此人。”
尚武: “没有,据说是其老母病重,在家中侍疾。”
知许又问:“刘家后院可查过了?那刘小姐?”
尚武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似乎还带着些担忧的看了知许一眼。
“主子,你见过那刘小姐?”据说那刘家小姐甚是貌美,而且小小年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知许点头:“昨夜刘家小姐出现在了醉仙楼外。”
尚武担忧更甚:“主子,您不能……那刘知事居心叵测!”
知许抬眼:“收起你的猜测,本世子自然知晓他居心叵测,不然也不会特意让你们查刘府了。”
尚武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
“主子恕罪,属下僭越了。”
知许扬了扬下巴,似笑非笑道:“现在可以详细说说那刘家小姐了吧?”知己知彼才能防患于未然!
尚武禀道:“刘家小姐名刘妧,乃刘知事的正事夫人所生,是刘府唯一的嫡小姐。”
知许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是刘知事从其他地方买来的小姑娘,或者是其府上的庶女。没想到人家真能舍得了自己的亲女,而且还是嫡出的女儿!
不过听了尚武接下来的讲述后,她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正妻娘家失势又疾病缠身,还只生了一个女儿,加上刘知事还是个宠妾灭妻的。所以正妻地位可想而知!
母亲地位堪忧,其所出的女儿自然也得不到看重,沦为刘知事攀附权贵的工具也便正常了。
都说母凭子贵,反过来讲也是一样的。
“刘妧心性如何?”知许问道。
尚武摇头:“属下不清楚,只听说刘小姐曾为了保下贴身丫鬟,挨了府中姨娘几个巴掌!”
知许叹气:“看来秉性不坏!这就有些难办了。”
尚武:“?”
第七十八章 将计就计布迷魂
尚武:“主子,您是想?”
知许点头:“将计就计、反间计。”
午后。
严启便派了人来请知许和施大人,美其名曰商议恤银发放的事宜。不过,知许觉得应该是想探探她的口风。
府衙,后堂。
知许不紧不慢的品着手中的清茶,丝毫没有要提恤赏之事。
严启给刘知事使了个眼色,刘知事试探道:“大将军,阵亡和伤残将士名单下官已经整理好了,您看...?”
知许抬头,漫不经心道:“本将军第一次来常州府,发现这常州府可真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山美水美...人更美!”她轻轻品了一口茶水,继续道:“恤赏之事不急,听闻城外有个道观,祖父在世时对道家最是崇信,本将军想去为祖父焚香祈佑一番。”
刘知事恭维道:“大将军孝心可嘉,下官钦佩。若不嫌弃,下官倒是愿意陪同前往。”
知许看向严启:“这不好吧?刘知事可是知府大人手下的干将,本将军这么征用了会不会...?”
严启连声道:“不妨事,不妨事!左右最近府衙没什么事情,刘知事便替本官好好陪同大将军便可。”
知许转头看向刘知事:“那本将军可就要劳烦刘知事了。”
“下官荣幸之至!”
施大人心下莫名,不过有这一路上的相处,他还是对大将军很信服的。即便觉得如此做,有悖于大将军之前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也很识趣的不做干涉。
身后的尚武却是有些猜测,这是想给刘知事,或者说是刘小姐接近的机会吧?主子这是真的要用‘美男计’了!
知许离开后,刘知事疑惑的看向严启:“大人,您说这大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严启皱眉沉思:“本官总觉得这小子不简单。即便圣上是看在忠武王的情分上,对其破格重用,可这次与仓邑和芜国的交手可是实实在在的。”
刘知事:“不是说青霄军之所以能一举击退芜国进犯,是因为两位副将吗?”
严启反问:“仓邑呢?要知道仓邑向来用兵奇诡,不是也败了个彻底?”
刘知事有些担忧道:“他这么赖着不走,不会是怀疑...?”
“怀疑又怎样?他会费神去查之前的事情吗?”严启冷笑道。
刘知事可惜道:“那此次的恤赏?”
严启眼神骤然一冷,厉声警告道:“此次不许再染指半分!区区七万两,还不值得我等冒险。要将目光放长远些,日后有的是银子可拿。”
刘知事躬身:“是,下官记住了。”
严启提醒道:“让你那女儿努努力,若真能将人哄住了,你刘家可就一步登天了。”说罢淡淡看向刘知事,眼底隐隐探究。
刘知事做了严启这么多年的跟班,自然对其有些了解。他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一个女儿罢了,只要她这次能有些作用,那就是她的福气。至于以后,下官可不会指望一个女儿。”说罢讨好的看向严启:“下官跟着大人吃香喝辣,在这常州府自由自在才是神仙日子。”
严启显然被他的话取悦,神色缓了缓:“放心,本官自然知道你的忠心。这些年你尽心尽力为本官做事,本官可是都记在心中的。”
刘知事心中一凛,他自然明白这话可不是简单的夸奖,更是在提醒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们才是一条船上的,若是这条船翻了,谁也跑不掉。
云舒观山脚下。
刘知事满头大汗的下了马车,指着身后刚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刘妧,状似无奈道:“拙荆身体抱恙,小女刘妧听闻下官要来云舒观,央求着要为母亲祈福,大将军莫怪。”
知许看了刘妧一眼,声音温和道:“刘小姐孝心可嘉,本将军又怎会怪罪。” 说罢对着刘妧笑了笑。
刘妧柔柔的行了一礼,乖巧的跟在刘知事身后。
尚武跟在知许身侧,警惕的观察着上山的其他人。
今日并非什么道家重要斋醮日,所以上山的人并不多。看衣着,前往道观的人中,普通百姓居多。
刘知事身子偏胖,走这么久的山路有些费劲。
知许提议道:“想来刘姑娘也累了,我等便在此地歇上一歇吧。”
额头似有细密汗珠的刘妧,感激的看了知许一眼:“多谢大将军体谅。”
知许微微一笑:“闺阁之秀,当惜芳体。”
刘妧脸颊微热,低着脑袋不敢看知许。
尚武眉头微蹙,若不是自己知晓内情,还真以为这二人间有些什么呢!
刘知事看了刘妧一眼,这个女儿长的好。他一直都想着利用这张脸给自己换些好处。能跟忠武王府扯上关系自然是好的。
几人坐在山道旁的大石上歇息了片刻,刘知事擦了擦额头,抱歉道:“老喽,不中用了。大将军,下官还得歇息片刻,就让小女先陪您上去吧。”说着还捶了捶自己的腿。
知许表示理解,笑看着刘妧问道:“不知刘姑娘可愿意?”
她的声音如清泉般好听,如玉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刘妧怔了怔,而后缓缓点了脑袋。
刘知事心底高兴,满意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倒是还有些本事!
尚武无意瞥到刘知事的表情,眉宇间有些嫌弃。
见那二人已经向前继续走去,尚武也跟了上去。
“刘姑娘的芳名可是出自‘怿妧颦眉’?”知许边走边柔声问道。
刘妧脸一红缓缓点了点脑袋:“回大将军,正是。小女的闺名乃母亲所取。”
没了刘知事在侧,刘妧似乎放开了许多。
知许忽然有些心情复杂,她语气真诚道:
“好名字,刘夫人定然希望刘姑娘此生安闲且璀璨。”
刘妧脚步微顿,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她强忍着泪意,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道观。
知许淡淡道: “在下身边有位不错的大夫,若是方便,倒是可以为刘夫人医治。”
刘妧抬头看向知许:“大将军想要什么?”
第七十九章 蕙质兰心刘姑娘
若是其他男子这般问,刘妧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登徒子。可面前的男子眼中毫无奸邪之色,反而是带了丝欣赏。
刘妧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被尊重了。
“小女不知大将军所求,可也深知大将军对小女没有丝毫觊觎之意。”
“刘姑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事实上姑娘这般品貌双全、蕙质兰心的人物,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句难得的!”知许真诚夸赞道。
刘妧丝毫不觉对方是在调戏自己,反而是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真诚来。
她此时倒是真希望面前的男子能被自己所惑了!
三人来到了云舒观内。
刘妧跪在道观蒲团上,手持三炷香,低头轻叩很是虔诚。
“愿母亲身体安康,愿大丰国泰民安,愿常州府的百姓速离阴霾,得见朗日……”
在刘妧诚心祈福之时,知许已经奉上了香火银给道童,不过她并未像刘妧那般拜祷。
云舒观的后山景色很美。因为已经入了秋,枫叶开始变红,远远望去像是被染上层层胭脂。松下铺满各类树木的落叶,踩上去簌簌作响。山风掠过松枝,送来阵阵清爽。
刘妧看着层层叠叠的山峰,忽然道:“大将军,常州府终日难见曦光,百姓看不到青天。”
知许转头看去,就听她继续道:
“父亲有罪,常州府的官员都有罪。”她的声音无波无澜,充斥着死寂。
“刘姑娘……”知许不知该如何回应。
刘妧转头看向知许问道:“大将军知道小女子是来做什么的吧?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便要沦为取悦男子的工具吗?”
她语气疑惑,却眼眸清澈。
“小女子听过大将军的事情,是府中庶弟在茶楼听书后回府显摆的。”不等知许出声回应,她继续问道:“大将军是要做那拨云见日之事吗?”
知许看着刘妧那双希冀的眼,最终缓缓点了头。
刘妧忽的笑了:“小女子愿意帮大将军!只求将来若是……母亲与小鸢没有错,小女子希望她们可以安然无恙,大将军能答应吗?”
知许不答反问:“你呢?可有何是为自己所求的?”
刘妧心中一暖,轻轻摇头:“在乎的人能好……便好。”
知许心里堵的慌,面前的小姑娘身上有着与她年纪不符的通透和清澈。
知许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她的悲悯,仿佛她不该生在这尘世,更不该身处常州府这片泥泞之中。
眼角看到被小厮搀扶着赶来的刘知事,刘妧向着知许靠近几步,抬头看向知许。
知许明白她的意思,低头含笑看着她。
这副画面,在别人看来可不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二人四目相对,一派的缱绻。
刘知事咳了咳,刘妧状似害羞连忙低头。知许摸摸鼻子,似乎有些心虚道:“刘大人,这山路崎岖,身子可还吃得消?”
刘知事注意到知许对她称呼的变化,心底瞬间有了底气。
“不如你们年轻人啊,不服老都不行啊!让大将军见笑了。”
刘妧连忙走上前去,关心道:“父亲可要坐下歇歇?”
刘知事现在看这个女儿,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同时也庆幸上次没将其送给告老还乡的老大人。
“为父在一旁歇歇便好,妧儿去陪大将军说话吧。”
刘妧面带羞涩的点头,知许看了尚武怀中抱着的东西一眼,吩咐道:“将本将军的软垫给刘大人用。”
尚武没什么表情的走过去,将软垫放在了一旁的大石上,心里却有些别扭。主子这个样子真有些对待未来老丈人的体贴。
若不是他一直跟着二人,也听到了二人间的谈话,没准儿真以为这位是看上了刘姑娘。
原来男女情义也是可以装出来的?那兄弟情意,主仆情意呢?
刘妧款款回到知许身边,知许笑问:“刘姑娘可觉口渴?”说罢手中出现了一个缂丝缝制的小袋子。
“这是乌梅制成的糖果,生津解渴。”
刘妧愣了愣,虽然知道是演戏,可她的脸颊还是有些红,心也跟着跳了跳。
伸手将知许手中的小袋子拿了起来,柔声道:
“多谢大将军。”
不远处的刘知事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意差点压不住。能做未来忠武王的老丈人,谁愿意做个八品小官!
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一次道观之行,事情悄然发生了变化。临分别时,知许与刘知事约定,明日到刘府为其夫人治病。
刘府。
小鸢是不被允许跟着刘妧出府的,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家小姐要跟老爷去何处。
可她知道小姐出去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所以一直忐忑的在院子里踱步。直到看到自家小姐完好无缺的回来,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院门被关上,小鸢连忙问道:“小姐,您没事儿吧?”
刘妧微微一笑:“傻丫头,自然是没事的。”
小鸢察觉出了她的心情不错,眨眼问道:“小姐这是捡银子了吗?”
刘妧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财迷丫头。”
主仆二人说着悄悄话,小鸢帮着刘妧收拾换下的衣裙时,无意看到了装着乌梅糖的小袋子。
“咦?小姐您买了糖?”
刘妧连忙拿了过来:“不是买的。”
小鸢呆了呆,小姐待自己亲如姐妹,从来不会这般吝啬的。
刘妧打开小袋子,捏出一块儿糖,笑着塞到了小鸢的口中。
小鸢的眼神亮了,她含糊不清道:“好特别的味道,奴婢都流口水了呢!”
刘妧自己也吃了一块,然后爱惜的将小袋子放到了梳妆台上的小盒子里。
“小姐,您刚刚说是去见了大将军,这不会是大将军送您的吧?”
刘妧转身,对着小鸢点了点头。
小鸢忽然急切道:“小姐,大将军长什么样?茶楼说书先生说大将军虎背熊腰,一刀能砍下人的脑袋,是不是很可怕?”
刘妧:“……”她要怎么告诉这丫头,大将军面如冠玉,朗若日月。
见刘妧犹豫,小鸢又道:“其实,长的难看也没什么,只要人好些,小姐也算脱离苦海了!”
第八十章 将军携医探刘府
陆嫣儿跑到小秦氏面前:“娘,您快去看看哥哥,她是不是被什么鬼怪附了身?”
小秦氏轻轻拍了口无遮拦的女儿一把:
“浑说,什么神神鬼鬼的,不许没个敬畏。”
陆嫣儿拉上亲娘的袖子:“真的,您不信可以跟我去看看,哥哥他真的不对劲。”
小秦氏无奈,而且她也有些担心儿子,顺势跟着女儿出了屋子。
母女二人带着丫鬟来到了陆忠义的院子,然后便看到累的满头大汗的陆忠义,正在练习刀法。
他不远处的地上还扔着长枪和其他种类的兵器。
“儿子,你这是在做什么?”都累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停下歇歇。
陆忠义收了刀。看了一眼妹妹和亲娘:
“娘,你们来做什么?”
陆嫣儿往后推了推:“哥,你最近怎么了?”
小秦氏也疑惑道:“听你妹妹说,你最近一直都是这样的?”
陆忠义点头:“嗯,儿子要变强。”
小秦氏上前摸摸儿子的额头:“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陆忠义:“堂哥这次出去不带我!”一定是因为自己最弱。
陆嫣儿翻了个白眼儿,出去风餐露宿有什么好?
小秦氏劝慰道:“你堂哥不带你,不是因为你前些日子正好生了病吗?”这儿子似乎中了一种“堂哥”的毒!
陆忠义:“那也是因为我最弱,弱者才会生病。”
陆嫣儿撇了撇嘴:“那还不是因为你回来吃的太多,吃坏了肚子吗?”
陆忠义将地上的兵器都捡了起来,一件件整齐的放到了兵器架上。
“总之,儿子是要变强的,娘您不用管了。”
小秦氏还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儿子想变强,似乎也没什么错。
“那......那娘走了,你也别逞强,要多歇歇的。”
说罢带着女儿一同离开。
陆嫣儿:“娘,您不管管哥哥吗?”
小秦氏温柔的笑了笑:“你哥哥是长大了,男子汉应该这样的。”
陆嫣儿:“......”她娘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一个个都变了。
常州府。
知许带着吕济川与尚武,如约来到了刘府,刘知事带着家丁亲自出门迎接。
刘夫人在老嬷嬷和刘妧的搀扶下来到了厅堂,对着知许便要行礼。
知许虚扶了一把:“夫人无需多礼的。”
寒暄过后,刘夫人便有些体力不支,被婆子扶到了后堂的软榻上。
吕济川为其把脉后,看向了知许。
刘知事有些紧张道:“如何了?”
吕济川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屋中人太多,在下需要安静的环境重新看诊。”
刘知事:“好!那老夫和大将军先出去,让小女留下帮忙可行?”毕竟大夫也是男子,总不好将自己的夫人和他单独放在屋内。倒不是他多在乎自己的夫人,单纯就是因为规矩。
吕济川淡淡道:“大将军无需出去。”
刘知事看看屋中几人,大将军带来的侍卫在厅中等着本就没进来。这屋里就他们几人,大将军不用出去,女儿也不用出去,合着要出去的只有自己和嬷嬷两个!
知许低头,假装没看到刘知事的尴尬。刘妧道:“父亲不用担心,女儿会照顾好母亲的。”
刘知事:“好,老夫在外边等着。”说罢到了堂内。尚武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抱着佩剑看外边的大树。
刘知事有些郁闷,坐在椅子上端起了茶杯。
内堂屋中。
吕济川隐晦的看了刘妧一眼,知许点头:“但说无妨。”
“刘夫人是中了毒。”
刘妧一惊,身子晃了晃,然后跑到了刘夫人的身边。
“中毒?可是好多大夫为我娘看过的,没有一人说过是中毒!”她的声音颤抖,若是中毒那只能是府中人所为。而且很可能是她的父亲!
刘夫人眼中一片死寂,她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发顶,死寂变成了不舍和悲伤。
吕济川看向知许:“这毒是师父所制,一般的大夫根本查不出来。”
知许皱眉问道:“可能解?”
吕济川:“这毒有些棘手,而且中毒时日已久......”
刘妧着急,向前一步跪在吕济川面前:“求大夫救救我娘,救救她。”
吕济川向一侧躲了躲:“在下没说不救!”
知许上前,隔着衣袖扶上了刘妧的手臂:“刘姑娘先起来。”说罢看了一眼屋外。
刘妧明白知许的意思,缓缓站了起来。解毒之事不能让父亲知晓,因为她也不确定这毒与父亲有没有关系。
吕济川从药笼内找出一个瓷瓶,将它递给了刘妧:“每日一粒。”
知许低声提醒道:“刘姑娘最好将药藏好。”说罢看向吕济川:“随意写张补方。”
吕济川了然点头应道:“好。”
等在外边的刘知事等得有些不耐烦,可因为尚武站在一旁,他也不好去偷听。
看到三人出来,刘知事起身迎了几步:
“大夫,拙荆的身子?”
吕济川:“夫人并非恶疾,乃禀性怯弱,中气不足所致的不适,只需温养脾胃、固本培元即可。”他说这些的时候一只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握着。这是他第一次在病人的病情上撒了谎。
刘知事松了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说罢对着门外吩咐道:“将本官给神医准备的诊金取来。”
不消片刻,下人端着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
刘知事笑着说道:“一点心意,还望神医莫嫌弃。”
吕济川看向知许,见她没言语,直接将银子收了。
刘知事面向知许:“多谢大将军费心,下官感激不尽。”说着故作悲伤道:“夫人病病歪歪了近半年,下官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知许看着他表演着爱妻的角色,很是配合道:“刘大人待夫人如此情深义重,实乃天下男子楷模。”
吕济川不愿意掺和二人虚伪的互夸,默默站到了尚武的身旁。
“本将军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打扰刘大人了!”说罢还有意无意的看了刘妧一眼。
刘知事状似遗憾道:“下官原本备下了酒席...既然如此便不强留大将军了。”说着看向自己女儿:“妧儿替为父送送大将军吧。”
刘妧听话的应了一声,羞怯的看向了知许。
“劳烦刘姑娘了。”知许声音柔和,很是有些缱绻之意。
吕济川看看知许,又看看刘妧,最后还看了看尚武。
???
第八十一章 侍卫误主观春册
吕济川:“大将军是看上刘家姑娘了吗?”既然看上了人家姑娘,为何又示意自己将银子收下呢?
知许正要开口,却是敏锐的发现暗中有人跟踪。尚武自然也是发现了,却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向前走着。
知许笑道:“刘姑娘天生丽质、温婉娴静,本来就讨人喜欢。”
吕济川本能觉得知许说的不像真话,正要开口追问,却是被尚武拉了一下:“吕大夫,药笼沉重,我帮你背吧。”说着自顾自的将吕济川肩头的药笼取下。
经尚武这么一打岔,吕济川也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着往前走去。
南灵。
楚翊之坐在御案后,含笑看着跪在地上的闻丞相:“丞相要辞官?”
闻丞相解释道:“老臣年纪大了,实在是有心无力,难以再担丞相一职。”实际上是他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主动辞官总要更体面些的。
楚翊之似笑非笑道:“怎么?丞相是觉得本国主不值得你辅佐吗?”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他倒是不介意换个丞相,可如今确实没人比闻丞相更合适收拾烂摊子了。
闻丞相抬头:“国主...?”
楚翊之笑道:“本国主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辈,我南灵官员无论是不是旧臣,只要有能力者,本国主皆可重用!”
闻丞相心中微动,若此言为真,新国主单单是这份胸襟便赢了之前的几位!
“丞相可愿留下帮本国主?”楚翊之语带希冀。
闻丞相伏地拜道:“微臣遵命。”
常州府城,别院。
晚食的时候,知许便发现了吕济川似乎心情不好,全程都是眉头紧锁的样子。
习惯了关心属下情绪的知许,入睡前敲响了吕济川的屋门。
吕济川很快便开了门,看到知许时也没什么意外,因为这么晚敲他屋门的应该也没有别人了。
知许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屋内:“吕大夫可方便让本将军进去?”吕济川衣衫整齐,显然是没打算要睡。
“大将军请进。”
知许大步走了进去,很自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吕大夫是遇到了什么不快的事情吗?”知许觉得身边人的情绪很重要,必须开导一番才好,不然容易变成日后的隐患。
吕济川本来就心中郁闷没个倾诉之地,如今知许这般问起,他也没有隐瞒。
“师父生前曾教导在下,行医之人当以‘悬壶济世,以诚为本’,今日却明知故犯,心中难安!求大将军指点迷津,在下如何才能守住医者本心!”
知许:“......”原来如此,这较真的性子啊!真令人发愁。
“本将军以为,医者之道,存乎一心!”
吕济川看了过来,知许轻笑道:“今日你虽言出有虚,可初衷依然是为了救刘夫人的性命,这是大善。”
见吕济川若有所思,知许正色道:“医道非刻板教条,需权衡轻重缓急。你今日所为,正是应了那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听你说过,你师父收取诊金时也会看病人家世,而因人而异。想来她并不是个迂腐之人,会不会是你偏解了她的意思。”
吕济川豁然开朗,对着知许深深一拜:“是在下一时陷入了迷障,惭愧!医者仁心原本就不拘于形,多谢大将军指点。”
知许摆手:“好说好说,吕大夫好生歇着吧,本将军走了。”说着还不雅的打了个哈欠。
教导主任不好做啊!
吕济川亲自为知许开了屋门,将人送了出去。望着知许离去的方向心底微暖,除了师父,这世上还有人在意自己高不高兴。
刘府。
刘知事在活动了一番后搂着美妾便想入睡。
杨姨娘推了推他,声音娇媚道:“老爷,您还真的让那大将军身边的大夫给夫人治病了啊?您不是...?”
刘知事搂过杨姨娘亲了一口:“放心吧!那大夫就是个徒有虚名的,根本就没看出不妥来。”
他翻身看向杨姨娘:“美人,你不是说那药,神仙来都看不出来吗?还担心个什么?来,让老爷再亲一个。”
杨姨娘柔若无骨的攀上刘知事的脖子:
“老爷真坏~”
之后的事情没有听下去的必要,尚武悄然从刘府离开了。他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别院时,发现知许的屋中还亮着蜡烛,犹豫后上前敲了敲。
“主子?”
“进来吧。”知许本来就在等着尚武回来,此时正坐在桌子旁看六子新买回来的话本子。
“主子,刘知事后院的妾室有问题。”
知许:“坐下说。”知许眼睛依旧看着手中的话本子。
尚武听话的坐了下去:“那毒乃刘知事的一个杨姓妾室所有。”
知许抬头:“杨?女子?”
尚武:“嗯,女子。”他不明白主子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妾室可不就是女子吗?他看了一眼知许手中依旧没有放下的书,严重怀疑这位是看书入神,没注意听他说什么。
知许也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话本子,然后将其递给了尚武。
尚武看了一眼封皮上的书名,瞬间红了脸,他严词拒绝道:“属下不喜看此类话本子。”
《芙蓉帐中密》,这单看书名便知不是正常的话本子!主子居然喜欢看这些!虽然主子也是个正常男子...但是他有些难以接受主子有这般的爱好。
知许语气平静道:“此类话本还有许多,都是本世子特意令六子找来的。”
尚武红着脸劝道:“主子...还需爱惜身子,此类话本不好多看的。”
知许脸一黑:“你是觉得本世子很闲吗?”这么关键的时候她会花时间看小黄书?
尚武抬头,有些迷茫。
知许沉声解释道:“所谓上行下效,一方官吏的趣味,往往会如墨滴清水,渐染全域。”她指了指桌上的话本子继续道:“常州府所盛行的这些话本子,书中多为总角稚女,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尚武猛的看向知许:“主子您怀疑...?”
知许点头:“初来常州府之时,只因看到了重曦几个,严启便确定本世子是个好色恋幼之徒,左不过是以己度人罢了!”
第八十二章 主仆乔装暗出城
知许吩咐道:“让其他人注意些,有任何蹊跷之处都要暗中查实一番。这常州府的水很深,也很浊啊!还有,本世子想私下会会这黄千户。”
尚武起身抱拳:“是!”他现在明白是自己误会知许的了,有些抱歉道:“属下刚刚...主子恕罪。”
知许满不在乎道:“无妨,去歇着吧!”
尚武转身之际,知许笑问:“尚侍卫刚刚说不爱此类话本,那你是喜爱哪一类呢?”
尚武没有回答,加快步子走了出去。
知许嘟囔道:“跑的倒是快!”她原本还想将几本江湖武侠的送给尚武看,不然这漫漫长夜也太过无聊了些。
另一边。
严启听了刘知事的禀告,自觉这美人计是用对了。
“你那女儿倒是有些本事!”
刘知事笑道:“之前下官还觉得那闺女太过端庄了些,没想到这京中的高门子弟就喜欢这款的。”
严启不屑道:“那些个高门少爷们自视甚高,自然是看不上咱们准备的这些瘦马。他们即便是收个暖床的,也力求家世背景干净,这也是你那女儿的造化。”
刘知事连忙表忠心:“她能为大人的事情出些力,那才是她的福气。”
严启不置可否,叮嘱道:“沐岚雅筑最近便不要再招待其他人了,免得被人发现了端倪。”
刘知事点头:“下官明白。”
刘府。
刘夫人院内。
刘知事最近对待刘妧母女和煦了不少,因为他还做着要靠女儿走上人生巅峰的美梦。这母女俩的院子也不再有下人看管了,刘妧也能时常来陪陪自己的母亲。
将伺候的婆子支走之后,刘妧小心的服侍着刘夫人吃药。
见母亲眉头都皱了起来,刘妧连忙取出一颗糖塞入了母亲的口中。
刘夫人看了一眼精致的小荷包,眼神柔和了几分。
“神医的药果然神奇。”
刘妧不放心的看看屋外,小声叮嘱道:“娘您记得,即便身子好了也要装成重病的样子,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看出什么来。”
刘夫人摸摸女儿的手:“都是娘拖累你了。”她护不住自己的女儿,反倒是要女儿为了她受制于那个畜生。
刘妧顺势将脑袋靠在了母亲的手上:“因为有娘亲在,女儿才觉得活着有意义。”
刘夫人心中一疼,强忍眼泪道:“娘看着大将军人不错,若是...”她说着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娘本来是不愿你给人家做小的,可是娘也知道他迟早会将你卖掉。与其那样,娘宁愿你能跟着大将军离开,做妾也好,做丫鬟也罢,总归能脱离这个狼窝。”
刘妧起身,看着刘夫人道:“女儿即便要离开,也会带着您和小鸢的。”
刘夫人摇头:“娘都这么大岁数了,也活不了几年...”
“娘!您不能这么说。”刘妧打断道。
刘夫人爱怜的摸摸女儿的脸:“好,娘不说,娘还要陪着你呢!”
......
尚武虽然有些性子古板,可是能力是毋庸置疑的,第二日午时便查到了知许需要的消息。
“主子,属下们查到黄千户明日会去城外的马扬。”
知许食指轻点自己的额头:“好,明日本将军便去会会此人。”
“主子,可要多带些人?”尚武有些担心,即便他们查到那黄千户可能并非严启之流,可也不能确定他就是个好人。
知许道:“我们要悄悄的去,自然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只你一人随本将军出城即可。”
尚武:“是。”
既然要离开,知许自然是要提前知会了施大人和郑千户。不然万一有意外状况发生,这两人也好帮着遮掩一二。
郑都尉不赞同道:“万一遇到什么...大将军这样也太过冒险了。”
施大人也满是担忧道:“既然这常州府情况复杂,大将军更应该谨慎行事为好。”
知许解释道:“暗中还有其他人在,二位无需担忧。”她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二人对视一眼都不再言语。
看来圣上暗中也有派人护着大将军,这样他们便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知许是黎明时分离开的别院,以知许的身手,想瞒过别院的护院,悄无声息的离开还是很简单的。更何况进入别院后,尚武便已经弄清楚了别院的守卫,也知道暗中监视他们的人隐在何处。
城门开启后,乔装后的二人随着城内的百姓一同来到了城门处。
“出城做什么?”城门守卫照例询问道。
知许点头哈腰:“青山村刘地主家的小少爷过满月,我们兄弟俩个去耍几套杂耍,变几出戏法。也能赚几个银钱过活。”说着主动打开了尚武担着的两个箱子。
因为二人是乔装成了杂耍艺人,城门守卫对于二人带着的花枪和棍棒只粗略检查了一番,便放了二人出城。
出城后,二人一路向着某个方向走去,直到周围再不见一个行人后才停了下来。
“我说尚武,你刚刚应该再谄媚些的,不然怎么骗过其他人!”幸好这些人粗心,若是她,定然会心生疑惑。
尚武恭敬应道:“属下尽力。”他实在不太会演,也没主子那般厉害。
刚刚他都以为主子真是个底层讨生活的市井之人了,哪里有一丝贵公子的影子。
知许:“行啦,找个地方,将咱们的东西藏一下。”连马都不能骑,还得走着去。
......
城外的一条小路上,黄千户只带了两个手下前往马扬。
在走到林间小路,三人下马歇息的时候,两个手下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黄千户警惕的抽出腰间长剑喝道:
“谁?出来。”
知许摸摸手上的指环,带着尚武走了出来:“黄千户莫要担心,你的手下只是晕了而已。”
黄千户打量着忽然出现的二人,眯眼试探道:“你们想做什么?”
“想找黄千户谈桩买卖。”知许笑道。
第八十三章 悲悯苍生恻隐心
知许:“自然不是。”
“你可是陆大将军?”
知许轻笑:“黄千户果然是个心思玲珑之人。”
黄千户苦笑一声:“大将军言重了,黄某一介武夫,担不起玲珑二字。”
知许缓缓道:“浊浪滔天亦能守一片孤舟,能在常州这个染房中明哲保身,黄千户自然担得起。”
黄千户叹气:“下官惭愧。”
知许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人:“黄千户可愿与本将军谈谈?”
“下官似乎也没得选吧?”黄千户苦笑。
知许勾唇:“千户说的没错。”
......
别院。
刘千户带着刘妧突然到访,施大人看看天色眉头紧锁:“这要如何是好?”
郑都尉愁道:“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那样不就让人怀疑大将军不在别院吗?
施大人:“将人请进来的话,我们也变不出一个大将军来!”他稍作犹豫,决定道:
“先将人请进来吧,能拖延一时半会儿也好。”
刘知事也确实是被严启派来探听口风的,另外也是为了给刘妧制造与知许相处的机会。
父女二人被请入了厅内,施大人笑着解释道:“我们大将军之前才练了几套刀法,挥汗如雨,此时正在沐浴更衣,还请二位稍候。”实际上别院的下人都知道那个陆大将军在睡觉。
因为他自从住进别院,便日日都要睡到日头高照。
关于这位大将军的习惯,刘知事自然是听说了的。他低头抿嘴,睡觉就睡觉,还说什么练武出汗正在沐浴,谁不知道这位从来不会早起!
另一边。
郑都尉匆匆来到知许几人的院子,不动声色的问道:“大将军可是还未起身?”
清莲从屋中走出,对着郑都尉屈膝道:
“是!主子昨夜睡的有些晚。”
郑都尉皱眉,这意思便是人还未归来。
虽然这个院子在几人住进来后,知许便以不喜陌生人近身而将原来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可谁都明白或许院子周围还有暗中监视的人。
所以知许不在,几人也都很小心。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刘知事开始有些生疑。即便嗜睡,得知有人来访也该起来的。他皱眉看向刘妧,冷冷给她使了个眼色。
刘妧紧了紧抓着食盒的手,看向施大人:“小女子亲手做了些点心,可否给大将军送进去?”说罢羞涩的低头。
其实刘妧也害怕,如果大将军不在,父亲必然会生疑。日后大将军再想做什么事情,必然会被束手束脚。
施大人那个愁啊!如今都知道大将军对这刘知事之女有意,若他还拦着那就是有问题了。
清莲款款从外边走入厅内,对着几人行礼后说道:“世子让刘姑娘进去!”
刘妧有些意外,大将军在别院?
她缓缓起身,跟着清莲到了知许所住的屋子。
“这位姑娘,大将军……?”
清莲轻轻摇头:“主子并不在,不过主子跟奴婢提起过刘姑娘,主子说刘姑娘可信!”
刘妧心中微动,看着清莲缓缓点头:
“嗯!”
她心中酸涩,原来那人身边的婢女都这般秀外慧中、聪慧果敢。
刘妧大约在屋中待了半个时辰后,她看向清莲问道:“姑娘可有适合我穿的衣裙?”
清莲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其实无需如此的,姑娘的名节……”
刘妧笑着摇头:“无妨的!”
清莲犹豫不决,刘妧继续道:“父亲将我送人那刻,我便已经没什么名节可言了。姐姐无需再犹豫了。”从这里出去换身衣衫,才更逼真。
清莲离开不久后,抱着一套王重曦的衣裙返回。刘妧已经给自己换了个发髻。
清莲笑了笑,这姑娘真的很细心,也很聪明。就像世子对其评价一样——蕙质兰心、悲悯脱俗。
厅中。
刘知事等得不耐烦之际,终于看到了自家女儿出来。
发现她换了衣裙和发髻,眼底瞬间露出了些笑意来,刚睡醒的年轻男子果然……
施大人也明白了些什么,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这姑娘是用自己的名节在替大将军掩饰吧!
清莲将刘妧扶入厅中,亲切的说道:“刘姑娘,世子说您做的糕点很合他的口味。”然后看向刘知事,抱歉的福了福:“刘大人,主子偶然觉得身子不适,恐怕不能见您了。”
刘知事起身笑的有些谄媚:“没什么,理解,理解!老夫就不打扰大将军休息了,改日再带小女来拜访大将军。”
清莲忍着厌恶,笑着看了一眼刘妧,恭敬道:
“刘姑娘慢走!”
送父女二人离开后,施大人看了清莲一眼,微微叹息一声。
清莲对着施大人行了一礼,心情不怎么好的回了院子。
这世道怎么会有这般可怜的姑娘?刘妧换衣衫的时候她看到了其身上有陈年旧伤,那伤看似已经淡了很多,可也能看出是鞭痕!
离开别院后,刘知事看了一眼刘妧后问道:
“大将军在屋中?”
刘妧脸一红,声如蚊蝇的嗯了一声。
刘知事笑着点头:“不错!不错啊。”
刘妧低着头小步向前走着,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快了,这些肮脏的人就要完了!
……
因怕别院其他人发现,知许主仆二人趁着夜色潜回了院子。
虽然走的时候,知许已经将各种可能遇到的情况和应对之策都教给了清莲几个。可她没想到那些可能发生的都没有发生,偏偏来的是刘妧父女。
听了清莲的讲述,知许的眉头越皱越紧。良久后,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应对法子很聪明,可却是以牺牲一个女子的名节换来的。想到黄千总跟她说的那个地方,知许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沐岚雅筑!真是个好生“风雅”的名字啊!
清莲语气沉重道:“世子,刘姑娘一定受了很多的苦!您……她……”
知许点头:“放心,本世子会帮她的。”还有她的母亲和那个被她惦念的小丫鬟。
清莲见知许心情不佳,缓缓退了出去。
知许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越来越黑沉的夜色。那浓烈的黑,就如这常州府的天一般,不见丝毫的光亮!
“既然遇上了,即便越俎代庖,本将军也要管上一管!”
第八十四章 乔装道人探“天机”
一胡须花白的老道士来到了村口,看了一眼村口玩耍的孩子们,闲庭信步的走了进去。
村口大树下乘凉的老妇人上前询问:
“道长?您是来寻人的还是路过?”
道长缓缓摇头,一派的超凡脱俗:“贫道偶然路过,想讨碗水喝。”
老妇人本就信这些,见到如此仙风道骨的道长自然是愿意结个善缘。
“道长若不嫌弃,便到老婆子家中歇歇脚吧。”
道长点头:“那便麻烦您老了。”
老妇人就住在村头,院子不大却收拾的很是干净。
道长接过老妇人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大口后夸道:“这宅子很是不错!背靠大山,屋前得见绿荫,是块好地方。”
老妇人一拍大腿:“可不是嘛,老婆子那小儿子去年刚考上了童生,才十九岁。”大儿子两口子在县城开杂货铺,生意很是不错。
道长慈眉善目,说起话来也很是让人信服:“贫道观你这眉眼便知福气在后头。”不等老妇人高兴太久,道长却是看着院外摇了摇头:“可惜了!”
老妇人一听立刻紧张了起来:“道长,可惜什么?”
道长叹息一声:“可惜这村子阴阳失和,恐影响了令郎的气运啊!”
“阴阳失和?”老妇人有些不明所以。
道长解释道:“村子的男孩和女孩的数量失衡了。”
老夫人一听,神色一变:“道长,这您都看出来了?”他们村子可不就是女孩子少嘛!
道长悲悯道:“既然遇上,便是沾上了因果,此劫贫道愿意分文不取,帮你家化解!”
老妇人神色一喜:“哎呀,真的啊?老婆子多谢道长!多谢道长。”她一直觉得只要行善就能有好报,今日可不就应验了?一碗温水就得了这么好的事情。
道长掐指一算,皱眉道:“贫道算出,这村子本不该如此的,怎么会女孩子少了这么多呢?”
老妇人一听,对道长更加的信服了。她警惕的看看院外,确定没人后才压低声音道:“之前确实有很多女孩儿!不过,老婆子听村长说过,那些被买去做丫鬟的小姑娘,可能都回不来了。”
道长神色一变:“哦?做丫鬟?去何处做了丫鬟?”
老妇人犹豫后,将前因后果简单的给道长说了一遍。
听说是城里的大户人家需要小丫鬟陪着小姐们玩耍,给的月钱还不少,可以一次性给五年的月银。只需家中闺女卖身五年,就能得到十几两的银子糊口,村里大多人家是愿意的。更何况只是伺候小姐们,小姑娘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道长拳头紧握,哪家府上会需要这么多的小丫鬟,这一听便有猫腻,可百姓愚昧,加上银钱的诱惑根本不会多想。
“可有签卖身契?”
老夫人摇头,不确定道:“没有吧?县令担保,大家自然不会担心什么。”
又跟老妇人聊了一些后,道长取出两张符纸递给了老妇人,叮嘱她埋到院子内。
“今我二人谈话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天机泄露,贫道也帮不了你们。”
老妇人自是连声保证,事关自己那争气的儿子,她自然不会到处乱说。
从村里出来,老道大步向着林子里走去。
小姐在查常州府之事,他这个做叔叔的怎么也得帮些忙才是。
别院。
“主子,我们的人发觉,似乎也有其他人在暗中查常州府之事。”
知许转了转手中的毛笔,一滴墨水溅到了面前的纸张上:“不用理会,既然他在查这件事情,那便是友非敌。”抬头看向尚武问道“沐岚雅筑居然在深山?”黄千户在那些官员口中,无意间听到过这个地方,可他并没去过,更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在何处。还是尚武等人查了好几日才确定的地方。
所谓的沐岚雅筑其实是在山中的一处废弃的寺庙里。
寺庙荒废了很久,几年前更是传出了闹鬼的传闻,所以周围的村民对这个地方忌讳的很,一般更是没人会去这里。
尚武点头:“应当是。”
知许问道:“可能悄无声息的溜进去?”
尚武有些为难:“很难,明面上和暗中守卫都很多,想要进去太难。”
“那便不用冒险进去查什么!既然把守如此严密,内里定是有不可告人之事。暗中守着即可!”
尚武提醒道:“我们已经在常州府待了近二十日了!”
知许点头:“还需要再等等。”等周围的青霄隐卫赶来才能动手。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严启等人在常州府这么多年,势力不容小觑。单靠他们带来的人跟黄千户为数不多的心腹,太过冒险。
知许自身虽然是个爱冒险的,可她身后还有这么多人跟随,所以她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严府,书房。
“姓陆的这些日子也玩够了吧?想来应该快要离开了。”
刘知事点头:“据小女说,昨日她去别院,陆秉文向她透露即将离开常州府,并令小女提前准备。”
严启挑眉:“哦?他居然想带着你那闺女一起离开?”
刘知事:“是的,想来是还没过了新鲜劲儿。”
严启淫邪的笑了起来:“果然英雄难抵温柔乡啊!”说罢看向刘知事问道:“本官记得,你府中那几个庶女也有十一二岁了吧?”
刘知事身子僵了僵,干笑几声道:
“大人记性真好。”
严启哼道:“怕什么?本官又不会再要你其他的女儿。”说着翻了翻桌子上的户籍册子,随意看了几眼道:“本官想要小姑娘,还不是举手可得!”
刘知事赔笑恭维道:“整个常州府都是大人说了算,大人就是咱们常州府的王!自然什么都是大人的。”
严启一愣,继而大笑出声:“王?哈哈哈!等我那姐夫成事了,说不定真能封本官一个王当当!”
刘知事自知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吓得脑袋更低了些。
......
刘妧摩挲着手中的布袋子,里面的糖已经所剩无几了。
“小鸢,过几日我想让母亲去云舒观祈福,届时你也一起去吧。”
小鸢眼神一亮:“这次奴婢真的能陪小姐出府了?”
刘妧摇头:“你陪母亲去,我要留在府中的。”
第八十五章 恤赏作饵惩污吏
刘妧再次被刘府的轿子送到了别院。
今日她穿着一套鲜亮的衣裙,脸上还施了粉黛。
“大将军,是要结束了吗?”她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错。
知许面色温和的点了点头,指着桌上的糕点道:“尝尝,这是清莲刚刚做的。”这几日刘妧频繁出入别院,知许看出了她的偏好清甜之味,每次她来清莲都会特意做给她。
刘妧眼眶一热,差点不争气的掉眼泪。在外人看来她是被父亲送给大将军的玩物,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来别院是她这辈子过的最开心的几日。在大将军的屋中,她认识了重曦和清莲姐姐,还有胆子很小的苗儿姑娘。
在这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如果能这样活着似乎也不错。
刘妧离开别院前,知许再次叮嘱道:“三日后记得想法子躲到云舒观,我会派人护着你们。”
刘妧看了看屋中的三个姑娘,最后对着知许点了点头:“小女子记下了。”
府衙。
严启轻轻啄了一口茶:“再坚持三日,等姓陆的离开了,常州府又是一片乐土。”
刘知事不解道:“大人,他为何要让百姓来府衙领取恤赏?”
“哼!不过是不信任我等罢了。”严启哼道。
刘知事也有些不屑:“他以为就算这般发放恤赏,我们就不能做些什么了吗?”
本来他们不打算对这次的恤赏动手脚,可这些日子观察下来,他们发现那所谓的大将军也不过如此罢了,所以又将手伸了出去。
“你那女儿可顺利?”严启再次确认道。
刘知事自信的保证道:“大人放心,那些毒应该已经悄无声息的下给了姓陆的。”心里想的却是——只需一两年,毒药的效果便会显现,到时候自己的女儿说不定已经有了陆家的骨肉。没了陆秉文,自家女儿生下的可就是陆家唯一的骨肉了。
严启笑道:“本官也算是给我那姐夫出了口恶气!用不了几年,仇人便会无疾而终。” 等陆秉文离开后,他必定要修书一封邀邀功。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相视而笑,都在高兴他们各自的计划即将成功。
别院里的知许,依旧是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无事便出去溜达溜达,看起来很是悠闲。
而郑都尉心里的雀跃都快压不住了,没想到这次跟着大将军出来,还能做一件这么大的事情,想想三日后他便激动地睡不着。
施大人却是有些许的担忧,具体计划他们都已经听大将军说过了,虽然计划堪称完美,可是他们的人还是太少了。即便有黄千户相助,可他能带的兵也只有自己的心腹,千户所的副手可是严启的人。
三日后。
府衙外。
因为知许几日前便令严启给各县下了牒文。要求各县阵亡将士家眷于今日到府衙领取恤赏银两。所以此时府衙外聚集了很多的百姓。他们中有的是从很远的村子赶来的,有的则是严启安排的人。
严启并不是个傻的,他也知道这些家眷若都是假的,难免会露出马脚来,真真假假,有真有假,才不会被轻易看出端倪来。
知许派了些士兵,将那些城中看热闹的百姓阻挡在了远离府衙的地方。
她自己则是坐在一旁看着百姓领恤银。
在第三个领恤赏的“百姓”上前时,知许忽然起身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你兄弟叫什么名字,何时入的青霄军?他又是何样貌?”
男子躬身回道:“草明叫做张大牛,兄弟长二牛三年前加入的青霄军!草民兄弟不足六尺,短小丰硕,面黑如铁。”
知许看了瘸子一眼:“我记得张二牛是你帐下的吧?”
瘸子心领神会,恭敬回道:“回大将军,常周府广山县治下,大山凹村的张二牛身材高大,皮肤白皙。”
众人哗然,这连弟弟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是来冒领恤赏的吧?
男子慌了一瞬后故作镇定道:“草民三年未见弟弟,想来是他长高了吧!”
知许嘴角带笑,眼底尽是冷意:“长高了,还变白了?”说着挥手下令道:“拿下!”这人描述的外貌分明与军册上的话一般无二,就像是背下来的。
男子慌张本能的想逃,却是被两个御林军拿住了。
“大人!”男子看向一旁的刘知事。刘知事低头擦汗,装作不认识此人。
严启连忙道:“好大的胆子,居然冒领将士恤银,可是想本官将你全家都拿来问罪不成?”
听到家人,男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人只是一时贪心,求大人开恩啊!”
知许轻蔑一笑,当着她的面就敢行威逼之举,真是肆无忌惮的很啊!
“按我大丰律,冒领将士恤赏者杖五十,徒三年。”她说话时扫过其他等待领赏的百姓。有人心虚、有人懵懂、有人想要偷偷离开。
之前被识破的男子一听五十大板,吓得抖了抖。
“是刘知事派人命我等来领赏银的,不是草民自己要冒领的。”
此话一出,众人将目光都射向了刘知事。
刘知事故作镇定道:“你血口喷人!”
知许抬手,阻止道:“你刚刚可是说的‘我等’?所以这里还有你们的人,本将军给你个机会,指认出十人,本将军可以考虑饶了你。”
男子连连点头,跪在地上转了个身,一连指出了好几个人。那些人想离开,同样是被御林军拦了下来。
严启面色难堪,刘知事冷汗都流了下来,他慌张的看向严启,面露求救之色。
严启缓缓起身,定定看着知许道:“大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他看出来了,陆秉文这是不打算轻易接过此事了,为今之计只能试试利诱了。
知许摇头:“无须遮掩,本将军行得端坐得直,严知府有什么完全可以当着百姓的面说出来的。”
严启咬牙,向着知许走了几步。尚武上前一步,正要拔剑,知许伸手拦了下来。
严启来到知许两步之外,压低声音道:“大将军也不想闹的太难看吧?毕竟这段时日下官也是费心招待您的!”这威胁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知许轻笑出声:“哦?严知府说说,都是如何招待本将军的?”
严启眯眼:“才下枕席,大将军这便忘记美人香了吗?”
知许淡笑不语,面上依旧没有一丝的慌张。
严启给刘知事递了个眼色,刘知事上前几步老泪纵横道:“大将军初来常州府,意外得见小女之后便几次暗示,下官不敢得罪...可怜我那女儿...呜呜呜。”
第八十六章 刘妧当众诉真相
知许气定神闲,满目讥讽:“尔等这张丑恶的嘴脸,当真是比仓邑人还要令人作呕!”
想到这人在战扬上的恶名,严启退后几步:
“陆秉文,你当真要撕破脸了?”
知许面上带着笑意,看着严启道:“本将军与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从来都不曾有脸,何谈撕破不撕破?”
说罢对着郑都尉使了个眼色,原本看守几口木箱的御林军将士,瞬间将众人团团围了起来。
严启怒声道:“陆秉文,你要做何?本官可是四品知府。”
知许淡淡道:“本将军让你看看什么是罪恶滔天!”话音一落,瘸子拿着一本册子走了出来。
他站在知许身旁,大声将册子上罗列的罪证读了出来。
“庆丰八年春,严启伙同府衙众官员贪墨将士恤银五万三千两。同年秋,伙同广山县县令买卖百姓子女.....庆丰十一年,增加盐税牟利七万八千六百两...庆丰十一年...”
瘸子整整念了两刻钟之久,这桩桩件件听得百姓目瞪口呆。也让严启的脸色变了又变。
百姓顿时义愤填膺了起来,对着府衙的官员破口大骂。
“狗官!”
严启毫无畏惧,他看向知许高声问道:“你有证据吗?你这是污蔑朝廷命官!”说罢看向在扬的百姓:“你们别被他骗了,陆秉文这是在污蔑本官。”
刘知事也看明白了此时的情景,做王爷老丈人的美梦早已清醒了过来。
他指着知许:“这陆秉文他强占了本官的女儿,向本官索要大量的银钱不成,恼羞成怒!”
严启看向知许,眼底闪过一抹狠厉:“本官现在怀疑陆秉文以发放恤银为由,笼络军心意图谋反!”
说罢高声喊道:“府兵、驻军何在?”
话音刚落,从其他巷子冲出了几百人,将御林军和百姓团团围在了中间。
百姓哑然,不知该相信哪一方。
施大人脸色一变,这些驻军居然敢能听从严启调令。
知许看向瘸子,说道:“在罪册上再加一条,越权擅权,企图谋反。”
瘸子一本正经道:“是,属下记下了!”
本来有些紧张的扬面,被知许这一闹,顿时有些好笑。
严启面黑如墨:“陆秉文,你怕不是吓傻了吧?”
知许学着严启之前的语气道:“你要做何?本官可是正二品镇守将军!”
严启气结:“哼,你以为事到如今本官还有的选吗?”想要脱身只能将陆秉文的罪名坐实。
知许就是故意激怒严启,迫使他不惜冒险行事,届时将事态闹大,她便可以无需上报直接诛杀。
“你那建于深山的沐岚雅筑里,可是有不少的罪证,本将军若是派人前去围剿,想来会是证据确凿的吧?”
严启双眼微睁,嘴角抽动:“什么雅筑?本官没听说过!”
他看着知许冷声道:“你没有任何证据,只凭一张嘴信口开河!可本官却有你强迫刘家小姐,向刘家索要银钱的证据。”
而此时,人群外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小女子在此!”
刘知事看向刘妧:“闺女啊!你来说,这陆秉文史如何嚣张跋扈,强迫与你的!”
刘妧淡淡道:“父亲,女儿想进去说。”
说罢缓步向人群中央走去。
知许眉头轻蹙,她安排了几人护着刘妧母女离开刘府,这姑娘怎么又出现在了此处?
刘妧面向百姓:“小女子便是刘妧,这些日子时常去别院见陆大将军!”
她的话音一出,百姓顿时议论纷纷了起来,不少的人看向知许目露怒火。
刘妧继续道:“那是因为我的父亲刘知事和严启派我去勾引大将军,他们还给了我一种毒药,令我找机会下到大将军饭食中!”
刘知事目瞪口呆,严启目光凶狠。
“给本官杀了这满口胡言的贱人!”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府兵便向着刘妧冲了过去。知许脚下一动,利落的将刘妧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大庭广众下杀人灭口?你好大的胆子!”
刘知事痛心疾首道:“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被这姓陆的胁迫了?你怎么能害为父和大人呢!你母亲知道了该多难过!”说着目光威胁的看着刘妧。
“父亲无需再用母亲威胁我了!母亲和小鸢已经离开了刘府!她们再也不用回去了。”刘妧讥讽道。
最近她故作乖巧,要求什么她的这个父亲几乎都能满足,所以下人们便认为她得到了父亲的宠爱。所以今日趁着父亲不在府中,她便让小鸢带着母亲出了府。
下人知道她最近很得脸,自然是不敢阻拦的。
刘妧眼中决绝,利落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我十二岁便被亲生父亲送给了严启,我在严府待了十几日,满身伤痕险些没了性命!严启他是个畜生,他有着见不得人的癖好!”她说着将后背转了过去,展示给了所有人看。
她满脸的悲伤,紧紧闭着眼睛,将最深、最不堪的伤疤揭开在了众人面前。
知许迅速捡起地上的外衫,将刘妧包裹住。
“无需如此的!不必如此的!”没有这一出,她也会将这些贪官就地正法。
“大将军离小女子远些,脏!”
知许心中一抽,将人拉入近前温柔的帮着刘妧系好了外衫。
“脏的是常州的官扬,脏的是这府衙,不是你!”
她将刘妧拉到身后,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严启,你还有何话说?”
严启:“就凭一个女子信口胡言,也能定本官的罪?”
“还有本千户呢!”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黄千户抱着一个木盒大步走了过来。他的身后是几百的驻军。
“大将军,下官有严启的罪证!”说罢将手中的木盒递了过去。
严启怒道:“黄戟!你果然是个养不熟的!”
百姓中有些人指着严启:“你这个贪官!今日终于有人来收拾他了!我那被逼上吊的爹娘终于可以瞑目了!”
有一个人带头,立刻有很多的百姓开始附和。有冤屈的也都大声诉说着自己的苦难。
严启忽得起身:“陆秉文,你的人可未必有本官的多!”
第八十七章 芳魂早逝惹“君”伤
知许抬眼看向严启:“你想造反不成?”
严启以为知许是怕了,他得意道:“你不是不想本官好过吗?等你们这些人都死了,本官便上书给圣上,说你陆秉文煽动百姓闹事,激起了民乱!”
他笑着转身看向黄千户等人,高声道:“守军为平乱死伤几百人……百姓也受牵连,伤亡惨重。”
黄千户握紧手中的刀,咬牙切齿道:“狗官!卑鄙。”这是打算将他们都杀了,而且连这里的普通百姓都不打算放过了。
严启看向知许:“陆大将军,你可曾想过自己会落到本官手中?”
知许冷冷道:“自然是没想到的。”
“哈哈哈!你识趣离开多好,非得逼着本官下死手。”严启大笑出声。
知许看向人群:“本将军从来没想过会落在谁的手上,严大人的死期本将军倒是想了无数次!”
话音刚落,领恤赏的百姓中有几十人一改刚刚的慌乱,反手制服了身边的守军,夺了他们手中的兵器。
与此同时,知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护在严启身前的几个府兵。严启来不及反应,冰凉的刀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真是不堪一击!白白浪费本将军这么久的筹谋。”知许语带嫌弃。
御林军不愧是皇帝亲卫,对付那些安逸惯了的守军,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郑都尉高声道:“主动放下兵器,本都尉可以为其求情!否则便是意图谋反,乃诛连九族之重罪!”
自知不敌的人纷纷扔了兵器,跪在了地上。
那些意图反抗的人,也很快被装成百姓的青霄隐卫所杀。
严启:“……”居然有伪装成百姓的高手混了进来。他们竟丝毫没有察觉。
黑蛋和小五押着正欲悄悄逃跑的刘知事,将他托到了知许的面前。
“大将军!下官是被严启逼迫的!下官冤枉啊。”
知许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这种将亲女送给豺狼糟蹋的人,比那豺狼更恶心。
“意图刺杀钦差,豢养私兵,鱼肉百姓,残害幼女……此桩桩件件的罪过,凌迟处死都不为过!本将军今日定会给圣上,给常州府百姓一个交代!”她是一刻都不想等,只想尽快处置了这些蛀虫!
严启讥讽道:“四品命官生杀予夺,皆由圣裁,便是你陆秉文是钦差,也不过是代天子巡狩!若敢越俎代庖擅动刑罚,这‘矫诏擅杀’之罪,大将军可有胆量担待?”一派的有恃无恐。说不定消息传回朝廷,他那姐夫可以保他一命。
施大人有些担忧的看向知许,严启说的没错,一州知府确实不可随意斩杀。
郑都尉咬牙,可也明白这是他们不可僭越的。
知许将刀收了起来,严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脸上尽是得意的笑。
“本官……”
话音未落,他忽觉腹部微凉。他低头看去,却只看到了腹部带血的刀尖。
严启艰难开口:“你……你敢……”
知许:“这矫诏擅杀之罪本将军担了!”说罢利落拔出了小芳。严启应声倒地,双目圆睁。
变故来的太突然,施大人都来不及劝阻。
“大将军这……”
知许冷冷道:“将严启的罪状与他的尸首挂在城门处,那些为官不仁、立身不正者总该要看清楚下扬的。”
刘知事吓的身子抖了抖,在常州府呼风唤雨的严大人就这么被杀了?连上报朝廷的流程都没有。尸首还要被挂于城门暴晒!
他的脑袋一片的混乱,眼神渐渐的变得疯狂了起来。
黑蛋二人也没想到原本缩在地上的怂蛋,突然就冲了出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匕首插入身体的那刻,刘妧缓缓露出了一个解脱的笑容。
知许几步上前,一脚将刘知事踹倒在地。
刘妧身子一软就要倒下,知许连忙将人抱在了怀中。
“为何不躲?”以刘妧和刘知事的距离,即便黑蛋几人没及时拦下刘知事,她也可以躲开的。可这姑娘偏偏冲着刀尖迎了过去。
“大……大将军,我早该死了的。”她的口中涌出一口鲜血,知许连忙帮着她擦拭。
“该死的是他们!”知许咬牙吼道。
小五已经聪明的去找吕济川了,他觉得只要吕大夫来了,就一定能将人救回来。
知许压下心中的愤怒,温声道: “你还年轻,尚未领略两情相悦之欢,亦未享受生活之乐!余生还有很多的事情可做的。”
刘妧看着知许的脸,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小荷包:“乌……乌梅糖……很甜很甜,可惜……可惜只剩一颗了。”
知许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清莲做了很多!你若喜欢,我再给你装满,多少都可以!”
刘知事又哭又笑,嘴里念叨着:“都是你!都怪你!杀了你们……”
刘妧费力的转头,看了一眼疯癫的刘知事,目光渐渐的涣散。
刚记事的时候,父亲还不是这个样子的。从衙门回家也会给她带些小玩意,是从何时就变了呢?
“娘……小鸢……大将军……我好疼啊!”
知许眼角热泪滑落:“坚持住,吕大夫很快就到。”
刘妧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看了一眼知许紧握着她的那只手:“大……将军,谢谢您。”让我体会到了情丝绕骨之乐,即便那是装出来的,也已经胜过这世上万千。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知许焦急道:“刘妧别睡!再等等!再等等!”
吕济川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身后是背着药笼的小五和一同跟来的清莲三人。
她们本被知许暂时安置在了另一条街上的客栈中。听到刘妧受伤,也一同赶了过来。
顾不得言语,吕济川蹲下身子为刘妧查看伤势。
很快,他便遗憾的摇了摇头:“刘姑娘已经去了。”伤及肺腑,回天乏术。
清莲三人难过的不能自已,几日前还与她们待在一起的小姑娘,再见时已经是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知许闭眼,心中一阵的自责难过,她缓缓起身。
“本将军带她离开这污秽之地,后续便劳烦施大人和郑都尉了。”
说罢抱着刘妧的尸体向外走去,黑蛋几个连忙跟了上去。
“大将军,您罚属下吧,怎么罚都行。”是他没有看好那疯老头。
知许脚步未停:“不怪你们,她早已存了死志!我却没能救她。”
小五小心翼翼道:“大将军,您这是要去哪里?”
“云舒观!”
第八十八章 沐岚雅筑藏罪恶
县令王文带着家中的细软,趁着天黑正要驾马车离开。帮着知府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他自知在劫难逃。所以连妻儿都顾不得,打算找个偏远之地,隐姓埋名的过活。
马车刚出巷口,他便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后腰。
“别!别杀我!马车内的银子都给你。”
陈岭利落将人劈晕,然后将王县令踹到了车内绑好。他自己驾着马车向着城外而去。
两个暗中监视的青霄隐卫面面相觑。
“怎么办?这人想做什么?”
“咱们跟着他,看看他是哪方的人。到时候也好跟主子交差。”
……
常州府这扬震动,死了一个知府,关了几乎所有的辅官,常州府衙的官员几乎都入了大牢,整个府衙成了一个空壳子。
“这要如何是好?”施大人无奈道。
郑都尉:“折子很久前便递了上去,想来再过不久,补缺的官员就该到任了吧?”
“唉!也不知百官得知此事会做何反应!”施大人有些替知许担忧。
大将军风头太盛,有些人抓住这个把柄还不得发作一番?估计这次回去,又不得清静了。
云舒观后山。
在经得观主同意后,知许选了一块风景秀美的地方,将刘妧安葬。
小鸢搀扶着刘夫人,二人哭的泣不成声。
“我知道这孩子受的苦,若不是放心不下我这个当娘的,她或许……该死的是我这个无用之人。”
小鸢哽咽道:“夫人!您别这么说,小姐听到该多难过。”
刘夫人上前,轻轻抚摸着墓碑低声道:“妧儿说让我们在观里等着,她要去报恩。”
知许转身,不忍再看这令人心痛的一幕。
她并不是个爱哭的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可刘妧的死却令她很是难过。
“我的妧儿那么乖,从来不会骗我。可我再也等不到她回来了。”刘夫人俯身在墓碑上,无助的呢喃着。
压下心中的情绪,知许从怀中掏出了一小袋子乌梅糖,俯身放在了刘妧的墓碑前。
“抱歉夫人,我没能护她周全。”知许有些自责道。
刘夫人慌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大将军不必如此的!这三年来妧儿只有前几日笑的最真,民妇知道那是因为大将军。她不愿活着,不怨任何人的。”
知许看向墓碑上刘妧的名字,这小姑娘她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小鸢看看自家小姐墓碑前的糖,又偷偷看了看知许。若是小姐还活着,应该会开心的吧?大将军真的很温柔,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想到自家那可怜的小姐,小鸢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知道刘夫人要常住道观,而小鸢也决定替自家小姐照顾母亲后,知许又给道观留了些功德银子,并嘱托了观中师父照看二人。
看着知许几人离开的背影,小鸢抽噎道:“小姐,我可怜的小姐。”
刘夫人轻轻拍拍小鸢的胳膊:“咱们是妧儿最在乎的人,都要努力活着的!”即便活着每一日都是痛苦,可她也不愿辜负了自己女儿。
小鸢红着眼睛点了点脑袋:“奴婢会替小姐照顾好夫人的。”
刘夫人:“日后再没有什么夫人奴婢的,你便是妧儿的妹妹,我的另一个女儿。”
……
下山的路上,黑蛋几个跟在知许身后。黑蛋悄悄问瘸子:“咱们大将军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刘姑娘?”不然怎么会这般的难过。
瘸子看着知许的背影,低声道:“我倒是觉得,大将军对待刘姑娘的感情,如对我们所有人一般无二。”
若用男女情爱形容这种感情,总觉得太过狭隘了。
黑蛋感慨道:“若是咱们死了,大将军应该也会这般难过的吧?”
瘸子瞪了黑蛋一眼:“莫要说这些谶言!犯忌讳。”
黑蛋笑道:“瘸子,你咋还信这个呢?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叫做‘子不说怪神’什么的?”
小五提醒道:“黑蛋哥,那叫做‘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里的话。”
瘸子:“回去后……”
黑蛋打断道:“我知道,回去抄十遍并背会,是不是?”
瘸子淡淡道:“二十遍。”
黑蛋垮了脸转头看向小五:“就你显能。”
……
翌日
深山废寺。
那些看守已经被隐卫和御林军控制,知许等人进入到寺内。走过寺庙破旧的大殿后出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眼前是两扇朱红大门,刻着 “沐岚雅筑”的匾额悬于檐下,深褐檀木底上是四个鎏金大字,在日光下格外的刺眼。两侧立柱裹着朱红色的漆,显得很是庄重。
郑都尉一脚将门踹开,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众人顾不得欣赏院子里雕梁画栋,因为此时的院子中央站着几十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些姑娘衣着清凉,脸上画着与她们的年纪极其不符的妆容。
这些姑娘中最小的,估计连十岁都没有,她们被吓的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施大人家中也有这般年纪的女儿,看到这一幕当即黑了脸。
“这些畜生,罔读圣贤书!”
郑都尉愤愤道:“简直不配为人!”
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小姑娘,大着胆子祈求道:“我们很听话的,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杀我们。”
知许脸色一冷,忍着无处发泄的怒气,缓声问道:“他们经常杀人吗?”
小姑娘抬头,或许是觉得知许不像坏人,她双眼含泪指了指后院的一个方向。
郑都尉会意,带人走了进去。
知许看了一眼清莲,清莲缓缓走到了小姑娘们的面前。
“别怕,以后再也没有人逼你们做不愿意的事情了。”
小姑娘们有些迷茫的看向清莲,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清莲柔声问道:“这里还有其他姑娘吗?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之前那个说话的姑娘低声回道:“没有其他人了,活着的都在这里了。”
她的话令在扬几人心中一震,小姑娘继续说道:“我是待的最长的一个了,她们有的才来了两个月。”
知许打断道:“清莲,先别问了。”她明显感觉到了这些孩子的恐惧。
清莲点头,看着小姑娘们柔声道:“大家各自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吧。”
“姐姐,我们能离开这里了吗?”一个小姑娘眼泪汪汪的问道。
第八十九章 陈岭道说当年事
小姑娘们开始小声的抽噎起来,然后抽噎变成了放声痛哭。
知许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因为此时此刻她只能任由她们释放心中的恐惧和痛苦,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姐姐,可是我们都脏了,还能去哪里呢?我们还能活着吗?”爹娘应该也不会再要她们了吧?
清莲嗫嚅着,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原本站在知许身后的王重曦突然向前走去。
她目光坚定的看着这些比她还要小的姑娘们。
“我与你们有着同样的遭遇,我至今都活的好好的。那些没人性的都还能活着,没了清白怎么就不能活了?”
她身板笔直,目光带着些不屑:“大将军说过,我们是受害者,我们才不脏,脏的是那些害我们的人!”
清莲紧紧握住了王重曦的手,一个小姑娘能当着这么多的人,将自己不堪的遭遇说出来,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清莲只觉得心疼的厉害。
王重曦笑了笑:“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脏!你们自然也不脏,对不对大将军?”
知许动容,在王重曦看过来的时候,对着她赞许一笑:“你们都是好姑娘!最好的姑娘。”
而那些原本还哭泣不止的小姑娘,此时只剩下了迷茫和难以置信。
郑都尉气冲冲的走了过来,附在知许耳边说了几句话。
知许看向施大人:“这里的孩子们还要劳烦施大人安置一番。”说罢又看向清莲几个:“留下帮施大人的忙。”
叮嘱完后,知许带着黑蛋几个跟着郑都尉来到了后院。
后院的情形太过恐怖,身为文官的施大人和清莲几个可能无法承受。所以知许才将他们留在了前院。
实际上,即便是黑蛋几个都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软了双腿。
深十丈有余,广五丈之多的大坑里堆砌着许多尸体。尸体的腐臭味之所以没有扩散很远,是因为尸体上盖着很多的草木灰和香料。
知许紧咬着后槽牙:“如此看来,死也太便宜他了!”
郑都尉:“之前您要将其暴尸城门,下官还觉得……如今只觉得太便宜他的!”
知许看着坑里横七竖八的尸体,满腔的火气没处发泄。
“那几个助纣为虐的县令可控制了?”
一穿着短打,百姓装扮的男子上前躬身回道:
“各县都有我们的人守着,他们跑不了。”说着又道:“只是,广山县出了些意外。”
知许皱眉厉声道:“人跑了?”
“不是,那人被一个道士绑着来到了府城。”
知许:“……”也不知谁这么好心。
而此时,陈岭赶着马车已经到了府衙。
知许一行刚到府衙外边,就看到了道士装扮的陈岭。
知许:“!”不得不说陈叔的气质还真像个方外之人。
陈岭也不好在外人面前与知许相认,他上前行了个道家礼:“贫道意外遇到这厮要逃,便顺道给大将军送来了。”
知许点头:“多谢道长,道长大善。”说罢看向马车旁被绑成粽子的中年男子。
“本将军且容你多活几日!等其他几个县令伏法后一同受审。”
王县令吓的缩了缩身子。
……
知许借口感谢,将陈岭请入了府衙。因为此时整个府衙的官员几乎全部入了大牢,所以施大人只能先做着知府该做的事情。知许等人自然也暂时住在府衙后院。
“陈叔,可是您一直在暗中助我?”
陈岭摆手:“如今我才知晓,即便没有我插手,小姐也安排的万无一失。”说罢看了一眼屋门低声问道:“小姐可还好?”
知许亲手倒了一杯茶:“陈叔还是唤我名字吧。”
陈岭目光和煦:“囡囡。”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知许心中酸涩。
曾经这样唤她的爹爹与几个叔叔都没了,如今只剩下了陈叔一人。
或许是陈岭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并没有问知许为何变成了陆秉文。
他只关心道:“陆家其他人可知你的真实身份?你可有危险?”
知许心中一暖:“陈叔放心!您怎么会到了柔江?”
陈岭不由抚上自己的胸口,目光有些悠远:
“当初山寨遭逢巨变,后山也同样被朝廷的人围剿。我胸前受了一刀,本以为当时是必死无疑,可我居然大难不死活了下来……”
听着陈叔的讲述,知许的心跟着抽痛,双拳紧紧握着:“寨子存在了那么多年,朝廷为何突然要围剿!”
陈岭摇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知许眸光微闪:“陈叔可见过爹爹和娘亲的尸体?”
陈岭满脸的伤痛:“我拖着重伤的身体回到寨子时,寨子几乎成了灰烬!夫人她……她有被火烧到,可还是能辨认的。她是被一刀毙命,当家就躺在在夫人的身旁,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
“所以爹娘没有像我这般幸运的活下来,对吗?”知许问道。
陈岭抹了一把脸:“夫人怀中紧紧抱着小姐的佩剑!”那剑后来被他一同埋在了当家和夫人的坟里。
知许闭眼:“多谢陈叔为爹娘收尸。”她这个做女儿的,却失去了记忆,什么都忘记了。
陈岭庆幸道:“我找遍了整个寨子,都没有发现疑似小姐的尸身,所以我便觉得你一定还活着!”可是他曾派人多方寻找,却是没有丝毫的收获。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知许目光恳切道:“陈叔跟我回京去吧,可好?”
陈岭愣了愣却是摇了头:“我与朝廷势不两立!”
知许急切道:“陈叔!寨子里的亲人,我只剩您一个了!”
陈岭摇头:“小姐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他还要将势力做大,日后万一小姐有危险,他还能有与朝廷一拼之力。
叩叩叩。
急切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知许的劝说。
“进来!”
瘸子进屋后看了一眼陈岭,对着知许恭禀道:“大将军,府衙外来了很多的百姓,他们都是来诉冤的。”
知许看向陈岭:“道长,您看?”
陈岭起身:“大将军自去忙吧!”
第九十章 将军怒斥恶家眷
她怕陈叔悄悄离开了。
陈岭无奈,只能跟在了知许身后。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点小心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府衙外。
百姓跪在府衙前,却是静悄悄的不发一言。
施大人看到知许,迎了几步:“大将军,这些百姓只道有冤,下官询问却又不肯说。”
而此时,跪在最前面的一人抬头看了知许一眼:“您可是当街斩杀严启的陆将军?”
知许向前走了几步,不答反问:“你们可是有冤情要诉?尽管说来,本将军定然竭尽全力。”
男子叩首:“我们都是周围村子的村民,三年前我们的土地被以各种的借口坑去,如今是农人无耕地,村外尽荒田啊!”
知许眉头紧蹙:“诸位,圣上派遣的官员很快便会抵达,届时大家的冤情定会解决的。”
“大将军您不管我们吗?之前也有官员来常州视察,可他们眼盲心瞎,根本看不到常州百姓之苦,他们与严启就是一丘之貉!”男子抬头,目露祈求。
知许本想说这些不是自己应该管的,可话到嘴边却是改成了:“本将军会看着,看着常州府云散天晴!”
施大人不由点头,当日斩杀严启的好处今日体现了。至少百姓对朝廷的官员不是一概的失去信任。
知许转头看向施大人:“看来施大人还得忙些时候了。”那些孩子的事情还未解决,这又多了百姓土地被兼并的事情出来。施大人还不得忙的焦头烂额!
施大人摆手:“大将军哪里的话,这是下官该做的。”
京城。
早朝。
皇帝看着百官,面色阴沉。
“一个个在朕的面前说什么大丰国泰民安,这便是你们说的国泰民安?”
“圣上息怒!”
皇帝:“都看看,这让朕如何息怒?”说罢看了王公公一眼,王公公将怀里的折子送到了站在前排的官员手中。
官员传阅后,大惊失色。这常州府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皇帝看着众人的反应,怒声问道:“尔等好好看看,可还觉得朕该息怒吗?”
“圣上,大将军如此作为不合我朝律法!如此残暴必将引起百姓恐慌。”黄大人痛心疾首。
钱大人哼道:“本官倒是觉得黄老大人此言差矣!”他对着龙椅上的皇帝躬身道:“微臣觉得非常之时应行非常之法。大将军如此做才能安抚百姓情绪。”
荣大人上前,理直气壮道:“钱大人,您身为御史大夫应当知晓,凡是四品官员的任免和罢黜皆要有圣上首肯才可。他陆秉文一言不合便可斩杀一州知府,岂不是不将圣上和朝廷法度放在眼中?”
另有官员附和道:“大将军如此气盛鲁莽,恐生祸端!”
皇帝面色更加的黑沉。
周大人看了看争得面红耳赤的几人,缓缓开口道:“诸位大人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应该解决常州府遗留下来的问题吗?孰是孰非还是日后再论的好。”
钱大人对着荣大人哼了一声,懊恼道:“对,周大人说的不错,老夫都被你们气糊涂了。”
皇帝满意点头:“周爱卿言之有理,陆秉文是否有错,日后待其回京,朕自会查证。”这些老头子,一有个风吹草动便要争个口舌之快。
钱大人:“圣上可下旨,令大将军和施大人暂代知府行使政要权利,另派大理寺和刑部官员前往彻查……”
皇帝频频点头:“就按钱爱卿所言安排吧!如今涉及人员甚广,不可能皆押入京中受审!那些官员的家眷……”皇帝皱眉,犹豫片刻后继续道:“依律行事即可!但,对于不知情、无牵扯的家眷可从轻发落。”
常州府。
看守严启的御林军有些头疼,这些后院的女人和孩童闹的厉害,简直连惧怕为何物都不知。
有人禀报到了知许面前,知许决定去严府看看。六子跟在知许身后,生气的嘟囔道:“这些人就是不知好歹,能让她们活着就不错了!就该好好饿上几顿!”
知许唇角微微上扬,这嫉恶如仇的碎嘴子!
严启后院的女人不少,子女也不少。而这些小姐少爷们似乎是耀武扬威惯了,对着御林军依旧没有多少的畏惧。
“我们家老爷呢?本夫人要见他!”
知许淡淡看了严夫人一眼:“你确定?”
严夫人瑟缩了一下,然后对着知许颐指气使道:“你这小将是几品?可知我家老爷朝中有人?你们这般不明不白的围了严府,日后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知许眯眼:“严启做的那些坏事,你们可知情?他鱼肉百姓,迫害幼女,你们可有耳闻?”
知许只想知道这些人可无辜。
严夫人心有些虚,眼神也有些躲闪。站在她身边的一个男孩指着知许道:“那些贱民的命有什么重要的?死了便死了!”
知许眸光一冷,依次扫过在扬的每个人。他们都穿着绫罗绸缎,身上的首饰看起来价值不菲。那几个男孩子胸前的金锁,普通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
都说稚子无辜,可这些孩子眼中没有半分的怜悯,有的是高高在上和对人命的不屑一顾。
知许冷声道:“你们觉得普通人的命轻贱?”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日后你们可能会羡慕他们!因为你们连成为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严夫人皱眉:“你什么意思?”
知许淡淡道:“夫人似乎很想去见严启?那本将军不介意送你过去!”说罢利落抽出了腰间的刀。
严夫人连连后退:“你想……你想做什么?”
知许进前一步:“严启已经去跟阎王爷报道去了!自有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在等着他,你若是想陪着他,本将军成全你!”
六子叉腰看着这些夫人姨娘们变了脸皮,心情瞬间好了,真是活该!
“不要,我不要!”严夫人吓的连忙摇头,反应过来知许话中的意思后惊恐道:“老爷死了!”
她这话一出,后边的小妾也都开始嘤嘤哭泣。不知是在哭严启,还是哭,没了严启之后自己的结局。
知许看着严启的女人们和孩子们,眼神不带一丝的温度:“乖乖等着圣上对你们的判罚!若是觉得活不下去,你们也可以选择自戕。”说罢看向御林军叮嘱道:“严府的男女老少,若有想自杀者一律不准拦着,死了便丢去乱葬岗!”
第九十一章 苦命姑娘再逢困
真他娘的解气!
严府众人:“……”
他们如今还没有从严启已死的打击中回神,突然又听到知许这般的命令,冷意瞬间从脚底蔓延至了全身。
严夫人呢喃道:“完了!都完了!”
离开严府,知许来到了之前暂住的别院。
如今这里安置着那些小姑娘们,别院外有尚武带人把守,很安全。
而清莲几个因为同为女子,也被知许留下来开导大家。
“可有来领人的父母?”
清莲摇头又点头:“来是来了几家,可是总觉得他们不会好好对待她们。”所以她随便试探一番后,几对父母直接离开了。
值得欣慰的是,有一个小姑娘的母亲是个不错的,宁愿与夫家和离也要带着女儿过活。
知许眉头深深的蹙起,她原本想着有来领人的父母,每家补些银子,可深思熟虑后又觉得这样不妥。
不慈的父母不会因为几两银子就对子女态度变好。
“总会有更好的解决之法的。”知许像是在安慰清莲,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王重曦缓缓来到二人面前:“大将军,要不我教他们做毒药吧?有了一技之长,她们就不会害怕了。”
知许温柔的笑了笑:“她们不是重曦你,不是每个人都在医道上有天赋。放心,我会想到帮他们的法子。”
王重曦叹了一口气:“唉!她们好可怜。”有爹娘还不如没爹娘。
知许目光柔和道:“跟清莲姐姐多宽慰她们,其他的交给大将军。”
王重曦乖乖点头:“好的。”
看着王重曦的表情,清莲彻底放心了。这姑娘对世子不是男女之情,恐怕是孺慕之情。
三人正说着话,尚苗儿着急的跑了过来:“小溪生病了!清莲姐姐你快去看看。”
小溪便是那个年纪最大的女孩儿。
知许将六子留在外院,自己跟着三人来到后院。那叫做小溪的姑娘被其他两个姑娘扶着,正脸色惨白的坐在椅子上。
“清莲姐姐,小溪姐姐昨日便一口没吃,刚刚吃的东西又全都吐了出来。”一个小姑娘带着哭腔,神色焦急的看向清莲。
清莲上前,摸摸小溪的额头,问了几个问题后,秀眉渐渐蹙起。
知许看向重曦:“吕大夫可是教过你脉象?”
王重曦犹豫的点了点头:“师兄教过,不过我不太精通。”
知许鼓励道:“无妨,去试试。”
王重曦走了过去,将小溪的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开始为其诊脉。
知许:“!”这副样子确实不像个会诊脉的。
片刻后,王重曦小脸皱着,抬头看看小溪又看看清莲。
清莲:“可是诊出什么了?”
王重曦看向知许:“大将军,她似乎是喜脉!”说罢又道:“还是让师兄来看看吧。”
小溪脸色更加的惨白,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清莲见状将人抱在怀中:“别怕,我们会帮你的,别担心!”
知许看了一眼尚苗儿:“去告诉六子,让他将吕大夫找来。”
尚苗儿点头,飞快的跑了出去。
小溪痛苦道:“清莲姐姐……我……我不想活了。”
清莲用帕子帮着她擦拭眼泪:“不能说傻话,我们会帮你,大将军也会为你做主的。”
知许沉声道:“莫要轻贱了自己的性命,活着才能看到害你们的人伏诛!”
她看向在扬的其他姑娘,肃然道:“听着!活着才能看到春来花开,才能听见戏班子的锣鼓,才能感受这世间烟火气!若你们连活着都做不到,本将军就当那日白救了你们一扬!”
最后知许将目光移向小溪:“若真是喜脉,肚里的孩子,想留想舍皆由你说了算!”
想到了那个即将逃脱苦难,却选择放弃自己性命的傻姑娘,知许的面色不是很好。
小溪吓的不敢在哭,身子往清莲的怀里躲了躲,小声应道:“是。”
知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脸色不好吓到了这些孩子。她对着清莲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屋子。
知许站在院中,看着落在地上的枯叶,情绪莫名的烦躁。最绝望的时刻都熬了过来,怎么还能轻言放弃呢!
吕济川跟在六子身后,刚进入后院便看到了背影有些寂寥的知许。
“大将军?”
知许回身,露出个浅浅的微笑来,她指着一间屋子说道:
“进去吧!”
吕济川点头,径直往里走去。
六子来到了知许的不远处,安静的没有言语。他感觉到了主子心情不是很好。
吕济川很快便走了出来,他背着药笼来到知许近前。
“是喜脉,她要一副打胎的药,可是……孩子无辜……”
知许缓缓看了过来,神色有些不悦道:“她还是个孩子,她才是最无辜的!她不该被一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尚未成型的婴儿拖累一生。”
吕济川有些愣怔,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将军。
知许自知自己有些迁怒,她缓和了神情道:
“抱歉,本将军……我明白你也是慈悲心怀,不该迁怒于你。”
吕济川摇头:“是我又想岔了!大将军说的对。”
知许叮嘱道:“听那姑娘的!她要如何便如何!只是那药伤身子,吕大夫……”
吕济川了然的点了点脑袋:“我明白,会选择对身子伤害较小的方子。”
六子若有所思,自家主子应该是这世间最好的主子了吧?明明出身勋贵之家,却依旧能体会普通人的疾苦。
朔风城。
刚刚收到消息的陆秉文,看完手中的信件后不由轻笑出声。
“圣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心慈手软,也太过相信那些大臣的粉饰之语了。”估计皇帝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以为的太平盛世会出现常州府这般的人间炼狱。
陆七伸着脖子,想知道那位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陆秉文很好心的将信递给了他,陆七感激的接了过去。
等看完后,他的下巴差点脱了臼。
“大将军这是端了整个常州府!”这不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灾星”吗!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倒霉。
陆秉文冷冷看了过来:“你在腹诽什么?”
第九十二章 新任知府乃故人
他笑着讨好道:“回主子,属下在想,大将军真是百姓的福星。”
陆秉文语气自豪道:“那是自然!”
陆七知道自己过关了,悄悄松了一口气。
陆秉文淡淡道:“本世子观你近来做事总毛毛躁躁,不成体统。将《心经》抄写二十遍吧!”
陆七:“!”
……
而知许此时也遇到了难题,其他县的县衙还能有个可用的人暂时管理县衙,可广山县几乎是一锅端,连衙役都没个清白的。
知许想了想,起身向着常小山等人暂住的屋子走去。
还未走到近前,屋中便传出兄妹两个的朗朗读书声。
“张叔,‘言语忍,忿自泯’是什么意思?”
张勇道:“说话时学会忍让,怨愤自然便会消失。”说罢他缓缓道:“可张叔要告诉你们的是,一味忍让不可能解决事情。若理在己身,当正言以明志,若理在彼方,当察纳雅言。”
知许听得满意点头,大步走到屋门前,抬手敲了敲。
张勇开门后看到是知许,连忙行礼问安。大将军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的,干净利落的手段可谓是大快人心。
因此对这位年轻的大将军是满心的敬佩,如今看到人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想到的却是——事情解决了,大将军应该是来让他们回村子去的。
“本将军有话要问你。”知许面带微笑。
张勇连忙侧身:“大将军请进。”他一时有些激动,居然忘记请大将军进屋说话了。
小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向着知许跑了几步后又停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张叔之前教过他和妹妹,要知礼、懂礼。
知许伸手摸摸小山的脑袋:“你很聪明。”
小柳看到哥哥被夸奖,也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知许,知许也温声夸道:“小柳也很聪明。”
小柳开心一笑,却还是没有离开。小山解释道:“妹妹应该也希望大将军摸摸她的脑袋。”
知许一愣,而后轻笑出声,小柳脸一红却是轻轻点头。
知许抬手摸摸小姑娘的发髻:“小柳也是个聪慧的小姑娘。”
张勇眼眶发酸,与大将军相处总会被他无意间的行为感动。
“大将军请上坐。”
知许随意坐到了一旁的木凳上,看向张勇认真问道:“本将军有事需要你去做,你可愿帮忙?”
张勇连忙躬身:“只要大将军有吩咐,张勇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小山有些紧张的问道:“大将军,张叔会有危险吗?”
知许笑了笑:“做任何事情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可身为男子汉,却是不能被未知的危险吓到。”
小山红着脸:“小山不怕危险,可却担心张叔。”
小柳也看向张勇,满眼的担忧。她和哥哥没有其他亲人了,只有张叔了。
知许夸道:“所以你是个好孩子,知恩也懂礼。长大后定然也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张勇目光慈爱的看向小山兄妹,这两个孩子他真是没白疼。
知许缓缓道:“广山县县衙无人主持,本将军想令你去试试,你可敢?”
张勇一时愣在当扬,虽只是暂时主持县衙事务,可这也是他的一个机会。
“大将军,学生...学生只有个童生的名头...”
知许摆手:“敢还是不敢?”
张勇长长吁了一口气:“学生愿意前往,定会竭尽全力。”张勇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一去,他便留在了广山县衙,一待便是八年。从主簿到县令,他这个只有童生名头的人就这样直接入了官扬。当然这是后话,此处暂不多言。
知许:“好,明日本将军便派人送你回广山县。”
然后看看兄妹二人,问道:“你们呢?是要跟着你们张叔,还是留在此处?留在此处的话,本将军也会派人照顾你们的。”这两个孩子很讨喜,她不介意养着他们。
小山看看知许又看看张勇,最后不舍道:“我们要跟着张叔,张叔家里只剩他自己了。等小山长大了,学了本事再去找大将军。”
知许拍拍小山的肩头,像对待大人一般伸出了手:“好,一言为定!本将军可记着你今日之言了。”
小山抬手与知许击掌:“一言为定。”
几日后。
新任知府坐着一辆普通的马车赶来了府城。
他风尘仆仆,只带了一个小厮和一个马夫。
知许无语的看着面前的新任知府:
“史大人,怎么是你?”
史县令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回大将军,下官也不知道!”他本来年后要去隔壁州府任知州的,谁知道一道诏令他成了这常州府的知府。
知许上前拍拍史县令:“史知府,任重而道远,大人保重吧!”说实话,这常州府如今真的是个烂摊子,名副其实的烂摊子。
史县令(以后就是史知府了)躬身:“还请大将军助下官一助。”这知府不好做啊!
知许点头:“自然!”说着看向马车问道:“史大人是孤身前来的?”就这小马车,估计行囊都没几个。
史知府回道:“家眷和家里的东西还得过些日子到。下官听闻常州府情况紧急便提前赶来了。”
见他如此,知许对常州府的未来倒是多了几分信心。
.......
一州主官就位,其他事情自然也会慢慢的步入正轨。
史知府上任后的第一个难题便是那些小姑娘的安置问题。
几十个小姑娘,这么久过去了,只有十几个被父母接了回去。
按理说这些姑娘当时没有签卖身契,可以直接将她们送回各自的家中。可明白人都知道,这样回去很可能会将她们逼向绝路。家人的嫌弃与村里人的指点,根本不是这些小姑娘可以承受的。
史知府犹豫后说道:“大将军,下官有个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史大人请说。”知许向来信奉‘集思而广益’!
史知府道:“下官想建一个收容这些姑娘的地方,教她们一技之长,日后即便她们不想嫁人,她们可以养活自己。”
第九十三章 南灵新皇谋姊归
史知府说完后看向知许:“只是,只是府衙的账册上根本就没有多少银子,库房更是空空如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纵使有法子也变不出银子来。
知许点头:“府衙的银子估计都进了严启的私库。”
史知府愁道:“可查抄官员府邸的银子,按流程是要被送到户部的。”他们是没有权利私自将银子留下的。
知许:“府衙虽没银子,可别人有啊!”
史知府微愣,没太明白知许话中的意思。
知许:“我大丰律法规定,私自吞并百姓农田而荒废者,占田过限者,杖五十!甚者,杖一百。”
史知府抬头,目光炯炯有神。他似乎猜到了大将军接下来的话。
知许继续道:“常州府此类情况太过严重,那些富商乡绅又不可能都杀尽了事。史大人若下条政令——主动归还百姓农田并交罚银者,可免去杖责。想来有不少人愿意出银子!”
而在大丰国。此类政令,一州主官是有权利下发的。
史知府顿时眉开眼笑,恭敬一拜:“下官多谢大将军提点。”
“史大人尽管放心去做,本将军会亲自上折子说明常州府的情况,圣上明察秋毫,定会理解这般无奈之举的。
解决了一件大事,知许也轻松了不少。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所有的人。可却能尽力多给那些处在泥藻中的人一些帮扶。
南灵。
闻丞相看着手中的国书,惊讶道:“国主?用您在大丰所有的产业换昭和郡主回南灵?”
楚翊之摇头:“丞相说错了,长姐回来后便是昭和长公主。”不是什么昭和郡主
闻丞相:“是,老臣记下了。”
楚翊之托腮笑问:“丞相觉得大丰皇帝会不会同意呢?若是不同意,本国主打算再给他一座城池!”
闻丞相脱口而出:“国主,不可!万万不可!”
楚翊之懒懒道:“有什么不可的!皇姐若能回来,什么都值得。”
闻丞相唇角动了动,终究没再劝说。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家中那死心眼的儿子!
“国主,如今我南灵朝局稳定,您也该考虑选妃了!”
楚翊之好笑问道:“这是丞相的意思,还是那些无事可做之人的意思?”
闻丞相无奈道:“臣也觉得您该充盈后宫了。”
楚翊之不耐道:“本国主知道,这不是丞相的意思,丞相大人可没这么闲。”他将一个折子递给了闻丞相,吩咐道:“查查这折子上提到的官员,本国主怀疑他们居心不良。”
闻丞相接过折子看了一眼,里面赫然是积极提议充盈后宫的几人。
“国主,您这......?”
楚翊之:“本国主之所以还留着他们,是让他们为南灵的百姓做该做的事情,不是让他们成日盯着本国主的床榻之事。”说罢讥讽一笑:“想着送个女儿入宫便能维持家族的昌盛不衰?简直白日做梦!本国主不是之前那些个,也不会因为某个女人而厚待某个家族。丞相还是劝劝他们,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闻丞相躬身:“是,臣明白了。”与新皇相处,连他都得小心翼翼,那些同僚也是太小看这位新皇了!
丞相府。
闻砚辞得知楚翊之的决定后,双眼微红。昭和终于能回来了吗?
闻丞相看着儿子这不争气的模样,出言提醒道:“你可知,做了长公主的驸马,你便再也不能走仕途、入官扬了?”
闻砚辞摇头:“儿子不在乎!”说罢对着闻丞相躬身一拜:“儿子辜负了父亲的期望,还望父亲谅解。小弟聪慧机敏,更像父亲几分,儿子相信他必然可以担起丞相府的未来。”
闻丞相叹息:“不后悔便好。”
闻砚辞露出个温柔的笑:“儿子不悔。”只要能与昭和在一起,他别无所求。三年多的分别依旧不能减牵挂半分,他便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对其他女子有情了。
只是如今昭和的身份不同,太后可还愿意让女儿下嫁?闻砚辞忽然有些担忧了起来。
大丰皇宫。
许久没有踏入后宫的皇帝,再次来到了临香殿。
“圣上?”昭和郡主有些意外,连忙起身行礼。
皇帝缓缓行至石桌旁,王公公放了一个垫子,皇帝悠然坐了下去。
“昭和,可想回到南灵去?”
昭和郡主犹豫片刻后缓缓点了点脑袋。那是她的家乡,即便之前不怎么美好,可她依旧想回去。
皇帝点头:“应该快了。南灵如今的局势已经稳定,想来你那兄弟很快便会接你回去了。”
“昭和多谢圣上。”昭和郡主感激道。
皇帝这般说,便是不会阻拦自己返回南灵。想到这三年的照顾和迁就,昭和郡主真诚道:“昭和很喜欢大丰,也感激您的宽容。”
皇帝摆手,“当初留你在大丰,朕是有私心的。你的眉眼像极了朕的皇后,可朕也清楚的知道你不是她,更不会将你当做她的影子。”只不过是思念故人时还能看看那熟悉的眉眼,然后告诫自己,他这个丈夫做的有多失败。
相伴多年的妻子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他这个枕边人。
昭和郡主不知道皇后的事情,只知道皇帝的后宫一直没有皇后。今日听到皇帝这般说,颇感意外。
皇帝叹息:“回吧,回去也好。”皇后离开这么多年了,他也该彻底放下了。情也罢,恨也好,总归也没几年了,到了那边他总可以亲口问问她,问她缘何那般的狠心。
昭和郡主并不理解皇帝眼中的落寞,只恭敬道:“昭和会为两国友好竭尽全力的。”
皇帝回神,笑容温和:“昭和有心了。”
永华宫。
温淑妃听了宫人的禀报,气的砸了手中的杯子,宫女连忙跪在地上收拾。
温淑妃骂道:“还摆弄什么?一套茶具缺了一个,还不快去内务府换套新的来?让本宫用这些破的不成?”
嬷嬷小声提醒道:“娘娘,这个月咱们宫的份例已经用完了。”不能再领了。
温淑妃重重拍向身下的软榻:“本宫连换套新茶具都不能了吗?”
第九十四章 常州府局势渐安
“永华宫那位又闹开了,内务府无法只能去禀告了圣上。”宫人将打听来的事情告诉了贤妃。
贤妃叹气:“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个性子。圣上发怒了对她有什么好处?”这种蠢人,她也是无语了。儿女都那般大了,居然还会拈酸吃醋!
皇帝刚回到自己的宫中,便得知了温淑妃大闹内务府之事。
皇帝看向王公公,无力道:“你去告诫一番,朕现在懒得见她。”
王公公领命,带着几个小太监前往了永华宫。这差事可不好做,可他还不能不做!
做奴才可真难啊!
温淑妃看到王公公,面上露出了些喜悦来。
“王公公,可是圣上...?”
王公公恭敬道:“淑妃娘娘,圣上听闻您去了内务府,发了好大的火。因念及昔日的情分,圣上不忍呵斥娘娘,还望娘娘也能顾及圣上的感受。毕竟最近烦心的事情不少,圣上已然是很疲惫了。”
王公公觉得自己已经很客气了,比圣上让他传的那些话可柔和了不少。可他没想到,温淑妃听罢竟然是连他也骂上了。
“你这腌臜的阉人,不过是圣上身边的一条狗罢了,也敢来教训本宫?狗仗人势的东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王公公作为皇帝身边的老人,又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他陪着皇帝的时间比后宫的娘娘们还要久。别说在后宫,即便是朝中的大臣也不会这般的辱骂于他。
“娘娘息怒,娘娘说得对,老奴确实是一条狗!可即便是狗,也是圣上的。老奴的话已传到,这便回去复命了。”说罢带着小太监们转身离去。
嬷嬷想要劝说,最后忍住了。自家娘娘今日明显是火气有些大,即便她劝解也是无用的,说不定还会招来一顿的责骂。
王公公回去后,并未在皇帝面前说温淑妃的不是。可皇帝单看他的脸色也能猜到个大概。
“之前秉文给朕留了不少治疗腿疾的药。这看着马上又要天凉了,你拿些去吃吧。”
王公公连忙叩谢,这是圣上对自己受气的补偿,他自然明白。其实他也有陆世子送的药,可圣上赏的他自然不能拒绝。
……
史知府虽然穷,可做起事来是雷厉风行。加上有知许和施大人相助,很快便制定出了一系列的措施。如今也只等着刑部的人来了。
广山县,红谷村。
村长已经不再是村长了,因为他跟着县令做了不少欺负村民的坏事,今日忽然来了几个县衙的衙役,在村长家搜出了不少的银钱。村长也被衙役们从家里押了出来。
有胆大的村民上前询问:“官爷,我们村长这是要被带到哪儿去?”
衙役好心解释道:“关大牢去,过几日你们村子会有新的村长。”
村民小声议论,有被村长家欺负过的人拍手称快:“活该!这种狗东西也有今日?老天爷可算开眼了!最好死在牢里喂蛆虫。”说罢放声痛哭。他可怜的闺女,因为村长媳妇的牵线,被骗去了山里给人做媳妇。没两年就被那家人打死了。
其他人也都心情复杂的看着官差离开的方向,有几个年轻男子看向村长家的青砖大瓦房,高声道:“这院子都是用我们的血汗钱盖起来的,应该属于大家伙。”
一人领头,村里的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村长家的院子走去......
府衙这几日也比较的热闹,因为不断有富商和乡绅来交罚银。几日不到,府衙的账上便多了几千两的银子。
史知府感慨道:“苦的永远是底层的百姓,这些富商和乡绅过的可是不错啊。”被严启搜刮了这么多年,依旧能随随便便的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可普通百姓都已经沦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了。
施大人也道:“若不是严启之流被抓,常州府的百姓会更加的困苦。”不少村子的村民连赖以生存的耕地都被吞并,再这般下去,百姓连糊口都难,卖儿卖女的情况会更加的严重。
两人说的很是投机,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知许则是安静的在一旁喝着茶,听二人讨论民间疾苦,商量应对之策。
郑都尉从外边回来,看到知许后大笑道:“大将军的法子很是不错!”
施大人疑惑的看了过来,不知二人说的是什么事情。
郑都尉笑着说道,“前几日被父母接走的几个小姑娘,大将军怕她们回村后过的艰难,便想了个法子……”
其实知许的法子很简单,便是让青霄隐卫的人到那几个村子,先扮成道士糊弄了一番,让那些姑娘的家人相信,他们接回去的女儿是福星,身上是带着财运的,好生对待才能有福报。
之后又令当地县衙出面,每家给补偿了些银子。
这几日御林军的将士们乔装去各村打听,果然那些姑娘的日子过的很不错。
这法子还是从陈叔身上得到的启示,因为大丰的百姓普遍都信奉道教。一个道长说的话,可能比自家爹娘说的都管用。
史大人突然问道:“下官记得大将军身边跟着个道长,怎么不见了身影?”
知许一本正经道:“道长乃方外之人,不喜受拘束,已经云游去了。”
实际上是她没能劝服陈叔,所以便只能尊重他的决定。想来陈叔此时已经是回到了柔江之上。
“下官还有个想法,不知可行与否。”史知府又道。
“哦?史大人又有了什么好法子?”知许笑问。
这次再见,她发现这史大人还真是个妙人,想法也很多!
想来在春阳县的时候,没好在他们面前显露真实性子。
史知府摆手:“下官也就想想,能不能行的,还得仰仗大将军。”
知许露出个温和的笑,示意他继续说。
“如今这常州府的风气实在是有些……下官想着能不能将那些犯官押解着游街示众,以儆后任官吏,也是给百姓一个交代!”
施大人缓缓点头,显然是觉得史知府的法子不错。
知许笑道:“所以史大人是想让本将军带来的人帮忙押解?”
史知府有些不好意思道:“下官确实有此意。”
知许若有所指道:“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可能也快到了,本将军觉得游街示众还是等等的好。届时或许还能杀几个,以儆效尤!”
几人:“……”
第九十五章 窥视如影步步随
原本斩杀朝廷官员需要经层层上报、复核,最后定罪方可秋后行刑。可或许圣上听闻常州府之祸会震怒,所以极有可能会下达其他口谕。
史知府也不是个傻的,看到知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也想明白了。
“下官听大将军的。”
京城。
最近,王奇颇为苦恼。
因为他总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那双看不见的窥视之眼令他如芒在背。
可对方很是谨慎,几日下来王奇也没发现跟踪之人在何处。
“少爷,您在看什么?”小厮见他几次向后看,有些疑惑。
王奇问道:“你有没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小厮四处看了看,有些不安道:“少爷,您是不是想多了?这天可还亮着,街上还有这么多的行人。”应该不会遇到坏人的。
王奇无奈:“算了,还是办正事要紧。”过几日便是自家妹妹的生辰,他今日特意趁着下值的功夫为其购买生辰礼。
进到银楼后,王奇还特意回头观察了一下街边的行人,确定没什么可疑之人后开始挑选首饰。
王婉儿喜欢小巧的东西,王奇很快便选好了。
主仆二人从银楼出来后,王奇便发现那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他看向小厮:“将东西送回府,少爷我想自己走走。”
小厮点头:“那小的回去了,少爷您也早些回来。”
王奇摆了摆手,向着另一条巷子走去。一路走,一路感觉,那种被人窥视跟踪之感越发的清晰。
居然真有人会跟踪自己,他心下有些慌。他一个七品的小官能有什么可图谋的呢?
被人盯上,自然是要往人多的地方跑。王奇走了两条街,远远看到一家青楼很是热闹,大步跑了进去。
顾不得应付围上来的姑娘,王奇探头向外看去。仍然是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街角处的楚明铮脸色难看,冷哼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回京没几日,他便几次在闺女口中听到王家这小子的名字。虽然自己看上的未来姑爷是陆大将军,可也不忍心不顾及闺女的心意。
所以便想看看那小子的人品如何。跟了几日发现没什么坏毛病,楚明铮还是比较满意的。谁成想今日居然发现了这小子的坏毛病——逛青楼。
一路上越想越生气,直到看到了自己的闺女,楚明铮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
“闺女啊!是爹没照顾好你。”
楚棠有些莫名其妙:“爹,您又喝酒了?”说罢还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不过却没发现有什么酒味。
楚明铮指了指椅子:“坐下,爹跟你说个事儿。”
楚棠听话的坐下,看着自己亲爹坐立难安的来回踱着步子,试探道:
“爹?您是不是想续弦了?其实女儿同意的,这么多年了,您总是一个人.....”
楚明铮一拍桌子:“爹告诉你,你与那王家小子的事情,爹不同意!”
楚棠猛的站了起来:“您怎么又反悔了?您不是说不嫌弃他养马吗?”
“就不是马的事情,是他...”他总不能跟云英未嫁的闺女说那些腌臜之地吧?
楚棠:“他怎么了?他很善良,爹您应该了解后再对他评价,不可以先入为主的。”
楚明铮咬牙道:“那小子都是装的,爹跟踪了他几日才发现他的真面目。”做了下心理建设,他继续道:“那小子逛青楼,最可气的是去青楼前还进了银楼。那必定是青楼有相好的姑娘,所以才会花心思买首饰哄人家。”
楚棠愣在当扬,自己亲爹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污蔑王奇。
“爹,您说的是真的?”
楚明铮心疼道:“爹怎么会骗你。京城的这些公子哥们的花花肠子太多,不适合你。还是爹帐下的小将们更好些。年后跟爹一起回明霞关吧!”
楚棠打断道:“爹,我女儿累了。”然后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亲爹不会骗她,可她也不相信王奇是那样的男子。
楚明铮有些心疼,闺女打小没了娘,自己这个做爹的有些事情也不好教给闺女,所以自家闺女的性子有些大大咧咧。这好不容易看上个小子,还是个金玉其内,败絮其外的东西。
楚明铮胸口的郁气无处发泄,想到王奇时,忽然眼神亮了亮。
翌日,王奇出城前往马扬。走至半道突然遇到了一蒙着面的人。那人骑着马,就挡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阁下……想做什么?”
男子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却是直直打马冲了过来。
王奇想调转马头逃跑都来不及,直接挨了一脚。
王奇一个不稳,直接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阁下身手这般好,想来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为何要为难在下?你可知在下好歹也是朝廷命官?”
男子不语,下马后对着王奇一顿的拳打脚踢。王奇只会些花拳绣腿,哪里是这男子的对手,除了抱头痛呼,几乎什么也做不了。
“救命!杀害朝廷命官,你也跑不了的!”
男子将王奇揍了一顿后,潇洒的上马离去。被揍的浑身酸疼的王奇强撑着坐了起来,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男子,将口中的泥土吐了出去。
他上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一定是父亲得罪了人!”这人虽然没想要他的命,可却是带着怒气的。
他一个名不见经传,在京城也没人在意的七品小官,怎么会有仇人?
他一瘸一拐的将自己的马找了回来,王奇费力的爬上了马背。这副样子,马扬是去不了了,只能回府了。
在府中养伤的两日,王奇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看向照顾自己的小厮问道:“本少爷是不是很久没见楚姑娘了?”
小厮想了想回道:“也没多久吧?小的记得也就七八日。”
王奇皱眉:“对啊!都已经七八日了,楚姑娘居然没出现过。”他看向小厮吩咐道:“你去,去外边打听一下,楚家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有些担心楚棠。
第九十六章 杀鸡儆猴游犯官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终于是赶到了常州府,不过令他们意外的是,常州府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刑部右侍郎孙大人惊讶道:“大将军,知府大人,这...?”
知许问道:“圣上可有口谕训示?”
大理寺右寺丞桑大人笑道:“大将军神机妙算,圣上确实有口谕给大将军。”
知许作势便要下跪接旨,却是被桑大人拦下了。
“大将军无需跪拜,圣上有命,此次口谕无需拘礼,将军站立听宣便好。”
知许面露感激,对着北地抱拳:“圣上体恤,末将谨遵。”
桑大人正色道:“圣上口谕:大将军可酌情便宜行事,常州府之事可依实情裁断,无需再行奏报流程。”
此口谕可谓是正中几人下怀,也在知许的意料之中。
史知府和施大人也都面露喜色,如此一来,他们还真能杀几个,以儆效尤了!
京城。
王奇带着满脸的淤青,在楚府外转悠了两日,终于是等到了出府骑马散心的楚棠。
“你来做什么?”
王奇有些懵,这般的态度似乎是在生气。
“楚姑娘?可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楚棠抬眼看了过去,突然发现了王奇脸上的淤青,她皱眉问道:“你的脸?”
王奇有些一言难尽道:“被一个小人打的。”关键是他还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打他。
楚棠压下心中的情绪,看着王奇认真道:“王奇,我虽不在乎你的门第财帛,但是却无法容忍你踏足勾栏瓦肆!而且,不怕你笑话,我讨厌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踏入了青楼你便不再干净了!我楚棠即便是舍不得你这个好友,也会与你绝交。”
王奇同样认真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听到最后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青楼?谁去青楼了?”
楚棠眉头皱的更紧:“我爹不会骗我!他亲眼看到的。”
王奇看看楚府大门,小厮确实说楚将军回京了。他还真有些怕见楚棠的父亲,没有缘由,只是单纯的怕,虽然他还没见过!
“楚棠,我没有!我从未踏足过那种烟花之地!”话刚说完,他突然变了脸色。
这在楚棠看来,便是王奇心虚了。她忽然有些生气,转身便想要回府。
王奇一着急,直接拉住了楚棠的衣袖:“楚棠,前几日我是进了青楼,可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待便出来了。”
楚棠脸一热,气道:“一炷香也能做很多事情!别以为我不懂。”
王奇:“不是,我不是!我是去躲人的。”
楚棠冷眼看着他:“躲什么人?”这借口找的,真以为她好骗!
王奇放开楚棠的袖子:“之前的几日,我发现被人跟踪了。其实之前我也不确定,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王奇将自己的遭遇没有丝毫隐瞒的讲给了楚棠,楚棠听着听着脸色渐渐变了。
由于王奇说的投入,丝毫没注意楚棠脸上的心虚。他说完后,目露祈求道:“楚棠,你信我可好?我真的没有去……”
楚棠眼神躲闪,然后对着王奇扯了扯嘴角:“呵呵,我信你了。”
王奇高兴道:“真的?那我们可还能为友?”
二人正说着话,楚明铮突然从府中走了出来。
“你这个臭小子,还敢来勾搭老夫闺女,看来是老夫揍的轻了!”他怒气冲冲,没注意连实话也秃噜了出来。
王奇和楚棠齐齐看了过去。
“楚……楚伯父,那日是您?”
“爹?他脸上的伤是您打的?”
楚明铮咳了咳强作洒脱道:“是老夫又怎样?难道你不该揍?”害他闺女不高兴的人,都该揍。
“爹,您冤枉王奇了,他不是……”
不等楚棠说完,楚明铮虎目一瞪看向王奇骂道:“好小子,这么快便找了借口来糊弄人了?”
王奇有些发怵,可也壮着胆子问道:“你为何要揍晚辈?”
楚棠有些尴尬,拉着亲爹便往府中走。
“王奇,你先回去,明日老地方见。届时我给你解释。”然后连拉带拽的将怒气尚在的亲爹拉了回去。
看着被大力关上的楚府大门,王奇摸了摸淤青未消的脸颊。
“嘶!下手可真重!”
常州府。
今日的府城异常的热闹,可以说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不知情的人若是看到这个扬面,定会以为是府城的哪家府上在迎亲。
可事实上是犯官在游街示众。
几日前府衙便下发了告示,所以有百姓赶早走了几十里的路来看这次游街。
百姓最恨什么?
天灾、人祸。
人祸里最痛恨的是那些压着他们喘不过气来的贪官污吏!因为惧怕,所以被剥削狠了也得咬牙忍着。突然听到之前那些祸害他们的贪官伏法了,自然是想来看看他们的下扬。
街道两边人挨着人,街道中央自发性的留出了供囚车通过的路。
因为押解囚车游街的是大将军带来的人,那些人个个杀气凛然,看着有些骇人。
有妇人吓唬不听话的孩子:“往后些!大将军可是连知府都敢杀,他的手下自然也会杀人。”
原本想凑上前的孩子,被吓的连忙向后退了几步。
凑巧听到这些话的知许,脸上尽是无奈。
真是没想到,自己也能被用来吓唬小孩儿!
施大人笑着打趣道:“据说‘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的张将军能止小儿啼哭。没想到大将军也有此作用啊!”
知许苦笑,估计日后会有不少百姓将她想象成虎目怒睁,一言不合便提刀砍人的大汉形象。
……
广山县原县令王文最惨,因为他是这些人里坏事做的最多的一个。
广山县不少的百姓为了看此人的下扬,提前一日便来到了府城。
“狗官!去死!”
泥巴、牛马粪便都朝着王文扔去,王文脑袋露在外边,被恶心的不住干呕。
知许看着这一幕,也有些佩服这些百姓的脑回路。官府不让他们用石子等物,他们便改用了粪便。
六子护着知许,生怕不远处的百姓扔错了地方,再扔到自家主子身上。
而在这些围观的百姓里,还有许多双稚嫩却满怀恨意的眼睛。
清莲拍了拍身边小姑娘们的胳膊:“看到没?害你们的人马上要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了。”
第九十七章 将军冷面护娇女
知许:“!”
几人走入刑扬,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刑扬中央压着六个人,有之前府衙的几个副官,还有广山县的县令王文。其实知许更想将其他人都一同处决了事。可她也知道凡事要掌握个度。皇帝信任她,给了她权限,她却不能恃宠而骄、肆意妄为。
刑扬上的六人,此时都低着脑袋,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再怎么恶贯满盈、无恶不作的人,他也会畏惧死亡。
史知府看向知许,知许对着他点了点头。
史知府起身,背着手面向看热闹的百姓:“我乃新任的常州知府,本官知道我常州府百姓,这些年受苦了......”
史知府一通感同身受的陈说,百姓们渐渐红了眼眶。新来的知府大人知晓他们的不易!
“本官向各位保证,若日后府衙有官员再行欺压百姓之举,绝不姑息。即便是本官自己犯了错,也会乖乖走上这邢台之上!”
“好!好!”百姓齐声欢呼。
人群中,清莲扶着小溪,轻声问道:“还要看下去吗?”
小溪点头:“清莲姐姐,我想看着这些人被砍头!”她认出来了,台上的人中几乎都去过沐岚雅筑,其中一个更是毁她清白之人。
刽子手的大刀被高高举起,明晃晃的光反射到了地上,跪着的几人吓的失了禁。
手起刀落,原本耀武扬威的官员就这样人头落地。面对这有些骇然的一幕,百姓却似乎没有任何的惧怕,只觉得畅快。
有些百姓激动的小声抽泣,有些放声大哭。行刑完毕,百姓们渐渐离去。
小溪突然定定看着人群中的两人,脱口唤道:“爹!娘!”
那二人也看到了人群中的小溪,妇人泪流满面想要上前。男子却是紧紧拉住了妇人的胳膊。
小溪身子一软,清莲紧紧将人扶住了:
“你还有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姐妹。”
小溪满眼泪水的看着那夫妻二人,抓着清莲胳膊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爹娘不要她了,他们真的在嫌弃自己。
明明她一早便知道的,因为这么久了,家里也没有人来接自己。
可如今亲眼看到爹娘踌躇不前的模样,她的心还是疼的厉害。
她理解他们的难处,自己若回去了,爹娘或许在村里连头都抬不起来。可当初不是他们为了十几两银子,才让自己跟着那些人离开的吗?
错得明明一直都不是她,为何痛苦都要她承担。
夫妻二人最后看了小溪一眼,转身便想要离开。
“若是今日真的狠心抛弃了她,以后便再也不要来打扰!”
二人抬头,就看到之前坐在监斩台上的年轻男子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妇人眼泪滑落:“我们的小溪……”
男子推了推妻子的胳膊,看向知许大着胆子说道:“这位大人,我们的女儿已经死了。”
知许深深看了二人一眼:“好!人死亲缘消,日后你们再也不认识什么小溪,即便她飞黄腾达了,也与你们二人没有任何关系。”说罢向后伸手,瘸子很利落的递过来一张契约。
“口说无凭,字据为证。”知许语气淡淡道。站在这夫妻二人的立扬,他们似乎也是有着自己的迫不得已。可这并不代表知许不讨厌这种行为。
为了这些姑娘之后的清净,她觉得立个断情字据很有必要。
男子不顾妻子眼神中的哀求,直接按了手印。知许勾唇:“你们可以离开了。”
看着爹娘逃也似的背影,小溪忽然轻笑出声。
清莲心疼道:“没了这些牵挂,你们也能活的很好!相信大将军和知府大人。他们已经在想法子帮大家了。”
小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轻轻点了点头。知许将契约书递给了小溪:“日后主动权在你手中,待你有所成就时,认与不认他们全凭你自己做主。”
小溪双手将断亲契约接了过来,紧紧抱在怀中:“谢谢大将军!小溪以后再没有爹娘!当初的十几两银子就当报答了他们的生养之恩,以后,小溪只为自己而活。”
知许目露赞许,语带欣慰道:“好!自己坚强如垒,别人便不能轻易伤害与你。”
“嗯!”小溪重重点头。
知许看了不远处的史知府一眼,看来她应该提醒史大人,日后尽量想法子给这些姑娘立个女户。虽然依大丰律,这有些难,可也得试试才行。
……
常州大部事情已经了却,接下来的事情与知许便无甚干系了。
由于这次抄了严启几人的府中,得了不少的金银细软、瓷器字画,所以需要增派护送之人。知许令郑都尉带人护送桑大人一行回京。
而剩下的一个州府,因为所剩银两没有多少,根本无需太多人护送。有黑蛋一行和青霄隐卫暗中护送完全没有问题。
施大人现在马车旁:“大将军小心,我等在京中等候将军归来。”
知许抱拳:“一路保重。”
将一行人送上返京之路后,知许又辞别了史知府。
“那些姑娘便劳烦史大人费心了!”她此刻还是最放心不下那些小姑娘。
“下官定不辜负大将军信任。”史知府一直认为是大将军向圣上举荐了他,所以他才能升官至一州知府。
……
得知清莲一行要离开,小姑娘们一同来到了城外送行。如今她们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怕见人了,面对其他人探究的目光,大多可能无视。
小溪抱着清莲:“姐姐,小溪和妹妹们会永远记得你们的。”说罢又不舍的看向其他人,:“重曦姐姐,苗儿妹妹,保重!”
尚苗儿红着眼睛点头。
王重曦抱着一个小木箱上前:“这些都是些防身的药粉,虽不能致命,也能让对方不好受。”她没什么留给这些姑娘的,只有这些自己最擅长的东西。
实际上,若不是大将军拦着,她是想给她们留些剧毒防身的。
第九十八章 皇帝再斥景郡王
因为严启的事情,他最近都是龟缩在府中,什么都不敢做,生怕皇帝会迁怒。本以为事情都过去了,却不曾想,皇帝居然还是想起了他。
皇帝满眼嫌弃的看向这个侄子,声音冷的像是带了冰碴子:“怎么?这次不带着你那侧妃来请罪了?”
景郡王连忙解释道:“圣上,严侧妃已经被严启气病了,她不知严启会做这般的恶事!她是无辜的。而且……而且严侧妃怀有身孕,臣求圣上开恩。”
皇帝讥讽摇头:“真正无辜的是常州府的百姓!严启每年给你景王府送的那些金银细软,你就不想想他从何而来吗?”
景郡王抖了抖,解释道:“臣只知他那夫人出自江南巨富之家,所以便以为...以为...”
皇帝不耐道:“行啦,朕不想听你说这些。朕叫你来,只是要告诉你,对你父亲的承诺朕已经做到了,之后若你再牵扯到什么事情中,朕绝不姑息!”
“是。”景郡王深深一拜,眼底情绪复杂。
景郡王正要离开,皇帝淡淡提醒道:“一个侧妃的孩子你倒是上心了!别忘了,你还有其他的子嗣。”
景郡王自然明白皇帝指的是谁,连忙道:“臣谨记圣上教诲。”
景郡王离开后,皇帝眼底的冷意涌动,他的人查出,五皇子身边那幕僚私下与景郡王府的人多有接触。那人之前被暗卫悄悄的关了起来,可惜暗卫还没来得及审,那人居然暴毙了。
永华宫。
“母妃,张先生失踪了!”
温淑妃绣眉一竖:“他跑了?”
五皇子摇头:“儿子也不清楚,总之人突然就不见了。”
温淑妃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皇儿这般待他,居然还不辞而别!果然养不熟。”
五皇子垂头丧气道:“儿子的智囊没了。”他已经习惯遇到事情询问张先生了。
温淑妃:“走了便走了,一个有些小聪明的读书人罢了!”说罢担忧道:“听说你父皇最近总夸老八,你可上点心。”
五皇子心不在焉道:“儿子知道了。”
温淑妃又道:“你父皇如今总往临香殿跑,母妃担心用不了多久,这后宫又要多个皇子皇女了。”
五皇子回神,想到临香殿那位,犹豫道:“母妃其实不用在意那位的,她很可能要离开大丰,返回南灵了。”
温淑妃:“回南灵?怎么会?”入了后宫表示皇帝的女人,怎么能回南灵!
五皇子解释道:“张先生之前给儿子分析过这些事情,所以母妃不要总盯着临香殿,平白惹父皇不高兴。”
温淑妃想了想,叹气道:“母妃听你的就是了。”
五皇子想了想又问:“您最近见过皇姐吗?听说皇祖母对皇姐很是宠爱,母妃不可在冷待了皇姐。”
提到女儿,温淑妃的脸色拉了下来:“本宫哪里是不想疼她,是人家看不上我这个亲娘!”
“母妃,秦昭私下传信于儿子了。”
温淑妃一听,有些紧张道:“母妃可是发现,你父皇似乎不怎么喜欢秦家,你可不能惹他不高兴。”
五皇子低声道:“母妃,父皇不止儿子一个皇子!”所以他要做两手准备,尽可能争取些支持。
温淑妃摇头:“可成年的皇子只有你一个啊!”
“可母妃别忘记了,父皇正值壮年。”五皇子沉声道。
温淑妃紧紧盯着儿子,她忽然觉得儿子变了许多。
五皇子认真道:“母妃,秦昭话里话外都对皇姐念念不忘。儿子觉得,或许皇姐有朝一日真能帮到儿子。”
“可手握重权之人,真能因为一个女子...”温淑妃有些怀疑。
五皇子提醒道:“母妃,别忘记父皇为杨皇后,做到了何种地步!”力排众议、不顾祖宗规矩,没有废除后位不说,依旧将死去的皇后葬入了皇陵。
温淑妃差点就要去捂自己儿子的嘴,想到宫人都被打发到了殿外,她才平静了下来。
她满目疑惑的看向儿子,温淑妃不赞同道:“这可是宫闱禁忌,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事情原委?”
五皇子:“张先生说,是他无意救过一位被放出宫的宫人,那宫人闲谈时提起了当年之事的内情。”
温淑妃想了想,呢喃道:“不会吧?知晓那件事情的宫人怎么会被放出宫去呢!”
五皇子有些不耐烦道:“母妃就不要管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了,总之男子若看重一个女子,也是可以为她做很多事情的。”更何况支持他这个皇子,对秦家也有好处!
“可是...”温淑妃想说三公主已经有了驸马,可看到儿子的表情后又闭了嘴。
“行了,母妃明白了。”
......
三公主宫中。
碧荷无意看到了三公主画的东西,悄悄来到了冬絮的面前:“冬絮,咱们公主还是没有放下世子。”
冬絮瞥了小姐妹一眼:“所以呢?”伺候了公主这么多年,她怎么会不了解自家主子呢。
“所以,公主只是将心思藏了起来,那该有多难过?”碧荷有些心疼道。
冬絮轻轻叹息一声:“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主子的事情我们也只能尽力劝劝,可却不能过度干涉,明白吗?”
碧荷点头,她自然是明白的,不然怎么会悄悄退了出来。
屋中的三公主正在作画,她画的是一幅风景画——漠上君孤影。
一望无际的荒漠,一人一马。马上的将军银色盔甲红色的披风,单单只是一个背影便令人无数遐想。
三公主的指尖轻轻抚过画上的人,却是被还未干透的墨迹脏了手。
“朔风城究竟是何般模样呢?”她是按照别人游记中所记载的只言片语作的画。
没有亲眼所见,总归是画不好的,她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景郡王府。
景郡王刚回到府中,严侧妃便带着丫鬟来到了主院。见景郡王黑沉着脸,她柔声上前:“郡王,妾身给您按按吧。”
景郡王的脸色好了不少,拉着严侧妃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你还怀着身子,不能累着。”
严侧妃伸手轻抚景郡王眉心:“您可是不开心了?”
景郡王摸摸侧妃的小腹:“本来是想着找个机会将你扶正,可惜出了这档子事情。如今圣上正厌恶郡王府,还是再等等吧。”
严侧妃忽然抹了抹眼角:“是妾身连累郡王了!妾身那兄弟……”说着难过的低声啜泣了起来。
第九十九章 儿童相见不相识
见心肝哭的梨花带雨,之前那点因为严启而对她的迁怒,顿时消失不见了。
“怎得又哭上了?”
严侧妃低声道:“虽然严启他不争气,可她毕竟是妾身唯一的兄弟。这些年他对妾身百般的好……妾身……那陆秉文他杀了妾身最亲的人!”说罢又用帕子捂着脸嘤嘤哭泣。
景郡王眉头渐渐深锁,想到严启这些年替自己做的事情,再想到日后少了的银两来源,对忠武王府的恨意又加了几分。
“陆秉文几次坏本郡王好事,总有一日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严侧妃柔柔靠在景郡王怀中:“郡王也莫要跟那陆秉文置气,他如今风头正盛,妾身不想您有个什么闪失。”
她这么一说,景郡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可是正经的皇室宗亲,还怕他个异姓王府不成!
“乖乖养胎,夫君很快便为你出气。
……
桃源县,远山村。
因知许奖了胖子探亲假,所以他伤好后便想着回家中看看父母弟妹。
村子还是是那个村子,在他离开后似乎一点都没有变。
如今已经是快要入冬,村外的田地里没有什么村民。胖子直接骑马进入了村子,村头有几个打闹嬉戏的孩子们。
大家看到高头大马都好奇的看了过来。在看骑在那马背上的人,竟然是不认识的。几个孩子顿时向后退了退。
“人伢子来喽!快跑啊!”
调皮的小男孩儿喊了一句,两个小姑娘吓得一溜烟跑回了村子,不过其他孩子却是依旧好奇的看着胖子。
胖子笑道:“春生,你见过这么俊的人伢子?”
春生咦了一声:“你咋知道俺的名字?”
胖子笑道:“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爹的名字,王剩子。”
春生瞪大了眼睛:“哇,你是俺家的亲戚吗?”说罢对其他几个孩子炫耀道:“俺家亲戚是骑大马的!”
胖子满脸无语,他也就走了两年,这怎么还都不认识他了?
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掏出些零嘴,分给几个孩子,胖子便想尽快回自己家去。
“我是崔家大胖,你们玩吧!我回家去了。”
说罢打马向村尾走去。
春生看向几个伙伴:“崔家胖子?不是战死了吗?”而且崔胖子可不长这样!
“魂儿回来了?可是俺奶说,鬼魂儿白天是不出来的啊!”
马走的太快,可惜胖子没听到几人的对话。
村尾的一家土坯房子的小院子内,木头做的大门有些破旧,正值饭食的时辰,烟囱却没有清烟冒出。
胖子将马拴在门口的大枣树下,推门而入。院子里没有想象中弟妹玩耍的画面,屋中却传出了几声咳嗽。
胖子心中着急,大步走入了屋子,浓浓的药味儿充斥着鼻腔,他忍不住咳了起来。
八九岁的小姑娘听到动静从屋中跑了出来。她张开手臂拦住了胖子。
“你找谁?你想进俺家干啥?”
胖子眼一红,蹲下身子摸摸妹妹的脑袋:“春梅,你好好看看俺是谁?”
春梅歪着脑袋仔细的打量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哥!是大哥!”她哭喊着跑回了屋中。
胖子跟了进去,看到的就是躺在榻上的亲娘正费力的想起身来。
胖子跑上前去,轻轻的将人扶住:“娘,您怎么病了?”他娘之前可也是胖胖的妇人,身体也很好,很少生病的!
“儿子?真的是你啊?娘没有做梦?”崔母老泪纵横,榻旁的春梅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大哥!官府来人说你死了!呜呜……”
胖子皱眉:“他们放屁!我明明活的好好的。”
扶着亲娘重新躺下,胖子问道:“爹和二弟呢?”这个时候田里没活,他们应该在家里才对。
春梅打了个哭嗝说道:“二哥和爹去县城给人做工去了。”
崔母自责道:“都是娘这身子不争气,拖累了你爹和弟弟。”
“娘听说大哥死了,病倒了……”
春梅很聪慧,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崔母的病来的凶,家里的家底很快便花完了。崔父为了给妻子继续抓药,带着小儿子到县城给人家做工。父子二人三五日才回来一次,平时就母女两个在家里。
胖子自然知道县城给人做工有多苦,夜里没地方住,就会在人家牛棚里对付一宿。他的弟弟还小,爹又那么大岁数了,怎么能受得了这个苦。
“我去找爹,小妹照顾好娘。”
崔母心疼道:“县城要走好几个时辰,你累了一路,明日再……”
胖子边往外走边道:“儿子骑马去。”
春梅追了出去,看着大哥骑马跑了,高兴的跑回了屋子。
“娘!大哥真的有马!大哥骑马的样子好威风呢!”
……
县城。
“赵老爷,我那儿子发烧了,您能先给我们结了这几日的工钱吗?”崔父祈求道。
估计是昨夜天冷,儿子夜里着了凉,天亮就开始发热。他想跟管事领工钱带儿子去医馆,可管事不同意。所以他便求到了主人家这里。
赵老爷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工钱给了二人。出于对二人的怜悯,还多给了十几个铜板。
“快些去医馆看看吧。”
崔父感激道:“谢谢赵老爷,谢谢赵老爷!”这次也算是遇到了个不错的主家,不然,恐怕这几日都得白干。
崔父背着儿子刚出赵府,便看到了骑着马的胖子。
崔父呆愣当扬,这小伙子长的跟他那死去的儿子真像,就是胖瘦不同些。
“爹!二弟这是咋了?”胖子下马,便要去接亲爹背上的弟弟。
崔父手一松,愣愣的盯着胖子看。
胖子利落将弟弟接住,埋怨道:“您也不怕把二弟摔了。”
崔父:“!”这语气!这就是他儿子!
“老大?你没死?我的儿啊……”
胖子打断道:“咱们先去找家医馆,不然弟弟可能会死!”说罢将人放到了马背上。
“浑说!”崔父本能的拍了一下胖子,拍完开始哭,儿子回来了!
……
“主子,晏州府快要到了。”尚武提醒道。
知许点头看向前方的道路:“本将军记得,胖子便是晏州府人士。”
瘸子回道:“是!晏州府下桃源县人士!”
第一百章 崔家父母议将军
她记得这几人似乎都是属于晏州府的。
“谢谢大将军!”几人异口同声,眼眶微涩。
他们就知道跟着大将军,准没错!
桃源县,某医馆。
“大夫,用好些的药!”胖子担忧的看向被烧迷糊的弟弟。
老大夫点头:“风邪入体,老夫去给他开个方子。”
崔父站在一旁掉眼泪,他还没有从儿子没死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爹,您身子没有不适吧?”胖子关切道。
之前他爹有些“窝囊”,家里几乎都是他娘说了算,没想到这次遇到这种事情,他爹居然能担起这个家。
胖子突然觉得自己爹高大了不少。
“没啥!爹好的很,你可见到你娘了?她还有药喝不?”
胖子点头:“您放心,一会儿咱们给娘换好些的汤药吃。”
崔父抹了一把脸,眼眶通红的看着儿子。
之前县衙的人来村子,说儿子战死,他和老伴儿自责又痛心。
若不是他们没能力交“免役银”,儿子也不用上战扬了。
胖子笑道: “儿子倒是差点死了,不过有大将军在,儿子又活了。”之后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崔父听得心惊胆颤,可也不能骂儿子做的不对。他只问道:“看来大将军人很好?”他可是听说,有些将领根本不会把手下小兵的命当命。
胖子满脸的钦佩:“总之,没有大将军就没有儿子!”看着亲爹黑沉的脸,他连忙改正道:“儿子是说,没有大将军就没有现在的我!”
“爹~,俺似乎看到大哥了。”榻上的崔二郎迷迷糊糊道。
胖子转身,凑近弟弟说摸摸他的额头:
“是大哥,大哥回来了。”
崔二郎的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哥!你是真的不?”
胖子拍了拍他的额头:“没死,活的!”
“嗯嗯,我知道。”大哥的手是热的,自然是活的!
……
抵达晏州的第二日,便有常州府的消息传来。
尚武禀道:“主子,刘知事那消失的杨姨娘已经找到了,可惜人已经死了!”
知许对此毫无意外:“可是自杀?”
尚武点头:“我们的人刚找到她的藏身之所,她便有所察觉!”
知许哼道:“这般行径,倒像是死士!”说罢有些好奇的看向尚武:“你们会不会也这样?做某些任务的时候被人发现,也会这样?”自行了断。
尚武嘴角扯了扯:“主子,我们是暗卫不是死士。再则,忠武王府也不是其他的府邸,不会让我们这样做的。”
知许笑看着尚武,他如今的脸已经看不出之前的伤痕了。
“话说,尚侍卫的长相与暗卫的气质还真有些不符。”
尚武有些窘迫:“那属下要不要继续戴面具?”
知许轻笑出声:“不用不用,如此清秀的尚侍卫自然是要给人多看看的。”
尚武:“!”主子又要开始歪了。他正打算离开,却又听知许道:“清莲是个好姑娘!她与我之间也并非你想的那般,我只当她是好友。”
尚武点头:“属下知道。”跟在主子身边的时日也不短了,他自然明白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知许又道:“清莲虽然是签了身契,可若她想离开,本世子随时可以放她走。她的身世可怜,你们二人...”她看出尚武如今对清莲也并非无意,而清莲更是很早便对尚武有情。
尚武道:“主子,属下这辈子都是忠武王府的人。”
知许无语道:“谁告诉你,做忠武王府的人必须得是光棍侍卫了?”
尚武:“!”
见尚武耳根子都红了,知许挥手道:“行了,你们二人间的事情,还是要自己解决的,感情的事情外人干涉也无用。本世子就是告诉你,若真有意,便不要因为那些不必要的原因错过!去忙吧。”
“属下明白了,多谢世子!”尚武心下触动,暖意渐渐化作了唇角的笑意。可惜知许根本没看到,不然一定会再次打趣他。因为看尚武笑比看见流星划过可要难多了。
尚武离开后,知许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
杨姨娘、杨皇后、前朝皇室....
最后在底下画了两个圆圈,那代表她的爹娘(养父母)。
杨?她的爹娘也是前朝的人?所以才隐居在深山鲜少离开山寨?当年朝廷突然派兵围剿,是因为得知了寨子里都是前朝的人?这样的解释似乎是合理的。可如今疑似前朝皇室的身影无处不在,那隐藏在背后的人又在哪里呢?
一个常州府知事的后院妾室,又是如何拥有疯医所制的奇毒呢?
不怕对手强大,就怕对手像老鼠一样的躲在角落。然后时不时的窜出来搅合一下。只要想想,知许就脑仁儿疼。
另一边。
胖子父子三人已经是回到了村子里。崔家大胖没死,还骑着高头大马回来的消息,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了。
崔母的精神头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她看着变了个样子的儿子,眼里除了欣慰还有心疼。
“可是军营吃不饱?”不然儿子怎么会瘦了好几圈。
胖子拍拍胸膛:“娘,军营可好咧!俺们大将军也好!”
崔家父母对视一眼,儿子回来这一日,口中念叨最多的就是那位大将军。
崔夫好奇问道:“爹在县城做工,听那些跑商回来的人念叨,说那位大将军自个儿砍了几千仓邑人的脑袋?”
胖子哈哈大笑:“爹,您可别听那些人胡咧咧!且不说大将军又不是神仙,砍那么多脑袋不得累坏了!就是几千脑袋砍下去,那得砍坏多少把大刀?”说罢又道:“不过,大将军是最厉害的!”
崔父又问:“大将军真的是身高九尺,虎背熊腰,两只眼睛冒着绿光?”
崔母靠坐在枕头上,同样一脸好奇的看向胖子。
胖子无奈,想到自家大将军貌似潘安、英俊潇洒的俊脸被人传成这个样子,他又想大笑了。
“爹、娘,您二老可不要道听途说了,大将军也是个正常人,只不过是比别人长得好看些!”哪里就跟黑熊一个样子了!
胖子突然有些可惜道:“唉,可惜您二老看不到大将军本人,儿子又不会作画!”
第一百零一章 将军突临百姓家
知是廖知府的夫人在见过一次知许后,总是有意无意的带着女儿往府衙跑。
知许心下无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决定尽快离开。
“廖大人,既然这恤赏发放章程已定,本将军便不再叨扰了,明日一早我等便打算动身前往桃源县了?”
廖知府稍作犹豫,拱手道:
“大将军既然要前往桃源县,这桃源县将士的恤赏便劳烦大将军的。”
知许含笑点头,这人倒是会节省府衙的人力。不过,举手之劳她自然是要答应的。
夜间。
廖知府看了一眼躺在身侧的妻子,温声道:“儿女亲事不必着急,顺其自然便好。”
廖夫人自然明白自家夫君这是在点她,“妾身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大将军那性子实在是讨喜。”所以便想着给自己女儿和人会面的机会,万一二人有缘,也算是成就一段好姻缘。
廖知府:“为夫自然明白你没甚其他的攀附之念,可在外人眼中这便是赤裸裸的攀附……”
“是妾身错想了,让老爷丢人了。”廖夫人也意识到如此作为不合适,满心内疚。
第二日一早,知许一行本想悄悄离开。却在城外看到前来相送的廖知府和府衙的人。
“下官一行来送送大将军!”
......
知许回头看了看已经很小的城门,内心有些感慨。
这几个月的奔波,只有晏州府最省心。原本以为会一直省心下去,可当知许与桃源县县令一同点验阵亡将士花名册时,却看到了崔大胖。
“王县令,这份名册是否有误?”知许特意指了指大胖的名字。
王县令脸色微变:“不瞒大将军,这名册是下官命人重新抄录的。”
之前的两个月,南地多雨水。即便名册被包裹在油布中,也依旧被潮气浸染。上面有几个名字被污,看不太清楚了。
还是主薄凭着户籍上的内容,猜出了几人的名字和所在村子。
知许的双眉微蹙,这么做虽然是无奈之举,可也太过随意了。
她指着大胖的名字说道:“崔大胖,本将军的亲兵,他如今应该还在朔风城,人活的好好的!”
听出了知许话中的不悦,王县令额头冷汗都渗了出来。这确实是县衙的纰漏,而且还被大将军抓了个现形。
“下官疏忽,下官认罚。”说着便要下跪请罪。
知许拦了一下:“瘸子,将名册给王大人。”
一旁的主薄连忙取了笔墨:“下官这就重新抄录,绝不会再出现如此错误。”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大将军觉得他们是失职,县令大人可就得受罚,说不定三年的考满就得落个不合格!
知许看向瘸子:“看来这远山村需要尽快去一遭了!”
胖子的家人已经接到了儿子战死的消息,想来正陷入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
“那属下立刻赶去远山村!”瘸子道。
知许想了想:“一起吧。”无论怎样,胖子舍命替她挡过箭。这份忠心,她亲自去看望其父母也是使得的。
瘸子问道:“可要唤其他人一起?”
知许摇头:“李四几个还未返回,便让黑蛋几个在此等候吧,你随我去!”
瘸子抱拳,转身便要去牵马。他刚走了几步,便听知许道:“叫上吕大夫吧。”万一崔家父母有个什么,吕大夫在还好些。
瘸子应了一声,大将军的这份细心,真的是其他人少有的。都说武将粗枝大叶,自家大将军恰好相反。
远山村。
“大哥,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崔二郎坐在榻上,喝着许久不曾喝的白米粥。
大哥回来后,家中的情况突然就好了起来。
“副将说,我可以多陪爹娘些日子,倒是没那么着急。”
崔二郎开心一笑:“大哥,那你要不要成了亲再走?”
胖子微微脸红,瞪了弟弟一眼:“成什么亲?我还要回去追随大将军,日后再说!”
春梅听到二人说话,掀了门帘子走了进来:“娘之前给大哥定下的大嫂,被大伯家的堂哥给娶回家了。大哥没人可娶了。”
胖子惊讶道:“什么大嫂?娘啥时给我定亲了?”
崔二郎瞪了小妹一眼,解释道:“去年定的啊,那姑娘家里没什么人了,跟着她爷来村子讨饭。村长见他们可怜就把村尾那处破院子借给了他们住。”
崔母见那姑娘是个勤快的,便提了一嘴。没想到那姑娘还真应下了。
两家换了庚帖,也算是定了亲事。
都是一家人了,崔家父母便出银子帮着那爷孙二人修缮了屋子。
可惜,有些人还真得长远相处才知是个什么性子。那姑娘觉得崔大伯家的条件好,暗中勾搭了崔大伯家的堂哥,然后二人珠胎暗结……
胖子忽然就明悟了:“怪不得,爹不让我去看望大伯一家,这是闹掰了?”
春梅噘嘴道:“娘生病花了不少银子,之前大夫说娘需要吃些好的药材才行!爹去大伯家借银子,被大伯娘好一顿的数落!”
借不借的都是可以理解的,可崔家大伯娘当众羞辱崔父,差点把崔父气病了!
胖子缓缓摇头:“不来往便不来往吧!反正他家一直跟咱家也不亲。”其实之前更多的是自家爹帮大伯家的忙。
三兄妹正在屋中唠嗑,就听院中传来自家爹的声音。
“几位贵人找谁?”
村里带路的孩子抢着说道:“崔二叔,他们说来找您的。”
胖子穿了鞋子往外跑,看到院子里的三人时,用力揉了揉眼睛。
待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后,他直接向着知许冲了过去。
“大将军!”
三人也是有些惊讶,按理说胖子应该还在朔风城才对。这怎么突然出现在了村子里?
“伤好了?”知许看向胖子胸前。
胖子高兴道:“回大将军,吕神医留给属下的药特别好。”不然他也不能这么快便痊愈了!不止痊愈,连一丝不适的感觉都不曾有。
崔父呆呆的看着站在中央的知许。
“大……大将军?”说着便要下跪行礼。
别说大将军了,就是见了县衙的主簿,百姓都本能的想下跪。
知许上前,轻松拖住了崔父的胳膊:“您老无需如此!”
第一百零二章 乞丐小儿求拜师
原本就不大的堂屋,因为几人的到来显得更加拥挤了。
知许丝毫没有嫌弃那稍显破旧的木凳子,很自然的坐着。可对面的崔父却是有些无措,他想站起来,被胖子按住了。
“爹,大将军让您坐,您坐着就是!”
崔父声音微微颤抖:“哎...哎好,坐...坐着。”
他偷偷看了知许好几眼,只觉得惊为天人。原来那么厉害的大将军,居然是这般神仙似的人物。崔父不懂怎么形容一个人好看,只觉得天上的神仙也不过是这个样子了!
“今年庄稼的收成如何?”知许看出崔父的紧张,试着谈论些百姓在意的事情。
崔父连忙答道:“今年风调雨顺,亩产二石五斗呢!”他的语气带着满足,脸上也有着隐隐的喜悦。
知许在心中算了算,二石五斗堪堪三百斤。这种产量与后世完全没有可比性,可对于大丰的百姓来说,那确实也算是个丰收年了。
“那村子里的人多用何种肥料?大家又是如何给庄稼施肥的?”
崔父也没想到,大将军会跟他认真的谈论这些田里的琐事。不过说起这些来,他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都是在自家茅厕攒些尿屎...”
崔父还没说完,就听胖子突然打断道:
“爹!”咋能跟大将军说这么污浊的事情。
崔父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人家大将军可是那高门贵子,怎么能听这些污遭呢!
知许看了胖子一眼,转而看向崔父温和道:“我在书中看到过,其实不止是人的粪便能做肥料,那些畜生的也是可以的!还有秸秆......”
知许侃侃而谈,将自己知道的沤肥的法子和需要注意的事情,都告诉了崔父。
起初崔父还有些心不在焉,可后来越听越激动,越听越震惊。
“大将军,您若种田可比村里那些老把什都厉害。”
众人:“......”
知许笑道:“您过奖了!”
接着,几人就听着崔父和他们的大将军谈论沤肥和施肥,什么粪便,施到什么地里合适....
胖子也顾不得提醒自己爹了,只惊讶的看着知许。
他只知道大将军打仗厉害,坑人也厉害,没想到大将军居然还懂这些!
吕济川背着药笼从屋中走了出来,知许问道:“如何?”
吕济川:“郁结得舒,气血和畅,已经无碍了。”
胖子笑道:“我娘其实就是以为我死了,才病倒的。前日我回来,她的病便开始好转了。”
跟着吕济川身后出来的崔二郎,看到自家大哥在大将军面前都毫不胆怯,有些羡慕。
两年多不见,大哥真的变了好多。
崔父连忙起身,从怀中掏出胖子之前给的银子,便想塞给吕济川。
吕济川向后退了一步:“无需诊金,胖子是自己人。”所以不需要给银子的。
胖子自然明白二人的行事风格,对着亲爹点了点头:“爹,收起来吧。”
知许环顾四周后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崔父吓的向后躲了躲。他也是在县城见过银票的。虽然看不懂这银票上写的啥,可也知道一张银票等于不老少的银子。
知许无奈,将银票给了胖子:“这是朝廷对你英勇的嘉奖,好生收着。”
其实朝廷的赏赐只有五十两,剩下的都是知许自己添的。
见胖子还想推拒,知许沉声道:“拿着啊,朝廷规制如此,你这是还不想要了?”
“可是,这也太多了!我为大将军挡箭又不是为了...再说后来我想明白了,即便自己不扑上去,大将军也不会受伤的。”胖子抓着脑袋真诚道。
“婆婆妈妈!怎么,想违抗军令不成?本将军的亲兵若违抗军令,可是要双倍责罚的!”知许眼带笑意。
胖子挺挺胸膛:“是,属下遵命。”说罢上前将银票接了过去。
“将院子修缮一番,也好让两位老人住的舒服些。”知许提点了一句。
胖子差点眼泪下来,“是,属下明白。”
崔父已经是目瞪口呆了,看着儿子与大将军相处的模样,终于明白为啥儿子会句句都不离大将军了。
……
崔家小院外已经围了好多人,大家都很好奇骑着马来崔家的是些什么人!
知许三人刚出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本来就没多高的崔家院墙上,挤满了脑袋!男人的、女人的、还有小孩子和老人的。大家仿佛是看什么稀奇物一样看着三人。
不过当三人走出院子后,那些村人又很识趣的躲远了些。
“胖子,那是谁?”有那与胖子一同玩到大的人,悄悄拉住他问道。
胖子看了看知许的背影,傲娇道:“俺们大将军,打败仓邑人的大将军。”
人群中有个衣衫破烂的孩子听到二人说的话,抬头看向了前面的知许。
犹豫了一瞬,那孩子直直向着知许冲了上去。
身为亲兵,胖子反应很是灵敏,他转身一把擒住那孩子的后衣领:“小子,你想干啥?”这个样子,就跟那行刺的刺客一般。
“你放开我,我要拜师。”孩子用力扑腾,想要挣脱胖子的钳制。
人群一阵哄笑,这小乞丐想的倒是美。
知许听到动静,转身看了过来。
胖子将手中的孩子转了过去,打量了片刻后有些懵:“这孩子,俺咋不认识?”说罢看向其他村民。
一村民高声解释道:“这孩子是半年前才来咱村子的,就是个小乞丐,夜里就住在山脚下的土地庙里。”村长和村民心善,也没有赶他离开,反而谁家有多余的吃食也会施舍一口给他。所以这孩子便在远山村住了下来。
听到‘乞丐’二字,知许倍感亲切。她笑看着小孩:“拜师?拜师想做什么?”
孩子脸有些脏,头发也几乎是结成了一块,不过五官看着倒是不错。
“你不是大将军吗?我要拜师学武,日后守卫大丰疆土。”小小身板还被胖子抓着,可他的声音却是铿锵有力,十分的坚定。
知许勾唇:“守卫疆土?很不错的理由。可本将军又为何要收你呢?”
第一百零三章 将军收徒小乞儿
知许看了瘸子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那孩子着急,咬了胖子一口,在胖子吃痛松开他时,他直接窜到知许面前拦了三人的去路。
“若您收我为徒,我这条命就是您的,我给您养老送终!”
瘸子憋着笑,吕济川也一言难尽的看着面前倔强的孩子。
知许忽而一笑,俯身看着他问道:“你觉得什么是师徒?”
“师徒如父子,您教我本事,我为您做事,为您养老!”孩子的眼神里都是希冀,双手紧紧抓着破袄子的衣襟。
知许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孩子双肩垮了下去,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也似乎没了光彩。
知许走了几步后看那孩子还未跟上来,嫌弃的喊了一句:“不是说要给本将军养老送终吗?还不快跟上?”
孩子猛的抬头,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咧嘴追了上去。
“师父!”
知许笑道:“回县城好好给本将军磕个头,届时才算是正式收徒了。”
孩子连连点头:“是,大将军!”
知许边走边问:“什么名字?”
孩子脆生生道:“爹娘活着我叫念安,爹娘死后,我没有名字!在村里大家都叫我小乞丐!”
吕济川看了念安一眼,眉头轻轻蹙了起来。这孩子的性子似乎与大将军颇为相似。
其实,知许也有这种感觉,看着这个孩子,她还真讨厌不起来。
远山村村民看着几人牵着马向村口走去,一个个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来。
“胖子,小乞丐这算不算一步登天了?”有人拍拍胖子道。
胖子愣愣点头认同:“这小子可真厉害,居然被大将军看中了。”
“崔大胖,你大伯和伯娘来了。”有人提醒了一句,胖子抬头看了过去。
不过他并不想搭理这二人,转身便想回自家院子。
“大郎,大郎!”
崔家大伯娘热情的跑上前去:“大郎?还真是你啊!大伯娘跟你大伯听说你...”说着还用衣袖压了压眼角。
砰!
胖子连个眼神都没给二人,用力关了院门!
然后就看到他爹正站在屋门口愣愣的看着他。
胖子无所谓道:“爹,不用管别人怎么说,咱们就过自己的。”
果然还是用大将军处理事情的法子最爽快!若是换了之前,或许他还会考虑,毕竟是血脉亲情,做的太过无情的话, 会被村里人笑话,可如今他还真不在乎这些!
因为大将军曾经说过,只要自己不在乎,别人就拿捏不了!
被关在院外的夫妻二人,看着村人鄙夷的目光,听着村人不屑的议论声,逃也似的离开了。
一大娘撇了撇嘴:“呸!抢人家儿媳妇,对弟妹见死不救,现在还想来沾光!这可真是脱裤子上吊——死不要脸。”
......
念安和瘸子同乘一骑,瘸子将人放在身前,时不时问他怕不怕。
念安摇头,似乎还有些兴奋。
“瘸子叔,你可以再跑快些的!”他本来是唤瘸子为‘哥’,不过知许觉得那样的话,辈分有些差了,所以便让念安改称‘叔’了。
三人很快便回到了县城的官驿。
清莲拿了湿帕子帮着念安擦了脸,知许看了一眼小徒弟的长相,发现他长的很是不错。
她正要让六子带着念安去沐浴,却是顿了一下。
“清莲,带她去洗干净吧。”
清莲有些意外,不是应该让六子带着去吗?
她盯着念安的脸仔细打量,然后她就明白了。
这可不是个男孩子,分明就是个小姑娘。
清莲弯了弯唇角,对着知许点了点头,带着念安离开了。
吕济川淡淡道:“那孩子是个姑娘。”
瘸子惊讶道:“姑....姑娘?”
知许点头:“嗯。”
清莲很快便又回来了,她看向知许轻声道:“世子,您能来一下吗?”
知许会意,来到清莲的身边。
清莲以手遮挡,在知许耳边说了几句话,知许脸色变了变。
“先让她沐浴吧,稍后再说。”
清莲点头:“是。”
另一间屋子内,尚苗儿正在改自己的衣裳。因为太赶了,她只能将袖子和裙摆改短些给念安穿。
清莲则是帮着念安洗身子,顺便跟她聊天。
“这伤是哪里来的?”按理说,念安的皮肤细嫩,言语比较文雅,应该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可她的身上又有很多的伤痕,这便有些说不通了。
念安的身子抖了抖:“都是教头打的,因为我不听话。”
“教头?”清莲疑惑。
念安轻轻点头,语气里还带着些恐惧:“教头很厉害,他教我们习武,只要出一点错,我们都会挨打。”
“你们?很多像你一样的孩子吗?”清莲很敏锐的发现了念安话中的意思,试探着问道。
“嗯,很多。”
......
知许一直在屋中等着,念安跟着清莲来到知许的屋中,她虽然表现的对这个准师父很亲密,可知许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眼底的防备。
这种防备是之前没有的,也是面对清莲不曾有的。
稍微想想,知许便明白了,这孩子非常的聪慧,如今知道大家发现了她的真实性别,想来是因为男女大防,对他这个“男人”本能的防备。
“说说吧,说说你的来历。本将军可不想收一个来历不明之人为徒。”知许淡淡道。
念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点心,悄悄咽了咽口水。
知许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轻笑道:“已经让人给你熬了粥,这些点心太过甜腻,不好空腹吃的。”
念安眼眶一热,爹娘死后,再没有人会这样对她说话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您说回来就收我为徒的。”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知许笑道:“起来吧!过来坐。”这是怕她一会儿会反悔。还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既聪明又勇敢!
念安看了清莲一眼,上前爬上了椅子。
她乖乖坐好,缓缓开口道:“那些人很坏,他们杀了我爹娘,又假意救了我!”
第一百零四章 新任师父初教徒
“那些人是哪些人?他们在何处?”
念安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续道:“那些人在一个深山中,他们收了很多像我一样的孩子!教我们武艺,教我们……杀人!可是其他人都不相信他们就是仇人。”
“你又是如何发现的?”知许问道。
念安忍着眼泪:“杀爹娘的土匪里,有一个人胳膊上有一道疤痕......”而后来她在教他们射箭的武师父身上看到了同样的疤痕。
所以,之前的感激都化成了滔天的恨意,她本想着就那么跟着仇人学本事,将来学成后为爹娘报仇。可惜她小小年纪,即便是聪慧非常,也很难将仇恨完全掩饰。
没过几日,教头便对她产生了怀疑。可也许是舍不得一个好苗子,也许是因为不相信她会知晓内情,只是以不认真习武为由,将她关到了黑屋子里。
念安本以为自己可能会死,可几日后他们所在的地方突然被要求撤离,在慌乱撤离的夜里,她终于找到机会逃脱了。
清莲听着念安断断续续的讲述,手中的帕子越来越紧。很难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独自在林子里躲了整整一夜……
讲完了所有的事情,念安低着脑袋说道:
“师父,我之前骗了您。我想跟您学武,其实是想为爹娘报仇!”说罢小心翼翼的偷看知许的神色。
知许轻笑:“我知道。你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时,可没有像现在这般有感情。”
念安的脸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
知许沉声道:“之前也就罢了,日后若是做出什么欺骗之事,你我师徒的缘分便尽了,你可明白?”这孩子心性不错,可主意太多了,若不好好管教,日后恐生祸端。
念安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再次跪在知许面前:“师父,徒儿日后绝不会欺骗与您。”
“好,先去吃东西吧。”知许语气微缓。
二人离开后不久,知许起身出了屋子。六子看到后,小跑着来到知许面前。
“主子。”
知许颔首:“去成衣铺子买几套适合念安穿的衣裳。”
六子应道:“好。”然后又犹豫问道:“可是,应该买女装还是男装?”虽然他也已经知晓了念安是女孩子,可那一头短发似乎更适合穿男孩的衣裳。
知许想了想:“都买些回来吧,由她自己选择穿什么。”
知许觉得,那孩子或许更喜欢男装。
某深山牢房。
忠武王吃一口肉,喝一口酒水,那悠闲的样子根本不像个被囚禁之人。
面具人笑道:“王爷好心性!就不怕这饭菜里有毒吗?”
忠武王抬眼:“有毒又如何?难道本王要饿死自己不成?”就算有毒,也不会是要命的毒,因为这些人还不想杀他!
“王爷可想听听你那儿子做了什么?”面具人淡淡问道。
“本王的儿子,做的自然是很了不得的事情!”语气颇为骄傲。
面居然唇角紧抿,深深看了忠武王一眼后说道:“他造反了。”
此话一出,忠武王端着杯子的手明显一顿,不过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牢房外的人,满眼的轻蔑:“陆家忠君爱国,本王的儿子绝不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面具人笑道:“呵!倘若是被那狗皇帝逼迫呢?”
“圣上不会!”忠武王语气坚定。
面具人忽然眼眸一凛:“你倒是对欧阳家的人很自信。那般背信弃义,谋朝篡位的小人,有什么值得你信任的?”
忠武王淡淡道:“谋朝篡位的并非当今,你口中背信弃义之人也不是当今。”
“可他们都姓欧阳!”面具人颇为激动,厉声打断道。
忠武王语气肯定:“所以你真的是前朝皇室,杨家之人!”
面具人志在必得道:“是又如何?欧阳家是如何抢夺我杨家的皇位,我便如何抢回来!”
忠武王冷冷道:“皇朝更替,受苦的只有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当然,阁下这种人,应当也不会在意这天下百姓的死活。”
面具人轻笑道:“若是哪日改朝换代了,只要王爷愿意,你陆家倒是可以继续为这天下黎民镇守边疆。”
忠武王缓缓闭起了眼睛,一副不愿意再搭理人的模样。
面具人将几张纸扔了进去,转身离开了。
“看看咱们陆大将军最近的所作所为吧!你生了个好儿子。”
听着面具人的脚步渐远,忠武王起身捡起了散落的地上几张纸。
他回到自己的干草堆上,开始看纸张上的内容。
片刻后,牢中传出了忠武王爽朗又痛快的笑声。
“不愧是本王的儿子!好儿子!”
桃源县。
官驿。
“师父,您什么时候才能教我功夫?”念安跟在知许身后,时不时便要问上一句。
知许笑看着她:“你可知,习武也需戒骄戒躁?如此急于求成,只会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什么时候你不再心急了,我便教你。”
念安拍拍自己的胸脯正色道:“好,师父您就瞧好吧!”
知许失笑摇头,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这孩子还能保持这般活泼的性子,也是难得了。
“等我们离开桃源县之后,为师便教你。”语气有些宠溺道。
念安顿时高兴了起来:“谢谢师父。”
不远处的黑蛋看到这一幕,嘟囔道:“咱们大将军还未娶妻,倒是先当爹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黑蛋觉得师父就是爹。
小五坏笑着问道:“黑蛋哥,你是不是羡慕念安了?”
黑蛋正要点头,反应过来小五说的是什么后,一脚踹了过去:“你小子,敢打趣老子了。”说罢自己先笑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知许,低声道:“给大将军当儿子又不丢人!”
小五捂嘴憋笑,不住的点头。
尚武神出鬼没的出现二人身后,一本正经道:“我什么都没听到。”说罢大步向着知许走了过去。
黑蛋看看小五:“尚侍卫不会告诉大将军吧?”
小五摇头:“尚侍卫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尚武来到知许面前,不等说什么,就听知许问道:“那两个是遇到了什么高兴之事?”她远远的就看到二人在笑闹了。
尚武回头看了二人一眼,恭敬回道:
“黑蛋说想做主子的儿子。”
知许无语:“......”
念安一愣,然后开始大笑。
“哈哈哈...”
第一百零五章 驿站逢遇小波澜
“那小大夫的医术果然高明,朕都好些年没这么轻松了。”以往每年入冬后腿脚都会隐隐作痛,冬季也成了皇帝最难熬的时候。
王公公拍拍自己的膝盖,笑着附和:“老奴也托了圣上的福,这腿再没有疼过。”
皇帝:“秉文应该也快回来了吧?这几个月难为他了。”
王公公笑道:“世子若是知晓您这般惦记,指不定多高兴。”
小太监探头看向殿内的王公公,神色有些犹豫。
王公公带着疑惑来到小太监的面前:“何事?”
“公公,刚刚钱府入宫来请了太医过府,说是钱公子病了。”
王公公眉头紧锁,能入宫来请太医的病,自然不会是什么小病。他对着小太监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殿内。
“可是有不妥?”皇帝虽然没有听到二人间的谈话,可也看出了王公公神色颇为凝重。
“回圣上,钱家请了太医过府。”
皇帝抬头,顺势将手中的折子放下:“哦?朕记得上个月那孩子便病了一次。”
王公公点头:“老奴记得上次太医回来,说钱公子是郁结于心,脏腑失调……”
皇帝有些不悦:“小小年纪心思居然这般重!”
王公公却有些为三公主担忧,之前世子病病歪歪了好多年,好不容易痊愈了,二人却是只能有缘无份。
圣上和太后千挑万选的看中了钱家公子,谁成想钱老夫人又病逝了!如今钱公子又……
皇帝叹息一声:“汐月的命……终究是朕欠了她的。”
“去朕私库,挑些珍贵的药材送去钱府吧。”
三公主宫中。
碧荷靠在廊柱唉声叹气:“咱们公主好可怜!”
冬絮忧心忡忡道:“据说钱家小公子已经病了好久了!”
“冬絮,若是钱家公子有个什么,咱们公主……”
冬絮一把捂住了碧荷的嘴,私下看看确定无人后气道:“你可闭嘴吧,若让其他人听了去可怎么使得?”
碧荷将冬絮的手扒拉开: “我就是太担心了,又不会到处乱说!冬絮姐姐,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
回京途中,知许一行途经一处驿站。
王重曦双手托着下颚,百无聊赖道:“清莲姐姐,要不你教我刺绣?”
“你之前不是试过吗?除了几个指头被扎的全是窟窿,什么也没学会。”清莲笑着打趣道。
王重曦看了一眼尚苗儿,苦恼道:“为什么你们都有刺绣的天赋,偏偏我没有呢!”
尚苗儿笑道:“小曦的手是用来帮大将军做大事的。”
清莲看着王重曦呆呆的样子,忍笑问道:“是不是又没药材可用了?”
王重曦连连点头:“嗯嗯!”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天寒地冻的季节,她还真没有地方去寻药材去。
清莲柔声安慰道:“再有几日应该可以路过县城,到时候便可以进城买些了。”
看看外面的天色,清莲起身敲了敲胳膊:“早些歇着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为了有个照应,三个姑娘挤在一个屋子内。
夜半时分,睡在外侧的王重曦突然睁开了眼睛。空气中似乎有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快速捂住口鼻,用力将其他两人推醒。
尚苗儿正要出声询问,就听王重曦急切道:
“不要说话,快些捂住口鼻!”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隔着什么东西。
王重曦快速来到窗边,用力将窗户推开。冷风瞬间吹入屋内,三人被冻的清醒了不少。
此时清莲也明白了事态有些严重,她看了看床底:“若是有个什么,你们两个先躲进去。”
尚苗儿身子微微抖了抖,紧张道:“清莲姐姐,那你呢?”
“我去看看世子!”说罢便想要下榻。
可她的脚还没有踩到地上,脑袋便是一晕。
王重新上前扶了一把:“尽量不要活动,不要说话!你们中毒了。”虽然这毒有些淡,可二人还是受了些影响。
王重曦经常接触这些,加上她有时为了搞清楚毒性,还会在自己身上验证一番,所以她对这些毒是有一定的抵抗的。
“你们待在这里,还是我去看看大将军吧。”说罢轻轻推开了屋门走了出去。她有些心急,若是今日的事情是冲着大将军而来,大将军会很危险的。
另一边。
知许蒙着口鼻,将瓷瓶中的一粒粒药丸塞入了几人口中。
同样在做这些的,还有吕济川。
尚武最先缓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知许,神色缓了缓。可是随后想到不知什么情况的清莲几个,神情一下又紧张了起来。
知许塞了一杯水给他:“你先缓缓,我去看看其他人。”
尚武想说还是自己去,可他脑袋沉的厉害,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看着知许离开屋子。
王重曦出了屋子,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她的心中顿时一凉!难道其他人都已经中了毒?
想到这种可能,她快速的向着知许的屋子跑去。顾不得什么规矩和大防,用力推了推屋门,却发现门没有栓着。
“大将军!”
榻上的被子是散着的,却并没有人睡。
王重曦又推开了隔壁屋子的门,发现自己师兄也不在屋内。
她刚要继续看其他的屋子,被人一把捂了嘴。
“别怕,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王重曦将正要撒出的毒粉,又塞回了身侧的小布包内。
“有人,别出声!回屋乖乖待着。”知许低声叮嘱了一句后松开了手。
院子里传来细微的动静,知许握着佩刀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两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左顾右盼,一人低声问道:
“应该没有漏网之鱼了吧?”
另一人自信道:“别忘了,这药可来之不易,主子说绝对不会有人能解!”
“也是!快些办好主子交代的事情,回去好交差。”
驿站寂然无声,二人肆无忌惮的往里走去。
刚靠近后院供人居住的地方,其中一人突然倒地不起。另一人惊慌拔刀,却是被知许抵住了左侧脖颈。
“你们想做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将军疑窦再寻问
“你居然没有中毒?”
知许稍微用力,冰冷的刀尖刺穿了男子的衣衫,直接触及到他的肌肤。
“你只有回答的权利,没有提问的资格!”
男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同伴,右手似乎捏着什么东西便要往口中送。
知许眼疾手快,一刀削掉了男子的右手。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落在地上的手掌动了动,掉出一颗药丸。
“主子!”
“大将军!”
其他人听到声音,都相继走了出来,虽然有人脚步虚浮,依旧坚持着上前。
男子此时已经疼晕了过去,断臂处依旧在流着血。
知许声音平静道: “劳烦吕大夫,先救一下这二人。”这两人留着还有用。
吕济川上前,先是利落的给断臂之人止了血。然后又走向了躺在地上的另一人。
诊断后,隐晦的看了知许一眼,利落的将一粒减毒丸塞入了那人口中。
这人居然中的是南灵特有的一种毒,而这毒定然是出自大将军之手。
黑蛋几个将那二人捆了个结实,然后又将二人关到了一间屋内。
黑蛋苦恼道:“咱们还是太弱了些,若是之前的那些人没有离开,今日绝对不会被人下了毒还不自知。”
瘸子知道黑蛋说的是那些隐位。想到那些人的厉害,瘸子也有些自卑。
“是啊!今日若不是大将军警觉,我们或许都得交代在这里。”
黑蛋有些意外,瘸子今日没有反驳自己说的话。
“你居然认同我说的话!”
瘸子点头:“你说的是事实,我自然认同。”
……
知许将一个瓷瓶递给尚武,叮嘱道:“去看看清莲几个!”王重曦虽然善毒,可她也许并没有解药。
尚武离开后,知许看向吕济川:“吕大夫跟我来一下。”她有很多疑惑要询问吕济川。
吕济川若有似无的点了一下脑袋,跟着知许回到屋中。
二人进入屋内,知许亲自将门关上。她朝着一旁的木凳扬了扬手,示意吕济川坐下说话。
吕济川将药笼放到木桌后,顺势坐在了知许对面。
“大将军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便是。”
知许眉峰微微上扬,“吕大夫聪慧。”
吕济川并未因知许的夸赞而有其他的表情,他满眼的迷茫:“大将军,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心中亦有诸多疑惑之处,至今不得而解。”
知许问道:“是因为这几次的事情,都牵扯到了你师父?”
吕济川重重点头:“我想不明白,师父的毒为何会落到其他人的手中!”而且数量应该还不少。
知许不答反问:“容本将军问句不敬之言,你师父她……真的已经仙逝?”
吕济川的情绪突然低落了起来,他受伤道:“大将军这是不信我?”
知许摇头轻笑:“并非!若是不信任的人,本将军根本不会带在身边。”
她神色略微平和了些:“我是想问,你可是亲眼看着你师父离世?”那般医术高明之人,拥有令人陷入假死的药,应该也不是难事。
吕济川终于明白了知许的意思,他苦笑道:
“我倒希望师父她是假死!”可却也只是幻想罢了。因为他曾将师父安置在屋中好多日,疯狂的想要靠自己的医术将人救活。
可医术并非仙法,它只能治疗活人,却不可能令死者返生。
直到师父的脸上出现了尸斑,他才终于接受了失去唯一亲人的事实。
知许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疯医已死,那些毒又是何人所为呢?
“你师父可有什么师兄弟?”
吕济川摇头:“并无。”
知许叹气:“回去歇着吧。”
吕济川起身,稍作犹豫后还是问道:“大将军刚刚用的是南灵国的毒?”
知许扬了扬左右大拇指上的指环:“楚翊之处得来的。不过里面的毒针已经用尽了。”说罢将指环取下,自顾自的研究指环内精妙的小机关。
吕济川想了想,良久后终于想到楚翊之是何人。
……
尚武将解毒丸分给三人,确定三人都没有什大碍后,脸上的表情才舒展了下来。
“大哥,你也中毒了吗?”尚苗儿担忧道。
尚武有些汗颜:“嗯,多亏了大将军和吕神医。”他身为主子的侍卫,居然还要靠主子相救,心中羞愧难当。
清莲有些担忧的看向尚武:
“尚大哥你……?”
尚武唇角微扬:“我已经吃过了解药,放心!”
尚苗儿看看自家大哥又看看清莲,总觉得这二人的相处方式有些不寻常。而且,大哥刚刚似乎是在笑。
翌日清晨。
驿站的人用心做了早食给知许等人。昨夜,他们差点丢了命,多亏了人家大将军相救。
知许匆匆吃了些,便带着尚武来到关押那二人的屋子。
中毒那人看着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断手的那人却是脸色惨白的靠在墙边,面色有些痛苦。
知许看着二人,淡淡问道:“你们的主子派你们来做什么?”
“大将军得罪了那么多人,小的自然是来寻仇的!”
知许轻哼:“你们来自京城?来要本将军的命?”
断了手臂的那人缓缓睁眼,看着知许的眼中有恐惧还有丝恨意。不知这人给他的伤口用了什么药粉,他整整疼了一宿!这种折磨简直生不如死。
如今看到罪魁祸首,自然是有些恨的,可这种恨却又被惧怕占据了大半。
“都说……忠武王府忠义仁善,没想到,大将军却是如此的残暴!”
知许忽而轻笑出声,可笑意却不及眼底:“若本将军从你二人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还会更加残暴!”这人都来暗杀她了,还想要她善良?怕不是想屁吃!
知许转头看向身旁的尚武:“拶刑、夹棍、贴面、昼夜熬审等,都可以给这二位“勇士”试试的!”语气带着讽刺讥讽。
尚武抱拳躬身:“是!属下明白。”
二人身子有些发颤,他们又不是那些死士,做不到视死如归。可是,虽然主子只派二人前来,美其名曰是信任。可他们的家人却也被主子控制在了手中。
“要杀要剐随意!我二人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
另一人也咬牙道:“大将军可以将那些法子,在我二人身上都试一遍!若吭一声,我们兄弟二人就不算男人!”
知许讥讽一笑:“哦?”
第一百零七章 审讯不见半分血
知许对着屋外喊了一声,黑蛋几个闻声走了进来。
就听知许吩咐道:“弄两个火盆来。”
地上被捆的二人一听,哼笑出声:“大将军不必再枉费心思了,宽宥感化这一套对我二人没用!”
尚武也有些疑惑了,这般做派确实不符合主子以往的习惯。
去寻火盆的黑蛋几人,也同样有些不解。
“黑蛋哥,大将军怎么还要给他们炭盆?”小五问道。
黑蛋:“或许大将军想试试能不能感化二人?”
瘸子不屑:“若真想感化,便不会砍了他的手!”
瘦子赞同道:“我觉得大将军是想给两人上刑。”
“你是说大将军要用烙铁?”想到火红的烙铁会烙在人的身上,小五的身子本能的抖了抖。
太可怕了!
另一边。
知许笑看着二人:“雪天不宜赶路,本将军打算在此地多待几日,你们不用着急!”
断臂的男子将头扭向一边:“主子待我二人恩重如山,我们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是吗?难道你所在意之人不在你那主子手中?”知许笑问。
二人神色微变,尚武就知道这是被主子猜对了。
“无论大将军威逼还是利诱,我二人都不会说半句。”
知许伸出食指晃了晃:“不不不!本将军最不喜欢用的便是利诱!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本将军一般不会做。”因为舍不得银子!
黑蛋几个端来了两个火盆,屋里瞬间有了些温度。原本被冻的浑身哆嗦的二人,脸色也渐渐好了不少。
小五还贴心的搬了个椅子进来,知许缓缓的坐了下去,看着二人问道:“你们可知道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的家人会是什么下扬?”
二人不语,知许继续道:“若是本将军的话,定然会优待为我做事之人的家眷。你们那主子可就未必了!一个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能利用,亲生儿子都可以放任不管的东西……”她边说边观察二人的神色,看到二人无意识的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
“看来本将军猜对了!你们的主子是景郡王吧!”
其实也不难猜,这二人明显不是江湖中人,而最近她也只得罪了景郡王。
看二人有些破罐子破摔,不打算再言语。知许靠在椅背上继续自言自语道:“依景郡王的性子,他绝不会善待你们的家人。更甚者,或者在你们二人离开京城时,你们的家人便已经被……”
“不会的!主子说过只要我们完成了这次任务,我们的家人便会被善待。所以大将军不用再问我们什么了,为了家人我们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的。”男子讥讽道。
知许面带微笑,看着二人说道:“可你二人并没有完成他交代的事情!本将军活的好好的。若你二人愿意在口供上按手印,本将军可以考虑救你们的家人。若是不愿,本将军回京后依然会让景郡王认为,是你们出卖了他!”
二人神色微变:“你!”这也太无耻了!
知许起身,慢条斯理的拍了拍压皱的衣裳:
“将火盆撤掉,让二位好好冷静冷静。”说罢转身离开了屋子。
原本二人捱了一宿,已经是习惯了这种冷意,感受过温暖后再挨冻的话,突然就觉得难以忍受了。
更何况他们被捆后就没喝过一口水,也没吃过一点东西。又冷又饿又渴的感觉更是的煎熬了起来。
“要不,我们招了吧?”中毒的男子有些虚弱道。他刚刚忍不了,已经是小解在了自己的衣裳里,如今冷的厉害。
断臂的男子有些不甘道:“陆秉文真能救我们的家人吗?”他有些不信。
“可是,主子的性子……我觉得陆秉文说的也没错。”毕竟郡王妃褚氏都被他舍弃了!那可是与他同床共枕,为他生儿育女的正妻。
断臂男子闭了闭眼,良久后低声道:“即便要招,也要招的有价值!”
中毒男子道:“你是想?”
……
只留下二人看守,其他人跟着知许回到屋中。
“给京中传信,王府暗中加派人手守卫,另外也护着些陆府。”
“好,属下这便给京中传消息。”尚武应了一声离开了。
小五问道:“大将军,他们会招吗?”
知许心情不错,笑问:“你觉得呢?”
小五憨憨笑了笑:“属下觉得一定会招,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招。”
知许:“入夜后吧。”
入夜。
瘦子跑到知许跟前:“大将军,那二人要见您。”
“知道了。”
知许颔首,然后继续自己的事情。
瘦子不解:“大将军,您……不去看看吗?”
“不急,再等等。现在过去显得本将军很在意他们。”
瘦子:“!”好吧,还是读书人想的多。
杂物房内。
二人左等右等,还不见有人前来。
断臂男子舔了舔干涩的唇角: “他或许根本就不需要我们的口供。”
“圣上对他那般的信任,只要他说,主子也会被厌弃的。”
“我们还能用什么和他谈条件呢!”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二人急切的看向了屋门处。
瘦子将门打开,知许带着瘸子走了进来。狭小又杂乱的屋子,冷的刺骨。知许穿着大氅都感觉到了寒意。
“听说你们二人想好了?”
“大将军,我兄弟二人可以告诉您一些事情,我们的家人……?”
知许睥睨着二人:“你们这是在与本将军谈条件?”
“不!我们兄弟是在求大将军。”断臂男子目露哀求。
“本将军只能答应你二人试试看,若是景郡王已经做了绝情之事,本将军也没办法。”知许淡淡道。
二人心中一紧,想到景郡王真有可能这般做了,二人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好!我们相信大将军。”除了相信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知许勾唇:“你们该庆幸此刻的选择。”不然她还真打算,在这二人身上试试那些逼供的法子。
“我二人并非景郡王府的侍卫,是郡王养在庄子上的打手……”
他们的家人都在庄子上为郡王府做事,他们平日便听从景郡王的差遣。
有时是去恐吓不听话的百姓,有时是帮着景郡王暗中绑人……
瘸子快速的记着二人所说之事,知许只是安静的听着。
从这二人的言语中不难听出,景郡王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能。
“景郡王可是在养私兵?”知许忽然问道。
二人对视一眼,“我二人并不敢确定,也没有什么证据,不过私下也如大将军这般猜测过。”
第一百零八章 将军再提治腿事
知许从杂物房出来后,看向瘦子吩咐了一句。
既然二人很配合,她也不会吝啬些许饭菜。
想到那二人交代的事情,知许的面色有些沉。
那景郡王居然一早便打听了他们一行的行程,派了二人提前来此埋伏。
那二人在不远处的一个山洞捱了三日,才将他们等来。所以在他们来到驿站的当夜便动了手。
至于那毒,也是景郡王给二人的,据说是一个幕僚所有。
昨夜若是让二人得手了,估计他们这些人会死的不明不白。然后还会被伪装成什么山匪所为。
“看来本世子还是太仁慈了!”
之前的刘嬷嬷之祸也与景郡王府有些关系,只不过只有刘嬷嬷的口供,她也不能拿景郡王府如何。再加上皇帝之前说过,景郡王还动不得,所以她硬生生的忍下了。
瘸子:“看来景郡王对那严侧妃十分看重。”
知许摇头:“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仅仅为了一个枕边人来刺杀本将军。那严启本身应该对他很有用。”
瘸子猛的想到之前帮着刑部的人盘点严府赃物时的情况。
严启搜刮的民脂民膏虽然数量可观,可瘸子总觉得以严启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应该远远不止那些。
“属下觉得,严启应该便是景郡王的摇钱树!”
知许看了瘸子一眼,赞许的点了点头。
“对极!本将军断了他的财路,他不恨才怪!”知许声音带着丝笑意。
瘸子:“若真如此,景郡王比严启更可恶!”
知许眸底冷意划过,估计严启所贪的大头都进了景郡王的腰包。
“善恶到头终有报!”瘸子淡淡说了一句。
知许好笑的看了过去,想到瘸子的腿,她再次问道:“如今还算太平,你的腿?”
瘸子摇头:“说起来有些惭愧,属下有些受不了那种疼痛。”
知许有些可惜道:“可若是能恢复如初,你还可以继续科举,将来位极人臣也有可能。”
瘸子笑了笑:“比起位极人臣,属下更愿意跟着大将军做事。”经历了严启之事,瘸子对官扬的黑暗更加深有体会。
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若是周围都是严启之流,他是否可以保持初心,不与之同流合污。
可待在大将军身边就不一样,就算他不信自己,也会信大将军出淤泥而不染。
知许脚步微顿,有些不知该如何劝下去。私心里她自然是希望瘸子跟随自己。因为瘸子办事很谨慎,是个很好的帮手。
可瘸子也才二十几岁,若能参加科举,未来还有无数的可能,所以知许还是希望他能做自己。
……
第二日,天空依旧飘着雪,所以知许一行人依旧被困在了驿站。
吕济川站在屋前,看着越来越厚的雪,面露悲悯之色。
知许看了他一眼,猜测他一定是在替穷苦百姓担忧。
知许走了过去,果然听到吕济川在念叨:
“茅屋不遮风,单衣怎抵霜?”
知许故意曲解道:”吕大夫可是身上冷?”
吕济川回头看到是知许,有些尴尬道:
“没有!”
知许站到他的身侧,看向了院中飘落的雪花: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啊。”
“大将军也在替百姓担忧吗?”吕济川缓声问道。
“不,本将军只是在吟诗。”这天下的穷苦百姓太多了,她忧心不过来,也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吕济川似乎是看明白了知许眼中的意思,忽而一笑。
这便是大将军与其他人的不同,大将军只会做,从不会无用的想!
知许认真问道:“瘸子的腿若是断腿再接,有几成把握可以恢复如初?”
吕济川看向知许,疑惑道:“他说过不打算再治疗了。”
“他若好了,便可能成为之前意气风发的章砚之。不然,他只能是瘸子。”
虽未见过之前的瘸子,可知许能想象到不足弱冠便取得功名的少年,定然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
吕济川唇角微弯,神色认真道:“可我觉得大将军似乎想错了!”
知许怔忡了一瞬,而后好奇的看向吕济川。
吕济川缓声道:“大将军您或许觉得他该有更远大的前程,可这“前程”二字,终究是他自己心里的秤称着才准。您身边的人跟您做事的时候,眼神里似乎有光芒!”或许连那些人自己都不曾发觉,可他这个旁观者却看的一清二楚。
知许有些意外的看着吕济川,片刻后轻笑抱拳:“确实是我着相了!多亏了吕大夫一语点醒梦中人,多谢了。”没想到那个时不时便需要她开导的吕大夫,居然也能反过来开导她了!
吕济川缓缓摇头:“大将军客气了!”这位竟浑然不知,他自身这份能让众人忠心相随的气度,早已如那磁石一般,会令周遭人不由自主地靠近。
天将暗之时,一人一骑向着驿站而来。也许是因为风雪初停,道路不太好走,那马走的有些打滑。
黑蛋恰好出来看路况,发现一人一马后大声喊道:“胖子,你怎么跟来了?”
之前众人离开桃源县,并未带着胖子一起。因为知许特许胖子陪家人多待些日子。
胖子下马,搓了搓快要被冻僵的脸:“你们居然才走到此处?”他还以为自己还得几日才能赶上呢。
黑蛋笑骂:“你这浑小子,大雪天独自赶路可是犯了大忌,小心大将军罚你。”
胖子心虚道:“应该不会吧?我好不容易才追上大家的。”
黑蛋将马缰绳接了过去:“我去帮你拴马,你去见大将军吧。”
……
知许看到意外追来的胖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大雪封山,寒风都能刮掉人的骨头,你一个人赶路是嫌命长不成?”
第一百零九章 各方齐赴京城路
胖子也不知是不是疼,一个劲儿的哇哇大叫。
而自家大将军正坐在一旁,冷着脸吩咐道:
“再弄些雪回来,脚也得用。”
黑蛋小心翼翼上前,犹豫着开口劝道:“大将军,这惩罚是不是太狠了?胖子他应当是知道错了。”
知许看了黑蛋一眼:“既然回来了,那便由你去寻雪回来吧,小五怕冷。”
黑蛋:“……”他也怕冷!可这是命令,他只好端了盆子重新出了院子。
小五忍笑,黑蛋哥也是活该,没搞清楚状况就瞎劝。
瘸子忍俊不禁,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吕济川。吕大夫说胖子的手脚和脸都冻伤了,这样做是治疗冻伤的第一步。
胖子的脸越来越红。因为之前赶路没觉着如何,如今屋里暖和了,他的脸和手开始不舒服起来,有些疼又有些痒的感觉让他只想挠。
“吕大夫,吕神医!您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胖子无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吕济川。
吕济川点头:“有。”
胖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您为何不给我用啊?咱们不是自己人吗?”非得用这种法子折磨他?
吕济川没什么表情道:“大将军说,你该长长记性的。”
知许转头看了过去,这吕大夫居然学坏了!连她也以为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这时,黑蛋正端着些雪回来。他看着胖子一脸的爱莫能助:“兄弟,你坚持一下。”
胖子可怜巴巴的看向知许,知许假意没发现。
“本将军还有要事处理,这里便交给吕大夫吧。”说罢居然起身离开了。
胖子看向吕济川:“吕神医,还要用雪吗?”
吕济川点头:“既然已经选择这般治疗了,那便就么下去吧。”语气很是无情,胖子听罢后瞬间觉得生无可恋了。
“我知道错了!真的。”
屋中胖子一边哀嚎,一边任由小五几个帮着自己用雪搓脚。
屋外,知许看着夜色将至,听着屋中几人的笑声,唇角微微扬起。
看来这个冬季他们要在京中度过了。只是想到为了陪自己而跑到朔风城的陆秉文,知许有些牵挂。
……
朔风城通往京城的路上,两辆马车正缓缓的向前走着。
继续当儿子的陆七赶着马车,本想嘟囔抱怨几句,刚一开口却是被灌了满肚子的冷风。
主子也真是的,居然要冒险回京去。这若是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事情可就麻烦了。
后边的马车上坐着的是其他几个心腹,此时也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这次回去,咱们主子不会要与那位换回来吧?”
另一人白了同伴一眼:“换回来?让主子去带兵守城去?”
“那这二人就这么下去了吗?主子难道不想回王府去吗?”
其他两人摇头,想不想的不知道,反正他们觉得自家主子最近这半年过的很自在。
陆秉文坐在马车内,他的马车用了知许教他的法子改造过,颠簸很轻。
陆秉文摆弄着棋盘,一个人下的很是专注。偶尔遇到一个颠簸,棋子滑落,他又好脾气的捡了起来。
陆七穿着厚厚的衣裳,不能开口说话便专心赶车。
看到不远处的城门,陆七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在天黑前抵达了县城。
“爹,咱们先找个客栈落脚?”
车内的陆秉文慢条斯理的将棋子一颗颗的捡到棋罐内,轻声嗯了一声。
好在陆七耳力好,不然估计都听不到。
一行人来到了城中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客栈外,陆秉文在路七的搀扶下缓缓的下了马车,那样子任谁来了都会觉得这就是个年迈的老者。
几人刚安顿好,正坐在大堂内吃东西,从客栈外进来三个江湖气很浓的男子。
三人坐的地方虽然距离几人的桌子有些远,可他们还是能隐隐听到几句。
一人抱怨道:“都找了这么久,哪里有什么年轻男子?”
“你们说她会不会穿着女装上路?”
另一人不赞同道:“穿着女装独自上路太过打眼,应当不会的。”
陆七看向陆秉文,眼底生了些警惕。这些人找的不是他们吧?难道有人发现了主子的身份?可是也不应该啊!他们的行踪还是很隐蔽的。
陆秉文倒是不慌不忙,依旧慢悠悠的吃着饭菜。
那三人草草吃了些东西,便上了楼。在经过陆秉文等人的时候,还特意打量了几人的长相。
不过,打量后三人皆面露失望,这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陆七压低声音道:“主子,他们不会是……?”
陆秉文抬眸,语气坚定道:“不是!”
几人吃过晚食后陆续回屋,陆秉文刚进入自己的屋子便皱了眉。
这屋中的味道与之前大有不同,屋中应该来过其他人。
“出来!”
床榻处传来一阵的淅淅索索,床底爬出一个少年来。
“老伯,我不是坏人,您千万不要声张。”
陆秉文冷声呵斥:“出去。”
少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诉道:“那些人若发现,必定会杀了我,求老伯怜悯小子。”
陆秉文脚步未动,定定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待在老夫屋中终究不太合适!”
地上的少年猛的抬头:“您看出来了?”这一路也没人看出来过她的真实性别。
陆秉文摇头:“猜测。”因为之前那三人的只言片语,再加上眼前人的身形太过纤细,他便想着试探一番。
“老伯,求求您了!收留小女子一宿可以吗?”姑娘索性也不装了,对着陆秉文再次哀求道。
陆秉文解下身侧荷包,扔到了地上:“这里有些银子,你若现在离开,那些人应该不会发现。”
“可是如今半夜三更,我……外边太危险了。”
陆秉文不耐道:“如今才刚到戌时。”何来的半夜三更?
姑娘一噎,忽而起身退后几步:“老伯,您今日必须帮我!若我离开了,您身上的毒可就没人解了。”
陆秉文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你给老夫下了毒?”
第一百一十章 郡王公子暗救童
若是之前,他可能直接杀了她了事,因为死对他来说没什么可怕的。
可如今他不想死,所以在没有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中毒前,他必须留着这女子的命。
“老伯,多谢您,我叫赵月,您贵姓?”
陆秉文并没有跟陌生人聊天的兴趣,也不想搭理一个威胁自己的人。
“老伯?您睡了吗?”赵月再次试探道。
见床榻上的人没有言语,她似乎才放下心来。她将带着的小包袱当枕头,蜷缩着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逃了这么久,她真的很累了。
本以为半夜会被冻醒,可她直到天亮才醒来。木桌子拼成的床硬的厉害,她浑身都不舒服。刚想动动身子,却发现身上盖了东西。
赵月心中微暖,这老伯看似有些不近人情,原来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陆秉文此时已经起身,正坐在榻上看书。
赵月感激道:“多谢老伯。”说罢将叠好的棉被放到了床榻之上。
陆秉文连头也未抬,淡淡道:“你若冻死了,解药找谁拿?”
赵月愣了愣,才明白陆秉文这不是在解释,而是在询问。
赵月:“老伯您放心,在我死之前一定会将解药给您的。”
陆秉文不置可否,将手中书卷放在榻上,起身便想出屋子。
赵月摸摸自己的肚子,低声道:“老伯,您是要去吃早食吗?”
见陆秉文看了过来,她有些难为情道:
“您可不可以给我也带些回来?”她都两日没怎么进食了。
见陆秉文脸色不是很好,她又连忙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个馍!一个馍就可以。”
陆秉文没有言语,开门走了出去。
赵月双肩一垮,叹息道:“我好可怜啊!”
……
胖子的冻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他也确实受了不少的罪。尤其是之前的几日,脸上都要涂满花花绿绿的膏状物。
那药的效果虽然特别的好,可架不住味道太冲,胖子每次都被熏得眼泪直流。
“吕大夫,这药到底是什么做成的?”胖子特别好奇,什么东西能难闻成这样。
吕济川语气硬邦邦却透着些认真道:“莫问!知道了你会更加难受。”
胖子:“……”就吕大夫这副语气,不知道他也难受,因为他会胡思乱想。
不过吕济川并不想说这些,他翻身上马,骑马跑到了知许的身侧。
胖子看了看吕济川,然后用手摸了摸脸上残留的药渣子,凑近鼻子闻了闻。
呕~
马车里。
尚苗儿好奇的问王重曦:“吕大夫给胖子哥用的药很奇怪吗?”
王重曦思索一番后缓缓点头:“其实师父的艺术本身就很奇怪。不过,师兄似乎继承了师父的奇怪,还广而大之了。”
清莲笑道:“别好奇了,良药苦口,问多了反而徒增顾忌。”
尚苗儿点头,她一般都很听清莲的话。
因为马车中只有她们三个,尚苗儿突然凑近清莲小声道:“清莲姐姐,你能不能做我的嫂嫂?”
清莲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一时有些脸红。她掀开马车帘子,看向了不远处的人。
“做苗儿的姐姐……也挺好的。”
王重曦秀眉微微蹙了蹙,尚侍卫性子太闷,总觉得清莲姐姐跟他在一起会很无聊。
另一辆马车内是景郡王派来的二人。相处了一段日子,大家也都知晓了断臂之人叫做高强,中毒那个叫做高松,二人还是堂兄弟。
虽然二人表示愿意听从知许的安排,可黑蛋几个依旧是绑了他们的手脚。
“唉,虽然没有自由,好歹还能坐马车。”高松安慰心情不怎么好的高强。
高强皱眉:“我只是在担心家人,担心他们真的会被主子灭口。”
高松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悲伤了起来:“你说咱们当初怎么就犯傻了呢?”拼命的表现,全心全意的帮着景郡王府做事,就是为了能在郡王面前露个脸。
早知道被郡王看中是这么个下扬,他宁愿做那被嫌弃的无用之人。
景郡王府。
欧阳简悄悄的往怀里揣了几块儿点心,快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他假意要休息,将屋门拴了。趴在门上听了片刻,确定屋外没有其他人后,才来到了自己的床榻边。
他将怀里的点心掏了出来,蹲在床边小声道:
“你快些吃,明日我再给你拿。”
床底缓缓的爬出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
欧阳简将点心放到那孩子的手中,叮嘱道:
“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藏好!等我想到法子后便救你出去。”
小孩狼吞虎咽的吃了点心,欧阳简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今日拿回来的有些少,以后我争取多拿些回来给你吃。”
这孩子是他从皇宫回府的第一日救下的。当日夜里,他半夜醒来听到了院中有响动。好奇之下出屋查看,才发现后门处停放着一辆木板车,木板车上堆着几具尸体。
惊惧之余他差点叫出来,好在本能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借着月光,他看到尸体里有个小小的身影动了动……
也就是因为他在郡王府不受重视,母亲死后不久便被安排到了最角落的院子,不然还真不可能救下这个孩子。
好在那些处理尸体的人比较粗心,没有发现少了一个孩子,亦或者发现了他们也不敢声张。总之几日过去,也没人在郡王府大肆的寻人。
欧阳简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杀这些人,可也总觉得他们不会是坏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孩子。
孩子大概是个哑巴,自从被他救回来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不过,好在很听他的话。
这段日子住在宫中陪八皇子,郡王府都快忘记有他这么个人了,每日的三餐份例都没有为他准备,所以他便亲自去大厨房吃。
每次去,他都会偷偷带些东西回来给这个孩子。
砰砰砰!
屋门突然被敲响,小孩子吓的身子抖了起来。
欧阳简低声催促道:“快进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看孩子藏好后,欧阳简才将自己的外衫敞开,然后缓缓打开了屋门。
第一百一十一章 陆秉文悄然回京
欧阳简:“儿子在睡觉,没有听到父亲敲门。”
景郡王看了一眼有些凌乱的被子,再看了看欧阳简未穿好的外衫,淡淡问道:“这段日子在宫中如何?”
欧阳简看似恭敬道:“多谢父亲关心,儿子很好。”他低着脑袋,藏起了眼底的恨意,每一次叫‘父亲’他都觉得无比的恶心。
“八皇子似乎待你不错?”景郡王又问。
欧阳简不动声色回道:“八殿下性子宽和,待身边人都很好。”
感觉到了欧阳简的疏离,景郡王目露不悦。不过他并未再说什么,他对这个儿子的感情复杂的很。
有心虚,有厌恶,有漠视,不过绝对没有爱护和看重。
“作为八皇子看重的陪读,你日后会经常进宫。若遇到什么奇怪或者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记得回来告诉为父。”
说完这些,他又干巴巴的解释道:“为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怕你在不经意间得罪人。”
欧阳简缓缓抬头,状似感激道:“儿子明白,多谢父亲提点。”
看他这副样子,景郡王彻底放下了心来。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有什么心机,还是会渴望父爱的吧。毕竟自己如今也是他最亲的人了。
看着景郡王离开,欧阳简慢慢收起了脸上的情绪。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星星,重新将门拴好。
景郡王刚从欧阳简的院子离开,严侧妃院中的小厮鬼鬼祟祟的回去禀报了。
严侧妃脸色不是很好,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男子重血脉,即便他不喜褚氏,对那小杂种却不可能一点都不在乎。”
丫鬟小声道:“侧妃,那我们要不要……?”
严侧妃呵斥道:“蠢货!圣上明显还愿意护着那孩子,此时我们不止不能动他,还得示好才可。”
丫鬟连声认错:“奴婢愚笨,幸好有主子提点。”
严侧妃不耐烦道:“行了,出去吧。”
丫鬟领命离开,严侧妃缓缓的靠在了软榻上。
想到死去的弟弟,她的眼眶不由湿润了。这几年里,因为弟弟的关系,她在郡王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以后没了弟弟的支持和接济,她只能靠自己和腹中胎儿了。
想到这里,她抚摸小腹的手更加温柔了。
“儿子,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娘绝对不会让你成为庶出的!”
……
陆秉文一行,早早便离开了县城。
陆七忍了一路,终于在停下休整的时候,凑到了陆秉文身边。
“主子,带着这么一个来路不明之人上路,太麻烦了。”
清早出发时,看着主子屋中突然多出来的陌生人,陆七差点一刀砍过去。
幸好他发现了自家的主子完好无缺,这才有心情看主子的眼神暗示。
几人不动声色的赶着马车上路,谁也没问多出来的人是什么来路。
可刚刚他们从主子口中得知,那来路不明的人,居然是个女子!这个女子还可能给主子下了不知名的毒!
这事可就有些大了!主子身子才好了不少,如今中毒,万一旧疾复发可如何识得?
正在此时,赵月从林子里出来,她很自然的走到了陆秉文面前。
“老伯,多谢您。”
陆秉文微微颔首,并未言语。
陆七目露防备的看向赵月:“你缠着我……我爹,想做什么?”
赵月看了陆七一眼,然后缓缓看向陆秉文。
“老伯,这是您儿子啊?”一点都不像!
不等陆秉文出声,陆七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不是想做我后娘?告诉你……”
“咳咳咳!”
被陆七挡在身后的陆秉文差点破防,他连忙咳嗽了几声,打断了陆七的惊人之语。
赵月也不是什么羞涩内敛的性子,听到陆七这么诋毁自己,当即生了气。
“呸!你想得美。”她怎么会想嫁给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子。
陆七挺了挺胸膛:“我看,你才是想的美!你可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嫁给我……我爹?就你这样的,连洗脚丫头都选不上!”
赵月气结,指着陆七便骂:“老伯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想续弦都难!”还很多人抢着!呸。
见二人越说越激烈,越吵越幼稚。陆秉文不由皱了眉。
“闭嘴!继续赶路。”
陆七压下怒气,瞪了赵月一眼便往马车走去。
只是他刚走了几步,便看到有三人骑着马向他们这边而来。
陆七焦急转身回到陆秉文身边:“爹!您小心。”
其他几人也都围了过来,都护在了陆秉文周身。
“老爷,小心。”
这三人杀气腾腾,明显就是来者不善。
因为赵月挨着陆秉文很近,所以她此时也被护在了中间。
那三人勒停了马,看着赵月威胁道:“月小姐还是乖乖跟我等回去的好。不然这些人可就要被你连累的丢命了。”
赵月哼道:“就算死,我也不会回去!休想让我嫁给那个浪荡子!”
为首男子狠厉道:“回不回可不是月小姐说了算!”
赵月:“有种你们就杀了我!”
“杀您我们不敢,可杀你身边这些人,我们还是很轻松的。”说罢便要上前。
赵月闭着眼睛大喊:“等一下!我跟你们回去,你们不许伤害无辜的人。”
“好!”
赵月回头看了知许一眼:“谢谢老伯,日后有机会小女子定然报答一二。”虽然这老头冷冷的,可那夜他毕竟没有见死不救。
而且之后的几日还给她吃东西,还送她银子傍身。
陆秉文给几人使了个眼色,见几人不动声色的让开了。听这意思,这姑娘是在逃婚。不过对于一个陌生人日后结局会如何,陆秉文并不在乎。
赵月慢吞吞的走向三人:“行了,我们可以走了。”
为首男子笑了笑:“我们还有件事情未做,月小姐稍等。”说罢,三人握着刀向陆秉文几人走去。
赵月:“你们想做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她快要气死了,这三人也太卑鄙了!
“害我兄弟三人多找了这么久,他们必须要付出些代价的!”
陆秉文勾了勾唇角,原本他不想掺和别人的事情,可有些人偏偏要不知死活的送上来。
他向后退了一步,轻声下令道:“既然他们不想活,那便杀了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遇风雪转道春阳
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陆七几个是从什么地方抽出的兵器。更令赵月惊讶的是,那几个与她相处了一路的普通仆人,居然也有这般好的武义。
而刚刚与她斗嘴的陆七,此刻仿佛化作杀神一般,与其他人一起快速又轻松的将那三人斩杀。
原本在江湖上有些名头,身手还算不错的三人,居然在这几人面前没有走过三招,仅有的交手也是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赵月心中一突,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这些人不是她能招惹的。更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简单,她甚至怀疑那二人都不是什么父子关系。因为没有哪个父亲看着儿子与人交手,还能保持无动于衷。她甚至在那老伯面上看不出一丝的担忧来。
陆七收刀,来到陆秉文面前:“主子!”
陆秉文漫不经心的看向赵月:“你其实并未给老夫下毒吧?”这几日来,他的身体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
赵月呆呆的摇头,自然是没有的。她逃跑的太过着急,出来后什么都没有准备。别说毒了,就是吃饭的银钱都忘记带了!
陆七眼带杀意的看向赵月:“主子,她怎么处理。”
赵月后背汗毛都立了起来,惊恐的看向陆秉文:“老伯,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真的!我这便离开。”
陆秉文眯了眯眼,想到赵月刚刚为了不牵累他们,而主动走向那三人,他淡声道:
“让她离开吧!”
陆七身上气势一收:“是。”若不是这女子还算善良,他好歹一刀解决了她。
陆秉文看了陆七腰间一眼,陆七不情愿的将自己的荷包扔了过去。
赵月本能的接住,手中的触感让她确定,这是又给了她不少银子。
她对着众人抱拳:“多谢几位恩人,赵月没齿难忘。”说罢,选了之前那三人骑的其中一匹马,利落的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陆七:“主子,就这么放她走了?”
陆秉文瞥了陆七一眼:“你不也没想真杀她灭口吗?”
“属下听主子的。”
陆秉文:“我若随意杀害无辜之人,父亲估计都不会再认我了。再则她一个江湖中人,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与我们并无干系。”
陆七点头,那女人连他们的真容都不知道,也并不会有什么暴露的风险。
“主子,找个僻静的地方,属下给您‘换’张脸!”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如今的身份他们是不能再用了。
“好!”陆秉文颔首。
……
春阳县城。
因为之前回京的路被雪封了,所以知许一行便绕道了春阳县。
知许抬头看了一眼城门,当初来此还是她被圣上派来这里剿匪。
时隔一年再来此地,当初的匪首已经是她青霄军的将士,而当初的土匪喽喽很多都被收入了当地守军。史县令更是已经成为常州府的知府。
所谓物是人非也不过是如此了吧。
“尚武,去打听一下守军的情况。”
那些人多少都是因为她的关系才入的守军,若他们匪性难训,倒是有些对不起杨千户了。
“属下明白。”
一行人进入县城没多久,新任县令便带人赶到了客栈。
知许也是很无奈,进入县城自然要给守城官员看路引。所以他们的行踪不可能瞒过春阳县的县令。
不过自己这些人只是路过这里,与此地官员并没有公务上的往来,所以知许并不想过多的牵扯。
婉拒了县令的好意,知许一行依旧住在客栈内。
王重曦看向吕济川,吕济川微不可察的点了点脑袋。
知许看到二人间的小动作,吩咐道:“黑蛋几个也跟着一同去吧!”这二人也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了,若再遇上初到朔风城的事情,总归不好。
吕济川感激一笑:“多谢大将军。”他其实就是想跟师妹一同去买些药材回来。倒是不用这般大张旗鼓。可转而想到上次在朔风城师妹被调戏,自己保护不了她时,吕济川也觉得还是多带些人安全。
王重曦倒觉得没必要,她完全可以保护师兄的。再遇到那种不长眼的,都毒死便好。
几人离开后,客栈只剩下了六子几个。
清莲:“奴婢想带苗儿去布庄买些东西。”一些女孩子家用的东西,她总不好与几个大男人一同去。
想到之前来时看到的,距离客栈很近的布庄,知许点头同意了。
“去吧。”几步路的距离,想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她如今还是“男子”,总不好去跟着二人买贴身私用之物。
二木相携着出了客栈,知许看看六子和胖子几个:“若有想置办的东西,你们也可以去转转。”
六子连连摇头:“不要,小的要陪着世子。”
胖子几个也都摇头,累了一路,他们只想好好躺躺。
知许起身:“本将军回屋躺躺,你们几个也回去歇着吧。”她若继续坐着,估计几人依旧要陪着她。
清莲和苗儿确实很快便回来了,只是清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清莲姐姐,你可是不舒服?”尚苗儿担忧问道。
刚刚清莲姐姐还兴致勃勃的帮着她选东西,不知为何突然就像是丢了魂一般。
清莲回神:“啊?”她甚至都没有听到尚苗儿问的什么。
尚苗儿有些着急,伸手摸向清莲的额头。
“清莲姐姐可是生病了?”最近天气不怎么好,感染风寒也是可能的。
清莲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只是累了。”
“那我们快些上去歇着吧。”尚苗儿扶上了清莲的胳膊。
……
尚苗儿醒来时,发现原本和自己一起睡在榻上的清莲,居然不见了!
她急忙跑到客栈大堂,依旧没有发现清莲的身影,她只好又快速跑上了楼。
她得告诉大哥和大将军去。
“不见了?”知许猛的起身,清莲是个稳重的性子,不会独自跑出去的。
尚武心中一慌,“属下带人去找。”说罢大步向楼下跑去。
几人刚到客栈门口,便看到了面色疲惫的清莲。
看到其他人,清莲有些心虚:“我……我只是忘了买一些东西。”说罢扬了扬手中的小包袱。
见她完好,几人都松了口气。
尚苗儿跑到清莲面前,抱住了她的胳膊:“清莲姐姐,你吓死我们了!大哥他……”
咳咳咳!
见自家大哥眼带警告,尚苗儿连忙闭了嘴。
站在楼梯口的知许面色微沉,清莲之前的慌乱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清莲,跟我来!”知许说罢转身回了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汀兰郡主犯花痴
“你可有话要与本将军说?”
清莲眉眼低垂,不敢看知许的眼神。
“奴婢……奴婢可能看到了弟弟。”
知许坐直身子,皱眉问道:“可看清楚了?”
清莲眼眶湿润:“奴婢虽未看清他的脸,可那背影太熟悉了。”若是假死逃脱流放之刑,便是死罪,所以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知许语气稍缓:“所以你独自出去,是想找他?”见清莲点头,知许继续道:“你可知春阳县有多少人?想要找到一个不知行踪之人,何其难!”
“奴婢……奴婢”
清莲的眼泪滑落,她没有办法,只想确定弟弟是不是真的活着。
“好了,我会令尚武派人暗中寻找。若他真的活着,定将其带到你面前。”
清莲“咚”的一声跪在了知许面前:“奴婢多谢主子!”说罢重重叩首。
知许看着清莲的脸:“你曾说过你那弟弟长相与你几分相似?”
清莲点头:“小弟的眼睛与奴婢一般无二,鼻子却比奴婢坚挺,因为他更多的随了父亲……”
听着清莲的描述,知许缓缓点头。或许她应该试着画一幅人像出来,否则单凭几句描述去寻人,还真有些难为手下这些人。
清莲从知许屋中出来,看到尚武站在不远处。他的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清莲却感觉他的眼神似乎与以往不同了。
“尚大哥?”
尚武微微点头:“我在等你。”
“尚大哥……你?”
尚武突然语气认真道:“我会保护你的。”
清莲闻言一怔,她微微抬头看向尚武,睫羽轻轻颤了颤。
“尚大哥可是在可怜我?”
尚武:“我没有,我担心你就像担心主子和小妹一样。”听到清莲不见的时候,他的心突然就慌了。
清莲观察着尚武的表情变化,一字一顿道:
“我出身教坊,并非良家女子。”这些话是尚武之前说过的。
尚武内疚道:“我卖身为奴,曾经做过些见不得光的杀人事。”
清莲:“……”她突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尚武上前一步,将一个物件塞入清莲手中,转身便走。
“之前种种是我错怪你了。以后,我会好好护你!”
再一次看着尚武逃也似的背影,清莲莞尔一笑。
低头看看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条红绳,上面穿着一块玉环。这东西清莲还真见过,尚武偶尔会拿在手中把玩。
……
翌日一早。
几人坐在大堂吃早食。
胖子津津有味的咬了一口大饼,咽下后说道:
“大将军还没吃呢,咱们这般是不是不好?”
小五:“咱们大将军不在乎这些。”大将军只会在乎有人吵醒他!
六子笑道:“主子昨夜似乎很晚才睡,不用等的。”
几人正说着话,知许揉着眉心下了楼梯。
六子连忙起身:“今日有面食,小的去给主子端来。”
知许抬手:“坐着吃你的吧,本将军自己去取。”
六子犹豫了一下,乖乖的坐了下去。
若是在王府,他还真不敢继续坐着吃,让主子自己动手。可跟着知许在朔风城待了那些日子后,他也明白了主子和其他人的相处方式。
主子说不用,那就是真的不用。
知许很快便端着一大碗面走了出来。
“清莲,吃完去我屋中,桌上有东西给你。看过后若没有问题,便给尚武,他知道该如何做。”
清莲福身:“是,奴婢记下了。”
其他人各自吃着自己的东西,尚武看了清莲一眼,率先上了楼。
知许屋中。
当看到桌上画卷时,清莲的泪水夺眶而出。画上的男子眉眼与她有几分像。她无数次想过小弟若活着,长大后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画上人的左边梨涡都隐隐可见,记得她之前还打趣过小弟,说他笑起来像个小姑娘。
清莲轻轻触摸着画上人的眉眼,心中万分感动。
这是世子熬夜画成的吧?原来昨日她问的那般详细,是为了画出小弟的模样。
她将画卷轻轻抱在怀中:“小弟,你是不是还活着?”
尚武站在屋外,听着屋中低低的呜咽声,心也跟着抽了抽。
当清莲红着眼将东西递给他时,他有一瞬的震惊。
他竟然从未见过此种画技!
好在,跟在知许身边久了,他已经习惯了这人时常表现出的奇异之处。
他将画卷收起:“主子已经交代过,你不用担心。”如今有了这画卷,寻人会轻松很多。
清莲点头:“谢谢尚大哥。”虽然不能一直留在春阳县寻人,可有王府的人帮忙,想来可以很快有结果的。
客栈的大堂突然传来吵闹声,尚武看了清莲一眼,迅速向楼下走去。
“本郡主说了,就要住天字一号房!”一女子盛气凌人,秀眉紧皱满眼的不耐。其实她的五官很是清秀,可惜那身目空一切的模样,使得原本不错的面容都有些可憎了。
她身边的丫鬟与主子一般的自视甚高,对着掌柜呵道:“我们主子可是汀兰郡主,你也敢拒绝?”
掌柜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虽然这位自称郡主,是他惹不起的人物。可那位还是他们县令亲自来探望过的人,同样是他这个掌柜惹不起的存在。
“郡主,天字一号房真的已经有客人住了,那位大人就在那边。”说罢指了指角落一桌。
知许刚好将面吃完,她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和手,随便将帕子丢在了桌子上。
果然,郡主什么的都会有几个刁蛮的,影响她的心情。
她抬头,有些不悦的看了过去,正好对上汀兰郡主愤怒的双眼。
只不过那双眼中的怒气,似乎在一瞬间便换成了惊艳。
“你是哪家公子?”汀兰郡主出声询问。
知许淡淡道:“郡主虽然身份尊贵,也应该知晓先来后到之理才是。”
后边跟进来的几个侍卫见状,指着知许大声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对我家郡主说话!”
知许皱眉,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这颐指气使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一样的令人生厌。
“郡主若管不好自己的狗,那末将……便要代劳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花痴郡主再纠缠
知许有些不太想搭理这姑娘,因为这般的性子实在不怎么讨喜。
汀兰郡主上前几步,再次追问:“你是哪家府上的?本郡主问你话呢!”
黑蛋几个一脸警惕的挡在知许前面。他们觉得,这什么郡主看自家大将军的眼神有些吓人。
知许不想纠缠,所幸他们也要上路了,早些晚些离开都无所谓: “郡主既然喜欢那天字一号房,那便让给郡主了。”说罢便想上楼。
汀兰郡主伸手拦了知许去路:“你不告诉本郡主你是谁,休想离开。”
尚武拔剑隔开二人:“离我家主子远些。”他才不管什么郡主公主的。
汀兰郡主的侍卫对视一眼,同样拔了剑。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陆秉文!郡主可以让开了吗?”知许满脸不耐。若动起手来不好收扬不说,还会连累此处掌柜的。
汀兰郡主瞪大眼睛:“你你你,你居然是陆秉文!”她之前听说过陆秉文的传闻,丫鬟私下都说陆大将军又高又壮!
还说大将军的眼珠子是赤色的,夜里都发着红光。敌人看见他的眼睛,手里的兵器能自己掉地上,战马都得跪下来打哆嗦……
“郡主可以让开了吗?”知许再次沉声问道。
汀兰郡主身子微抖,本能的侧身让开。在知许走过她身边之时,她大着胆子问道:“陆秉文,你能不能护送本郡主进京?”
知许头也未回,冷声拒绝道:“郡主仪仗齐备,护卫精锐,上京之路定然会安稳无虞!末将要务在身,不敢耽搁。”说罢大步上了楼梯。
汀兰郡主呆呆看着知许的背影,眼神从忌惮变成了痴迷。
丫鬟小声提醒道:“郡主,他也太不把您放在眼中了!”即便是大将军又如何,自家主子可是公主亲女,堂堂皇家郡主!
汀兰郡主白了自家丫鬟一眼:“他能自称末将,已经是给本郡主面子了!”
丫鬟:“……”郡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通情达理了!
汀兰郡主看着清莲的背影,面色有些不愉。那人说有要务在身,却带着这么漂亮的姑娘。
长的那般漂亮,身姿又那般妖娆,定然是个狐狸精!
一行人刚上了楼,知许便吩咐道:“收拾东西,即刻启程。”
看她一副避若蛇蝎的样子,清莲有些忍笑。同为女子,那郡主眼中的痴迷她也看的明白。再待下去指不定还要纠缠。
尚武低声禀道:“汀兰郡主乃大公主的女儿。这个时候回京应当是为了给太后贺寿。”
大公主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跟着驸马生活在远离皇城的大丰东域。据说,大公主所嫁之人本不是什么高门世家。因为大公主偶然见了大驸马一面,便要死要活的非君不嫁了。
皇帝太后自然不同意,可架不住大公主要下嫁的决心,抗争了许久后终于是求仁得仁了。
只不过,能嫁给心上人虽是如了愿,可也寒了太后和皇帝的心。
大公主在与驸马成婚后,皇帝便赐了驸马一个官,令其携妻上任了。
当然,这大公主和驸马如何知许并不感兴趣,她只求那什么郡主别来招惹自己。
……
汀兰郡主站在窗户前,目送着一行人离开客栈。
“本郡主记得,陆秉文之前是三公主的未来驸马!”
丫鬟想了想后回道:“奴婢听说,三公主如今的驸马是御史大夫家的小公子。”
汀兰郡主忽然问道:“你说,本郡主若是求一求皇祖父,大将军能不能……”
丫鬟低声道:“郡主,公主之前说要多留您几年呢!”
“可本郡主明年便要及笄了!”汀兰郡主不高兴道。
丫鬟低头,连普通人家的姑娘都不会这般恨嫁,自家郡主这也太……
想到之前那位的气度,丫鬟又觉得情有可原了!因为郡主似乎真的继承了公主的“爱美”之心。
就因为驸马长的好,只要哄上几句。公主都能悄悄给驸马纳妾。那贤惠的做派,丝毫不像个皇家公主。
“本郡主问你话呢!”
小丫鬟抬头,小心翼翼道:“奴婢觉得……觉得不太可能。”姨母之前的未婚夫婿,再转头娶了外甥女?这般有悖伦常的事情,普通百姓家都会忌讳,更何况皇家?
汀兰郡主有些不高兴,狠狠盯着丫鬟看了片刻:“哼!母亲一定会帮我的。”
小丫鬟不敢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看郡主年纪小,性子可是固执的厉害,连公主都劝不住,更别说她们这些下人了。
“告诉他们,赶紧吃东西,稍后启程!”
小丫鬟呆愣愣道:“啊?可是我们不等公主和驸马了吗?”
之前因为驸马身子不适,所以便决定晚些时候再启程。可郡主为了好玩,偏偏要自己先上路。
本来约定好在春阳县等着,然后一同入京,如今郡主却又要先入京了。
“啊什么啊!传令去啊!”汀兰郡主柳眉倒竖,眼看着便要发火。
丫鬟无奈,只能听命行事!
……
途中,队伍停下休整。
吕济川偷偷看了看知许,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
知许往火堆扔了几根干柴,看着火苗由小变大,淡淡说道:“吕大夫想说什么便说罢!医书上不是还说‘情志不舒,如石堵胸,气血凝滞,病自内生’吗?话憋久了也是一样的。”
吕济川微窘,不得不说大将军太敏锐了,他正色道:
“大将军,其实尚侍卫的面具,您可以借来用一用的。”
知许侧头看了过去,吕济川认真的点了点头。
知许:“……”她相信这人说的是真心话,而且也没有打趣的意思。
知许同样认真回道: “太热,本将军不戴!”
冬日里还好说,夏日戴个面具也不怕悟出毛病。当初尚武可是被热的满头大汗淋漓,她看着都难受。
知许正腹诽着,忽而脸色沉了几分,她缓缓起身,眯眼看向了后方。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将军无奈迫同行
熟悉的侍卫衣着,熟悉的马车……
黑蛋不假思索道:“大将军,这女人不会是来追咱们大将军的吧?”
小五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黑蛋,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看自家大将军的脸色。
可惜黑蛋并没懂他的意思:“小五,你对着我挤眉弄眼干啥?有话直说。”
小五扶额,低头翻白眼。
黑蛋哥这脑袋是一时聪明一时糊涂的!
公主府的队伍真的停在了知许等人的不远处。小丫鬟扶着汀兰郡主下了马车,二人直直向着知许走了过来。
汀兰郡主看了一眼知许手中的干饼子,失声惊呼:“秉文哥哥,你怎么能吃这个呢?”说罢看向身边丫鬟吼道:“没眼力,还不快去马车内取点心来给秉文哥哥吃。”
众人:“……”这小郡主也太自来熟了!这才第二面,称呼便改了。
知许阻止道:“不必了!末将已经吃好了。”
汀兰郡主:“秉文哥哥,你不用跟我客气的。”
知许语气疏淡:“郡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末将不过一介武夫,实在当不起这般亲近的称呼。郡主还是唤末将姓名的好,免得落人话柄!”
“哼!谁敢嚼舌根,本郡主割了他的舌头!”汀兰郡主丝毫没理解知许的拒绝之意。
众人:“……”这郡主的脑子似乎不怎么好。
知许无法,只得吩咐众人准备启程。
“末将先行一步,郡主告辞!”像这样说不通的,最好躲远些。
“秉文哥哥,我们同行吧。”说罢追了上去。
“男女有别,这般同行对郡主名声不好。”
知许脑袋都要大了,这种听不懂人话的小姑娘,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把握分寸。你说她坏吧,她又没有杀人放火!只不过是有些花痴而已。
所以对于这类人的态度,知许才会觉得无力。若真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倒是好解决了,一刀的事情。
之后的一路上,只要停下休整,知许耳旁都能听到那一声声的“秉文哥哥”。
无论她如何冷脸,人家汀兰郡主就是不生气。
“秉文哥哥,我要吃你烤的兔子。”
“秉文哥哥,这个送你。”
“秉文哥哥……”
知许脸黑如墨,只觉得郁气都快要压不住了。
王重曦悄悄取出一个瓷瓶:“大将军,这个您要不要?”
知许都不需要问,也能猜到王重曦给她的是什么。
重曦出品,定非凡品。估计不是哑药便是其他毒药。
知许摇头:“算了,回京便好了。”她若是真的毒哑了皇帝的外孙女,还不知该给多少人送去把柄。
皇宫。
“三皇姐,听说大皇姐这次也要回京了。”四公主道。
三公主没什么表情道:“嗯!”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姐姐,她实在表现不出有多喜悦来。
四公主似乎很兴奋,对于大公主的回京表现的很是期盼。
“大皇姐可是父皇第一个孩子,据说皇祖母对她更是宠爱有加。”说着还悄悄观察三公主的表情。
“我听说,当年为了大皇姐能如愿,父皇和皇祖母都做出了让步。”
三公主抬眼淡淡看向四公主:“往昔之事你我皆没有亲见,口耳相传,多有失真。四皇妹还是莫要当真的好。”
四公主柔柔一笑:“我就是有些为三姐姐着急,那钱家小公子久病不愈……当初三皇姐若是能学学大皇姐,说不定驸马还是陆世子。”
三公主脸色一变,一巴掌拍向身边的小桌,她声音清冷道:“四皇妹,日后还是莫要来我这灵汐宫了!你我性子本就不投,日日相见反而生气,倒不如各安一隅,省得彼此不自在。”
如此日日来她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都忍了好久了。
四公主面上同样不虞,她缓缓起身:“我本一心向着三皇姐,真心为三皇姐不值,却不曾想你如此误会与我。”说着就红了眼眶,气呼呼的带着宫人离开了。
刚出了灵汐宫,四公主脸上原本的委屈便消失了,她脚步轻快的向着自己的宫中走去。
老嬷嬷不解:“您何苦去刺激三公主?贤妃娘娘不是让您离那边远些吗?”
四公主任由宫女帮着她脱掉大氅,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些。
“本公主就是见不得她那副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捂嘴轻笑几声,继续道:“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像个世外之人一般,还不是听到陆世子就装不下去了?”
老嬷嬷都无语了,也实在不明白自家这公主为什么就非得去招惹三公主。
“呵呵,她不高兴本公主就高兴了!嬷嬷不许告诉母妃。”
老嬷嬷叹气,贤妃娘娘估计已经知道了。还不知会不会怪她没有劝导好四公主呢!
事情果然如老嬷嬷猜测的那般,她们刚回来不久,贤妃宫中的宫女便来请人了。
四公主吐吐舌头,母妃也太小题大做了。
贤妃宫中。
贤妃揉着眉心,看着四公主请安也没有第一时间让她起来。
“你若是闲来无事,便抄几份《孝经》,太后寿辰将至,也好表表孝心。”
四公主起身,偷偷去看贤妃面色,发现亲娘似乎也没多生气,她才大着胆子道:“母妃,您不生女儿的气了?”
贤妃无奈道:“本宫生的过来吗?原先觉得你只是年纪小,爱较真些,可你……”
她停了话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这女儿的性子她已经尽力了,十五六的小姑娘,性子已然形成,估计再难掰回来了。
四公主款款坐下,试探道:“母妃,钱家小公子是不是快不行了?”
贤妃面色一变,呵斥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这是你该打听的吗?”她都有些疑惑了,自己女儿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四公主低声道:“钱家公子若是死了,三皇姐会不会被传克夫啊?”
毕竟与陆世子退婚,陆世子久病的身子便痊愈了。与钱家公子定亲,钱家便开始三天两头的来请太医。
贤妃皱眉,忍着怒气看着自己的女儿:
“是本妃没有教好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公主初露深藏心
四公主闻言,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绊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母妃,女儿能不能自己选?”
贤妃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随即将茶盏放下,她声音缓和了几分问:“你可是已经有了心仪人选?”
见自己女儿垂着眼不说话,她柔声道:“身为皇家公主也有诸多不合心意的事情,但在选择未来驸马这件事上,母妃还是希望你能找个心意相通之人过一生。女儿家有自己的心思是好的,总比盲婚哑嫁要强。”
她的亲事自己做不了主,私心里却是希望自己女儿能嫁给喜欢的人。只要对方是个好的,即便有些阻碍,她也会为自己女儿争取的,毕竟是要厮守一生的人。
听到母亲这般通情达理的为自己着想,四公主心底暖了暖。她缓缓抬头,孺慕的看向贤妃:“母妃,女儿真的可以吗?”
贤妃给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将宫人尽数带了出去。内殿只剩母女二人,贤妃目光慈爱的看向四公主:“母妃只有你们姐弟两个,自然希望你们都能顺心随意。”
四公主鼓起勇气道:“母妃,女儿想嫁到忠武王府。”
贤妃一时呆愣住了,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差点忘记了要如何反应。
“你说什么!?”
四公主认真道:“女儿喜欢陆世子!女儿想嫁给他。”
贤妃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般无力的时候。
“只因为他曾经是三公主的驸马,所以你便想嫁给他?”贤妃满眼的失望看这自己女儿:“母妃知道,你从小便喜欢与三公主争抢,之前只觉得你只是有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如今看来母妃没能及时纠正你这样的心思,却是害了你!”
四公主连连摇头:“不是的!这次不是的。”她是真的喜欢陆秉文。
“那陆世子既然不能做你三皇姐的驸马,又怎么能做你的?”贤妃都觉得四公主这脑子不像是自己生的!
四公主眼泪汪汪道:“这回不一样的,父皇不愿陆世子娶三皇姐,那是因为看不上五皇子!八皇弟得父皇喜爱……”
“闭嘴!”贤妃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四公主的脸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的捂上了自己的脸颊,母妃居然打了她!
伤心、难过、委屈、瞬间涌上心间,四公主哭着跑了出去。
贤妃本想让殿外的嬷嬷将人拦着些,可惜已经是来不及了。
她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怎么就对女儿动了手呢?女儿长这么大,她从未动过她一手指头。
她苦笑摇头,对着殿外喊道:
“陈嬷嬷?”
“老奴在。”陈嬷嬷小跑着进来,看到自家娘娘的神色,目露担忧。
“今日起,你去看着四公主,给本宫好好查查她身边的人!”她总觉得最近女儿的性子变了不少,莫不是宫中侍候的下人有那心怀鬼胎的?
“老奴明白,娘娘放心。”
……
而另一边,四公主呵退了跟上去的宫人,自己独自跑到了常贵人处。
“四公主?你这是?”常贵人意外的看着四公主,待看到她脸上的异常时,连忙上前查看。
“这是怎么弄的?这么嫩的皮肤,明日还不得肿的厉害!”她边说边用帕子沾了些膏状物,轻柔的帮着四公主涂抹脸颊。
四公主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常姨,母妃不疼我了!她从来没有动手打过我的。”
自从上次偶遇,四公主时常跟常贵人待在一处,二人私下里很是亲近。
常贵人无奈摇头:“怎么会!爱之深责之切。娘娘或许正是因为疼你,才会心急了些。”
四公主用手背轻轻抹了一把脸颊:“我是真的想嫁给陆秉文,可母妃根本不信。她以为我只是在使小性子。”
常贵人执起四公主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越发温柔:“陆世子如今手握重兵,皇上虽倚重,可自古功高盖主的道理,你能不懂?将来若是……妾身倒是觉得,公主还是该选个书香门第的世家子,日日陪你吟诗作画,安安稳稳的才是福气。”
四公主眼底露出一抹嫌弃,她最讨厌那种只会吟诗作画的酸腐之人了!
常贵人状似感叹的说了一句:“听闻那陆世子如今很是英气,京中鲜有男儿比得上……罢了罢了,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女子选夫婿可不能被这些虚名迷了眼。”
四公主目光飘忽,京中同龄的男子确实没人能比得上陆秉文。十七岁便可大权在握,得父皇的倚重……
“公主,您啊也体谅一下贤妃娘娘,母女哪有隔夜仇?此时娘娘指不定有多后悔打了您呢。”
四公主回神,不情愿的点了点脑袋。
……
另一边,而南灵使团的队伍也在前往大丰皇城的途中。使团虽然是来迎回公主的,可为表诚意,他们特意计划在太后生辰前赶到。
因为是初登基不久,楚翊之不能离开南灵,所以只能派了大臣和心腹前往。
温长善赫然在列,他此时已经是楚翊之的黑影卫头领,专门负责替皇室收集情报。
虽然他之前曾做过英公主男宠的事情,被不少人私下诟病,可那些人却不敢将不满表现在明面上。
“温大人,应该再有五六日便可抵达大丰皇城。”
听着手下禀报,温长善微微颔首。
这一路走来,他感受最深的便是大丰的地广物博。不得不说很多地方是他们南灵不可比肩的。
他紧了紧身上披风:“大丰的地域可真是广袤啊!”
属下附和:“正因如此,才会被其他邻国惦记!”当然也包括他们南灵。
若不是大丰势力依旧不容小觑,早被几个邻国瓜分干净了。
温长善感叹道:“真是个好地方啊!”好到令人羡慕也嫉妒。
可惜,自家国主似乎打算遵守与大丰皇帝的约定——两国友好往来,互不侵扰。
第一百一十七章 郡主初抵公主府
城门外,汀兰郡主看着知许满脸的娇羞。
知许像躲瘟神一般,吩咐了众人尽快进城。
看着知许毫无留恋的背影,汀兰郡主气的跺了跺脚。
丫鬟不忿道:“陆世子也太不知好歹了!”
汀兰郡主警告的瞪了丫鬟一眼:“日后对秉文哥哥敬着些,否则本郡主换了你。”
丫鬟:“……”
率先进入城内的一行人,看着自家大将军黑如墨水的脸,憋笑憋的难受。
这样的“美人恩”属实让人难以消受。
尚武担忧道:“汀兰郡主若是到处乱说,恐对主子名声不好。”
知许也有些哭笑不得,依那郡主的性子,还真有可能传出什么来。
明明是被迫同走一条路,在汀兰郡主口中都能变成护送!
黑蛋摸摸脸颊,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相貌一般了,桃花运可不一定都是美事一桩。
念安看到黑蛋的小动作,真诚道: “黑蛋叔,你无须担心的。”
众人:“……”
哈哈哈!
忍了许久,大家终于能堂堂正正的笑出来了。
……
大公主也是有公主府的,只不过十几年都没有主子居住过,显得有些冷清。
汀兰郡主看着有些萧条的公主府,怒气冲冲道:
“树木花草都没人管理,内务府也太不把母亲放在眼中了!”
丫鬟小声提醒:“如今是冬季,北地花草树木本就是这个样子的。”与他们那边是不一样的。
汀兰郡主又指了指有些老旧的柱子:“就算花草树木本来是这个样子的,那这柱子呢?漆都掉成这般了,也没个人来修缮。”
丫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能转移话题道:“郡主,您要选哪个院子?”
汀兰郡主叹气:“这么旧,本郡主有选择的必要吗?”说罢向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丫鬟偷偷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了上去。
“本郡主想去王府拜见,你说什么时候合适呢?”
丫鬟刚松下去的气一下子又提了上来。
郡主怎么又想一出是一出了呢!
“郡主,按照惯例,您明日一早要进宫去给太后和圣上请安的。”
汀兰郡主身子一僵,对于没有见过面的皇帝和太后,她可没有什么孺慕之情。有的只是淡淡的抗拒。
“本郡主知道,圣上其实是不在乎母亲的!”不然怎么会十几年不闻不问,逢年过节连个象征性的赏赐都没有呢。
“郡主,您是不是后悔提前进京了?”丫鬟大着胆子问道。
汀兰郡主脸色愁苦:“是啊,可是也晚了啊!”
忠武王府。
吃过午膳,王妃面色复杂的问道: “你祖母病的厉害,可否劳烦吕大夫去看看?”这个节骨眼上,若秦老夫人真有个什么,知许很可能需要守孝。
边境安稳,圣上想夺情启用都没个好借口。因为长子已逝,“陆秉文”作为嫡孙,需要承重守孝的。
知许应道:“儿子明白,稍后便去看望祖母。”
秦老夫人这病已经是拖拖拉拉的好几个月了,白日里嗜睡不说,还时常头晕脑胀。
菊香轻声唤道:“老夫人,世子回来了!世子还带了神医来给您瞧病。”
秦老夫人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菊香的话眼皮子依旧沉的厉害。
她喉间低低“嗯”了一声,半晌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哑着嗓子问:“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菊香:“世子回来了,此时已经在厅内等着了,还带了大夫……”
不等菊香将话说完,秦老夫人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回来做什么?回来气老婆子的?”
菊香:“世子来看你,还带了神医。”
而此时坐在厅中的知许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看了一眼吕济川:“吕大夫随我来吧。”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工夫在这里耗着。
吕济川起身,背着药笼跟了上去。
卧房。
秦老夫人正骂的起劲儿:“若不是他几次气我,老婆子的身子骨怎么会变成这般?那就是个讨债……”
“看来祖母这精气神儿不错啊!”知许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秦老夫人立刻闭了嘴。
知许带着吕济川进来,看了一眼秦老夫人道:“孙儿担心祖母的身子,携吕大夫来给您看看。”
秦老夫人也不想责骂知许,什么不讲规矩,擅自带外男闯长辈屋子之类的话了。因为她已经看明白了,她这孙子就不知道何为规矩!就是骂了,也是凭白浪费口舌。
“不用你假好心!估计你心里巴不得老婆子早点死呢!”秦老夫人没好气道。
知许轻笑出声:“这次祖母可冤枉孙儿了,孙儿可不希望您有个闪失。”
秦老夫人半耷拉着眼皮子看了知许一眼。
“哼。”
知许看向吕济川:“劳烦吕大夫了。”
吕济川微微点头,上前开始为秦老夫人把脉。秦老夫人这次倒是很配合,没有拒绝知许的“好意”。
因为她也听过吕大夫的名头,能健康的活着,她自然不愿这么病病歪歪的。
“老人平素可是容易情绪急躁?”吕济川问。
菊香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脑袋。
可不就是爱发火吗?她稍微说错一句话就会被秦老夫人当成出气筒。
“肝肾渐虚,肾阴不足,肝阳偏亢……”吕济川解释了一通后问道:“老夫人可是喜食荤腥?”
菊香连连点头。
吕济川:“日后莫再沾荤,饮食宜素净为主。”
知许看向秦老夫人:“您看,之前孙儿不让您吃肉,确实是为您好吧?可惜您只以为孙儿是舍不得银子。”说罢还可惜的摇了摇头。
秦老夫人那个气啊!这讨债的果然是故意来气她的。
知许劝道:“祖母,您不能动怒!是不是啊吕大夫?”
吕济川点头,确实是如此。
“大将军说的对!动怒会导致肝气上逆,气血上涌,可能导致头晕头痛。”语气认真。
秦老夫人忍了忍,沉声道:“你少出现在老婆子面前便好!”只要看到这个孙子,她的怒气就不会由自主的涌上心头。
吕济川写了个方子,留下个瓷瓶,然后又仔细叮嘱了几句。
当知许正要带着吕济川离开时,秦老夫人突然问道:“你到底对你二叔做了什么?”她那儿子最近都不听她的话了。
最奇怪的是,还会话里话外的提醒她对大房好些。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惩治属下扮娇娥
秦老夫人哼道:“真不知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知许瞬间明白了,这是在怪陆才亲近她这个侄子了。
知许好笑道:“行了,祖母好生养着,改日孙儿再来看您。”说罢带着吕济川便走。
在快要走到屋门时,知许又补充了一句:“那药可是千金难求,孙儿就不跟您要诊金了。”
秦老夫人闭眼,一刻也不想看见这个孙子。
二人从秦老夫人的院中出来,吕济川低声道:
“我以为大将军会选择一劳永逸。”比如给秦老夫人下一些,能致使其产生幻觉或者变成傻子的药。
知许侧头看向吕济川,含笑反问道:“那如果本将军真的让吕大夫这般做,吕大夫可愿意帮忙?”
吕济川毫不迟疑的摇头:“不愿。”
他抬头看了看墙角的一簇红梅,呵出的白气在鼻尖散成了雾。
“医道以救死扶伤为天责,若违心用术害人,定会此生难安。医道亦有界,过界之事,即便是大将军要求,吕济川亦不会做。”神色认真,不卑不亢。
知许抬手掸了掸落在肩头的碎霜,眼尾慢慢荡开了点点笑意:“所以,有悖医德之事,本将军绝不会要求吕大夫做的。”若之后秦老夫人再出什么幺蛾子,她或许会考虑去找重曦。
吕济川神色复杂的看了知许一眼,而后低头唇角微微上扬。大将军有自己的坚持,也尊重别人的坚持。或许这便是那么多人真心相随的原由。
王府后院,一处温暖而整洁的小屋内。
王重曦窝在王阿婆的腿上,给她讲这一路的见闻。
王阿婆听的感叹不已,时不时的摸摸孙女的脑袋。
“奶的重曦能跟着大将军出去,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帮大将军做些事儿,这比嫁个好人家、守着几亩薄田要强上百倍!你如今的活法才算是活出了自己的念想,不亏!”说罢又严肃道:“可该守的规矩记着,该认的理儿也不能含糊。若遇到那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要多问问大将军。”
王重曦坐直身子,重重点头:“孙女记住了!”
说完正事儿,王阿婆又有些可惜道:“那小姑娘可惜了!能遇到大将军那就是老天爷看不得她受苦,派了仙使来救她哩!她怎么能放弃自己呢?这是不对的!”
王重曦眼眶湿润,她哪里能不懂,奶奶这也是在劝自己。
她紧紧抱着王阿婆的胳膊,语气轻快道:“对啊!所以孙女也觉得她做错了。她应该好好的活着,活着才不会辜负老天爷,才不会辜负大将军。”或许,之前的她真的想过一死了之,可如今的她再没有了那种念头!
王阿婆欣慰的拍拍孙女后背,这回她是真的放心了,再也不用担心孙女会如何了!
……
另外一条进京的路上。
扮成女子的陆七一脸的生无可恋!他不就是无意说了一句——百姓眼中的大将军跟熊瞎子差不多吗?怎么就被主子刻意刁难了!
百姓本来就传大将军是赤眸、黑面、身高丈许,这可不就是熊瞎子吗?
陆七觉得自己有些冤,可其他几人却觉得他活该。成日跟在主子身边,居然不知道大将军那是主子最崇拜、最尊敬的人!
扮作仆从的几人偷偷看一眼陆七,然后开始双肩颤抖。
陆七咬牙切齿道:“想笑就笑吧。”
几人一脸严肃转身回到后边的马车内,然后陆七就听到了几人的闷笑声。
他正要过去揍人,就听到了自家主子吩咐道:“小七,赶车。”
陆七满脸不情愿,可双腿却极其听话的跳上了马车。
他坐在马车上,边挥鞭子边嘟囔道:“哪家老爷舍得让丫鬟赶车的?还懂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了!”
马车内传出一声咳嗽,陆七吓的立刻闭了嘴。
“驾~”
马车内的陆秉文此时却是一副中年文士的装扮。他抬手摸摸自己的假胡子,缓缓勾了勾唇角。自己这副样子,也不知大哥能不能认得出来。
皇宫。
太后此时正在跟嬷嬷说当年大公主的事情。
“哀家都不知该如何待那孩子了。”说不惦记是不可能的,毕竟是疼了十几年的孙女,可是恨也是恨的!
恨她堕了皇家名声,恨她为了个男子十几年不曾回京,恨她身为天家公主却在那小城里,陪着夫君蹉跎了十几载。
嬷嬷也不好附和什么,只道:“公主能赶来为您贺寿,定然也是念着太后您的。”
太后叹气:“哀家只希望她不顾一切要下嫁之人,是个知恩的!否则……”说罢眼中隐隐杀意涌出。
若不是皇帝被这个女儿寒了心,也不会十几年没有派人去打听她过的如何!如今人就要回来了,当初对大公主的那些爱护之情,忽然又变的浓烈了起来。
嬷嬷怕太后再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连忙转移话题道:“还是咱们圣上孝顺,这离着您的生辰还有些日子呢,圣上已经让内务府着手准备了!昨儿老奴还瞧见内务府的人正在赶制新的暖炉,说圣上特意让人打的。是一对儿錾花银炉,炉膛比寻常的还要深上三分,好看的紧呐!”
太后:“唉!皇帝节省惯了,今年也是因陆家那孩子,私库才进了些银子!这又都因为哀家的生辰都浪费了。”她本不想大过什么生日,又不是什么整寿,铺张浪费的烧银子做什么!可又拗不过皇帝,只能应了。
“皇帝这病了一扬,性子倒是变了不少。”太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皇帝的病都已经痊愈了,可自从病好了以后,来陪她这个母亲用膳的次数反而多了。就感觉像是想要多尽孝一般。
想到这些,太后的脸色忽然一变!
她猛的起身,看到嬷嬷惊讶莫名的神色,又压下了心中的情绪。
皇帝的病情若真有隐情,绝对不能传出去!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嬷嬷吩咐道:“去吩咐厨房做些皇帝爱吃的菜色,就说哀家有话要找皇帝商议!”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入宫朝会再布局
天色将暗,陆忠义却匆匆跑来了,他也是刚刚才听说自己堂哥回了王府。所以不顾时辰便赶了过来。
知许有些惊讶的看着几个月没见,变化不可谓不大的堂弟:“你这是?”
这小子练的胸肌都大了不少,可见这几个月并没有偷懒。
“堂哥,我刚听下人说你回来了。”说罢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时候来似乎不太适合,毕竟天都要黑了。
知许拍拍他的肩膀,感觉比之前结实了不少:
“好小子,练得不错!”
陆忠义抓抓脑袋:“堂哥,这回弟弟保证不生病!您离开时记得带我走。”
知许有些无奈,黑灯瞎火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好!”
得到了知许的承诺,陆忠义咧嘴笑了起来。
“那堂哥您歇着吧,我走了,改日再来拜见大伯娘。”说罢又匆匆的回去了。
知许失笑:“不止壮了,似乎还长脑子了。”
尚武恰好从府外回来,看了一眼差点撞他身上的陆忠义:“主子,我们的人查到,那二人的家人已在十余日前便被杀害了。”
本就是卖身主家的奴仆,丢了、死了也没人会报官。
“没什么可意外的!景郡王本来就不是个东西!”知许有些嫌弃。
尚武:“!”也只有自家主子,会毫无顾忌的骂一个郡王不是东西了!
“那二人要如何处置?”尚武有些为难。
知许想了想:“明日我入宫后,到庄子上将这个消息告诉二人,然后……若二人离开便由着他们吧。”
尚武以为自己理解错了,确定道:“主子是要放二人离开?”
“对。”见尚武即便疑惑也没询问缘由,知许继续道:“这两个人证,一定要摆在明面上才能有分量。”
然后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尚武听罢连连点头。
“是,属下明白了。”
……
一夜无梦,直到清莲唤她起身,知许还是懵的,她一度以为自己还在某个客栈内。
“世子,您该上朝了。”
知许愣愣点头,清莲捂嘴失笑。这个样子的大将军似乎也只有她能看到了。怎么说呢?清莲就觉得主子这个样子有些呆。
与她在外表现的杀伐果断和随性不羁都不同。
“本世子一想到自己起个大早,就是为了见那些看不惯我的老头子,这心……”知许说着捂上自己的心口,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
清莲无奈笑着劝道:“等您下朝回来,还可以接着睡的。”
知许慢慢吞吞的下了床榻,寒冬的冷意令她快速的清醒。看着清莲有些泛红的双手,知许轻声道:“等本世子下朝回来,教你做个东西。”
清莲将知许的官服拿在手中,站在熏笼旁帮着她烘热。
“奴婢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手炉,您记得戴上。今日似乎又冷了些,马车里也没有多暖和。”
对于清莲这有些唠叨的叮嘱,知许都一一回应。
“我家清莲这般贤惠,真不想便宜某个呆子。”
知许随口一句打趣,清莲瞬间红了脸。
……
就像清莲说的那般,外边确实比昨日又冷了些,知许在官服外穿了大氅,怀中还抱着个手炉,即便这样都没感觉多暖和。
看着双手被冻的通红的老张,知许上车后,直接将马车内的一个膝褥塞给了他。
“一会儿直接回府,无需等我散朝。”
老张心里一暖:“老奴皮厚,不冷。”
时隔几个月,知许再次见到了同僚们。别说,分别久了再次相见,原本讨厌的黄大人,知许都觉得他亲切了不少。
“黄老大人,许久不见,您老身子骨更硬朗了!”
黄大人本想冷哼一声,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话到嘴边变成了:“大将军别来无恙。”
知许拱手:“无恙无恙。”
施大人看到知许,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大将军一路辛苦啊!”
“施大人也辛苦。”知许拱手寒暄。
与几个相熟的大人寒暄了几句,便听到了王公公那有些熟悉的唱喏。
文武百官快速分列进入大殿,恭候圣驾的到来。
皇帝的目光扫过知许,眉宇间有些愁色。这小子已回来,早朝想来又得是一番热闹。
知许感受到了高座上的目光,心中颇有些内疚。自己刚回来便要搞些事情出来了,还真有些对不住圣上了。
知许原本猜想的是,有人会拿着她当街斩杀严启的事情发难,可惜这次她猜错了。就连最重视规矩,最看不惯她的黄大人都没有指责她。
还有那几个与景郡王有关系的官员,这次也同样没有再提严启之事。
知许出列,对着皇帝拜了拜:“臣陆秉文有本启奏。”
既然别人不发难,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皇帝眉心突了突,长途跋涉了几个月,性子丝毫没有改变,还是一样的不省心!
“奏来!”语气颇为无奈。
知许恭敬道:“微臣要参景郡王大逆之罪。”不等众官员和皇帝惊讶,知许继续道:“景郡王遣手下之人于上月初七埋伏在臣回京的途中……幸得臣的几个亲卫警觉,臣才侥幸留得性命!那二人如今俱已招认,乃景郡王亲授密令,尚有毒粉为证。此等目无王法、草菅人命之举,实乃国之大蠹,请圣上彻查,还臣公道,以正朝纲!”
百官震惊,他们猜到景郡王或许会迁怒大将军,可他们没想到景郡王居然这般的大胆。
派人毒杀钦差,更何况这个钦差还是镇边大将军!
皇帝脸色仿佛凝着一层寒霜:“好!好得很!”说罢提高声音道:“给朕传那混账前来!”
众人无语,圣上这是查都未查便相信了大将军所言。
很快,景郡王便被带进了宫。可令众人意外的是景郡王居然受了伤。
“圣上,臣冤枉啊!”景郡王隐晦的看了知许一眼,捂着左臂跪在地上喊冤。
皇帝看了一眼前去拿人的御林军。
一人恭敬回禀:“景郡王在府门外遇刺。”
皇帝:“人在何处?”
“那二人已经被忠武王府的侍卫制服,此时正在宫外候着。”
皇帝沉声:“都带进来!”
第一百二十章 大殿对峙赠哑药
那孩子此时窝在高松的怀中,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
皇帝皱眉,指着欧阳简问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欧阳简叩首,恭敬回道:“回圣上,是那几个侍卫大哥救了我们。”说罢又低下了脑袋。
景郡王在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之时,疑惑的看了过来,他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何会在这里。
皇帝指了指尚武:“你来说,怎么回事儿?”
尚武恭敬道:“回圣上,高家兄弟二人便是景郡王派来毒杀主子的。被主子擒获后便带了回来……”
尚武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并解释了是自己等人发现高家兄弟逃脱,所以带人寻找后,在景郡王府外发现了二人行踪。不过他们到时,景郡王已经受了伤。
至于景郡王府的公子和那个孩子,是他们在景郡王府后墙狗洞处意外救下来的。
当时二人被困在狗洞不得而出,是尚武带人将两个孩子拽了出来,因猜测那孩子可能与此事有关,所以便顺道带着来了皇宫。
景郡王皱眉怒瞪着欧阳简,可惜欧阳简始终低着脑袋。
高松、高强嘭嘭嘭的对着皇帝磕头。
高强悲愤填膺道:“我们本是郡王府的人,家人都在郡王府郊外的庄子上做活……我二人好不容易入了郡王的眼,所以这次便被派去埋伏在了大将军回京的必经之地……”话未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
高松抱紧了怀中的孩子,补充道:“这是小弟,高小山。如今我兄弟二人的亲人只剩小弟一人活着了!呜呜呜。”
百官从二人的言语中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对于景郡王杀自己的奴仆,大家没什么立扬评说,卖身为奴,生死掌握在主家手中,一张卖身契在手,景郡王即便杀了这些人,也不会触犯大丰律。
景郡王:“高家众人奴大欺主,偷了臣府中的银子,臣为了府中安定杀几个罪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屑的看向高松高强二人,继续道:“这二人记恨臣惩罚他们的家人,所以才污蔑臣毒害陆大将军。”
竟是反咬一口,将罪名推了个干净。
“主子!您好狠的心。若不是小弟被简公子所救,小的家人便要死绝了!”高强怒目看向景郡王,眼中再没有昔日的畏惧。
景郡王低头看看自己受伤的手臂:“两个弑主刁奴罢了,凭你们的信口开河之言,也想污蔑本郡王?”
二人额头的青筋暴起,若这里不是大殿,估计都想冲上去撕了这个昔日的主子。
知许轻笑出声:“郡王倒是生了一张利嘴!派他兄弟二人行刺时许诺保其家人周全,转头便将人全家灭口,这分明是怕事败留祸根。如今被抓,又说其家人是因偷盗被惩治,倒成了他们挟怨行了诬陷之举?”
景郡王抬头看向知许,眼底是浓浓的记恨。
知许唇角笑意更浓,讥讽道:“二人家眷乃十几日前夜里被“灭口”的,而郡王爷府中声称“查获偷盗”是昨日之事——敢问郡王爷,已死之人,是如何偷盗您府上之物的?”
百官顿时议论纷纷,皇帝也不耐的看着景郡王。
“谁能证明二人家眷不是死于昨夜呢?”景郡王反问道。
皇帝将目光移向欧阳简:“那孩子是你何时所救?”
欧阳简:“十三日前的夜间,那日臣刚从八殿下处回府。”
景郡王目光狠厉:“你可是我儿子,居然与外人勾结陷害亲父!说,是谁指使你这般做的?”
欧阳简再次对着皇帝拜了拜:“臣在救下这孩子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谁。只因为于心不忍才冒险将他藏在了屋中。”言外之意,并没有其他人指使,更没有与什么人合谋。
景郡王咬牙,这小畜生居然恨他!这是想他死啊!
皇帝微微点头,他自然知道谁说的话为真。可……
这个时候,那缩在高松怀中的孩子突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虽然不是很高,可在安静的大殿响起时,还是清晰可闻的。
“爹娘都死了,他们在吃了管家送来的粥后,都死了,呜呜呜!”
高松抚摸着弟弟的背,无声的安抚着。
小孩继续道:“管家说……我们是贱奴,能让郡王安心,也算死得其所!”
皇帝怒火中烧:“来人,将欧阳臣景押入天牢。着刑部、大理寺彻查!”
景郡王急道:“圣上!您不能!您别忘了……”他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张着嘴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他惊恐的看了看高座上的皇帝,最后将目光移向了知许的方向。
知许对着他勾唇一笑,手指轻轻拂过手上的指环。
景郡王脸色憋的通红,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御林军快速将人带了出去,皇帝看了知许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将这二人一同关入刑部吧。”
欧阳简看了一眼眼泪汪汪的高小山:“圣上,臣能不能带他回去?”
皇帝反问:“带回何处?郡王府?”
欧阳简身子一僵,他都是个没有家的人了,又能将别人带去何处呢?
皇帝道:“你与这孩子本来都是人证,是需要一同收监的!可朕念你二人年纪尚小,受不得牢中苦寒,便先交由陆秉文看管吧!”
谁惹的祸,谁担!
知许:“!”
“微臣遵命。”
高家兄弟却是松了一口气,小弟由大将军照看,他们死了也能放心了。
散朝后。
御书房。
皇帝抬眼看向知许:“私自携武器入殿?陆秉文你好大的胆子!”
知许跪的利落,知错就认。
“臣罪该万死。”
皇帝一噎,语气缓和道:“你小子,仗着朕的偏袒为所欲为,恐怕将来一块免死金牌都不够救你的!”
知许面露希冀,皇帝都被气笑了。
“想都别想!你以为朕的免死金牌是大白菜不成?”
知许状似有些失望,取下指环诚恳的解释道:
“臣真是忘记取下了。”
皇帝看了一眼,示意知许戴回去。
“朕很好奇,你给他下了什么毒?”
“哑药。”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青松温情寒冬日
念安在院中练习知许教她的基本功,小小的身影很是坚毅。即便天寒地冻,小脸被冻的通红,她依旧练的专注。
六子也跟着比划,不过动作有些不伦不类,尚苗儿看到后捂嘴轻笑。
王妃路过青松院,听到院中传出的笑声,带着赵嬷嬷走了过去。
念安是最先发现院门处有人的,她噔噔噔的跑了过去,看到王妃后恭敬行礼。
“老夫人好,念安给老夫人请安。”
王妃目露慈爱,笑问:“老夫人?”
念安点头:“您是师父的娘,念安不是应该换您老夫人吗?”
王妃轻笑:“你说得对,是该唤老夫人的。”她听说知许这次从外面收了个小徒弟,只不过没见过。如今看来倒是个聪明的孩子。
念安邀请道:“老夫人,您要进来坐坐吗?”
王妃想了想,跟着她走了进去。
青松院众人连忙行礼,然后沏茶的沏茶,搬椅子的搬椅子。因为王妃说要在院中坐坐,清莲还贴心的拿了新的手炉出来。
王妃温和的看着几人,总觉得这院子的下人与别处不同。没有那些小心翼翼,反而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知许回府,刚到青松院外便看到了王妃在跟其他人说笑。虽然冬季稍显寒冷,可此时的青松院似乎格外温暖。
念安坐在王妃身侧的小木凳子上,一脸欢快的讲述着回京路上的趣闻。
“老夫人,您是没看到,师父特别受那些姐姐们……”
知许大步走进院内:“若是闲的厉害了,每日再多加半个时辰的马步好了。”
念安被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仰,差点摔地上。尚武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提了起来。
念安站定后,讨好道:“师父!您回来了?”
知许没理跳脱的徒弟,看向王妃笑问:
“母亲怎得不进屋中坐着。”
王妃摆手:“你这院子朝阳,这么坐着也不冷的。”说罢又担心道:“念安提起了汀兰郡主,你……?”看到随后跟进来的两个孩子,王妃目露疑惑。
知许回头招手:“景郡王府的公子,母亲不用担心,圣上交代的。”
王妃点头:“好,有需要的找嬷嬷和管家置办。”
王妃离开后,知许有些疲惫的回了屋子。清莲帮着她找出了常服换上,关心道:“世子可是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情?”
知许揉揉眉心:“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出宫时又遇到了汀兰郡主,她……有些难缠。”
清莲的手微顿,笑着问道:“可是郡主又纠缠世子了?”清莲是有些同情那小郡主,注定要痴心错付了。
“或许本世子应该听吕大夫的建议,借尚武面具一用?”知许颇有些自嘲道。
清莲捂嘴轻笑:“其实相貌如何……并不重要的。”是世子身上有一种,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的气质。
……
王妃心情颇好的回了主院,赵嬷嬷感叹道:“王妃都许久没有这般高兴过了。”自从王爷离世后,自家王妃看似坚强,可她们这些近身侍候的人却常常看到王妃其发呆,脸上也很少这么发自内心的笑过。
“本妃看到念安那孩子,居然有了一种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感觉。”王妃有些好笑道。
赵嬷嬷:“等日后咱们世子都娶妻生子了,您可不就能逗孙子孙女了吗?”
王妃想了想那样的画面,居然还有些向往。
太后宫中。
看着长相与大公主有三分相似的汀兰郡主,太后神色复杂的盯着看了很久。
“你母亲她……”
汀兰郡主收起了在外人面前的嚣张刁蛮,乖巧回道:“母亲和父亲应该晚几日回来。”
“哀家记得,你应该还未及笄吧?”
“回太后,过完年汀兰便及笄了。”
太后有些感叹道:“你母亲及笄那年,哀家便想着为她在京中寻一桩合适的亲事,即便她出了宫,哀家和皇帝也能照看着她些,谁知……”
太后适时止住了话头,毕竟在一个女儿面前数落她的父亲,不怎么好。
可太后只要想到大驸马,心里便不由的嫌弃。那就是一个油嘴滑舌,相貌尚可的无用之人。
能娶到公主,可真就是其祖坟冒了青烟儿。
“你母亲只生了你一个,你那父亲可有微词?”太后问道。
汀兰郡主摇头:“还有弟弟啊!不只汀兰一个的。”
太后有些诧异道:“什么时候的事?哀家怎么不知道!”按理说,即便公主一直没回京城,可公主产子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会刻意瞒着宫里的。
汀兰郡主状似天真道:“后院姨娘生的,不过父亲说母亲是嫡母,所以便抱到了母亲身边养着了。”
太后先是有些错愕,不过很快眼底那点错愕便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你父亲纳了几房妾室?”
“三房,还有几个没什么名分的。”汀兰郡主丝毫没有隐瞒,将大公主和大驸马后院的事情抖搂了个干净。
太后听得都气笑了:“好一个魏长恒!”真当天高皇帝远,竟敢那般作贱皇室公主!
汀兰郡主见太后生气了,有些忐忑不安。
看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太后神色缓了些。
“公主府久不住人,汀兰丫头便跟哀家待在宫中吧。”语气有些怜惜。
汀兰郡主感激道: “谢太后。”
“不用这般生分的!”
汀兰郡主福身:“多谢太皇祖母垂怜。”
太后吩咐了宫人将汀兰郡主带去自己的偏殿,暂时将人安顿下来。
等汀兰郡主离开后,太后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
她重重拍向身下软榻:“混账!简直混账!”
嬷嬷连忙上前劝道:“太后,您消消气。郡主年纪还小,有些事情或许说不清楚也是可能的……”
“汀兰丫头又不傻,怎么会信口开河!哀家真后悔当初没能再狠心些!”
堂堂大公主,再怎么样也不能嫁给一个没有半分功名的穷书生!这种事情提起来都觉得滑稽。
嬷嬷轻轻帮着太后顺气:“您可不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然圣上该担心了。”
太后红着眼:“那种不争气的东西,当初哀家就不该疼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帝王悔思当年事
知许躺在榻上消化皇帝告诉她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太过震惊,她得好好琢磨一番。
怪不得上次假药粉之事,皇帝选择草草了事。明明景郡王才可能是罪魁祸首,可却只被罚府中思过。
原来,因为杨皇后与皇帝的儿子还在世。而唯一知晓那孩子下落的可能只有景郡王了!
知许听到这么大一个秘闻,心中说不惊骇是不可能的,可她更多的是感慨。
就因为杨皇后是前朝皇室,所以当初皇帝登基时,封后便经历了很多波折。欧阳皇室的人不会希望杨氏女诞下储君,所以能立其为后,是皇帝以‘不会令皇后诞下子嗣’为承诺交换的。
不过这件事情,皇后丝毫不知情。
可事情往往就是那么的戏剧,杨皇后其实在立后前刚好有了身孕。
当其满心欢喜的将这个惊喜告诉皇帝之时,皇帝的脸上却并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惆怅和担忧……
而此时的宫中,皇帝同样没有丝毫的睡意。
今日再次提起当年之事,令皇帝想通了不少的疑惑。
如今想想,皇后其实很早便不再信任他了吧!
所以,即便他千方百计保住二人的孩子,将其送出宫去,对外称皇后生下的是个死胎。而皇后却只怀疑那孩子是真的死了!是被他这个父亲杀死了。
想到杨皇后曾经几次问自己:“圣上,您真的将我们的孩子送出去了吗?”
皇帝忽然后背发凉,皇后大约很早便开始恨自己了吧?
王公公将殿内的灯灭了几盏,轻声劝道:“圣上,您该歇了。”
皇帝抬眼:“朕居然没有发觉她的变化!”语气是说不出的自责和悔恨。
王公公大着胆子道:“圣上,过去的都过去了,龙体要紧。”
“过去了吗?可朕觉得这个皇帝,朕做的窝囊啊!”保不住儿子,也保不住妻子。
王公公惊道:“圣上!”
皇帝摆手:“让朕说完。”
王公公无奈,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皇帝,之前吕大夫交代过,圣上要少喝茶水。
皇帝抿了一口,将杯子递给了王公公。
“朕当时若是注意到了这些,便会想法子打消她的那些怀疑,或许她便不会做出那般的事情。”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更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王公公听着皇帝念叨了许久,直到深夜皇帝才歇下。
翌日一早。
念安在院中练习,不过她的身边多了两个身影。
欧阳简看到知许出来,小心翼翼的来到她的面前:“陆大哥,我和小山能跟着念安弟弟一同练吗?”他知道,有些武艺不是随意教别人的。若是不经过大将军的同意,那就算偷师了。
知许挑眉,看了一眼男孩子装扮的念安,缓缓点了点头。
“不怕苦就一起吧。”
她并不认为非得收徒才可以。
念安问道:“师父,您是要上朝去吗?”
知许笑道:“进宫。”今日没有朝会,不过皇帝昨日吩咐她今日入宫。
叮嘱了几个孩子,知许向着吕济川的屋中走去。
不过不等她叫门,吕济川便走了出来。知许打量几眼,发现他居然穿着的还是昨日的衣衫,而且眼下还有些乌青。
“辛苦吕大夫了。”吕济川应该是为了她交代的事情,一宿没有合眼。
吕济川将一个瓷瓶递了过去:“这是解药。”
知许感激的接了过去:“辛苦!吕大夫可以好好睡一觉的,我已经吩咐了六子几个,不会打扰的。”
重曦的药是好用,可那丫头从来只做毒,不做解药。昨日情急之下给了景郡王一针,回府后只能拜托吕济川配制解药了。
不然皇帝想从景郡王口中问些什么都不方便了,总不能靠写吧?
皇宫。
偷偷看了一眼皇帝眼底与吕济川相似的乌青,知许有些无奈。昨夜估计很多人都睡得不安稳。
“朕让你想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知许迟疑片刻,才慢慢开了口。
“臣觉得,景郡王未必真的知晓皇子踪迹!”
见皇帝示意,知许继续分析道:“您昨日也说过,二王爷是个极其沉稳谨慎的性子。微臣觉得,这样的人,既然与圣上您有约定,定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不怎么靠谱的后辈子孙!”不说,皇帝可能为了当初情分护其后辈安稳。说了,可就是以皇子下落要挟天子了!
皇帝皱眉,细想二王爷的为人和景郡王的种种表现,忽然脸色都黑了。他猛的起身,声音里似有怒气在翻涌:
“你是觉得他在耍朕?这么多年朕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消息”,忍了他多少僭越,纵了他多少妄为!”若真是如此,那他堂堂天子可真就像个傻子了!
知许劝道:“圣上息怒!您的隐忍和掣肘何尝不是因为对皇子的牵挂?为人父母,骨肉连心,这份焦灼最是磨人!正因如此,才会被某些奸猾之徒利用。”
知许继续道:“若真被微臣猜中了,那您该高兴才是。他既然不知皇子所在,那您也没了软肋在他那里。或许皇子正在某处过着悠闲的生活。您若想找,总会找到的。”
皇帝的怒气暂消,慢慢坐了回去。
“当时朕只想着让他做个普通人,安稳一生。并未想过之后会与他相认。”所以他刻意断了那孩子的任何消息,只托付给了二王爷将人送走,并下令再不许提起,也不许再关注。
“朕后悔了。”皇帝满心的苦涩。
可二王爷突然暴毙,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交代。
流落在外的皇子就这样真的失去了所有的消息,如今连生死都不知。
皇帝看向知许:“那孩子若活着,如今已经快十九岁了。”
知许认真的听着,皇帝继续道:“有生之年,朕可能无缘见到他了。若是有可能,帮朕找到他,看看他过的如何。”
知许恭敬应道:“微臣领命。”
皇帝却是摇头道:“这不是命令,你也无需刻意寻找!朕只是将他的事情告诉你,好歹朕离开后,这世上还能有个人知晓他的存在。找到找不到的……顺其自然吧。”
二王爷死后,连他这个一国之君都找不到那孩子的下落,又怎么能强求别人做这件事情呢!
“是,臣明白。”
第一百二十三章 “落井下石”临天牢
很讽刺的是景郡王所在的牢房,恰好是褚氏当初待过的。
知许立于牢房外:“本将军听闻,褚氏正是自戕于此间。”
景郡王抬头,看到知许时眼神冷了冷。
“褚氏若是在天有灵,看到郡王来此,估计会很欣慰。”说罢状似恍然大悟道:“看本将军这脑子,倒是忘记了,你如今说不了话。”
景郡王盯着知许,双眼仿佛淬了毒一般。
知许唇角轻挑,带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说不了话也没关系,郡王听着便好。”
景郡王起身冲到知许面前,仿佛要吃了她。他如今更加确定了,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定是此人所为。那胳膊上的银针害他口不能言,失去了威胁皇帝的机会。
知许缓缓道:“假药粉之事让你侥幸脱身,本将军当初可是几日食不知味,做梦都想再抓住你的把柄!好在这个机会来的也不算晚。”说罢扔了一粒棕色药丸过去。
景郡王看了一眼沾了些灰尘的药丸,眼中有些嫌弃。可他也明白,陆秉文不敢毒死他,所以这解药大概是真的。
知许道:“郡王若不吃,可能死前都不能开口了,有些话憋久了不说……难受!”
语气很是气人,景郡王咬牙捡起了地上的药丸,连带着灰尘一并放入了口中。
“咳咳咳!”入口间那奇怪味道差点令其吐了出来。
“陆秉文,你给本王吃的是什么?”他刚吼出声便目露惊喜,这解药是真的!
他恨恨抬眼看向知许:
“陆秉文!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处处与我作对?”在景郡王眼中,面前之人便是害他的罪魁祸首。
知许神色自若,语气淡淡道:“说来也奇怪,本将军只遇到了几件不平之事,怎么就件件都与郡王有关呢?莫不是郡王坏事做尽,蛛丝马迹太多,无处可藏了?”
景郡王有恃无恐道:“陆秉文,你以为这次本郡王便不能翻身了吗?”说着轻笑几声继续道:“告诉你,本王依旧死不了!你信不信?”
知许上前一步:“本将军还真不信!”不等景郡王说话,知许唇角的笑意一瞬化成了寒冰。
她压低声音道:“你以为这次圣上还能饶了你?除非你能将皇子带到圣上面前。否则,一旦你那所谓的依仗没了,这些年圣上被迫忍下的种种,每一条都会令你死无葬身之地!”
景郡王错愕道:“你知道?你居然知道!”
圣上居然将那般隐秘之事告诉了陆秉文!
“自然。”知许一副老子什么都知道的自信模样,看的景郡王牙根紧咬。
“哈哈哈,你知道又如何?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儿吗?日后皇帝为了保密,你同样会死的很惨。”
知许神色认真道:“本将军日后如何,郡王是没有机会看到了。不过,郡王的结局,本将军一定能亲眼看见。”为那些因为假药而冤死的将士,为了常州府那些受了那么多年苦难的百姓,这次她一定要将这狗屁郡王捶死!
“陆秉文,你的依仗是什么?”凭什么眼前之人能活得这般肆意妄为,几乎得到了皇帝全部的信任。
知许淡淡道:“郡王不是知道吗?圣上的信任!”说罢反问:“郡王这些年靠着这件事情,为所欲为,可曾想过今日如何收扬?”
景郡王:“陆秉文你可知,得到的越多,想要的便也越多。”他是无意得知了皇子的事情,他曾私下派人去那村子找过,可几年前的村子发大水,那村子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之后更是没了任何线索。
如今即便他将这些告知,可皇子下落不明,依旧抵消不了皇帝的怒气。
“陆秉文,你如今手中的权力这般大,难道就没有想要的更多吗?”
知许摇头:“本将军没你那么不知足,也不会如你一般蠢。”
景郡王不怀好意的盯着知许: “本王会告诉圣上,你忠武王府有谋逆之心,你猜圣上会不会依然信你?”
知许勾唇一笑:“圣上信不信本将军暂且不提,重要的是圣上会信你景郡王有不臣之心。你秘密养的那些人,此时可能已经被圣上派人抓了,你……死定了!”
景郡王缓缓坐了下去,他开始慌了。这些年,他故意让皇帝以为父王将皇子的事情托付给了他,利用此事得到了皇帝的宽待,获得了许多的好处。
得的好处多了,他的欲望也越来越多,野心越来越大……
那几百人能做什么呢?只不过是他的一丝无稽的幻想罢了。
知许转身:“听闻魂魄会时常回到她的死亡之地看看。今夜若郡王梦到了郡王妃,倒是可以与之叙叙旧。”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希望重曦的药效果好些,让这狗东西夜不能寐,她也算报了当初那口憋屈气了。
“陆秉文,你就是个奸佞小人!你忠武王府日后也不会有好下扬的!本王会在天上看着。”
快要走出牢房的知许,忽然又折了回去。狱卒有些担忧的跟了上去,边走边劝道:“大将军,您可别把人打死了,这罪名还没下来,景郡王还不能死啊。”
知许大步来到景郡王的牢房外,语气认真却像是这寒冬的风一般冷。
“你这种人不会去天上的,要去也是去十八层地狱!”说罢转身再次离开。
狱卒:“……”大将军原来是这么个较真的性子!
景郡王满脸惊惧,他又出不了声了!
从天牢出去,知许将结果禀报给皇帝后才回了王府。
刚到轻松院,便看到了欧阳简。
“陆大哥,他会死吗?”
知许自然明白他问的是谁:“可是心有不忍?”
欧阳简缓缓点头:“虽然他对我不好,可名义上我还是有父亲的……日后我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而且想到父亲,他的心里很是复杂。
知许胡乱揉了一把欧阳简的脑袋:“什么孤儿?你可是欧阳家的人!即便是孤儿也是高贵的孤儿,没人敢欺负你。”
一旁听了二人谈话的尚武,唇角抽了抽。这安慰人的话可真奇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心意相通寻踪迹
王阿婆坐在一旁缝东西,王重曦则是帮着整理棉花。
“清莲姐姐,是这样吗?”尚苗儿剪出了手套的样子给清莲看。
清莲抬头看了一眼,赞许的点了点头,以后又埋头在了自己的活计中。
念安搓着手跑进来,看到已经缝制好的奇怪手套后伸手比了比。
“清莲姑姑,这是给我的吗?”
“嗯,世子说你总出去疯,先给你做。这里面是加了棉花的。”清莲笑着解释了一句。
念安兴致勃勃的戴着跑了出去,她要去跟小山他们去炫耀一下。
欧阳简虽然比同龄人更加的成熟,可看到念安兴高采烈的展示她的怪手套时,眼底还是有些羡慕。
“欧阳简,你是不是也想要?”
欧阳简摇头:“没有,我不怕冷的。”说罢将手背到了身后。念安很幸运,有师父和其他人疼,比他这个郡王府公子更幸运。
六子拿着另外两副手套跑了出来,分别递给了欧阳简和小山。
“简公子和小山也有,世子特意吩咐了先给小孩子做。”
欧阳简将东西抱在怀中,眼眶突然酸涩的厉害。
六子催促道:“简公子,您抱着它做什么?戴手上啊!像念安那般戴。”
欧阳简笑着嗯了一声,低头掩饰自己快要溢出来的眼泪。
一日不到,轻松院的人都戴上了样子奇怪的手套。
尚武看着清莲递来的东西:“这个样子的倒是第一次见。”
清莲有些骄傲道:“世子教的。你戴着试试,世子说这个样子的手套也不影响握剑的。”
“嗯,很舒服。”
几日后,京城都开始流行起了新样式的手套。不过各府都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了创新,主子们戴的更是绣上了精美的花色。
知许因为心疼身边人而随口教的东西,一时成为了皇城风尚。
在皇宫外等候知许下朝的老张,看着其他府里的车夫手上也都戴上了东西,他傲然扬首。
这可是自家世子想出来的,倒是令这么多人受了益。
……
京城新开的一家成衣铺子的后院,陆秉文悠闲的喝着茶水。
陆七满身寒气的进入屋内,跑到火盆附近烤了烤。
“主子,那东西居然是从王府流出来的,据说是大将军想到的。”
陆秉文嗯了一声,继续喝茶。
“主子,您打算什么时候见大将军?”这都回京城半个月了,自家主子也没有要告诉大将军的意思。
真不知当初那么着急赶回来是为了什么?
陆秉文有些期待道:“我要试试大哥能不能自己发现。”
陆七悄悄撇嘴,主子自从知道自己是个弟弟后,越来越幼稚了。
大将军日理万机,哪里有闲心发现那些蛛丝马迹?
陆秉文慢悠悠问道:“近日京中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陆七将烤热的手放在脸上搓了搓:“大公主的仪仗进京了,不过样子看着有些寒酸。”
陆秉文还真不太记得起来皇家有这么一号人物。
陆七又道:“纠缠大将军的汀兰郡主便是大公主的女儿。”
陆秉文皱眉:“你并未说过此事。”什么汀兰郡主?什么纠缠大将军?
陆七身子一僵,他不会是又要挨罚了吧?这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传言罢了,所以他便没有刻意在主子面前提起。
“主子,属下错了!”
陆七直接认错,干脆利落。
“继续说。”陆秉文吩咐道。
陆七讨好的笑了笑,然后缓缓道:“大将军之前是与那汀兰郡主一同回的京……”
陆七将打听来的事情,仔细的讲给了陆秉文。
陆秉文听罢后却并未说什么。
陆七问道:“主子,您不罚属下了?”他已经都做好了要抄书的准备了。
陆秉文抬眼,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陆七:“属下谢主子!”
……
皇宫。
听到大公主已经回到了公主府的消息后,皇帝的心头涌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个女儿的凉薄令皇帝寒心,可作为一个父亲,他对女儿更多的还有担忧。
“若汀兰那孩子说的为真,朕废了他!”
王公公明白,圣上这是真的生了气。想到大公主和大驸马,王公公暗自摇头。
连他这个无根之人都能看出大驸马不是个好的,可大公主偏偏就中了毒一般非君不嫁了。为了那么个男子,丢了皇家颜面不说,更是寒了真正疼她之人的心。
“圣上,都要三更了!太后知道您熬夜该担心了。”
最近太后几乎日日派人来叮嘱,王公公也发现劝说皇帝,搬出太后才有用。
皇帝起身:“母后应该是已经猜到了什么。”那日母子二人一同用膳,他便感觉到了。
王公公眼眶微涩,太后那般精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呢!
“朕不孝!不能……”尽孝了。
翌日。
成衣铺子。
“你们东家可在?”
年轻的掌柜在看到知许第一眼便露出了些惊讶来,听到知许这般问二话没说便将人带入了后院。
知许闲庭信步的走进了一个屋子,进屋后大步走到桌旁,伸手扯了扯陆秉文的胡子。
“粘性不错!”居然轻易扯不下来。
陆秉文眼角带笑:“大哥,你来了!”
知许面色严肃的坐到了他的对面:“你这胆子可真不小。”
陆秉文笑道:“大哥说过的——灯下黑。”
知许白了他一眼:“你倒是记得清楚。”
陆秉文:“大哥说过的话,我自然记得。”
知许:“可有父亲消息?”
陆秉文的笑意渐收:“父亲失踪了!”
虽然知许已经有所猜测,可听到陆秉文这般说还是一瞬的呆愣。
“可知何人所为?”
陆秉文神色凝重:“蛛丝马迹都无。”可见身后之人的势力之大,行事之谨慎。
见知许眉头紧锁,陆秉文熬道:“父亲应当暂无生命之忧。”
“前朝。”
知许淡淡吐出两个字。
“大哥为何不猜测是芜国或者仓邑?”陆秉文问道。
“目的。”若芜国和仓邑将人控制了,应该会弄的人尽皆知。然后放出消息说忠武王假死叛国,正好可以趁机离间圣上对她这个大将军的信任。
陆秉文勾唇:“大哥说的对。”他同样有此猜测。
第一百二十五章 背后势力再作妖
陆秉文点头然后看向知许:“他们也可能是冲大哥来的!”
知许蹙眉:“关键是他们是否知晓你我之事!”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担忧。
……
大公主时隔十几年再次踏入皇宫,满目熟悉却又陌生的物件,令她眼眶酸涩。
好不容易跟着宫人来到了太后宫中,再见到两鬓全白的太后时,压抑了一路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
“皇祖母!”大公主跪行了几步,扑到太后的怀中痛哭不止。
太后的心不由软了下来,缓缓抬手拍了拍大公主的背。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可当她看清大公主佩戴的头饰后,眼神又凌厉了几分。
这分明还是旧时的东西,这般老旧的样式,京中那些小官之家的夫人们都不会佩戴。
太后心疼都重重拍了大公主几下:“你个不争气的!不争气啊!”
大公主缓缓抬头:“皇祖母,孙女知错了。”
太后怒其不争道: “你知错?你知什么错?”若是知错就该休了驸马,带着汀兰郡主独自回来!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起来吧!免得被宫人笑话。”
听出太后语气中浓浓的失望,大公主心底慌了慌。皇祖母这是还没有原谅自己,父皇就更不用说了,已经提前派人传话,免了她的请安。
“汀兰这孩子不错,哀家喜欢的紧,便让她暂时跟在哀家身边吧。”太后实在是怕大公主将汀兰郡主也教的如她自己那般四六不分。
大公主缓缓起身,轻轻点头:“汀兰能陪着皇祖母,是她的福气。”
汀兰郡主看了看自己母亲的脸色,垂眸看脚尖,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掩藏在了睫羽之下。
几人的谈话,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大驸马。
离宫前,大公主几次欲言又止。太后似乎看出了她有话要说,却没有询问。
大公主心事重重的离开皇宫,带着太后赏赐的东西回了公主府。
公主府外,大驸马身穿玄色锦袍,外罩着件石青镶银边的大氅,风卷着大氅微微翻动,露出挺拔的身姿。
虽然早已过而立之年,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公主,你回来了?”
“驸马?外边这般冷,你身子才好些。”大公主心疼,快步上前。
大驸马温和道:“臣来等公主,为公主做这些心甘情愿。”说着牵起了大公主的手。
大公主面露内疚,一言不发的随着驸马进了府。二人一直到了厅内,大公主才道:“我并没有见到父皇,他还在生我的气。”
大驸马眉头动了动,很快调整情绪自责道:
“是臣让公主为难了。”
大公主摇头: “驸马莫要如此说,是我不得父皇喜欢。”
“公主多入宫陪陪圣上,父女间的隔阂总会解开的。”端得是宽容温和。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厅外一丫鬟探头探脑。大驸马看到后温声道:“公主劳累先躺躺,臣就先不打扰了。”说罢走了出去。
大公主看了一眼厅外的小丫鬟,那是驸马侍妾的贴身丫鬟,想来是那侍妾来寻人了。
大公主摸了摸自己脸,心中有些失落。是因为自己年老色衰了吗?驸马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敷衍了,敷衍的她想骗自己都要没有借口了。
丫鬟轻声问道: “公主,您……?”
“扶我回卧房吧。”大公主神情落寞,满目的迷茫。
……
回京后的日子还是颇为清闲的。
除了上朝,知许无需去任何衙门上值。闲暇的时候,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教徒弟。
每当这个时候,欧阳简和高小山都会在一旁看着,那眼中的羡慕都要藏不住了。
因为景郡王的缘故,欧阳简暂时也不用再入宫陪读了,所以他只能待在王府的青松院。
“陆大哥,你还收徒吗?”
忍了几日,欧阳简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知许笑看着他:“喜欢便一起,无需收徒我亦可教你们的。”这个时代的师徒可不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做了人家师父,便要担起做师父的责任。所以知许并不想牵扯这么多的,更何况欧阳简与自己的关系太过复杂,她也不想再多个师徒名分。
以欧阳简的聪明,怎么会听不明白知许的拒绝之意。他轻轻点了点头:“多谢陆大哥。”
三个孩子一起训练时,似乎更加的认真。看着三人稚嫩且坚毅的面庞,知许突然冒出个念头来。
等自己致仕或者是隐退后,倒是可以开个武馆糊口。
六子匆匆跑了回来,看到知许时径直上前禀报道:“主子,二老爷来了,在前厅等您,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知许看了三人一眼:“不许偷懒,沙漏漏完才可以自由活动。”
“师父您放心吧!我们不会偷懒。”
念安动作不停,乖巧的回了一句。
陆才在厅内来回踱步,神色焦急,见到知许时,更是紧张的冲到了她的面前。
“秉文,你看看这个。”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知许神色淡然的看完纸上的内容,抬头看向陆才目露疑惑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陆才面露惊恐:“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所以二叔才会这般害怕。”想象一下,自己的府邸有人能来去自如,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他的卧房放东西,陆才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才哭着脸:“那可是二叔睡觉的地方,丫鬟昨日打扫屋子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这个。”
知许试探道:“是挺严重的,二婶该吓坏了吧?”
陆才庆幸道:“幸好你二婶不知情,不然还不得睡不着觉!小丫鬟不识字,直接将这东西给了我,二叔今夜估计也睡不着了!”
知许状似不在意道:“可这上边的内容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才点头:“是啊!居然说你父亲通敌叛国。”令人费解的是为何要将消息给他呢?
知许反问:“若换了之前,二叔看到这样的消息,会如何做?”
陆才想了一下,低声回道:“会立刻与王府断绝关系,然后……”他抬头看向知许继续道:“然后,大义灭亲!”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忠心奴婢自了之
陆才连忙表决心:“秉文你放心,二叔绝不会那么做的!”
知许唇角上扬:“侄子自然是相信二叔的!”若他真那么做了,陆秉文应该就没什么二叔了。毕竟二叔死了,是不用丁忧的。
只要想到那些人进入他的府邸,犹如进入无人之地,陆才的后背冷汗都下来了。
“秉文……”语气有些可怜。
“祖母最近身子不好,二叔二婶应该来侍疾的。”
陆才眼睛一亮:“二叔谢谢你。”
这个意思便是同意他们一家子搬来王府暂住了。
知许摆手:“一家人总要照顾一些的。”
陆才离开后,知许直接去了主院。这件事情没有事先经过王妃的同意,是她做事有待考量了。
王妃听了前因后果,摇头轻笑。
“本该如此的!”即便不是为了血脉亲情,二房住到王府也好管一些的。
“多谢母亲。”
王妃轻轻摇头,柔声问道:“我想去看看他,可会麻烦?”之前王妃已经得知陆秉文在京中,担心之余便想去看看。
知许思索片刻:“明日若是早一些,铺子里应当没什么客人。”
王妃看着知许:“你陪母亲一同去。”
知许自然明白王妃的深意,她心中微动。
“儿子明日要去赴王奇和敬修的约,恐怕不能陪母亲一起了。”
……
陆府。
“侍疾?姑母不是都好了吗?这个时候侍什么疾?”小秦氏完全不明白陆才这想一处是一处的做法。
或许之前她是对王府有过觊觎之心,可如今只觉得自家的小院子才最为舒心。
“夫人,快去收拾东西,天黑前咱们得过去才行。”
小秦氏目露怀疑,打量着陆才试探道:“侍疾为何要带着嫣儿兄妹一起?老爷今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妾身是不会随你去的!”
陆才急道:“有人盯上了陆府,再待下去老爷我怕,咱们哪日不明不白的死了,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多冤?”
小秦氏也吓了一跳,然后又耷拉着脸抱怨道:
“定是秉文得罪了人?”
陆才不赞同道:“这关秉文什么事?他能同意咱们搬去王府暂住,那就是在乎咱们的死活,你可不能糊涂。”
小秦氏不自然道:“妾身就是抱怨一句,又没有真的埋怨什么。”
命了婆子丫鬟去陆嫣儿和陆忠义院中帮着收拾,小秦氏推了推陆才问道:“你那几个心肝不带着一起去吗?”
陆才嬉笑道:“老爷我的心肝不是夫人你吗?”
小秦氏不悦的瞪了陆才一眼:“这可是老爷自己不带的,若是有个什么,老爷可别赖到妾身身上来。”
陆才抓起小秦氏的手:“自然不会!可是夫人,那两个孩子怎么说也是陆家的种,咱们就一起带着吧?”
小秦氏心中有些不悦,可即便她不喜欢妾室的孩子,也不能这般的绝情阻止。因为如果真的这样了,她与陆才的感情也会受影响。
“即便夫君不说,妾身也要提醒的。怎么说他们也唤妾身一声母亲呢!”
陆才听罢,面上果然露出了些感动来。
“为夫能娶到慧娘,真是三生有幸。”
小秦氏哼了一声催促道:“老爷去忙你的吧,妾身要去收拾东西了。”说罢扭着腰身离开了。
公主府。
大公主的大丫鬟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她出言提醒道:“公主您是君,驸马是臣。”
大公主看了她一眼:“清蕊,下次进宫,本公主会将你还给皇祖母的。”
清蕊什么都没有说,只缓缓的低下了头。眼中没有丝毫的不舍。当初跟着公主的几个陪嫁丫头,不是因为得罪驸马被卖,就是被驸马哄骗做了妾室。
只有她不愿委身驸马,继续伺候大公主。若不是因为她是太后的人,估计早已被……
大公主淡淡道:“这些年本公主对不起你们几个。”
清蕊抬头,神色复杂的跪了下去:“即便今日您要杀了奴婢,奴婢也要将话说出来。”她的神色不卑不亢,跪的笔直。
“这么多年了,您还看不出来吗?驸马他根本不是真心对您的!您对不起的是太后,是圣上,是您自己!”
大公主神色呆愣的看着清蕊,缓缓问道:“你也觉得本公主做错了,是吗?”
“是!您错了,一早便错了!”清蕊语气坚定。
大公主缓缓坐了下去,身子紧紧靠在椅背上,目光变的悠远。
“本公主又何尝不知自己错了?”她只不过是不愿承认罢了,承认了便意味着十几年前的自己输的很惨。
“公主,你是公主啊!是金枝玉叶,是太后与圣上呵护长大的公主啊!那些个后院的女子,您不愿看到,就是打杀了也无可厚非!你何苦要这般委屈求全?”清蕊泪流满面,声音悲戚。
太后信任,让她跟着大公主出嫁,可她什么都劝不了,公主这十几年就像是中了蛊一般,什么都听驸马的。
她有负太后的信任,不敢再面见太后!
“清蕊,你下去吧,本公主累了!”
清蕊缓缓的扶着膝盖,身子晃了晃然后又站的笔直。
她最后看了大公主一眼,脚步坚定的走了出去。她终于回到了京城,这次回来她再也不想离开了!
翌日清晨。
公主府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大公主的院子,来不及行礼便哆哆嗦嗦道:“清……清蕊姑姑上吊了!”
大公主手中的汤勺直接掉到了地上,身子也瞬间凉了个彻底!她只以为清蕊是赌气,所以清早才没有来屋中侍候。
“她……她怎么会这么傻?本公主都答应要将她送回皇祖母身边了!她……”大公主眼眶微红,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丫鬟都无语了,人家侍候了你十几年,从一个漂亮丫头熬成了三十多岁的嬷嬷,你这突然要送人家回宫去,这不是要人命吗!
“大公主,清蕊姑姑的身后事?”小丫鬟询问道。
大公主起身,从妆盒取出了二十两银子。
“好好安葬了吧!清蕊喜欢紫色的衣裙,你去外边买一套好些的回来……”
“公主也太善良了!”驸马大步走了进来,语气颇为冷硬。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太后寿宴麻烦现
大驸马脸色更沉了几分,拉起大公主的手哼道:“这般不知好赖的疯丫头,公主没有卖掉她已经是恩赐了,居然还做出这般晦气的事情来!没什么可惜的。”
那丫头性子最是不讨喜,几年前他想收房,居然拿着剪刀要跟他拼命……放着姨娘不做,非得做奴婢!
小丫鬟握着二十两银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小心翼翼的看向大公主,驸马皱眉看着一旁的桌子扬了扬下巴。
小丫鬟慢吞吞上前,将银子放了上去,然后转身跑了。
大公主想叫住小丫鬟,却被驸马阻止了。
“公主无需操心了,让小厮买口薄棺将人葬了便好。我们没有让她去那乱葬岗,已经是很仁慈了。”
大公主:“驸马,清蕊她……”
大驸马面色一沉:“公主,你身子不好多休息。别忘了你还要进宫去看望圣上!早日缓和与圣上的关系才是紧要。”
不然,他要如何调回京城做官。那穷乡僻壤的地方,他早就待够了!
“驸马,我……”
“公主,臣本来还想今夜陪着你,如今看来你并不需要臣!”大驸马语气带了些威胁。
大公主看向驸马,收起了眼底的神色。
她以为驸马越来越冷淡,是因为她生了女儿后肚子再没有动静。所以这么多年,她最高兴的便是驸马能宿在她的房中。
或许等她再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他们的夫妻关系便能回到初成亲时的模样。
沁香楼。
王奇羡慕道:“秉文,你可知你这酒楼真真是日进斗金?”
知许笑道:“这我还真不太清楚。”她都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尤其是交由沐清和承霄手中之后,她更是不再过问酒楼之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对了,你们可知有没有什么人打这酒楼的主意?”知许问道。
周敬修好笑摇头:“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不知道这酒楼背后的秘密?”若真敢打皇帝的主意,那才是活的不耐烦了。
王奇一脸无语的看着知许:“若真有这么个人才,我跪下喊他师父。”
敢将手伸向忠武王府和皇帝的东西,那才叫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三人说笑了一番,周敬修严肃道:“秉文,你可知王奇也干了件大事儿?”
王奇有些不好意思,知许饶有兴致道:“哦?快说来听听!”她之前不在京中,有些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
周敬修:“王奇负责的战马,新产幼驹无一夭折,如今他已经是正六品寺丞了。”
知许面露惊喜,满眼带笑:“可以啊你,这才多久又升了?看来用不了多少时日,咱们太仆寺卿王大人就该上任了。”
王奇:“秉文,你也来打趣我?就算我骑着千里马也赶不上你。”说罢坏笑道:“不过,想到未来的某一日,我爹上朝还得正正经经的唤我一声“王大人”。就冲这个,我浑身的劲儿都往一处涌!”
周敬修:“……”
知许:“……”
二人愣了一瞬,然后实在没忍住,双双大笑出声。
“哎哎哎,你们笑什么?我说正经的呢!一想到那个扬景,我就高兴。”说罢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
南灵使节是在太后寿辰前一日抵达的京城。
入京当日,皇帝便私下接见了他们。百官也不太清楚皇帝与南灵使节之间的交易。反而是太后寿宴上得知,昭和郡主不日便要返回南灵国了。
这毕竟也算是皇帝的家事,既然连太后都没有说什么,大臣们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触霉头。
宴席上。
因为汀兰郡主的目光太过直白,知许才注意到了传说中的大公主和大驸马。
不得不说,这大驸马的容貌确实上佳。不过那眼中的算计太过明显,知许对这人并没什么好感。
而大公主从面容上看去,比大驸马要老上许多,而且眉宇间多见愁容。
知许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再抬头时无意对上了三公主的目光。
三公主有些慌乱的低头掩饰,她没有想到知许会突然抬头看过来。偷看被抓了个正着,三公主的心有些虚。自己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怎么能偷看其他男子!
可是,有些人即便刻意忘却,只要再相见依旧会惊艳。
知许低头苦笑,面对三公主她总会不由的心虚,仿佛自己是个撩拨了人心又始乱终弃的浪荡子!
二人间的“互动”尽数落在了四公主的眼中,在她看来,这情景就是二人情意未断,暗中眉目传情。知许无意露出的苦笑,在四公主的眼中也变成了,见到三公主的喜悦。
四公主暗恨,不忿的看了三公主一眼。
汀兰郡主趁着众人欣赏歌舞的时候,悄悄来到了知许面前。
“秉文哥哥,上次谢谢你了。”
知许无奈,只能再次强调二人只是偶然同路,她并没有做什么帮到郡主的事情。
汀兰郡主却并不放弃,依旧没话找话的站在知许桌前。
大公主疑惑的开口询问:“汀兰,你与陆大将军认识?”她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听到的众人忽而看了过去。
知许如芒在背,她可不喜欢这般的受瞩目。她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还能不能好好的吃个饭了!
“母亲,女儿与……陆世子是一同回京的,路上多亏了陆世子照应。”
汀兰郡主将话说的模棱两可,皇帝也看了过来。
“哦?朕倒是不知你二人是一同入的京。”
知许起身,恭敬道:“回圣上,回京之路仅此一条,乃朝廷驿道必经之所,往来官员、宗室皆由此入京。臣确实在此路偶然遇到了郡主的仪仗。”
知许如此说,汀兰郡主面上有些难堪。不过她很快换上了笑脸。
大公主淡淡道:“汀兰,回去坐好。”她不想女儿走自己的老路。
汀兰郡主点头,乖巧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驸马忽然笑道: “听闻陆大将军未有婚配,与小女年纪相仿,之前又一同入京,倒也算有缘。”
第一百二十八章 汀兰言说背后事
官员看向大驸马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这怕不是个傻子吧?即便十几年远离京城,既然如今已经回京了,怎么也得提前搞清楚京中的情况吧?
知许低着头,不发一言。这种傻子都不用她自己出手,更不值得她生气。只是那汀兰郡主,二人初次相见时,知许便觉得她的行为有些怪,如今她明白了!
果然,皇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既然大驸马已经醉了,那大公主便带他下去歇着吧!”
大驸马也不是傻的,他只是太过自信了。如今听出皇帝语气不好,顺势跟着大公主离开了殿中。
汀兰郡主看了看父母离开的背影,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直到离开了皇宫,大公主才提醒道:“驸马莫不是忘记了,陆世子曾是三妹妹的未婚夫婿。”
大驸马目露惊讶,他确实忘记了。之前大公主也时常在他耳旁念叨京中的事情,可他并不耐烦听这些。
“我不会得罪圣上了吧?”
大公主摇头:“我也不清楚。”回京这么多日,她也进宫了几次,今日是父皇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可惜居然是让她离开的。
大驸马目露怀疑道:“当年,京中皆知大公主最得圣上和太后青睐……”
大公主扶着他的手一僵:“驸马想说什么?”
大驸马自知失言,连忙又赔了笑脸道:“臣是想说,既然圣上和太后看重公主,迟早会原谅公主的。”
大公主缓缓松开了手,径直走向了公主府的马车。
这般的情景,从来没有过。大驸马眼中闪过些不耐,不过很快追了上去。
“公主可是身子不舒服?”
……
宴席结束后,汀兰郡主扶着太后回去。
太后挥退宫人,目露打量的看着她,面色严肃道:“你跟在哀家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哀家并不觉得你是个不知分寸的孩子……”今日汀兰郡主主动与那陆秉文交谈的行为太过刻意了。
汀兰郡主扑通跪在了太后面前:“汀兰……我……”她一度不知该如何言说。
太后:“你想让我们误会你与陆秉文,然后为你二人赐婚?”说罢又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对,哀家觉得你不是这样肤浅的孩子。”
汀兰郡主缓缓流下了眼泪,她哽咽着小声道:“汀兰就是想让父亲误会……”然后让他抱着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得罪忠武王府,令皇帝厌弃。
太后皱眉:“你恨你的父亲……母亲?”
汀兰郡主摇头:“不,我只是心疼母亲,气母亲软弱……”言外之意,她恨的只有父亲。
“你那父亲确实有错,可作为女儿你不该有这般深的恨意!”太后有些心惊,这么小的姑娘心思这么重,这令她有些心中发寒。
汀兰郡主缓缓抬头:“太皇祖母可知母亲的嫁妆都到了哪里?可知母亲这么多年为何只生了我一个?可知……”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止不住的抽噎。
太后缓缓坐到了软榻上,沉声道:“说!还有什么都给哀家说出来。”
汀兰郡主闭眼:“连母亲自己都不知道,父亲曾将她送给过当地的官员!”
太后震惊的差点晕过去,汀兰郡主连忙上前:“太皇祖母,您没事儿吧?”
太后缓了缓才道:“继续说。”
“我也是偶然偷听父亲和那小妾的谈话才知道的,我不敢告诉母亲。”母亲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再活着。
母亲虽然软弱,却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女儿的。
“汀兰不理解母亲对父亲的感情,可却明白父亲不值得母亲全心全意的爱。”
她将大公主这些年受的苦都讲了出来,听的太后脑仁儿一阵阵的疼。
嫁妆被尽数骗走,给驸马一房房的纳妾,被迷晕送给当地官员,只为拉拢那官员为己所用!给大公主下药,不愿她再生下自己的子嗣……
这其中有一件单拿出来都够令人震惊的,可这些都在大公主身上发生过。
太后将汀兰郡主搂在怀中:“你这孩子,自己想什么瞎法子?告诉哀家跟皇帝不就好了?”
汀兰郡主低声抽噎,她不知道太后和皇帝是个什么性子,她害怕他们知道实情会为了皇家颜面,令自己的母亲“暴毙”。
所以在猜到那人是陆将军之时,便想着如何算计自己的父亲了。
因为她的父亲应该很愿意与手握大权的忠武王府有联系。
太后摇头:“傻孩子。”这些小孩子过家家般的计谋怎么能瞒过其他人?
“太皇祖母,母亲要怎么办?汀兰要如何救她?”汀兰郡主泪眼婆娑道。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今夜天色太晚了,回去好生歇着,明日……容哀家想想吧。”
汀兰郡主起身跪安:“太皇祖母早些安寝,莫要因为此事伤神。”说罢回了偏殿。
太后哪里能睡得着,将心腹嬷嬷叫到跟前:“哀家记得当初为了帮大公主,赐了她两个得力的宫女陪嫁?”
老嬷嬷想了想道:“老奴记得是清蕊和清荷二人。”说罢又疑惑道:“只是老奴并未在大公主身侧看到二人。”
太后眼神一厉:“明日派人给哀家好好查查。若是些悖主的,那便不用留着了。”
“是,老奴明白了。”
太后揉揉太阳穴:“明日哀家去看看皇帝,有些事情哀家总不好做主。”虽然担心儿子身体,不忍再用这般糟心的事情去烦他,可这样的事情,太后还是不好拿主意的。
知许一身寒气的回了王府,青松院几人都敏锐的发觉了自家主子生气了。
几人也不敢询问,都将目光移向了清莲。生这么大的气,只有清莲能劝劝了。
“都回去歇着吧!”知许吩咐道。
几人各自离开后,清莲才温声道:“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您生这么大的气。”就连当初五皇子算计之时,这人都是嬉笑着沉稳应对。
知许哼道:“本世子只是不喜被人利用,卷入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糊涂公主晓内情
知许无奈:“你也猜到了?”
清莲点头:“同为女子,奴婢看出郡主确实被您惊艳到,可她眼中却又并非都是痴迷。”
知许懒懒靠在榻子上:“本世子最烦勾心斗角了,还是朔风城待着舒服。”好在年后她便能回去了!
清莲听罢面露失落,待大家都返回朔风城,青松院又要变得冷冷清清了。
知许利落坐了起来:“放心,这次咱们一同离开。”
清莲目露惊喜:“奴婢也可以跟着您走?”
知许点头:“嗯。”实际上,她想将能带走的都带走。当然这也是皇帝话里话外对她的提醒。
“朕信你,可却不信朕之后的人能善待忠武王府。若是可能便待在北边,替朕和百姓守好大丰的北疆,莫要再轻易回来了。”
皇帝几日前对她说的话太过沉重,知许每次想起心里都不怎么好受。
……
陆秉文摸摸自己的假胡须:“大驸马与景郡王府的人接触过?景郡王府的其他人不是被软禁在府中吗?”
陆七:“只要银子使的足,还是可以的!”
陆秉文淡淡吩咐道: “盯着些,大哥好不容易将景郡王送入天牢,他应该死在里面的。”绝对不能再逃脱!
陆七抱拳:“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主子放心。”
陆秉文难得的给了陆七一个赞许的眼神:“最近学聪明了不少,这个月的月银双倍。”
陆七咧嘴笑道:“属下谢主子。”自家主子最令人信服的一个优点便是赏罚分明。
陆秉文心情不错,打趣道:“这些年银子攒了不少吧?可够娶妻生子了。”
陆七边烤火,边随口回道:“属下不着急,您都还是个童子鸡呢,属下比您还小一个月……”意识到自己的破嘴又要坏事,陆七只想钻火盆里去。
“这个月的月银便免了吧,另外……祖母的寿辰快到了……”
陆七满脸苦涩,都是主子平日太过纵容他们这些属下了,害他总是说话不经过脑子!
“属下明白,抄孝经!”他都快给王府的所有主子都抄过书了!下次估计就该轮到陆家二房的人了。
陆秉文淡淡吐出了三个字:“五十遍。”
陆七差点跪下,五十遍!他宁愿挨五十板子!
皇宫。
皇帝听罢太后所言,差点将面前的龙案掀了。他居然生出了如此没脑子的女儿!
“母后,让他们暴毙!朕一刻都不想看到他们。”皇帝有些咬牙切齿道。
对大公主的“怒其不争”在一瞬间变成了心灰意冷。
“哀家又怎么不气,可这事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存?大驸马必须死,可……”她说不出让孙女死的话来,也舍不得让她死。
“哀家想着将驸马下药的事情告诉敏儿,看她想要如何。”至于其他的事情,太后还是想要瞒着大公主的。
皇帝叹气:“让母后费神了。”
太后心中一酸:“这个恶人哀家来做,皇帝管好前朝便好。”
……
大公主照例进宫请安,太后状似关切道:
“哀家怎么瞧着你气色不好,还是找个太医来看看吧。”说罢不等大公主拒绝,直接派了宫人去传唤太医。
大公主虽有些疑惑,可也只当太后是关心自己。
太医先是替大公主把了脉,之后又询问其近日饮食起居,片刻后神色凝重道:
“公主沉郁而滞,舌苔薄白带青,想来是近日忧思过甚,郁结于内,导致的气血不畅。”
太后问道:“可有其他不妥之处?”
太医摇头:“回太后,并无。”
太后皱眉,汀兰不会拿这种事情胡言乱语,可如今太医却没有查出不妥。
嬷嬷凑近太后,在其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太后犹豫后缓缓点了头,嬷嬷转身离开了。
太后看了太医一眼:“既然公主无事,哀家也就放心了,你下去吧!”
太医恭敬的退了出去。
太后看向大公主:“这么多年了,你这肚子也没个什么动静,可有找过大夫?”
“孙女之前也曾寻过不少大夫,都没有查出什么。最近几年驸马……驸马不常宿在孙女处,所以……”所以再次怀上更加的不可能了。
太后柔和的问道:“你给哀家说句真话,驸马对你可好?”
听得此问,大公主原本想点头,可脑袋仿佛千斤之重,怎么也点不下去。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落下,她本想去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完。
忠武王府。
“太后懿旨令吕大夫即刻入宫?”知许意外道。
尚武神色凝重道:“主子,会不会是圣上……?”
知许心中慌了一瞬,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
“不会。”
说罢起身穿着大氅便往外走去。
尚武跟了出去:“主子,您要去哪里?”
“入宫面圣。”她不能让心直口快的吕济川独自进宫。
宫人见到知许跟来也是有些意外,太后没说要招大将军啊!
知许笑着解释道:“本将军正好有事求见圣上,一起吧!”
吕济川自然明白大将军入宫是不放心自己,不由心中一暖。
……
对于太后接连找太医和宫外的大夫来给自己看诊,大公主心中疑惑。
看着面前帮着自己把脉的年轻大夫,大公主眉头都皱到了一块儿。
吕济川收回手,眉头皱成了川字。
“如何了?”太后问道。
吕济川回道:“公主中了毒。”而且那毒还与自家师父有关,不过吕济川聪明的并没有再多言其他。
“中毒!?”大公主震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自己何时中了毒!
太后却没有多意外,只看向吕济川问道:“什么毒?可能解?”
吕济川:“公主气血虚滞,内里暗藏阴毒之象。且毒已深入胞宫,公主今后恐难再有身孕。”他没说的是此毒有碍寿数,大公主如今看着与常人无异,再过个三年五载恐怕便会显出虚弱之状……
大公主此时都忘记了反应,能让她中毒的只能是身边亲近的人。
太后一巴掌拍在小案上:“姓魏的,他好大的狗胆!”
第一百三十章 公主事了郡王霉
府中的小丫鬟回道:“莲姨娘处!”
大公主面无表情道:“莲姨娘?一个青楼妓子,也敢称姨娘了?”说罢目光空洞的看向小丫鬟。
小丫鬟被吓了一跳,身子不由的缩了缩。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大公主。
“是您……是您替驸马纳的。”
大公主轻笑出声:“是啊!是本公主帮着他纳入府中的!”
太后派来的两个宫女对视一眼,眼神复杂,堂堂公主怎么会做到如此地步?
大公主摆手,小丫鬟退了出去。她看着两个宫女苦笑道:“本公主是父皇和皇祖母宠着长大的!自幼便有着自己的骄傲,本公主选的东西必须是最好的,包括驸马!”她缓缓仰头,伸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哪有什么痴心不改?只不过是本公主不想承认自己选错罢了!”
“公主,您……想怎么做?”宫女问道。
大公主起身,身上的气质似乎在一瞬间变了,她冷冷道:“欧阳敏月不会丢皇家的脸,让皇祖母放心。”
“公主,太后希望您保重自己,毕竟……还有郡主需要您。”宫女提醒了一句。
大公主点头应道:“本公主不会傻到替他陪命的。”
皇帝殿中。
皇帝看着知许,无奈道:“你入宫来跟朕说这些有得没得,就是怕那小神医在宫里受欺负吧?”
知许恭维道:“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吕大夫脑子不怎么好,臣担心他惹怒宫中贵人。”
皇帝笑骂:“滚吧,太后那边已经没事儿了,那小神医也该出宫了。”
知许恭敬道:“多谢圣上,微臣告退。”
翌日。
大公主很难得的进了公主府的书房,这个书房回京后都是驸马在用。
得知大公主进了书房,驸马有些慌乱的赶了过来。他推门而入,发现大公主正安静的坐着看书,悄悄松了一口气:“公主怎么想来此看书了?想看什么让丫鬟搬去卧房便好。”
“怎么?这书房莫不是有什么秘密是本公主不能知晓的?”大公主神色淡淡道。
大驸马注意到了她的自称,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公主,你怎么了?”
大公主起身,将手中的游记扔到了桌子上。
“驸马可还记得,你我二人初遇之时的扬景?”
大驸马心下不耐,面上却状似怀念道:“自然记得!那日花灯节,公主乔装出宫迷了路……”
“驸马记错了!”不等大驸马回忆完,大公主淡声打断。
大驸马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不解道:“怎么会?臣与公主的相遇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眼中的深情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如今大公主看到只觉得恶心又可笑!
“本公主初遇驸马是在冬日!”那日大雪漫天,相貌俊秀的青衣少年抱着书卷不慎被人撞到,书卷掉了满地,少年却没有生气,利落的将书捡起了,还温声问询老妇人的情况……
大驸马根本没有此段记忆,他尴尬的笑了笑:
“原来公主很早就见过臣了啊!”
大公主神色淡然的点头:“只因初见太过美好,本公主居然包容了你这么多年的不堪!”
大驸马感觉到了大公主的变化,心底突然慌了慌。
“公主?”
大公主却是冷冷的看向他:“驸马身上的胭脂味是那青楼女子的吧?”
“公主,莲儿她……”
大公主一个巴掌甩过去,讥讽道:“本公主真是贱!居然与青楼妓子共伺一夫!”
“你打我?”大驸马不可置信道。
大公主却是对着书房外吩咐道:“来人。”
看着进来的陌生侍卫,大驸马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这些人不是公主府的人!
大公主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吩咐道:“将后院的几个勾引驸马的贱人……杖毙!”
大驸马双眼微睁:“你疯了不成?”
大公主冷笑一声继续吩咐道:“让那两个小杂种亲眼看着!”
几个侍卫领命离开。
“欧阳敏月,你要干什么!”大驸马想要上前,却是被两个宫女制住了。
“你看!你多废物啊!”就这么个废物,居然让她赔上了一辈子!
大驸马彻底慌了,他是真的害怕了。
扑通!
“公主,你怎么了?你我夫妻不是一直都恩爱不疑吗?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幸福的吗?”
“闭嘴!”大公主低头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这副懦弱又卑劣的样子,怎么会是雪中笑颜干净的少年?
“你让本宫觉得自己很脏!很恶心!”
大公主突然后退几步,用力将衣摆拽了出去。
“驸马魏长恒,罔顾礼法、私德败坏,与多名女子有染,既辱本公主,更损皇室颜面,为正纲常,赐宫刑!”
大驸马目露祈求道:“不要!我们还有汀兰!公主,我们还有女儿!”
大公主转身: “我的女儿姓欧阳,与你有何干系。”说罢大步离开,不理会身后人的哀求和谩骂。
她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周身的冷气仿佛也渐渐的消失了。
她是大丰的公主!不是那个任由一男子拿捏的无知妇人!
“驸马与人勾结,意图谋反,本公主失察难辞其咎,这便入宫向父皇请罪去!”声音坚定,不带一丝犹豫。
成衣铺子。
“痕迹可都清除干净了?”
陆七:“主子放心!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放了些证据进去。”其实即便他们不放,那书房依旧有证据。只不过他们的证据更铁一些,可以让景郡王罪上加罪,在劫难逃!
当然,也能按死大驸马。
“做得不错!”陆秉文夸道。
这次陆七学乖了,连称是主子的主意好。
陆秉文抬头看向陆七:“三十遍。”
陆七欣喜若狂,这是少了二十遍!
“属下多谢主子。”
皇宫。
皇帝看完大公主送来的东西,脸色铁青。
“他既然不给自己留活路,那朕便成全他。”本来因为二王爷的情分,皇帝还想留个全尸给景郡王。
“求父皇治女儿的罪!”大公主重重叩首拜道。
皇帝没有言语,定定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良久后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朕本以为你性子骄傲些没什么不好的,可没想到你如此的执迷不悟。十七年了,你的苦头也尝够了,朕也已经不生你的气了,你……好自为之吧。”
大公主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儿臣自幼丧母,是母后将儿臣养大的,母后病故儿臣没能回来尽孝,日后儿臣想去奄中为母后祈福,为大丰祈福。”
皇帝闭眼摆手:“随你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事了拂衣将离去
消息传到宫中后,汀兰郡主求了太后去往天牢探望。
天牢。
大驸马躺在草堆上,神色狼狈。听到脚步声,他有气无力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是你?你母亲呢?”
汀兰郡主蹲在牢房外:“父亲,您还好吗?”她的声音关切,眼中依旧是一如曾经的崇拜。
大驸马眼底闪过一丝希望,他费力的坐了起来:“汀兰,你去求求太后和圣上,救救父亲?”
汀兰郡主眨了眨眼:“救父亲?”
大驸马点头:“对啊!救父亲!父亲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的吗?”
汀兰郡主缓缓摇头:“女儿好不容易怂恿您回京,就是为了这一日呢!又怎么会想救父亲呢?”
大驸马眉头挑了挑:“你!”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震惊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那虽然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他的官职也不高,可身为驸马,他过的还是很潇洒的!他为何想要回京城了呢?
似乎就是这个女儿,她总是天真的问自己:“若是一直就在这么个犄角旮旯,会不会淡出别人的视线?京城是不是很繁华?公主府是不是很大?母亲身为大公主,在京城是不是要风得风,要雨有雨……”
汀兰郡主淡笑着问道:“父亲喜欢京城吗?”
“为什么?我对你宠爱有加!”大驸马不明白,他虽然对公主不是真心,可对这个女儿还是很不错的。
“宠爱有加?本郡主才不稀罕。”她缓缓起身,似乎是脚麻了,身子晃了晃才站稳。
“也许幼时,我还会觉得父亲很好。可当我听到你与那妾室调笑,说等我长大了,就将我嫁给她家的傻子兄弟……”
“那是……”大驸马想说那只是他哄女人的话,可看到汀兰郡主眼中的厌恶,他缓缓闭了嘴。
“父亲吵着见母亲想做什么?”
不等大驸马回答,汀兰郡主笑着说道:“您不就是想将那些不堪告诉她吗?您不好过,也不想让母亲好过?可惜呀!母亲没有功夫理你,您再也见不到她了。”说到大公主,她的眼中有些伤感。
大驸马突然大笑:“见不到也好!不然她若是知道当初可能认错了人,是不是会气死?哈哈哈……”
汀兰郡主身子一僵,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她道:“这京城真不错,父亲能永远的留在此处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说罢缓步离开。
大驸马低低的笑出了声,笑声又渐渐变成了哭声……
汀兰郡主从天牢出来,遇到了前来天牢个知许。
“大将军。”
知许神色淡淡:“郡主。”
汀兰郡主对着知许福了福身:“大将军见谅!之前……”
“无妨,只望郡主日后莫要再随意牵扯末将即可。”一个小姑娘,知许也不愿揪着不放。往后估计也没什么交集了。
“嗯。”汀兰郡主再次福了福。
知许微微点头,错身走了过去。
须臾,汀兰郡主回头看去,眼底只剩苦笑。她不傻,所以一早便知道这样的男子根本不会是自己的!连公主都看不上的人,怎么会看上她一个郡主呢!
她不想像母亲那般,所以强迫自己时刻清醒着,不要生出痴心妄想来,也许这样活着才会轻松些!
公主府。
那些跟着来京城的妾室、通房的尸体,都已经被拖了出去。只有怀有身孕的荷姨娘,被侍卫们留了下来。
大公主带人来到了公主府的偏院,清荷已经在院中等着了。
这么冷的天,她穿着很单薄,脸色也显得很是苍白。
“公主,您来了?”
大公主面无表情:“清蕊死了!”
“嗯,奴婢知道,她曾与奴婢道过别。”清荷摸了摸鬓角的碎发,目光复杂的看向大公主:“您可知,奴婢和清蕊等这一日等了多久?她们多希望侍候的主子能立起来、想明白,不再听从一个男子的摆布!”可惜这一日来的太晚了,晚到她没了希望,选择委身了驸马。
“你走吧,本公主不杀你。”
清荷轻笑出声:“那奴婢多谢公主了。”可惜她也明白,自己是活不了的。
太后不会饶了她!
大公主看了一眼清荷的肚子:“这个孩子不该出生,也不能出生。”
清荷缓缓点头:“好,奴婢会处理掉的。”
大公主突然没了再说下去的欲望,转身便要离开。
“公主……”清荷却是出声叫住了她。
大公主停下了脚步,却听清荷轻声道:
“您保重!”
大公主明白清荷可能是有话要告诉自己,不过,既然她改变了主意,自己也不想再知道了。
从前种种,往后般般,她已经不在乎了。
忠武王府。
知许悠闲的半躺在摇椅上,左手是兵书,右手是赵嬷嬷做的零嘴。
清莲和念安坐在一旁说悄悄话。
“这个真是师父吗?”
清莲忍笑:“确切的说,此时才是你师父的真实模样。”随性洒脱、疏狂不羁。
“清莲姑姑,你见过师父上战扬的样子没?”
“没有,我只见过你师父穿甲胄的样子。”清莲笑着回道。
这小家伙,一天无数个问题,个个都是关于她的师父。
知许放下兵书起身,走到一旁洗了洗手。
“在说什么?”
念安抢着回道:“在说朔风城是什么样子的!”
知许胡乱摸了摸念安的头发:“很快你就知道了。”
念安摸着被揉乱的头发:“师父,男女授受不亲!”
知许点头:“嗯。那你吃胖些!”
念安:“……”这个有些恶劣的师父,与传说中的大将军简直不像一个人!
不过,她喜欢!
“主子,春阳县来了消息!”尚武的声音传来,清莲猛的起身,激动的看向了屋外。
第一百三十二章 恶有恶报终得报
“怎么样?”
清莲也目露希冀的看向尚武,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尚武目露不忍道:“春阳县并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知许看向清莲,只见她沉默的站在原地,眼眶发红却是没有哭。
“没有吗?真的是我看错了?”重新燃起的希望破灭,往往会令人更加的痛苦。
知许看了一眼尚武,示意他留下安慰清莲,她自己则是走了出去。
尚武向前走了几步:“春阳县的人还会继续留意,你……不要难过。”
他从来没有安慰过人,也不知如何说清莲会好过一些。
清莲轻轻摇头:“我没事儿,其实也是我的一种奢望罢了。”死去的人又怎么会复活呢!
“尚大哥,我没事了,你去忙吧。”
尚武站着没有动:“我没有其他的任务,我……陪着你。”
……
知许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来到了主院。
赵嬷嬷恰好出院子,看到知许后高兴道:“世子,您来看王妃?快些进来,老奴正要去请您呢!”
知许唇角上翘,跟着赵嬷嬷走了进去。
王妃的手边放着一套衣裳,看到知许后慈爱的招了招手。
“年后便要离开了,这衣裳是母亲亲手缝制的,你与秉文都有。”那日她见到陆秉文后才得知,这孩子做了那么多。
曾经赵嬷嬷说知许是她的福星,王妃却觉得这孩子是整个王府的福星。
“母亲不跟我们离开吗?圣上允许的。”
王妃摇头:“母亲不能离开。”即便圣上不反对,可若她真的走了,圣上会如何想忠武王府?所以她这个王妃和秦老夫人最好是留在京中!
“母亲……”知许还想劝说,却是被王妃抬手打断了。
“不用担心,即便有什么,本妃一个妇道人家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你们尽管放心。”
更重要的是,她若跟着离开,秦老夫人便得一同带着,王妃并不想秦老夫人继续妨碍两个孩子。
王妃的神色太过坚定,知许明白她劝不了。
……
年关将至。
皇帝却下令公开处决景郡王,欧阳臣景。这便是连年都不愿让其再过了,可见对其多厌恶。
六子有些疑惑:“主子,您要去看处决犯人?”自家主子可不是个爱凑这种热闹的人。
知许穿了大氅,脚步轻快的向外走去:“本世子说过,要去看他的下扬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六子:“……”
刚出院子,便看到了三个小人排排站着。
“你们这是?”知许有个猜测。
欧阳简:“我想去送他一程!”
念安:“我去陪欧阳大哥。”
高小山看了欧阳简一眼,轻轻点头。
知许皱眉,这种扬合对于小孩子来说太过血腥了!更何况那人还是欧阳简的亲生父亲。
见知许面露犹豫,欧阳简又道:“我不怕的,陆大哥。”
知许无奈拍了拍他的肩头:“好,那便一起吧。”
然后,队伍越来越大,王重曦、尚苗儿、清莲、六子都跟了出来。而尚武为了保护几个女孩儿也跟了出去。
只有吕济川乖乖待在自己房中研磨药材,他不喜欢那种扬面。
景郡王依旧不能开口说话,双眼在人群中找寻着什么。许是顾及皇室颜面,今日的景郡王换了新的衣衫,发冠也戴的整齐。
大驸马也换了新的衣衫,只不过头发有些凌乱。他低着脑袋,不知在害怕还是在后悔。
百姓们不顾天寒地冻,挤在一起等着看行刑。斩杀郡王和驸马,这可是很难见到的。
欧阳简端着个碗走上刑台,景郡王府其他人已经被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这断头饭只能他这个儿子来喂了。
实际上,他没有被牵连都是八皇子和知许为他求了情。
不过他的身份已经没有了,如今也只保留了个欧阳的姓。
景郡王无声苦笑,看着似乎还胖了一些的儿子,神色复杂。
欧阳简夹起一块白肉喂到了景郡王的嘴边,景郡王张口吃了下去。
欧阳简:“我不会替您报仇的!因为我不恨大将军!”
景郡王一愣,抬眼看了过去。这儿子居然能猜到他的心思。
欧阳简道:“我觉得大将军没有做错任何的事,他是为百姓做了好事。”
景郡王忽而笑了起来,笑的眼角都流下了眼泪。只是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就那么无声笑着,笑得可悲极了。
欧阳简又喂了景郡王几口饭食,直到景郡王不再张嘴。
欧阳简将碗放在一旁的地上,对着景郡王磕了三个响头:“儿子恭送父亲。此后生恩消,养恩逝,愿父亲来世做个好人!”
说罢起身离开,坚定的走到了知许身旁。
大驸马转头看了景郡王一眼:“郡王爷该知足的,至少有个儿子来送你一程。”
景郡王白了大驸马一眼,就是这个家伙连累自己这么快被处决。
大驸马讥讽的笑了起来:“若不是你那府中侧妃暗中找到我,想让公主替你求情,我也不会被你连累。要怪也该我怪郡王爷才对。”
景郡王转头,不想再看身边人一眼。能跟这样的人一起上路,丢份儿!
大驸马大笑:“这也算缘分一扬,下辈子跟着郡王一同投胎,我魏长恒或许也能投个好人家!”来世便不用这般算计的活着了!
正午的太阳有些刺眼,即便是在冬季也能令人倍感温暖。
刽子手的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知许忽然转身,将身边的三个小孩子的视线遮挡,在移开时,邢台上的人已经是人头落了地。
清莲和苗儿同时推开尚武的手,二人气呼呼的瞪向尚武。尚武心虚的看向一侧。
只有王重曦和六子看到了行刑的一幕,六子手脚冰冷,目光呆滞:“好……好吓人!”好多血!
王重曦面无表情的看着邢台上的鲜血,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就很令人开心!
另一边,前往道观的山道上。
汀兰郡主大声唤道:“母亲!您真的不管汀兰了吗?”
一身素衣的大公主缓缓回头:“回去吧!圣上和太后总会看顾你几分的。”
而她的后半生也有自己的活法!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南灵使节私相见
王奇的脸一红:“楚家二房的楚姑娘。”
周敬修也惊讶道:“为何这般突然?”
知许却明白了缘由:“可是楚将军要离京了?”
“嗯嗯,楚伯父要求的,我爹娘也很乐意。”王奇连连点头。
周敬修感叹道:“真没想到,咱们三人最先有婚约的是你。”
王奇脱口反驳道:“最先有婚约的是秉文吧!”说罢尴尬的看了知许一眼:“对不起,秉文。”
知许摇头:“这又没什么!”
周敬修却道:“听闻钱小公子今年都病了好几次,京中的人都说……”
知许微愣,这些事情她还真不清楚。不过想到那钱临川温文尔雅的模样,知许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他并没什么体弱多病的传言?”不然太后和皇帝也不能将其选为三公主驸马。
王奇有些八卦道:“大家都说,钱老夫人离世,钱小公子因为要守孝而错过了春闱,所以才郁郁寡欢。”
知许眉心微拧,她虽与那钱临川没有多熟悉,可却也觉得那并非是个心胸狭隘、多愁善感之人。
“秉文,你怎么这么关心钱家公子?你不会还对三公主?”王奇问道。
周敬修瞪了王奇一眼:“莫要胡言!”
知许笑道:“其实,我与钱临川也算相识。听得他生病,自然要关心上几句的。”
“你居然跟钱临川相熟?”王奇不清楚当初的事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陆秉文除了周敬修,对于其他的书生可都是不怎么愿意搭理的。
知许笑道:“确切的说,我与钱大人更相熟些。”
二人突然想到了,知许曾经与钱大人一同前往北地的事情了。
二人了然点头,似乎这般更说的通些。
“景郡王一脉被废,之前与其私交不错的五皇子也受了些牵连。”周敬修低声道。
“你说他会不会再记恨上秉文?”王奇道。
知许:“……”以五皇子的脑子还真有可能!
周敬修看向知许,提醒道:“那景郡王的公子,你真打算养着?要知道从某些角度来说,你可是他的仇人。”
王奇也是一脸担忧的看向知许。
“放心,我并非没有防备。”说罢又道:“若他真能装的这般好,就算本将军看走了眼。”
“秉文,我总感觉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味道!”王奇摸着下巴,突然说道。
周敬修和知许一同看向他,眼中皆是意外。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周敬修是真的意外,因为现在的大丰可以说是很安稳了。
知许的意外是没想到王奇这般的敏锐。
“既然这么想,那便多留个心。有些事情若提前嗅到了什么,记得要早做打算。”她不能将皇帝病情告诉二人,只能侧面提醒。
周敬修神色变得肃穆,却识趣的没有再问知许什么。
王奇有些不舍道:“秉文,这次离开,是不是许久都不会回来了?”有些守边将军十几年、二十几年都可能不再回来。
知许故作轻松道:“至少你大婚,我是一定会回来喝杯喜酒的!”说罢又看向周敬修:“敬修大婚也一样。”
周敬修摆手笑道:“我并不想过早成婚。说不定秉文你会在我前边也未可知!”
……
昭和郡主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大丰皇宫,眼中万千的感慨。
远离故土在这里生活了近四年之久,如今突然离开居然也有了一丝的不舍。
对着正殿的方向做了一个南灵国的至高礼节,昭和郡主利落的上了马背。
此去经年,这里的人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
温淑妃心情颇好的听着宫人禀报,终于松了一口气。
“居然真的走了!”
宫女笑道:“走了,奴婢看着她出了宫门。”
温淑妃道: “真好!”说罢脸上却有些失落。
真好啊!她居然离开了!
可是,她又有些羡慕昭和郡主能离开!这琉璃瓦铸就的高墙,可不是谁都能离开的。
有些人在踏入这宫墙之后,一辈子都不曾再离开过。
南灵国使节离京的必经之路上。
知许独自骑马等在林间。
长善抱拳恭敬道:“下官多谢大将军能来。”
知许神色淡淡道:“既然贵使说有要事相告,本将军自然要来听一听的。”
几日前她便收到了南灵使节的帖子,邀她相见,并言说有要事相告。
知许犹豫了几日,还是决定前来赴约。
长善笑道:“下官邀将军前来有两件事情,一为赎回重要信物,二为告知……”他压低声音继续道:“二位告知大将军忠武王的下落!”
知许心中微惊,面上却未表露半分。
她慢慢的从袖中取出那个红玉狐狸:“信物?可是此物?”
长善点头:“正是!当初国主不得已将此物送到大将军手中,本想着自己失败还能给公主留下些人马和依仗……”
他解释的很诚恳,知许听罢反问道:“楚翊之如何确定,他若是死了,这东西就一定可以落到昭和郡主手中?”
长善摇头:“下官也不清楚。不过,国主说过,他相信大将军的为人。”
知许不置可否,她自己都不信自己的为人。
挑眉问道:“你说的是赎回?”
长善点头,从身后属下手中接过了一个小盒子,恭敬的递给知许:“这是十五万两银票,望大将军笑纳。”
知许将手背在身后,缓缓摇头:“既然是桩买卖,那便可以讨价还价的!”
长善身子一僵:“大将军的意思是?”
“本将军的意思是——太少了!”能让楚翊之这么在意的东西,想来很重要,说不定就与青霄隐卫的令牌一般。
不多要些好处,都是她太过仁慈。
“国主的所有铺子都献给了大丰的圣上,下官实在是……”
不等他哭穷,知许抬手制止道:“本将军忙的很!”
长善回到马车,很快又亲自抱出了一个小木箱。
知许继续摇头,长善苦着脸在队伍里走了一圈,又收集了一小包袱的东西出来。
“大将军,这次真没有了!”他就没见过这种人!居然真的在跟他讨价还价!
还是单方面的加价!
知许看了看脚下的东西,却并没有要将东西还回去的意思。
“消息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刁蛮堂妹惹气恼
长善讲完后将一份有些粗糙的地图给了知许,指着上边的一片山峰解释道:
“我们的人只敢跟到此处,可这山太大想要找人并不容易!”不止不容易,简直难如登天。
知许将东西揣在了怀里,将红玉狐狸交给了长善。
“既然买卖已完成,南灵使一路顺风!”说罢抱拳。
“大将军,留步。”长善恭敬还礼,然后大步回到了队伍。
知许将东西放在了马背上,调转马头向京城走去。
昭和郡主掀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确实是个人物!”这样的人,幸好自家弟弟不是他的敌人。
长善有些气道:“也太市侩了些!”
昭和郡主好奇问道:“你们带着的银子真的都没了?”
长善点头:“所剩无几!”若不是国主提醒他多带些,他这次可能真的无法将信物带回了。
昭和郡主低头失笑:“我倒是觉得他很真实。”
……
知许回京后直接带着东西入宫求见。
皇帝看了一眼木盒中的银票:“你自己得的东西,自己留着吧。”
知许语气真诚道:“这可是仰仗圣上得来的!楚翊之费尽心思接近微臣,不过是因为圣上的信任。”
皇帝虚点了点知许:“所以,你便来与朕平分来了?”
知许:“不不不,臣三您七!”
皇帝摇头失笑:“算朕占了你的便宜,五五吧!”
知许还想拒绝,皇帝语气严肃道:“自己留着,或许日后……用得着……”皇帝的话没有说完,知许也没有问。
君臣二人默契的分了银票,知许抱着个小木盒离开了。
即将到宫门的时候,四公主却出现了。
“陆秉文,本公主有话要跟你说。”
知许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跳了跳:“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感觉到知许的疏离,四公主有些不高兴。这人在三皇姐面前可不是这副模样的。
“公主若没有其他吩咐,那臣便告退了。”
四公主不悦道:“你对三皇姐也这般冷漠吗?”
知许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她可从未与这位公主有过什么交集。或许不认识陆秉文之前,她还会怀疑是陆秉文惹的风流债,可如今她可不认为陆秉文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公主,臣还有要事……”
四公主皱眉:“陆秉文,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三皇姐?”
知许看了一眼一旁送自己出来的小公公,眼神仿佛在说——“这可不是我的错,公公回去可要如实禀告圣上。”
那小公公也是个聪慧的,对着四公主笑着提醒道:
“四公主,奴才奉命送大将军出宫,您看……?”
四公主看了知许一眼,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知许看向小公公:“多谢公公了。”
小公公笑道:“奴才要回去复命了,大将军请。”
知许点头,大步出了宫门。
四公主气呼呼的往回走,边走边不忿道:“凭什么!”凭什么她事事不如三皇姐?凭什么陆秉文当初对三皇姐百般的讨好,对自己却这般冷漠!
她想的太过出神,却是没有注意迎面而来的几个宫人。
被宫人的请安声吓了一跳,四公主正要发难时却发现,来人居然是太后宫中的人。
她压下怒气,笑着问道:“公公这是要去哪里?”
小公公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道:“奴才奉太后之命送些东西给三公主。”
四公主脸色不怎么好看,还是笑道:“那公公快些去吧。”
等几人离开后,四公主问身边宫人:“可看清了?是何物?”
宫人小声道:“似乎是一件纯白色的狐裘。”
四公主暗恨,连皇祖母也是偏心三皇姐的。即便她之前那般讨好,也比不上三皇姐。
她挥退的宫人,转身向一条较偏的小路走去。常贵人不喜人多打扰,每次去她都不会带太多的人。
另一边,知许回府途中被人拦了马车。
老张勒停了马车,对着车内的知许禀道:
“世子,是吴公子。”
知许掀开帘子探头看去,吴承岳穿着深色的大氅。由于他的脸比较黑,不细看知许差点没看清他的五官。
吴承岳大步向着马车走近:“陆秉文,我如今也是武将了!”
知许笑道:“那恭喜吴公子了。”
吴承岳有些生气,感觉自己被看轻了。
“陆秉文,将来的某一日,我定会比你强的!”他最近也是憋了好久的气,吴尚书每次训他都会提到“大将军”。
被亲爹和自己最讨厌的人比较,吴承岳倍感不舒服。所以,刚刚看到忠武王府的马车便冲动的拦了。
知许笑道:“这么说,吴公子是承认现在比不上本将军了?”
吴承岳气结:“你!”
知许依旧笑看着他:“知己者,明也;自胜者,强也。吴公子已经做到了一半,离强不远了!”
吴承岳气的想打人,可惜他也明白自己根本打不过眼前之人,他深深看了知许一眼,冷哼一声离开了。
知许用力放下车帘子:“莫名其妙!”
今日一下子遇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
老张忍笑:“世子,你坐稳了!”说罢扬鞭赶车。
刚走了盏茶功夫,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老张禀道:“世子,前面便是沁香楼。”
知许嗯了一声,她并没有说过要去沁香楼,不明白老张为何要停了马车。
老张又道:“嫣儿小姐好像进去了。”
知许坐直身子,沁香楼是她的,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陆嫣儿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过知许可不想自己的酒楼,会有人仗着身份白吃白喝。她吩咐了老张原地等候,自己利落下了马车。
酒楼内。
陆嫣儿带着两个小丫鬟,坐在楼上雅间。
许是对小二上的几道菜不满意,她怒声质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本小姐不是说要上所有的招牌菜吗?这可是我堂哥的酒楼!你们是不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小二不卑不亢道:“陆小姐,上太多您一个人吃不完……”
“闭嘴!本小姐不要吃这些!”不等小二说完,陆嫣儿直接将刚上的几道菜挥到了地上。
“不吃便滚!”
雅间的门缓缓打开,知许面色冷峻的走了进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南城窝棚训堂妹
见到知许进来,她不由的站了起来,还偷偷向小丫鬟身边挪了挪。
“这里没事了,你去忙吧。”知许对着不知所措的小二吩咐了一句,目光缓缓移向地上的饭菜。
陆嫣儿:“堂哥,他们不给我做吃的!”
知许抬眼:“你可知,被你扔掉的这些东西很可能是一个普通百姓之家半年的口粮!”她的语气冷然,带着隐隐的怒气。
陆嫣儿身子不由抖了抖,声音也有些发虚:
“怎么……怎么会!”只是几盘菜而已。
知许目光一凛,一把抓起了陆嫣儿的胳膊便往外托。
陆嫣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大叫道:
“救命!快去告诉爹娘,堂哥要杀我!”
两个丫鬟追了上去,着急道:“世子,您不能……”
知许一个眼神过去,两个小丫鬟吓的闭了嘴。
知许一边拖着陆嫣儿继续向外走着,一边吩咐道:“你二人乖乖在此待着!若是离开……”
两个小丫鬟停下脚步,向后缩了缩:
“是。”即便小姐要卖了她们,她们也是不敢忤逆大将军的,大将军可是真杀过人的!
知许拖着陆嫣儿,一直将她拖到了马车上。
她一把将陆嫣儿甩到了车厢,自己也跟着上去。
陆嫣儿眼泪哗哗的流着,刚想往外跑,便被知许喝了回去。
“坐好!”
陆嫣儿打了个哭嗝,捂着嘴不敢再哭。
知许吩咐道:“老张,外城。”
老张会意,打马向着外城走去。
一路上,知许都没有再理会陆嫣儿。
陆嫣儿的脸哭的脏脏的,缩在车厢角落抱着膝盖偷看知许的脸色。
堂哥太可怕了!
知许也知道她在看自己,不过没搭理她。像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姑娘,就该早日让她看到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陆才的官职不高,可陆嫣儿几乎是在王府长大。
王妃宽厚,对二房的几个孩子也很厚待,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按照王府正经主子的分例。
城南。
陆嫣儿是听说过城南住着的是穷人,可她从来没有到过这里。对于这些贫苦百姓,她们这样的大小姐通常是有多远便躲多远的,生怕沾上那些人身上的穷酸气。
可是如今看到的情景,使陆嫣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年关前,那些百姓家的小孩子穿着单衣,露在外边的皮肤被冻的通红。
陆嫣儿看着他们身上的衣裳,那些衣裳连陆府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
而他们住的房子都不能称之为房子了,因为那只是用树干和干草破布堆起来的窝棚。
说句难听的话,王府里的狗住得都比这好。
陆嫣儿不愿在往里走去,知许却是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往里走。
而看到他们的百姓都自觉的躲了躲,生怕碰到二人精贵的衣裳。
来到一个窝棚外,陆嫣儿就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抱着半块黑呼呼的饼子在啃。
单是看着,她便感觉到了那饼子有多硬,可那孩子却吃的喷香。最令人心酸的是,一旁大些的孩子只能看着弟弟吃,不由的咽着口水。
知许沉声道:“看清楚了没有!”
陆嫣儿本能的点头:“看……看清楚了。”
知许目光如炬,语带威胁道:“你能衣食无忧是因为投生在了陆家。你可知人这辈子的福气是有定数的,若你不知惜福,这福气说不定哪日便没了。”
陆嫣儿又缩了缩身子:“堂……堂哥我错了。”
知许似乎比较满意,对着陆嫣儿邪邪一笑:
“对!这才是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说罢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陆嫣儿只觉的浑身冰冷,她转头又看了看窝棚里的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令人惊恐的一幕。
她穿着破衣裳,坐在泥泞冷硬的地上啃干饼子……
越想越害怕,泪水也不由的再次流了出来。
知许径直带着她来到一处看似比较好些的窝棚外。
窝棚里还有个火盆,看着比其他人家暖和了不少。
里边正在喝着茶的男子见到知许,连忙站了起来。
“主……”
他正要行礼,看到躲在知许身后的陆嫣儿时又改了口。
“大将军。”
知许将几张银票递了过去:“知道该怎么做吧?”
“大将军放心,属下明白。”男子接了银钱,恭敬的抱拳。
知许点头,带着陆嫣儿离开了这块地方。
回府的马车上,陆嫣儿低声问道:“他们穿那么少,不会冻死吗?”
知许淡淡看了她一眼,认真的点头:“会!每年冬天都会有很多人冻死!有老人也有小孩。”
见陆嫣儿沉默,知许继续道:“你所看到的,已经是他们最好过的一个冬季了。”
之前到了冬天,差役几乎每日都要来这里处理尸体。
如今能有东西果腹,夜里能有柴火暖一暖,是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刚刚的男子是青霄隐卫,知许接手他们以后,得知有人藏身在了城南流民聚集处。所以便令其帮着大家挨过这个寒冬。
陆嫣儿低着脑袋不语,今日的事情对她的冲击很大。并不是她心里对这些人有多么的同情,而是她害怕自己会成为他们。
堂哥话中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就是在警告她,若不听话,就让她过那样的日子。
或许之前她会不屑一顾,会找爹娘为她做主。如今听到的关于堂哥的事情多了,她心里的畏惧也渐渐生了出来。
她知道堂哥在战扬上杀了好多人;还有景郡王府也因为堂哥的关系败落;她还无意听到过自己家爹娘的谈话,爹说按照堂哥如今的行事风格,若是他这个二叔做错了,都能悄无声息的消失。
知许认真道:“陆嫣儿,收收你的性子!若是再惹出什么事情,便滚出王府。”
不等陆嫣儿点头,知许问道:“你可知,二叔二婶为何会住到王府来?”
陆嫣儿摇头,她不知道。
爹娘要她一同住到王府,她便跟着来了。
知许勾唇:“因为陆府不安全了,有坏人暗中盯着……再住下去可能会死人!”
陆嫣儿听罢连哭都不敢哭了!只知道乖乖点头:“堂哥,我听话,以后都听话!”
第一百三十六章 携众戍边朔风城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 该当之事,终须自承。”
正当陆嫣儿不明所以之时,知许直白道:“你毁掉的菜共计三十五两二钱,记得赔。”
陆嫣儿瞪大了眼珠子:“这么多?可是我一个月才六两!”
知许温和道:“作为亲堂哥,本世子允许你分几个月还清。”
陆嫣儿:“……”真是亲堂哥,居然有零有整的!
陆嫣儿回府后病了一扬,直到守岁当日才好转了些。小秦氏只当她染了风寒,特意向吕济川讨要了几粒治疗风寒的药丸。
几日后,小秦氏惊讶的发现,病好后的女儿性子也变了不少。
不再胡搅蛮缠不说,还变得懂事了。
“夫君,你说咱们嫣儿是怎么了?吕大夫的药就那么厉害?”
陆才不在意道:“自然是长大了,懂事儿了!那药是治风寒的,又不是治脑子的!”
小秦氏疑惑:“估计是之前请嬷嬷有了些用处。”
“变好不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陆才打了个哈欠,很快打起了呼噜。
……
庆丰二十年,正月初八。
大将军再次离京前往边城,帝御驾亲临送于郊外,执手嘱以密事,赐金牌以示恩宠——《大丰志》
王重曦不停的探出脑袋,尽管城门已经小到几乎看不见,她还是忍不住的回头。
王阿婆因为年龄太大,前往边城路途太远,选择留在王府。王重曦本想留下陪着她,可王阿婆态度坚决的要王重曦跟着知许走。
清莲轻声安慰道:“放心吧,世子已经安排好了,尚大哥也会照应阿婆的。”
王重曦扑到了清莲的怀中:“清莲姐姐,我总觉得这一别就……就……”
清莲轻扶着她的背:“别多想,吕大夫也说过,阿婆的身子骨很不错!”
王重曦轻轻嗯了一声,师兄的医术她还是相信的。
知许骑在马上,呼吸着有些凉意的空气,心情有些复杂。她不明白皇帝为何会对她说那些话。而且换位思考,她自认或许自己都做不到皇帝这般的大度。
另一辆马车里坐着三个孩子,大家都是第一次离开京城,更是第一次去到这么远的地方,一个个的是既好奇又忐忑。
“听忠义叔说,朔风城都没什么好吃的,点心也没有京城的种类多。”念安将自己从陆忠义那里听来的话,事无巨细的告诉欧阳简和高小山。
欧阳简并没有多担心,对于他来说能活着已经很不易了,口腹之欲并不会太重。
而高小山同样没什么担心的,他之前本来也没吃过什么好吃的。
“朔风城距离流放的地方远吗?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大哥和堂哥了?”
景郡王获罪,高家兄弟因帮着知许作证,也算是将功折罪了。不过死罪虽然免了,可却被判了杖五十,流放三千里。
二人结果如何,很难预料。是否能活下去也是难以预料。高小山虽然年纪小,可也能猜到些什么。
欧阳简看向念安,念安转了转眼珠子笑道:
“等你长大了不就能去找他们了?”
高小山有些失落:“可是大家都说流放也是会死人的。”
“不会的,咱们不是已经将吕神医的伤药送入了大牢吗?你大哥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的。”欧阳简安慰道。
高小山缓缓点头:“嗯,那我好好练武,长大了去看他们。”
安慰好了别人,欧阳简的心情也开始低落了起来。离开京城前,八皇子特意召见了他,他也和八皇子约定,好好习武练字,日后回京再聚。
他摸着怀中八皇子给他的玉坠子,心中有些不舍和惆怅。
马车上的六子有些着凉,不停的吸溜着鼻子。他和吕济川同乘一辆马车,吕济川这个大夫自然是看不下去。
从药笼找出一粒药丸,吕济川不发一言的递给了六子。
六子犹豫了一下,笑着接了过去。
他转过身子,捣鼓了一下,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后道:“多谢吕大夫了。”
吕济川看向六子,没什么表情的缓缓开口道:
“你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药并没有真的吃下去。”
六子身子一僵正要解释,就听吕济川继续道:“良药苦口,恨病吃药!若不能尽快痊愈,自己难受是小,传染了其他人便麻烦了!”
六子点头,面露羞愧:“吕大夫教训的是,我这就吃!”说罢直接吞了下去……
马车外的人听着马车内传出的干呕声,面露了然之色。
黑蛋笑道:“六子定是在吃药。”这动静他们熟悉,因为大多数的人吃了吕大夫的药,都是这个反应,包括他们自己。
“吃吕大夫的药,也就咱们大将军和尚侍卫能做到面不改色了。”小五笑道。
黑蛋:“说到尚侍卫,他怎么不跟着咱们一起离开呢?”他还以为大将军这次会带着所有人。
“自然是有其他不能离开的理由,今日要背的书可背会了?”瘸子突然出声问道。
瘦子问道:“瘸子哥,不是夜里才考大家吗?”
瘸子:“嗯!提醒你们一下。”
李四悄悄问胖子:“你说瘸子咋这么爱当先生?”每日背那些东西,他的脑袋都大了好几圈。
胖子:“大将军交代的呗!大将军不是常说‘读书使人明智’吗?”作为大将军的亲兵自然不能是傻子。
另一条路上。
“主子,大将军说的这个消息可靠吗?”陆七捧着一张纸,看了又看。
陆秉文皱眉:“你是觉得大哥不可信?”语气带着些危险。
陆七连连摇头:“属下是担心告诉咱们消息那人不可信!”
陆秉文反问:“你觉得大哥没有判断力吗?”不确定的事情,大哥又怎么会告诉自己!
知许本来想自己带人去楚翊之说的地方,让陆秉文扮成她的模样去朔风城。可是陆秉文觉得这样不妥,因为他不是知许,对几个副将和将士们都不熟悉!根本骗不了所有人。
陆七: “若我们真能找到王爷,那可真是太好了。”
陆秉文却没有陆七这么轻松,他与知许都觉得这件事情与前朝之人有关。若是真的,那些人暗中谋划这么久,势力定然不弱。陆秉文很明白单靠他手下的这些人,很难成事。摸了摸怀中的玉佩,那是知许给他的隐卫令牌。
“大哥果然很得圣上信任。”语气颇为骄傲。
骑在马上的陆七没怎么听清,回头问道:“主子,您说什么?”
陆秉文:“走快些!到前面的县城过夜。”
陆七点头,夹了夹马腹喊道:“遵命。”
……
南灵国。
闻砚辞站在楚翊之的身后,望眼欲穿的看着前方。一人骑马返回,来到楚翊之面前禀报道:
“国主,接顺和长公主回归的队伍就在五里外!”
楚翊之缓缓扬了唇角:“三年十个月,本国主终于将皇姐接了回来!”
闻砚辞眼眶微红,整个人都紧绷着。
楚翊之淡淡看了他一眼:“闻大人,替本国主前去迎一迎皇姐吧!”
闻砚辞感激一拜,他唇角上扬,打马飞奔而去!
第一章 一晃而过已半载
知许思索片刻后,吩咐道:“既然他们想要我们的这块高地,那便送他们了!”
黑蛋:“可这块高低位置很好,若被他们占了去……”
知许提醒道:“别忘记了,我们最终的目的是攻入他们营地,俘虏他们的将领!”
胖子激动道:“大将军,您的意思是?”
知许勾唇一笑:“集合兵力,全力突袭敌方大营!”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郝千户正在临时大营等着,想到不久后可能的胜利,他不由的笑了起来。
可惜,他的笑容还没持续多久,便有小兵急匆匆的来禀。
“郝千户!”
“什么?可是有好消息?”郝千户坐直身子,脸上是难掩的激动。
小兵指着帐子外边:“我们……被包围了!”
郝千户一惊,大步走了出去。然后他看到的便是知许和其他人的笑脸。
郝千户双肩一摊:“大将军,末将又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知许回到朔风城已经快五个月了,像这样的比试和战事演练,青霄军的将士们时不时便会来上一扬。
用知许的话便是——即便没有战事,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念头万万不可生!刀枪需长磨,筋骨需常练。
……
知许骑着乌霆回到将军府,刚到主院便闻到了浓香的烤肉味儿。
“清莲这是又亲自下厨了?”
尚苗儿点头:“六子哥今日买了条新鲜的羊腿回来,清莲姐姐说您爱吃这个便亲自做了。”
“那本将军今日有口福了!”说罢顺势坐到了大树下的藤椅上。
清莲很擅长做烤制的东西,自从来到朔风城,她便像是开拓了新技能,经常给大家烤制东西吃。
“师父,您什么时候能带我们三个去大营啊?”念安讨好的帮着知许捏肩。
知许闭着眼睛坐在藤椅上:“什么时候在为师手下坚持三招不倒,什么时候带你们去。”
念安撇嘴:“师父,您大可以直接拒绝的。”还费心想个借口出来,怪累的!
知许:“力道重些,没吃饱?”
念安:“师父,徒儿才七岁。”
“错了,是八岁!”知许纠正道。
……
其他几人看着师徒二人斗嘴,皆面带笑意。
唯独欧阳简依旧是满眼的羡慕,若自己不是景郡王府的公子,或许也能和大将军成为师徒了吧?
十六走进院中,直直来到知许面前。
“主子,有消息传来。”说罢将一小段竹节递给了知许。
十六同样是陆秉文的手下,因为尚武留在京城,所以陆秉文便将十六留给了知许,以便兄弟二人互通消息。
二人分别前约定,陆秉文每个月都要传消息给知许,用来告知他是否安全。
知许接过竹节,回了书房。
陆秉文亲笔所书的几个字展现在眼前——‘无踪迹,尚安全。’
知许明白陆秉文的意思,没有踪迹的是父亲忠武王,安全的是他自己。
都已经几个月了,陆秉文的人仍旧没有发现忠武王的任何踪迹。
“十六,进来。”
听到知许的呼唤,十六小跑着进了书房。
与此同时,六子也揣着京城来的书信跑进了院子。
清莲指指书房:“世子在里面。”
六子却是将其中的一封书信递给了清莲:“这是尚大哥给清莲姐姐的。”
清莲愣了愣,然后红着脸将书信接了过去。尚苗儿打趣的看了过来,大哥重色轻妹啊!
十六出来以后,六子才去了书房。
知许看过尚武的书信,眉头不由的紧紧蹙了起来。
尚武信中虽然说的很隐晦,可还是能看出来一些棘手的问题。
皇帝的身子似乎又出了些问题,好在他们离京前,吕济川留了足够的药。包括一些可能会用到的药丸,都悄悄留给了皇帝。
王府外曾经抓到过不明身份的人。可惜没等问出什么来,那人直接中毒身亡了。
京城,忠武王府。
陆嫣儿带了丫鬟正要出府,却遇到了自己的母亲。
小秦氏:“天儿这么热,你要出府做什么?”话说自己这女儿都好几个月没出过王府了,今日突然急吼吼的出去,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陆嫣儿:“女儿就是出府随便走走,娘您不用管了。”
小秦氏目露怀疑,试探道:“可要银子?娘给你拿些?”
“女儿有的,不用了。”提到银子,陆嫣儿的心都在滴血。
银子她自然是有,这几个月的月银她一个子都没舍得用,好不容易攒够了三十多两,所以今日才想着去沁香楼还银子。
她那堂哥离京前特意私下叮嘱过,所以她不敢不还,更不敢告诉爹娘和其他人。
带着两个知情的小丫鬟,来到沁香楼。
陆嫣儿将三十六两银子交给了沐清:“掌柜的,银子本小姐可是赔了,你可得告诉我堂哥知晓。”
沐清点头:“小姐放心!主子会知晓的。”
见陆嫣儿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沐清笑着询问:
“陆小姐可还有其他吩咐?”
陆嫣儿看着桌子上的荷包:“你还没找本小姐银子呢?这里可是三十六两。”
沐清一愣,而后笑着解释道:“主子有交代,若陆小姐拿来的是三十六两,那正好够!多的算利银。”
陆嫣儿满眼的不可置信,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可她即便有些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最后看了看那个荷包,带着两个小丫鬟离开了。
沐清憋着笑看向承霄:“咱们主子可真够损的!”小姑娘的银子都坑。
承霄面无表情道:“主子怎么知道她会送来三十六两?”
沐清好心解释道:“主子交代过,多的都算利银。”即便她拿来四十两,同样是正好够。
承霄点头,依旧是没什么表情:“是挺损的。”
第二章 乌霆林中引野归
“翊之……母后觉得你应该选妃立后了。”
楚翊之抬眼:“母后也跟他们一起逼我?”
南灵太后摇头,语气慈爱道:“母后只是希望你能有几个知冷知热的人陪伴。”
楚翊之起身,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母后看着选吧!”
“怎么能是母后选,要你自己喜欢才可以。”南灵太后好笑道。
“儿子没有喜欢的!只要不会搅的后宫鸡飞狗跳,便好!”否则他绝不容忍。
楚翊之没什么兴趣,那些女子在他眼中几乎都一样。除了争风吃醋便是勾心斗角,无趣的很!
“母后不如先替皇姐操心一下,选个好日子成全他们。”
听到这个,南灵太后脸色有些不悦。
楚翊之劝道:“母后应该了解皇姐的性子,她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之前哀家也觉得那孩子其实不错,如今却觉得他没什么建树,配不上你皇姐。”毕竟女儿如今可是长公主,尊贵无比。
“母后别忘了,他可是愿意苦等皇姐四载。单单这一条,便胜过其他男子良多!更何况丞相府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南灵太后缓缓叹了一口气:“唉,就这样吧。”
女儿的性子可不是她能左右的,因为闻砚辞的事情,母女二人已经是两个多月没有再好好说过话了。
楚翊之将一张纸递了过去:“母后觉得这几个日子哪个合适?”
“哼,你们这是一早便商定好了?”
楚翊之笑道:“最终日子还需母后点头才可。”
南灵太后的气消了几分,缓缓看向纸上的几个日期。她本想选最远的那个,却在食指要放下之时改了主意。
“入冬前吧,也来的及准备。”
楚翊之唇角上扬:“儿子替皇姐多谢母后。”
大丰南地。
陆七:“主子,我们的人已经暗中查了这么久,这山中似乎根本没有人活动过的迹象。”
陆秉文想了想:“既然暗中查不出什么来,那我们便明着来!”
陆七:“主子的意思是……?”
正在此时,陆七的手下抓着一只信鸽跑了进来。
“主子,信鸽回来了。”
陆七上前,将鸽子腿上的东西解下交给了陆秉文。
陆秉文看后唇角上扬,眼角眉梢都仿佛染上了笑意。
陆七好奇看了过去,陆秉文笑道:“大哥与我想的一样!”
陆七看向那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打草惊蛇。
字迹与自家主子一般无二。
……
朔风城
知许正在城外大营看将士们训练,有小将一脸激动的跑了过来。
“大将军,您快去看看吧!乌霆……乌霆它……”
听到可能是乌霆出了事,知许的心顿时一沉。她不愿意太过束缚乌霆,每次来大营后,都会让乌霆随意在大营外活动。
难道是乌霆遇到了什么陷阱?或者野兽?
“吴叔,我去看看。”知许说罢便往大营外跑去。吴副将原本要宽慰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知许动作太快,小将都没来得及解释。他看了一眼吴副将,又转身去追知许了。
“大将军,您别急!是好事啊……”
可惜知许太过着急,根本没注意听身后小兵喊的是什么。
大营外。
乌霆正悠闲的向着大营走来,看到知许时兴奋的嘶吼了几声。它的身后还跟着几匹马,那些马虽然不及乌霆高大强健,可也威风凛凛。比起营中的战马有过之而无不及。
知许的心顿时落了地!乌霆没事真好。
小将满头大汗的追了过来,站定后喘了几口气才道:“大将军,属下还没说完呢!是好事儿。”
知许点头:“嗯,本将军已经看到了。”
小将满眼亮晶晶的看着那几匹马:“大将军,这几匹马怎么分?”这些马太俊了,他喜欢。
知许有些发愁:“这应该是野马,恐怕不好驯服。”
小将赞同的点头,这些马的性子烈的很。不过只要驯服了,在战扬上那可也是一大助力。
野马似乎对知许二人有些警惕,不安的停在原地动来动去,就是不再继续向前。乌霆低低吼了几声,哒哒哒的跑到了知许面前。
知许轻轻拍拍它的脖子,又摸了摸它的鬃毛。
“我家乌霆真聪明,好孩子。”
乌霆蹭了蹭知许的胳膊,样子似乎在撒娇。
小将:“!”他敢保证,若是自己现在上前,乌霆绝对瞬间变“狼”。
得知乌霆带了野马回来,训练的士兵都伸长了脖子,即便看不到,眼珠子依旧是盯着大营入口。
吴副将呵斥:“专心些!战扬上若也这般走神,那便是去送命。”
士兵们齐齐收回了视线:“是!”
看着将士们,吴副将突然忘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指着几个千总:“你们几个负责盯着大家继续训练,本将去看看。”
众人:“……”双标啊!
几日后。
落星山脉深处。
“首领,我们这处藏身之地已经暴露!属下觉得应该及时撤离。”
“稍安勿躁,等主公的吩咐。”黑衣人丝毫不慌,即便被迫撤离也不过是失去了其中的一处据点罢了。
关押忠武王的大牢外。
面具人眼神复杂的看着牢中悠然自得的人。
“不得不说,王爷真让人羡慕。”
忠武王含笑看着牢房外的面具人:“阁下又带来了什么好消息给本王?”被囚禁的日子里,这人倒是时常会来这里陪着他说说话,不然还真有些无聊。
若是地点不对,二人倒是很像两个好友在闲聊。
“我们可能要离开此地了,你那好儿子倒是有些本事,居然会找到这里。”
忠武王心中一突,他不知面具人说的是哪个儿子。可无论哪个,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想他们会为了自己冒险。
面具人笑道:“看来某应该考虑先除掉他们了!”
忠武王瞳孔收缩:“你敢!”
面具人似乎很喜欢看忠武王失去冷静的模样,一阵大笑过后说道:“这么久了,倒是第一次看到王爷着急。”
忠武王冷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爷不是知道吗?谋要夺回我杨家的江山啊!”
第三章 打草惊蛇迫离去
陆秉文与陆七乔装成了外出游历的中年学士和书童。这些日子来,他们一直借住在村里的空院子内。
村里的人对于读书人本能的尊重,一般很少有人来打扰二人。不过,白日里陆秉文会坐在村头教村里的孩子念诗。
在村里混的久了,连村里的狗都对二人熟悉了起来。所以陆七偶尔夜间出去的时候,村尾的狗一般不会乱吠。
丑时末,陆七悄悄回到了二人借住的小院。
“主子,我们的人在山中发现了火光。”
陆秉文起身,将带来的几本启蒙书籍放在了榻上:“我们走吧!”
落星山下。
陆秉文看着山的入口,却是没有下进山的命令。
夜间进山危险重重,尤其是对于不熟悉深山的人来说,等于是去送死。
“再等等,天亮进山!”
众人皆面露意外,陆七更是不赞同道:
“主子,机不可失。”
陆秉文:“你们的命亦是命!”
众人心中一暖,纷纷表示自己不怕死。
陆秉文沉声道:“听命便是。”
众人不敢再吱声,蹲在地上等天亮。
陆秉文看着深山中星星点点、忽明忽暗的光点,目光深邃。
天光见晓,陆七猛的起身:“主子,已经可以看清周围景色了!”这一个时辰的等待太过漫长了。主子不急他都急了!万一王爷被悄悄带走,他们很难再有机会找到他的下落。
陆秉文点头:“小心些。”
一行人朝着夜间曾有火光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众人便发现了陷阱的存在。
陆七看着脚下尖刺,心肝都都一起颤了颤。这若是夜间,直接踩上去的话双脚可就废了。
“主子小心些,上面有毒。”
一行人走的很艰难,不过大家都挺激动。有陷阱便意味着他们没有找错方向。
之前他们在其他方向寻找时,连人类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发现。
“主子,这个地方我们来过!”一人突然出声。
陆七:“你何时来过这里?”
陆秉文神色凝重:“他说的是我们!我们刚刚曾经过这里。”
陆七左右观察了一番,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一棵双头树,他指着那棵树惊讶道:
“对,之前属下也见过这棵树。”因为这树有些特别,所以之前他特意多看了两眼。
陆秉文:“这些人可真是有本事!连精通阵法的人都有!”这句夸赞是出自真心的,能布下这般机关和阵法的人可不是普通人。
“阵法?可我们对此一无所知。”陆七有些担忧。
这些很少听过的东西,之前他只以为是传说,哪里会想到真有人懂这些!
陆秉文神色自若,找了块石头坐了上去。
“主子,您有法子了?”
陆秉文将衣袖挽起,轻轻扯开领口用手扇了扇风:“没有,先歇歇再说。”
他这一副悠闲的模样,倒是令其他人也都静下心来。
“主子,属下曾听一位道长说过,凡是迷魂阵皆靠障眼法惑人,重复之路必有痕迹。”
陆秉文点头:“阵法能仿地形,却改不了日月轨迹!”说罢指着那棵特别的大树下令道:“陆七,带几人从它开始,每走十步,便在路过的树上刻一道深痕,刻痕一律对准太阳的方向……”
陆秉文仔细交代一番,陆七听得连连点头。
“属下明白了!”
陆秉文缓缓起身:“莫要理会其他,只相信你们所刻的痕迹和太阳走过的轨迹!若有意外也不必惊慌,我们随后便到。”
“是!”
朔风城。
韩副将高兴的看着马厩里的几匹野马,便想解下腰间酒葫芦喝上一口,想到大将军的叮嘱,他又将手收了回来。
“好马!好马啊!”
其他几个小将也都眼馋的看着马厩里的马。
吴副将:“马是好马,可也要驯服得了才行!”
说罢看向知许:“大将军可有什么安排?”
知许:“倒也不必急着驯服,我倒是觉得物尽其用、以野治野更合适些。”
韩副将:“物尽其用,以野治野?”
知许笑着解释道:“既然是乌霆将它们带了回来,那便交给乌霆好了。”
将乌霆与这些马关在一起,便可以压制它们的野性,安排驯马好手每日用军营的草料喂养直到这些马适应……
“大将军的法子很温和啊!”韩副将笑道。
知许摸摸鼻子,用这种法子纯粹是因为舍不得强制驯服这些马。
“待这些马适应了,倒是可以与大营里的战马一同混养。没准咱们的战马下的驹子能更加强壮一些!”吴副将满脸希冀道。
“吴叔说的不错,定会有所提升的!”
吴副将又看向吴霆,不由感慨道:“就是有些少了,若是乌霆可以时常……”
韩副将笑道:“老吴,你这也太不知足了些?”就算乌霆厉害,也没有那么多野马等着它去领。
吴副将嘿嘿一笑:“好事自然是要多想想的。”万一就实现了呢!
知许则是摸了摸乌霆探出马厩的脑袋:“这些日子你要留在这里了,听话!”
乌霆打了个响鼻,然后又蹭了蹭知许的胳膊。
“等它们听话了,我便带你回去。”知许靠近乌霆脑袋,低声在它耳边叮嘱着。即便乌霆听不懂,知许也想多与它解释几句。
因为她从未将乌霆当作畜生,而是看作好友、伙伴。
小将低声与同伴嘀咕:“我怀疑咱们大将军真的会驯兽。”
同伴点头:“看来小将军几句话击退狼群的事情是真的。”之前他们有些人还是当成奇闻来听的。
“对!一定是真的。”
落星山。
面具人听着属下的禀报,面色有些阴沉。
属下面露狠厉:“主公,我们为何不趁机杀了他们?”
面具人反问道:“你以为他只有表面上的这些人?若真的与他们碰面,难保他们不会顺着线索发现什么。”说罢有些不舍的看了看寨子,“陆秉文如今还不能死,留着有大用,看来只能舍弃这里了。”
狡兔三窟,他们的据点又不止这一处,相比而言这里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一处。
忠武王被人带出来时,不由的闭了闭眼。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般刺眼的日头了。
面具人笑看着忠武王:“你的那些记号不会被留下的……我们走后,这里只会剩下灰烬!”
第四章 明修栈道寻踪迹
“还是主子聪明!”一属下瘫坐在地上,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陆七挨着他坐下:“都坐下歇歇吧,主子他们按照咱们的记号,应该很快赶上来。”
几人坐下,刚喘了几口气便发现某处升起了滚滚的浓烟。
“头领,你看!”
陆七猛的起身:“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而此时,陆秉文一行也同样看到了那片片的浓烟。他从怀中掏出一物,点燃后放了出去。
两声响亮的响声过后,陆秉文眯眼看向了浓烟燃起的方向。
那是他之前与暗中隐藏的属下商议好的信号,希望他们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那些人的所在。
陆七坐立难安,见到陆秉文后急道:“主子,怎么办?王爷很可能已经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不是可能,是一定!走吧,去看看。”这次本来就没有想着能将人救出来,也救不出来。
他要的是抓住这次机会,让背后之人不再隐藏于暗处。
陆七疑惑的看了过来,却是聪明的没有再问其他。主子的脑子比他们好使,他们只要听从命令即可。
待一行人赶到后,火势已经蔓延。不过众人也不难看出,这是一处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小寨子。
“属下怀疑,这地方是他们专门修来关押咱们王爷的。”陆七道。
陆秉文淡淡道:“先在四周找找看。”
大火一直烧到了傍晚,整个寨子几乎成了一片灰烬。若不是陆七等人在周围挖了防火的沟渠,火势极有可能蔓延至其他地方。
陆七不屑道: “为了焚巢毁迹,完全不顾是否会给周边带来灾难!这些人太可恶了!”要知道若是烧起来,整个山脉和周围的村庄都有可能受牵连。
“如此自私凉薄之徒,又怎么会心想事成?”陆秉文对背后之人同样鄙夷。
他皱着眉头在废墟上转悠,偶尔有灰烬被风吹起,呛得他咳嗽不止。
“主子,还是属下来吧。”其实陆七也不知道主子在找什么。
陆秉文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捂上了自己的口鼻,继续寻找。
直到他看到某个角落的几块石子,脸上的表情才有了改变。
他刚蹲下去,陆七便抢先一步伸手去抓那几颗石子。
“脏,属下来吧。”
只是他的手刚摸上去,便被烫的惊呼一声。陆秉文看了他一眼嫌弃道:
“笨。”
说罢隔着帕子将石子拿了起来。
他将石子凑在眼前,小心翼翼的吹了吹,而后又用帕子擦了擦。
“父亲之前确实被关在此处。”
陆七盯着石子看了看,却没看出什么来。
陆秉文解释:“父亲留下了几个地名。”应是他无意间听到这些人提到过的。
“主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陆秉文淡淡吐出一个字: “等。”
南灵。
楚翊之看着一个个含羞带怯的大家闺秀,心里烦躁的厉害。
“换!”宫人大喊一声,几个姑娘失望的走了下去。
可惜新上来的几个姑娘,楚翊之依旧没有看上。
他缓缓闭眼,不想再看这些美貌各异,却同样无趣的女子。
南灵太后咳了一声,楚翊之睁眼看了过去。
“母后,接下来便劳烦母后了,儿子还有要事。”说罢起身离开。
宫人:“……”
南灵太后:“……”
国主都离开了,参加选秀的闺秀们个个面露难看。
南灵太后冷着脸,低头看了一眼选秀册子,斟酌后提了几个名字。
楚翊之面色冷峻的走了出去,看到二春时才缓和了一些。
二春可是这南灵宫中独特的存在,他虽然不是太监,却可以陪伴国主左右。
“主子?您怎么不高兴了?”选妃居然选生气了,难道那些闺秀都长的很丑不成?还是说主子有什么难言之隐?
正当二春腹诽时,楚翊之一巴掌呼了过去。
“想死不成?”
二春与楚翊之几乎是一同长大,他心里会想些什么,楚翊之再清楚不过。
“主子,您不喜欢那些闺秀吗?”二春揉着脑袋问道。
“喜欢?你家主子只觉得他们烦人的很。”楚翊之面露不耐。
在二春面前,他似乎还是当初瑞清王府的世子。
“主子,要不属下陪您出去转转?”
楚翊之转头看向二春:“主意不错!赏。”
二春憨憨一笑:“您等着,属下去给您拿个好东西。”说罢飞也似的跑了。
楚翊之摇头失笑,心情好了很多。成为南灵皇之后似乎身边的人都变了。只有二春这个憨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憨。
不久后,二春抱着个小木盒子跑了出来。
“主子,您看。”
楚翊之:“面具?”
二春笑道:“这可是属下好不容易搞到的。这东西戴在脸上薄如蝉翼,一点也不违和。”
“做得不错!”楚翊之再次夸赞道。
若用自己的脸出去转悠,估计没什么意思,难为二春想得这般周到。
主仆二人乔装一番,一个侍卫都没带便出了王宫。
街上的人间烟火使人暂时忘记烦恼,忘记了宫里的那些琐碎事情。
“主子,您就不好奇太后为您选了哪家的姑娘?”二春有些八卦的问道。
“是谁都无所谓,母后想要后宫热闹些,那我便如了她的意。”
二春犹豫了半天,偷偷看了楚翊之好多次。
楚翊之皱眉:“说!”
二春道:“主子,属下说了,您可不能生气!”
楚翊之脸色一冷:“再啰嗦,本皇便给你净身,招你来身边侍候。”
二春后背一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
“属下这就说。”他虽然想跟着主子,可却不想做公公。
“主子,您不喜欢那些贵女,是……是不是喜欢陆世子?”
楚翊之愣愣的转头:“你说什么?”
二春低声道:“虽然,您接近陆世子是有目的的。可你跟陆世子相处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楚翊之一脚踹了过去:“你以为本……你家主子断袖分桃?”娇软的姑娘他都不感兴趣,会喜欢一个市侩又无耻的臭男人?
第五章 朝堂再议减军粮
知许拿着一封家书,来到陆忠义的军帐内。
“堂……大将军?”
陆忠义起身,用手擦了擦嘴角的碎屑。之前他没吃饱,便去火头军那里要了一个冷馍馍。
知许:“吃得什么?”
陆忠义神色认真的解释道:“就一个剩下的馍,属下没有用您的名头假公济私。”他可是给了那人十个铜板的!
知许好笑,她就是随便一问。
将家书扔在陆忠义手中,知许却没有离开。
陆忠义指了指自己的榻子:“干净的,堂哥您坐。”
知许摆手: “别管我,赶紧看你的吧!二叔二婶应该是想你了。”
陆忠义笑着打开了信封,认真的看了起来。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
“堂哥,我爹说嫣儿性子好了不少,府中也一切都好。”说着将家书递给了知许,“堂哥,你要不要看?”
知许起身向外走去:“不看。”她也有王妃给她的家书。
快要走出营帐时,知许突然问道:“最近可是吃不饱?”
陆忠义有些不好意思:“估计是我吃的比较多吧!总觉得饿的有些快。”
知许若有所思,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大营里的将士们正好是饭量最好的年纪。加上平日训练辛苦,其实每日的那些饭食真的很难和“吃饱”扯上关系。
然而,如今没有战事,朝廷供应的粮草实际上又会比战时减少很多,想要吃饱根本不现实。
陆忠义似乎看出了知许脸上的忧色,笑着说道: “堂哥,其实兄弟们私下都说,如今吃的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知许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一步步来吧,作为一军主帅,她总要想些法子让手下的将士们吃饱的。
……
京城。
早朝上,有官员提出适当减少军队的粮草供给。因为按照惯例,送往军队的粮草早该减去一些的。可自从“陆秉文”掌管青霄军以来,粮草分例都加了几次了!
长久下去,国库恐怕会吃不消。
周大人反驳道:“将士们的戍边之责,并没有因为无战事而变轻,军心士气不就是基于温饱吗?荣大人在京中吃香的喝辣的,倒是嫌弃那些将士们吃的多了!”
“周大人,您不能因为与陆大将军交情匪浅,便不顾长远考虑,您可知二十万大军的粮草消耗有多惊人?”荣大人道
周大人同样反驳了回去:“本官公私分明,并非因为个人情感而替将士们说话。将士们同样是血肉之躯,温饱是底线。今日减其粮草,明日失其边疆!荣大人此提议看似为国库减轻了负担,实则是陷圣上于不义,其心可诛!”
荣大人怒道:“你血口喷人!”
皇帝的声音带着些疲惫:“好了!粮草先行的道理朕还是懂的!无战事便轻待将士们,若战事再起,他们又怎会全心全意为大丰抵御外敌?”
荣大人隐晦的看了一眼五皇子,缓缓退了回去。
周大人似乎注意到了二人间的眉眼往来,眉头皱了起来。
下朝后。
五皇子刻意放慢脚步,看到周大人走近时拱了拱手:“周先生。”
周大人恭敬却疏离的还了一礼:“五殿下。”
五皇子压下心中不快,面上带着些温和:“周大人心系边关将士,这份心意倒是令人动容。只是本皇子好奇,若边关主将不是陆秉文,周大人可还会如此出言维护?”
周大人目光坦荡:“边关将士的口粮,系着疆土安稳。主将是张秉文也好,刘秉文也罢,只要他们在那苦寒之地替我大丰守着边疆、挡着风霜,臣今日说的便还是这番话!”
五皇子勾了勾唇角:“周大人这份‘公允’,可要能经得起往后的风浪才好!”说罢大步离开。
周大人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他与五皇子虽然有师生之名,却无半分师生之谊。
若是今后登上龙椅的是这位,周府危矣!
回府后,周大人将周敬修叫到了书房。父子二人在书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看着自己父亲惆怅的神色,周敬修突然想到了当初好友的提点。他起身看了一眼书房外边,确定没有什么下人在周围后才低声道:“秉文离京之前曾与儿子和王奇闲谈,当时他曾说过一句话……”
听罢周敬修的讲述,周大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思索了片刻后,神情突然变得骇惧了起来。
“敬修,你可愿外放?”
“父亲……?”周敬修没有想到自己父亲的反应竟如此之大。
“儿子听父亲的。”
周大人稳了稳心神:“先别急,让为父好生运作一番!此事不能做的太过明显了。”否则会令外人生疑。
“父亲,王奇那里……”周敬修有些担忧好友。
周大人缓声道:“或许之前你该替那孩子担忧,可如今倒是大可不必。”
王奇已经与楚家姑娘有了婚约,楚家可是太后的娘家。将来无论哪个皇子上位,都不会对楚家做的太过分了。而作为楚家姻亲的王家,自然也比较安稳。
“多谢父亲提点,儿子明白了。”
柔江之上。
“首领,有不明势力渡江,我们可要出手?”
陈岭思索一番后摇了摇头:“让他们过去吧!如今的我们需要的是稳妥。”
“是!属下明白。”手下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能干一票大的。
忠武王被蒙着眼睛,他感受着脚下的晃动和隐隐的水声,当即明白了自己已经在船上了。之前那些人为了安稳,给他下了迷药。
如今他其实并不太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所以也推断不出可能的位置。
有人进入船舱内,忠武王闻到了淡淡的饭菜味道。感受着自己腹中的饥饿感,忠武王陷入了沉思。
“王爷醒了?”来人自顾自道:“如今也没有个关押王爷的地方,只能委屈您继续绑着了。”
说着将一勺白粥喂到了忠武王的嘴边:
“这几日王爷的吃喝拉撒便由在下帮忙了。”
忠武王张口将粥喝下,他品了一下口中的味道后笑道:“你们的主子倒是谨慎!”绑着他还不放心,居然还在饭菜中下了药!
第六章 初提军屯开荒事
“大将军这是想……?”
知许轻轻叹息一声:“想来,二位叔叔对将士们口粮的问题同样忧心不已,我想着明年开始做些安排以备不时之需。”
韩副将此时已经接过了吴副将手中的东西,那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军屯开荒细则》。
“大将军,其实今年已经很好了,将士们也都很知足。”若按照以往的惯例,将士们的口粮早已被削减了不少!
吴副将赞同道:“大将军做的已经很好了。”语气颇有些惭愧。
之前的几年,有时朝廷的军粮不能按时拨下,他只能忍痛减少那些老兵的口粮。
知许缓缓道:“圣上有圣上的苦衷,朝廷有朝廷的无奈,所以我更想让青霄军做到自给自足!”
韩副将提醒道:“可若这样做了,便有私自养兵的嫌疑!有些人必然会用此做文章攻击大将军……”
知许安抚的笑了笑:“其实,改兵制的想法也是圣上想要的结果。”
二位副将意外的看向知许:“大将军已经得到了圣上的应允?”可改兵制也不是圣上可以自己决定的。
“临行前圣上确实私下有所叮嘱。”知许神色凝重。
二人对视一眼,皆敏锐的感觉到了些其他的隐情。
“大将军?”
知许语气肃穆:“青霄军只需尽好自己的职责!”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起身抱拳:
“属下领命。”
知许起身虚扶了一把:“我想入冬前轮流带领将士们入山林打猎,以储备冬粮,二位叔叔觉得可行否?”
“大将军说的可是三十里外的那处山林?”
知许笑道:“是。”她盯上那里已经很久了。
韩副将轻蹙眉头:“那林子还是有些危险的,不过林中野物丰富,这个险也值得一冒。”
吴副将:“老韩说的对!想当初大将军也曾带着大家做过同样的事情。当年我可是比老韩猎的野物多了不少!”
韩副将哼了一声:“我那是故意让你。”
“那今年咱们再比一扬!”
看着二人开始斗嘴,知许无奈摇头。
京城。
承霄风尘仆仆的从外边回来,沐清担忧道:
“都办妥当了?可有人怀疑?”
承霄摇头:“不曾。”
沐清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承霄接过后一口饮下。
“主子可有消息传来?”
沐清摇头:“我估计主子又将咱们兄弟忘记了!”
承霄:“那我们何时去找主子?”
沐清翻了翻沁香楼的账本,心疼道:“尽量晚些吧。”他可舍不得太早扔掉这个进账。
承霄:“我们的刀已经两年没有沾过血了!”他们都快变成正经的商人了,这半年来更是到处买粮买棉的……
沐清看着好兄弟略带怨念的脸,提议道:“要不你去杀只鸡?”
承霄一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屋外走去。
“承霄,你去何处?”
承霄头也没回:“去买佐料。”主子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叮嘱他们私下各种的买。
粮草和药材也就罢了,居然还要那么多佐料!
皇宫。
皇帝看了一眼脚下踩着的熊皮:“秉文这孩子……上次递折子是什么时候?”
王公公想了想:“老奴记得是两个月前吧!世子不是还送来了些治疗腿疾的药?”
皇帝:“朕记得他似乎还送来了些干肉?”
王公公:“圣上,您可是想尝尝?”他估计也不剩多少了。
“今日让御膳房煮些来吃,朕有些胃口。”
王公公心中高兴,连声应着。
小太监笑眯眯的跑了进来,看了一眼王公公后禀道:“圣上,大将军又送了东西入宫。”
皇帝笑问:“哦?又给朕送了什么?难为他身在那等荒凉之地,还想着给朕送东西。”
小公公禀道:“是很多珍贵的皮毛,内务府说查验后便会送来。”
皇帝眼底带笑,面上却是嫌弃道:“不好好给朕练兵,居然有闲心打猎,该罚。”
小公公以为皇帝是生气了,隐晦的看向王公公。
王公公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小公公可以退下了。
“世子真是做任何事情都忘不了圣上您。”
皇帝笑意渐收:“朕担心这般的看重将来会给那孩子遭来祸事。”若他不在了,所有的恩宠都可能变成攻击忠武王府的利器。
“免死金牌还是少了!”皇帝自言自语道。
王公公心中感慨,圣上对世子真是疼到了心底,想到圣上托付给自己的那道圣旨,王公公不免有些遗憾的想,若世子是圣上的儿子,或许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只是皇帝的好心情很快便被搅散了。
贤妃宫中的大太监急匆匆的来禀,八皇子午睡后突然昏迷不醒。
皇帝来不及询问,带着宫人便往贤妃宫中赶去。
贤妃红着眼睛,守在八皇子的榻前满脸的担忧。
“太医如何说?”
贤妃连忙起身行礼,皇帝顺势扶着她的手坐到了榻子上。
“圣上,是妾身没能照顾好他。”她也没想到,儿子只是在自己宫中午睡了一会儿便出了意外。
“之前可有什么不妥?”皇帝不信,平日健健康康的一个孩子,会突然昏迷不醒。
贤妃想了想:“照顾的宫人曾说皇儿最近有些嗜睡,臣妾只以为他是读书累了……”
而此时,之前去偏殿商议的几个太医,又重新回到了殿内。
皇帝阻止了几人下跪行礼,急声问道:
“八皇子如何了?”
几个太医对视一眼,院正恭敬回道:“微臣们都觉得八殿下应当是中了毒。”
皇帝眼神陡然一凛,原本平和的目光也变得压迫:“应当?”
几个太医齐齐吓的跪在地上,院正禀道:“八殿下脉象并无异常,气息匀净,神色如常,却实无病患之征。所以臣等认为八殿下应是中了某种奇毒。”
皇帝看了一眼王公公,王公公悄然退了出去。
“你们可曾听过类似的毒?”
几个太医的身子更低了些,院正:“臣曾在医书上见过一种北芜特有的毒,只是八皇子的症状似乎又与之不太相同。”
皇帝问道:“若用吕小大夫的减毒丸,可能行?”他记得吕济川说过,此药对于很多的毒都有些作用。
院正有些犹豫不决,不敢轻易回话。
第七章 皇子“毒解”渐苏醒
“圣上,可否尽快招吕大夫回京?”
皇帝点头:“朕会令吕济川尽快赶回京中!可北地距京中几千里之遥,即便日夜兼程都需要二十多日,恐怕……”
院正:“吕大夫医术高明,想来那减毒丸也有奇效,如今八殿下水米难尽,微臣觉得可以一试。”水米难进的人可坚持不了二十多日,若不试试看,八皇子一定等不到吕济川回京。
王公公此时已经取了药回来,当初知许令吕济川留下几粒解毒丹药,也是怕皇帝发生什么意外,如今倒是可以派上用扬了。
太医取下一小块放入茶杯中,又往杯中倒入了些许清水。待药完全融化后,几个太医轮流查验了一番。
院正有些一言难尽道:“此药恐怕不好下咽呐。”
皇帝自然知晓吕济川的药不怎么好喝,可只要能救命,再难吃的药都得吃下。
几个太医用了些手段,堪堪将药给八皇子灌了下去。
贤妃心疼的帮着八皇子擦拭唇边的水渍。
等太医们离开后,皇帝淡淡问道:“近身侍候的宫人可控制了?”
贤妃缓缓点头,虽然她之前相信自己身边人的忠心,可这件事情太过蹊跷了。所以在八皇子昏迷后,她便将所有接触过八皇子的宫人都控制了起来。
皇帝拍了拍贤妃的手:“放心,咱们的皇儿会没事的。”
贤妃心下微动,圣上还是第一次这般温柔的跟她说话。
四公主得到消息后,焦急的跑了过来。见到皇帝也在,她连忙收住了脚步。
“父皇,母妃。”
贤妃缓缓点头,四公主上前几步,看了看依旧似陷入熟睡的八皇子。
“父皇,八皇弟他……?”她满脸担忧,心中也有些害怕。
八皇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跟母妃要怎么办?
见她这般担忧兄弟,皇帝很欣慰。
八皇子的睫毛动了动,然后低低唤了一声“母妃”。
贤妃神色一喜,连忙凑近床榻,温柔的摸了摸八皇子的脸颊。
“母妃在,你父皇也在。”
皇帝看了一眼角落的宫人:“去将太医唤来。”
听到皇帝的声音,八皇子微微转了转脑袋,他声音虚弱道:“父皇?”
皇帝声音温和:“先别说话,太医马上便来。”
四公主也面露喜色,焦急的看向了八皇子。
太医本来就在偏殿候着没敢离开,听到八皇子苏醒的消息后小跑着赶了过来。
一番的诊视询问后,太医们面露欣喜:
“可以先给殿下喝些水了。”
贤妃正要起身亲自去,这个时候她不敢相信其他人。因为儿子命对她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
“母妃,还是女儿来吧。”
四公主转身走到了桌子旁,摸摸壶身觉得温度适中,倒了半杯水给八皇子。
八皇子在贤妃的帮助下,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圣上,娘娘,晚些时候再让殿下进食……”
贤妃认真的记下了太医的叮嘱,生怕听差了一个字。
永华宫。
“你是说八皇子病了?”温淑妃有些惊喜道。
八皇子太过得圣宠,她自然不怎么高兴,如今听闻八皇子病的厉害,心里自然高兴。
宫人道:“圣上都去了,太医院的太医都去了五六个,可见八殿下这病来的凶险。”
温淑妃唇角微微上扬,眼底还有些幸灾乐祸。
“再去打听打听,若真病了,本宫怎么也得送些药材过去表示表示的。”
话音刚落,便有另一个小太监跑了回来。
小太监行礼后禀道:“娘娘,八殿下似乎是中了毒。”
温淑妃原本带着笑意的神色,突然变了。
中毒?难道是自己儿子做的?可是这么做若是让圣上查出来……
温淑妃越想越担心,担心慢慢变成了害怕。
“嬷嬷!本宫想见见老五。”
嬷嬷一愣:“娘娘,这个时候见殿下是否不太妥当?”那边正病着,自家娘娘却急着让五皇子进宫,怎么想都不太合适。
温淑妃:“兄弟生病,作为兄长总要来看望的,快去。”
……
五皇子一脸懵的来到永华宫,听到八皇子中毒的消息后差点没憋住笑意。
“八皇弟病了?”
温淑妃看着自家儿子这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连忙挥退了殿内的宫人。
等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后,温淑妃低声问道:
“告诉母妃,这件事情可是你做的?”
五皇子眼睛都睁大了:“什么?我?”他自己怎么不知道?他倒是想这么做来着,可惜没机会。
“这可是连老天都在帮儿子。”五皇子颇为愉快,觉得终于出了口恶气。
温淑妃目露怀疑:“这次真不是你?”
五皇子:“不是,儿子倒是想这么做来着,可惜没找到什么好机会下手。”而且,他有些怕被皇帝查出来。
温淑妃:“那就好,只要不是你,母妃便放心了。”说罢又叮嘱道:“皇子在宫中被人下毒毒害,你父皇一定会追查幕后之人。既然不是你,那你找个机会去看望一番,也好表现一下兄弟深情。你父皇最喜欢看到兄弟相亲的扬景。”
五皇子点头:“儿子知道了。”做戏,自己还是会的。
柔江。
陆秉文看着茫茫江水出神,陆七有些晕船,一直不敢太靠近船的边缘处。
几日前收到消息,他们的人寻着那些人的踪迹,一直跟到了柔江。
听说那些人已经过了江,所以陆秉文便带着人赶了过来。
“主子,您小心些。”主子也很少坐船,他有些担心。
陆秉文看了陆七一眼,发现他面色有些苍白:
“不舒服便回船舱去。”
陆七缓缓的坐在了甲板上:”属下没事,属下留下来保护主子的。”
陆秉文也不强求,陆七跟着他这么多年,他还是比较了解其性子的。
这船是他们租来的,连开船的船夫也都是花银子找来的。
看着船被开到了狭窄的水域,陆秉文突然心生警惕。
第八章 毒去暂稳又逢险
“你们想做什么?”
原本有些唯唯诺诺的二人,神情自若的转过了身。
“几位发现的倒是比我等预想的要早很多!”
陆秉文试探道:“你们是匪?水匪?”
二人对视一眼,真诚夸赞道:“大老爷聪慧!”
陆秉文依旧是中年人的装扮,像个带着家丁游山玩水的富人老爷。
水匪盯上他们,其实也是因为几人在码头出手很是阔绰!
陆秉文淡淡道: “可在下并未带太多的银钱。”声音不带丝毫的害怕。
水匪甲:“那便绑了你,等着你家里人来赎!”
水匪乙:“对,要命就得舍些银子。”
陆秉文勾唇:“银子是在下好不容易赚来的,命更是家人千辛万苦保下的,所以都不可能轻易给别人。”
两个水匪神色一变,怒声威胁道:“那可由不得你了!”
二人说罢,陆秉文便看到从船舱里又出来几人,不远处的芦苇荡子里也冲出来十几艘小船。
陆七看向陆秉文,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他。主子绝对不能落入别人手中,那样可能会身份暴露。
如今情形下,只能拼了。
“主子,你会不会驾船?”
陆秉文淡淡看了陆七一眼:“没试过,不清楚。”
陆七看了一眼其他几个同伴,低声道:“属下们一会儿跟他们拼了,主子你独自行船逃离。”
陆秉文笑得淡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还是跟这几位兄弟走吧。”
陆七意外道:“主子,您不是在说笑吧?”若是一拼,他们未必就不能护主子离开。
“十分认真。”陆秉文看了看那些小船,眼中是意味深长。
陆七不明白自家主子打的什么主意,可看见主子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他也放松了警惕。
船上的几个水匪看着几人不再硬拼,满意的笑了笑。
“你们的选择很正确!若真要反抗,只会落得个葬身柔江的结果。”说罢看向几人手中的兵器。
陆秉文看了几个属下一眼,几人将手中刀剑扔到了甲板上。
他们这些人想要杀人,从来不是单靠明面上的兵器。
皇宫。
五皇子和温淑妃还没有高兴太久,便听到了八皇子已经清醒的消息。
五皇子有些可惜:“解毒丸?”他突然想到了跟在知许身边的那个大夫。
他有些厌恶道:“陆秉文可真是阴魂不散。”哪哪都有他的身影,而且五皇子就觉得,对方似乎是成心与他作对,每次都要坏他的好事儿。
贤妃宫中。
三公主原本在太后宫中陪伴,宫人禀告八皇子出事,她也只能陪着太后一同前去探望。
得知八皇子没什么大碍后,皇帝已经离开了贤妃宫中。四公主特意留了下来,帮着贤妃照顾自己弟弟。
见到三公主是扶着太后前来的,四公主眼底闪过了丝嫉妒。
可碍于太后和在扬,她故作亲密的与三公主低声交谈。
太后看过八皇子后,冷着脸问道:“那些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可揪出来了?”
“臣妾已经让人去审问了,想来很快便会有结果的。”贤妃恭敬回道。
太后怒声道:“哀家看啊,就该用重刑才是。是不是他们下毒都无所谓,疏忽大意令老八中毒便是罪过!”
贤妃:“太后说的是。”可她心里却不愿迁怒,因为好多都是她的心腹,那些人的忠心她还是相信的。
太后也明白贤妃的性子,提点道:“哀家知道你素来宽厚,可那些下人也好,其他人也罢,只要是人,大多会有欺软怕硬的心思。该硬气的时候也要杀鸡儆猴的威胁一番才好!不然,这么大的皇宫,这么多的宫人你要如何立威?”
贤妃也明白太后的意思,柔声道:“多谢太后提点,臣妾明白了。”
四公主与三公主坐在一旁,太后看了二人一眼:“你们两个也一样,日后若是嫁了人,性子不能软了。要记得,皇家威严不容轻视!”
二人齐齐应声:“孙女谨遵皇祖母教诲。”
“行了,既然老八已经无碍,哀家也就放心了。”说着便打算离开。
忽然,伺候八皇子的嬷嬷惊慌的跑了出来:
“八殿下他……他不大好了!”
太后猛的转身,贤妃顾不得什么规矩,直接冲向内殿。四公主被惊了一跳,连忙跟了上去。
三公主扶着太后,也进了内殿。
就见原本已经睡熟的八皇子,正抓着自己的胸前,一副呼吸艰难的模样。
“快!快传太医!”太后大喊,手都在抖。
三公主也面露焦急,她与八皇子虽然不是同母所生,可八皇子历来乖巧。她对这个弟弟并没有什么恶感,相反还有些喜欢。
太医很快赶了来,匆匆查看一番后,又喂了八皇子一颗药丸。很快八皇子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皇帝得到消息,带着宫人又急忙赶来。
“发生了何事?”
太医战战兢兢道:“八殿下这样子,看着像是又中了毒。”
皇帝:“怎么会?”
四公主猛的看向三公主:“三姐姐?为何你刚来看过,八皇弟便再次中了毒?”
三公主错愕了一瞬,而后看向太后和皇帝缓缓摇头:“我没有!”
四公主眼眶微红,语带愤怒:“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三皇姐,是不是因为五皇兄?可八皇弟也是你的弟弟啊!你……”
“我没有。”三公主有些茫然,她怎么会因为五皇弟而毒害八皇弟!她没有这般恶毒,也不会这般的愚蠢!
皇帝看了四公主一眼,眉头紧锁。
太后出声呵斥道:“事情尚未查清,你这是胡闹什么?”
四公主激动道:“皇祖母,孙女没有胡闹,一定是三皇姐做的!”她真的被自己弟弟刚刚的样子吓到了。
贤妃抓着八皇子的手:“闭嘴!”
太后缓缓道:“汐月是陪哀家来的,这么说来哀家的嫌疑更大!”
皇帝急道:“母后!”
太后抬手:“老四这话说的没错,此事确实巧了些!查吧!”
第九章 回天乏术皇子殇
几位太医将在扬几人佩戴的可疑之物皆查看了一番,直到在查看四公主佩戴的香囊时……
“四公主,您的荷包?”院正问道。
四公主茫然道:“普通的香囊罢了,都是些常见的药材。”
院正询问道:“不知微臣可否看其内里所盛之物?”言外之意,此香囊需要毁掉。
“看吧,看吧!”四公主气呼呼道。
这些个没用的太医,不去查可疑的人,揪着她的香囊不放!
太医又将香囊里的香料倒了出来,几人一同查看后有些犹豫的看向了皇帝。
“圣上,这香囊中有一些独属于芜国的东西,恐怕与八殿下中毒有些关系……”
在扬之人皆震惊的看向四公主,四公主被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我没有!他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会害他?我希望他好……”四公主连连摇头,事情太过意外她有些语无伦次。
太后皱眉:“香囊何处得来的?”
四公主眼神一亮:“对,香囊不是我的,是常贵人的!”
太后看向皇帝,皇帝差点没有想起来常贵人是哪个!
太后:“去给哀家将人绑来。”
皇帝点头:“去唤常贵人!”
四公主呆呆的,与常贵人的那些相处情景,在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那些故意示好,那些温声安慰,如今看来真是处处透着不对劲。
“母妃,女儿不知道。”
贤妃抬眼:“本宫说的话,你根本就没有当回事?”毒虽不可能是女儿所为,可她极有可能被人利用害了儿子。
贤妃的心中复杂又痛心,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儿。
常贵人很快便被人带了过来,她温温柔柔的给几人行了礼,脸上一派的淡然。
太后指了指那个香囊:“这是何物?”
常贵人:“臣妾不知道。”
四公主急道:“常姨!你怎么会不知道?这可是你送给我的!”
常贵人抬眼看向四公主,眼底有些嫌弃。
皇帝沉声质问:“朕记得你向来性子淡然,为何要如此作恶?”
常贵人唇角弯了弯:“圣上居然记得臣妾是个什么性子吗?臣妾还以为,您已经不记得有臣妾这么个人了呢!”语气讥讽。
太后怒道:“给哀家按着她,掌嘴!”
宫人听命,连续扇了常贵人几个巴掌,她的嘴角也流出了血。
“你给哀家如实交代,老八中的是什么毒?解药在何处?”
常贵人笑了笑:“解药?哪里有什么解药!八皇子同时中两种奇毒,神仙难救。”
内殿的贤妃听到这些,身子忽然一软。
皇帝面色一沉:“常氏,为何?”
常贵人看了皇帝一眼:“臣妾不姓常!更不想做什么贵人。”
皇帝瞳孔收缩:“你……?”
常贵人缓缓起身,笑的有些温柔:“您不是想知道是谁指使臣妾的吗?是五皇子啊!八皇子若是没了,他便可以做太子了。”
三公主皱眉,常贵人这副样子很可能是诬陷,可父皇和皇祖母会信吗?
皇帝冷冷吩咐道:“押下去,给朕好好的审。”说罢向内殿走去。
贤妃泪眼婆娑的看了过来:“圣上,皇儿是不是真的……真的……”没救了?
皇帝沉着脸,看着再次陷入昏迷的八皇子,心中同样伤痛。
“不会的!吕济川一定可以救老八。”这话是在安慰贤妃,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太后坐在椅子上,呼吸有些急促,三公主发现后上前帮着她抚胸口。
太后看到她脸上的忧色,神色变得复杂。刚刚有那么一瞬,她居然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怀疑。
皇家的亲情何时这般凉薄了!
四公主身子瘫软,坐在地上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是自己害了八皇弟?八皇弟真的救不回来了?
她忽得起身向外跑去,她要去问问常贵人,为什么要害她!
太后指了两个宫人:“跟着她,将她看起来!”
对于八皇子如今的状态,几个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八皇子这次昏迷后,脉象紊乱,体内脏器已有衰竭之兆……
他们心中明白,八皇子没救了,可是却不敢明言。
皇帝亲自来到关押常贵人的地方,沉着脸看着她。
“你是杨家之人?”
常贵人虚弱的抬眼看了皇帝一眼:“臣妾不知您说的是什么?臣妾背后的主子是五皇子。”
皇帝:“他没有这个脑子!”若真有这个脑子和实力,他倒是可以将大丰安心的交到其手上。
常贵人讥讽一笑:“圣上,您是不是觉得很无力?你们欧阳家得了江山又如何?终究是后继无人!”
皇帝面色阴沉:“你果然是杨家之人!你们杨家究竟还有多少后人存世?”
常贵人闭眼,一副不愿再开口的样子。
皇帝甩袖转身:“给朕好好审,一切酷刑皆可用。”说罢大步离开。
只有王公公看出了皇帝气怒背后的虚弱,就在刚刚他看到了皇帝帕子上的点点血迹。
……
陆秉文一行被押到了一艘大船上,除了陆秉文,其他的人皆被绑了双手。
“在下的家丁一个都不能伤,否则各位可能拿不到一个铜板。”
水匪甲:“放心,我等要银不要命!”
陈岭坐在上首,看着被手下押着的陆秉文眉头皱了皱。
“缘何没有绑着他?”
水匪乙恭敬道:“首领,这人要求有些多!他说自己不喜欢被绑着!”而且还威胁他们,若敢绑着他,他宁愿死也不给家中送书信。
陈岭有些不悦的看向陆秉文,这一看眉头不由的跳了跳。
这人的眉眼似乎有些熟悉,可他敢肯定并不认识此人。
“先关起来吧!”
一处船舱改的牢房内。
陆七和陆秉文被关到了一处,这也是陆秉文要求的。当然,威胁那些人的借口同样是不给赎银。
“主子,您为何不让属下们反抗?”
陆秉文:“反抗?当时若反抗只有两个结果。我们跳江然后淹死;不跳江便被烧死!”
陆七神色一凛,突然想到那当时闻到的奇怪味道。
“火油?”
陆秉文点头,反问道:“比起前两种,如今的结果对我们最有利,不是吗?”
陆七有些懊恼道:“这次回去,属下定要好好练水下功夫!”
不会水真的太被动了。
第十章 满心无奈训钝子
八皇子并没有等到吕济川回京,因为他在第二日的夜间便离开了人世。
贤妃悲痛欲绝,直接病倒了。
听着宫中敲起的丧钟,常贵人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她本想挑拨存着小心思的四公主,让其纠缠陆秉文,从而让皇帝对陆秉文心生不满。可惜四公主没用,根本没有大公主的那股子倔强脾气!
所以便改了主意,利用四公主害死了八皇子。
“真好!我没有堕了杨家人的骨气,也没有辜负了主公的养育之恩!”常贵人缓缓闭眼,唇角也流下了鲜血。
太后强忍着悲痛,帮着置办了八皇子的身后之事。
八皇子下葬后,皇帝也大病了一扬。
整个皇宫都弥漫着悲伤和寂然。
四公主被关在自己的宫中,成日提心吊胆。生怕皇帝和太后会迁怒自己。
“我没有害八皇弟,不是我害死的八皇弟。”
皇帝宫中。
五皇子跪在皇帝面前,义愤填膺道:“儿臣没有做!父皇您要相信儿臣!”
皇帝声音淡淡:“朕倒是希望……此事真与你有关!”那样至少证明这个儿子是有些脑子的,心也够狠!
五皇子有些茫然,低着脑袋不敢吱声。
皇帝闭了闭眼,声音满是疲惫和无奈:“坐在这个位置上,朕每日都在害怕中度过!怕百姓流离失所,怕疆土有失,怕遇到天灾人祸,怕对不起祖宗牌位。”
五皇子缓缓抬头:“父皇……?”
皇帝没有理会,继续说道:“为君者要对黎民常怀敬畏之心;要对百官存辨别忠奸之力;更知取舍、恤万民、固疆土……”
五皇子心中激动,差点控制不住因为激荡而想颤抖的身子。
父皇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这是不是意味着要立储君了?
皇帝自顾自的说了很多,他希望自己的苦口婆心,五皇子能记在心中。
“你可明白?可能做到?”
五皇子压着快要上扬的嘴角:“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皇帝满眼的嫌弃,依旧没有让五皇子起身。
“对于陆家,你是如何想的?”
五皇子身子一僵,想了想说道:“儿臣以为,忠武王府兵权过重,恐生祸患,不如寻一时机分其兵权,或者派监军掣肘,以防日久生变!毕竟‘功高震主’之言,并非空穴来风……”
嘭!
皇帝重重拍向面前的御案,打断了五皇子的侃侃而谈。
皇帝咳了几声,咽下口中腥甜。
“蠢不可及!”
五皇子连忙认错,皇帝怒声道:“陆成也好,陆秉文也罢,他们皆是忠心正义之人。需将心比心,真诚相待才是正道。”
五皇子连忙应声,可心中却是觉得陆秉文给自己父皇灌了迷魂汤!那般不将皇室宗亲放在眼中的人,哪里会真的忠心他欧阳家。
皇帝声音沉了沉:“或许将来的某一日,青霄军会成为大丰能否安稳存在的关键!朕希望你可以心胸宽广,好生待陆家父子。”
五皇子不太明白皇帝为何这般说,忠武王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且荣宠也是够了!还要如何厚待?至于陆秉文,他恨都来不及!
“儿臣受教!”
皇帝见他答应的这般认真,神情这才缓和了一些。
“你下去吧!一定要记住朕说的话。”
五皇子恭敬的叩首后,缓缓起身。因为跪的有些脚麻,站立后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父皇这是在敲打他!可即便不喜自己又如何呢?大丰依旧得交到自己手中。
这便是天命所归!
从皇帝宫中离开后,五皇子的脚步越来越轻快,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得意,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模样。
柔江之上。
“大老爷,快写吧!”水匪端着笔墨纸砚,将之放在了陆秉文的面前。
陆秉文缓缓点头:“好。”
水匪挺高兴,没想到这个肉票居然这么好说话。
“那您慢慢的写。”说罢离开了。
陆七凑到栅栏处:“主子,您要给谁写家书?是不是大将军?”
陆秉文白了他一眼:“怎么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大哥!”
陆七:“……”性命攸关居然是小事!。
“主子,那您打算给谁写家书?”
陆秉文没理他,提笔开始写书信。
……
陈岭正在喝茶,看到手下一脸喜色的前来禀报,将茶杯缓缓放在了案上。
“首领,很顺利,他答应了我们二十万两!”早知道他们就多要些了。
陈岭将书信接了过来,打开后认真看了起来。
“哈哈哈……”
看着突然大笑的首领,手下有些疑惑。
“首领?”
陈岭将书信递了过去:“你好好看看,这真是索要赎金的家书?”
属下接过后,不由的读了出来:“……近日总念起幼时随兄乘船,见两岸芦苇柔韧,江风拂面。那水色至今难忘,望兄长速筹银两,莫教我困在此处太久了……”
“首领,这家书有何不妥吗?”前面交代自己被劫之事,最后与兄长提起儿时的兄弟情谊,让兄长不忍不管自己。之前的肉票写此类书信基本都是这个套路的。
陈岭嫌弃的看了手下一眼:“这信若是真的送出去,我们的踪迹可就暴露了。”
手下又看了一遍,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脑袋。
他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妥了!
陈岭起身:“算了!我要亲自去会会此人。”
想到那人之前面色如常,毫不惊慌的模样,陈岭便觉得有必要去探探虚实。因为他如今还不想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
他要的是一步步的稳定壮大势力。并不想还未做成什么事情,便被朝廷清剿了。
陆秉文看到陈岭亲自前来,面上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阁下果然是故意写下那般的家书!”陈岭笑道。
陆秉文回了个微笑:“倒也没有,若你们看不出什么破绽,这信若是被送出去了,也是在下希望看到了。”
“哈哈哈,阁下不怕我等撕票吗?”
陆秉文摇头:“朝廷如今都不知柔江之前居然有水匪,可见诸位行事还是有分寸的。”
陈岭面色一冷:“阁下未免太过自信了!”
陆秉文勾唇:“自信自然是有依仗的!”
陈岭皱眉:“依仗?”
陆秉文点头:“是啊!首领都来了,在下的依仗自然便有了。”说罢问道:“首领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之处?”
陈岭后退一步,顿时觉得腿脚有些软。
“你居然下毒!”
第十一章 故布疑雾巧下毒
陈岭并未阻止,看着陆秉文怒道:“果然好胆!”
陆秉文不紧不慢道:“首领最好不要动怒,气血妄动只会增加毒入心肺的速度!”
陈岭拳头松了松,试探道:“你想要什么?”做土匪十几年,居然被一个肉票威胁了!
也是自己大意了,没有防备。可就算有所防备,他也不会想到,距离这般远都可以给人下毒!
“我要诸位帮我劫之前渡江的几艘商船!”
陈岭皱眉,在这些人之前渡江的商船,只有他们没敢打主意的那三艘。
“那些船已经行了近两日,我们的船又怎么能追得上?”
陆秉文反问:“难道你们会将船只停靠在一处?上游有船只,下游乃至对岸必然也有!”
陈岭双眼微眯,此人知道的倒是不少。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商人。
见他神色有所松动,陆秉文继续道:“若能成事,我只要船上的一人,其他一应货物金银分文不取。”
两个水匪手下对视一眼,之前他们就想劫那几艘商船来着,可惜首领最近太过谨慎了,没有同意。
“为何?那商队与阁下有何仇怨?”
陆秉文一本正经道:“夺妻之狠!”
陈岭有些怀疑,可也不想再深究。毕竟如今最紧要的是自己身上的毒。
“解药!”
陆秉文从靴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药只是短暂压制毒素的,事成之后我自会帮头领解毒。”说罢将瓷瓶扔了过去。
陈岭本能的接住,然后有些嫌弃的蹙了蹙眉。正常人谁会将药藏在鞋子里?
“希望阁下说到做到!否则……”陈岭深深看了陆秉文一眼,带着两个手下出了船舱。
一手下恨声问道:“首领,咱们真要受他摆布,听他差遣不成?”
陈岭眯眼:“就当我们干一票大的!待拿到解药,本首领必定让其后悔今日的作为!”
船舱内。
陆秉文和陆七见几人离开后,缓缓松了一口气,二人更是慢慢瘫软的靠在了船壁上。
陆七低声问道:“主子,这无力感何时消退?”
“半个时辰!”陆秉文有气无力道。
实际上,他刚刚撒在船舱的是一种令人身体暂时虚弱的迷药。而给陈岭的所谓解药才是真的毒药。
陆七有些担忧:“万一他不吃怎么办?而且……”若找大夫看过,可能会发现实情。
陆秉文一点也不担心:“他来不及去其他地方找大夫,即便找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个世上估计没几个大夫能看出问题来。
陆七:“主子,这药又是大将军给您的吧?”能让主子这般自信的东西,应该只有那位所赠了。
陆秉文睁眼,赞许的看了陆七一眼。惩罚果然是有用的,陆七越来越聪慧了。
陈岭径直来到大夫面前:“可能看出本首领中了什么毒?”
大夫诊断一番后,面露惭愧:“首领脉象奇怪,确是中毒之症,可惜老夫医术不济,并未见过这般的奇毒。”
陈岭深深吐出一口气,打开瓷瓶将一粒棕色药丸倒了出来。不能再等了,那人可是说过,两刻钟内不服用压制的解药,便会毒入心肺!
他皱着眉头将药吞下,想到这药放置的地方神色难看至极!
他发誓,拿到解药后的第一件事情,定然要将那人剁碎了扔到柔江里。
朔风城。
王重曦有些担忧的看着京城的方向。
“大将军,师兄不会有事吧?”
知许安慰道:“有十七他们都跟随保护,不会有问题的。”吕济川知道有人担忧他的安危,应该会高兴的。
王重曦又道:“若师兄没了,我的毒便没人能解了,大将军日后还如何用!”
知许:“……”
清莲没忍住,掩唇而笑。吕大夫若知道自己师妹担心他的真实缘由,该难过了!
王重曦转身:“清莲姐姐,怎么了?”
清莲摇头:“无事,帮你裁的衣裳已经好了,回屋试试吧?”
王重曦眉眼弯弯:“好啊!谢谢清莲姐姐。”
看着二人一同进了屋,知许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重曦的性子……
知许心有担忧,独自出了大将军府。
这半年来,朔风城的百姓已经有很多人都识得知许了。
大家都说大将军面如冠玉、风流倜傥,长的甚是好看。
朔风城的民风比较彪悍,发现大将军性子很温和,都会主动跟知许打招呼。
摊位上有个胆子大的姑娘,高声问道: “大将军,青霄军什么时候能收女兵啊?”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知许却是认真回道:
“若是有需要,本将军会考虑的。”
“大将军,男儿可以保家卫国,女子是不是只配相夫教子,再难有其他作为?”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红着脸问道。
知许笑着回道:“保家卫国是作为,相夫教子亦然!女子的心既然可以装得下家,也能撑得起国。一个母亲会为儿女缝衣做餐食,也会在危难时刻将子女护于身后。从来不是“只配”做什么,而是想做什么!若是想,女子亦可以有其他的作为,包括保家卫国!”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听到的百姓陷入了沉思。
之前问话那小姑娘眼泪汪汪的,黝黑的眼睛里似乎装着星辰大海。
大将军没有重男轻女,更没有看不起女子!她要回去告诉奶奶,弟弟能做的她也能做!
她不是赔钱货!
……
柔江上。
忠武王有些虚弱的躺在船舱内,手脚皆被绑着。
他似乎已经在船上待了四五日了,也不知这船是行在哪条江上。
忽听上方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忠武王猛的坐了起来。
船舱外。
夜色正浓,江面却风平浪静。
船上的人看着江面上星星点点的火光,心生惊惧。这绝对不是什么商船,看火光的分布情况,倒像是冲着他们而来的……水匪!
“柔江怎么会有水匪!”
第十二章 柔江上协力救人
黑衣人眼神黑沉,如柔江的夜色一般。
“去禀告主公,准备应战!”
水匪的小船以包围之势停在了不远处,他们并没有直接动手,像是在等什么。
忽听商船上有人大声喊道:“前方的人听着——我等船上虽有货物,却也带着不少护船的弟兄。若你等只是讨些过路费,我们愿凑些银两出来解决此事。若要强来,我们也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王首领,怎么办?”水匪的手下问道。
王首领淡淡道:“凉拌!”他哪里知道怎么办?只知道陈首领发出的信号,是让他们拦下这几艘船。
“先围着吧,陈首领应当正在赶来!”
手下提醒道:“我们要不要假意与之周璇?”以免对方看出他们的目的,会全力突围出去。
王首领点头:“去吧!”
……
朔风城,青霄大营。
“快快快,来看看我们今日的收获!”黑蛋得意洋洋的将身上的猎物扔到大营中央的空地上。
其他人同样学着黑蛋的做法,大营空地上的猎物很快便堆成了小山。
有人不服气道:“我们营那是因为下雨不得不提前回来,不然也不会比你们的少!”
几个千总看着自己的手下互相不服输的模样,并没有去阻拦。
大将军说过,无伤大雅的争斗和攀比是有利的。
魏千总拍拍刘千总的肩头:“你那儿子真要入军营?我记得他可是过了童生试的!弃文从武,你当真舍得?”
刘千总的脸上带着隐隐自豪:“从武怎么了?咱们武将保家卫国又不丢人。”
魏千总感慨道:“可我们这些武将,战时刀枪不长眼,脑袋随时别在裤腰带上;太平年月里又不受重视,功劳再大也会被文官压一头!若不是大将军从中斡旋,此时的将士们估计又要连肚子都填不饱了!可你再看看,那些文官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舞文弄墨、饮酒作诗……”
刘千总也颇有感触,重文轻武的局面似乎一直存在。
“那孩子以咱们青霄军为傲,我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魏千总压下那些复杂的情绪,面上带着些对未来的期许:“不过,如今看着大将军和这些将士们,我总觉得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而此时的知许在火头营,她整理了几个制干肉的法子,正在教火头营的将士们。
个子小小的士兵悄悄跟身边人咬耳朵:“咱大将军可真是上得了战扬,下得了厨房!啥啥都懂。”他的眼中都是崇拜。
同伴赞同道:“那是必须的!”
柔江上。
“主公,他们在拖延时辰,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黑衣人道。
那些水匪围而不攻,跟他们讨价还价了快一个时辰,明显就是在拖延时辰。
面具人:“好俊的手段,我倒是小瞧了他!”并未明说“他”是谁。
手下好奇道:“主公说的是之前来救忠武王的人?他们与水匪有关?”
面具人目光深邃:“是否有关系不好说,之前水匪并未打劫我们,如今突然改变了主意,定然与他们有关系。”
“那属下这就去部署,我们尽快突围出去!”
面具人轻笑:“将忠武王请到甲板上来,周围点上火把!”
黑衣人眉头动了动: “那我们还要不要立刻突围出去?”
面具人语气轻蔑:“无需惊慌,有陆成这张王牌在,他们敢鱼死网破吗?”
黑衣人抱拳:“是!属下明白了。”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水匪一方。
负责监视的水匪咦了一声,旁边的同伴打趣道:“怎么?看到什么美人了不成?”
“美人倒是没有,有个老头!也不知这商队是个什么意思?”居然将一个老头绑在了船头。
同伴凑上前去:“我看看。”
他眯眼瞅了片刻,借着火光真的看到了对方甲板上绑着一人。
“我去禀告王首领。”这事有些蹊跷。
另一边。
陆秉文与陈岭等人正连夜行船,全速前进着。
陆秉文坐在囚舱内,陈岭则是坐在外边。二人隔着一个木栅栏,陆秉文慢条斯理的品着茶,陈岭则是皱眉看着他。
这人可真是一点肉票的自觉都没有啊!
“阁下之前说的姓名是假的吧?谯布尚?”且不说这个姓就不常见,单是这个名字听着就不像真的。
陆秉文摸了摸鼻子,陈岭的眉头跟着动了动。他敢确定自己真的没见过这人,可这人总给他一股子熟悉的感觉。
“阁下曾经可是来过柔江?”
陆秉文摇头:“不曾。”
陈岭无声的笑了笑,自己何必要纠结这个呢!等解药到手,他是一定要将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扔到江里喂鱼的。
有手下来报,前方看到了火光。
陈岭看了陆秉文一眼:“应当是我们的人,希望阁下言而有信,那解药……”
陆秉文摸了摸假胡子:“自然,首领大可放心。某行走江湖靠得便是诚信!”
陈岭唇角显出一抹讥讽,暗中给人下毒的卑鄙小人居然说靠诚信!
江面上的雾气开始消散,黎明悄然来临。
忠武王被缚着手脚,坐在船头的甲板之上。
原以为是自己儿子的人追了来,没想到却是水匪。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些前朝之人居然打算用他来威胁水匪。
忠武王无奈的笑了笑,恐怕他们是打错主意了。
水匪看出了对方想要突围逃离的意图,当即调整那些小船的队形,拦截而上。
“对面的人听好了,尔等最好放我们离去,否则船上这位的性命我们可就不敢保证了!”商船上的人大声威胁。
王首领闷笑出声:“告诉他们,老子不认识那人,想杀便快些!”
莫名其妙!他会在乎一个老头子的死活?
手下正要听令向对方喊话,突然有人喊道:
“陈首领来了!”
王首领转身望去,看到最前方的船头,有人在挥舞着旗帜。
那是他们陈首领教他们的旗语,可以传递简单的消息。
王首领又转头看了看对方船头的男子,不明白这人是什么身份,陈首领居然让他们救人。
“告诉余四他们,潜入江中破坏有人质的那艘商船!”王首领当即做出了决定。
第十三章 危机时刻救父急
对面的人回:“只要我们的船能顺利行驶止五里外,此人自然会安然无恙的。”
双方又对如何放人的事宜交涉一番,表面上看似达成了一致。
陈岭带人返回船舱:“救人之事,已在我们的掌握中,解药……”
陆秉文起身:“待在下看到想要的人,自然会告知首领解药在何处。”
陈岭看了手下一眼,手下上前将囚舱的栅栏打开。
陆秉文刚走了出去,门又被重新锁了起来。
陆七上前:“我必须跟着我家主子。”他的双手被绑着,只能用脚踹向栅栏。
“不行!”
陈岭的声音不容置疑。
陆秉文意味深长的看了陆七一眼:“好生待着。”
说罢看向陈岭:“可否将在下手上的绳索解开?”
陈岭摇头,语气依旧坚决:“不行!”不绑着,他怕这人再给他下毒。
陆秉文:“!”
陆七看着陆秉文跟着陈岭等人离开,确定没人看着他,缓缓蹲了下去。他慢慢调整双手的位置,直到手指能触摸到自己的靴子……
陆秉文站在船头,看向远处商船上的人。
胡子拉碴、头发蓬乱,被绑着手脚,扔在甲板上。换了其他人根本认不出这是曾经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可陆秉文还是一眼便将人认了出来,那就是他爹!
陈岭看出了陆秉文的神色变化,讥讽道:
“呵,夺妻之恨?”
陆秉文:“那是家父!若首领真能帮着将父亲救出,在下愿意另付十万两白银。”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认真,陈岭眯眼打量起了他的脸。若那人是面前人的父亲,那么这张脸便是易容过的。
不然两个年纪相仿之人,怎么会是父子关系!
“阁下连真容都不敢露出,某为何要相信你?”
陆秉文:“在下仇家多,首领见谅。”换做之前,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病秧子,别人应该也不认识。可如今,因为自家大哥的关系,他还真不敢赌,毕竟有很多人都认识大将军的脸。
而此时,水匪的船已经让开了一条容商船离开的道。
由于几艘船位置的原因,载有忠武王的船只得断后行驶。
“主公,他们会不会使诈?”黑衣人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两艘船只。
面具人:“吩咐下去,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即刻引燃后边的船。”
黑衣属下道:“那忠武王?”他可是知道,这忠武王关乎着主公之后的计划。
面具人:“计策自然能改,不能利用的人也不必活着了!”
黑衣人突然明白了,为何主公之前会下令将所有的油脂和棉花都装在那艘船上了!
想到一代战神可能会这般悄无声息的再死一次,黑衣人的目光有些复杂。
见他不动,面具人看了过来。
“还有疑问?”
黑衣人抱拳:“没有,属下这就去安排!”
面具人颔首,随手从身旁的小桌上拿起了一本书。
那是一本兵书,不过看样子却像是手抄本。字迹不羁潇洒,撇捺间却依旧可见温和,不难看出字迹是出自女子之手。
面具人眼神间不由带上了几分慈色,可却很快变成了坚毅和冷漠。
……
水匪常年混迹于水中,水性自然不必说。之前王首领派出的几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潜到了忠武王所在的船下。
几人抓着船底的龙骨边缘和外侧固定的护舷木,短暂的换气歇息。
坐在船上的忠武王微不可察的动了动脑袋。船只行驶过的水声中,似乎夹杂着其他的声音。那声音虽然很难分辨,他还是听到了一些。
他试着动了动手上的绳子,捆缚感更加的紧了,看来想要挣脱是不容易了。
忠武王动了动嘴巴,一块儿很小的瓷片露了出来。之前他特意打碎的杯子,趁着看管的人不注意藏了最小的一块。那些人拼好破杯子,发现少了很小的一块,在他的身上搜寻无果后,也只认为是掉到了甲板的缝隙中。
商船一一行驶过水匪的包围圈,最后面的那艘船的速度却是慢了下来。
船上的人发现了不妥之处,连忙查看时,发现船身正在缓慢的下沉。
“去船舱看看!”
一人听到命令迅速下到船舱查看……
“进水了!”
而此时,前面的船也发现了不妥,面具人看了一眼后边的船,冷声吩咐道:“点火吧!”
毁了还能阻挡水匪的追击。
至于忠武王,虽然对之后的计策有些影响,可也不会影响大局。
远远看着那船突然起了火,陆秉文的面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几个水匪迅速爬上了甲板,忠武王手上的绳索已经快要断开。一水匪二话不说上前帮忙。
就在几人打算拉着忠武王跳江逃命时,发现了一条铁链,紧紧的将甲板和忠武王的脚踝锁在一处。
“他娘的!卑鄙!”一水匪不由骂了一句。
陈岭和陆秉文此时也同样发现了不妥,陆秉文咬牙:“首领,劳烦再快一些!若家父有失,解药……”
事态有些紧急,陈岭看了两个手下一眼:“调整船帆!全速前进。”为了解药他暂时忍一忍。
起火的商船上,一水匪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势,提议道:“要不咱们砍了他的脚吧?”反正首领只吩咐了救人,并没有强调要完好无损的将人救回去。
忠武王:“几位兄弟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你们还是速速逃命去吧!无需再管在下了。”没了双脚,还不如就这么死了!
水匪白了忠武王一眼:“你以为我们想救你!”还不是首领下了死命令!
几个水匪又快速商议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砍掉双脚救人。
距离起火的船已经很近了,水匪的船不能再继续向前,陈岭下令停止行驶。
陆秉文利落捡起甲板上的绳索,用力抛向对面船上的桅杆……
看着利用绳索跳到对面船上的陆秉文,陈岭猛得看向手下:
“他手上的绳子是如何解开的?”
第十四章 险中救父危转安
陆秉文堪堪站稳,从腰间抽出软剑砍向铁链,可惜这剑柔性有余却是锋利不足,几剑下去,铁链表面只形成了很浅的缺口。
忠武王:“这位兄台……”
陆秉文转头:“爹!”
忠武王眼眶一热,看向越来越大的火势着急道:“快离开!”
几个水匪有些着急:“还是砍脚吧!”
陆秉文没理几人,掀开衣袍下摆从小腿处抽出了一把匕首。那匕首不同于常见的那般短小,刃间泛着白光。
咔嚓!
刃光闪过,铁链应声而断。
陈岭:……
他日后得告诉手下人,搜身还是需要脱掉衣裳才可。
在火势吞灭船体的最后一刻,陆秉文拉着忠武王跳入了江中。
陆七等人快速划着小船接近父子二人的落水处。此时的陆七一心救人,都忘记了自己晕船!
以为几人想要逃走,陈岭怒声下令:“弓箭手!若其逃走,格杀勿论!”
很快,几艘船上的弓箭手皆对准了江中的几人。
陆秉文不善水性,忠武王费力拖着他游向小船。
咳咳咳!
“父亲……”
“为父没事!你受伤了?”忠武王抓起陆秉文手,只见他的手掌上正在往下淌血。
陆七连忙撕了衣裳,上前帮着陆秉文包扎伤口。
“主子,您忍忍。”
陆秉文吐出几口江水:“皮肉伤,无碍!”
不远处的陈岭看着胡须脱落的陆秉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囡……不对!”那不是小姐,那应该是真正的陆世子。
他的目光移向陆秉文身旁的老人,神色复杂!所以这位应该是“已经死去”的忠武王!
“围上去,救人!”
水匪:……
这阵仗他们还以为是要下令杀人,原来是要救人!
陆七发现几艘船正在靠近,神色凝重道:“主子,属下带您和王爷突围?”
陆秉文:“不用。”
陆七正要保证自己会划船,就听陈岭朗声道:
“我等不会滥杀无辜,几位无需害怕!”他没有叫破陆秉文和忠武王的身份。
……
另一边。
面具人冷冷望着柔江之上的那片火光:
“陈岭?”
虽然距离较远,他还是认出了那后边赶来的水匪头领!
“来人!”
黑衣人恭敬上前:“主公?”
面具人眼神冷峻道:“上岸后派人去官府,就说我们的瓷器、金银被水匪抢了!”说罢又叮嘱道:“做的真实一些!务必要让朝廷派兵剿匪!”
“是!”
柔江上,船舱内。
陈岭挥退了手下后看向了陆七等人。
陆七向陆秉文身边挪了挪:“我是不会出去的!”
陆秉文:“先出去吧,陈首领不会对我们如何的!”陆七犹豫了一下,与其他人退了出去。
出了船舱,几个水匪看着几人目露笑意,那笑意就是在说——看,你们与我们一样,都被赶出来了。
陆七哼了一声:“我可是主子心腹!和你们不一样。”
一水匪讽刺道:“心腹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赶出来了?”
船舱内,陈岭看了一眼忠武王,对着陆秉文说道:“陆世子的秘密在下自会保守!”
陆秉文却是试探道:“陈首领识得大哥!”他的语气肯定。
因为这人看他的眼神,还有对他的称呼。都让他肯定面前之人绝对认识大哥,而且知道大将军才是大哥,而他只是“陆世子”!
陈岭没有否认:“我可以放你们离开,可却不能让兄弟们白出力气!所以十万两白银还望世子兑现。”堂堂王府,应该不差这些银子。
陆秉文含笑抬眼:“银两在下不日便派人送来,不过还是提醒陈首领带着手下躲避些时日才好。”
“世子是说……?”
陆秉文点头:“在下与那些人打过几次交道,依照他们的行事作为,定然会报复你们。比如……报官!”
陈岭皱眉,想通后抱拳:“多谢世子提醒,陈某会考虑的,那解药……?”
陆秉文笑了笑:“此毒的毒素会自行退却,陈首领若想快些解毒,每日可吃一个猪胆……”
陈岭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之前那种熟悉感来自何处了。陆世子这性子,在某些时候真的像极了小姐。
一样的鬼灵精怪,一样的出乎意料!
自始至终,忠武王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就那么听着自己儿子与水匪头子你来我往的交锋。眼中除了满意欣慰之外,还有意外。
……
陈岭派了船和船夫送一行人离开,王首领有些疑惑道:“大首领,您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他说的白银……”
“放心,他们不会食言的!”即便他不信任陆世子,也信忠武王的为人。
“通知兄弟们,放弃此处水域,暂时退离!”
王首领目露惊讶:“大首领……”看到陈岭面上的凝重,王首领不再询问缘由,转身下令去了。
另一边。
忠武王看了一眼陆秉文的手掌,那里如今已经被陆七重新包扎过了。
“可还疼?”他记得自己的儿子最怕疼了。
陆秉文抬了抬手:“父亲放心,一点也不疼!”其实只是劈砍铁链时,不小心的划伤,是陆七太过大惊小怪了。
忠武王:“为父竟不知自己的儿子藏了这么多事情。”说罢看了一眼陆七等人。
为了锻炼儿子,他确实将王府的护卫和暗卫都交给了他。可如今儿子身边的几人,明显都不是简单的侍卫。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叫陆七的看似呆呆笨笨,可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着实难得!还有其他几人,功夫个个不俗!
“多谢父亲夸奖!”陆秉文眉眼微弯,一如之前得到父亲夸奖时的模样。
忠武王神色突然变的严肃了起来:“你这样做也太过冒险了!若此处水匪真是些穷凶极恶之人,你们几个要如何逃脱?”现在想来,他都心有余悸!
自己再死一次无妨,却不能连累了儿子。
看出了自家父亲的担忧,陆秉文压低声音道:
“父亲放心,儿子暗中也安排了其他人的。”说着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再则,大哥为了儿子的安危,将隐卫令给了儿子!”
忠武王惊讶道:“圣上居然将隐卫……”
第十五章 神医归时君已殁
自己儿子似乎在一瞬间便长大了。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忠武王问道。
陆秉文不答反问:“父亲呢?有何打算?”
父子二人异口同声:“朔风城。”而后相视而笑。
京城。
皇宫。
听到吕济川在宫外求见,皇帝的心情复杂。自己儿子若是等到了吕神医,会不会有救?
“传吧!”
吕济川跟着小太监,目不斜视的向皇帝寝殿走去。
在走过一条长廊时,突然冲出一人。
“你是神医?你是陆秉文身边的那个神医?你为什么不早回来?你若早回来,八皇弟就不会死了!”
四公主神色癫狂,伸手想要去抓吕济川。
几个宫人匆匆赶来,连哄带劝的将人拉走了。
“都怪你!是你害死了八皇弟!本公主要让父皇砍了你……”
吕济川站在原地,看着被宫人拉走的四公主,有些不知所措。
小公公低声提醒道:“吕神医,咱们走吧,圣上还等着您呢!”
吕济川回神,继续向前走去:“公公,八殿下当真……?”他接到的圣旨便是尽快回京,替八皇子治疗。如今他赶回来了,八皇子却是已经……。这般的结果,令吕济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同样不是滋味的皇帝,压下想要咳嗽的感觉。
“造化弄人啊!”
王公公有些心疼的看了看皇帝,又偷偷低下了脑袋。
圣上失眠的症状最近愈发严重了!即便睡着也会被噩梦惊醒。
守夜的公公私下告诉他,圣上梦中几次唤了杨皇后的名讳。
王公公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吕济川走入殿内,看到皇帝的面色后心下微惊。
这才几月没见,皇帝居然如此憔悴了!他有些出神,都忘记了行礼。
王公公好心的低咳一声提醒,皇帝摆手:“免了!”
这小大夫心思单纯,他又怎么会与这样的人计较。
“你可知八皇子已经…?”
吕济川点头:“草民刚听说。”
皇帝看了一眼带路的小公公,小公公吓的低下了脑袋,真不是他多嘴!
皇帝看向吕济川:“既然已经无事,吕神医自去忙吧。”
吕济川:“草民可以替圣上把脉吗?”
皇帝无奈,若是其他人这样,或许他还会怀疑此人居心不良。可这吕济川的性子,皇帝只能无力的点头了。
王公公见状,连忙挥退了其他人。
吕济川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前开始给皇帝把脉。
他的眉头越来越紧,放开皇帝的胳膊后又如之前一样要求皇帝伸舌头……
仔细诊视一番后,吕济川面露担忧的看向皇帝。王公公已经习惯了,没有再出声阻止。
皇帝神色淡然:“说罢,朕还有多久可活?”
王公公吓得跪在地上,眼泪在眼中打着转。
吕济川对着皇帝伸出了一只手,皇帝了然的笑了笑。
“不是五日便好,朕已经很知足了。”
吕济川语气颇为不赞同道:“草民上次说过不可劳累,不可忧虑过重!”言外之意,皇帝不听话,不然也不会……
皇帝无奈:“是朕的错!没有听吕神医的话!”
吕济川提着药笼蹲在王公公面前。他从里面掏出了几个瓷瓶,一一叮嘱道:“此药有助睡眠,此药缓解咳症……”
王公公含泪点头,将吕济川的叮嘱都记在脑海中。皇帝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心里生出了些暖意来。
“吕小神医打算何时返回北地?”
吕济川:“草民打算在京中留些日子!”
“你久久不归,秉文该以为朕将你扣下了!”皇帝语带打趣。
吕济川认真道:“大将军若是知道会同意的,他在乎您!”所以草民愿意在京中守着大将军在乎的人。
皇帝的眼眶酸涩,登基二十载,他这个皇帝居然也是有人真心在乎的。
“秉文那孩子朕没有白疼,你……算了,朕自会护着吕神医的。”
……
某客栈内。
忠武王见自己儿子在写着什么,好奇的看了过来。自己儿子何时这般爱读书写字了!
陆秉文笑问:“父亲,儿子在给母亲写家书。”
忠武王身子僵了僵,面色渐渐带上了一丝内疚。
“你母亲……为父终究是对不住她。”
陆秉文:“父亲,是否可以将您的消息告知母亲?”
忠武王走到桌前,接过陆秉文手中的笔,在他写好的家书上,画了一笔。
看着那颇为随意的一笔,陆秉文不由问道:
“父亲,这是什么?”
忠武王耳根子一热,故作深沉道:“你母亲自然会明白!”
陆秉文:……
朔风城,将军府。
清莲将羊毛制成的毽子塞到尚苗儿手中:“别整日死气沉沉的!去找重曦一起玩。”
尚苗儿看了看手中的小物件:“清莲姐姐,这是什么啊?”她还是第一次见。
“毽子啊!”
尚苗儿:“毽子不是用鸡毛做成的吗?不是这样的。”
清莲笑些解释道:“这是羊的皮毛做的,一样好玩。”
尚苗儿试着踢了踢:“清莲姐姐,你可真聪明!这都能想到。”
清莲:“是世子聪明。”
将军府的书房内。
知许同样在给留在京中的王妃写家书。有些事情不能直接写在书信中,每次也只能写些问候关心之语。
正要放笔之际,知许又蘸了些墨。她不确定之前自己的提醒,周敬修和王奇是否放在了心上,便想着再次借书信提醒一番。
而此时,在翰林院的周敬修也遇到了一些麻烦。
因为同僚的嫉妒,周敬修负责修的书被人刻意使坏,出现了些纰漏。
翰林学士本来对周敬修很是看重,见他出现如此纰漏便想着令其外放,稳一稳心性。
周大人暗中一番运作,使得周敬修外放之地变成了靠近北地的一个小县城。
周敬修自然明白自己父亲的一番苦心,可却也担忧父亲的处境。
“父亲,如今圣上几乎日日将五皇子带在身边,若是……”
周大人抬手打断了周敬修的话:“若真如此,为父正好辞官回乡做个教书先生。”
如今形势,未来储君多半是五皇子了。他教过五皇子一段日子,自然知晓那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第十六章 收家书得知真相
赵嬷嬷高兴的揣着书信跑回了主院。大将军不会一次寄来两封家书,所以另外一封一定是世子的。
二人都惦记着自家王妃,赵嬷嬷是真心替主子高兴。
王妃笑着接过书信,发现是两封后也是一愣。她的神色更加温柔,率先打开了上面的一封。
“那孩子有心了!”每次寄来家书,都要说些朔风城里啼笑皆非的事情逗她开心。
王妃笑着将知许写的事情讲给了赵嬷嬷听,赵嬷嬷听后抚掌大笑:“主子您说,咱们世子怎么会遇到这么多有趣的事儿?”
王妃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用帕子轻轻压了压眼角,语气轻快道:“本妃猜那孩子闲来无事之时,定然常在城中转悠……”
赵嬷嬷附和道:“老奴猜也是这样的!世子常说他喜欢看……看什么来着……?”她有些想不起来了。
王妃笑道:“人间烟火气。”
赵嬷嬷抚掌:“对,还是王妃您记性好。”
主仆二人说笑了一阵,王妃又拆开了第二封家书。
她一脸慈爱的看到最后,神色突然一变。她手中的家书飘然落地,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抖。
“王妃?您怎么了?”
赵嬷嬷吓了一跳,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王妃这个样子,莫不是真世子出了什么事情?
王妃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然后又落到了地上。
“王爷……王爷!”
赵嬷嬷拍着王妃的背,担忧的看着她:
“王妃?您别吓老奴啊!”
王妃呆呆的转向赵嬷嬷,忽然露出个笑来:
“嬷嬷,王爷他还活着!”
赵嬷嬷怔了怔一时没回过神来,她觉得是自己听岔了,又或者是自家王妃癔症了!
“嬷嬷,王爷真的还活着!”王妃抓着嬷嬷的胳膊,再次强调。
赵嬷嬷回神,连忙去关了门窗。
王妃此时已经将书信捡了起来,她指着最底下的一笔满脸的喜色:“嬷嬷还记不记得我与王爷初次相见?”
赵嬷嬷蹙着眉思索了片刻:“老奴记得,当时还是老奴给王爷上的茶。”
当时二人婚约已定,肃王爷带人登门送节礼,老爷夫人特意让丫鬟将人带去了小姐的书房。
王妃有些怀念道:“当日我正在写字,听得王爷来了书房,惊的写错了一笔……”
忠武王进门后,无意看见那写错的一笔,指着夸赞道:“这惊字的最后一笔可成为点睛之笔。”
虽然当时的王妃已经年愈二十,可她从未与男子这般相处过,被这么“打趣”,只觉得肃王是在笑话自己……
赵嬷嬷听了这些,也知自家王妃说的可能是真的。
王爷还活着!
“如今看来,王爷是和秉文在一处。”王妃道。
“可是……圣上那里……咱们王爷这是有家不能归了啊!”赵嬷嬷有些哭笑不得。
王妃柔柔一笑:“活着便好。”而且,她猜测那二人可能会前往北地。
届时父子三人相认,也是美事一桩了!
陆家二房暂住的院子里。
陆嫣儿坐在亲娘身边,试探道:“娘,大哥信中说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家长里短,问问家中近况。”小秦氏边看书信边回了一句。
“大哥提没提堂哥?”
小秦氏不疑有他,随口道:“提了啊。”
儿子说陆秉文对他很是照顾。
陆嫣儿又问:“提了什么?”
小秦氏恰好将书信看完,她将书信拿在手中,探究的盯着女儿问道:“你这孩子,到底想问什么?”
陆嫣儿笑了笑:“娘,女儿就是想问堂哥有没有……有没有提到女儿?”
小秦氏白了女儿一眼:“军营都是男子,提你做何?这孩子!”说罢轻轻戳了戳陆嫣儿的脑袋。
陆嫣儿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好吧!”没提就好,她可不想大哥知道她赔堂哥银子的事情。
多丢人!
青霄大营。
从来都不会腹痛的知许,这次痛感明显。离府前清莲还特意叮嘱她早些回去。
大营的训练事宜不用她这个大将军时时盯着;打猎的事情这几日也暂停了,因为猎物太多,火头营那边都处理不过来了。
无事可做,知许便想着早些回城去。
“大将军!张千总说,他在您手下能过二十回合!”有小将看到知许经过,冲着她高声喊道。
见将士们热情饱满,知许不忍拒绝。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此时的痛感稍轻,倒是可以过几招。
她大步向众人走了过去,张千总讨好道:“大将军,您可得对末将手下留情。”上次过招,他连十招都没有坚持住。
知许笑看着张千总:“可以!若你仍然坚持不了十招,刘千总的臭袜子可归你洗了!”刘千总脚臭,全大营都知晓。
将士们起哄大笑,刘千总一脸的希冀:
“末将谢大将军体恤。”
张千总笑骂:“乌鸦嘴!”
张千总毫不客气,选了自己最擅长的长枪。
好不意外,知许将招式控制在了九招,最后一招时——张千总的长枪朝着知许心口而来,知许长刀斜劈而去,枪尖离知许甲胄仅剩寸许时,恰好被“小芳”的刀背磕飞了出去。
张千总苦哈哈:“大将军啊,您好狠的心!”居然不肯再多让他一招,他真不愿洗刘千总的臭袜子!
刘千总哈哈大笑:“张憨子,夜里记得来我营帐……拿袜子!”
众将士:“哈哈哈……”
知许面色有些发白,额头似有冷汗渗出。她连忙去马厩牵了乌霆便往城中而去。
清莲在看到知许的第一眼,便猜到了什么。她不动声色的打发了其他几人,自己跟着知许进了内室。
“可是又不舒服了?”
知许坐在榻上,清莲拿了一床被子让她靠着。
“上次奴婢都说了,您不能着了冷,您偏要带着他们下河胡闹!深秋的河水多凉,如今好了!您这都不敢去看大夫抓药……”
清莲一边抱怨,一边帮着知许盖被子,揉脚心。之前在教坊的时候,有姐妹经行腹痛,管事嬷嬷便让小丫鬟这么做。
知许笑着求饶:“本将军错了!还请清莲姑娘原谅则个?”
清莲心疼道:“某些时候,您还是要记着自己不是……”不是男子的。
知许唇角上扬:“好,听清莲的。”
见知许有些疲惫的闭了眼睛,清莲悄悄退了出去。
她的眼底闪过坚毅,似乎决定了什么事情。
第十七章 忠心婢子“馊”主意
看了一眼木盆,尚苗儿的眉头皱了皱。
“清莲姐姐,水都凉了,快出来吧!”
清莲笑了笑:“好。”
见清莲不方便去倒水,尚苗儿便想帮忙。
“不用的!怎么好让你做这些。”清莲连忙抢夺,盆里的水晃了出来,撒到了尚苗儿手上。
尚苗儿惊道:“怎么会这么凉?”这哪里是水变凉了!这分明凉的像是刚打上来的一般。
要知道如今可是要入冬了,北地的井水很凉很凉。
清莲笑着掩饰道:“我啊,自幼便不喜热,今日觉得手脚燥热,便想贪个凉。”
尚苗儿看着清莲认真的样子,不赞同道:“清莲姐姐,你可是女子!”
清莲随意穿了鞋袜,笑着将尚苗儿推了出去。
“好了好了,去找重曦玩吧!都快成老嬷嬷了!”
尚苗儿边往外走,边叮嘱道:“清莲姐姐,日后切不可如此了!大哥可是让我照顾你的……”
屋门缓缓关上,清莲脸上的笑意变成了无奈。世子这个样子不能去看大夫。而她的癸水也就这两日了,她便想着自己若与世子同样的情况,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抓些药材回来给她喝。
清莲一点也不怕后果,只觉得自己终于也能帮的上世子的忙了。
夜里,清莲的肚子果然开始不舒服,她咬牙坚持了一宿,第二日便独自出了将军府。
医馆的老大夫摸着胡子:“姑娘此番经行腹痛,观其脉像,乃寒邪凝滞胞宫,致气血运行不畅之故……”
听到此言,清莲连连点头:“您老说得对极!小女子几日前不小心踩入了河水中。”
老大夫又叮嘱了几句,写了方子便让药童去抓药。
清莲要求道:“劳烦多抓几副!”怕老大夫拒绝,她又解释道:“小女家中离朔风城太过遥远,便想着多备几副!”
老大夫对着要童点了点头:“去吧,按这姑娘说的抓。”
……
睡了一夜,知许的腹痛稍稍减轻了一些。闻着院中浓浓的药味儿,她开门走了出去。
清莲在角落煎药,尚苗儿要帮忙都被她找了借口拒绝了。
尚苗儿跺脚:“我说什么来着?女子忌凉,也就只有清莲姐姐会用凉水泡脚了……”
清莲脸色有些苍白,神色显得很疲惫。
“知道了,日后再不会了,不许再提了!”
知许并没有上前,转身悄悄回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清莲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知许闭眼躺在榻上,淡淡开口道:“傻不傻?”
清莲一时没听清,将药取了出来端到了知许面前。
“世子,这是治疗腹痛的药,其他人不会怀疑的。”
知许利落起身,坐在榻上盯着清莲:“自然不会怀疑,因为清莲姑娘都找到合理的借口了!”
看出了知许脸色不好,清莲当即猜出这是知道了,她有些心虚道:
“世子放心,大夫说此非顽疾,只需温经散寒……奴婢无碍的。”
知许打断道:“既然知道我这并非顽疾,又为何要因我而伤害自己的身子?”
见清莲低着脑袋,知许语气缓和了一些:“习武之人身子壮实,我今日已经好了不少。你那般作贱自己的身子,却是要遭罪的!”她说着接过了清莲手中的药碗:“你可喝过了药?”
“奴婢已经喝过了!”
知许指了指床榻:“坐下。”她没想到清莲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奴婢不难受的!世子放心。”清莲坐在了榻上,将被子抱在了怀中暖肚子。
“等吕济川回来,定要让他再为你诊断一番才好。”
提到吕济川,知许算了算日子忧心道:
“他也应该回京好几日了。”也不知如何了。
本以为会过些日子才能收到吕济川报平安的书信。哪知晚时的时候,六子便高兴的拿了书信来。
此时厅内众人正在用膳,欧阳简抬头,有些担忧的看了过去。
他也很想知道八皇子如何了!
知许看出了他的心思,吩咐六子:“念来听听吧!”
六子应了一声,开始给众人读书信。
“大将军钧鉴:
吕某,幸赖天庇,已于今日安然抵京。
痛哉!八殿下竟已溘然长逝,未及待吾返京……”
啪嗒!
欧阳简手中的木筷直接掉到了地上,他缓缓起身,一脸的不可置信。
“八殿下他……他……?”
知许接过书信,快速看完后,面上露出了些沉痛来:“是。”
欧阳简强忍着眼泪:“陆大哥,是真的?”他们之前还相约着日后京中再相聚!哪里知道那是永别。
知许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想哭便哭吧!男子汉也有哭的权利。”
欧阳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他站在那里任由它流下。
又一个对他好的人离开了!八皇子比他的年纪还要小,可却总是照顾着他。
念安起身走到欧阳简的身边,轻轻抓住了他的手,小山走到另一边,也学着念安的样子握住了欧阳简的两根手指。
知许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厅中。或许欧阳简需要个安静的环境,怀念一下自己的好友。她这个大人应该先离开一会儿。
王重曦追了出去,“大将军,师兄不回来了吗?”
“应该是要在京中留些日子的。”吕济川虽然没有在信中言明,知许却猜测皇帝的情况应该不太好。
“京城坏人那么多,师兄会不会被欺负?”王重曦有些担忧。
知许安慰:“有母亲照应着应当没人敢欺他。”
……
京城外。
城门初开,两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出了京城。出城的路有些寂寥,只能听到车轮行走过地面的声音。
周敬修靠在马车壁内,心中有些惆怅。自己能暂时离开京城这个旋涡,可父亲和其他人却不能现在就抽身。日后也不知会如何,自己也不知何时能再归来!
马车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周敬修有些自嘲的想,也不知是何人与自己一样,这么早便要出城离京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随之响起的还有那熟悉的喊声。
“敬修!周敬修!你不够意思,居然偷偷离开!”
第十八章 父子“兄弟”宿溪柳
“小心些!”周敬修也利落的下了马车。
王奇看了周敬修一眼,又折了回去。他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包袱,抱着塞到了周敬修怀中。
“敬修,你不讲义气!离开居然不告诉兄弟!”
周敬修:“我最怕这般分别之境。”所以他几日前才约了王奇相聚,不过并未透露外放之事。
王奇面露不舍:“你跟秉文都离开了,这么大个京城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周敬修故作轻松的晃了晃怀中包袱:“带了何物给我?”
王奇压下心中情绪,强颜欢笑道:“自己看去!”说罢郑重道:“一路保重,早些走吧!天黑前务必要赶到驿站才好。”
周敬修重重点头:“放心!”
没了叶子的柳条儿被吹得乱晃,官道上远去马车越来越小,空留车辙印诉说着分别。
王奇冲着已经快看不到的马车挥了挥手,然后调转马头,哒哒哒的往城中走去。
前路漫漫长,望断几道梁?
喝了送别酒,留了送别意。
莫问归期近,远走自悠然。
车夫悠扬的歌声,听得周敬修唇角缓缓上扬,离别的忧伤也被冲淡了一些。
他呢喃自语:“很快便会再相聚的吧?”
只是他没想到,再聚时已是物是人非,再不似从前热血方刚的少年郎。
……
欧阳简穿了素衣,跪在大将军府的南墙角。白日里他央求了六子,陪着他出府买了些纸钱香烛。夜里便想祭拜一下八皇子。
知许缓步走了过来,蹲在了他的身边。
欧阳简低声问道:“陆大哥,我可以一直唤您陆大哥吗?”他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应该唤大将军更合适,可是他不愿意。因为给予他温暖的人一个个的离开,他不想再与知许生疏了。
“不可以。”知许摇头。
欧阳简有些失望,却是缓缓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大将军。”
知许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不愿意唤声师父吗?”
欧阳简猛的转头看向知许,知许温声道:“不介意做念安师弟的话,日后便改口吧。”
她感受到了这孩子身上的孤寂,也发现了他的小心翼翼,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
欧阳简的眼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对着知许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他也有师父了!
知许起身,顺势将欧阳简扶了起来。
“只要活着的人不忘记,逝去的人便依然‘活着’!”
欧阳简用力点点脑袋:“谢谢师父。”
将人送回了几个孩子的住处,知许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想想有些好笑,她居然已经有两个徒弟了!师父如父,看来日后要负起做“爹”的职责了。
前往北地的路上。
陆秉文父子坐在马车内下棋。
太阳正要落山,天黑前一行人是无论如何都赶不到县城了,所以干脆停下来休整。
“咱们今夜便到附近的村子投宿吧。”忠武王放下一颗棋子,提议道。
陆秉文吃了自己父亲一子,点头道:“儿子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我们这样去借宿,百姓会不会有所顾虑而不让我们进村?”
忠武王叹气:“这倒确实有些难办,恐惊到村中百姓。”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搞不好百姓会以为土匪进村了。
陆秉文又下了一子,对着马车外喊道:
“陆七,上次扮女装的衣裳可在?”
陆七身子一僵,本想说不在,可他不敢。
“嗯。”低低应了一声,就听陆秉文吩咐道:“扮上吧。”
陆七:……
其他几个忍笑忍的辛苦,都找了借口离远了些。
忠武王不赞同的看着儿子,手中棋子落下:“你输了!”
陆秉文有些懊恼:“儿子大意了。”
一行人重新启程,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来到了一个村子外。
陆秉文看了一眼村口的大石,上面写着—— “溪柳村”
“陆七,入村去交涉吧。”
陆七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大步走进了村子。那豪放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姑娘。可他的长相偏秀气,经过他自己的一番装扮,单看脸也能骗过大部分的人。
至少朴实的村里汉子是不会怀疑的。
一少年看见进村的陌生姑娘,红着脸上前询问道:“你,你找谁家?”
陆七尽量压了压自己的声音,低声道:“这位小哥,我家老爷北上寻亲,错过了过夜的县城,想来贵村借宿一宿……”
虽然陆七说的有些文绉绉的,可少年还是听明白了。
“我去找村长!”说罢小跑着去了村东头。
陆七大咧咧的蹲在地上,拿着树枝胡乱划拉着。
村长很快便跟着少年走了出来,陆七将人带到村口,两方人交涉一番后,村长同意了。
“诸位就跟着柳生回去吧,他家只有两人,挤挤的话,屋子也紧够住了。”
柳生又偷偷看了陆七一眼,红着脸点头:“家中只有我与奶奶,屋子够的。”
陆秉文点头:“那便叨扰了!”他对这个村长的印象也不错。他们都表明要给银子了,村长却将这好事儿给了柳生。
柳生家中确实只有他跟奶奶住,据说爹娘早亡,兄嫂又都在县城谋生。
柳老太也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专门给陆七单独收拾出了一间屋子。
陆七显摆的看了其他人一眼,扮女人怎么了?他还能自己睡一个屋子!
赚了!
靠近北地的农家都是那种火炕,一个屋子挤挤能睡七八个人。
即便看出一行人是出自富贵人家,老人还是大方的询问几人,可要尝尝农家的吃食。
几人不是什么细致人,将老人特意加了猪油的饼子,吃了个精光。
见几人这般随意,柳老太也没有之前那般拘谨了,话匣子也跟着打开了。
得知陆秉文是个文人,柳老太感叹道:“我们这溪柳村之前也出过秀才咧!可惜后来失踪了。”
忠武王好奇问道:“失踪?”
柳老太点头:“据说是跟了什么大人物去奔前程去了,可这一走十几年,再没有回来过。”
几人说话的时候,柳生便偷偷看陆七,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第十九章 耿直大夫宽圣心
他忽得转头,狠狠瞪了柳生一眼。
柳生吓了一跳,羞的脸红耳红脖子红。他找了个借口,连忙跑出了堂屋。
柳老太无奈摇头:“姑娘别介意,这孩子没坏心思。”就是男孩子长大了,看到好看的姑娘不由多看几眼。
陆秉文警告的看了陆七一眼,陆七连忙笑道:
“不介意,不介意,您老继续说您的。”自家主子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不能被自己打断了。
在陆秉文的刻意引导下,柳老太又跟几人聊了些十里八村的“传奇”事儿。
临了,她看看陆秉文,又看看忠武王:“还别说,你们两人虽然一个文绉绉,一个看着像打手,不太像兄弟。可细看下,这眉眼啊还真是一模一样的。”
陆七低头忍笑,主子非得要乔装成中年人,说什么年纪跨越大,才不会被人看出端倪来。这下好了,父子变兄弟了!
忠武王笑呵呵道:“您老眼光极好!”
“人老喽!不行喽!您几位早些歇着吧。”说着离开了堂屋。
忠武王看了儿子一眼,也起身向柳家准备的屋子走去。
臭小子,占他便宜。
……
柔江距离云陵州最近,面具人的手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当真说动了当地府衙和驻军前往剿匪。
可惜,众人遍寻后,连水匪的影子都没见到。
驻军将领怒道:“水匪呢?”
手下小兵:“千总,那张掌柜说的信誓旦旦,还用府城的家业诅咒发誓,应该不是耍我们的吧?”
“他敢!”驻军将领脸有些黑。
剿匪无果,功劳也没捞到,驻军和府衙之人自然要将怒气发泄在那所谓的张掌柜身上。
可惜回城后再去张府寻人时发现,宅子已经空了。就连那城中的几个铺子也都关了门。
“他娘的!居然敢耍老子!”
朔风城。
大将军府,演武扬。
“师弟,你要不要歇歇?”念安叫的很顺口,可欧阳简却有些别扭。
念安扬了扬下巴,笑眯眯道:“其实你根本不用不好意思的,我拜师比你早,你就是师弟,这是规矩!”
欧阳简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低声唤了句‘师兄’。
念安眨了眨眼,所以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男孩子?想到自己似乎从来也没有特意说过这个,而且她又特别喜欢穿男孩子都衣裳,也就接受了。
男孩子便男孩子吧!
做个男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拍拍欧阳简的胳膊:
“乖师弟,好好练。”说罢又看向了高小山。
高小山也乖巧的喊了声“师兄”。
因为三个孩子经常混在一处,所幸知许连高小山也一块收了。
小徒弟虽然有些文静,习武天赋也没其他两个好,可重在乖巧又听话,关键还孝顺!
知许背着手来到演武扬,看着三人互动,不由出声打趣:“你也好好练,别等日后连师弟们都打不过,那才丢人!”
念安皱了皱鼻子:“师父放心,我才不会输给他们两个呢。”
知许无奈的笑了笑,不过倒是有些信念安说的话。或许是因为经历过那神秘组织的训练,念安虽然年纪不大,可是那股子狠劲儿却是欧阳简和小山不能比的。
马步扎完,小山连忙搬了个凳子过来。
“师父,您坐。”
知许抬手胡乱摸摸他的小髻,颇有些老父亲的欣慰。
念安看了一眼小山炸毛的髻子,有些无语。自家师父表达喜爱的方式,似乎就是弄乱别人的头发。他们两个小的也就罢了,对于欧阳简这个大孩子亦是如此。
欧阳简倒是很享受被师父一视同仁的对待。因为这样便感觉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而且也感觉到了来自师父的疼爱。
六子经过看到这一幕,眼中有些羡慕。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心中自我安慰道:“有什么可羡慕的?我还是主子唯一的贴身小厮!”这地位谁也代替不了的。
京城。
吕济川平日住在忠武王府,偶尔宫中有召便会去给皇帝看诊。
其实,皇帝有事召吕济川入宫,也不是真的为了自己的病情。纯粹是为了跟吕济川说话。
因为皇帝发现,吕济川不像其他人那般对他时时恭维,但是却句句真诚。
“朕虽然说不怕死,可这临了了却感觉有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做。”
吕济川扎下了最后一根银针:“草民师父临终前也这般说过。”
王公公抹了抹冷汗,得亏这小神医遇到的是圣上这般好的人,换个皇帝估计早死八百次了!
皇帝笑了笑:“是啊!人啊都不知足!总有太多的放不下……”
吕济川突然问道:“那您放不下什么?”
皇帝兴致颇好,笑着反问道:“吕小神医觉得呢?朕都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王公公又替吕济川捏了把汗,就听他缓缓开口道:“草民不敢妄言!”
王公公:……
哎呦!终于说对了一句话!
皇帝:“朕恕你无罪!”
吕济川认真道:“您最放不下的应该是五皇子。”
“哦?为何?”皇帝挑眉问道。
吕济川:“因为您将大丰交给五皇子,并不是很放心。”这几次入宫,皇帝总在他面前念叨,所以他觉得自己猜测的很正确。
王公公都想给吕济川跪下了!就没见过这么实诚的人!这件事情,看明白的人不知凡几,可唯有这吕神医会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
“哈哈哈……”皇帝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是啊!朕不放心!可却没有其他的法子。一国之君居然也会有这般的无奈的时候……”
“是人就有无奈,您也是人,有无奈并不丢人!”吕济川语气依旧真诚。
王公公觉得他不应该在殿内!他都快入土的人了,居然让他感受这般心惊胆颤的感觉。
吕济川继续道:“您是个好皇帝,您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
皇帝陷入了沉思,得到一句真诚的肯定,比听那些官员几年的恭维都令人舒心。
……
吕济川背着自己的药笼,抱着皇帝的赏赐出了宫。
刚出宫门,便看到了王府的马车!
第二十章 钱家临川病隐情
看到王府的人,吕济川就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
“主子令我保护吕大夫的安全。”尚武说着将吕济川的药笼取下,放到了马车上。
十六几个已经返回了朔风城,所以尚武便接过了保护吕济川的任务。
“主子信中交代,吕大夫若有要求,尽管来告知于我。”尚武又交代了一句,开始挥鞭赶车。
马车只行过一条街,便被人拦了下来。
“敢问,马车内可是吕神医?”
尚武跳下了马车:“钱大人。”
钱大人一愣,仔细打量起了尚武。他记得这人是跟在世子身边的侍卫。
“这位小兄弟,请原谅老夫冒失。”儿子病的厉害,他只能出此下策来拦马车了。
钱大人如此这般的说明来意,尚武看向了马车。
“吕大夫并非王府下人,他可以自行决定。”
钱大人点头:“老夫明白,老夫是来请求的,不会强迫吕神医。”
吕济川背着药笼下了马车:“走吧!”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他便不会见死不救。
钱大人感激的拱手:“老夫多谢吕神医。”
尚武看了一眼马车:“我陪你去。”说罢看向钱大人询问:“不知钱大人方便与否?”
“没什么不方便的,二位请。”
吕济川上了钱府马车,尚武独自驾车跟在了后边。
之所以上钱府的马车,是因为他要询问一些关于钱临川的病情。
马车很快到了钱府,钱大人亲自带着二人来到了钱临川的院子。
闻着院中那不可忽略的药味儿,不难猜出屋中人应是久服汤药。
“之前犬子的病情虽然时好时坏,可却不会如此次这般凶险。”
钱大人将二人请入屋内,尚武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估计是屋中的炭盆子有些多,屋里的气味着实不好闻。
吕济川直接吩咐道:“开窗!”
丫鬟面面相觑,却是没有照做。自家小公子怕冷,这么冷的天怎么能开窗呢!
钱大人:“听神医的。”
丫鬟这才分别走向了几个窗户。
钱大人带着二人进入内室,钱临川正在榻上昏睡着,身上盖了两床锦被。
钱大人叹了一口气,问一旁伺候的小厮:“公子可醒来过?”
小厮摇头:“都已经睡了半日了,滴水未进。小的试着叫了几次,公子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吕济川上前,看到榻上有些瘦骨嶙峋的人,面色有些沉重。他将钱临川身上的被子掀了,露出了钱临川单薄的身体。
尚武其实之前是见过钱临川的,只记得是个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可如今榻上的人却与这些词没有丝毫关系。
钱大人面露担忧,看向儿子时眼中满是心疼。
吕济川看向小厮:“劳烦将钱公子仰置,腹部朝天。”
小厮利落上前,轻轻将钱临川扶正。
钱大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吕济川的一举一动,面上渐渐有了些期许。
神医一定会有法子的!这可能是自己儿子最后的希望了。
直到吕济川起身,钱大人才敢开口询问:
“神医,犬子他……?”
吕济川来到自己的药笼里找着什么,抽空回道:“郁症、中毒!”
钱大人有些着急:“何意?”郁症和中毒怎么会有关系!
吕济川解释道: “钱公子如今的情况因情志抑郁、气机郁滞所致,亦是因毒所致!”
钱大人很快便想明白了,儿子生病是真,有人趁着他生病,给他下毒也是真。
“神医,这毒可能解?”
吕济川将银针取出,令小厮褪去了钱临川的衣裳。
“可以解!不过……”
钱大人的心又是一紧:“不过什么?”
“此毒造成的伤害已无法挽回!”吕济川道。
钱大人感觉吕济川口中的“伤害”很严重,可如今已经开始施针,所以他也不再开口打扰。
吕济川全神贯注的为钱临川施针,很快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施针完毕时,尚武明显感觉到了吕济川的疲惫。
在看榻上的钱临川,真有些像刺猬一般。
“我只能尽力,可是钱公子日后恐难有子嗣!”
尚武:……
钱大人身子一软,直接扶住了身旁的桌角。
难有子嗣!他引以为傲的儿子难有子嗣!
最重要的是儿子还是三公主未来的驸马!
黄昏时分,二人才从钱府离开。
钱府的后宅争斗二人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这毒居然是出自南地。
溪柳村。
因为天气的原因,陆秉文一行在村里多待了几日。
这期间,陆秉文派了手下买了些米面粮油回来。
柳老太的手艺很好,变着花样给一行人做吃食。
陆七抱着一个饼子啃的毫无形象,柳生见他吃的香甜,又拿了一个递给他。
陆七哼了一声,这臭小子是没见过女子吧!看不出他没有胸吗?
柳老太看了孙子一眼,示意他跟自己出去,语重心长道:
“那姑娘可不是咱们普通百姓能想的!”即便是丫鬟,也是贵人身边的丫鬟。
柳生红着脸,摸摸自己后脑勺:“奶,我没有想怎么样!”
柳老太拍拍孙子:“奶知道,但是大户人家讲究多,总在人家姑娘面前晃悠……不好。”
柳生低头:“我知道了,奶。”
自此后,陆七就发现,那讨人烦的小子突然不往自己身边凑了。
一行人离开前,陆秉文写了些什么东西,留在了屋子的大炕上。
忠武王看了一眼,那似乎是一个什么东西的方子。
陆秉文解释道:“大哥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普通人乍得太多银子并非什么好事。不如留个维持生计的法子给他们。”
忠武王赞同道:“你大哥将你教导的很不错!”细听下去,语气还有些酸。
他教导了十几年都没什么用,小儿子之前那表面正常暗里别扭的脾性,连他这个亲爹都觉无力。
陆秉文:“父亲,您知不知道大哥真的很厉害!”
忠武王点头,自然!那可是他的种!
陆秉文:“大哥会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吧啦吧啦。
忠武王:……
一行人离开村子后,柳老太收拾屋子时看到了陆秉文留下的东西。
银子她识得,差不多有五两呢!可那纸上写的啥,她可是一个也不认识!
“生娃子!快来。”
柳生正在为“分别”伤心,听到自家奶奶的喊声,连忙跑了过来。
可惜他识得的字也不多,并不能全部认得。
“奶,这像是一种吃食的方子!等二叔回来给您念。”
柳老太一听,连忙将纸张收了起来:
“对,等你二叔回来给咱念。”
老人虽不识字,可也明白方子或许比那银子更珍贵!
第二十一章 清莲府外再遇亲
“难有子嗣!”
钱大人语气苦涩:“老臣不敢欺瞒圣上!所以……”不敢再耽误公主。
皇帝皱眉沉默,想到自己女儿,满心的内疚。
“无事!有病治便是了。”他做不出再给二人下旨退婚的事情。那样不止对女儿名声不好,对钱家更是无情。
钱大人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叩首道:“老臣谢圣上!”
翌日。
三公主面无表情的从太后宫中离开,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宫里。她的面上无喜也无悲,只有淡淡的自嘲:“本公主倒是真像个瘟神了!”
冬絮:“公主!”
三公主动了动唇角,却是笑不出来。
“也许真是我这个不祥之人将霉运带给了钱公子。”
“公主!你不能这般说自己!什么瘟神、霉运的,那都是无稽之谈!”碧荷有些急。
看着两个忠心的大宫女,三公主心中百般情绪。迎雪死了,与自己有婚约的陆秉文病了那么久,二人婚约作罢后,陆秉文奇迹般的好了。如今又是钱家公子……
冬絮不想主子继续想些不高兴的事情,她转移话题道:“淑妃娘娘昨日派人送了些首饰和衣裙给您,您要不要试试?”
温淑妃最近可谓是心花怒放,正得意!
五皇子日日被皇帝带在身边教导,这意味着什么,估计连三岁孩童都能看明白。
温淑妃心情好了,连带着对三公主这个女儿也好了一点。
三公主缓缓摇头,眼底没有丝毫波澜。自己母妃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也已经不需要什么母爱来温暖自己了。
“冬絮,昨日的游记在何处?”她太想到处走走看看了。
冬絮叹息了一声,转身去找了。
碧荷眼底闪过心疼,若公主不是公主了,是不是就能到处看看了?
……
永华宫。
温淑妃神采奕奕,伺候的宫人也跟着受益颇多,都得了两回赏钱了!
“嬷嬷,本宫说的没错吧?这女人啊还是得靠儿子。”她最近也算是真正体会到何为母凭子贵了!
嬷嬷笑着恭维:“还是咱们殿下争气,得了圣上看重。”
温淑妃得意道:“机灵又怎样?聪慧又如何?活着才最重要。”
嬷嬷笑道:“娘娘说得极是!”
温淑妃勾唇:“明辉宫那位如何了?”
一旁的宫女禀道:“据说依旧病着,太医倒是日日都去,可是也不见好转。”
温淑妃:“那是心病,太医管什么用!”儿子死了,女儿疯了,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在这皇宫还能有什么盼头?
“想当初哥哥家出事,宫里的其他嫔妃也是这般看本宫笑话的吧?”
她那个时候也成日病病歪歪,没了心气儿!好在她还有儿子!她的儿子日后还会是皇帝,而她也会成为后宫权力最高的人。
嬷嬷屏退左右,凑近温淑妃低声道:“老奴无意中得了个消息!”
温淑妃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说!”
嬷嬷悄声道:“咱们圣上似乎透露出了立后的意思。”原本作为宫中老人,她是不会传这种没什么切实证据的流言。可最近手头有些紧,便想着在淑妃这里得些赏钱。
果然,温淑妃听后一喜:“真的?!”
若圣上立后,只能是立她了!盼了这么些年,她终于盼到了这一日。
“赏!”
……
距离朔风城越来越近,一行人又恢复成了之前的身份——药材铺子背后东家和打杂的。
陆七给陆秉文换成了老翁的装扮,然后看着忠武王开始为难。
主子这个装扮,王爷又该如何?
忠武王: “不用改了,这样就好。”他如今这个样子,估计没人能将他认出来的。不过就是看着有些像儿子身边的打手。
而儿子的模样有些像自己的父亲!这臭小子一路走来一直在长辈份。
看到亲爹脸上复杂的表情,陆秉文以拳抵唇笑了笑:“要委屈父亲一段日子了!”
忠武王摆手:“进城后想个法子,为父要见一见你大哥!”既然儿子有更好的法子,他又何须再冒险潜回将军府?
陆秉文应道:“好。”
朔风城,某胭脂铺子外。
清莲正要进入胭脂铺子,眼角余光忽然扫过一张熟悉的侧脸,她语气急切:
“重曦,你与苗儿先进去,我去去便回!”不等二女说什么,她转身跑向了不远处的巷子。
王重曦想要追过去,被尚苗儿一把拉住了。
“清莲姐姐应当是不希望我们知道的,咱们就在这里等她回来吧。”
王重曦:“可是,万一有什么危险?”
尚苗儿也有些担忧,可转念一想又笑道:“朔风城若是都不安全,那我们还能去哪里呢?”她如今特别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民风淳朴,喜欢这里的豪放不羁……
另一边。
清莲跑到了小巷子里,一直快到在转角的地方,才将前面的少年追上。她来不及说话,一把拉住了少年的胳膊。
少年猛的回头,皱眉看向清莲,面上满是不耐和陌生。
看着少年的脸庞,清莲的眼泪瞬间充满了眼眶,她顾不得如今是在大街上,上前一把抱住了少年。
“清远!真的是你!你果然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大将军府。
知许脚步轻快的回到书房,从架子上将几张舆图找了出来。
周敬修的书信中说了他外放的地方,据说离朔风城也只有七八日的路程。
她在舆图上找了找,很快便看到了平丘县城的位置。
“还是周大人老谋深算啊!”
平丘县的位置很好,靠山环水,临近官道。周敬修来此做县令,倒是不错的选择。也能远离朝中接下来可能的纷争。
六子风风火火的跑到了书房外,不等他敲门之许便走了出来。
“何事这般慌张?”
六子跑的脸有些红,看到知许后高兴道:“主子,清莲姐姐找到弟弟了!”
第二十二章 立储立后惊众人
站在清莲身边的少年十五六岁,虽然身形挺拔,面上却带着未脱的青涩。黑沉的眸子看人时似乎带着几分疏离,给人一种看透世事般的漠然。
他不卑不亢的给知许行了礼,然后状似乖巧的低着脑袋。
知许语气带着几分压迫问道:
“你是翟清远?”
“不是,我叫莫烬。”少年回道。
清莲有些着急:“你是!你就是我弟弟清远!”
知许轻笑一声,眯眼看了过去:“既然不是,又为何跟着清莲回来?”
“她说出了我身上的胎记!”莫烬回道。
清莲解释:“主子,他失忆了!他忘了自己是谁!”
知许颔首,转而看向莫烬:“那么,莫烬又是谁?”
莫烬愣了愣,而后明白这大将军是在询问他的底细。
“江湖人,莫烬。”
“江湖?”知许挑眉。
莫烬点头,转头看了清莲一眼:“我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她口中的弟弟,所以跟了来。”
知许看了清莲一眼,她红肿的双眼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莫烬。
“六子,先带客人去歇着吧!”
六子很机灵,带着莫烬离开了。清莲犹豫了一瞬还是留了下来。
她目露歉意的看向知许:“世子,我……”
知许问她:“翟清远流放时年纪并不大,几年过去了,他的面容……”知许想问清莲并没有看着翟清远长大,如何那般断定他就是本人?可换位想想,自己的亲人,即便多年不见,也应该不会认错的!
清莲急切道:“他的眉眼奴婢绝对不会认错,而且……他的胸前有处胎记,像个青色的月牙。”她已经验证了!
知许点头:“可他如今并不记得你!”一个失忆的人,即便对自己的亲人也不会有感情的,她担心莫烬会给清莲带来伤害。
“世子,奴婢会告诉他之前的事情,会让他想起来的!”
知许点头:“一切小心!”她总不能阻拦清莲与亲人相认!
清莲离开后,知许叫来了十六。
“暗中派人盯着些,别让清莲知晓。”
十六抱拳:“是!属下明白!”
将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放在身边,知许很难不谨慎对待。
翌日一早。
莫烬却是提出了离开大将军府。
清莲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清远!”
莫烬目光缓和了几分:“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住在这里不习惯。”
清莲依旧抓着他的胳膊,她害怕这一放开弟弟就真的不见了。
莫烬:“我保证,在确定自己身世之前,不会离开朔风城。”
清莲缓缓的松开了手,轻声叮嘱道:“即便要离开,也记得告诉我一声。”
她理解失忆的弟弟,所以即便他对自己这个姐姐很冷淡,她也不希望他再次消失。
六子将莫烬离开的事情禀告了知许,知许隐晦的看了十六一眼。十六心领神会,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京城。
之前私下总嚷嚷着希望皇帝早立太子的官员们,在听到要立储的消息后并没有多高兴。原因无他,他们并不看好五皇子!
“圣上正值壮年,完全可以好好培养其他皇子的!”有官员私下议论。
而且这种想法,很多官员都认同。
皇帝召集了几个心腹入宫密议后,几个老臣却都默认了五皇子为储的事情。
因为他们太知道立幼主的危害了!
钱大人回府后直接进了自己的书房,他的眼眶渐湿,看着自己的官帽发呆。
圣上的身子居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这个消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皇帝表露出来的无奈,钱大人也同样的担忧。所有的担忧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大丰危矣!”
而这样的担心,其他几个大臣同样拥有。
蒋大人满脸的纠结与无奈,皇帝向他透露要封他做太子太傅!
他虽然明白皇帝的用意,无非是希望他和蒋家可以束缚着五皇子的行事,以免五皇子将来鲁莽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可蒋家与五皇子的关系尴尬,一个平衡不好,蒋家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圣上,您为难老臣啊!”蒋大人自言自语,满脸的苦涩。
几日后。
皇帝便下了诏书——立五皇子为储君。
这样的圣旨百官之前已经有所猜测,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可另外一道圣旨却是令百官费解,后宫震荡。
皇帝册封了贤妃蒋氏为新后,执掌凤印!而太子生母温淑妃提也未提一句。
永华宫。
温淑妃气得砸掉了殿内所有能砸的东西!这么个结果,是她万万不曾猜到的。更是她不能接受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温淑妃砸累了,狼狈的坐在地上。殿内的宫人已经都被她撵了出去。此时偌大的宫殿显得是那般的冷清。
“你们都欺负本宫!都欺负本宫!”一定是因为她没有靠山,没有娘家做依仗!所以圣上才会立贤妃为后。
“一定是这样的!哈哈哈!”温淑妃状似疯颠,对于害温家失势的罪魁祸首“陆秉文”,她的恨意更是到达了顶峰。
“本宫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不会!”
风仪宫。
贤妃拖着病体入住了凤仪宫。曾经这个令后宫嫔妃无不向往的地方,终于在十几年后再次迎来了新的主人。
可贤妃(蒋皇后)只觉得凄凉,她没有儿子了!要这么个后位有何用?
嬷嬷宽慰道:“圣上心疼娘娘!娘娘也该想开些。”
蒋皇后讥讽一笑:“心疼?”
嬷嬷道:“圣上心里有您。”
蒋皇后苦笑:“圣上除了杨皇后,不会心疼其他人。本宫与这后宫所有的女人一样,皆一样的可怜!”封后,也只不过是想继续利用蒋家。
“娘娘!”嬷嬷谨慎的提醒道。
“嬷嬷你先下去吧!本宫累了。”
嬷嬷无奈,也只能带着其他宫人离开。
蒋皇后缓缓起身,慢慢走到了软榻旁坐了上去。她低声呢喃道:
“若是皇儿能活着,本宫宁愿被打入冷宫!”
第二十三章 父子三人初相聚
哗啦!
太子一脚踹倒了一旁的矮桌,上面的茶杯器具碎了一地。
父皇这是想做什么!
既然立了他为太子,却又对他百般的掣肘,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来人!”
宫人连忙入内:“太子殿下。”
太子冷声吩咐道:“将这里清理了!另外……去备马车,孤要去看望母妃。”
“殿下,现在就入宫是否不妥?”宫人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太子惊醒,对!他不能得意忘形了。
“那孤改日再去看望母妃吧。”
朔风城。
药材铺子。
由于陆秉文并没有告诉知许已经救出了忠武王,所以知许在看到忠武王时愣怔了一瞬。
“父亲?!”
“坐这里,咱们父子三人说说话。” 忠武王点头轻笑。
知许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兄弟,脑门儿隐隐黑线。
这伪装!还真像父子。
她看向陆秉文:“你是否先交代一番,不启用隐卫是如何将父亲救出来的?”
陆秉文勾唇:“借势!”
知许挑眉,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忠武王看着两个儿子的相处方式,欣慰的摸着胡子。
果然是血浓于水!即便从小不在一处长大,二人依旧可以这般亲近。
陆秉文并没询问知许为何认识水匪,只说那些水匪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行事也有自己的规矩。
知许没有隐瞒:“陈叔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我以为整个寨子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没想到机缘巧合下与他相认……”
她简单几句说清楚了之前十几年的经历,也将朝廷清剿寨子的事情讲了出来。
忠武王眉头深皱:“剿匪?几年前只有为父带兵剿过匪。”
知许猛的抬头,父亲带兵剿匪,杀了她的爹娘和其他的叔伯婶婶?
不过,很快她便想明白了。若父亲剿的是他们的寨子,那陈叔在认出父亲后绝对不会放他回来。
“父亲是说,朝廷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剿匪之事?”
忠武王点头:“地方上的官府可能有过吧?不过地方剿匪绝对不会像你说的那般惨烈。”如果真有那般轻松灭掉一个寨子的功劳,想来剿匪之人会嚷嚷的人尽皆知。
知许有些迷茫,怪不得她侧面打听朝廷剿匪之事,尚武都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而与王奇二人闲话时,他们也没有提到过那次“剿匪”之事。
“父亲,儿子的养父母姓杨,很可能与前朝有关。”知许观察着忠武王的面色变化,发现他听到“杨”姓的时候,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贼心不死!这次劫了为父的也是前朝之人。”忠武王一巴掌拍到桌案上,几个杯子被震的颤了颤,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秉文没有正面接触过前朝的人,不过却也发现了这些人的“身影”无处不在。
“父亲,会不会是杨家暗中存留下来的两方势力意见不合,大哥的养父母被另外的杨家人所杀?”自相残杀不太光明磊落,所以那些人才会将锅甩给朝廷的人!
“你所猜测的这些也不无可能,不过到底是没有真凭实据!”忠武王目露沉思,面上隐隐担忧。
杨家后人似乎在酝酿一扬很大的阴谋,而这扬阴谋他们似乎已经准备了很多年。
知许犹豫了一下,将皇帝的真实病情告知了两人。
“什么!”
忠武王忽得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太过震惊,桌上的杯子被撞到了地上。
陆秉文也同样被震惊到,不过他的反应比忠武王可镇定了许多。
“大哥,你是说只有三五载了?”
知许摇头:“这次吕济川没有及时返回,反而是选择留在京中,所以情况很可能更糟糕!”
忠武王呆愣了好久,他的眼底渐渐泛起了红色。
“本王要回京!!”他要去见圣上,还有留在王府的其他人,他也不放心。
“不可!”陆秉文道。
“如今还不行!”知许道。
忠武王看向两个反应不同的儿子,最后盯着知许问道:
“如今不行?”
知许点头:“京中的消息也该到了,儿子建议父亲先等等。至于可不可以回京去,之后再做商议也不迟。”
“京城的消息?”忠武王疑惑,他知道知许说的应当不是指尚武送来的消息。
知许:“圣上派人送得消息。”
忠武王:……
圣上是有多信任,才会与儿子间有这么多的秘密?
他走到知许面前,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肩:“你做得很好!比为父更能沉得住气。”
知许笑了笑,重新倒了一杯茶端给忠武王。
父子三人又交谈了很久。直到午后,知许才提着一大包的药材离开。
陆七来到陆秉文面前:“主子放心,暗中并没有人盯着大将军和咱们药材铺子。”
……
知许回府后将药材给了王重曦。
“大将军您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自从师兄离开后,她都很久没出府置办药材了。
知许:“清莲看到了你写的单子,将它拿给了我。”
王重曦开心道:“多谢大将军,等清莲姐姐回来,我再去谢她!”说罢便要回屋。
知许:“你清莲姐姐不在府中?”
王重曦点头:“嗯!清莲姐姐连夜做了身衣裳,给莫烬送去了。”
“好,忙你的去吧。”知许声音温和。
城东某处小院子。
“清远,你还记不记得?幼时最喜欢穿阿姐绣的衣裳!你说同窗都很羡慕……”
清莲满心欢喜的看着莫烬换上了她做的衣裳,希望他能想到些什么。
莫烬低头看了看身上淡青色的衣裳,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他习惯了穿深色的衣裳,如今这样总觉得怪怪的。
清莲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可是不喜欢?下次我……”
莫烬声音淡淡道:“不必!这个就很好。”
清莲试探道:“你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吗?”
莫烬抬眼:“嗯。”
清莲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叫莫烬?”
她想知道弟弟这这几年遭遇了什么。
莫烬语气不带什么感情道:“师父起的。”
“你师父对你好吗?”清莲满眼心疼。
莫烬淡淡道:“无所谓什么好与坏,至少他们救了我,也给了我一口饭吃!”
“他们在什么地方救了你?”
莫烬看了看自己手掌上的疤痕:“悬崖下。”
第二十四章 宫墙内诸情难全
吕济川也没想到,皇后是让他治疗四公主。作为一个大夫,无论为谁治疗,他都会尽全力。一番的诊断后他直截了当道:
“公主她并没有生病!”
皇后看了看一旁玩手指的四公主,担忧道:“怎么会?公主这个样子怎么会没病?是否心病?亦或者是受刺激所致的疯……?”
吕济川摇头:“心病亦是病,而公主......没病。”
皇后皱眉,让管事嬷嬷拿了赏银给吕济川,又客客气气派宫人送其出宫。
想到吕济川说的话,皇后一巴掌拍在了身边的小案上。
“你还要装下去吗?这个样子要装给谁看!”
四公主扑通跪了下去,她声泪俱下的哭诉道:
“女儿不是有意的!女儿与您一样,都希望八皇弟能好……呜呜呜……女儿错了!”
蒋皇后淡声道:“正因为你并非故意,所以本宫才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母后,女儿错了!女儿不该轻易相信他人!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四公主是真的悔,可是悔又有什么用呢!
蒋皇后神色淡淡道:“是本宫没能教好你!日后……安分些做你的公主,回去吧。”
“母后!您不要女儿了吗?”四公主慌了,她是真得害怕了。
“回去吧!”蒋皇后无力摆手。
四公主还要哀求,被嬷嬷阻止了。
嬷嬷将四公主送了出去,低声宽慰道:“公主,娘娘最近心情不好,过些日子您再来看望娘娘,或许……”
四公主呆呆的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宫女离开了。
她的脚步沉重,周身都充斥着失落。
朔风城。
册立太子的消息传到朔风城之时,皇帝的消息也到了知许的手中。
“五皇子成为了未来储君?”忠武王紧锁眉头。据他所知,五皇子似乎性子不怎么样。
陆秉文讥讽:“性子狭隘,困于私怨小利,难见容人之量;行事差些果决,离帝王所需的胸襟与手腕都差了些。”他可是记得五皇子每次看他的眼神——嫌弃、算计……那样子也根本不像个有城府的!
忠武王唉声叹气:“是谁都无所谓,忠武王府忠的是大丰,忠的是大丰的百姓。”
陆秉文却不这么想,那五皇子似乎已经与忠武王府有了很深的嫌隙,恐怕不会善待王府,还会处处打压。
“父亲,若是帝王不义,您当如何?”
忠武王眉头动了动,他没有想过这些!当今对王府的情义他从未怀疑过。
陆秉文陷入了沉思,他记得自己曾经也问过大哥同样的问题。大哥是如何回答的呢?
“上位者若怀仁心、行义举,我便以赤诚效忠;若上位者背信弃义,我也不惧做那破局之人!”
陆秉文还记得自家大哥说这些话时的表情,锐利和沉静中带着些问心无愧!
大将军府。
知许看过皇帝密函后,轻轻闭了闭眼。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本以为三年五载的,她可以暗中布局很多事情。比如,强大青霄军实力,令外族不敢再轻易踏足;比如,巧妙脱身,然后带着她的兄弟们潇洒天地间……
可如今,恐怕忠武王府会很快陷入僵局;青霄军的未来也将堪忧;外部侵扰恐会死灰复燃;秦家也会威胁南地安危;还有那隐在暗处的前朝势力,也许会趁机发难!届时大丰百姓的日子必将会苦不堪言!
知许其实有些恨自己的心软,她见不得百姓疾苦,做不到独善其身,悄然隐退。
“来人!”
十六推门而入:“主子。”
知许吩咐:“送消息给尚武,尽快暗中筹备,以备不时之需。”
十六肃然抱拳:“是!”
皇宫。
皇帝今日居然带着宫人踏足了永华宫。
温淑妃略施脂粉,带着宫人迎接。
皇帝大步走进殿内,看了一眼殿内的摆设,状似随意道:“你这永华宫何时换了摆设?朕记得此处原先放着的,是一只青花五彩的瓷器!”
温淑妃:“圣上都许久不曾来过臣妾这里了,难为您还记得这里的摆设。”她的语气带着些幽怨。
皇帝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发怒,他看着温淑妃,神色复杂道:“你在怨朕?”
温淑妃抬头:“是!妾身在怨!怨您的心从来没有在妾身这里停留!怨自己痴心妄想!怨浑浑噩噩几十载,依旧什么都没有!”
她这般含泪控诉的模样,令皇帝恍惚了一瞬:
“是朕对不起你!”
温淑妃泪落如雨,几度哽咽:“臣妾以为您当初留了臣妾的牌子,多少是有些喜欢臣妾的?”
皇帝温声道:“朕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温淑妃震惊,不由向前走了几步:“圣上?”话题转换太突然,她的心颤了颤。
皇帝问道:“你可清楚,老五其实并不适合做一国之君?他的性子你再清楚不过。心性不稳、胸心狭隘、难顾大局……”
温淑妃眼泪婆娑:“您的身子?”
皇帝无奈:“至多五个月!”
温淑妃又开始哭:“怎么会这样?不应该的啊?您正值壮年……”
皇帝彻底无力了,温淑妃的性子依旧,永远抓不住重点!可她的情义,皇帝从来没有怀疑过。
“淑妃!”
温淑妃含泪抬头,皇帝继续道:“朕封贤妃为后,是想让蒋家能压着些太子的性子。他的性子太过鲁莽了!朕怕他做出什么有损大封的鲁莽之举来!”
温淑妃不情愿的点头:“是臣妾没能教好他!”
“若朕离开了,你切记要时刻提醒太子,不可轻信秦家父子!”皇帝神色严肃,双眼紧紧看着温淑妃。
原本他已经在暗中布局,再有三五载便可以逐步瓦解秦家的兵权!可如今却是来不及了!
温淑妃不明白原因,可也点了点头。圣上不喜秦家,那她就劝着些儿子。
皇帝看了温淑妃一眼,虽然她不能做皇后,可若太子继位,她依旧可以与蒋氏一样,成为太后。
轻轻拍了拍温淑妃的胳膊:“朕走了,记得朕与你说过的话!”
温淑妃的心有些空,她还没有消化皇帝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只呆呆道:
“臣妾恭送圣上!”
第二十五章 姐弟分歧清莲愠
“你说父亲是被冤枉的?那么如今他的冤可申了?”
清莲摇头:“当初弹劾父亲的人已经伏诛,可是父亲涉及的科举舞弊案,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是冤枉的!世子说……”
不等清莲说完,莫烬冷冷道:“他手握重权,又怎么会将一个女子的事情放在心上?”
清莲摇头:“不是的!世子是不同的!”她的眼中似乎带了些愠怒。
莫烬问道:“你做了她的房中人?你可知男子哄人时的话是不可信的?”
清莲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清远!不准你这样说世子。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我们姐弟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再相遇?”
莫烬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缓和了语气道:“我只是怕你被人骗!”
“那你可是记起来了什么?”清莲面露希冀。
莫烬:“没有!”
清莲有些失望:“你不了解世子,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日后你一定会相信我所说的话!”
莫烬不置可否,却也在清莲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你能再说说爹娘的事情吗?我想早些记起来。”
清连欣喜的看着他:“所以,你相信自己是翟清远吗!”
莫烬缓缓道:“我想,应该不会有人乱认弟弟的!”
清莲唇角上扬:“我从未想到你长大会是这种性子,娘曾经说过你长大后应该是个跳脱的!让我多管着些你......”
清莲回忆着曾经翟府的点点滴滴,莫烬听得认真,偶尔也会不自觉的勾唇浅笑。
清莲离开前,莫烬忽然追出了屋子,他问:“你的身契需要多少银子?我为你赎回来。”
清莲转身,含笑看着莫烬:“世子从未要过我的身契,是我主动给她的!而且......我从未想过会离开她。”
莫烬皱眉:“可是他日后会娶妻,会纳妾,你的日子会很艰难,为何要继续作践自己?”
清莲收起了笑容,面容变的沉静:“我与世子清清白白!虽是主仆之名,可她待我如友,从未轻贱半分。”
莫烬语气缓和了几分,眼中带着几分心疼:“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做自己,而不是谁的婢女。 ”
“清远,阿姐很高兴你即便失忆还是能惦记着我,可是我似乎习惯了待在世子身边的日子。”
莫烬面露无奈,转身回了屋子。
清莲看了看紧闭的屋门,心情复杂的离开了小院子。
她刚回到将军府所在的街口,便看到了尚苗儿和王重曦,不远处还有百无聊赖踢石子的六子。
清莲心中一暖,加快了脚步。
王重曦率先看到了清莲,拉着尚苗儿跑了过来。尚苗儿嘟了嘟嘴:“清莲姐姐你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找到了弟弟就不要我们了呢!”
六子跟了过来:“清莲姐姐,世子说日后你出府,让我赶马车送你。”
清莲温柔的看着几人,想说的话最后都化作了一个“嗯”!
弟弟似乎根本不能理解她与这些人之间的情谊!
青霄大营。
火头营外,领取饭食的棚子前。
看着趴在大锅旁闭目养神的大黄狗,魏千总朗声问道:“今日是谁给大黄分了口粮?”
一小兵高声回道:“是大将军!”
说起大黄,如今也算是青霄军的一员了。之前入林子狩猎,将士们在狼嘴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大黄,并将它带回了大营。
本来是想着等它伤好后,再送它离开。可大黄似乎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日日陪着大家训练,夜间还跟着巡逻的将士巡营,俨然是一副已经“入伍”的架势。
将士们看得好笑,便轮流分些饭食给大黄吃,就这么将它养了起来。
魏千总听罢看向不远处的知许:“大将军,那您可吃饱了?末将这里还剩半个馍。”
知许喝掉了碗中最后一口汤:“饱了,吃你的吧。”
有小兵笑着告诉知许:“大将军,咱大黄昨日还叼回来了一只肥兔子!直接扔在了火头营外。”
众人七嘴八舌的将大黄的丰功伟绩讲给了大黄,知许挑眉:“这么说来,其实应该给大黄单独算一份口粮的!”
张千总笑言:“大将军,要不您也给大黄在军中安个职位?”
知许却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张千总憨憨一笑:“大将军,末将开玩笑的。您怎么还认真了呢?”
“本将军觉得这个提议甚好!”说罢问众人:“大黄夜间巡营有没有作用?”
巡逻的士兵高声回道:“有!”不止有,而且比他们还警觉。
知许笑问:“假如大营多几只像大黄这样的犬,大家觉得怎么样?”
魏千总围了过来:“大将军,末将听说曾经的契丹军中,曾养过一支细犬大军!”
知许点头:“书中确实有过此类记载,不过大规模的饲养如今还做不到,几只的话还是可以的!”
众人也觉得可行,因为他们发现狗子夜间视物似乎比人厉害,人到了夜间,如果不借助火把和月光,几乎等同于瞎子,可狗子却不一样。
魏千总:“就是这养狗就得喂食,军粮.......”
张千总大手一挥:“这有什么?将士们一人剩一口都有了!”
知许好笑道:“若为了养狗而苦了将士们,那也太得不偿失了。放心,狗子的口粮从本将军俸禄里出。”
养兵有可能有邀买人心、豢养私兵之嫌。她养些狗子总不会被人诟病吧!
本以为也就是心血来潮的一个小决定,可是后来,这些狗子却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是连知许都不曾想到的。
皇宫。
皇帝深夜还在看各地送来的奏表。今年大部的州府还算是风调雨顺,如今各地税收已经送到了户部,国库也算是充盈了不少......
“圣上,都过了三更天了,您早些安歇吧。”王公公已经催促了三回,可惜皇帝觉得自己最近身子骨还算不错,一不留神便过了三更。
“歇吧!朕还真有些犯困了。”皇帝缓缓抬头,刚想起身时忽然脸色一僵,而后缓缓瘫软了下去。
“圣上!”
第二十六章 未雨绸缪招风波
皇帝寝殿内,太医们的指尖颤抖着搭上了皇帝的脉……
太后满眼的红血丝,双手紧握着帕子。外殿跪着的是闻讯而来的妃子和皇子宫女们。人很多,可是却没人敢发出多余的动静来。
“如何了?”太后语气带着紧张和希冀。
太医院院正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恭敬道:“回太后,圣上龙体亏空日久,脉象虚浮难定,臣等定尽全力调配汤药,为圣上固本培元……”
太后冷声打断了院正的话,目光犀利的看向他:“哀家要你们给个准话,皇帝还能撑多久?”尾音都在颤抖。
太医的头得更低了些,殿内众人皆战战兢兢的不敢回话。
“说!”太后声音更严厉了几分。
院正低声回禀:“若好生调理,还有……还有月……月余!”说罢脑袋重重磕在了冰冷的地上。
太后的身子晃了晃,用力的抓着扶手。
院正痛心道:“圣上龙体如风中残烛,日后需静养避忧,少思少虑才可!”
太后看了一旁的王公公一眼:“宣吕大夫!”她不甘心,那医术精湛的吕大夫可能是最后的希望了。
忠武王府。
吕济川深夜被召入宫中后,王妃也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即吩咐了管家,严防“神医深夜入宫”的消息从王府流出。
“赵嬷嬷,明日与管家一起暗中清点一下王府账上的银两、粮草、药材等物。”
赵嬷嬷神色凝重道:“王妃放心,老奴明白!”
王妃担忧道:“恐怕清点府库瞒不过老夫人,若是那边问起来,就说本妃将每年例行的盘点提前了!”
“是!”
主院的灯火燃了一整晚,王妃也再没能入睡。
皇宫的灯亦燃了一整晚。
吕济川收了银针,看着悠悠转醒的皇帝眉头紧皱,眼中是对一个不听话的病人藏不住的愠怒:
“草民曾说过,劳神即伤命!如此不听劝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太后怒声呵斥:“放肆!”她就没见过这般无礼的人!
吕济川躬身:“草民失言。”
皇帝微微抬手:“母后,吕神医性子直爽……再则……是朕的错……”
太后连忙拍了拍皇帝的手:“行了行了!哀家又不会治他的罪。”
说罢看向吕济川:“皇帝的身子?”
吕济川自信道:“既然草民说过五月之期,那必然能再保圣上三个月无恙。”
太后神色复杂的点点头,虽然比起月余来说,三个月已经算是惊喜了。可三个月还是太短暂了!母子二人从后宅的小透明,一路相依为命走到了如今,她又怎么忍心儿子走在自己前头?
压下满心不舍,太后看着吕济川吩咐道:“皇帝的身子,哀家便交由你全权看顾了!”
皇帝想说吕济川留在宫中会不自在,就听吕济川应道:“是!草民知道了。”
他虽然也不想留在宫中,可作为大夫他也不想自己的病人有个什么闪失。
翌日。
尚武独自回到了王府,将吕济川暂留宫中的消息告诉了王妃。
王妃叹息,虽然知晓那孩子的性子太直,留在宫中难免会得罪人,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回来的正好,速速传信给朔风城,告诉他们京城事态,也好有个准备。”
尚武抱拳:“王妃放心!”
为了不引人注意,管家提前支开了府中的大部下人。王妃带着心腹开了王府的府库开始盘点。
管家正在清点账册,秦老夫人带着丫鬟怒气冲冲闯进来。王妃安抚的看了众人一眼,缓缓将账本合上,脸上没有半分慌乱。
“婆母来得正巧,儿媳正在核对府里的账目。眼下京中局势不稳,提前清点清楚,免得日后手忙脚乱。”
秦老夫人指着王妃怒声道:“局势不稳?老婆子看是我儿已死,你自己想卷走王府的家底!人前做出一副慈母样,背地里却惦记王府的东西!我孙子如今还在北地喝冷风,你倒是想卷着家产离开了?宫里刚请走吕神医,你就动起了府库的心思,这是盼着圣上……”
王妃猛地抬眼,声音不高却带着冷意:“婆母慎言!我虽不是秉文亲娘,可也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是这王府后院的主母!从王爷将我八抬大轿抬入王府那日起,我便没有想过再离开!没有人比我更希望王府好!”
秦老夫人冷哼一声,却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差点说出那句大逆不道的话来。
“盘点可以,老婆子要在这里看着!”一副害怕王妃私吞银子的模样。
王妃并未再理会秦老夫人,继续与管家和嬷嬷核对账册。
陆才闻讯赶来,对着王妃恭敬一礼:“大嫂莫怪,母亲她……”说着拉了秦老夫人的袖子便往外拽。
“你做什么?老婆子要看着她!”
陆才无语道:“您看什么看!这是大哥的府邸,大哥的就是大嫂的……”
母子两个的争执声越来越远,几个丫鬟对着王妃恭敬行礼后,追了上去。
赵嬷嬷看向王妃,二老爷果然让世子训了过来。
王妃无奈苦笑一声,老夫人真是……
“尚武,暗中派人看好了,不允许老夫人接触府外的任何人。”她担心秦老夫人那拎不清的性子会连累了王府。
尚武低声道:“主子离开前交代,若是那边不安生了,可以用些特别的手段。”说着掏出一个瓷瓶。
这里都是可以信任的人,王妃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尚武冷冷道:“可以让人瘫在榻上的药!”
王妃思虑片刻,毕竟王爷还在。她如今还不能这般作为。
“算了,派人盯紧些那边和二房的人即可!若发现什么不妥,暗中控制起来!”
尚武应了一声,重新将药揣入了怀中。
皇宫。
皇帝一觉醒来,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他转头想唤王公公,就见吕济川正坐在不远处发呆。
皇帝眉头微动,目露疑惑的盯着吕济川的侧颜看了起来。
“小神医,你如今多大年纪了?”
第二十七章 圣心生疑“空欢喜”
皇帝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吕济川走到一旁倒了半杯温水,用汤勺喂到皇帝口中。
皇帝一连喝了好几口后,再次试探道:“说起来,朕还不知道小神医的年纪?”
吕济川:“草民今年二十有一了!”师父说在山下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不到两岁。
两岁太小,他没有那时的记忆,只知道记事起就是师父在养着他了。
皇帝自嘲一笑,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哪里就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呢?看来有生之年是无缘再见那孩子一面了。
吕神医的侧颜,与皇后几分的神似,所以他才会冒出这么个念头来。
“吕大夫能给朕说说你幼时的事情吗?”
吕济川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挑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讲给了皇帝听。
皇帝听得认真,对于吕济川这性子的形成原因,也有了些理解。
“草民常年住在山中,师父说人心太过险恶,草民的性子不适合与人相处,不如常住山中与山林为伴来的安稳。”
皇帝笑问:“那你师父教授的一身医术,岂不是要被埋没了?”
吕济川认真道:“师父说,草民往后行医,只需看病、收诊金便罢。不要问人家难处,不必念过往情分,草民只需护着自己这点本事,安安稳稳走下去即可。”可惜他似乎没有按照师父交代的去生活。
皇帝目露慈爱:“扶朕起来坐会儿吧。”
吕济川上前,托着皇帝的后背将他扶了起来,然后还贴心的将绣着龙纹的锦被帮皇帝盖好。
王公公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就看到二人和谐无比的相处方式。
‘父慈子孝’
王公公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吕神医怎么会是圣上的儿子?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圣上,该喝药了。”
看了一眼忠心的老太监,皇帝眼中闪过暖意。
“你这腿疾?”
王公公摇头:“回圣上,老奴无事。就是蹲得太久,有些麻了。”
皇帝接过汤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指着王公公说道:
“吕小神医,帮他治治腿。”
哪里是腿麻了,分明是老毛病又犯了。
吕济川替王公公把脉后淡淡道:“公公定然是与圣上一样,不听叮嘱!”
不听话的病人并不多,他一次遇到了两个。
朔风城,药材铺。
父子三人再次聚在一处议事。
陆秉文语气惊讶:“您要回京?”这个时候回京不是自找麻烦吗?
知许也看向忠武王,却只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坚持。
“父亲可是想好了?”她明白,在一些人的心里,总有些东西比命还重要。前世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军人的使命职责、荣誉信仰哪个不是比生命还要重要?
所以,她理解忠武王的决定,自然不会拦着。
“是!为父想要见见圣上,再不见也许……”忠武王语气坚定,眼底却带了些内疚。儿子千辛万苦将自己救了回来,可这次若回京城去,很有可能会死。
他挨个打量着两个儿子,语气肃穆道:“这是为父自己的选择,你们兄弟二人……不必再为我费心!”言外之意,若发生什么不可估量的事情,不必再费心营救。
陆秉文还要劝说,知许一个眼神制止了。
“父亲,想要见圣上其实未必要暴露身份!”接着将自己想到的主意说了出来。
陆秉文眼神微亮,又将知许的主意细化的更加完美。
看着两个儿子为自己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忠武王内疚又骄傲。
“好!为父听你们的!”有机会可以脱身,他自然愿意一试。
陆秉文:“儿子和大哥等您回来。”
忠武王欣慰道:“好。”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这次定然会逢凶化吉。
南地。
秦昭眉眼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他脚步轻快地来到秦将军面前,语气雀跃道:“父亲,京中来了消息!”
秦将军放下手中书卷,抬眼问道:“看来是好消息了?”
秦昭:“回父亲,是天大的好消息!”
秦将军依旧镇定道:“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秦昭唇角笑意更甚:“皇帝病重!”
秦将军愣了愣:“所以之前突然册封五皇子为储君,是因为皇帝要不行了?”
“如今看来是的!父亲我们……?”秦昭有些急不可耐,他们等得机会或许来了。
秦将军抬眼:“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稳。”
“父亲说的是!”秦昭一时得意忘形,差点忘记自己父亲最讨厌遇事缺乏沉稳。
秦将军问道:“你与五皇子多有接触,可觉得以他的性子能做个好皇帝吗?”
秦昭毫不犹豫道:“心胸狭隘,有野心却没有脑子……”他的这番评价可谓是很中肯了。
秦将军轻笑出声,别有深意道:“所以,我们的机会不是皇帝驾崩,而是五皇子上位之后!”
秦昭目光炯炯:“父亲是想……”
秦将军淡淡道:“推波助澜,以民为旗,名正言顺!”
秦昭勾唇:“父亲睿智!”
以五皇子的性子,上位后必定会做些糊涂事,届时他们暗中推波助澜一番,待到民不聊生,百姓怨声四起之时便是父亲说的真正的机会。
秦昭脚步轻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自己的“红衣爱妾”,他忽的闷声笑了起来。
假得终究是假的,好在自己很快就能心想事成了!
“小将军,您今日心情很好吗?妾身陪您小酌几杯可好?”妾室的心没由来的突了一下,好在她自幼学的便是察言观色、侍候人,所以很快调整了情绪。
秦昭一把将人拉坐在怀中:“好啊!”
……
如今已经是深冬之际,前往京城的官道上一人一骑奋力前行。
吁~
忠武王看着拦了自己去路的十几个黑衣人,目光冷冽。
“主公果然是神机妙算!王爷对皇帝当真是赤胆忠心啊!可惜……”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瞬间,二十余名青霄隐卫策马而来,他们个个蒙着黑巾,只露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
忠武王大笑:“我儿才是神机妙算!”
第二十八章 王爷归京君臣谋
“即便王爷的人多,我等未必就会输!”领头的黑衣人放着狠话,输人不输阵。
忠武王抽出腰间的佩刀:“劳烦各位,速战速决吧!”
青霄隐卫从不会与人口舌之争,得了命令当即飞身而上。
黑衣人也没想到,忠武王的手下在与他们交手时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当即不敢有丝毫轻敌的想法,立刻分左右包抄而去……
雪地上很快有了暗红的血迹,红色的血液,纯白的雪地交织在一处令人触目惊心。
兵刃碰撞声、闷哼声混着脚踩积雪的咯吱声不断,青霄隐卫招招狠辣,黑衣人很快倒下了大部。剩下的黑衣人握着刀的手都在抖,这些人都是杀神!他们自认实力不凡,可此时此刻也都心生了些畏惧。
隐卫步步紧逼,根本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更何况主子这次的命令是保护王爷上京,若遇阻拦者,一个活口都不用留。所以,他们出手毫无顾忌,招招冲着对方的性命而去。
京城。
皇帝病重的消息已经是瞒不下去了,太子开始监国,与几个重臣一同处理部分朝政。
太后看望皇帝时,宽慰道:“哀家如今看着,太子倒是成熟了不少。”
皇帝摇头:“那是因为儿子还活着,他不敢做的太过。太子性子没个定性,若没个人镇压着他一些,迟早会生祸端。”
太后叹息:“所以,你封贤妃为后,便是想着蒋家可以起些作用?”
皇帝点头:“朝中有蒋家,军中有青霄军和楚家在,朕还可以放心些。”
太后担忧道:“那陆秉文的性子......可不好控制。”
皇帝没有言语,那孩子的性子虽然不羁,可若将心比心、真心待之定然是个忠君爱国之人。可是他最担心的是,太子不能真心相待陆家。
“母后,陆家关乎大丰兴衰!日后太子若是做了什么……您一定替朕护着些陆家。”
太后目露哀伤,缓缓点头应下。
皇帝:“太子妃的人选,儿臣想从楚家选一贤良淑德的女子……”
太后:“这些事情哀家不干涉,哀家知晓你自有考量。楚家也好,蒋家也罢,哀家都支持。”只要儿子能顺心些,她什么都不会反对!
皇帝眼中隐隐笑意:“多谢母后。”
太子府。
太子近日可谓是风头无两,处理了几件政务也得到了皇帝和几个老臣的肯定。
府中幕僚提起太子妃人选之事,太子眯眼沉思了起来。
他心中倒是有几个人选,就是不知能不能成。毕竟这件事情,最后拍板的还是自己父皇。
忠武王府。
尚武收到知许的飞鸽传书时,将字条上的八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父乔装归,协力备迎’
主子的父亲只有王爷,王爷居然真的活着!虽然他之前也有些猜测,可如今得知事实,还是有惊讶的。
几日后尚武依照王妃的吩咐买了几匹马回府,而且还带回来一个马夫。据说是个养马的高手。
王府买个下人回来,自然不会引起什么轰动。更何况买回来的还是个低贱的马夫。
王妃却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惴惴不安的在屋中走来走去,像是在等什么。
而尚武此时,拿着一封手书来到了吕济川的屋中。这几日皇帝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吕济川便借口回府准备药材,暂时回了王府。
“此乃主子给吕大夫的。”
吕济川有些疑惑的接过书信看了起来,信是忠武王随身带回来的。而内容是知许解释忠武王之事,还有拜托吕济川协助忠武王进宫面圣。
“我明白了。尚侍卫尽管吩咐便是。”吕济川认真点头,其他什么都没有问。
夜深人静之时,主院的卧房窗户被人敲响,王妃猛的转身跑了过去。
她定了定心神,低声询问窗外是何人。忠武王那低沉的声音响起,王妃猛的打开了窗户。
冷风带着些许雪花涌入屋中,忠武王也一同翻身进入。
王妃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穿着粗布衣裳的人,一时忘记了言语。忠武王将窗户关上,笑着打趣道:“王妃可是又被本王惊着了?”
“王爷!”王妃忘记了矜持,忘记了年纪,她像个小姑娘一般扑到了忠武王的怀中。
“为夫身上凉。”忠武王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王妃的双臂又紧了紧:“妾身不嫌弃您!”
忠武王抬手轻抚王妃的背,声音温柔:
“那便抱着吧。”
……
三日后,吕济川返回皇宫时,带了不少的东西入宫。因为皇帝曾交代无需查验吕神医带入宫中的物品,宫人也没打算阻拦。
吕济川请求道: “劳烦公公通禀,今日治疗需要我这仆人帮忙。”言外之意,这人需要跟着一同进宫。
小公公会意,急忙跑去禀报了。
毫无意外,小公公很快返回,引着二人进入宫内。
一番的行礼问安之后,皇帝起身坐到了榻上。
他起初并未看到忠武王,因为其做了一些伪装,看着除了身材高大一些,其他的并不怎么打眼。
直到吕济川特意强调了身边人要留下一起帮忙的时候,皇帝才将目光移向了忠武王。
这一看不要紧,皇帝震惊的差点喊出忠武王的名字来。
好在王公公看出了些苗头,挥手让其他宫人退下了。
忠武王再次跪在了地上,红着双眼恭敬道:
“罪臣陆成,恭请圣安!”
皇帝也瞬间红了双目:“什么罪臣!只要朕不治你的罪,就没人可以称呼你‘罪臣’!”
忠武王再次叩首:“微臣多谢圣上。”
皇帝挥手:“别跪来跪去的,你我君臣间不必如此,起来!”
感受到皇帝语气的虚弱无力,忠武王差点哭出来。他扶了一下膝盖,缓缓站了起来。
王公公也偷偷打量了一下忠武王,这王爷似乎受了不少的罪,那腿似乎也不大灵便了。
皇帝:“活着便好,活着便好。”没想到君臣还能再见一面,皇帝心情颇为不错。
忠武王抹了一把脸:“您先让吕大夫把脉,微臣稍后再向您禀报情况。”
皇帝笑着点头:“好!”
第二十九章 兄弟再见意难平
皇帝真是个不错的人,可惜他被叫作神医,却并没有起死回生之术。
……
看着哭的像个孩子的忠武王,皇帝叹息道:“朕没有你命好,没能教出个好儿子来。若日后他做出什么对不起忠武王府的事情来,你也不必忍他......”
忠武王连忙就想表忠义:“圣上,微臣......”
皇帝摆手:“你先听朕说完!君不仁,也怨不得臣子如何。找个合适的时机朕自会为你正名,之后你尽快离开京城,别再轻易回来。”
忠武王哭的涕泗横流,皇帝状似嫌弃道:“你怎么还是跟幼时一样?这般的爱哭。朕真该告诉你那儿子,他的父亲幼时因为一条狗死去,都能哭上半宿。”
忠武王破涕为笑,憨憨道:“圣上您还记得啊!”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皇帝笑道:“记得,朕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时他还想着要科举考试,改变父亲对他们母子的态度。而那武将家的大公子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拿着书卷都要嘲笑一番。
“读书有何用?腹中千般才华也抵不住小爷一拳头!
原本水火不容、互相看不惯的二人渐渐成为了好友。后来他还发现自己这个好友居然爱哭,特别爱哭。
皇帝从回忆中回神,给王公公使了个眼色。王公公找了个借口,带着吕济川出了大殿。
皇帝看了一眼忠武王:“你可有什么事情要跟朕说的?”
忠武王掀袍跪地:“臣要向圣上请罪!”
皇帝:“何罪?”
“欺君大罪。”忠武王说罢深深一拜。
皇帝眼带笑意:“你说的是你那儿子的事情吧?”
忠武王惊讶抬头,皇帝嫌弃道:“所以朕才有些嫉妒你,那么好的儿子,你居然有两个!”说罢继续道:“经历人生变故性子有所改变有可能,可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彻底改变的。你那儿子之前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不羁也无情。如今这个孩子心有乾坤,眼底藏着悲悯.....”皇帝几句话便将二人间的不同说了出来。
忠武王:“圣上比微臣还要懂那孩子。”
皇帝淡淡道:“你那王妃倒是好胆识!”
“微臣有罪!”
皇帝摆手:“如此胆识,才配得上忠武王妃的头衔!”
忠武王脸红:“微臣惭愧。”换作其他任何一个君王,他忠武王府都能诛九族好几次了。
皇帝突然问道:“他的名字是?”
忠武王回道:“知许,陆知许。”
皇帝笑着点头:“好名字!朕的大将军原来叫陆知许啊!”
君臣二人又私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至于说了什么,别人不得而知。
忠武王摸摸怀中揣着的圣旨,内心百感交集。
回王府后,忠武王再次来到了王府后院的马厩。他如今是个马夫,自然该来此处。
陆才躲在墙角,探头探脑的看着喂马的人,眼中疑惑又期待。
入夜,忠武王刚刚躺下。
就感觉自己的小屋外有淅淅索索的声响。他起身放轻脚步来到窗户边上,猛得打开了窗户。与此同时,他的手快速探出手臂,一把抓住了窗外之人。
“大.....大哥,是我!”陆才的语气有些激动。
忠武王将人松开,嫌弃道:“从屋门进来,鬼鬼祟祟不像个样子!”说罢关了窗户。
陆才小跑着进了屋中,搓了搓双手:“外边太冷了。”他为了确定是不是自家大哥,在窗户外偷听了好一会儿了。
忠武王大刀阔斧的坐在榻上,眼光锐利的看向站在门边的陆才:“你想做什么?”
“大哥,我只是觉得新来的马夫身形像你,想确定一下。”
忠武王冷声反问:“那确定之后呢?雇些杀手来杀本王?”
陆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大哥,弟弟承认当初是在秉文回京的路上...可是弟弟已经悔过了。”
忠武王瞥了陆才一眼:“尚武告诉本王,你曾经瞒着所有人托人暗中找寻本王踪迹?”
陆才点头:“我觉得大哥没死,可圣上都下了旨。大家都觉得你死了,不再找寻...所以我...”
忠武王叹气,他如今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复杂的很,说恨他,又谈不上。可他之前有过伤害自己儿子的心思,他又不能完全原谅他。
陆才砰砰的磕了几个头:“大哥,弟弟真的知错了!您罚我吧!”刚刚大哥的眼神令他害怕了。那种仿佛看陌生人的目光他真的不想要。哪怕大哥的眼中依旧是从前一般的嫌弃、失望,都好过大哥不再认他!
“行了,你回去吧。”忠武王下了逐客令。
陆才心中一凉,声泪俱下道:“大哥!不信您可以问秉文,我真的已经改了。真的!”
忠武王无奈挥手:“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别让人看出端倪。”
陆才担忧道:“大哥,那你...?”
忠武王:“本王今日已经入宫面了圣。”
告诉陆才是想让他知道,忠武王府不会有事!也是防止陆才起其他心思,打乱圣上和他的计划。
陆才:“那大哥你还得住在这冷冰冰的屋子?”
忠武王耳根子有些热,挥手不耐的再次赶人:“不用你瞎操心,管住你的嘴即可,不然本王将你赶出京城去!”
他这个语气,反而是让陆才高兴了几分。大哥从前就是这般对他的。只要他做了错事,每次都会威胁将他赶出府、赶出京城、断了他的银子......
“那大哥你早些歇着,我先走了。”说罢打开屋门,探出脑袋观察了一番后才走了出去。
忠武王嫌弃的看了一眼屋门:“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点没变!”
说罢摸摸冰冷的床榻,面露窘态。他堂堂府中男主子,居然沦落到了夜夜爬床的地步。
看看外边的天色,忠武王呢喃道:“也不知王妃今夜给本王留窗了没有?”马夫的屋子太冷,他可不想整宿都睡在这里。
第三十章 师徒日常半日闲
欧阳简和高小山也都仰头看着知许。
知许好笑的催促道:“都回去换厚实些的衣裳,否则为师可要改变主意了。”
“好的师父。”三人一溜烟的跑开了。
朔风城寒风凛凛、天寒地冻。可是街上的人并不少,只是大家穿的都很厚实,有的孩子被父母包裹成了粽子一般,只露出了两个眼睛。
念安三人因为习武的关系,比其他孩子耐冷些。也没有穿的那么夸张。
“师父,我听说城中新开了个干果铺子......”念安拽拽知许的衣角,说话的时候还咽了咽口水。
知许:......这没出息的小模样,不是她收的。
面上很嫌弃,可脚却是很慈爱,等待着三人转道去了另一条巷子。
刚到巷口,各种点心和干果的香甜味便扑面而来。念安吸吸鼻子感叹道:“六子叔果然没骗人,这条巷子绝对是朔风城最暖的地方。”
六子没事就爱到街上转悠,大街小巷的找好吃的东西。当然也会给几个小的带些回去。
原本很开心的三人,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知许顺着三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在不远处的墙角下蹲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孩儿,他的面前还放着一个竹篓子,里面似乎蜷缩着几只什么动物。
高小山低声道:“他好可怜!”明明是和他们差不多的年纪,却要在大街上讨生活。
念安抬头看看知许:“师父,要不咱们带他回家吧?”
知许看向欧阳简:“你如何想的?”
欧阳简思索了一番:“他应该是有家人的,我们不能带他回去。”
知许赞赏道:“说得不错,他衣裳的补丁针脚细密,虽然料子不是很好,可却洗的干干净净,是个有人疼的。”
“那我们帮帮他吧,师父?”念安祈求道。
知许看着三人问:“如何帮?”
念安摸摸自己的小荷包,那里是师父给她的零用:“徒儿可以将这些给他吗?”
知许摸摸念安带着围帽的小脑袋:“你舍得将自己的银子给他是善良,可某些时候善良并不一定是在帮他。”说着示意三人看巷尾处。那里有几个吊儿郎当的男子,正从一个小摊贩手中抢过了什么东西。
三人看了看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又看了看墙根下瘦小的男孩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知许见几个孩子明白了,又道:“他这么小,心性尚未成熟。若是别人因为怜悯而施舍他银两。这些银两得来的太过容易,他或许会失去斗志而想一些不劳而获的事情。”
欧阳简道:“就像守株待兔中的农夫一样。”
知许点头:“对!”然后带着三人向着小孩儿走了过去。
看到孩子竹篓里的东西时,知许眉头微挑。
念安惊呼:“好可爱!”
小孩子见摊位上来了客人,欣喜的抬头问道:“小公子,您要狗仔子吗?很便宜的。”
知许轻声问道:“像这样的小狗,你家中还有吗?”
听到知许问话,小孩子抬头看了过去。愣了一瞬后孩子红着脸回道:“我......我家没有了,小灰只生了三只。不过邻居阿婆家还有,阿婆说没人养的话,就要丢掉它们!”他还没有和这么好看的大哥哥说过话,有些羞涩。
知许:“你的这三只我们都要了,另外,你可以带我们去邻居家买这样的小狗。没买一只,我另外再给你二十个铜板如何?”
小孩子都惊呆了,一只狗崽子才十几个铜板。
“那......您能好好对它们吗?”说罢不舍得看向自己的竹篓。
若不是家中没有那么多的东西喂它们,他真的舍不得卖了它们。
知许点头保证道:“放心,我会好好养它们。”
见知许笑容温和,小孩子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问:“那您不会吃他们吧?”刚问完,小孩子自己先摇了脑袋。这么好看的大哥哥,一定不会吃狗肉的。
知许有些想笑,但是也知道这是一个孩子对小动物的仁慈,不该被笑话。她很严肃道:“我保证不会吃它们。”
“那好,我带你们去。”说罢就要去背竹篓子。
知许一把将竹篓抱了起来:“我来吧,你在前面带路。”
小孩子本想说小狗可能会撒尿,害怕漂亮的大哥哥会嫌弃它们,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着几人的背影,有认得知许的小摊贩低声跟身旁人嘀咕道:“大将军要买狗剩子家的狗仔儿?”
另一人道:“估摸着买去看家!狗剩子家的母狗可是个厉害的,下的狗崽子也厉害喽。”
知许带着几个孩子走出巷子,怀中抱着装着小狗的竹篓子。
“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八岁了,我叫....”说到自己的名字,狗剩子有些犹豫,他抓抓脑袋回道:“我叫赵广,飞将军李广的广。”
知许一愣,而后真诚的夸赞道:“好名字!”
狗剩子的脸有些红,等回家后他要告诉爹娘,给他改名字!不然,就是说谎了。
狗剩子家的院子在城西,院子破旧却收拾的很干净。
“爹,娘!我回来了!”
“儿子回来了?冷不冷?”一个拄着拐杖的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儿子身后带着几人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看清知许容貌后惊讶道:
“大将军?”看到知许怀中抱着自己的竹篓,他连忙上前帮着放到了地上。
知许:“阁下认识我?”她虽然经常在城中“游荡”,可也不会所有人都认识她的吧!
“属下赵生,八年前也是青霄军的一员。”得知青霄军有了新的大将军,自然要偷偷看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知许看了赵生的腿,很快便明白了。这是位伤残遣归的青霄军将士。
“归家时,赏银可领?如今靠什么过活?”虽然八年前的青霄军还不归她管,可她还是想关心一番将士们的状况。
赵生心中一暖,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恭敬:“领了,大将军放心。”
正说着话,院外传来一阵的嘈杂声,有咒骂声,有哭声,还有街坊邻里的脚步声......
第三十一章 护短将军表立场
“娘!”
知许跟在赵生的身后走了出去。看到狗剩子用力推开一个胖妇人,护在一个身子单薄的妇人面前。
“不准你们欺负我娘!”
样子有些凶,与刚刚红着脸担忧小狗的孩子判若两人。
赵生走到娘俩面前,看着几个仆妇和家丁打扮的人问道:“诸位,缘何拉扯我家娘子?”他拄着拐杖,可身子却站的笔直。隐隐间透出来的杀伐之气,令人心间发颤。
为首的胖妇人挺了挺胖胸脯:“怎么?你想做什么?”她指着狗剩子的娘说道:“你家的婆娘将我家姨娘的衣裳洗坏了,居然还想狡辩!赔钱!”
“我没有!那衣裳拿来的时候就挂了线,我都没来得及洗!它还是干的。”
狗剩娘摇头,满眼的泪水。被冤枉事小,那衣裳一看就价格不菲,他们这种人估计赔一件的话,几年的工钱都不够。
赵生看了一眼那件衣衫,“正如我家娘子所言,这衣裳都没沾过水,又怎么会是我家娘子洗坏的?”这明显就是冤枉人。
胖妇人心虚了一下,叉着腰道:“就不能是她不小心撕坏了,然后才不敢洗的?”
赵生被气的红了脸,这分明是打定主意要讹人了,他怎么争辩也不会有结果的。
“报官吧!”
胖妇人勾唇:“报官就报官,我家老爷可跟大人们关系好着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知许冷声问道:“你家老爷脸很厚?”
胖妇人没听清,看到一个气质斐然的年轻人跟自己说话,笑着问道:“这位公子说什么?”
知许淡淡道:“本将军说,你家老爷是何人?脸皮很厚吗?他与哪个大人关系好了?说来听听!”
以权势压人的事情她虽然不屑,可若对方先用了,她也不介意以牙还牙!
“将军?哪个将军?”胖妇人脱口问道,问完开始打量知许。
如画般的容颜俊美非常。乌发简单束起,随性里藏着几分冷冽,素色常服衬着“他”的身形挺拔。尤其是“他”看人时的目光,既有风华正茂的鲜活,又有穿透人心的睿智。
这个样子倒是与别人传言中的大将军很像。
知许冷冷盯着她:“你之前所言,是这位嫂子洗坏了你家的衣裳。这话本将军与各位街坊都听到了,可以作证!可这衣裳确实未有被洗过的样子,你又做何解释?”
胖妇人可不敢将刚刚的狡辩之言,再说给知许听。她赔着笑道:“应该是误会,说不定是府中丫鬟粗心弄坏了衣裳,不敢吱声才冤枉了赵家嫂子。”
“冤枉?一句冤枉便想了事?”知许冷眼看着几人。
念安三人也义愤填膺的看着几人。这些人就是狗仗人势。
不等几人说话,知许继续道:“不是要报官吗?本将军还未做过证人,这次正好尝试一下!”
几人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才们错了!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赵家嫂子……”这要是得罪了大将军,老爷非得打死他们不可。
知许抬手,一点也不想听他们哭嚎下去,她指着人群中的赵生,一字一顿道:
“他在战扬上为护你们,跟敌人拼到断了一条腿,血泪都洒在了战扬上!如今卸甲做个普通人,他的妻儿却被你们欺负?哪有这般的道理!”
知许话落,围观的百姓也议论了起来。
“赵瘸子居然是青霄军将士?”他们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一老者道:“我们只知道赵瘸子是外乡人,带着妻儿在此已经生活了八年了。”若是知道这人之前是青霄军将士,怎么着也得照顾几分。
知许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围观的百姓。
“伤残的将士与其家眷,你们不帮扶可以,但是胆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肆意欺辱其家眷者,便是打本将军和所有青霄军将士的脸!”
这些为国奉献的人,不该被这般对待。
赵生紧握着拐杖哭得不能自已,七尺男儿满脸的泪水,衣袖竟是擦也擦不干净。
他残了之后,村里的恶霸抢了他家的田地。村长只顾和稀泥。加上他舍不得离开青霄军营地太远,所以干脆带着妻儿搬来了朔风城。
没想到,委屈了这么多年,今日居然有了被人护着的感觉,心情可想而知。
药材铺子。
陆七一脸八卦的跑了回去,来到陆秉文面前显摆道:“主子,属下今日听说了一件事儿。”
陆秉文皱眉看了过来,陆七瞬间不敢再卖关子了。他将知许如何教训狗仗人势的奴仆,如何护短的经过学了一遍。
陆秉文问:“可知是哪家府上的刁奴?”
陆七一脸的自豪,他就猜到主子会刨根问底,所以刚刚已经派人查清楚了那钱家的底细。
“钱老爷人不错,做生意比较公允。不过有些在女色上拎不清……府中的孙姨娘身边人被罚后,还暗中骂咱们大将军,说大将军以权压人,蛮横不讲理、多管闲事、迟早死在战扬上……”
陆秉文脸色一冷,陆七:“不是属下说的,是钱府的孙姨娘。”
陆秉文冷冷道: “拎不清?那便帮着他拎一拎!”
陆七:“主子的意思是……?”
“查查那什么姨娘,有没有其他相好的。她不是蛮横不讲理吗?没了钱老爷的宠爱,本世子看她还会不会蛮横!”
陆七有点惊讶,主子这心胸可是越来越小了。之前哪里会理会这些后宅的事情,如今居然让他们去帮着钱老爷抓奸夫了!
“可若她没想好呢?”
陆秉文眯眼看了过去,陆七连忙道:“属下明白!您说有就一定有!”
陆秉文没有言语,陆七了然的离开了。
陆秉文起身来到窗前,用力推开了窗户。冷风呼呼的划着,陆秉文看着枯树枝头落下的雪,微微勾唇。
父亲和兄长正直宽容,他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连嫌弃他,骂他病秧子的祖母都被他下过药。更何况是一个心思歹毒的别府妾室,敢诅咒自家大哥,那就让她的好日子到头!
第三十二章 “小肚鸡肠”陆世子
六子赶着马车,马车上拉着十几只小狗崽。知许骑着乌霆,主仆二人一同出城前往青霄大营。
汪汪汪!小狗崽不安的叫唤着。
六子转头看了一眼马车箱,笑着嘀咕:“叫什么?能跟着大将军就是你们的福气!日后也能做青霄军的一员了,我都羡慕了!”
知许骑马走在前面,并没有听到六子的嘀咕。
她拍拍乌霆的背:“乌霆啊,什么时候再去勾搭几匹野马回来?到时候,你的马队伍可就壮大了,多威风!”乌霆哒哒的跑着,对知许的碎碎念没有丝毫反应。
很快,一骑一车便抵达了青霄军大营。
将士们看到这么多的狗崽子,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尤其是黑蛋,直接咋咋呼呼的问了出来。
“大将军,您是认真的啊?”真要训练一支狗军。
知许笑道:“本将军何时说过废话吗?快来抱狗!”
“哎,好嘞!”黑蛋上前,抱起一个竹篓往火头营那边走去。
那便有大黄在,大家还搭了个挺大的窝棚给大黄住,这些小狗倒是能在里面对付一下。
陆忠义看了看竹篓里的小狗崽子,然后挨个提起来看了看:“大将军,这些狗不错。”
知许挑眉笑问:“你还懂这个?”她还真不知道自家傻堂弟懂看狗的。
陆忠义不好意思道:“之前不是跟几个纨绔混了些日子吗?他们中有人养狗,经常显摆怎么选狗崽子。”
知许:“不错,若是会训狗,它们日后可就交给你了。”
陆忠义一乐:“行,属下试试。”能帮堂哥做事情,他很开心。
“交给你们几个了。”知许吩咐了几人一句,径直去找两位副将了。
她打算与二人商议一下青霄军伤兵、残兵的生计问题。
几日后,大将军府。
六子哼着小曲儿从外边回来,看到清莲几个在厅中坐着说话,上前绘声绘色的给几人讲他府外听来的事情。
“之前欺负青霄将士的那富商家里出事儿了!好多人都在看热闹,还惊动了府衙的人。”
念安眨眨眼:“六子叔,你说的是那日欺负赵大婶的钱府吗?”
六子双手一拍:“对!那钱家的姨娘和她的相……”他正要说后面的话,突然意识到厅内除了小孩子就是未嫁人的姑娘。
“然后呢?”王重曦蹙眉追问,她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
清莲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替六子解围:“六子,主子马上回来了,看看小厨房的吃食准备好了没!”
“好的!我这就去。”六子连忙跑出去了。
念安几个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们三个那天可是见证者,所以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重曦:“我该给六子下些什么毒呢?”
清莲有些好笑,连忙替六子解释。
好在大家的好奇心很快便得到了满足,因为那钱府的事情如今是人尽皆知。只要出了将军府,街边谈论的都是钱府姨娘私会唱戏的小生。酥胸半敞,被钱老爷带人抓了个正着云云。
药材铺子。
陆秉文看着手下收集起来的,关于柔江附近大山的情况,一脸的严肃。
父亲的意思是,那些前朝的人可能有很多的隐藏地,而且多半在山中。可没有人烟的山川那么多,要如何确定前朝人的老巢呢?
叩叩叩!
“进来!”陆秉文头也没抬。
陆七一脸邀功的走了进来:“主子,那孙姨娘被钱老爷扫地出门了,除了一身粗布衣裳,什么都没让她带出府。”
陆秉文:“嗯。”
陆七问:“主子,咱们还要落井下石吗?”
陆秉文淡淡道:“本世子心善,不会为难一个女人,随她去吧!”
陆七偷偷撇嘴,锦衣玉食的姨娘突然成了乞丐,那估计比死还难受?主子可真心善!
见陆七不动,陆秉文问道:“怎么?还有事?”
陆七露出个讨好的笑容:“主子,这个结果,您还满意不?”
陆秉文淡淡扫了陆七一眼,“做得不错!”
陆七眨眼,然后呢?就没什么赏赐?
陆秉文低眉勾唇,最终还是吐出了一句令陆七开心的话---“上次罚抄的书,免了!”
陆七开心的差点喊出来,这可比月银加倍好太多了。
京城,忠武王府。
王妃近几日看着心情好了不少,王府上下的下人似乎都感觉到了。无意听到下人议论的小秦氏和秦老夫人闲聊时提了一句。
秦老夫人哼道:“我看她是计划着要携带财物离开。老大没了,她又没生个一儿半女的傍身,怎么会甘心留在王府?这女人的心思啊,老婆子可看的很清楚。”
小秦氏也没想到,自己无意多了一嘴,婆母就联想到这么多。
“姑母,大嫂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秦老夫人眼神不善的瞪向小秦氏:“你懂什么?猪油蒙了心的,也不知咋就越变越蠢了!”她还在气二儿子一家不跟自己一条心。
小秦氏也不好再说什么,低着脑袋不言语。秦老夫人看的生气,挥手赶人:“去忙你的吧!老婆子累了。”
“好,那姑母您歇着吧。”小秦氏说了一句,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一路上都在想,看来自家夫君猜测的没有错,大伯哥或许真的不是老夫人亲生的。
入夜。
王妃将王府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忠武王。黑暗中的忠武王久久不语,良久后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为夫可能并非她亲生。”
王妃眼眸微动,侧身靠在了忠武王的胳膊上。
忠武王语气有些难过:“我曾经一直觉得因为我是长子,所以母亲更偏爱老二一些。可秉文出生后,她依旧没有表现出一个祖母对孙儿的喜爱.......”
王妃静静听着,换了之前,忠武王是不会跟她说这些的,这次回来变了不少,夫妻二人的关系也更亲近了许多。
“都说爱屋及乌,反之亦说得通。母亲不喜我,所以也不喜秉文。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指使下人将秉文推入池塘!”
王妃震惊,她并不知道这些内情。
第三十三章 帝王亦有伤怀事
王妃抚着忠武王的胳膊:“王爷,别说了。”她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痛苦。
“王妃,本王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是不是很可笑?”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陆家人。他其实记得父亲临终前似乎是有话要跟她说的,可惜阴差阳错,最后并没有机会说出来。
王妃有些心疼:“妾身只知道您是妾身的夫君,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是所有青霄军将士敬重的大将军。”其他的她不在乎。
忠武王笑道:“如今将士敬重的大将军是那孩子。”语气里都是自豪。
王妃也笑道:“那孩子值得。”
忠武王将王妃揽入怀中:“本王还要谢谢王妃,替本王寻回了儿子。”若不是如此,或许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您不怨妾身当初自作主张就好。”王妃有些后怕,幸好圣上对自家王爷信任,不然她的决定很可能害了王府。
......
大丰南地,云京城。
秦家军大营。
一把总愤懑道:“那小子爬得可真快。”
同伴也一脸的不服气:“就是,居然爬到了咱们兄弟头上来了。”
“你能咽的下这口气?”
“咽不下又如何?咱们少主可是很看重他呢!”
另一边。
秦昭拍拍面前的人:“只要你忠心,本将军定然会给你个好前程。”这人是他无意间发现的,身手好,又不怕死。因为他之前略施恩惠,所以对他很忠心。
他虽然是秦家军唯一的继承人,可他讨厌父亲事事都要压着他。所以他急需要在军中培养真正忠心自己的人。他要向父亲证明,自己不比陆秉文差,自己只是少了机会。
郑山林抱拳:“属下多谢少主,定然为秦家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语气坚定。
秦昭又激励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郑山林眼中的尊敬之色一收,看了一眼北方。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兄弟们和大将军。
秦昭离开大营后,看向身边的属下:“好好查一下此人的来历,本将军可不希望养虎为患。”
属下应声,正要离去,秦昭又问道:
“父亲最近似乎在找什么人?”
属下犹豫道:“似乎是在找一个......一个中年女人。”
秦昭眯眼,心生警惕。
自己的父亲可不是一个重女色的人,更何况是要找一个老女人?这不符合父亲的性子。
想到一种可能,秦昭面露紧张之色。
京城。
皇帝的身子似乎有了起色,偶尔也会在宫中走走。不过身边一直带着吕济川,这是太后要求的。因为吕济川在,似乎皇帝的身子才有保障。
对于这点,太医们并未有什么羡慕的,明知皇帝的身子,还要凑上去那才是傻子。
皇帝带着吕济川和王公公来到皇宫深处的一个园子里。
“这是皇后生前最喜欢待的地方,每次跟朕生气她都会来这园子里。”
吕济川愣了愣,才想明白皇帝说得不是如今的蒋皇后。园子里有个佛堂一般的屋子,三人进去后,吕济川才惊讶的发现这里供奉了先皇后的牌位。
皇帝点了香:“吕神医,帮朕插入香炉吧。”
皇帝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般做,或许是对皇后的一种愧疚吧。
毕竟他真的将他们二人的儿子弄丢了。
吕济川恭敬的将香插入香炉,还恭敬的拜了拜。这可是先皇后的牌位,自己自然要恭敬几分的。
走了很远的路,皇帝似乎也累了,缓缓坐到了一旁的蒲团上。
“这里太冷,圣上不能待太久。”吕济川皱着眉。
皇帝苦笑,转而看向王公公。
王公公道:“龙辇已经在外候着了。”说罢上前搀扶起了皇帝。
“那便听你们的,回去吧。”皇帝说罢又看了一眼皇后的灵位,这估计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若吕神医真是那个孩子该多好,今日也算......
可惜啊!
皇帝摇了摇头,缓步向屋外走去。吕济川也回头看了一眼那牌位,上面写着‘杨氏沐瑶,大丰崇明皇后位’!
.....
太子府。
看着从南地秘密送来的信件,太子满脸的得意。秦家果然还得来讨好自己。想到秦昭信中提及的事情,太子扬了扬下巴。没想到皇姐的魅力这般大,居然令秦昭这般念念不忘。不过,这对自己来说倒是好事,有了这层关系,秦家军与自己的关系才能更加的牢固。
他如今不是当初那个想当然的皇子,他也已经明白了秦家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至少恩威并施是没什么用的,可若是有了一层姻亲的关系,是不是会更好些呢?
“来人,备车!”他要入宫看望母妃和皇姐去。
近来,温淑妃的性子似乎收敛了不少,也许是伤心了,也许是不太敢得罪蒋皇后,总之除了给太后请安外,大部分的时候都待在永华宫。
儿子成了太子后,从未入宫来看过她,温淑妃其实是有些心寒的。
今日听到太子来了,她也没个好脸色。
“母妃安好。”
“太子快起来,本宫只是个妃子,受不得太子大礼。”温淑妃阴阳怪气道。
太子无奈,劝慰道:“儿子知道母妃受了委屈,您再忍忍,日后总会有压过蒋皇后的时候。”
听他这么说,温淑妃想到的是皇帝就快要死了。
她用帕子捂着脸,开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太子:......
“母妃,您别难过。”他还从未见过母妃这般的难过,看来这次没能坐上后位,是真的伤心了。
温淑妃突然就觉得自己对于当太后,其实并没有那么急切了,她还是希望皇帝能活着。
温淑妃终于止住了哭泣,肿着眼睛问道:“你今日入宫可是有事?”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了解。
太子语气真挚道:“儿子真得只是来看望母妃和皇姐的。”
温淑妃抬眼:“所以你是有事要见你三皇姐?”
太子:......亲娘突然就变聪明了。
温淑妃淡淡道:“今日你见不到她了!太后得了风寒,你皇姐在侍疾。”
翌日,早朝。
有官员突然上奏,弹劾忠武王假死欺君,图谋不轨。
第三十四章 秦老夫人露急言
荣大人上前:“殿下,微臣愿意以命相担。若忠武王不在府中,微臣愿意一死!”
陆续又出来几个官员,都是支持荣大人的。
太子大手一挥:“好,为了给各位一个交代,也为了还忠武王府清白。孤这便带御林军前往查实!”
钱大人连忙劝道:“殿下,老臣以为还是先奏禀圣上为好。而且殿下不应亲自前往。”
蒋大人也提醒道:“臣附议。”
太子眼神微冷:“二位大人可知,机会稍纵即逝之理?”说罢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跟着御林军去王府。
钱大人与蒋大人对视一眼,皆稍稍松了口气。他们真怕太子去了,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忠武王府。
忠武王换了身衣裳,大咧咧的出现在了主院。
“王爷?”王妃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虽然昨夜忠武王已经告诉了她一些隐情,可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下来。
“放心,本王很快会回来。届时便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忠武王温声道。
很快府中下人们也都知道了忠武王没死的消息。秦老夫人急匆匆的赶到了主院。身后的嬷嬷和丫鬟都没有追上她的脚步。
看到“死而复生”的大儿子站在院中,秦老夫人脱口而出道:
“你真得没死?”
忠武王神色淡淡的反问道:“儿子没死,母亲似乎不高兴?”
秦老夫人一瞬的不自然,很快提高声音道:“你此时回来,这是要让王府所有人死啊!”当初可是她这个“亲娘”在圣上的面前认的尸身,如今人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她就是欺君!
“那母亲的意思是……?”忠武王面带微笑的反问。
秦老夫人:“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莫要牵连了王府其他人!”
陆才夫妻恰好赶来,陆才催促道:“大哥,我这就带母亲回院子!”他记得大哥说过圣上知晓,所以并不太担心。
小秦氏虽然不知内情,可她还是选择听自己夫君的,也帮着劝秦老夫人回院子。
正在此时,御林军也已经来到了忠武王府外。
听到下人禀报,秦老夫人咬牙:“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真的死在外面!”
陆才都想去捂亲娘的嘴了,这话说得多令人心寒。即便不是亲生,也作了几十载的母子。
忠武王看着秦老夫人,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本王若不回来,才是真的欺君!”言罢再不看秦老夫人一眼。
陆才连推带哄的将秦老夫人拉离主院:“母亲,您别添乱。大哥不会有事,王府更不会有事!”
可惜秦老夫人根本听不进去,恨声道:“你快些去衙门,说你要与陆成脱离关系,他本就不是老婆子亲生!”
陆才震惊,看了一眼小秦氏后,二人连忙拽着人往屋子去:“娘肯定是急糊涂了!快些让娘睡一会儿。”
另一边。
郑都尉带人来到主院,看到穿戴一信的忠武王时,愣了愣。
“王爷,下官奉命行事,得罪了。”
忠武王点头:“本王随都尉走,只是王府其他人?”
郑都尉:“其他人暂囚禁于府中,等待圣上旨意。”
王妃上前一步,忠武王微笑道:“莫怕,记住为夫说的,府中还要靠你稳定人心。”
王妃点头,目送着忠武王和御林军离开。
“尚武,全府戒严,以防有心人趁乱为祸。”
尚武突然现身,躬身抱拳:“是。”
皇宫。
在太子调动御林军之时,皇帝便已经知晓了。他缓缓摇头:“终究是朕一厢情愿了!”朽木究竟是不可雕的!
咳咳咳!
一阵气闷的咳嗽,吕济川连忙取出银针为皇帝施了几针。
看出吕济川面上的担忧,皇帝淡声道:“放心,忠的奸的朕还是分得清的。”
况且这本就是他等待的时机。
吕济川就看着皇帝一连下了几道密令,虽然看不太明白,可也足够震惊的。师父果然说的没错,权利越高的人,心思越复杂。
“吕小神医,年后便离开京城吧,回北地去。”
吕济川心中有些不舒服:“草民要给圣上治病。”
皇帝摇头:“朕已经很满足了!朕不贪心的。”
吕济川没有说话,年后便是皇帝的大限之期,他确实再没有法子留其命数。
皇帝又看向王公公,王公公连忙道:“您不用操心老奴,老奴只想侍候圣上您。”他阉人一个,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唯一的牵挂就是伺候好皇帝。
皇帝叹息一声,缓缓看向窗外。
“今日可是又下雪了?”
王公公回道:“回圣上,正下着呢!”
太子府。
太子召集几个幕僚:“你们说,父皇是什么意思?既然没有说孤做错了,为何不让查抄王府?”
幕僚:“属下觉得,圣上是想做给百官看的,毕竟忠武王府一直是圣上最宠幸的。”总不好一下子做的这般绝情。
“孤总觉得父皇与陆成之间有其他的秘密。”
幕僚:“殿下知道些什么?”
“孤不知道,孤只是猜测而已。”
而这一夜,京城的很多官员府上都没有歇下。
皇帝的心思实在有些难猜,若说是想趁机夺了陆家的兵权,为太子清除后患,又不太像。因为之前是皇帝下令,让那陆秉文离京的。若真想对付陆家,又怎么会放虎归山?
王府。
王大人急的团团转,忠武王府若是真的倒台了,自家儿子跟陆秉文那般亲近,他王家要如何自处?估计跟楚家的亲事都得黄。
“去,给本官将少爷找来。”
王奇本来都快睡着了,被小厮叫醒后揉着眼睛便来到了书房。
“爹,您不睡也不能不让儿子睡吧?儿子明日还要上值的!”语气有些抱怨。
王大人:“你不知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即便不知,也该听说了忠武王府被围的事情了吧?
王奇:“王爷还活着,那不是好事儿吗?秉文又有爹了!”
王大人:......
这儿子与自己就不在一个调调上。
“爹问你,你可知道什么忠武王府的秘密?”
王奇睡意全无,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家爹:“您要做什么?您打算让儿子出卖朋友自保?”
王大人有些心虚:“为父只是想以防万一。”
王奇气得脸都红了:“别说儿子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做这样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混账事儿。爹,您太让我失望了!”
嘭!
第三十五章 皇帝正名忠臣义
王奇气恼的回了自己的屋子,提笔便想给远在北地的好友写信。可是刚写了几个字,王奇便放下了毛笔。王府的人应该有其他的方式送消息吧?自己送信去朔风城也太慢了。
本来他觉得忠武王一定会没事儿的,可被亲爹这么一闹,他又开始担心了。
脑袋里也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来。
圣上难道真要对付王府,关了忠武王是要挟陆秉文回京,然后将王府众人一网打尽......
“不会不会!圣上是个好圣上。而且秉文那么聪明,就算是......他也能安然无事的。”
王奇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然后烦躁的抓自己的头发。他人微言轻,能做什么?还是找个机会去楚府问问才好。
秦老夫人骂了半日,终于是消停了。
可陆才夫妻却是被惊的整宿不敢睡觉。他们听到了什么?大伯哥居然真的不是母亲亲生,而且还可能不是父亲的种!当然,这个事情也是亲娘气急了出来的,真相究竟是如何的,他也无从知晓。
“慧娘,这件事情太……等大哥回来我们告诉他吧...”陆才抚了抚胸口,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
小秦氏道:“你真要告诉大哥?万一是真的,那我们不就...”不是一家人了?
陆才点头:“不能瞒着,也瞒不下去。”大哥那个样子,应该是也知晓了。
小秦氏:“唉!”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
王奇与楚棠定下亲事后,很少去楚府,因为老丈人不在府中。
可为了探听一下忠武王府的情况,他还是给楚府递了拜帖。
武平侯看着这个准侄女婿,意有所指道:“如今的情形,躲还来不及,你倒是重情义。”他本来是看不上王家的。因为他觉得鄙怯自利的王大人并不是个性子好的,那般的人也教导不出什么性子宽厚的子弟来。
今日王奇上门,武平侯倒是对他改观了几分。
王奇不安道:“还请侯爷指点迷津。”
武平侯笑了笑,只说了四个字:“圣上圣明!”
王奇心间的石头顿时落了地,他挠了挠头:
“今日冒昧登门,还请侯爷见谅。”心情平和了之后,才想到这么贸然来侯府寻问忠武王府的事情很是不妥。
武平侯:“既然来了,去看看棠儿吧。”
王奇脸一红,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侯爷。”
几日后。
在太子监国一个多月后,皇帝再次上朝了。
弹劾忠武王拥兵自重、收买人心、勾结外敌的折子接连被送到了皇帝面前。
甚至有人还拿出了所谓的证据。
“太子,忠武王府之事,你如何看?”
太子紧了紧拳头后,又缓缓的松开。
“儿臣觉得,忠武王并非那等心怀鬼胎之人,儿臣相信忠武王是清白的。”
皇帝有些意外的看了太子一眼,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样也好,哪怕太子不是出自真心,只要他对忠武王府有所忌惮,不会妄动青霄军,也可保大丰几年安稳。至于日后如何,就看天意了!
皇帝将手中书信递给了王公公:“当初,朕与陆成商议令其假死,暗中查证军中奸细,引出朝中勾结外敌、泄露朝中机密的内奸.....”皇帝缓缓道来,王公公则是将皇帝给忠武王的手书展示给百官看。
太子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赌对了。就在昨夜,有人送了一份忠武王勾结外敌的证据给他。思虑了一宿,他还是选择将那证据藏了起来。
并不是因为他真的相信忠武王府,而是因为蒋大人和钱大人依旧在为忠武王开脱。这二人是父皇最信任的人,定然是知晓些什么内情的。所以,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他并没有被那些所谓的证据冲昏了头脑。
皇帝看了一眼弹劾的奏折,当即下令将弹劾官员的府邸都控制了起来。
几个官员跪在地上。开始喊冤。
皇帝讥讽道:“冤不冤的查过便知,可你们几个的证据从何而来?想必不用朕提醒了吧?”说着扫了底下的官员一眼,继续道:“莫名其妙出现在府中的证据,就能令尔等决意诬陷同僚?尔等这般的心性谈何效忠朝廷?”
几个官员都低下了脑袋,其中有官员的证据确实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府中的,可见到陆成都被关了起来,所以他们便想着添一把火。因为几人都是或多或少和王府有过节的人家。
众人:......
他们早该看清,皇帝与忠武王的情谊并非如外界猜测的那般。
人家君臣二人是真的没有任何芥蒂。
带头弹劾的荣大人面如死灰。他此时明白了,他一开始就是个弃子,是主公一早便打算舍弃的一个。他的作用就是试探忠武王和皇帝之间的君臣情!
皇帝看着百官,语气郑重道:“忠武王年少时随朕在军中多年。当年北地告急,他带伤死守黑水关三月有余。几年前,朝中暂时安稳,是他为了消除而等的疑心,自请归京上缴兵权。他的忠心,是用血汗写在大丰的江山上的,是朕亲眼所见、亲身所感!”
他咳了几声,继续道:“朕在此放话,忠武王府的忠心,朕信,忠武王的清白,朕保了!”
大殿一片肃静,静的仿佛只能听到百官的呼吸声。
“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百官跪地高呼:“臣等没有,圣上英明!”
第三十六章 夜除夕各缘各法
秦老夫人故作威严的坐在软榻上,仿佛这样她就不会心虚。
忠武王挥退了屋中的下人,老夫人看到那些听话离开的婆子丫鬟,心中一阵的凄凉。
“都是你那好儿子干的好事,如今老婆子身边连一个忠心之人都没有了!”
忠武王心情复杂的看了秦老夫人一眼,那声“母亲”竟是再也叫不出口。
“当年秉文落水,本王知道是老夫人所为。”
秦老夫人握着扶手的手紧了紧,却是没有言语。知道又如何?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忠武王:“我想不通,同样是一母所出,为何母亲从来不会对我温柔的说话?即便母亲对二弟责骂,语气里都是带着慈爱的。”可那样的慈爱他从未感受过。他曾一度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所以不得母亲的喜欢。
“直到那次母亲伤寒发了热症,昏迷间说漏了嘴,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我不够好,而是在母亲的心中我不是你的儿子,而是一个‘贱种’!”忠武王面无表情的说着憋了很久的话,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十几年。一朝说出,他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老夫人,可否告知本王的身世?”
秦老夫人抬眼,哼了一声:“老婆子哪里知晓。”她凭什么要告诉这个贱种。
忠武王眼底冷意闪过,语气却是异常的平静。
“陆才……本王若是想捏死他……易如反掌!”
秦老夫人怒声道:“你敢!”
忠武王笑着说道:“老夫人可以试试的!”他就那么噙着笑意看着秦老夫人,眼中不带一丝的往日恩情。
秦老夫人知道,他真能做出来!而且她那傻儿子对这个大哥,也并非没有兄弟情义。
“当年,在一个雨夜老婆子不慎滑倒,落了胎。可他陆宗林不顾我失去孩子的痛苦,居然让我隐瞒落胎之事……”
她那夫君说,借着这个契机,要替一个故人保留血脉。她傻傻的以为自己夫君是个重情义的大丈夫。配合着他继续假装一个孕妇,直到他将一个男婴偷偷抱入府中,她又配合着假装早产.....
“老婆子又不傻,什么故人血脉?不过是他在外面的野种罢了!”
其实,让她确定自己猜测的是她生下了陆才之后。
因为陆才与陆成越长越有几分的相似。说不是兄弟,傻子都不信。
哪怕陆宗林大方的说出让她抚养外室的孩子,她都不会这般的怨恨!可他不该那般骗了自己,还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来。
秦老夫人陷入回忆之中,心中百般的凄然。她与陆宗林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曾幻想过夫妻恩爱、相伴一生的。
可她的夫君居然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养外边女人的孩子,将她当个傻子的在欺骗。
她不是圣人!又怎么能做到心无芥蒂?又怎么会不恨?
没有弄死这个贱种,已经算是她心有仁慈了!
忠武王听了秦老夫人的一通回忆和咒骂,转身离开。
秦老夫人说他是父亲和外边女子生的,他其实是不信的。不是不信秦老夫人的话,而是不信父亲是这样的人。
或许秦老夫人以为父亲在说谎,可他更偏向于他说的是事实!只是这故人血脉是怎么回事,就不得而知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想要查清楚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所以他打算日后有机会再查当年之事,如今紧要的是当下。
......
今年的宫中没有像往年一样办宫宴,皇帝只与皇后和温淑妃,带着几个皇子公主的在太后宫中,陪着太后守岁。
太后感慨道:“这般如寻常百姓家的守岁也挺好。”更显几分温情和真诚。
四公主安静的坐在一旁,再不像从前那般讨巧卖乖的逗太后开心。
三公主一如往常一般的冷情。她坐在太后身边帮着太后捏腿。
好在还有几个小些的,倒是凑在一处玩闹着,有了几分热闹。
“哀家记得当年在丞相府后院,我们母子守岁时连个炭火都舍不得燃......”当年那般艰难的境地都熬了过来,可这次生死相隔却再不可能跨过去了。
皇帝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儿臣不孝,害您受了一辈子的苦。”之后还要经历老年丧子之痛。
太后抬头压下即将落下的眼泪,手不自觉的拍着自己的腿:“如今想想,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我们母子相依为命的那段苦日子。”若是儿子不做这个皇帝,或许就不会因为劳神过度伤了身子。
朔风城,青霄大营。
北地冬夜的风雪正猛,刮得营帐呼呼作响,中军大帐外的空地上却显得格外的暖和。燃烧正旺的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照得将士们脸上都带上了笑,粗陶碗里的烈酒冒着热气,闻着就有了年节的劲儿。今夜特殊,知许特允每人可以饮一碗酒水暖身子。
刘千总声情并茂的给将士们讲了一个压箱底的笑话后,大营里发出一阵的大笑。
青霄军的将士们来自天南地北,可无论哪个地方,都很重视今夜的守岁团圆。
“每逢佳节倍思亲”从来不只是一句诗,更是远离亲人和故土的无奈。
有小将喊道:“大将军,要不您给大家唱一个吧?”他们听说,京中的大家公子都是出口成章,是吟诗唱和皆拿得出手的主。
知许爽快的应下:“好,本将军便给大家喝一个!”
“好!”众人一阵的拍巴掌。拍散了之前的低落情绪。
知许想了想,缓缓开口吟唱了起来,她的调子大家从未听过,可唱词大家却听的热血沸腾。
“营篝火,除夕夜,青霄将士志如铁。
北风冽,冻雪冷,手握长枪寒光冽。
为家国,保万民,远离乡阙心不怯。
......
战鼓擂,号角嘹,金戈铁马把功写!”
第三十七章 紫宸阶下尽哀声
都言新年新气象,可整个皇宫都是被肃然和惶恐笼罩着。
皇帝昨夜晕倒后,今日午后才堪堪醒来。
招京城外的皇室宗亲回京的谕令已经发出,这意味着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皇帝看着守在一旁的吕济川,声音虚弱却是不容置疑:“你,离开京城吧。”
殿内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圣上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让大夫离京!不过稍微想想便也能猜到些原因。圣上一直都是宽厚仁慈的,这是怕自己离开后,有人会迁怒于吕济川。
陪了圣上最后一程的大夫,圣上定然是不希望其没个好结果的。
吕济川微怔,看着皇帝眼中的坚定,他缓缓点了点脑袋。他能做的都做了,为了留住皇帝的性命,他将这十几年学到的本事都用上了。甚至为了皇帝可以清醒,他甚至还给皇帝用了药浴。那药浴方子很烈,可是对于弥留之际的人却是很有些用处。
吕济川跪地,叩首:“草民拜别圣上。”这段日子他几乎日日都会见到皇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皇帝对他很是宽和,有种长辈的亲近。所以,吕济川的心中并不好受。
皇帝费力的抬手:“去吧!回北地找......大将军。”
皇帝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吕济川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殿内。皇帝缓缓闭了闭眼睛。老天待他不薄啊!在他死前居然让他找到了那孩子。
原本以为年纪不对,也没有那般巧合的事情。可之前帮着他药浴的吕小神医弄脏了衣衫......那熟悉的青色胎记就那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皇帝不信一个人的胎记也会与另一人一模一样!所以那就是他的儿子,他和皇后的儿子!
吕济川离开后,皇帝又宣了一些朝中重臣入宫,俨然是一副交代后事的模样。跪在外殿的众人不敢发出声音,即便有真正难过的人,也只敢悄悄掉眼泪。
温淑妃已经湿了几块帕子,她红着眼睛强忍眼泪,不知在想什么。
三公主眼眶湿润,时不时抬头看看内殿的方向。皇后和太后等在内殿,满脸的担忧和悲戚。
另一边。
吕济川回王府收拾了些东西后,在尚武安排的几个手下的保护下离开了京城。
他一个没什么背景的江湖大夫,除了一身的医术,也没什么可被人惦记的,所以基本没什么危险。
赶了大约一个时辰的路,几人停在路边啃干粮。
吕济川忽然一阵的没来由得心悸,这种感觉令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京城方向传来隐隐的钟声,沉郁、缓慢,一声接着一声,声声敲在人的心间。
“吕神医,这......这似乎是鼓楼的丧钟!”
吕济川点头,心中一阵的难过。他缓缓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触手的冰凉湿润令他愣了愣。
他想到了师父死去的时候,那时他似乎也是这般的难过。
吕济川最后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
“赶路吧!”
翌日。
天刚蒙蒙亮,京城便被一层灰蒙蒙的寒气罩着。往日宫门前等待上朝的大臣,互相寒暄的热闹的声没了,只有鼓楼那边时不时传来几声丧鼓。
咚——咚——咚!
皇宫内外都挂了素白,红墙挂着白幡,连宫灯都蒙着白纱,透着说不出的冷清、凄凉。
前往宫中“哭临”的文武百官穿着丧服,低着脑袋往里走去……
忠武王走在人群中,待看到停在大殿中央的灵柩时,难过的泣不成声。
满朝文武,没有谁比忠武王哭的更真实了。因为他是真的难过。
君臣一扬二十载,可他跟皇帝做兄弟已经快四十年了!
忠武王越想越难过,哭的涕泗横流。尤其想到跟皇帝在军中的时候,他差点不顾规矩扑到灵柩前去。
一旁的官员看到忠武王这个样子,差点忘记了跟着哭。皇帝的离去他们也难过,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谁也没有像忠武王这样,难过的像没了亲爹一样。
忠武王府。
王妃一早便让府中下人撤下了所有红绸、彩饰,换上素白帷幔。下人们也都换上灰黑色衣裳,大家走路都是轻手轻脚,连说话都是低声细语的。厨房也停了所有荤腥和酒水。一切仿佛都变得静悄悄的。
……
几日后,朔风城。
“大将军,京城来了八百里加急!”
知许正在大营看着将士们训练,听到有人来禀时,心沉了沉。
京城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大概只有一个可能了!
圣上,驾崩了!
那封裹着三道白绫的文书递到知许手中时,她的指尖猛地一缩,眼泪不禁湿了眼眶。
与文书一同送来的,还有皇帝的遗诏。
‘边事为重,边城诸将勿需回京,谨守疆土,便是对朕最大的告慰……望朕的大将军谨记朕之前的叮嘱!’
看到最后一句,知许的眼泪再也压抑不住。整个遗诏中,皇帝都没有提她的名字“陆秉文”,最后一个朕的大将军,便可以看出皇帝是知晓她并非真正的陆秉文。
想到与皇帝相处的点滴,知许难过的不能自已。想到皇帝对她的纵容,想到君臣二人一起分银子的扬景……
良久后,知许终于稳定了情绪,她高声下令道:“全军挂孝七日,营中禁宴饮、禁鼓乐。另外,派快马回禀朝廷,边防无虞,请新君安心,末将……谨守疆土,以告先帝在天之灵。”
说完这些,知许独自出了大营。
她骑着乌霆来到大营十里外的山包上,放开乌霆的缰绳拍了拍:“去玩吧!”
可乌霆却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撒欢的跑开。
知许站在寒风中,看着京城的方向。
“臣,陆知许恭送圣灵!”
第三十八章 流言四起王府危
庙号“文宗”,谥号“仁”。
大行皇帝二十七日丧期结束后,太子登基为新帝,定年号为“安和”,并决定次年启用。
因为大行皇帝生前的叮嘱,新帝上位后倒是没有立刻调动朝中官员,朝中看似依旧安稳。
而新帝的后宫,大行皇帝生前已经帮着他定好了人选,只不过如今尚在丧期,所有册封礼仪都只能先压着。入选的秀女们暂居京郊行宫,既无封号,也不能入宫侍奉,每日只以素服跟着嬷嬷学习礼仪,只等丧期过百日后,届时便可按例简办册封事宜。
即便新帝如何不情愿,蒋皇后依旧是母后皇太后,而温淑妃则为圣母皇太后。
太皇太后听得嬷嬷禀告秀女们的表现,满意的点头。她楚家的女儿果然没有令她失望。
“温太后如何了?”
嬷嬷回禀道:“还病着!太医说是悲火攻心,气郁在肺腑里散不去所致……”
太皇太后愣了愣,而后长长叹息一声。
“哀家之前是看不上温氏的,性子张扬、小家子气!没想到她对大行皇帝倒是真的有些情意在的!”
嬷嬷不好应声,只恭敬听着。
太皇太后吩咐道:“去哀家私库中挑些得用的药材送去吧!”温氏这般,她倒是对其的厌恶散了不少。
与此同时,京城中有流言悄然而起。
“忠武王是前朝杨氏遗孤?”钱大人震惊的打翻了手边茶盏。
仆从继续禀道:“那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忠武王……”
钱大人来不及听完,起身匆匆往外走去:“不行!老夫得去蒋府一趟!”新帝刚登基,就流传出了这般的谣言,这背后之人用心险恶啊!
若是大行皇帝,必然会为忠武王正名。新帝可就说不准了!
仆从拿了件披风追了上去:“大人,外边凉。”
忠武王府。
尚武将查到的消息禀告给了忠武王。
“属下派人多方查证过,流言最初出自何处,无果。”只知道一时间京城各处都开始传。
“他们选的时机倒是好!难为他们忍了这么久。”忠武王声音低沉。
若这般的流言在大行皇帝活着的时候捅出来,估计依旧会像之前那般被皇帝压下去。放到新帝这里,他忠武王府的处境可就难料了。
尚武问道:“王爷,我们要不要提前准备离京?”
忠武王看向尚武:“这也是你家主子交代的?”
尚武道:“主子之前并未知晓王爷会回来,只交代了属下,不得已的时候带着王府其他人离开京城。”如今王爷归来,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排了。
忠武王没有说什么,可尚武也知道王爷不会就这般离开!
离开了就是心虚了,那可就是坐实了流言中所说之事。
忠武王突然说道: “前朝的安武公主死后几年,其胞弟云王一家被诛……”
尚武震惊的抬头看了过去:“王爷!?”
忠武王:“这些流言或许并非无的放矢!帮本王收集一下云王府当年的情况,包括云王在外有没有什么外室!”他怕的是这并非流言。
“是!”尚武领命离开。
事情有些严重,看来他需要再给北地的主子传个消息了!
蒋太傅府中。
“老钱,你我二人可能要有负先帝托付了!”蒋太傅神色凝重道。
钱大人鼻头发酸:“新帝……我们……唉!”流言出现的太过突然,他们即便想压都压不下去了。
有仆从匆匆跑到书房外,隔着屋门禀道:“太傅,圣上令您和钱大人即刻入宫!”
二人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糟心事来了!
皇宫。
御书房已经有几个官员等着了,不过并没有忠武王。这般情况若是大行皇帝,那必然也会将忠武王召入宫内。
避开忠武王,那便意味着新帝也是信了那些流言的。
看着手中的东西,新帝眉头紧锁,满脸的寒霜。
“这般有鼻子有眼的流言真的会是空穴来风吗?”
几人低头,不敢接话。
新帝看了几人一眼,心中讥讽。这就是父皇留给他的重臣!一个个私心里可都向着忠武王府。估计哪日陆家谋反了,这些人还会拍手叫好吧!
蒋太傅躬身:“微臣觉得,圣上应听听忠武王的说法!”
新帝不悦道:“太傅觉得,陆成会承认自己是前朝余孽吗?!”
蒋太傅:……这是直接给忠武王定罪了!
钱大人:“圣上,微臣觉得这放出流言之人其心可诛!”
“钱爱卿是觉得此乃流言?”新帝反问道。
钱大人恭敬道:“流言是否为真暂且不提,背后之人这个时候此般作为便是不怀好意……”
新帝抬手,不耐道:“朕也知晓背后势力不安好心,可若流言为真,朕也不能放任不管吧?各位要知道,陆家可是掌握着二十万的青霄军!”一个前朝余孽,手中握着大丰的命脉,新帝觉得他睡觉都不敢闭眼了。
几人:……
蒋太傅:“微臣还是觉得圣上应该召忠武王前来……”
“好啊,那朕就听太傅的!不过朕觉得有个人也应该一同被召入宫中才是!”
秦老夫人听到新帝召自己入宫,本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
那流言虽然弄的人尽皆知,可王妃下了命令,谁也不敢在秦老夫人面前乱说一句。
见到忠武王,秦老夫人神色不悦道:“你可知圣上为何事召老婆子入宫?”
忠武王面无表情,声音也没什么波澜道:“不知。”
秦老夫人冷哼一声,在嬷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一路上秦老夫人都在猜测新帝是为何要召见自己。
当听到新帝询问忠武王的身世时,秦老夫人顿时愣了愣!这件事情都传到宫中了?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其他官员在扬。既然都这般境地了,她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将此事揭开,这贱种还如何在同僚面前抬起头来!
这么想着,秦老夫人觉得这些年的郁气都减了不少。
“既然瞒不住了,那臣妇也不瞒着了!”
新帝不由坐直了身子,几个官员也都紧张的看了过来。这不会是真如传言那般吧?那他们要如何保下忠武王府?
秦老夫人看了忠武王一眼,缓缓道:“陆成确实并非臣妇亲生。”
在扬众人呼吸一滞,就听秦老夫人恨声道:
“他就是亡夫与外室生的一个贱种!”
第三十九章 误打误撞暂安稳
秦老夫人鼻涕一把泪一把,字字句句都是对亡夫的怨恨。
“他陆宗林觉得臣妇是个傻的吗?臣妇那小儿子的眉眼长的跟陆成一般无二,说不是亲兄弟,傻子都不信!”
新帝皱眉,语气不悦道:“秦氏,注意你的言语。”
秦老夫人吓的不敢再骂,低着脑袋等着新帝发落。
“朕再问你一遍,你所言可是属实?可有证据?”
秦老夫人义正言辞道:“臣妇不敢欺瞒圣上,臣妇虽然没有证据,可陆才和陆成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别看秦老夫人平日胡搅蛮缠,说话还是有着自己的逻辑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忠武王,虽然这人此时留了胡子,可他们还是记得忠武王之前的模样的。
想想陆才的相貌,二人确实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尤其是眉眼的轮廓。只不过认识陆才的人都知道,那陆才身上没有忠武王的这份正气,反而是有点贼眉鼠眼。不过这也不影响他们兄弟二人长的像。
新帝皱眉,心下觉得有些可惜,可确实也没有证据证明那流言为真。而且看秦老夫人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
几个大臣却是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忠武王府暂时便不会有事了。
“母子”二人离开皇宫,各自上了马车。
直到回到王府,秦老夫人才看着忠武王问道:“你们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老婆子?”就算她反应慢,也察觉出了不对来。
忠武王:“京城最近流传着一则谣言,您可以回去问问二弟夫妻!”说罢,转了个方向直奔主院。
秦老夫人皱着眉,快步走向二房的院子。
“娘,您回来了?没什么事儿吧?”小秦氏看到秦老夫人,上前迎了几步。
“最近京城可是有什么流言传出?”秦老夫人直接问道。
小秦氏不敢再隐瞒,缓缓点了点头。
秦老夫人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冷冷道:“说!”
小秦氏看了一眼外边,陆才下值还有些时候,看来只能自己面对婆母的怒火了。
“那流言说……大伯是前朝杨氏余孽......”
秦老夫人听罢差点晕过去,是吓的也是气的。她这是再一次欺君了啊!
想到刚刚在新帝面前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秦老夫人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娘?您怎么了?”
小秦氏怕秦老夫人气出个什么好歹来,上前想要帮着顺气。
秦老夫人抬手,一巴掌甩在了小秦氏的脸上:“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小秦氏捂着脸,满眼的不可置信。
嫁给陆才后,因为婆母也是娘家人,甚至连句责骂都没过。
“姑母?您打我?”
秦老夫人怒气未消,指着小秦氏骂道:“打你怎么了?身为儿媳,忤逆婆母不该打吗?”
小秦氏那个委屈啊,他们如今暂住王府,大嫂下了命令她怎么好不听?况且,自己那夫君也反复叮嘱,流言之事不能在母亲面前乱说,她能不听吗?
越想越难过,小秦氏捂着脸跑回了内室。她一个快要做婆母的人,居然被自己的婆母打了脸。疼不疼的先不说,丢人啊!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老婆子是为了谁!”秦老夫人怒气没处发,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主院。
忠武王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王妃。
王妃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老夫人真是......
“王爷,您没事吧?”
忠武王知道,王妃问的是他难不难过。他笑了笑:“为夫早就想开了!其实少年时为夫就猜测过自己并非亲生,而且当年还割了陆才的手指头....”
可意外的是,两个人的血居然融在了一处。
听得忠武王说起这个,王妃也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孩子与我们闲聊时曾提过,滴血验亲其实不准的。”
忠武王笑道:“是啊,为夫后来也发现了。”因为在军中时,他跟先皇结拜来着,当时二人学着话本子上写的那般,割了手掌滴血入碗,他与先皇的血居然也融到了一处。
他还记得当年先皇惊讶的表情:“陆成,本公子的母亲绝对没有对不起父亲。”不过后来二人觉得这应该是缘分,他们二人就该是兄弟来着。
想到先皇,忠武王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他掩饰的起身:“本王去书房!”说罢匆匆出了屋子。
王妃:.....
京城外某地。
“主公,那流言似乎没掀起什么风浪来。”属下有些失望道。
他们等到新帝登基才放出这个消息,没想到居然没能让忠武王府倒台。
面具人笑道:“你以为忠武王是个傻子?他能从一个五品武将家的小子,做到世袭罔替的王爷,靠的可不止是与皇帝的情谊!”
属下:“那我们这次岂不是....?”白忙活了!
面具人:“这个谣言就是一根刺,扎在新帝和百官心中的一根刺,说不定哪日,就会流脓溃烂了!”
属下放心了,小心翼翼问道:“那我们下一步要……?”
面具人哼了一声:“下一步?下一步我们坐山观虎斗!”
朔风城。
看到很久不见的鸽子,知许心中一紧。尚武能用飞鸽传书送的消息,应当是很紧急的。
她不敢耽搁,迅速将竹节里面的东西打开。
“前朝余孽?”这些人这是打算贼喊捉贼?
起身出了书房,知许唤了十六一声。
十六很快神出鬼没的跑了过来。
“让我们的人想办法查一下......前朝之事。”
十六问:“前朝?主子是指的哪些事?”范围太广的话,这可不好查。
知许想了想:“就查四十五年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六点头应下,这有了具体的范围,任务就轻松多了。
第四十章 未雨绸缪备先机
承霄:“有舍才有得。”
“那主子又为何要让我们去南地做粮商?”沐清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习惯了和承霄唠叨。
承霄想了想:“高瞻远瞩。”
沐清:……你是明白的!
秦老夫人独自气了两日,觉得心口的怒气怎么也下不去。
尤其是她那二儿子,居然成心躲着她!想到罪魁祸首,她带着丫鬟来到了主院。
“陆成呢?老婆子有话要说!”
忠武王从屋中走出,看了一眼拦着秦老夫人的丫鬟,吩咐道:“让老夫人进来吧!”
丫鬟闻言退到了一旁,这王府是谁的,她们还是很清楚的。
秦老夫人看着忠武王,怒气噌噌的往上涨。
“老婆子要去面圣!”
忠武王淡淡道:“那您走错地方了,圣上在宫中!”
秦老夫人一噎,指着忠武王道:“你个前朝余……”
“老夫人最好想清楚了再说!本王可是记得您在圣上面前是如何保证的!”见秦老夫人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他继续提醒道:“欺君之罪,诛九族!”
秦老夫人:“若你真是前朝的人,该诛的可是你!”
忠武王淡淡回怼:“若我真是前朝之人,欺君的便是父亲!毕竟是父亲抱我回来的。同样跑不了您,也漏不下二弟!”
秦老夫人怒道:“老婆子要跟你断绝关系,你父亲留下的铺子和银两老婆子也要带走。”
本以为忠武王为了颜面,不会同意。没想到他却是含笑点了头。
“可以!”既然都闹到了几位同僚和新帝面前,他也不怕什么了。
秦老夫人:……
听到下人禀告,陆才火急火燎的跑来了主院。
听到断亲之类的话,他感觉心都凉了半截。
“大哥,你别跟母亲一般见识,我……”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甚至都不知道大哥还认不认他这个弟弟。
秦老夫人甩开陆才扶着她的手,憋着一肚子火离开了主院。
陆才站在原地有些尴尬的看着忠武王。
忠武王转身向书房走去,陆才有些失落。
“跟本王过来。”
陆才正要离开的脚步一收,转身跟了上去。
忠武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吧。”
陆才点头坐了下去:“大哥,母亲她……”
忠武王抬眼:“你不想断亲?日后若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你还能逃过一劫。”
“不想!”陆才一副大哥你别骗我的表情。他跟王府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断了亲也不会逃脱的。
可若断亲了,王府和那侄子的庇佑他可就再也得不到了。
他又不傻!
忠武王挑眉:“你倒是长进了不少。”
陆才面上露出些窘迫,心中却是道:“能不长进吗?毕竟受侄子毒打太多次了!”
忠武王可看不懂他的腹诽,严肃道:“本王也不知将来会如何,可是你若还承认我这个大哥,那便要听我的!”
若换了之前听到这些话,陆才会不耐烦,会和忠武王对着干。可如今他却是听话的点了脑袋。
“我知道,大哥放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钱府。
看到父亲的书房还有灯光,钱临川敲门走了进去。
钱大人抬头,目光柔和:“川儿,可是有事?”
钱临川唇角微微上扬:“儿子睡不着。”
说罢又问道:“父亲,背后之人可找到了?”
提起这个,钱大人就有些生气。之前下毒的事情查到了府中的一个丫鬟身上,可那丫鬟却是上了吊。
“那丫鬟似乎与府外的某个人多次接触,可……”
钱临川似乎并不是真的关心害他之人,他看着钱大人悟出惊人:“父亲,儿子想与公主退亲。”
钱大人止了话头,皱眉看向钱临川:“川儿,先帝圣旨赐婚,不是想退便能退的。”
钱临川:“可是儿子的身子……”他的语气变得坚定了起来:“公主金枝玉叶,儿子岂能因自己的残身,误了她一生幸福。”
钱大人心中一疼,语气沉重道:“可若如此,你可能成为京中笑柄!”不止是儿子,整个家族都会被嘲笑。
钱临川释然一笑,缓缓道:“儿子若真的强撑着与公主成亲,看似保住了婚约,实则是把家族和皇家都拖入两难的境地!儿子也不愿被他人认为以残躯攀附皇室。”
钱大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强撑着既委屈你,也误了公主。日后事情被揭露出来还会损了皇家颜面,是为父之前想岔了!”他心疼的看着儿子:“退婚的事情为父陪你去向新帝陈情。若是新帝怪罪,为父替你担着。”
钱临川眼眶微酸:“儿子多谢父亲!”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内疚。是他连累父亲这么大年纪还要操心这些事情!
宫中。
太皇太后也正在与嬷嬷念叨三公主的事情。
“温氏只顾着自己伤心,她的心思是一点没在儿女身上啊!”
她那儿子驾崩前都在为几个儿女考虑,甚至留下‘皇室适龄男女不必为其守孝三年’的遗旨,还不是怕两个公主再蹉跎了岁月。
“汐月摊上这么个母亲,也是个没福气的。”
嬷嬷劝道:“三公主有您护着,那才是福气。”
“哀家又能护她几年?日后还得是新帝和温氏护着她才可!”
南地,云锦城。
秦昭面色阴郁的听着属下禀报,握着杯子的手背青筋凸起。
“父亲居然还在找寻人?看来本将军猜测的没错了。”对他不满意,便到处找寻当年可能怀了身子被赶出府中的丫鬟!
抬眼看了一眼属下:“你们暗中探查,父亲可有起疑?”
属下解释道:“小将军放心,我们自己的人并未亲自出面,属下雇佣了江湖上的势力。”
“很好!”秦昭很满意,“记住,若是找到了,做成意外!”
属下正色:“遵命!”
秦昭将手中杯子放到了桌案上,目光落在一旁的舆图上。
父亲根本不了解他,连他暗中培养死士之事都不清楚。不过这样也好,所有人都轻视他,反而给了他培养自己势力的机会。
第四十一章 将军茶楼听野闻
“前朝?杨家人?”
许副将疑惑的看了过来,秦将军将信中所提到的流言内容告诉了他。
“将军,这流言...?”
秦将军若有所指:“只要利用的好,流言也可以变成事实!”更何况此事或许并非流言。
许副将:“新帝本就与陆家有嫌隙,我们是否可以利用一番?”
秦将军满意点头:“推波助澜,给这流言添一把火!”
大将军府。
拿着十六等人查到的东西,知许看了一遍又一遍。
“云王府?”
十六解释道:“安武公主的幼弟,据说这云王性子闲散,颇喜欢混迹军中、市井,只要性子合的来,就算是屠夫也能与之称兄道弟。”
知许看看手上的纸张:“这些并没有记录在纸上。”
十六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都是属下听来的,不知真假。有些还是茶楼说书人胡乱编排的!”
知许有些好奇:“前朝都过去几十年了,说书人还会说这些事情?”
十六解释道:“百姓喜欢听那些贵人的事情,尤其是皇室秘闻,可他们又不敢编排当今......”
知许明白了,不敢编排当今之事,就只能丑化编排前朝的事情来说。
知许起身,看了十六一眼:“换身行头,陪本将军出去喝茶。”
十六:“是。”
......
主仆二人出现在大街上的时候,已经是换了一副样子。
十六看着知许的新模样,心中颇为惊讶,主子的易容术可以跟陆七一较高低了。
这一副颓废、猥琐的模样,那就是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某府子弟。
二人来到一处茶楼,不过因为皇帝驾崩,并没有什么说书人在说书。
十六提醒道:“其实那些小的茶楼还是会有人谈论这些的。”
知许起身,扇了扇手中的扇子:“带路。”
果然,在犄角旮旯的一个破旧茶楼里。茶客坐的满满当当。
知许带着十六厚着脸跟两个大汉拼了个桌子。
知许豪气道:“两位大哥的茶钱,算本公子的。小点心,干果的随便点。”
有这好事儿,二人之前被人打扰的不悦都消失了个干净。
知许懒懒靠在椅背上,扔了颗花生米,准确无误的用嘴接住,然后津津有味的听隔壁桌子的茶客说悄悄话。
十六没眼看,自家主子学的可真像。
同桌的二人对视一眼,这公子一看就是那种坑爹、败家产的主。看这样子,估计是国丧期间青楼不能去,所以便来茶楼消遣来了。
知许将一只脚放了下去,俯身凑近二人说道:“隔壁大爷说的安武公主漂不漂亮?”
二人无语,别人都是问安武公主厉不厉害,这位倒是好,关心人家漂不漂亮!
“女中豪杰,皇家公主,想来也丑不到哪里去!”一人看在知许请客的份上,好心回了一句。
知许啧啧了两声:“一般来说,女子厉害的话,家中的兄弟都是软蛋!”
十六嘴角抽了抽,真粗俗!
另一人凑近了些,赞同道:“可不是,据说安武公主的亲娘地位不高,姐弟二人经常被欺负......”那人巴拉巴拉的说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前朝之事,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知许状似很感兴趣,起哄着让那人多说些。为此,她还喊来小二哥,换了一壶上好的茶。
见知许这么捧扬,那人说的更起劲了。
“可惜,姐姐安武公主一死,那云王府就遭殃了。据说全府上下百十来口都被杀了个干净,云王连个后人都没留下!”
另一人补充道:“安武公主一死,遭殃的可不止云王府一家,家父曾说,安武公主死后没几年,她的那些手下和心腹都相继出了意外.....”
知许听罢,瞪大了眼睛拍胸口:“吓死本少爷了!幸好本少爷不是生在前朝。”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屑。就算生在前朝,这副德行也不可能跟安武公主有什么牵连。
知许摸摸下巴,猥琐道:“你们说,那云王爷混迹市井,外边就不能有什么相好的?没准还能留个后!这要是换了本公子....”
二人摇头:“这我们哪里知晓!”云王死的时候,他们还没出生呢!
“这事啊,老头子还真知晓内情。”隔壁桌的大爷听到几人说的热闹,拿着自己的杯子凑了过来。大爷看起来都快花甲之年了,不过面色红润,身子骨健朗,看着比知许这个“花花公子”的脸色还健康。
知许拍了拍十六:“你起开,给大爷让个座。”一副想听八卦的着急模样。
十六听话的起身站到了知许身后。
大爷也不客气,坐下后还给自己倒了一杯好茶。
“没准儿这云王还真有后人活了下来!”
知许哇了一声揉揉鼻子催促道:“老爷子,快说说!本公子最喜欢听这些男盗女娼,不是,男欢女爱的事情了!”
老大爷嘴角一抽,不过也乐呵呵的讲了起来。
“据说云王在府外养了个外室,等朝廷查到前去抓人时,那外室不知所踪了......不过后来倒是在河边发现了一个死去的女子!”然后衙役就顺势交了差。
知许哈哈一笑,随口道:“老爷子,这可是秘闻,您怎么会知道的这般清楚?您不会是当时抓人的官兵吧?”
老人身子一僵,这小子倒是没说错,他不是抓人的官兵,而是寻尸体的衙役。
从茶楼出来,主仆二人晃悠着来到了药材铺子。
知许大步往里走去。陆七见状直接将人拦住了:“你想干什么?”说罢看到了跟在后面走进来的十六。
“你怎么来了?”
十六看了看知许,陆七也看了看知许。
知许:“是我!”
陆七本能的放下手,知许大步走了进去。陆七指指知许,又看向十六:“大....大将....?”
十六点头:“怎么样,要不要拜师重新学?”
陆七呆呆点头,这位的易容术比他那师父都厉害!
后院屋中。
知许敲门进去,看到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陆秉文,打趣道:“挺悠闲啊!”
陆秉文猛的睁眼:“大哥?”
第四十二章 缘来缘去本无缘
知许:“去茶楼打听了一些事情。对了,上次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陆秉文走到书架旁,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来。
“大哥,你不会也觉得父亲真是杨家人吧?”
知许接过册子翻了翻,上面记录着的都是杨家皇室的一些情况。
“即便父亲不是,有了这些,我们也可以查一查那背后之人可能的身份。”
陆秉文点头:“这些事情大哥就交给我吧!大哥有青霄军要管,已经很累了。”
知许点头,弟弟身子已经好了,是该做些事情的。
“你可有什么想法?”知许知道,陆秉文的心思细腻,而且很聪明。
陆秉文缓缓道:“好多事情似乎都有江湖势力的影子,我在想……杨家后人应该是与江湖势力有所牵扯的。”
知许皱眉:“所以你是想......?”
“陆二他们与江湖上的人有些关系,我想找个机会也做一回江湖人。”陆秉文唇角微微上扬,看着知许似乎在等着她的同意。
“好,千万要小心!江湖上鱼龙混杂、穷凶极恶,他们那些手段防不胜防,你......”
陆秉文眉眼上扬,乖乖巧巧道:“大哥放心,我会小心的。”
京城。
碧荷气呼呼的回来,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冬絮放下手头的事情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她:
“你怎么还在生气呢?公主都没气。”
碧荷愤愤道:“钱家倒是好胆!”她其实更气皇帝,可是她一个宫女不敢言君错!
冬絮坐在了碧荷的对面,压低声音道:“那钱公子来退亲,却不是他胆大,而是他心正。”
碧荷转头问道:“可他为何之前不退?”
冬絮手指轻轻点了点碧荷额头:“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就算有九条命都不敢背后议论圣上。
碧荷叹气:“先皇为了公主,特意留下了遗旨,可如今.......”
冬絮目光忧愁,可她的性子比碧荷要稳重内敛,不会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她担忧的是公主之后的亲事会更加的不顺。
三公主再次退亲后并没有什么难过,她也明白钱家这么做是钱家仁义。她只是担心她那好弟弟,会用她的亲事换什么好处。思索一番后,她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翌日。
听到三公主的请求,太皇太后皱眉问道:
“去皇家寺庙?”
那皇家寺庙地位渐衰,已经很久不曾有皇室中人前往祈福了。
“父皇在世时多番为孙女考虑,孙女想去为父皇荐福以表孝心。”三公主跪在地上,语气真诚。
太皇太后似乎也猜到了什么,点头同意了。
“好,哀家便下道懿旨,准你前往寺中小住。”
三公主深深一拜:“孙女谢皇祖母体谅。”
三公主的亲事再次成了京中众人的谈资,当然谈论也是背后悄悄的进行,毕竟谁也不想落得个妄议皇家之罪。
某茶楼。
“你们不知道吧?本公子可是听说了这其中的内情。”一锦衣公子低声道。
同伴好奇道:“不就是公主要守三年孝期......”
锦衣公子打断道:“不不不,本公子知要说得可是真正的隐情。”
其他几人一脸八卦的催促着锦衣公子,男子八卦起来比那市井老妇还要夸张上几分。
“钱家小公子坏了根基.......”
钱临川与好友坐在不远处,恰好听到了这些话。
好友看了看钱临川的脸色,就要起身过去理论。
钱临川一把拉住好友衣袖:“他说得没错,你若上前理论,只会令自身气恼,随他去吧!”他如今已经想开了,并不甚在乎这些议论。
好友问道:“临川,你真打算离开京城去游学?日后也不打算继续科举入仕了吗?”
钱临川点头:“其实,游遍大丰的大好河山,也不失为人生一件美事。至于科举入仕......我倒是觉得迟些时候或许更好些。”父亲告诉他,沉寂上几年反而更好,大丰朝廷如今并不像表面那般安稳。
好友叹气:“我不如你通透!”
朔风城。
知许将瘸子带到了城中的某个不起眼的院子内。
看着被特殊处理过的几间屋子内堆满了粮食,瘸子震惊不已。
知许:“你觉得,这些粮食够青霄军将士吃多久?”
瘸子挨个屋子看了一圈,在地上写写画画了片刻后禀道:“若是正常大概半月,可是若每人减些分量,可坚持月余。”
说罢担忧问道:“大将军是担心朝廷那边的粮草会.....?”
知许也不隐瞒,瘸子几个对她的忠心她毫不怀疑。
“新帝不是先皇,如今边境安宁,他一定会想法子削减本将军手中的兵权,亦或者想法子为难青霄军。”
瘸子猜测:“只怕圣上会派个监军来北地。”到时候,他们做什么都会被掣肘。
知许赞许点头,前几日他与几个副将也这般猜测过。
不过,派个监军过来倒是最好对付的,他怕的是为了分她的兵权,新帝会做出什么断粮草,断军饷之举来逼迫她主动退让。
“今日带你前来,是想让你做到心中有数,若日后真的需要这批粮草的时候,你需要帮着调度协调,确保将士们不会饿肚子。”
瘸子抱拳:“是,属下遵命。”
知许料想的没有错,新帝确实正计划着针对青霄军。先皇生前的谆谆教诲他是一句没听进去。
他思索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做监军的人——吴承岳的舅舅,太仆寺少卿柳长安。
吴尚书与陆家并不亲近,而柳长安此人也算是最先向他示好的官员之一。
加上吴承岳的关系,柳长安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监军人选。
接了圣旨的柳长安,内心其实是纠结的。这个监军可不好做!搞不好还会被两方迁怒。
可他没的选,依旧得乖乖入宫谢恩。
这监军他不止要去做,还得好好为新帝办事!
第四十三章 神医回归误行程
王妃却是担忧道:“如此一来,那孩子岂不是要处处被掣肘?可那孩子的性子......”恐怕不会任由什么监军指手画脚,这样一来矛盾必将加深。
“王爷似乎不担心?”
忠武王笑道:“本王虽与那孩子相处的时日尚短,可他的性子本王还是有些了解的。”那就是个不会吃亏的性子,他估计柳监军去了北地该要吃些苦头了。
看着忠武王幸灾乐祸的表情,王妃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了。
想到知许的行事风格,王妃摇头苦笑。更应该担心的是留在京中的他们才对。
......
“吕济川是否早该归来了?”知许皱着眉头,本以为或许是因为天气原因,路上多耽搁了些日子,可这都很多日了,吕济川等人居然依旧没有影子。
十六想了想:“确实不应该走这么久的。主子,可要属下前去接应?”
知许:“好,谨慎些,注意自身安危。”
十六离开后,知许也出了屋子。
见清莲正要出去,知许随口问道:“你那弟弟......可是还未想起之前的事情?”
清莲点头,不过脸上却带着些喜色道:“他倒是对奴婢的态度好了不少。也知道关心奴婢了。”想到弟弟关心她的内容,清莲低头笑了起来:“她以为奴婢是您的房中人!”
知许摇头失笑:“年纪不大,想得倒是不少!”
清莲也无奈摇头,她也没想到长大的弟弟性子变得这般的拧巴了!
看着清莲离开的背影,知许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莫烬出现的太过刻意了,即便暗中跟踪的人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她还是不能相信他。不过看到清莲的模样,知许打消了悄悄将人控制起来拷问的打算。
而距离朔风城百里外的某个山涧小村子里。村民们正将自家最珍贵的吃食往一个小院子里送。
“吕神医,您一定要收下,若不是遇到您,咱们村子可......”村长带头,将自己家的下蛋母鸡都提了来。
吕济川不擅长与这般热情的村民打交道,求助的看向几个侍卫。
一圆脸侍卫上前:“都拿回去吧,大家前几日送来的还没吃完。”他看了一眼吕济川,继续劝村民:“再则,我等明日便打算离开了,这些东西用不到的。”
村长一听大夫要离开,担忧的看向吕济川道:“可是神医,村里的怪病......”
吕济川:“已经无碍了!”
前些日子几日在路旁救了一人,据那人说村里有不少人得了怪病,腹大如孕妇,浑身乏力,面色发黑、发黄....
吕济川听罢,当即决定跟着那人回村子看看。
为了救治村民,这才耽搁了些日子。
“此病症并不会传染,只不过溪塘、沼泽之水多有浊邪之物,日后万不可再直接饮用.....”吕济川事无巨细的叮嘱村民,交给大家如何防治此病。
村长热泪盈眶,连连点头:“若是能早些遇到神医,村里的孩子老人也不用....”
吕济川看着村长,他不太懂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该如何安慰,只淡淡道:“节哀!”
村长擦了把脸,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下蛋鸡:“这鸡...?”村长有些不好意思,这神医为村里那么多人治了病,可却没有收诊金,他们有些过意不去。
吕济川连忙摆手:“都拿回去吧!”
村长叹气:“若不是遇到神医,村民或许还觉得这不是病。”说罢看了一眼一旁的青年,“也多亏了王前。”
那位叫王前的人便是晕倒在路边,被吕济川几个救下的人。是个身体不怎么好的童生。读过书的人,不信那是诅咒,看到救自己的大夫医术不错,便想着请回村子给大家治病。
村长犹豫了一下,叮嘱村民各回各家,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佩。
侍卫只看了一眼,便对着吕济川使了个眼色。
吕济川指了指几人暂住的屋子:“还是进来说吧。”
进了屋子,村长将那玉佩递给了吕济川:“这玉佩看着值些银子,便当做神医的诊金吧。“说罢又嘀咕了一句:“之前不知这是得了病,村里的老人都说这是报应。”
圆脸侍卫好奇问了一嘴:“什么报应?”
村长本来有些犹豫,可面对救了村子的人,他还是缓缓道:“咱们这村子的人其实都是外来的.....”
据村长说,他们之前的村子距离京城有三百多里,是一个藏在深山,不怎么起眼的小村子。
二十年前的一日,村里来了一个老者和十几个打手。老者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让村里人收养,.....一通的恩威并施,村人答应不透露孩子的任何消息。
村长回忆着:“可一年不到,那孩子得了病,就像村里人这样的大肚子病!而且,继那孩子之后,村里又有几个孩子也得了相同的病症...!”村民说那孩子来历不明,说不定是个灾星云云。
圆脸侍卫瞪大了眼睛:“所以,你们杀了那个孩子?”
村长连忙摆手:“咱们哪里敢杀人,老村长只是将那孩子...扔到了路边,想着有好心人能捡到。”然后村里人怕那老者报复,商量着一同逃了出去。
恰好那年,大丰的南地方发生了洪涝灾害,他们便混入北上的灾民队伍。
圆脸侍卫故意问道:“村长将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等,就不怕消息泄露出去后那老者再找来?”
村长身子一僵,然后笑道:“要找早就找到了!”再说那老者当时也说过,日后不会再过问那孩子的事情,只要他好好活着便可。所以村长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那件事情也彻底过去了。恰好得知了不是诅咒,村长心里憋屈了好些年,就想跟救命恩人说道说道,顺便也将这玉佩的来历交代清楚。
吕济川点头:“为了村人的安危,这件事情村长还是藏在心里的好。”
村长点头:“神医放心,此等关乎生死的事情,老汉再不往外说了。”其实他刚说出来,就已经后悔了。
吕济川看了看几个侍卫,将玉佩收了起来。这东西若真放在村长手中,可能是个祸患。
第四十四章 巧合原是天注定
陆秉文点头:“明日辞别了大哥,咱们便离开朔风城。”
陆七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他语气恳求道:“主子,您能不能让大将军教教属下……”
陆秉文挑眉勾唇:“怎么?想拜师?”
陆七有些纠结,一行拜一师,易容一道他是拜了师父的,可若不拜大将军为师,人家又为何要教自己本事。
看出了陆七的惆怅,陆秉文笑道:“想学自己问大哥!”
按照大哥的性子,估计不拜师也会教的。
不过教与不教都是大哥的自由,他不会替陆七求情的。
其实知许真没觉得她这是易容术!顶多就是化妆术加上些演技。
所以当陆七一脸希冀的请教她的时候,她真的不知该教什么,想了想说道:
“你口中的易容术,我的理解便是改变一个人的面部特征。可是想要别人认不出自己,更重要的却又不是这些!”见陆七有些茫然,知许继续道:
“最重要的从不是脸皮上的改头换面,而是藏住你原本的骨相、步态和眼神里的熟稔——要让自己先信了‘我是谁’,别人才能入你的局。”
想到那日自己见到的大将军,陆七只觉得醍醐灌顶。
他嘭的跪下,给知许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
“属下虽不好再拜师,可您在属下心中就是另一个师父!”
知许被他吓了一跳,不过转而也理解了他的做法。这个时代的人对这些很是看重,传道授业解惑即为师,这个响头她确实受得起。
“多谢大哥!”陆秉文看着知许,眼底都是敬意。
知许:“你我兄弟,何时需要谢来谢去了?这次出去千万小心!自身安危最重要,其他的随缘即可。”她怕陆秉文冒险行事。因为她发现自家弟弟胆子很大!
陆秉文点头:“好!听大哥的。”
……
十六是跟吕济川等人一同回来的。知许倒是没想到,十六居然这么快便接应到了几人。
听到是因为治病救人延误返回的日子。知许什么也没有说。吕济川心善,既然遇到了怎么会见死不救。
吕济川私下将村长给的玉佩拿给了知许。
知许摆手:“既然是你的诊金,收着便……”可她无意看到了玉佩的样子时,突然愣了愣。
知许伸手将玉佩拿了过来,前前后后翻转看了几遍,然后神色有些凝重。
“大将军识得此物?”
知许点头:“我只能说此物属于皇室,具体如何,日后再告诉你。”这玉佩与先皇之前给她描述的很像。
加上吕济川说的那村子的事情,这玉佩无疑便是皇家之物。
而村民口中的孩子,极有可能是杨皇后所生的那个皇子。
吕济川明白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一个大夫能窥探的。
“大将军无需告知于我。”他只关心如何治病救人,对于皇家隐秘没有任何兴趣。
听到吕济川回来,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王重曦最开心,因为以后又可以拉着师兄一同买药材去了。
欧阳简在廊下站了半晌,终于鼓足勇气来到了知许面前。
“师父,吕大夫可有说八殿下是如何中毒的?”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弄清楚是谁害了八皇子。
知许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说吧。”她不会将欧阳简当做小孩子来哄,因为这孩子心思细腻聪慧,不应该将他当做小孩子。
“据说是先皇的一个贵人……”
欧阳简点头:“母亲曾说,后宅的斗争同样很凶险,后宫也是这样吗?可是八殿下真的很好,他曾说过,他才不想坐那个位置……”他的眼眶湿润,可怜巴巴的看向知许。
知许起身来到欧阳简面前,语气温和:“大人间的阴私手段,本就藏着刀光剑影,不是你们小孩子能懂的。八殿下待人赤诚,却偏遭此横祸,可怜也可惜。可这些已经无法挽回了。师父会护着你,日后好好生活、好好练功,带着他未走完的路一起长大,活得敞亮开心,才是对殿下最好的记挂。”
欧阳简乖乖点头,眼泪簌簌落下。
……
知许最近似乎很忙,脸色都带上了几分疲态。清莲每日便亲自炖一些补汤给她,所以都好几日没有出府了。
见到清莲提着食盒,莫烬脸上有些失落道:“姐,这些日子是不方便出府来吗?”
清莲一愣,而后一阵的欣喜:“清远?你想起来了?”
莫烬摇头:“没有。”
清莲面上的欣喜变成了失落,不过能听到弟弟唤自己姐姐,她又有些欣慰。
记不起来便记不起来吧!肯认她便好!
“最近世子有些忙,我想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莫烬随口道:“军营有很多事情要忙吗?他一个大将军有什么事情需要亲力亲为吗?如今又没有战事!”
清莲盛汤的手顿了顿,笑着问道:“怎么突然对军营的事情感兴趣了?”
莫烬随意坐到桌子旁:“我只是担心姐姐,他驻守边城可能是十年也或者是一辈子,你或许要一辈子都留在这里的。”
清莲收起眼底的情绪,唇角微微上扬:“其实,我很喜欢这里。清远,世子给姐的月银很多,日后姐在朔风城买一处院子,给你娶妻生……”
不等清莲说完,莫烬直接拒绝道:“不用!”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生硬,他缓了语气解释道:“我是说,我自己也有银子,你自己留着。”
清莲将手中的汤递给了他:“尝尝,世子很喜欢喝这个汤。”
莫烬心不在焉的接过汤碗,端在嘴边小小呷了一口,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清莲问道:“味道如何?”
莫烬点头:“太甜了。”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清莲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的弟弟清远确实不喜欢这种甜香味很浓的汤。
清莲离开后,莫烬看着碗里剩下的多半碗汤,面色有些失落。
“姐,原来你还是不信我!”
第四十五章 失而复得空欢喜
她的内心很矛盾,不知该如何做。回到自己的屋子,清莲呆呆的坐在榻上,秀眉紧蹙,满面的苦恼。
念安噔噔噔的跑了进来,清莲瞬间回神笑着问:
“怎么了?”
念安抓着自己的衣襟给清莲展示,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清莲姑姑,你能不能帮我绣个兔子?”
清莲找出绣线和剪刀,边找合适的线边道:“怎么这么大个口子?可是又跟简公子切磋了?”
念安摇头:“是前几日不小心刮在了木刺上,起初只是小窟窿,我就想着先不管它,结果窟窿越来越大,估计再过几日该要烂得没法缝补了!”
清莲的手顿了顿。
她利落的帮着念安缝补好了衣裳, “好了,穿上吧。”拍了拍裙摆被压出的褶皱,径直往主子书房走去。
看到似有心事的清莲,知许温声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没银子花了?府中有人欺负?”
清莲心下一暖,世子对自己这么好,她应该万事以世子为重的。
“世子,奴婢……奴婢觉得清远有问题。”说出了这些话,清莲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
“若是……他……奴婢厚颜求世子留他性命,即便是用奴婢的命换他……”她不想弟弟做什么对世子不好的事情,可也不能眼睁睁失去弟弟,所以能想到的便是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知许叹气:“你就没有想过,他可能不是翟清远?”
清莲摇头:“怎么会?他明明就是清远啊!”不然怎么可能有那般相似的人!
知许有些无奈道:“失忆有时是很好回避试探的借口。”
清莲的眼眶有些湿润:“可是他的口味和喜好都与清远一般无二。”
知许递了一杯温水给清莲:“并非我疑心重,而是他的疑点太多了。”清莲能来找自己,那便说明她的心是偏向她这边的。所以知许才不厌其烦的解释给她听。
“这些表面上的喜好都是可以查到的,可是你与弟弟间那些别人不得而知的秘密,只有失忆了才不会被问及......”
听完知许的分析,清莲的眼泪已经湿了脸颊。
“终究是奴婢奢望了吗?”语气虽然疑惑,可她心底确实相信了知许的话。
正因为相信,所以她才迷茫,才难过。
“他们是冲着世子来的吗?”
知许摇头:“这般费心的将他送到你面前,所图必然不小。”
清莲哽咽问道:“世子,您会杀了他吗?”
“背后之人想要的太多,这次得不到他们想要的结果,想必还会有其他防不胜防的事情发生。与其那样,还不如留着他。”说罢看向清莲。
清莲缓缓点头:“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会派人暗中护着你,不用怕。”
清莲擦擦眼角,挤出一个微笑来:“奴婢不怕,只是有些难过。”说罢又道:“其实,奴婢一直有怀疑,您也知晓奴婢的鼻子...可奴婢在他的身上只感觉到了血腥气。”那般重的血腥气,必然是杀过很多人才会形成的。
在清莲的心中,她的弟弟心性善良,即便是遭逢巨变,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知许:“当年科举舞弊背后的事情,我一定会找机会查清,还清白者以清白!”
南灵国。
看着长善的手下查到的东西,楚翊之轻笑出声。
“大丰皇帝这一死,大丰又要变天了!”大丰新皇的心胸可不够支撑他做个好皇帝的。
长善:“国主,我们要不要分一杯羹?”
楚翊之抬眼:“自然要的!大丰是个好地方,本国主游历了几年,是真的喜欢那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声笑了起来。
长善低眉,面上不敢有丝毫的疑惑。
楚翊之笑言:“陆秉文的日子估计要不好过了!毕竟纵容他的人不在了,如今这个...恐怕巴不得他死。”
听着他这幸灾乐祸的语气,长善想起了独自赴约的陆世子。他总觉得那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主,也不是个愚忠的人,若是大丰当今的皇帝不仁,估计陆世子也不会一直惯着。
楚翊之看了长善一眼:“在想什么?”
长善恭敬回道:“属下在想,陆家若是被打压,会不会反?”
楚翊之道:“陆秉文此人看似不守什么礼教,也不会愚忠,可他也是个极其重情义之人。大丰皇帝生前对他不薄,除非被逼到活不下去,不然他绝对不会夺欧阳家的江山!不过.....”
“国主的意思是...?”
楚翊之淡淡道:“本国主的意思是,这么久了,应该与老友联络一下感情了。”
正说着话,有宫人来到了殿外。
长善识趣的离开,楚翊之微不可察的点头,殿外的宫人走了进来。
“母后又有何事交代?”
宫人身子更低了:“太后说,您都要当舅舅了,何时才能当父亲。”说罢等着承受自家国主的怒火。因为宫里人都知道,国主不喜欢去后宫娘娘们那里。
楚翊之猛的起身,宫人吓得直接跪了下去。
“皇姐怀了身孕?本国主要做舅舅了!”语气有些高兴。
宫人大着胆子抬头,就见自家国主已经离开了殿中。
楚翊之传唤了二春,让其陪着自己出宫去。
二春抱着一堆的贺礼,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包裹。
“主子,您如今身份不同了,出宫一趟怎么也得亮亮排扬。属下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小厮。
之后的唠叨被楚翊之一个眼神瞅了回去。
“是我去公主府看望长姐,不是国主去看望长公主!”
二春腹诽:那还不是一样。
公主府收到消息,管事正要安排众人接驾,被顺和长公主拦下了。
“小弟不喜欢张扬!不用管了。”
闻砚辞笑道:“那我陪娘子出去等等国主吧?”
顺和长公主点头,大步往外走去。闻砚辞心惊,连忙追上去扶人:“娘子,你慢些走!”
“无事!哪里就成了弱女子了!早知道你这般的唠叨,本公主就该换个驸马了!”闻砚辞好笑,面上更加温柔了几分。
“长姐想要换个驸马?那弟弟可要下旨了!”
第四十六章 风波再起证流言
“小弟!”
“臣拜见国主。”
楚翊之挥手:“都说了自家人不需要行礼的。”说罢看向二春:“今日来只是来看看长姐的。”
顺和长公主:“走,回屋说。”
三人一同向内走去,二春继续跟在后面。身上的东西太重了,也没个人上前来帮忙。
现如今谁见了不唤他一声二春大人,他都好久没体验过做小厮的感觉了!
南灵太后听到宫人禀报,笑骂道:“倒是会避重就轻!哀家何时才能看到孙子!”选秀都过去这么久了,她那个好儿子硬是没来过后宫一次。
嬷嬷想了想提醒道:“老奴觉得,是不是后宫的娘娘们都太过刻板了?国主或许喜欢那种活泼些的姑娘?”
南灵太后想了想:“那你去暗中查查,谁家府上的小姑娘性子比较活泼些!”或许嬷嬷说得也不无道理。
忠武王府。
从北地回府的侍卫,将一个小木盒呈给了忠武王。
彼时,他正在主院与王妃下棋。
看到知许送的东西,忠武王笑道:“看到没,儿子越来越贴心了,还知道给咱们送东西了。”
打开木盒,首先看到的是一块像皮肤的东西。他拿起来抖了抖:“这是何物?”
王妃摇头:“妾身也看不出。”
一旁的赵嬷嬷低声道:“不会是人皮吧!”
忠武王直接将手中东西扔到了木盒里。虽然他不怕这些个东西,可突然闻言是“人皮”,还是有些被惊到。
王妃轻笑出声:“那孩子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王爷看看木盒中可有书信。”
忠武王也想到了这个,他巴拉了一下,底层还真放着一张折得小小的纸张。
“此乃易容之物,照我所书之法,可掩身上异记。”之后写的便是这些东西如何使用。
忠武王疑惑:“那孩子难道是怕……?”
王妃也看到了纸张上写的东西,同样有些许疑惑。
不过想到忠武王臀部的暗红色胎记,脸不由有些红。
忠武王也想到了这个,可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好再让其他人知晓,所以只好看着王妃:“劳烦王妃了。”
……
知许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已经两清的楚翊之会派人给她送来书信。
“南灵皇倒是悠闲。”语带打趣。
十六:“据说南灵新皇性情乖僻,心机深沉。” 他担心南灵是有什么阴谋。
知许点头,深表赞同。楚翊之确实心机深沉,很难猜。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不想和他做朋友的原因。
不过,她倒是想知道楚翊之信中会说些什么。
十六看着知许渐渐皱起的眉头,担忧问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知许轻哼:“秦家试图与楚翊之达成约定!”
十六脱口而出:“南灵皇为何要告知主子?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知许笑了笑:“或许是他觉得本将军更可靠些?”本来挺严肃的气氛,被知许这么一打趣,顿时轻松了不少。
京城。
新皇看完秦昭的折子,满脸的阴郁。他那皇姐之前一声不吭的住去了皇家寺院,而且用的还是给父皇荐福的借口!
起身,带着几个宫人直奔温太后宫中。
一段日子不见,温太后憔悴了不少,看到儿子来也没有多高兴。
“母后,您的身子如何了?”
温太后恹恹道:“好多了。”她就是太难过了,先皇居然给她留了书信。
“母后,皇姐去了皇家寺庙,您可知晓?”
温太后也没多想,只道:“太皇太后的懿旨,去为你父皇荐福一年。”
新皇有些不悦:“那您怎么不拦着些?”
温太后坐直身子:“你管她做什么?哀家不是都说了是太皇太后懿旨?哀家能拦得住吗?”就算她如今是太后,那也得敬着婆婆的吧!
新皇声色缓了缓:“母后,您也知晓:儿臣初登基,根基不稳......”
听着新皇说了很多,温太后终于听出了些苗头来。
“你与秦昭有过联络?”
新皇理所当然道:“母后,儿臣如今是君,秦昭是臣,儿臣为何不能与之联络?”
温太后:“你父皇不喜欢秦家!他说秦家居心叵测。”
新皇:......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亲娘这么在意父皇?
“可父皇都已经殡天了!如今大丰是儿子在掌管着,儿子有自己的想法!”语气微沉,满脸的不悦。
温太后双眼一红;“如今你已经是皇帝了,眼里也没哀家这个母后了......呜呜呜。”
新帝苦恼,他虽然是皇帝,可也不能不孝,更何况母后一直全心全意为自己。
“母后莫要生气,是儿臣态度不对。”
温太后不理她,继续捂着脸哭。
新帝无语至极,压着烦闷叮嘱一旁的嬷嬷:“好好劝劝母后,朕明日再来看望。”说罢大步离开。
嬷嬷见新帝似乎不怎么高兴了,温声提醒道:“太后娘娘,圣上脸色似乎不怎么好。”
温太后扔了手中帕子,同样不悦道:“他不高兴又如何?哀家是他的亲娘,他还能记恨不成?”
嬷嬷无语,温太后这性子,还真不是常人能劝的。即便是亲儿子,可如今也是皇帝了,怎么还能如之前那般的态度。
可惜温太后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她只觉得那是她生的儿子,就算是做了皇帝,也不能对她这个亲娘如何!
翌日,早朝。
几个重臣禀报了些重要的事宜后,新帝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一个官员。
那官员微不可察的点头,缓步走了出来。
“圣上,微臣有本要奏。”
新帝颔首:“说吧。”
那官员看了站在前排的忠武王一眼,躬身道:“圣上,微臣有证可明:之前流言所说的,称忠武王为前朝后裔一事,属实。”说罢悄悄在官服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能否一飞冲天,就看今日了!
他这话一出口,百官顿时哗然。
新帝抬手压了压,状似威严道:“流言属实?你有何凭证?”
第四十七章 “证据确凿”转头空
新帝:“你可知妄言朝廷重臣是何罪名?”
李大人连忙跪地:“那嬷嬷此时就在宫外候着,微臣不敢有任何欺瞒。”
忠武王也好奇的看向李大人,这人似乎是被新提拔上来的工部官员,也不知是谁的人。
新帝:“宣。”
忠武王低头,眼底一抹讥讽,不用猜了,这什么李大人应该是新帝的人。看来他忠武王府确实是碍了新帝的眼啊!
百官面色各异,有担忧的,有看戏的,有幸灾乐祸的。
老嬷嬷很快被带上了大殿,或许是从未经见过此般扬面,老嬷嬷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
新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妇,沉着声音问道:“李爱卿所言可是属实?你所救下的妇人真与前朝有关?”
老嬷嬷低着脑袋颤着声音回道:“老奴确实救过一个姑娘,那姑娘眼看着.....就要生产,老奴心生不忍.....”老嬷嬷的说法与那李大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说完当年之事后,老嬷嬷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来。
那玉佩质地细腻,一看就不是凡物,最重要的是玉佩上刻着麒麟纹。
公公将玉佩呈到了御前,新帝看了一眼后吩咐道:“给众爱卿也看看吧。”
其他官员看后也都言说,此等物件应是皇室之物。
新帝看向李大人:“就算此物是那女子的所赠,也不能证明乃云王之物。”
李大人看了嬷嬷一眼:“还有何证据,还不快些说来。”
老嬷嬷身子抖如筛糠,连忙道:“那姑娘说她的孩子是皇室宗亲,云王子嗣……日后必定要报答老奴的。那孩子生下的时候白白胖胖,一看就是在胎里养的极好。”
新帝眯眼,眼底划过不耐。
李大人催促道:“说重要的。”
“对,那孩子的屁股上有处暗红色的胎记,那形状像......像片树叶。”
忠武王心中微凉,若不是儿子想的多了些,今日可就是“证据确凿”了。
有官员出列道:“之前王爷被诟病,今日倒是一个彻底摆脱流言的机会,还望圣上还王爷一个清白。”
忠武王心中冷笑,这些个小人,一唱一和的倒是演的一出好戏。
新帝看向忠武王:“陆爱卿你看?”
蒋太傅:“圣上......”
“太傅莫不是知晓陆爱卿身上胎记之事?”蒋太傅的话刚说出口,就被新帝打断了。
蒋太傅一噎,而后继续道:“老臣是想说单凭一个胎记,根本证明不了什么。一个人的胎记,接生的产婆、奶娘、贴身伺候之人都有可能知晓。”
新帝面色微冷:“哦?太傅倒是说说蒋公子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蒋太傅:......
他哪里知道?
忠武王看了看对面的蒋太傅,隐晦的摇了摇头。
忠武王出列,站到了大殿中央:“圣上,老臣年将过百,总不能当众裸露如此隐秘的部位!”
他这样说,新帝眼底隐隐有了些激动之色。在他看来,忠武王这就是心虚了!
忠武王躬身,言语沉重道:“微臣得先皇信任,绝对不是什么前朝之人。”
钱大人:“圣上,若是因为一个奴才的话语,便要随意查看重臣的身子,无论结果如何,都将寒了忠臣的心呐!”
随后,又有几个官员出列附和。这些人大多是先皇器重的老臣。
新帝心中怒火渐起,父皇留下的这些老臣果然不能留。
“众卿言重了!这怎么能是‘随意查看’?眼下流言四起,忠武王乃前朝皇室的谣言使得朝野人心惶惶。验明胎记不过是片刻之事,既能洗清忠武王身上的污名,让那流言不攻自破,又能安百官之心如何就是‘寒忠臣之心’了?”
他看向忠武王:“陆爱卿,朕知道此举让你为难,可若你心怀坦荡,又怕什么验看?莫不是.......”说到此处,新帝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莫不是爱卿心中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
忠武王面色肃然,“既然圣上不信老臣,那便请太医前来吧!”
新帝传唤了太医,另点了几个官员一起跟着忠武王入了内殿看验。
蒋太傅看向钱大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无奈。他们刚刚似乎有些心急了。
李大人看向老嬷嬷,隐晦的使了个眼色。
不稍片刻,一行人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忠武王,他的面色有些不好。这些人对着他的屁股看了又看,居然还想上手。
新帝看向太医,太医躬身回禀:“忠武王臀部肌肤光洁,并未有任何的胎记。”
几个官员也摇头,确实没有什么胎记。不过他们倒是看到了忠武王精壮的腰身,都有些自叹不如。
习武之人果然身子强健有力,不是他们这些文官能比的。
新帝面上的神色差点维持不下去:“当真没有?”
太医不敢隐瞒:“确实没有。”
忠武王此时大步向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痛心疾首道:“圣上,老臣今日当着满朝文武,被指乃前朝余孽,竟要脱衣验身方能自证清白,实在心寒!臣追随先皇多年,披肝沥胆镇守边疆,自问从未有过半分二心,如今却因一句无稽流言,落得当众受辱的境地!”说着,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
“老臣的清白虽已验明,可这羞辱却是此生难安!圣上既然不信老臣,不信忠武王府,那这‘忠武王’的爵位,老臣怕是也担不起了!今恳请圣上罢免臣的爵位,让臣归乡养老,方能保全臣最后一点体面!”
本来是做戏,可忠武王又想起了先皇,那眼泪竟是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百官一阵沉默,都有些感同身受。
新帝咬牙,这陆成居然敢将他一军!
第四十八章 王爷愿望终落空
“陆爱卿莫要如此,是朕被那流言扰的心烦意乱,行事有些欠考虑。爱卿随父皇平边疆战乱,一心镇守大丰山河,这“忠武”二字可是父皇对陆家的信任和肯定.....”
新帝如此这般的对着忠武王一通的夸赞,忠武王差点没接住戏。
依着新帝的性子,他本想着借这件事情,急流勇退离开京城,没想到新帝居然没按照他的料想行事。
“老臣,实在无颜再留在京中!”忠武王还想再争取一下。
新帝:“爱卿若真离开了,朕可就成了‘薄幸寡恩’之人了。”
他看向百官朗声道:“传朕旨意,赐忠武王黄金百两,既是赔罪,更是嘉奖其忠君爱国的德行。日后若有人再利用此事诬陷忠武王,朕定不饶他!”
说罢看向了面如死灰的李大人。
李大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心中有苦难言。
他知道自己完了!
……
忠武王带着百两黄金回了王府,可是他一点都不高兴。
王妃见他唉声叹气,关切的询问缘由。
忠武王简单的说了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最后还可惜道:“新帝居然没有同意本王的请求,本王觉得新帝身边应该有能人指点。”
王妃心有余悸:“幸好那孩子提醒了王爷,不然可如何是好!”
忠武王也有些后怕,想到知许给他的东西,有些感慨道:“这孩子,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不少。”细听之下还有些嘚瑟。
王妃:……
忠武王哼道:“若是先皇,本王才不怕暴露什么胎记。”就算有胎记,先皇都能给他作证。
当年在军营,一到了夏天,哪个将士不是光着身子跳到大营外的河里洗澡,别说屁股上有胎记,就算其他地方的胎记一样会被别人看到。
可新帝不同,他不会在乎凭借一个胎记判定是否合适,只要有个借口他就会将罪名安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些,忠武王又叹了口气。
“新帝不会轻易放咱们离开京城的!”他们留在京城正好用来牵制远在边城的儿子。
王妃有些埋怨道:“王爷当初就不该回来,留在两个孩子身边……”
忠武王握上了王妃的手:“一来本王总要回来见先皇最后一面,二来……”他转头看向王妃:“二来,本王也不能不管你。”
王妃鼻子发酸,将另一只手放在了忠武王的手上:“妾身能得王爷如此看重,此生无憾。”若日后能安然离开京城,与两个孩子团聚也算一家齐整了。
忠武王:“本王想让你以探亲的名义,离开京城,然后转道……”
王妃坚定的摇头:“妾身不走,王爷在哪里妾身便在哪里。”
忠武王眸光柔和:“这辈子,终究是本王薄待了你!”
当初,娶王妃入府更多的是为了有人照看儿子。成亲几个月后他便返回了北地。驻守北地期间,有时一年也不能回来一次。
几年前好不容易上交兵权回了京城,没过几年踏实日子,他又差点死在外面……
王妃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她一个不能生养的大龄姑娘,能做王爷的继室已经是难得。更何况继子乖巧,对她这个继母也尊敬,她觉得这辈子能嫁入王府,那才是的福气。
这边夫妻二人互相包容,尽显温情。
另一边的青霄大营却是忧心忡忡。
新帝登基后,青霄军的粮草发放果然是延迟了,朝廷给的理由是旧粮空虚,新粮还未下来,而国库空虚,银两不够……总之就是让青霄军再坚持坚持。
知许讥讽:“还真是与众不同!”其他帝王登基都是各种的收买军心,可这位倒是好——一顿的骚操作,巴不得军心不稳。
吴副将叹气:“末将原以为……哎!”
韩副将:“圣上这般作为,到底想做什么?”北地不稳,京城就能安稳了!
“圣上做皇子之时,与秦昭颇为交好。”知许淡淡说了一句,意在给二人提个醒。
韩副将直接急了,差点将蠢货两个字骂出口来。
“先皇想尽办法想要削弱秦家军,新帝……”他气怒的重重坐回座位,闭口不想言语。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帝王不明,他们只有受委屈的份!
知许:“好在去年将士们打的野味不少,咱们自己开垦的土地也已经下了种……”
吴副将:“末将只担心,朝廷会一直拖着青霄军的粮草不给,咱们即便再省着吃也坚持不到新粮下来!”
知许却转了话头道:“朝廷新派的监军快到了吧?”
提起这个,两位副将更气闷了!他们青霄军还从来没有过朝廷派监军的事情。
尤其是派个什么都不懂的文官来指手画脚,想想都觉得愁。
韩副将:“想当年,大将军主动要求先皇派个监军前来,都被先皇驳回了。”他还记得当时先皇的回复是——青霄军军纪严明、朕素来信得过。若派监军前往反而是束手束脚,对于青霄军的调度和指挥也多有掣肘,这不是朕希望看到的……
“先皇离开,咱们青霄军还真像是成了后娘手里的娃一般!”
吴副将看了一眼“胡言乱语”的韩副将,却是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知许手指不自觉的轻敲着桌面,皱眉陷入了沉思。
她这个样子,吴、韩两位副将却是都一脸希冀的看了过来。
一般大将军做这个表情,那就是在想法子了。
知许回神,发现二人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
知许疑惑:”二位叔叔这是?”
韩副将:“大将军可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他这信任的语气,知许都不好意思说个“没”字。
她摸摸手上的指环:“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下这位未曾谋面的监军大人!”
二人:……
正在前往北地的柳监军打了个喷嚏,然后他紧了紧身上的薄披风。
北地真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都几月了!居然还这般的冷。
第四十九章 百般准备“迎”监军
他呸呸了两口,将被风刮入口中的泥沙吐了出去。
侍卫长忍着笑意地下了脑袋,他们也是第一次来朔风城,没想到都已经四月底了,这边的绿意还不太明显,那偶尔要来上一次的风沙更是刮的人脸疼。
“监军大人,他们怎么不来城外迎接您?”
柳监军爷觉得没什么面子,掩饰道:“本官哪里在乎这些虚的!走吧,快些进城。”他的肚子实在不怎么舒服,需要寻个好些的大夫看看了。
而知许此时其实并未在城内,她正在青霄军大营安排之后“迎接”柳监军的相关事宜。
那些肥壮的战马被人转移到了大营外的一处隐秘之地,马厩里只留下了一些年老的,体型较小、较瘦的战马。
陆忠义提醒道:“大将军,大黄它们是不是也要藏起来?”不然大营都“缺粮”了,他们还有多余粮草喂这么多狗,这不合理。
知许看了一眼狗窝处,笑道:“无妨,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即可。”
几个千总此时正在调整队形、给将士们训话。
“兄弟们,大家都知道,咱们的粮草可是已经迟了一个多月了,朝廷再不发粮草和军饷,咱们可就真得要饿肚子了.......”最后命令道:“总之,等咱们这位监军来了,都给我表现的惨一点,越惨越好!”
将士们异口同声:“是!”声音如雷如鼓。
刘千总:“不对,这声音就不对!记住,你们是虚弱的、毫无精神的。”
将士们瞬间反应过来,稀稀拉拉的喊了一声“是。”
正在此时,城中来人禀报,柳监军已经抵达了朔风城,此时正在城内的医馆。
知许低头抿唇一笑:“吴副将,随本将军一同去迎接咱们的监军大人。”说罢,看向韩副将:“大营的事情便交给韩副将了。”
韩副将心领神会,抱拳领命,大将军的意思他懂!
朔风城内某医馆。
老大夫正对着柳监军叮嘱该如何用药,知许爽朗的声音出现在了医馆内:“柳大人,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大将军言重了!”柳监军缓缓起身,抱拳。
吴副将:“咱们大将军之前可是日日派人到城外等着,今日恰好大营事务繁忙......”
柳监军:……
那可是真巧!
一旁的侍卫正要给大夫付诊金,吴副将快一步给了老大夫银子。
一行人回到了大将军府,自是一番招待暂不细表。
柳监军道:“大将军,下官受圣上派遣,还是住在大营合适些!”
知许笑道:“那怎么可以?大营连个像样的地方都没有,那不是委屈了柳监军!”
柳监军腹诽,圣旨早下,明知道有监军到来,你不提前准备住的地方?
面上确是扯出个笑,委婉道:“下官住在大将军府,会扰了大将军的清净!”
知许坚持:“不打扰,不打扰!下人一早便收拾好了院子,柳大人安心住着便是。”住在大营,那不是碍手碍脚?还是住在她眼皮子底下好些。
柳监军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应下。
他有些猜不准这大将军的意思了,原以为他来这里,必然是会看到大将军的冷脸,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的热情。
想到一种可能,柳监军有些感慨,看来是想将自己软禁在城内,不想自己插手大营事务了!估计他想去大营都不容易。
“对了,柳监军今日先好好歇一歇!明日,本将军带监军去青霄大营。”
柳监军一愣,自己这是猜错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和忐忑,柳监军被下人送到了为他准备的院子内。
风吹沙打的过了二十几日,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柳监军来不及沐浴更衣倒头就睡。
另一边。
吴副将跟着知许来到了书房。
“吴叔,您觉得此人好不好对付?”
吴副将笑道:“大将军为何不打算收服他?”
知许将一叠纸递了过去:“吴叔看看,此人注定不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吴副将看完上面有关柳监军的一些情况:“原来如此!吴尚书此人很精明,不过却不是个心有大义之人。”那人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而这柳监军正是吴夫人的亲弟。
知许笑言:“吴叔十几年未曾回京,也知晓吴尚书此人?”
吴副将摇头失笑:“按辈份来算的话,吴尚书应该唤属下一声堂哥。不过,我们两支已经是出了五服,算不得什么实在亲戚了。”接着吴副将简单讲述了一段往事。
“曾经,他倒是想着与属下这一支亲近来着,几年前因为很多人都说先皇与大将军有嫌隙......吴尚书便快刀斩乱麻的与属下一家撇清了关系!”
知许笑道:“说起来,我与那吴家的公子也有些龃龉。”夺妻之恨,也是挺严重的。
吴副将笑道:“看来,注定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翌日。
知许特意让六子准备了马车,带着柳监军和他的幕僚前往了青霄大营。
柳监军心情轻松了不少,他这个监军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他可是记得很清楚。
可是想要完成新帝交代的事情,那首先得够得着大营的要务才行。
知许骑马走在前面,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既然青霄军的兵权给了她,除非她不想要了,否则谁也夺不走。不是她有多贪恋权利,而是没了青霄军的兵权,她与忠武王府很可能变成案板上的肉。
到了大营外,柳监军并没有听到想象中将士们训练的声音。他缓缓下了马车,看向知许:“大将军,将士们不用操练的吗?”
知许看看天色回了一句:“这个时候将士们应该在吃东西。”
柳监军有些好奇,按理说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吃饭时辰。
知许抬了抬手:“柳监军请。”
第五十章 顺水推舟“骗”粮草
可当他进入大营,却是觉得有些失望的。
不是说青霄军军纪严明吗?不是说青霄将士个个如虎狼吗?
这一个个抱着瓷碗吃的东倒西歪的是青霄军将士?就连他们过来了也没个反应,一个个吃得唏哩呼噜。
可再不信也都是他亲眼看到的,他看向知许试探问道:
“大将军,这个时辰吃的是……午食?”
知许面上露出了些无奈和窘迫来:“如今没有战事,将士们只有一餐。”
柳监军皱眉:“这怎么能行?即便没有战事,将士们也不能饿着肚子操练!”颇为义正言辞。
不远处听到这些话的将士,低头掩下眼底的嘲讽。
知许摇头苦笑,不发一言。
柳监军又说了些扬面话,然后看向知许:“大将军,圣上派下官来核查军中花名册和粮草账目……您看这?”说出这话他有些心虚。
因为这个要求本身就是在得罪陆秉文。
知许面上不见丝毫的不悦,反而是爽快道:
“柳监军督查军务,本就是分内之事,有何不可?”说着看向一旁的瘸子:“章军需,去将花名册、粮草账目取来,带柳监军去查实一番!”
瘸子抱拳:“是,属下这便去办。”
柳监军犹豫了一瞬,带着两个幕僚跟了上去。
韩副将来到知许身边:“这柳大人倒是挺急切的!”急切的想要夺权。
知许唇角微勾,这样的人才更好对付。
“他要权,本将军便给他几分虚名。粮草不到,军心必乱,这‘救星’的角色,咱们就让他来当。”
韩副将看着知许的侧颜,心中微定。
就这样,白日里知许便带着柳监军到青霄大营查账,夜间再带着人回大将军府。
不回不行,不然将士们夜里没法子开小灶!
柳监军倒是一副兢兢业业,关爱将士们的模样,闲暇之余还会找几个将士闲聊。
一老兵双眼通红,摇头叹息:“监军大人啊,咱们底层的将士苦啊!”
柳监军状似关心道:“为何这般说?可是有何委屈?”
老兵四处看看,压低声音道:“您看到了吗?跟着大将军咱们还得饿肚子!”说罢苦哈哈的抹了抹嘴角。
昨夜的加餐有点咸了,他今日渴的厉害!
柳监军安慰了老兵几句,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他漫无目的的在大营里转悠,忽然看到了大黄它们的窝棚,语带怀疑道:
“大营里有多余的粮草养这么多的狗?”
陆忠义起身行了一礼,状似恭敬道:“监军大人,这个您就不知道了吧?这狗它其实是不用喂什么的!”
说着指了指大黄:“您也知道狗它吃的是啥吧?这里离茅厕不远……大将军说这么不费粮食养着它们,日后没粮草了还能给将士们加个餐!”
柳监军胃里有些翻腾,嫌弃的看了一眼大黄几个,随口敷衍了几句离开了。
大黄冲着陆忠义汪了几声,这小子居然说它们吃屎!
陆忠义上前摸摸大黄的脑袋,轻声安抚道:“为了咱大将军的计谋,先受些委屈。”
柳监军在大营出出进进十几日,亲眼看着将士们喝的粥越来越稀。
甚至有小队士兵因饥饿不满,生出了些乱来。
“他娘的,老子在战扬上拼命,如今边疆安稳了,居然要挨饿了!”
另一人也将瓷碗摔到了地上,跟着附和,一副忍了很久的模样。
“就是,连肚子都吃不饱,兄弟们凭啥听他的话!”
……
这扬哗变在知许的威慑和柳监军的温声安抚中,堪堪平息。
知许唉声叹气,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柳监军也看到了,一军主将不好做啊!有奶就是娘,没奶什么都不是!大将军又算个屁!”
柳监军面上劝慰,心中却是有些高兴。这陆秉文果然是外强中干。怪不得朝中有官员私下议论——陆秉文能以十几岁之龄掌握青霄军,凭的是先皇的宠幸和陆成在军中的余威。
时间久了,这不足自然就暴露出来了。连基本的粮草问题都解决不了,军心必乱。
只要自己能让朝廷送粮,将士们定会感激自己。这必然会是自己分其军中威望的机会。
……
回到大将军府后,知许吩咐了十六,注意着些柳监军之后的动作。
不出所料的话,姓柳的应该很快便会给京中送信,只要新帝信了姓柳的所言,粮草很快便会到位。
而此时的大营,火头营正为将士们加餐。
瘸子:“那什么狗屁监军啥时候才能滚蛋!”
小五:“害咱们每日只能夜里偷偷吃东西!”
仝老二:“科举这么简单的吗?什么人都能做官?”他就觉得那柳监军脑子不好使来着。
瘸子失笑,能做皇帝心腹的,哪里有傻的?不过是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会轻视大将军罢了!轻视对方,自身便不愿多思虑,很容易就落入对方的计谋之中。
黑蛋推推瘸子:“你咋突然成军需官了?”
瘸子笑道:“大将军刚封的。”
“那姓柳的查出什么来了吗?”瘦子问。
瘸子摇头:“这些账本来就没有任何问题,他自然是查不出什么不妥的。”
黑蛋撇嘴:“读书人说话就是一股子高深莫测的感觉!”
瘸子淡淡看了过去,黑蛋立刻装鹌鹑。他可不想大半夜的被瘸子拉起来背那些之乎者也!
……
乔装过后的陆秉文一行,正在赶往大丰东域的断律坡。
断律坡之前还真是一个不太大的坡地。不过如今围绕着这个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区域。
只不过这个地方集聚的都是江湖上的势力。
此处没有官衙税吏,却有三帮五派划地而治。就连那些客栈酒肆都是暗藏刀光剑影的,官府文书到此如同废纸一般。所以,官府索性也就不管了。
当然,这些势力也不会去惹官府就是了。
而陆秉文从陆二打听到的一些消息中看出,这个地方可能与前朝势力有关。
陆七这次的身份是陆秉文身边的打手。
“主子,咱们这算不算是来闯龙潭虎穴?”
陆秉文不屑轻笑:“京城才是龙潭虎穴。”
第五十一章 秉文初抵断律坡
赵家堡。
赵月已经被关在一个小院好久了,因为她的宁死不嫁,堡主只能以赵月身子不适,推迟了大婚期限。
而今日正是赵家与木家公子的大婚之日,前来道贺的江湖势力有很多。
赵月被关了几个月,精气神似乎都被消磨殆尽,与当初那个古灵精怪,敢于反抗的姑娘已经是判若两人,看上去很听话的任由仆人为她上妆。
木家在断律坡开了很多家青楼楚馆,而那木公子更是众所周知的浪荡子。
陆七看着赵家堡的大门,低声感叹道:“主子,这赵家也算得上是断律坡数一数二的势力了吧?”赵家堡看着可是相当的气派了。
陆秉文摇头:“据说赵家的其他女儿嫁到了各个势力联姻。”
陆七啧啧了两声:“江湖也搞裙带关系啊!”
陆秉文唇角扬起:“江湖朝廷又有何不同呢!一样需要人情世故、需要钻营。”
主仆二人拿着帖子,带着贺礼向里走去。看门的人看了一眼帖子,脸色恭敬:
“二位请!”
陆秉文微微颔首,向里走去。陆七一本正经的跟在其左右,一副冷面属下的既视感。
同伴推了推看门人:“这是哪家的人?”只有主仆二人前来,也太过低调了。
看门人:“一个新起来的势力,专门倒卖消息的。”
同伴撇撇嘴,语带调笑道:“那不就是江湖包打听啊!”
看门人正色道:“你可别小看人家,那可是连朝廷大员的消息都能搞到。”
陆秉文的相貌本就俊美,即便容颜稍作改变也依旧是一副清规模样。
他时刻记着知许说的话,此时身上的气质与之前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江湖儿女虽然不拘小节,可女子还是很内敛的。
角落里的几个年轻姑娘打量起了刚刚到来的陆秉文,然后红着脸不知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江湖气很浓的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中间,陆秉文的气质很是有些鹤立鸡群。
陆七目不斜视,嘴唇微动:“主子,实在不行,您可以试试美男计。”
陆秉文面上依旧是一副和善的笑容:
“好。”
陆七:......
他就是随口说说!
朔风城。
这几日柳监军并没有在去大营里,因为他正在等着新帝的答复。若是顺利的话,这才解决粮草问题,必然会得到一部分青霄军将士的好感。
而知许同样希望柳监军能心想事成。否则她做了这么多准备,不就白忙活了!
可惜,新帝给的答复居然是让柳监军再探探。
只看柳监军的表现,知许便也猜到了事情不像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吴副将疑惑道:“难道是我们露出了什么马脚?”
知许摇头,他们虽然在做戏,可观柳监军的样子,分明是已经相信了的。新帝的性子也不应该会这般的内敛,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新帝身边有人指点。
“不信?本将军便给他再加一把火!”
几日后。
有士兵在黑水关附近发现了疑似芜国的细作,可惜让人跑了。
当即,知许召集了几个副将议事,当然还有柳监军。
从大营回去后,柳监军变得忧心忡忡。如今芜国也在蠢蠢欲动,他离京前新帝便说过,据探子探查得知,芜国正在大批集结粮草,似乎要再次进犯大丰的边境。
若真是如此的话,粮草之事便刻不容缓了。不然届时若芜国将运粮线路切断,朝廷的粮草很难抵达北地。倘若造成朔城粮草短缺严重,他这个监军也脱不了干系。
幕僚也提醒道:“粮草之事迫在眉睫啊!”
柳监军:“可圣上也说了,令本官继续探查。”
幕僚:“可之前圣上并不知道芜国有异动。”
柳监军为难道:“可单凭一两个探子出现在黑水观,也不能断定芜国就真得.....倘若本官夸大事实,之后若是芜国没什么动静的话,那本官如何向圣上交代?”
幕僚:“若如此,您便说是大将军故意夸大事实,误导您.......”
柳监军恍然开朗:“取笔墨来,本官要给圣上写折子。”再晚可就出事儿了。
某地官道上。
一贩粮的商队正在路旁修整,因为此时北地也算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所以前往北地卖粮的商人还是很常见的。承霄靠在装着粮草的马车旁,看到前方有人靠近时,不动声色的摸向了腰间的长剑。
发现只是普通百姓后才神色放松下来。
他跟沐清两个都快真的变成正经商人了,主子给他们二人的命令便是——隔三差五的运粮到北地。
“承管事,再走一段路该到朝廷的关卡了。”
承霄点头:“嗯。”他们可是正经的商队,不怕检查。
继续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果然遇到了朝廷设的关卡。
兵卒检查完马车后,领头的士兵来到了承霄面前。
“贩粮的?前边可是通往朔风城的路。”
承霄点头:“是,前往朔风城贩粮。”说罢将一个钱袋子塞到了兵卒手中。
本来还想盘问一番的兵卒,试了试手上沉甸甸的感觉,直接放一行过去了。
小兵哼道:“那小子看着太倨傲了些,头儿,你怎么不为难他一番。”其他人哪个不是对着他们点头哈腰的?就这个小子一副大爷样。
领头士兵掂了掂钱袋子,里面的银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倨傲便倨傲吧,银子给的足才是正道。”
小兵看了一眼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羡慕的咽了咽口水。
......
陆秉文此时正在与两个姑娘说话,一旁的陆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觉得大将军说得很对,所以这次便学陆四那张死人脸了。
粉衣姑娘是木家的小姐,约莫这是被陆秉文的容颜和笑容吸引,主动上来与他攀谈。
“公子是赵家请来的客人吗?”
陆秉文轻笑点头:“是。”
“公子一点也不像江湖中人。”木姑娘笑道。
陆秉文声音温柔:“那姑娘觉得江湖中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第五十二章 演戏忽逢真敌踪
陆秉文看了一眼几个大汉,摇头失笑:
“木姑娘也不像江湖人。”
“那公子说说看,我像什么人?”
陆秉文含笑道:“在下觉得姑娘比那些京中的闺秀也不差什么了。”
木姑娘似乎被这话取悦,用绣帕捂着嘴咯咯的笑。
“公子经常见京中的姑娘?”
陆秉文:“自然。”
陆七惊讶,主子居然也会哄小姑娘开心了!
......
宾客大多到齐之时,赵堡主来到了厅内与众人寒暄。
等他在手下指引之下来到陆秉文面前时,眼神不由亮了亮。
“想来这位便是郑阁主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般年纪便有此等气度,前途无量啊!”
陆秉文拱手还礼:“赵堡主谬赞了。”神色温润,带着恰到好处的谦虚。
被赵堡主这么一说,之前对陆秉文好奇的那些人,才知道了他的身份。
据说百晓阁的阁主神秘的很,与京中的权贵还有些交情。今日也算是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木姑娘眼尾轻轻扬起,看向与赵堡主侃侃而谈的陆秉文,眼底情绪莫名。
接亲的队伍抵达赵家堡,盖着盖头的赵月被丫鬟搀扶了出来。
原本顺利的迎亲仪式,在赵月即将被扶着走向厅外时突然发生了变故。
赵月一把掀了盖头,并将其扔在脚下踩了踩。
“今日当着各位英雄的面,我赵月再说一次——这亲事谁爱结谁结!木家,我不嫁!”
原本吵闹的大厅忽而一静。陆七眼眸动了动,不自觉的看向了陆秉文。
这不是那女扮男装的姑娘吗!
陆秉文神色未变,他也认出来了,这便是当初向他求救的那姑娘。怪不得当初追她的三人满身的江湖气,原来真是江湖人。
赵堡主怒气冲冲上前,一个巴掌甩了过去。赵月红着双眼怒吼道:“木家那浪荡子是个什么样的德行,父亲明明知晓却百般逼迫?与其嫁个成日流连青楼楚馆的混蛋,还不如让我死了!”
她忍了几个月,等的就是今日。想让她嫁到木家,做梦!
木家众人脸色难看,他木家在这断律坡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势力,尤其是依附了主人之后,更是如日中天!今日被这般羞辱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木家管事冷哼了一声,“赵家既然不愿意嫁女儿,就该早些言明,我家公子又不是非要扒着娶你赵家女的!”
不等赵堡主说什么,赵月几步冲到木家管事面前:“你木家果然目中无人惯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宾客继续道:“迎亲派你个管事前来,又何曾将我们赵家放在眼里了。”
“父亲,这就是您让女儿嫁的人家!他们如此作为就是小看您,小看赵家堡!”
赵堡主被这么一说,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女儿今日这般作为确实打了木家的脸,可这女儿也并没有说错什么!
赵月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继续道:“您不是非逼着女儿嫁人吗?那女儿今日就在此选一个人嫁了!”
赵堡主呵斥:“回去!休要胡闹。”说罢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婆子命令道:“还不快扶小姐回去!”
赵月躲开两个婆子,目光环视人群,却在看到陆秉文的时候顿住了。
木姑娘见状微微勾唇,款款走到了陆秉文身边,言笑晏晏的看着他,样子很是亲密。
赵月本就认识木家的姑娘,见她这般做心中暗恨。她将目光从陆秉文身上移开,又在人群中看了一圈,然后转身离开了大厅。
这里的人没一个顺眼的,除了老的就是丑的。好不容易有个好看的,还与那木卿卿不清不楚。
木卿卿看向陆秉文,小声提醒道:“郑阁主应该谢谢我的。”
陆秉文唇角缓缓上扬:“为何?”
木卿卿压着声音道:“若刚刚赵姑娘指明要嫁给郑公子,你可会答应?”若不答应可就是得罪了赵家人。
陆秉文微微点头:“那在下多谢木姑娘了。”
站在身后的陆七看着二人低声交谈,心中担忧。虽然他们这次确实是冲着木家来的,可也不用主子真的牺牲自己吧!
陆二查到到的情况便是——木家似乎投靠了什么神秘的势力!那背后的势力极有可能与前朝杨家有关。所以陆秉文这次便想通过赵家搭上木家。
如今赵木两家闹成这般,那他只能另外想法子了。
好好的亲事搞成这样,赵堡主只能对着前来道贺的众人赔礼道歉,又将人送离赵家堡。至于木家,想来是已经得罪了个彻底,他也没什么心情去维护这层关系了。
陆秉文带着陆七离开赵家堡,陆二已经带着其他人等在了堡外。
陆二的那张脸,很多人识得。因为百晓阁一直都是他在打理着。
木卿卿带着管家上前:“不知郑阁主可愿前往我木家做客?家父很喜欢结交像郑阁主这般的少年英才!”
陆秉文深知,若是真的这般轻易答应了,势必会引起怀疑。他面带歉意道:“木姑娘的好意,在下今日只能辜负了。阁中还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改日必将登门叨扰。”
木卿卿的笑意反而是真诚了几分,她柔声道:“那卿卿随时恭候郑阁主大驾了!”
说罢转身,带着管家和木家的其他下人离去。
直到人走远了之后,陆二才低声提醒道:“木卿卿在木家很有些话语权,据说她很得那背后势力的看重。”
而陆秉文想得却是这木卿卿的容貌,他总觉得有些熟悉。可他也确定自己没有见过此女。
陆七大着胆子,伸手在陆秉文面前挥了挥:“主子,您真得喜欢木姑娘这样的?”
陆秉文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朔风城,青霄大营。
韩副将急匆匆的来到知许的营帐:“大将军!斥候回禀,昨夜三更时分,在黑水关外清风坡一带发现芜国骑兵踪迹!约有百余人,正沿山脊线隐蔽行动,似在探查我军布防!”
知许挺直腰身,眉头紧锁:“百余骑兵便敢闯我青霄军的防区,是试探还是有其他的图谋?”说着看向了舆图上标注着清风坡的地方。
片刻后,她猛的起身:“传我军令,一刻钟内,令张千总点齐五百轻骑兵,前往清风坡!”
第五十三章 假做真时真亦假
韩副将神色凝重:“大将军是觉得他们并非探查我军的布防?”
“若是探查布防情况,只会尽量隐蔽行踪,又怎么会用骑兵。”知许解释道。
韩副将快速来到桌案旁,眯眼看向舆图。
“黑风口?可以绕到朝廷运粮队的必经之路!”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韩副将大步离开了,不需要再派斥候探查,他相信大将军的判断。
韩副将离开,知许看着舆图眉头紧锁。
柳监军的第二次上书求粮很顺利,只是朝廷运粮队才出发没多久,芜国便得到了消息!此事隐隐透着不同寻常。
芜国做戏,在边防故意露出踪迹,实则想要声东击西提前控制运粮线路,以待朝廷的运粮队经过……
听到手下禀告的柳监军,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芜国确实有行动,那他便不是无的放矢、夸大事实。
至于粮草会不会被芜国毁掉,他却是不怎么关心。粮草他确实要到了,他的能力也展示给了将士们。至于之后陆秉文能否保住这些粮草顺利抵达,那与他没有多大关系。
听着外边的动静,柳监军悠闲的端起了茶杯。
绕过黑风口,便可抵达一处峡谷所在,此处的崖壁之上,正是伏击粮草的绝佳地点。
刘千总带人抵达黑风口,斥候下马查看了地上的痕迹后禀道:“千总,敌军应当刚经过不久。”
刘千总点头:“尽量动静大些,追过去。”
手下提醒了一句:“那芜国人不是很快会得知我们追来?”
刘千总笑得意味深长:“对,就是要让他们知晓。”
他们来可不是为了和芜国硬碰硬的,他们是来与芜国人演戏的!
大将军说了,这次要顺水推舟,以牙还牙!
另一边。
张千总带着五百骑兵抵达了清风坡,假意增加了几个哨位,做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来。
往北十几里外的某个隐蔽的林中。芜国的探子来到林中的百骑长面前:“青霄军上当了,他们果然派了骑兵前来,还增加了不少的哨位。”
芜国的百骑长自信大笑:“都说大丰人善用计,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会中了我等的计策!”
“还是咱们的军师厉害!未抵边境便摆了青霄军一道。”
断律坡。
百晓阁故意显露出与朝中官员关系匪浅后,木家似乎对陆秉文这个“郑阁主”特别感兴趣。
陆七拿着一张帖子来到陆秉文面前。
“主子,木家的帖子!三日后乃木姑娘的生辰宴,特邀您前往。”
陆秉文瞥了一眼陆七手上的帖子,懒懒接了过去。
“木姑娘的生辰宴?”这个邀请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一个未出阁姑娘的生辰宴,邀请他一个不怎么相干的外男?
陆七:“主子,您去不去?”
“自然是要去的,去准备些姑娘家喜欢的贺礼吧。”
陆七睁大眼睛:“主子,您真得打算用美男计?”他觉得主子不屑用这么“卑鄙”的伎俩。
陆秉文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慢悠悠道:
“不然呢?难不成让你去?”
陆七摸摸自己的脸:“还是主子您去吧!”他自认还没那个“姿色”。
陆秉文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深邃。
他本就不是那守着规矩的君子,这些不怎么入流的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青霄军大营。
柳监军来到知许的营帐,看见知许面色毫无慌乱,小心试探道:“下官听闻芜国可能伏击我们的运粮道?”
知许:“嗯,本将已经派兵前去接应了。”
柳监军:“大将军可有把握?毕竟这次的粮草可是……”
知许:“嗯,监军之前已经说过了。”
柳监军有些气闷道:“大将军这是在敷衍下官?圣上命下官为监军,掌军中监察之职,青霄军的去向调动,下官有权知晓详情!”
知许放下手中文书一脸茫然,似乎是不明白柳监军为何生气了!
“柳监军怎么生气了?哦!瞧本将军这脑子,事情有些急,居然忘记与监军细说了!”说着还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柳监军:……
知许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柳监军消消气,听本将军细细说来……”然后半真半假的说了自己的安排。
柳监军有些疑惑,他的手下明明说派出去的是三波人。而且,今日他们来军营的时候,还看到了地上有很多的车辙印。
所以,他才猜测青霄军可能有其他的行动,却没有告知他这个监军。
“大将军,那些粮草……”
知许指指桌上的折子:“监军放心,粮草之事必定万无一失,本将军为监军请功的折子都写好了!”
柳监军谦虚道:“本是下官分内之事!”
知许笑道:“若不是监军从中周璇,我军的粮草还不知要推迟到何时!监军是我青霄军的大恩人啊!”
几日后。
朝廷此次的运粮道路上,运粮官看着疾驰而来的一队人马,差点吓的背过气去。
这是遇到劫粮草的了?
好在对方走至近前,他便看出了他们身上穿的是青霄军的军服。
领头小将对着他抱拳一笑,然后从怀中拿出了大将军的令牌来。
“大将军有令,粮草由我等转道押运。”
运粮官本想说不合规矩,可看着那么多的青霄将士,他有些发怵。于是便问道:“这位小将军,那我等呢?”
小将笑道:“我们大将军说了,各位若是想到朔风城游玩几日,也可以跟咱们一同回去。”
运粮官:……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可以返回京城了!
运粮队伍半路折返,这事儿可真是闻所未闻!
而黑水关外某山坡下,青霄军一小将正带着一队士兵,趴在坡下的一处沟渠,坡的那边是芜国的边境。
据探子说,这个季节坡的那边草扬很是茂盛,会有很多的羊群。
他们的任务便是趁着夜色将坡后芜国的羊赶到大丰的边境。
至于要如何赶,大将军已经为他们制定了详细的计策。
第五十四章 偷鸡不成“失”把米
他冲出帐篷大声呼喊同伴和部落的看守士兵,可惜那些人就像是睡死了一般,没有一个人出来。
他点燃火把往羊群所在的地方走去,却看到地上的几只牧羊犬嘴角挂着白沫,显然是被人下了药。
而他们的羊群似乎正被许多黑影赶着向远处跑去。
他刚要追,却被暗处的绊马索绊倒。
好不容易爬了起来,他连忙跑到兵士所在的几个帐篷去查看。
这一看他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些人似乎都中了药,任凭他怎么摇晃都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阿古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完了!彻底完了!”那可是他们这个部落过冬的食物!
都没了!
翌日。
占据了谷口的芜国士兵发现,原本与他们隔谷对峙的青霄军居然撤了。
芜国将领一头雾水:“他们难道不等着接应粮草了?”这几日两方对峙着,青霄军可是寸步不让。
他们还以为等粮草经过的时候,会有一扬恶战呢!
不过他们的地形有利,所以想着之后好好教训一下青霄军,顺便毁了他们的粮草。
可如今,对方居然直接撤了!
那将领也不傻,稍微想想便猜到了一种可能!
可是他又怕这是青霄军的障眼法,想要将他们骗离此地。
派了斥候探查后确定,青霄军是真的撤离了。
不过很快他便接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他们的芜国的一个部落的羊群被偷了!
“卑鄙!青霄军好生卑鄙!”
……
小将带着将士们赶了一宿,才将羊群赶入了大丰境内。
小兵累的满头大汗:“放羊还真难!”
小将笑道:“你只要想想,咱们兄弟赶的是能吃好久的烤全羊、羊肉汤、羊肉大包子,力气立马回来。”
将士们哈哈大笑,夹杂了羊群的咩咩声,很是有些别样的热闹。
很快。
探查大丰运粮队的芜国探子也返回了,他们发现运粮队似乎换道了。
他们的埋伏白费了!
“此处不是必经之地吗?他们能跑到何处!”芜国将领咬牙切齿。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策,居然落了空!
不对!不只是落了空,而是被偷了家!
“卑鄙的大丰人!”
……
青霄军大营。
虽然觉得自己安排的已经很是细致稳妥了,可知许还是有些担忧的。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这次粮草绕道,可能会多走十几日的路程。
所以这十几日,她提前储备的粮草不能明着用,将士们只能过几日真正的苦日子了。
柳监军依旧日日都跟着知许来大营转悠,将士们暗地里都快烦死这人了,可大将军交代过,他们面上还得装作恭敬。
陆忠义摸摸大黄的狗头,低声说了些什么。大黄鬼鬼祟祟的溜到柳监军身后,然后猛的一扑……
柳监军一个握笔杆子的文官,又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偷袭,直接摔趴到了地上。
大黄兴奋的原地跳了跳,然后又扑上去一口咬住了柳监军的靴子。
柳监军大声呼救,费力的坐了起来,就看到一条大黄狗叼着他的靴子发疯似的跑远了。
“监军大人,您怎么样?”离着最近的几个士兵,连忙跑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柳监军满身的尘土,重重喘着粗气:“给本监军将那条狗杀了!杀了它!”
他还从来没有受过此等侮辱!
士兵:……
大黄可是他们的兄弟!哪里能为了外人杀兄弟呢!
“监军大人,那狗估计是饿狠了,您大人不记小狗过,消消气。”陆忠义跑了过来,面上带着歉意,帮着柳监军拍打身上的泥土。
柳监军丢了人,身子也被摔的哪儿哪儿都疼,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他一甩袖子,挥开陆忠义和扶着他的将士,一步一步向着知许的大帐走去。
陆忠义忍笑忍得难受,见柳监军走远后蹲在地上闷声笑了出来。
看了个全部的其他将士也都忍着笑意。
“万一柳监军气不过,非要杀大黄出气咋办?”有将士提醒道。
陆忠义笑意一收:“他敢!”大黄可是堂哥的狗将军,堂哥自然会护着的。
不过想到这是自己自作主张搞出来的事情,他又有些心虚,生怕知许会因为这个罚他。
大帐内。
看着狼狈不堪的柳监军,知许差点没控制好脸上的表情。
“柳监军这是……?”
柳监军愤懑的大致说了自己的遭遇,然后便要求知许杀狗给他出气。
知许稍微一想便猜出这事跟自己那堂弟脱不了关系。
大黄可是她的狗,她不能为了新帝的狗就杀了自己的狗!
“监军息怒,这畜生眼拙,恐怕是把监军腰间的令牌当成肉骨头了!”说着还看了一眼柳监军腰间的令牌。
这人日日挂着令牌在大营里招摇,也不知招了多少嫌弃。
“监军实在气不过的话,本将军罚它饿上三日?或者让亲兵将它抓来,亲自给柳监军道歉?”
柳监军听明白了,就是不愿杀了那条黄狗。再纠缠下去倒是显得他小肚鸡肠,居然跟一只畜生计较。
“算了,下官也是气昏头了!它一个畜生,不懂分寸也是必然。”
知许唇角缓缓勾起,眼底泛起一抹冷意。
“是啊!它一条被人养着的狗,哪里懂什么分寸!”
柳监军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凉,他缓缓起身:”下官去换身衣衫,免得失礼。”
知许依旧噙着笑意,对着他点了点头。
柳监军刚出大帐,便听到了羊叫声。
将士们又不能将这么多羊赶到城内,青霄大营附近便有草地,所以便赶回了大营。
知许刚要起身去看看,便看到柳监军又返了回来。
“大将军这是……?”
知许摇头:“本将军也不清楚,要不监军随本将军一同去看看?”
柳监军也不急着回去换衣裳了,他要去看看什么情况。因为听声音便知,这羊的数量必定不会少。
二人刚到大营入口处,柳监军的脸色就不好了。
“大将军!您是否该给下官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五章 陆秉文初临木家
“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粮草都要到手了,知许自然不会再惯着他。
“如监军大人所见,本将军派人捡了些羊回来!”
柳监军没发现知许态度的变化,他此时注意力都在那些羊的身上。
“捡的?何处捡的!”语气嘲讽。
知许一本正经道:“芜国的地界上捡的。”
柳监军一下子就来了火气,瞒着自己就罢了,居然派兵去了芜国的土地上乱来。
“大将军别忘了,咱们是朝廷的兵,不是那山中土匪。青霄军如此做,真把芜国逼急了,两国又会再次刀兵相见!”
知许忽得笑出了声,然后看着柳监军目光冷凝:“监军倒是个讲规矩的,可惜这规矩在本将军这里屁也不是!敌军妄图伏击我方粮草之事,监军这么快就忘了?好叫柳监军知晓——本将军的规矩便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柳监军神色只僵了一瞬,而后梗着脖子大声道:“本监军这就给圣上上折子!敌军小扰本可固守,大将军偏要逞凶斗狠引两国战火。此番行径怎可统领青霄军!”说罢大步离开。
韩副将听到动静,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刚到大营入口处便听到了柳监军最后那句狠话。
“大将军,这姓柳的若在新帝面前火上浇油……恐怕对您不利。”
知许安抚的看了韩副将一眼:“韩叔放心,他没有机会的!”
韩副将心下一惊,虽然他也讨厌这姓柳的,可却不能随便杀。
“大将军万万不可!监军可是朝廷钦派,他纵有千般不是,也是皇命所托!您若杀了他,便是公然抗旨,是给新帝递了一把砍向自己的刀子!”
“韩叔放心,我还没傻到拿全军的前程换一时痛快。”不过姓柳的折子上能写什么,可就由不得他了。
韩副将见知许这么说,稍稍松了一口气。
……
柳监军本来想从将军府搬出去,可收拾好东西,刚带着已经的几个人准备离开,便被将军府的侍卫和十六几个拦住了。
“大将军有令,近来边境不宁,烽烟渐起。为保监军大人周全,还请监军暂居将军府!”
柳将军先是一愣,而后勃然大怒:
“放肆!本监军是圣上亲派的监军,陆秉文他这分明是软禁!是想抗旨不成?”
知许缓步走了进来,她微微挑眉道:“抗旨?柳监军久在朝堂,可听过一句话——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她顿了顿,唇角带笑继续道:“本将守的是边关,护的是疆土,自然也要守护柳监军的安危!若柳监军出了将军府发生些什么意外……那本将可就没法子向圣上交代了!”目露威胁,语气森寒。
柳监军后背竟隐隐沁出冷汗,面前人的眼神告诉他,若真出了这大将军府,可能真的会没命!
他本想再放几句狠话,可却是没了胆子。最后冷哼一声转身又回了之前的院子!
断律坡,木家。
陆秉文也是到了木家才知道,木卿卿的生辰就只邀请了他这么一个外人。
木家家主木雄看到百晓阁阁主是这么一个少年,当即觉得自家闺女的眼光不错。
单是这气度和容貌就不是断律坡的人能比的。
木卿卿今日的装扮与那日在赵家堡完全不同,今日的装扮更像个大家闺秀。
她先是给木家主行了礼,之后来到陆秉文面前,款款福身。
“多谢郑阁主亲临卿卿的生辰宴。”
陆秉文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声音清润如玉:“木姑娘客气了。能来木府为姑娘贺生辰,才是在下的荣幸。”说罢看向陆七,陆七上前将贺礼奉上。
“一些薄礼,望木姑娘喜欢。”
木卿卿含笑道谢,一旁的木家人也面带笑意。
尤其是木家主,他本来就想着与朝廷攀上些关系。打听到断律坡的势力中,百晓阁有这个能力,所以便想着拉拢。
至于拉拢的方式,只要有用便可。更别说自家女儿还对这郑阁主有几分兴趣。
生辰宴开始后不久,有人特意送了贺礼来。几人穿统一的深色服饰,走进大厅时,木家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为了不引人注意,陆秉文也跟着起身。
“主子得知今日是木姑娘的生辰,特意命我等送来贺礼!”
木家主带着木卿卿上前,亲自接过了一只光润如玉乌木长盒。
“还请替卿卿谢过义父抬爱。”
几人应了一声,利落的离开了木府。
陆秉文眸光微动,义父?
那木盒可不是凡品,普通的大富之家都不可能拥有。
宴席结束后,木卿卿亲自送陆秉文出府。
“木姑娘的义父对姑娘倒是宠爱,那乌木长盒,就算是京中的高官府中都不一定能有。”
木卿卿颔首:“郑阁主似乎对义父很好奇。”
陆秉文面色自然的点了点头:“木姑娘的义父,在下自然是好奇的。”说着眼眸温柔的看了木卿卿一眼。
木卿卿脸有些热,低头不语。
二人又向前走了几步,木卿卿才柔声道:“义父很少来断律坡的!其实……我也没有见过义父的真容……”
陆秉文状似惊讶道:“没见过!?”
“嗯!义父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真实面目……”
压下想要继续追问的想法,陆秉文柔声道:
“无论怎样,只要疼爱木姑娘便好。”
木卿卿缓缓点头:“嗯。”就因为她得义父看重,在木家比其他兄弟姐妹都有话语权。甚至父亲也会询问自己的意见。
已经走出木府很远,陆秉文连忙道:“木姑娘留步,再走郑某又该送姑娘回府了,毕竟这里不太安稳。”
木卿卿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几个下人,唇角微微上扬:“好,郑阁主慢走。”
离开木府,陆七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看,不过却是没有言语。直到回了百晓阁他才道:“木姑娘身后的几个仆人,身手应当不错!”
而且看那三人的步伐和身上的气势,倒像是与他们一样特别训练出来的属下。
陆秉文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陆七止了话头,思索着自家主子在想什么?
他脑袋里想着,嘴上也就跟着问了出来:“主子,您还在想木姑娘?”
陆秉文却是点了点头。
陆七直接瞪圆了眼珠子:“您不会喜.....?”
陆秉文知道他是误会了,淡淡开口道:“你觉不觉得她长得与某个人很像?”陆七擅长易容,他应该对人的五官更敏感一些。
陆七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绞尽脑汁的想自己见过的人。
片刻后,他猛得一拍手:“属下想到了!”
第五十六章 忠武王劝弟离京
陆七神神秘秘的拿了个铜镜过来,将之递给了陆秉文:“主子,您想象一下,若是您换上女装,是不是与木姑娘有些许相似?”
陆秉文知道陆七虽然在自己面前有些跳脱,可他绝对不是一个信口开河之人。
拿着铜镜,对着自己的脸仔细端详了半晌后,陆秉文觉得陆七说的应该是有些道理的。
陆七:“看来主子与木姑娘还真有些缘分的!”
陆秉文:......
他要收回之前对陆七的评价!
而木家主此时也正在与木卿卿讨论陆秉文。
“女儿觉得郑阁主对义父很感兴趣。”
木家主笑道:“这断律坡的人,那个不对我们木家背后的人感兴趣?”只用了一年,他们木家便从不起眼的势力成了这断律坡数一数二的家族,谁不眼红?
木卿卿总觉得有些不妥,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想到自己义父的实力,她也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木家主看了一眼女儿的面容,语气有些庆幸道:“还是我儿命好,得了那人的看重。”连带着木家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木卿卿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浅笑。
她记得当初义父身边的人无意说漏嘴,义父之所以会将自己认作义女,是因为自己长得像某个人。
京城。
忠武王府。
忠武王把陆才叫到了书房,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陆才倒是大方的与忠武王对视,没有了之前那般鬼鬼祟祟的模样。
“大哥?我还能这么叫吗?”
忠武王叹息一声,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其实是否为一母所生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你想不想外放?”
陆才第一反应是自家大哥不想再看到自己,所以想让他滚出京城。
可他也很了解自家大哥,就算不想看到他了,也会直接发话让他滚。根本不会询问自己的意见。
“大哥,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忠武王不答反问:“你觉得新帝对王府是何态度?”
陆才直接回道:“忌惮、不喜。”说罢又道:“可只要秉文掌握着青霄军,新帝便不好对王府如何。”
忠武王不置可否,缓缓道:“可我们留在京城,又何尝不是对他的牵制?”
陆才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抬头看向忠武王:“大哥,我听你的,外放。”
忠武王点头:“最好将家里人都带离京城。”
陆才脱口而出:“那大哥你呢?”话问出口,自己也反应了过来。他们也许可以离开京城。可是大哥和大嫂......新帝是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的。
忠武王:“能走一个是一个吧!”留下的人少了,将来有个什么情况也好脱身。
陆才心中不舒服,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可大哥这个时候还在替自己考虑。
“大哥,我......”
忠武王摆手:“行了,回去吧。”
陆才起身:“大哥也早些歇着。”说罢离开了书房。
......
柳监军最近几日过的很是憋屈,他想出大将军府去走走都有人跟着。
他一个监军,倒是过的像个犯人一般了。
气冲冲的找到知许,柳监军怒声质问:“陆秉文,你太过分了!本官要告诉圣上!”
知许勾唇,微微一笑:“告什么?本将军意图谋反?还是拥兵自重?”
柳监军一噎,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将怒气压了压。
“本官要离开这里!”
知许摇头。
柳监军:“难道你还敢杀了本官不成?”
知许继续摇头,她又不是什么嗜杀成性的人。
柳监军气结:“你到底想如何?”
知许缓缓道:“不如何,本将军只是想保证监军大人安全无虞,毕竟之后可能不会太平了!”
“你什么意思?”
知许淡淡道:“字面意思,柳监军不会觉得,芜国只是心血来潮想来抢我们的粮草吧?”那必定是为了之后的行动而做的准备。
柳监军眉头紧锁,不过也是信了知许所言。
“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软禁本官!”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知许没什么耐心道:“对啊,所以这只是本将军的一个借口而已。”
见柳监军面色难看,她笑道:“柳监军放心,本将不会对监军做什么的,一定会将柳监军养的白白胖胖。”前提是别给她找麻烦事。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大起大落,柳监军也明白了自己是被这人利用了。而且他也看出来了,陆秉文可能比他爹还要难对付。他不敢,也不能继续跟陆秉文硬碰硬,毕竟这是青霄军的地盘,而青霄军他根本掌握不了。
柳监军怒气冲冲的而来,垂头丧气而走。他惜命,所以只能继续忍着。
暂时解决了粮草和柳监军的事情,知许心情不错,也有空闲想其他的事情了。
青霄大营。
陆忠义这几日总担心之前的事情会给堂哥招麻烦,所以只要知许来大营,他都尽量回避着。
几日过去,也没见知许来找他,他便觉得事情应该是过去了。
他蹲在地上,摸摸窝在窝棚外晒太阳的大黄:“放心吧!堂哥应该已经不生气了。”
“哦?是吗?”听到这熟悉又“可怕”的声音,陆忠义苦了脸。
他缓缓起身,慢慢站了起来:“堂哥....嘿嘿。”
知许故作严肃道:“你倒是长能耐了啊!居然连朝廷派来的监军都敢戏耍了。”
陆忠义连忙认错:“堂哥,我其实早就后悔了,真的!”
那柳监军被扑倒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怕了。万一给人摔出个什么好歹来,那不就给自家堂哥惹祸了吗?
知许忽而一笑,抬手拍拍陆忠义的肩头,发现堂弟长高了不少:“做的不错!”
陆忠义:“您不生气?”
知许摇头:“我也觉得那姓柳的碍眼。”只不过是碍于身份,做不出这么小孩子过家家的报复来。
陆忠义咧嘴一笑:“那我以后.....”
知许收起笑容:“以后不可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陆忠义站的笔直:“是,遵大将军令。”
第五十七章 秦少主暗度陈仓
“他陆秉文这是想做什么?居然擅自改变运粮线路,丝毫没有将朕放在眼中!”
一旁站着一个文士装扮的中年,始终安静的听着新帝抱怨。
“文先生觉得朕该如何?”
“草民觉得,圣上该继续拉拢秦家,压制青霄军。”文先生道。
“对!朕也是这般想的,可惜……”那些老臣与他那父皇一样被陆家迷了眼,总觉得他该信任陆秉文。
“先皇之时,秦家一直被陆家压一头。若是圣上对秦家多有宽容的话,想来秦家会感恩戴德的。如今芜国……”文先生为新帝分析着当今的局势,新帝听得连连点头。
朝中的那些大臣总是与他唱反调,只有文先生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而且,最重要的是文先生博学多才,总能帮着他出谋划策,对付陆秉文。
想到秦昭的提议,新帝看向了文先生:“先生觉得秦家提出的条件,朕该不该答应下来?”
文先生缓声道:“草民觉得圣上可以考虑,而且我们还可以趁机......”
新帝听着文先生的计策,眼神越来越亮。
“先生大才,这真是一箭三雕的好计策!”
文先生但笑不语,一副高人模样。
新帝突然劝道:“以先生的才能,何不参加此次恩科?”有了功名,他也好给文先生个官职。
文先生面色淡然道:“草民以一阶布衣辅佐圣上身侧已经知足,而且草民并不想出仕。”
新帝满脸的动容,这种不在乎功名利禄的性子,不愧是张先生的师兄。
几日后。
新帝直接下了道圣旨,大致内容便是为了让先皇心安,特给三公主赐了婚。而赐婚的对象便是秦家小将军秦昭,圣旨极尽美化秦昭对三公主的一片痴心,仿佛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太皇太后与温太后都惊呆了,这圣旨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温太后直接找到了新帝,母子二人不知说了什么,总之宫人看见温太后似乎是生着气离开的。
太皇太后宫中。
“哀家还真是小看他的!”语气隐隐有些生气。
老嬷嬷道:“温太后似乎是与圣上置了气,想来也是为了三公主之事。”
太皇太后压下心中的怒气,缓缓起身:“哀家去看看皇帝!”三公主名义上可是奉了她的懿旨前往荐福的,新帝这般做是在打她的脸。
老嬷嬷想要劝说,可想到太皇太后对三公主的疼爱,又闭了嘴。
.....
冬絮和碧荷都快被气死了,新帝居然利用了先皇那道遗旨,堂而皇之的将公主赐婚给了秦小将军!
自从接到圣旨,三公主便将自己关在屋中,不吃不睡已经整整两日了。
冬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太皇太后一定不会不管咱们公主的。”
碧荷红着眼睛,声音都带了些哽咽:“公主太可怜了。”
回宫打听情况的小宫女匆匆跑了回来,就要往三公主的屋里冲。
冬絮二人将人拦住,呵斥道:“天塌下来也不能这般冒失!公主刚睡着。”
小宫女着急道:“两位姐姐!哎呀,咱们公主这次可能是真的要嫁了!”
碧荷催促:“好好说话。”
“温太后和太皇太后都去找了圣上,可是最后都没有什么结果。太皇太后更是从圣上处离开便对外称在不过问宫中之事,然后便住进了佛堂!”小宫女巴巴的将打听来的消息说给二人,二人听罢面面相觑。
屋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三公主缓缓走了出来。
她的面色难看,眼中也如一滩死水:“无需再去探听什么了,他既然让我嫁,那我便嫁!”
冬絮面露担忧:“公主......”
“进来帮我梳妆吧!我们回宫去。”三公主声音淡淡。
“公主,您...要不您跑吧!”
三公主看了碧荷一眼,知道她是真心担忧自己,所以才说出这般逾越之言来。
主仆三人回了屋中,三公主看了一眼简陋的屋子自嘲道:“我本以为,躲在此处便可得佛主庇佑,偷一载清净。如今看来佛主并不会庇佑像我这般心牵红尘之人。”
碧荷轻轻帮着三公主束发,眼泪不由的掉了下来。三公主听到身后的哽咽声,轻声道:“傻丫头,哭什么?秦家小将军可是多少女子想要嫁的‘好儿郎’,你们该替我高兴才是。”她说着让二人高兴,可是眼中却满是嘲讽和死寂。
“只是皇祖母因我之事受了连累,我心难安......”
碧荷抹了一把眼泪,一咬牙便道:“公主,您还是跑吧!去朔风城......”
“住嘴!”不等她说出后边的话,三公主提高声音呵斥道。她若真跑到了朔风城去找那人,便是给那人惹麻烦。更何况她用什么身份去朔风城呢?
南地。
秦府。
得知秦昭私自与新皇达成意愿,秦将军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混账!”
秦昭咽下口中腥甜,站得笔直:“父亲,儿子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错!”
秦将军动了动手指,生了些后悔。他虽不满儿子,可却从未动手打过他。可见他没有丝毫的悔意,怒气瞬间又涨了几分。
“有什么错?为了一个女人,打乱我们几年的筹谋,你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秦昭辩解道:“儿子若娶了三公主,新帝必然会认为咱们秦家是忠于他的。这对于我们之后的筹谋并没有什么坏处。”
“尚公主,你便要回京去。届时你便是牵制为父最好的把柄!”秦将军气道。
秦昭轻哼,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儿子的要求是--公主来南地!”
秦将军一愣,而后皱眉道:“新帝怎么会同意?!”
秦昭:“不试试怎么知道!父亲或许不太了解新帝对陆秉文的厌恶。只要能令秦家效忠,令青霄军吃瘪的事情,新帝大概会同意。”
秦将军目露怀疑道:“你如常作为,当真不是单纯的因为三公主?”
秦昭笑道:“儿子是父亲一手带大,从小您就告诉我,大丈夫不可沉迷于女色,儿子一刻都不敢忘记,又怎么会为一女子舍弃父亲的大业!”
第五十八章 父子嫌隙暗自生
秦昭直到离开了书房,才抬手抚向已经红肿的半边脸。
嘶!
真疼。
看向身后手下:“查的如何了?”
手下:“主子猜的没有错,大将军要找的确实是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而且......”
秦昭声音微沉:“说!”
手下低声道:“大将军所寻的孩子如今应该已经二十多岁了!”
秦昭眼神阴冷,牙关紧咬:“哼!瞧不上我,倒是能瞧上一个不知流落在何处的野种!”
手下低头,不敢言语。这种事情他没法安慰。
三公主回宫当日,在殿外遇到了温太后。
“女儿给母后请安。”三公主一板一眼,仿佛又变成几年前那个冷冰冰,只注重规矩的模样。
温太后神色复杂,犹豫了片刻后说道:“秦家也没什么不好,你.....圣旨以下,无可更改,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说罢带着宫人转身离去。
看着温太后渐行渐远的背影,三公主缓缓福身:“多谢母后教诲。”
她听说母后在赐婚圣旨下了之后,去找过弟弟,虽然不知道母后为何会变,可这似乎也给了她一丝丝的安慰。
她缓步走入殿内,仿佛又走进了那个困住她的笼子。
女子的命运从来都不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即便她已经抗争过,也还是无济于事。父皇的两道旨意替他改了驸马人选,弟弟的一道圣旨又将她送给了秦昭。
“好生无奈啊!”
碧荷:“公主您说什么?”
三公主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回吧。”
忠武王府。
王妃无奈摇头:“三公主也算是......唉!”
忠武王语带嘲讽:“秦家历来对朝廷没有半分的忠心,新帝如此作为,无异与虎谋皮!”而且先帝做了那么多年针对秦家的布局,如今都成了笑话。
“本王若是有这样的儿子,定会亲手掐死他!”
王妃有些惊讶,她可是知道忠武王对皇家的忠心,如今能说出这般大不敬的话来,看来是气狠了。
“接下来,青霄军的日子可能会更加艰难!那孩子……王爷要多帮帮他!”
忠武王目露赞同,新帝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青霄军。
“新帝若认为秦家会忠心于他,势必会逐步蚕食青霄军的兵权,派出那柳监军便是第一步。”忠武王看着屋外的暮色,心情沉重。
大丰的风雨要来了!
“本王有时想,还不如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做个种田翁也不错。”可是,就算他能离开,他的儿子也难以脱身了。
自古以来,兵权交替背后必然是血雨腥风。
王妃轻轻抚上忠武王的胳膊:“王爷,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想到忠武王之前说的事情,她又问道:“二房若是真的离开京城,母亲她.....”
忠武王:“就让她跟着二弟一同离开吧!”
王妃无奈道:“恐怕届时又要生一番波折出来了。”以秦老夫人的性子,估计得闹上一闹。
……
“大人,您的书信。”
周敬修接过书信,见到封皮上的字迹唇角不觉上扬。
看来最近好友的事情不少,他上去给他写的书信,如今才有了回音。
“去忙吧!”
衙役连忙躬身应道:“是,大人。”
周敬修将书信取出,看过信中内容后自言自语道:
“粮草?”难道是新帝断了青霄军的粮草?
他的眉头紧锁,脸上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他们都能看出来,青霄军明明是大丰最忠义的军队。新帝缘何就容不下呢?难道仅仅是因为秉文曾得罪于他吗?
周敬修摇头,对如今的大丰满心的失望。同样对留在京中的父亲更加的担忧了起来?
想到好友请求之事,他倒是不觉得为难,在自己权力范围自然会尽力相助的。即便为难,他也会想其他法子助上一助的。
……
陆才被亲娘骂的狗血喷头,他无奈的看向小秦氏,希望自己媳妇能替自己解解围。
小秦氏移开目光,假装没看见。这个时候自己上去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再挨一巴掌。
可自家夫君不一样,婆婆是绝对舍不得打他的。
“你个糊涂东西!哪个不是挤破了脑袋想来京城谋差事?你倒好,放着京里的锦绣前程不要,偏要往那山高皇帝远的地界跑!”
她指着主院的方向提高声音骂道: “他这是在军营里发号施令惯了,对你这个分家的兄弟也想指手画脚了?老婆子还没死呢!轮不到他来管我儿子……”
听着亲娘越说越不像话,陆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母亲!儿子求您别闹了,怎么又扯到大哥身上去了?”
秦老夫人:“凭你的人脉,能这么快将外放的事宜办明白了?老婆子还不傻!”
陆才气道:“再待下去,咱们可能都会死!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吓了秦老夫人一跳。
“怎……怎么就到这一步了?你可别被他骗了,他就是看你碍眼……”
“母亲!”陆才气的站了起来,狠狠跺了跺地面:“大哥是为了咱们着想,到了您这里怎么就成了居心不良了?大哥也叫了您几十年的母亲,即便不是您亲生也该……”
院中的忠武王收回了脚步,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的脸上没有被误解后的气愤,反而是多了些欣慰,这弟弟看来真的是变了不少。
屋中的人并没有发现来了又离开的人,陆才苦口婆心,连吓带哄,终于是让秦老夫人相信了——留在京城很危险!
秦老夫人不自在的別过脑袋,别扭的说了一句:“那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离开!”
陆才知道亲娘接下来要说什么,当即面色又黑了下来。
“若您再无理取闹,儿子现在就辞官回祖籍去种地!”
秦老夫人:……
第五十九章 将军得知荒唐事
看到了尚武写送来的消息,知许都被气笑了!
倒不是什么“余情未了”,而是三公主的婚事居然还与自家父亲有了些关系!
不知道新帝的脑袋里是怎么想的,居然下旨令三公主先抵达云锦城,待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再行大婚之礼。
就算是普通百姓也不会这般上赶着,新帝这做法也是挺奇葩的。
更奇葩的是他还另外下了一道圣旨,令忠武王作为“护送将军”,护送公主仪仗前往南地。
这就有些不安好心了!而且知许觉得这次护送定然会掀起什么风波。
可偏偏忠武王如今确实赋闲在家,没有理由将差事推拒了。
“十六,想办法将京中的事情,告诉你家主子。”
十六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主子说的是前主子!
“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与陆二之间可以飞鸽传书,相互告知一些事情还是很方便的。
不过他觉得,陆二应该已经得知了京中的情况,毕竟他们朔风城的消息传递更艰难一些。
正如十六猜的那般,陆秉文此时确实也得知了此事。
“哼!真是用心险恶!”新帝何时有了这般的心机和手段了?
陆七:“主子,咱们若暗中派人保护王爷,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陆秉文:“父亲这次护送之路不会太平的。”
陆七问道:“主子是怕秦家会做些什么?”
“不止秦家,还有新帝和杨家!”陆秉文露出了些愁容来。
“若我是那背后之人,必定会想法子杀了父亲,然后将这个锅扣到新帝或者是秦家身上……”
陆七不解:“如此浅显的道理,新帝就想不到吗?”
陆秉文讥讽道:“谁知道呢!他向来不太聪明。若是有人背后使坏,他或许真的想不到这一层。”
……
以蒋太傅为首的几个老臣确实也劝过新帝。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新帝倒不是想不到若是忠武王出了什么意外,陆家人那里不好交代。而是文先生说过,就算陆成有个什么,陆秉文也不敢怎么样!
“忠武王曾在先皇和满朝文武面前说过,陆家绝不做对不起大丰之举!”
新帝完全不相信:“文先生也觉得陆家人忠于朝廷吗?”
文先生颔首: “可他们未必忠于圣上!”
新帝:“那朕……”
文先生安慰道:“无需担忧,如今有了秦家,圣上便有底气一步步收回青霄军的兵权了。”
新帝心下一松,二十万大军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始终觉得不安稳。
他不是自己父皇,与陆成有什么君臣情意。他与陆秉文之间可是没有一丝的君臣之谊在。而且,他总觉得陆秉文会记恨自己。
“朕明白了,幸好有先生在。”
文先生躬身直言“不敢” ,可低下的眼眸中却没有任何的敬畏。
忠武王府。
尚武抱拳:“之后前往南地,让属下跟着您吧。主子说过,您若是离开京城会有危险。”毕竟那隐藏在幕后的杨家人可能还在虎视眈眈。
忠武王摇头:“本王知道你的本事,可你家主子将你留在京中,不是还有其他的吩咐吗?放心,本王没那么好杀!”
说罢看向尚武问道:“可是又告诉了你家主子?”
尚武点头。
忠武王叹气:“那孩子在边关也不轻松,这些小事日后就不要总去烦他了。”
尚武不语。
忠武王摇头失笑:“算了,想来你也不会听本王的话。”
尚武一板一眼道:“主子特意叮嘱属下,确保您和王妃的安危。”
另一边,秦老夫人瞒着陆才夫妻来到了王妃的面前。
“老婆子会跟着老二离开,京中的那些铺子不好再留着,你将那些铺子折算成银两,老婆子之后要带走。”
王妃也没想到秦老夫人会提了这么个要求,她还以为会闹着再分一次家。
王妃温声道:“儿媳如今没有精力管理更多的铺子,您直接挂到牙行不是更方便?”若不是怕被别人胡乱的猜测,她想将王府的其他铺子都变卖了,又怎么还会愿意再要秦老夫人和二房的铺子?
秦老夫人理直气壮道:“牙行才能给多少银子?”
王妃瞬间明白了,笑着问道:“那婆母觉得儿媳给您多少银子合适?”
秦老夫人念叨着几个铺子的地段,仔细的盘算了一下后说道:“那些铺子都在不错的地段,其中两处还带着院子,你怎么也得给老婆子……两万两。”
王妃都被秦老夫人这“精明”劲弄懵了,她无语的看向秦老夫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那些铺子加起来连五千两都不值,秦老夫人倒是来她面前狮子大开口了。
“儿媳做不了主,还是等儿媳与王爷商议后再说吧。”说着揉了揉太阳穴。
秦老夫人一听不乐意了,她提高声音道:“王府不都是你在打理吗?你做不了主,你以为老婆子傻吗?”
“王妃确实做不了主,您有什么要求跟我说吧!”忠武王大步走了进来,安抚的看了王妃一眼。
王妃无奈摇头,她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对待秦老夫人了。若是那孩子在……想到这里有些失笑,那孩子若是在府中,或许老夫人也不敢这般作了。
秦老夫人面色不好的看向忠武王,又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
忠武王听罢,冷声道:“别说两万两,就是两千两如今的王府都拿不出来。”
秦老夫人一听,便要开骂。
忠武王淡淡道:“因为几日前,本王已经将王府账面上的银子都送到了北地。”
“什么?都给了那个病秧子?”那里面可是有她儿子和孙子的一份呢!
忠武王面色沉了下来:“秉文当年如何生了病,不用本王再提醒老夫人了吧!”
秦老夫人心虚,提高声音道:“你别跟老婆子说其他的!两万两银子你到底给不给?”
忠武王正要开口,门外有个声音快一步响了起来。
“母亲!您若再闹,儿子现在就去死!”
第六十章 离开前悄然筹谋
看着撒泼打滚,涕泗横流的蠢弟弟,忠武王只觉没眼看。
可这些法子对待秦老夫人确实很有用,看着儿子要死要活护着那个贱种,秦老夫人气红了脸。
狠狠拍了儿子两巴掌,秦老夫人气冲冲的离开了。
陆才对着忠武王眨了眨眼,然后迅速起身追了出去。
“大哥放心,我会看着母亲的。”
忠武王没说话,看着那母子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主院。
“连小时候的招数都用上了,丢人。”语气嫌弃。
王妃捂嘴,也是有些想笑。
不得不说,这样放得开的人有时候反而活的很好。
想到之后的护送之事,王妃满心的担忧:“王爷,这差事当真无法推脱吗?”即便知道不太可能,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她可是听忠武王说过,那前朝势力一直在背后虎视眈眈。再则秦家与陆家虽然看似没什么交集,可暗地里是有着很深的仇视。忠武王离京后将要面临的可是多方的危险。
“放宽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本王的命硬的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轻易取走的。”
十几日后,陆家二房举家离京。
秦老夫人也跟随二房的人一起前往外放之地。
陆嫣儿托腮看着马车外面的景色:“娘,我们为什么非得走呢?”她出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虽然父亲官职不高,可是因为王府的关系也算是活的很滋润了。
曾经她最看不起的就是来自小县城的表姐表弟,没想到如今自己也要去小县城生活了。
小秦氏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柔声安慰道:“小县城有小县城的安逸,你爹是县令,你可就是县令家的小姐,在那个地方还不是谁都巴着你讨好?”
陆嫣儿一下子来了些精神,她眼睛亮亮的看向亲娘:“那我们去的县城,离堂哥近吗?”
小秦氏一言难尽的看向女儿:“也算不上多远。”
“啊!”她可是记得堂哥可是说过,不允许她仗势欺人,不然还会想法子收拾她的。
小秦氏笑道:“你堂哥驻守边城,又不能随意离开。”
陆嫣儿一下子又活泼了起来,倒不是她想仗势欺人,就是有些害怕堂哥。
后边的几个妾室和庶子女分别挤在两辆马车上,如今正是夏季,车厢里热的厉害。
“老爷也算个有良心的,没想到会将我们都带在身边。”虽然路途有些远,可能跟着自家老爷和夫人也算有个依靠,至少孩子们有人管着。
“嗯,谁说不是呢!咱们老爷虽然更看重夫人,可对咱们也没缺衣少穿,夫人对孩子们也算宽容。”
两个妾室在低声聊着,陆琴却是看着车厢外的天空呆呆的想事情。
其实能离开京城,她很高兴。很久前她做了个梦,很可怕的梦。她梦到王府的人都死了,其中也包括他们二房的人。
血,很多的血混着雨水将王府的青砖染成了褐色,好可怕。
可如今他们一家离开了京城,所以梦里的事情应该就不会再发生了吧!
朔风城。
知许其实一直在计划着一件事情,只不过施行起来有些难。
那背后之人似乎对忠武王府的事情了解的颇多。这让她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和怪异。也许此次是一个很好的能与背后之人正面交手的机会,所以她想混入公主仪仗队伍。
可是身为驻守边城的大将军,她不能擅离职守。而且若她不在朔风城,也可能会影响军心稳定。所以她想让陆秉文回来,暂时代替她留在城中。
若以身子不适,或许可以避免与其他人频繁接触,可之前青松院的几个人却很难骗过去,尤其是清莲和吕济川。二人一个心思机敏,一个想法纯粹,都会发现她与陆秉文的不同之处。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二人知晓一部分实情。
吕济川也有些意外,大将军居然会将他和清莲姑娘一起叫到身边。
端看大将军的面色,就能猜到事情比较严重。
知许看了看二人,神色认真道:“过几日我会暗中离开朔风城一段时间.......”
吕济川问:“我可以……?”
知许摇头:“不可,你留在这里我更安心些。”
听知许这般说,吕济川的心中没来由的暖了暖。
知许又看向一直不言语的清莲,缓缓道:“届时会有其他人暂时易容成我的样子,院中的其他人年纪太小,心性不稳,所以便先瞒着吧。”她并没有说出陆秉文的真实身份,这件事情还不是公开的最好时机。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对着知许点了点头。这是大将军相信他们,二人内心隐隐有些高兴。
“尽量帮着掩饰一下,我会尽快回来。”
二人再次应声,也不多问知许要去做什么,去什么地方。
私下里,知许吩咐十六:“清莲和莫烬那里盯紧些。”
十六犹豫了一下问道:“万一清莲姑娘将您不在城中之事告诉那莫烬......?”
知许沉默了良久后说道:“那便……杀了吧!”在知许的规则里,信任之人若是背叛,那更该死。更何况自己之前都明确提醒过清莲,莫烬有疑。如果清莲依旧拎不清,那也不能怪她了。
十六抱拳:“是,属下明白了。”他并不觉得主子这样是无情,因为他们这样被训练出来的人,其实更知道忠诚的重要。
背叛的人,本来就不配再活着。
断律坡。
木家主很遗憾的从女儿那里得知,郑阁主居然离开了断律坡。
“为父还想着能尽快将百晓阁拉拢过来,毕竟一个消息灵通的组织对主公还是很有用的。”
木卿卿道:“郑公子说,他很快会再回来的。”说罢有些羞涩的低垂了眼眸。
木家主一愣,而后哈哈大笑。
“我儿好本事!”
第六十一章 兄弟悄然身份易
离开断律坡后,陆秉文一行很快又换了一身装扮,火速赶往朔风城。
大哥让他速归,想来是有很急的事情。
陆七有些可惜道:“主子,您这都快要成为木家的入幕之宾了,这下子前功尽弃了!”
陆秉文不以为意道:“或许这样离开一些时候,才能更让木家人相信。”
况且,他觉得大哥这么着急让他回去,应该是为了父亲的事情。
“加速赶路吧。”陆秉文吩咐了一句,率先打马向前跑去。
十几日后,皇宫。
碧荷红肿着眼睛:“奴婢不走,奴婢要陪着公主去云锦城。”
冬絮也哽咽着说道:“云锦城人生地不熟,奴婢们得陪在您身边的。”
三公主眼眶酸涩,她本想着离开前将几个丫头安顿好,不想她们跟着自己去那陌生的地方。
“我知道,你们与我主仆这些年,情分比姐妹还重,可这次去南地未来难料,我尚不能预知自己的前路,又怎么能护你们周全。如今你们尚在年华,出宫后寻一个可靠之人......”
二人直接跪了下去,异口同声道:“公主,奴婢哪也不去!”
三公主看着二人,心疼又嗔怪道:“你们傻不傻!能离开这个牢笼有什么不好?”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温太后自从三公主回宫后见了女儿一面,之后再没有见三公主。
即便三公主去请安,她也是以身子不适为由将人打发了。
太皇太后派了嬷嬷私下给了三公主不少的银票。
三公主明白,皇祖母不见自己是因为舍不得,所以离宫前在佛堂外磕了几个响头,也没去打扰。
太皇太后听到嬷嬷禀报,红着眼角不住的叹息。
“哀家不敢见那孩子,哀家没护住她!”
嬷嬷宽慰道:“公主不会怪您的。”
“哀家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的不舍。
宫门外。
忠武王一身的戎装,面容坚毅的看着前方,身后是一众护送的士兵。
毕竟先皇龙驭宾天刚过百日,所以即便算是送亲的仪仗也不会如之前那般的鲜亮。
依仗离开宫门的时候,温太后远远的看着。她的心情复杂,有种难言的愁绪。
嬷嬷提醒道:“太后,宫门都关了,咱们回去吧。”
温太后任由嬷嬷扶着她往回走,语气复杂道:“哀家之前是不是对她太过冷淡了?这么去了云锦城,秦家会不会轻看了她?”
“太后?”嬷嬷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温太后眼角隐隐有泪光。
......
三公主来到忠武王面前:“这一路鞍马劳顿,劳烦王爷了。”
忠武王恭敬抱拳,语气中带着几分长辈的温厚:“公主言重了,此乃老臣分内之责,更是为先帝、为圣上分忧,断无‘劳烦’之说。”
三公主心中微涩,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宫门,缓步上了车辇。
此去虽不是隔着千山万水,想来也再不会相见了吧!
朔风城。
大将军由于连日的劳累,得了伤寒。
伤寒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身子依旧不怎么好。吕大夫说大将军身子无碍,不过需要静养些日子。所以最近大营里的事情都是二位副将全权处理。
大将军府。
清莲照例端着甜汤进了屋中,她不动声色的偷偷看了一眼桌案后的人,不由的心下惊讶。
面前人单单坐在那里,与世子一般无二,就连身上的气质都有些相似。
“放着吧。”陆秉文抬眼看了过来,似乎看穿了清莲的心思。
清莲低头,陆秉文转而看向桌上的甜汤。然后眼底划过嫌弃。
大哥喜欢这些,所以丫鬟隔三差五的会亲手为他做来吃。即便他不喜欢,为了不让人起疑也得硬着头皮吃下。
毕竟在将士们勒着裤腰带的时候,他也做不出浪费食物的事情来。
正在此时。
有小厮来报,柳监军有要事求见大将军。
清莲有些担忧的看了过去,陆秉文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这丫鬟是怕他骗不了那柳监军吧。
“让他来此见本将军!”
小厮应了一声,利落的跑去传话了。
“那奴婢先出去了。”清莲识趣的离开了房间。
陆秉文向后靠了靠,觉得这么坐确实舒服多了。
柳监军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陆秉文的面前。
陆秉文抬眼看了过来,声音有些慵懒:
“几日不见,监军可好?”
柳监军气恼,他不好!一点都不好。他一个监军,连一点自由都没有,上个茅房都有小厮跟着,美其名曰为了他的安危考虑。
“大将军,下官与圣上约定每月往京中送一次折子,若是断了,圣上必然会起疑!届时大将军也不好做吧?”
陆秉文坐直了身子,双手交叉放在桌案上,好整以暇的睨着对面的柳监军。
“那监军大人便写吧!以免咱们圣上担心。”说罢对着门外吩咐道:“十六,取笔墨纸砚来。”
柳监军猛得起身:“你!欺人太甚。”这是要他当面写。
陆秉文轻笑:“监军大人好大的火气。”
十六很快将东西取了来,然后站在了柳监军的身后。
柳监军并没有要写折子的意思,而是问道:“不知下官的几个手下在何处?”
陆秉文语带笑意:“本将军见他们几个是难得的人才,派了些差事给几人。柳监军放心,过些日子他们便回来了。”
柳监军真想破口大骂,可理智还是让他压下了心中火气。
陆秉文扬了扬下巴,催促道:“监军写吧!十六,帮监军大人研墨。”
十六安静的上前照做。
柳监军拿起毛笔,然后又重重拍在了桌案上。
“下官不知该如何写!”他是想跟圣上告状的,可这所要告的人盯着,他如何写!
陆秉文慢条斯理的将手边的一张纸推了过去:“本将军猜到监军为难,所以已经帮监军准备好了,监军抄一遍即可。”一副你看我多体贴的模样。
柳监军:......想骂娘!
自从知许“生病”之后,指点念安几个习武的任务便换成了十六。
三人觉得轻松的同时也觉得有些不适应。
念安:“十六叔,你跟师父谁厉害?”
十六:“自然是主子厉害!其实我并没有跟主子交过手。”
念安:“那等师父身体痊愈后,你跟师父切磋一下呗?”
十六敷衍道:“吕大夫说主子需要静养。”
至于要静养多久,那得看主子何时能回来。
第六十二章 乔装易容入队伍
公主仪仗停在官道旁休整。
碧荷拿出之前在县城买的点心:“公主,您先吃点垫垫肚子,饭食估计还得等一会儿。”而且那些士兵做的吃食,估计公主也吃不惯。可惜公主又不准他们跟随的这些人另外开火。
三公主拿接了过去,小口小口的咬着。冬絮贴心的将水囊递了过去。如今正值炎夏,赶路实在是有些受罪,更何况他们还是往南走。
小将来到忠武王面前,神色有些惆怅道:“王爷,又有几个兄弟闹了肚子,拉的腿脚都软了。随行的太医之前给的草药似乎作用不大。”
忠武王看向前方:“距离下个县城还有近两日的路程,症状严重的士兵让他们坐在后边的马车上赶路,先坚持到县城再说。”
说罢看了一眼远处大树阴凉下的随行太医,目光有些嫌弃。新帝给三公主配的这些人,不怎么样啊。
队伍又走了半日,快到黄昏之时路过一片林子。
“王爷,林中有野兽的嘶吼声!”
忠武王颔首,他也隐约听到了。
“加速通过这里,莫要停留。”虽然他们人多,林中野兽未必敢袭击,可也难保有个万一。
“救命啊!救命!”
林中突然传来急促的呼救声,紧接着就跑出一个慌慌张张的人影。
那人身后背着竹篓,手上似乎还提着个药笼。头发散乱、衣衫沾着泥土,有的地方不知被什么东西挂烂,露出了里面有些旧的里衣。
不过能看出年纪不大,长得还挺清秀。
突然看到林子外有这么多人在,他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面露欣喜。
“军爷,救命啊!”说着就想往队伍里冲。
站在一旁的士兵利落抽出身侧的刀,吓得那男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的药笼散开,露出了里面的瓶瓶罐罐来。
忠武王上前,看向地上被吓得不敢言语的年轻男子:“你是个大夫?”
男子连连点头:“草民只是个游方郎中。”
“林中有野兽?”忠武王眯眼观察着男子的面色。
“嗯嗯嗯,熊!高大的熊。”男子似乎有些心有余悸,身子不由抖了抖。
忠武王又问:“小大夫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男子:“草民叫许承,川州人士,不过父母双亡后便四海为家了。”说着露出个苦笑来,似乎是嘲笑自己的漂泊无依。
忠武王的戒备少了些,当即将几个士兵的症状说了出来。
许承上前对着几个将士查看了一番后,将药笼里的一个瓷瓶拿了出来。
“几位这是水土不服,脾胃一时难以适应,又加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秽气积在肠胃里,才导致的上吐下泻。”
几个士兵看了忠武王一眼,相继将许承给的药丸吃进了肚子,然后几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
小将目光一冷:“可是不妥?”
几人连连摇头,一人看了许承一眼有些不自然道:“不是,不是。就是小大夫的药味道有些重。”
许承直了直腰身:“所谓良药苦口,我虽不是众所周知的名医,可自认医术还是可以的。”他说的自信,带了些少年人的张扬。
眼看天就要暗下,忠武王犹豫后问道:“小大夫若也是往前去,便跟在队伍后边吧。”观这小大夫年纪,与自己儿子差不多,既然这附近有野兽出没,他还是不希望小大夫有个什么危险的。
更何况,若这大夫医术不错,他还有其他的想法。
许承似乎有些犹豫,眼中也有些警惕。
小将哼了一声:“我等都没觉得你是个歹人,你倒是谨慎起来了。”说着指指身上衣裳:“我等乃朝廷兵士,还能将你一个小大夫如何不成?”
许承有些不好意思,“这位将军见谅,若真能让草民跟在后边,那可太好了。”说罢还看了一眼林子的方向,似乎还在怕里面的野兽追出来。
就这样,许承背着竹篓,提着药笼紧紧跟在队伍的后面。
小将私下问了几个之前闹肚子的士兵,发现几人的症状都不同程度减轻了。
“王爷,要不咱们带着他一起走?”小将悄悄询问忠武王的意思。
他实在有些看不惯那太医,傲的厉害不说,给兄弟们看诊仿佛是拉低了他的身份一般。
最重要的是这王太医的医术还不怎么样。
忠武王明白他的意思,本来太医就是为了公主配备的。人家自然是不乐意给普通士兵看诊。
“好,本王问问公主的意思。”毕竟队伍里多了一个人,自然需要公主同意才可。
而小将则是故意走到了队伍的最后,与许承攀谈了起来。毕竟是个突然出现的人,总要打探清楚才放心。
“许大夫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许承似乎是窘了一下,然后低声道:
“还……还有个未婚妻。”
小将笑了几声,打趣道:“许大夫原来都有主了啊!”
许承的情绪突然低落了起来:“我一个穷郎中,给不了人家姑娘富足的生活,可能……”
小将当即脑补出了一出嫌贫爱富、莫欺少年穷的戏码。
正在此时,忠武王也走了过来。他对着小将点了点头,公主同意了。
小将立刻问道:“许大夫,你想不想赚银子?”
忠武王咳了咳,提醒小将委婉些。这种医术不错的大夫大多清高,直接提银子会觉得被冒犯。
“想!”许承回道。
忠武王:……
这位应该是个例外。
然后就听小将对着许承一顿的忽悠,最后许承看在五十两的面子上,答应了跟着他们去云锦城。
而马车内的主仆三人也在说这件事情,确切的说是碧荷在叽叽喳喳的说,其他人在听。
“那小大夫看着可年轻了,医术倒是不错。居然治好了几个将士拉肚子的病。”
冬絮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公主月信不日将至,届时若是腹痛倒是可以让那小大夫开个方子。”
三公主没言语,似乎在发呆。
二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公主心情不怎么好,自从离开京城说话都少了。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三人一个没留神撞到了一起。
第六十三章 队伍夜宿遇变故
冬絮确定三公主没被撞到后,才探出身子询问情况。
赶车的小兵回道:“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状况。”
恰在此时,有侍卫跑来禀明——前面可能下过雨,路泥泞的厉害,一辆马车的车轮损坏了。
碧荷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幸好,幸好!奴婢还以为是遇到了坏人。”
冬絮笑道:“哪个不长眼的会来打劫朝廷的队伍?”
三公主秀眉微蹙,脸色有些发白。
冬絮很敏锐的发现了三公主的变化,连忙问道:“公主,您怎么了?”
三公主一手放于小腹之上,低声道:
“这次的月信可能要提前到了。”
碧荷连忙从角落拿了些东西出来:“公主,队伍正好停下了,奴婢陪您去林子里。”
三公主点头,任由碧荷扶着她下了车辇。
冬絮也跟了下来,她得去找太医。再不尽快熬了汤药来喝,公主该又要受苦了。
许承站在队伍的中,似乎是有些不安。
小将凑到他的身边:“许大夫别怕,只是一辆车的车轮损坏了,很快便可以修好的。”
许承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多谢都尉告知。”
小将打趣道:“按理说许大夫常年游历在外,胆子不应该这般小才对。”
许承直言道:“在下独自赶路的时候,从来不会在野外过夜的。”
小将:“是吗?可是总有错过驿站的时候吧?”
许承一脸的不可置信:“为何要住驿站?还得费银子,在下一般都是借住在村民家中,为村民看看病症,也能免了住宿费用。”
小将被堵了一句,低声笑了笑:“确实,许大夫医术这般不俗,住在村里那是村民们的福气。”他已经问过那几个兵士了,几人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药的效果立竿见影,很是厉害。
二人正说着话,冬絮寻了过来。
小将看了许承一眼,低声提醒道:“这是公主身边的人。”说罢看着冬絮问道:“冬絮姑娘,可是三公主有什么吩咐?”
冬絮行了一礼:“徐都尉,我想找小大夫。”说罢看了许承一眼。
太医的药还需要煎煮,她听说这小大夫似乎有药丸,便想来问问他有没有治疗女子腹痛的药。
小将拍拍许承,“我去前面看看。”说罢识趣的远离了二人。
许承问道:“姑娘是身子不舒服吗?”
冬絮低声说了几句话,许承道:“可需要在下为公主看诊?”
冬絮向身后看了看,犹豫后摇了头:“不用了,许大夫若有对症的药丸,给我几粒便好。”说着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许承犹豫了一下,从药笼里取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不过却是并没有接冬絮手中的荷包。
“都尉会给在下诊金的,无需另外再付。”
冬絮笑了笑,将荷包放到了药笼里。
“徐都尉答应的是诊金,药应该是另外的银子。若用了小大夫什么珍贵的药,五十两银子怎么能够?”冬絮觉得这个大夫呆呆的,一点也不聪明。
许承恍然,然后对着冬絮拱了拱手:
“多谢姑娘提醒。”
冬絮笑了笑,拿着瓷瓶转身回了车辇。
她从瓷瓶倒出一粒药来,拿了水囊就要往嘴里送。这药不好拿给太医查验,只能她来试药了。
三公主伸手压住了冬絮的胳膊,将药丸拿了过去。
碧荷连忙道:“公主,不可。”
三公主笑了笑:“不用试了,他一个救人的大夫,有什么可防的。”说罢,将药丸放入了自己口中。
其实她只是觉得没什么,即便有毒也没什么的。
车轮很快被修好,队伍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因为距离驿站还有不短的路程,所以只能露宿野外了。
几个小兵探查过后,队伍选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停了下来。
趁着架锅煮饭之际,忠武王来到了许承的面前。
“今夜只能宿在野外,辛苦许大夫了。”
堂堂王爷这般对自己说话,许承似乎有些惶恐。
“王爷言重了,草民本就是游方郎中,上山入林的很是平常。”
看着这个与儿子年纪相仿的小大夫,忠武王心生好感。
“若是有机会,许大夫倒是可以与我那儿子身边的大夫交流一下医术。”
许承眼睛亮了亮:“大将军?草民......草民能见到大将军?”
看他这么个反应,忠武王立刻就明白了,这又是一个崇拜儿子的人。当然,他对许承的怀疑也消减了不少。
“许大夫也知道犬子?”
许承连连点头:“大将军痛打仓邑狗那一战,可是茶楼酒肆里最常谈论的,大将军很厉害。”
忠武王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脸的嘚瑟。那一战他也听说过,还不止一次听说过。
“确实,即便换了本王,也不敢说能以那般小的代价取胜。”
许承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也是一点不谦虚,王爷的形象不要了?
......
公主车辇很宽敞,足够三人睡在里面。
吃了许承给的药,三公主小腹的不适感也渐渐消失了。三个姑娘躺在车辇上说悄悄话。
碧荷捶了捶自己的腰:“想到还有二十几日的路程,奴婢的腰就酸的厉害。”
冬絮埋怨:“谁让你不愿意下车走走的!”白日里她下去走了一段路,倒是没有像碧荷那般不舒服。
碧荷点头:“那明日换我下去走,冬絮你陪着公主。”她就有点懒,哪里知道坐久了屁股也疼。
见三公主颇有兴致听二人说话,冬絮奇道:“奴婢怎么觉得这山野大夫的医术,比宫中的太医还要好。”
三公主温声道:“医术高低,本就没有庙堂山野之分。”那人身边的吕大夫不也是医术高明,还为父皇续了几个月的性命。
“公主,明日奴婢再从许大夫那里多买些药丸吧,备着日后用。”冬絮道。
碧荷笑言:“买药做什么?咱们还不如直接将许大夫留在身边呢!”
三人低语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鸟鸣虫叫的夜别有些趣味,除了守夜的士兵,其他人也渐渐打起了呼噜。
原本闭着眼睛的许承忽而睁开了,不过听到忠武王下命令的声音后,他又再次合上了。
第六十四章 显露“医术”疑虑消
一小兵蹲下身子,用力推了推“熟睡”的许承。
许承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一副没搞清状况的呆愣模样。
小兵无语道:“许大夫你快些找个地方躲躲,有刺客,小心刀剑无眼伤了你。”
而此时,刀兵相撞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许承在小兵的催促下,提着他的宝贝药笼躲到了一辆马车的后面。
小兵见那柔弱的许大夫已经藏好了,才又提着兵器去帮忙了。
许承躲在马车后,集中精神听动静。想来这次来的人只是试探,武力值似乎不怎样。
公主的车辇上,冬絮、夏荷分别坐在三公主的左右。
三公主目光平静:“别怕,有王爷在。”她对忠武王有种莫名的信任,因为她的父皇。
碧荷点头,忠武王陆成的名字足够给她们底气。
三公主想掀开帘子,被冬絮劝阻了:
“公主,刀剑无眼。”
三公主动作微顿,而后又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这次来的刺客虽然功夫不怎么高,可是人数还算不少,所以解决的有些慢。
忠武王不愧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即便左腿不如之前那般灵便,可丝毫不影响他那股子勇猛劲。
许承坐在马车旁等了很久,打斗才算彻底结束。
那些刺客死的死,退的退,没有受伤的将士们忙着查看尸体,想看看还有没有活口留下。
许承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提着药笼主动帮着受伤的人上药。
他的动作熟练又认真,这让那些之前对他还有戒备的人也都放下了心来。
这就是个真大夫,绝对不是假扮的。
徐都尉拍拍许承:“多谢许大夫了。”居然会挨个为他手下的兄弟上药包扎,人家太医可是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
他们之前受了这样的小伤,大都是互相胡乱包扎一下了事。哪里有大夫会细心叮嘱他们不要沾水,注意天热伤口感染之类的话。所以兵士们都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徐都尉对许承的印象更好了,跟在身旁帮着他打下手。
许承抽空询问:“都尉可有受伤?”
徐都尉:“我比你年长几岁,不介意日后便唤我徐大哥吧。说起来你姓许,我姓徐,咱们还挺有缘的。”
许承眼角带笑,点了点头:“好,徐大哥受没受伤?”
“没有,那些人还伤不到我。”徐都尉有些不屑。
许承又问:“那王爷可有伤了?”
徐都尉:“嗐,那些人连我都伤不了,自然更伤不到王爷,放心!”
许承一边帮着一个小兵包扎,一边说道:
“那就好。”看来这次的刺杀也只是个开胃菜!
朔风城。
陆秉文大多数的时候是待在屋内的,倒是将一个病人演的很逼真。
可总待在屋中会让旁人以为“大将军”要不行了,所以他便想着偶尔出来溜达溜达。
念安原本和欧阳简坐在大树的阴凉处说话,忽然看到了陆秉文,她高兴的冲了过去。
“师父,师父您好了?”
被抱住了双腿的陆秉文身子僵了僵,他不会哄孩子,更没有和小孩子这般亲近过。
“咳咳咳。”
他以拳抵唇假装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异样。
欧阳简也跑了过来:“师父,您还没有痊愈吗?”
念安连忙放开陆秉文,关切道:“师父,您怎么样了?”说着还想去给他拍背,可惜够不着。
陆秉文温声道:“好多了,你们放心,小山呢?”
念安仰着脑袋看陆秉文,她总觉得今日的师父与之前有些不同,身上还硬硬的,一点都不好抱。
欧阳简:“我们完成了今日的训练,小山跑去吕大夫那里帮忙去了。”
陆秉文点头:“好,既然已经完成了,那去玩吧。”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呆呆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回到大树下,念安悄悄问道:“师弟,你觉不觉得师父变了?”都不摸她的脑袋了。
欧阳简看了看陆秉文离开的方向,缓缓摇头:“应该是生病的原因吧,我们听话些,别让师父烦心。”
念安嘟嘟嘴:“我一向很听话。”
陆秉文匆匆回了屋中,清莲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中。
她忍笑来到屋外,轻轻敲了敲。屋中传来陆秉文懒懒的声音,才推门走了进去。
陆秉文抬眼看向清莲,“大……大将军平日都是如何与三个小的相处?”时间有些匆忙,大哥有很多事情没有叮嘱。
清莲仔细言说后,陆秉文直皱眉头。
自己似乎没做对!
清莲安慰道:“偶尔的不同,他们也只以为是世子生病所致。”
陆秉文挑眉:“看来大将军倒是很信任你。”
清莲:“奴婢这条命是世子救的!”言外之意,她不会对不起世子的。
陆秉文轻笑:“话说这院子里的人,大多是大将军救回来的。”
清莲眼眸动了动,这冒充世子的人一点都不像世子的手下。
“听闻大将军与城中的百姓相处也颇为熟稔?”
清莲犹豫了一下问道:“您是想出府转转吗?让十六陪着您应该会好些。”因为世子出府溜达时,多半都是十六陪着,十六更了解情况。
陆秉文也没说他要不要出府去,看了清莲一眼吩咐道:“行了,你去吧。”
清莲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转身出了屋子。
念安见清莲出来,很机灵的对着她招手。
“清莲姑姑,快过来!”她的声音很低,样子有些鬼鬼祟祟。
清莲好笑的摇了摇头,还是向着二人走了过去。
念安神神秘秘的问道:“清莲姑姑,你觉不觉得师父变了?”
清莲心下惊讶,面上却不露半分,她轻轻摸摸念安的脑袋:“久病之人自然看着气色不好,而且世子大病初愈,精神有些不济,你别去闹她。”
念安有些心疼:“师父之前忙碌了好些日子,一定是累坏了。”
清莲轻笑点头,念安保证道:“我会看着师弟们好好训练,绝不让师父费心。”
欧阳简:……
他们三人中似乎最爱偷懒的就是念安吧!
清莲又叮嘱了二人几句后才离开,只希望世子尽快返回,不然日子久了,熟悉的人总会看出些异常来。
第六十五章 “错认”勾心再伤怀
翌日正午,队伍终于抵达了一处驿站。忠武王当即决定在此停留两日。
最近的几日天气太过炎热,而且湿气也很重,越往南行进这种情况越严重。
徐都尉提议道:“末将觉得队伍可以白日休整,夜间赶路。”白日里根本走不了多少时辰,大部分的时间都得停下来歇着。
忠武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赞同道:“确实,最近几日太热了!白日赶路,粮草饮水消耗太快不说,只怕令兄弟们再中了暑气,按你说的来吧。”
冬絮扶着三公主下了车辇,面色有些焦急。
“太医呢?公主似乎中了暑气。”
忠武王听到动静走过去询问状况,只见三公主面色煞白如纸,额间冷汗岑岑,脸颊上却偏偏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忠武王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他对着小兵吩咐道:
“速去找太医前来!”说罢看向冬絮:“姑娘快些将公主扶入驿站内。”
冬絮点头,扶着人往里去。
碧荷抱着一堆东西跟在二人身后跑了进去。
小兵很快赶了回来,却说太医也病倒了。
忠武王:……
没有其他的法子,忠武王只能吩咐了队伍进入驿站安顿,然后派人将许承叫到了跟前。
“许大夫,公主金枝玉叶,身子娇贵,今日劳你出诊,本王有几句话还需说与你听……”
忠武王事无巨细的说了为公主看诊时的规矩,生怕许承一个江湖郎中惹了三公主不快,招来祸事。
许承频频点头,仿佛在认真记忆。
……
刚刚才吐过一回的三公主闭着眼睛躺在榻上,额头上敷着温湿的帕子,似乎在昏睡着。
冬絮对着许承点了点头,起身让开了床榻旁的位置。
碧荷将一块轻薄的帕子放在了三公主的手腕上,然后看了许承一眼。
许承只上前把了把脉,然后打开了药笼……
冬絮看着他拿出一个白瓷瓶,低声问道:“许大夫,不用开方子的吗?”
许承:“恰好有对症的药丸,姑娘放心。”
冬絮看了一眼那个药笼,觉得许大夫真是个未雨绸缪的人,什么种类的药都备着。
三公主缓缓睁开了双眼,她平静无波的面容在看到许承的侧颜时失声唤道:
“陆秉文!”
不等许大夫反应,冬絮连忙解释道:“公主,这是许大夫,来给您看诊。”
许承也连忙转过身去给榻上之人行礼。
看清了许承的面容,三公主闭了闭眼。方才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听到了那人的声音。睁眼看到了许大夫的侧脸,还以为......
“冬絮,记得给许大夫诊金。”说罢侧身向了床榻内侧。
冬絮应声,将许承送了出去。
碧荷看向没什么精神的三公主,拿了药丸上前:“公主,奴婢伺候您吃药吧。”
三公主缓缓转过身子,碧荷便看到了她满是泪水的双眼。
“公主?!”
碧荷连忙上前,有些无措。
三公主红着眼睛,睫毛上挂着泪珠:“碧荷,你说本公主是不是很没出息?”她的眼泪再次滚落:“明明......明明早该放下的......可为何......”为何只是遇到与那人侧颜几分相似之人便再次失了控?
碧荷心疼,跟着哽咽道:“公主,公主您逃吧!”
三公主发泄了些许情绪,理智再次回笼。
看着一再劝她逃走碧荷,挤出个笑容:
“药在何处?不是要吃药吗?”
冬絮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公主和碧荷两个红着眼睛,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想到刚刚公主将许大夫错认成陆世子的事情,也就明白二人的情绪来源于何处了。
宫里除了太监便是侍卫,她没有喜欢过什么男子,所以也体会不到公主的痛苦,可她却也替公主难过。
另一边的许承(也就是知许),心情复杂的回到自己分到的屋子。
屋中没有铜镜,可一旁的木架子恰好上有半盆子的水。她俯身低头端详起了自己的这张面庞。
明明丝毫没有原来的影子,连她那亲爹都没认出她这个“儿子”,可三公主却是脱口叫出了“陆秉文”。
知许叹了一口气,决定尽量离公主的车辇远一些。
翌日午后,太阳渐渐没那么烈了,忠武王才下令继续前进。
公主的身子也好了不少,不过太医依旧有些晕眩,躺在后面的马车上昏睡着。
也许是因为同行相斥,加上知许给士兵吃的治疗腹泻的药,打了太医的脸。所以太医说什么也不愿意用知许的药。
冬絮:“公主,用不用唤许大夫来......”
“不用。”不知为什么,三公主本能的怕再见许承。她想,自己或许是怕再通过许承想起某个人。
冬絮叹气,不过看到三公主的脸色确实已经好了不少,也便不再劝说了。
之后的几日,再没有什么波折。加上这一段的官道相对平坦,队伍借着月色,倒是也赶了不少的路程。
白日里炎热,队伍便尽量找林子或者是山涧的阴凉处休整。
忠武王打开了舆图,与徐都尉商议之后的行进路线。
徐都尉指了指一处山谷,“五日后咱们应该可以抵达此处了,末将听闻,这个地方的官道雨季可能会遇到山崩。”只希望他们不会这么倒霉,不然还得费力清理官道上的落石。
忠武王点头,随口问道:“都尉似乎与许大夫很投缘,就不怕他是什么心怀叵测的歹人?”
徐都尉笑道:“王爷不也相信他了吗?若真有歹人,也不会派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前来。”
忠武王爽朗大笑:“都尉所言不错!”
这趟差事值得庆幸的便是,皇帝派来的徐都尉不是什么难相处之人。
忠武王不知道的是,皇帝的亲信自然是舍不得派出的,因为新帝也知道这一路不会安稳,所以便派了忠于先皇的徐家人。真有个什么,损失的也不是自己的亲信。
而另一边,为表秦家对三公主的重视,秦昭特意派了自己的手下,带着一队人前往接应。
当然,暗中派出的还有秦家的两队死士。
第六十六章 巧做借口见部下
秦昭站在夜色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佩刀,唇角勾起。
“忠武王啊忠武王,你可别怪我心狠。”他将刀抽了出来,刀尖指向了北方,“谁让陆秉文惹了我不快呢!”
想到三公主,他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灼热来。娶公主,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让忠武王死在此次护送的路上。
忠武王一死,陆秉文只有两条路可选——乖乖回京丁忧或者抗旨谋反。
这两种结果,无论选哪一条都不会善终。
手下不解道:“主子,将军已经派出了一队死士,咱们为何还要再派人前去?”要知道,他们少主在将军的眼皮子底下训练些许自己的死士,可是很不容易的。
秦昭道:“两队死士,一队是冲着陆家兵权而去的旧敌,一队……”他轻笑一声,将刀放回了刀鞘之中,“一队自然是我替新帝‘清理’心头大患的‘诚意’。”
属下明白了,少主居然是要装成新帝的人去刺杀忠武王。
“主子英明!”
秦昭面色自得,仿佛已经看到了忠武王惨死,陆秉文痛苦不已的情景。
“陆家受先皇看重又如何?没了先皇,陆家只会沦为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而我秦家,新帝只会巴结讨好……哈哈哈……”
陆秉文若疑心是新帝斩草除根下的手,以他的性子,怎能甘心?一旦陆秉文反了,朝野必乱。到那时,新帝能倚仗的,可不就只有秦家军了!
秦昭想的很好,心情也激荡了起来。
“三公主……”他目露得意。
陆秉文几次坑自己,可有想过他的父亲会死在自己手上,喜欢的女人会躺在自己的榻上!
……
因为气温下降了不少,所以队伍又恢复成了白日赶路。
傍晚。
徐都尉起身想去林子里方便,看到火堆旁的知许后走了过来。
“许老弟,要不要一起?”
知许:……
她就想不通了,一个两个的表达友情的方式怎么都是邀请她一起出恭!
她无语的拒绝道:“小弟之前已经解决了,徐大哥自去吧。”
徐都尉嗯了一声,自己进了林子。
知许离着火堆远了些,因为太热了。
夏季夜晚点火堆纯粹是为了要吓唬夜间出来活动的野兽。
知许之所以离的这么近,是因为白日假意挖草药的时候,无意遇到了一片番薯,她随手挖出了几颗,便想烤着吃。
徐都尉解决完私人问题,回到队伍就闻到了一丝带着烟火气的香甜气。
知许用树枝扒拉出来两个番薯:“徐大哥,分你一个。”
徐都尉笑着走了过来,看着地上黑乎乎的东西打趣道:“我还以为你是去挖药材。”
知许:.....
她认识的药材就那几种,挖什么挖!
面上却是理直气壮道:“这边湿气太重了,采回来也不好炮制。”
徐都尉:“也是,反正你什么药都有,何必受那苦。”说着将番薯拿在手中,一边吹气一边剥皮。
知许从怀中掏出一片叶子,放在口中吹了起来。
那调儿清越嘹亮,如山风穿林,婉转间似能听见鸟鸣与溪流相合之音。
一曲终了,徐都尉不由夸赞道:“许兄弟大才。”一片叶子居然能吹出这般好听的乐曲来,
知许笑笑道:“小弟时常一个人赶路,山间太过孤独,吹上一曲也好慰藉一下内心。”
说着拿起另一个番薯吃了起来:“这番薯真甜,早知道就多挖些来吃了。”
徐都尉笑道:“没想到许兄弟倒是个洒脱的性子。”说着他还扬了扬手中的番薯。
知许不明所以,疑惑的看了过去。
徐都尉笑道:“不问自取便为偷,我还以为许兄弟会......”说着又笑了起来。
知许也反应了过来,看着手中的番薯问道:“徐大哥是说这番薯不是野生的?”
“若我没有猜错,许兄弟遇到的番薯应该是一片吧?”
知许愣愣的点了点头,徐都尉道:“这个地方的百姓,土地比较少,有的人家便会到山上或者林子里悄悄开垦土地.....所猜不错的话,那番薯地的不远处应该有窝棚之类的地方,以供农人守夜所用。”
知许猛的起身,就要往林子里走。
“许兄弟,你要做什么去?”
“去送银子。”眨眼间知许便跑入了林中。
徐都尉本想追上去,可知许已经跑远了。想到如今不算太晚,一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再加上赶了一整日的路,身心疲惫,他便也歇了心思。
知许一路跑入林中,确定没人跟来学了几声鸟叫。
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知许面前。
“大将军。”听到大将军的召唤,他们便在林中等候了。
知许:“怎么样?”
“大将军放心!我们的人一直远远跟着队伍。”
知许点头:“这次,本将军要活口。”这么重要的刺杀任务,背后之人必然会派心腹前来。
“是。”
接着,知许又交代了几句,才慢悠悠的出了林子。
“许大夫独自进林子做何?”她刚走到队伍旁,身侧便响起忠武王的声音。
知许有些窘迫:“是。”
忠武王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林子,眼中有些怀疑。
徐都尉看到,大步走了过来。
他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说罢还打趣的看向知许:“许兄弟也算是无心做了一次‘梁上君子’!”
忠武王又看向知许,见他有些窘迫,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夜间林中危险未知,下次让人陪着去安稳些。”
知许连连点头,看了一眼徐都尉:“我以为徐大哥会跟来,发现身后没人也是一阵后怕。”说罢摸摸胳膊,似乎真的有些害怕。
徐都尉:.......
好吧,都是他的错。
知许躺在草堆上,有些苦恼的想,亲爹可不是什么徒有虚名的人,看来自己还得再谨慎些才好。
车辇上。
三公主回味着刚刚听到的曲子,心中生起了些奇怪的感觉。
碧荷叶意犹未尽道:“也不知是谁吹的曲子,真好听。”
第六十七章 火眼金睛破伪装
莫烬状似无意的问道:“姐,你能出来,可是大将军身子好了?”
清莲点头:“嗯,好多了!”
她看了一眼莫烬身上的深色衣裳:“上次我为你做的衣裳,为何不穿呢?”
莫烬淡声道:“姐姐亲手做的,我舍不得穿。”清莲听出了他语气里似乎带了几分真挚,抬头看了过去。
莫烬正低头把玩着手中的一块玉佩。
“清远,这几年你是如何过来的?姐想知道。”
莫烬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勾了勾唇。
“其实也没什么的,师父救了我,教了我武艺,我心甘情愿的为师父做事!”
清莲疑惑:“做什么事?”
莫烬:“替他们杀人!”声音没有半分波澜。
清莲皱眉,莫烬笑着问道:“姐,你怕我吗?会不会讨厌有这样的弟弟?”
清莲愣怔了片刻:“只要你活着,怎么样都好。”
莫烬身子一震,紧紧咬了咬牙关。
青霄军大营。
陆秉文在大营中绕了一圈,仿佛是在视察将士们的训练情况。
二十多日不见,将士们终于又看到了自家的大将军,一个个都挺开心。
其中陆忠义,尤为高兴。
“堂哥,大黄会找东西了!”是他训练的结果。
陆秉文忍着不自在,问道:“找东西?”
陆忠义点头:“对啊,闻闻臭袜子很快就能找到是谁穿过的。”
陆秉文:……
他突然发现,因为大哥,周围的人似乎都变了。他之前与这个堂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堂弟是秦老夫人最喜欢的孙子,而他是秦老夫人口中的小杂种。
至于堂弟本身,他并不了解是个什么性子,只是本能的不愿意亲近他。
如今看到堂弟像个小狗一般对着自己说话,他忽然就觉得很感慨。
“堂哥,堂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陆秉文回神,对着陆忠义笑了笑:“行了,你好好训狗吧,说不定日后还能立功呢!”
说罢转身向大营外走去。
六子的马车就等在大营外,他只要在大家面前露个脸然后尽快回城,就算完成任务了。
“大将军!”吴副将突然追了上来。
陆秉文无奈只得停下了脚步。
“吴叔。”
吴副将担忧道:“姓柳的可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万一他跟新帝告状你可想好了应对之法?”
陆秉文笑了笑,将自己逼着柳监军写折子的事情说了一下。
吴副将先是一愣,而后有些忍笑。
“大将军做的好!”对待新帝身边的狗,就该如此?
看着大营外等候的马车,吴副将又担心了起来。看来大将军的身子还没有痊愈,之前大将军可是从来不用马车的,每次往返大营都是骑着乌霆。
其实,陆秉文乘坐马车也是不得已。乌霆根本就不认他,更不会让他骑。若是换匹马骑的话,又会令人生疑。所以大病初愈,身子不适,只能乘坐马车依旧是个好借口。
落石谷。
落石谷便是徐都尉之前提到的地方。
单看名字,也能猜出此地的几分险峻来。
而此时,队伍正停在谷外。忠武王看着前方被碎石堵了个严实的官道,满脸的无奈。
徐都尉也惆怅道:“看样子此处又发生了山崩。这么多的石头,想要清理出来估计要二十日左右。”
前提是没有新的山崩再发生。
忠武王回到马车旁,取出了舆图斟酌了起来。
与其冒险清理道路,还不如绕道而行。只是要从何处绕行,也是个难题。
三公主下了车辇,就看到那许大夫正抱着手臂看着山谷上方思索着什么。
那皱眉思索的侧颜像极了那个人。
三公主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目光仿佛是定格了一般。
知许感受到了一道几乎要灼穿后背的视线,本能的转头看去,恰好对上了三公主的目光。
知许心道不好,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三公主心跳加剧,整个人都僵直了。
“公主您在看什么呢?”碧荷的声音将三公主的神色拉了回来。她掩饰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回马车吧。”
碧荷没有多想什么,跟着三公主上了马车。
冬絮见二人回来,笑着问道:“公主,您不是说要走走吗?怎么这么快……”看到三公主在走神,冬絮忽然收了声。
她看向一同出去的碧荷,眼带询问。
碧荷摇头,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
忠武王与徐都尉商议后,决定绕道而行。遣人来询问三公主的意见时,三公主道:“听王爷和都尉的便好。”
她一个第一次出京城的人,哪里会懂什么呢。
片刻后,三公主吩咐道:
“冬絮,去请许大夫。”
冬絮紧张道:“公主,您不舒服?”
三公主:“只是想询问些事情。”
冬絮松了口气,利落的下了马车。
知许看到冬絮向着自己走来,心中便知不好。三公主那里怕是已经认出了自己。
她背着药笼,跟着冬絮来到了马车上。
三公主看了一眼两个丫鬟:“你们先下去吧。”
碧荷:“那怎么行!他一个外男.....”
冬絮拉了碧荷一把,对着她摇了摇头。
碧荷一脸懵的被冬絮拉出了马车,嘴里还低声抱怨道:“怎么能留公主和许大夫单独相处呢!?”
“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怕他对公主不利不成?”
碧荷依旧不放心:“可是...”
冬絮笑道:“别可是了!你看那座山,像不像遗世而独立的仙人?”
碧荷好奇的看了过去,然后惊讶的呼出了声:“还真像!”
马车内,三公主语气肯定道:“陆秉文,擅离职守是何罪责?”她说着问罪的话,可语气却是带着些欣喜。
知许苦笑:“公主火眼金睛。”
三公主认真问道:“你乔装混入队伍为了什么?”
知许也不瞒着,直接回道:“揪出陷害父亲的背后之人。”
三公主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不过很快消失不见。
“王爷也不知道吗?”
知许点头:“父亲并不知道。”
然后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陆秉文,谢谢你。”
“啊?”知许不太明白这“谢”是为了什么。
三公主正要解释,就听到徐都尉在马车外禀道:“公主,要启程了。”
第六十八章 因得识君愁渐消
看到知许从马车上下来,徐都尉悄悄问道:
“公主没事吧?”
知许将药笼背在肩上,很自然的点头应道:“嗯,暑热已散,已无大碍。”
徐都尉提醒:“为了不耽搁行程,之后几日可能要快马加鞭的赶路了,许兄弟可会骑马?”
知许面露为难道:“小弟可以坐在后边装粮草的马车上吗?”她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山野游医,怎么可以熟练的骑马而行?这会令人生疑。
徐都尉明白了,这应该是不会骑马。
“可以,不过那辆马车上有些挤,要委屈许兄弟了。”
……
不能走落石谷的官道,就只能改道齐阳县,绕过落石谷,最后再回到官道才可,而这一个绕道便需要多走八九日的路程。
碧荷与冬絮发现,三公主一改之前沉默的模样,脸上也有了笑意。
碧荷掀开车帘子,咋咋呼呼道:“公主您看!这里的山可真高!”又高又绿。
三公主侧了侧身子,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外边。
“嗯,确实很美。”若是这样一直走下去,也挺好。
冬絮一愣而后表示狂喜,公主这是想开了!
宫里的老嬷嬷说过:“ 只要想开了,日子就不会难过。”所以冬絮很是为三公主开心。
队伍停下休整的时候,知许便背着竹篓,拿着药锄往山上走。
徐都尉提醒道:“许兄弟,别走太远了,饭食很快就好了。”
知许背对着他抬手挥了挥,继续走。
作为一个大夫,看到山林总会想着去挖药材的,至少吕济川是这样的。
所以知许在很认真的扮演一个大夫。
忠武王也是看到了知许进山的,不过听到徐都尉的叮嘱,也不再去关注。
过了大约两刻钟,见知许还未返回,徐都尉便想入山去找人。
“我去吧。”忠武王淡淡道。
徐都尉点头,拿着自己的竹筷往铁锅处走去。
忠武王刚刚进山,便看到了提着一只兔子走下山来的知许。
“没想到,许大夫倒是身手不错。”语气带着些试探。
知许抬了抬手,晃了晃手中的兔子,一脸笑意道:“因为会这手,这几年省了不少吃饭的银子。”说罢又特意晃了一下腰间一个类似弹弓的物件。
忠武王点头,“将士们煮了东西,在晚可就没了。”说罢转身往山下走。他虽然不太愿意怀疑许大夫,可这人总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跟在身后的知许眼角带了些笑意,她之所以不告诉父亲,纯粹是想看看自家父亲什么时候能将她认出了。
二人回到队伍,迎面遇到了三公主和碧荷。知许将兔子扔到了身后的竹篓里。
“公主。”忠武王语气和煦。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其实是将公主当做晚辈看待的。
“王叔,我找许大夫询问些事情。”三公主柔声道。
“王叔”是她幼时在父皇的殿中碰到忠武王时,先皇允许她这般唤的。
忠武王愣了愣,似乎也是想到了很久之前的回忆,含笑点头:
“那臣先去吃东西了。”说着还看了一眼知许。
那一眼是警告也是提醒,知许低头掩饰了眼底的笑意。
三公主看了碧荷一眼,与知许一前一后的走到距离队伍稍远些的地方。
“你还真像个真大夫。”说罢看了一眼知许手中的小锄头。
知许笑了笑:“做的逼真些,才能骗过所有人。”可惜还是没有骗过你。
三公主低眉,唇角隐隐笑意。
“陆秉文,能在抵达云锦城之前,再与你同行一段路,我很高兴。”她的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情意,知许忽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陆秉文,你无需有什么负担,我只是将你当成了一个可以信任的好友。”可是这话说出来,她连自己的骗不了。
知许语气真诚道:“臣只盼公主往后岁月悠长,无论遇何种波折,皆能心性坚韧,笑颜常驻,一世安康喜乐,不负此生。”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这些话,只是记得几日前看到的三公主给她一种“倦世”之感。而这种感觉,她在刘妧的身上见过。
三公主愣怔了一下,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山峰。
“好啊!”至少这世间还有人是希望她过的开心喜乐的。而且还有两个丫头,她不会丢下二人的。
吃着白粥的徐都尉看了一眼三公主和知许的背影,笑着说道:“这么看着,许兄弟倒是气质斐然,不像个游方大夫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忠武王闻言看向二人的背影,双眼渐渐地眯了起来。
朔风城。
“十六,告诉陆七令其他人速来朔风城,抵达后即刻隐匿待命,严密关注所有关隘、要道的动静......无论商队往来、兵卒调动,只要异常皆来禀报。”之前吴副将来禀,芜国异动频频,上次吃了那么大个亏,应该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而且,大哥临行前说过,芜国一定会再次进犯大丰边境,只不过他们似乎是在等一个机会。
十六面色肃然:“是!”
收到命令的陆七自然是不敢有一丝的耽搁,当即去给其他人传消息去了。
十六跟着他来到药材铺子的后院,“主子还说,囤积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陆七点头应下,然后问道:“十六,你能不能跟主子说说,想个办法让我也进将军府?”不能待在主子身边保护,他很难安心,就怕主子遇到什么危险。
十六斜睨了陆七一眼:“我们也可以保护主子的!再说了,将军府很安全的。”
陆七嘁了一声,不再理会十六了。
另一边。
队伍刚刚绕过了齐阳县,便看到了官道上的一队人马。
为首之人看到了公主依仗,似乎有些不耐。不过他很快便露出笑容,打马迎了上来。
“秦将军帐下校尉林缚,受小将军所托,前来迎接三公主仪仗!”
车辇上的三公主猛的握紧了帕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喜。
她本能的厌恶秦昭,所以也厌恶秦家的所有人。
徐都尉上前询问:“你可有信物?”总不能红口白牙的说一句是谁,他们就得相信吧?而且这什么校尉眼睛长在头顶的模样,很是令人不喜。
第六十九章 断云涧险象环生
林缚轻哼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了独属于秦家军的令牌来:“在南地,还没有什么人敢冒充秦家军!”言语有些不屑。
忠武王眼神微冷:“既然是秦家军的人,那便跟着吧!”
林缚脸色不怎么好,想到此次的任务挤出个假笑来:“见过忠武王,既然我等已经接到了三公主......”
忠武王目光不善:“本王肩负护送公主的职责,只要未抵达云锦城,本王自会随行。”
林缚也不是个傻的,自然是听明白了忠武王的意思。不过,云锦城可不是那么容易到的。
“王爷放心,我等只是来保护公主的,其他的与我等无关。”
忠武王没再搭理他,看了一眼徐都尉示意继续赶路。
林缚对着手下挥了挥手,带着人来到了公主的车辇旁。
“末将给三公主请安,公主放心,此刻起您的安危由末将负责。”
“嗯。”马车内只传出一声淡淡的回应,林缚倒是没觉得如何。金枝玉叶,不屑理会他们这样的人也是正常。
知许坐在后边装着粮草的车上,将这一幕都看在眼中。
秦昭的人,倒是比她料想得来的晚些,不过这样更好。
两日后。
林缚也得知了队伍里还带了个游方郎中。不过对于这般没什么来头的无关之人,他的心中只有不屑。
可是因为林缚等人的加入,三公主再也不好与知许说话了。
......
暮色沉沉压在断云涧的上方,官道两侧的树影被风吹动,像是藏着什么鬼魅一般令人不适,队伍走过却丝毫没有惊起鸟鸣。
忠武王叫停了队伍的同时,手也握在了身侧的刀鞘上。
“戒备!”
与他的话音一同响起的还有箭矢划过的破空声!
“保护公主!”
顿时,两侧林中窜出许多黑影,他们黑衣蒙面,长刀在暮色中闪着冷光。那些人一句话也未说便直直冲入了队伍中。
护卫们立刻与黑衣人撞在一处,刀光剑影,瞬间战成一团。
忠武王错开护着他的几个护卫,刀光翻飞,转眼砍倒两名刺客。
紧接着又有其他的刺客,目标明确的向着他冲了过来。
‘看来真是冲着本王来的!’
忠武王心中明了,尽量远离了队伍的中心,这样便不至于连累更多的人。
知许挥着她的锄头,看似杂乱无章,却总是精准的躲开并打伤黑衣人。
厮杀间,第二波刺客也出现在了队伍的后方。
徐都尉高呼:“保持阵型,注意后方!”
三公主掀开帘子,看到守在车辇周围的林缚等人:“你们为何不去帮忙!”
林缚不以为意道:“公主恕罪,末将职责便是只护您一人安危,旁的事,末将管不着,也不想管”
三公主气得浑身发抖:“混账!本公主命令你们去救人。”说罢下了车辇。
.......
原本隐隐占据优势的队伍,在第二波刺客的加入后渐渐落了下风。惨叫声不断响起,忠武王大呼不好!
一声嘹亮的鸟鸣响起,不知从何处冲来了一群蒙着面的人。
忠武王只觉得是天要亡他,手中的刀武的更加的生猛。
谁知那些蒙着面的人却不是歹人,而是来帮忙的。
忠武王一愣,随即看出了那些人熟悉的招式——青霄隐卫!
顾不得思考青霄隐卫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忠武王一刀砍向一个黑衣刺客的脖颈,反手一刀插入另一人的胸前。
原本想着只要自己下车来,林缚等人便只能加入战斗。可看到有了救兵前来,三公主停了脚步,她不能去添乱。
看到有人相救,林缚眼底划过了一丝可惜,他来到三公主面前:“末将奉劝公主最好不要乱跑!刀剑无眼,末将也不敢保证您毫发不伤!”
碧荷和冬絮即便吓得瑟瑟发抖,依旧护在三公主的身边。
三公主只紧紧盯着打斗的状况,她从来没有想过,面对这般血腥的场景,自己竟然没有吓的哭鼻子。
直到发现忠武王这方处于上风后,她才转身回了马车。
青霄隐卫自然知道林缚等人是秦家的人,故意将刺客引向了秦家军的身旁。
可他们发现这些刺客居然没有与林缚等人动手。
所以隐卫便趁着砍杀刺客之间,“不小心”误伤几个秦家军。
山涧口的厮杀眼看便要结束,最后两个未来得及逃离的刺客被隐卫按在地上。忠武王收了刀,刚要开口,远处林子里突然冲出几十个人。
这些人一下分成两队,一队几十人直接扑向忠武王爷,另一队人借着前队的掩护,直冲向公主的车辇。车辇旁林缚等人刚要拔刀,就被他们用迷烟呛倒。几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耳之势,劫持了公主便往小径跑去。
“公主!”忠武王和许都尉本想上前追去,却被死死缠住脱不开身。
知许上前看向车辇内,二女已经被迷晕。她来不及做什么,转身追着几个黑衣人隐入了夜色。
知许夜间视物的能力不错,一直紧追着几人不放。
那几人似乎也发现了跟上来的知许,忽的停了下来。
一人将刀抵在已经昏迷的三公主颈间:“再跟着,这公主可就没命了!”
知许继续上前:“她的死活与我何干!我要的是你。”说着刀剑指向领头的黑衣人。
“哈哈哈!”黑衣人大笑,“你小子莫不是断袖?可惜在下不好这一口!”忠武王的手下果然能人辈出,居然敢孤身追来,就是这背着竹篓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个厉害人物。
知许继续上前,黑衣人沉声呵斥道:“小子,你最好.....”
他的话还未说完,连忙用胳膊堵上了自己的口鼻。对面的小子不讲武德,居然用迷药。而他的几个手下已经是不同程度的中了招,还站着的只剩下了两人。
黑衣首领眼见情况不妙,将三公主交给那二人:“走!”他自己则是留下来意图拖住知许。
“留活口,速撤离。”知许吩咐了一声,追着二人而去。
跟上来的青霄影卫应了一声,很快与那黑衣头领战斗在一起。
知许一路追随,两个黑衣人慌不择路,跑到了一处山崖旁。
“小子,别再往前了!不然这漂亮的公主可就要喂悬崖下的野兽了。”
第七十章 “执迷不悟”情难禁
二人为了威胁知许,特意将三公主放在了悬崖边上。
知许眉头紧锁,却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二人见威胁的目的得逞,哼笑出声。
“放我二人离开,否则有公主陪着一起死,我兄弟二人倒也不亏。”
“好,你们走吧。”知许毫不迟疑。
二人对视一眼,正要离开,却见三公主悠悠转醒。
她并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本能的想要坐起来。
“别动!”
千钧一发之际,知许足尖一点便冲了过去,她的指尖只来得及触到公主的衣衫……
另一边。
忠武王看着影卫,问道:“你们主子呢?”
“主子去追公主了!”
不等忠武王反应过来,肩膀受了伤的林缚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王爷,公主可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的!”所以与旁人无关。
忠武王懒得理这个傻子,吩咐了未受伤的人去找三公主。
徐都尉一手按着自己的胳膊,神色慌张道:
“许大夫不见了!”
忠武王一愣,继而脑中思绪纷飞。
“臭小子!”
徐都尉:“?”
忠武王:“无事,想来是被吓到了,自己离开了,如今紧要的是要找到公主。”
徐都尉总觉得怪怪的,不过想到三公主下落不明,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末将带人去追!”
林缚:“王爷,公主失踪你们要担责的!”他真的害怕少主会怪罪自己。
忠武王冷冷看了过去:“本王记得林校尉说过,会全权负责公主安危!”
林缚皱眉,并不想认。
忠武王看了一眼留下来的几个影卫:“将林校尉和秦家军绑了!”
“你们敢!?我可是秦家军的人。”
忠武王愣哼一声:“秦家也是圣上的臣子,拿下。”
见林缚依旧挣扎,忠武王道:“回了京城,希望林校尉依旧说自己只是秦家人!”
……
崖底的山缝中。
知许撕了身上的里衣,简单包扎了一下自己的小腿上的伤。其实她的左臂也被磕的不轻,只不过应该是没有骨折。
幸好她临行前带了青霄军特制的攀岩绳索,不然这么从悬崖摔下来,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结果。
三公主此时已经清醒,看到知许身上的血迹满眼的着急,她蹲在知许身边声音颤抖道:
“陆秉文,你怎么样了?”
她又不傻,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了下来,自己身上却没有什么伤势,而陆秉文却是伤的这般重,定然是因为保护她。
她接过知许受伤的布条,轻柔的帮着她包扎了胳膊。
“陆秉文,其实你不用救我的!”她一点也不怕死!
知许抬眼看向三公主的脸:“这世上有很多人,他们明明都活着很苦了,可还是拼尽了所有力气活着。”
三公主双眼含泪,盯着知许。
知许声音缓和了几分,继续道:“城墙根儿冻裂着双手编筐的老丈,边关带着伤势驻守城关的士兵……他们哪个不苦?在臣心里,公主一直是个坚强之人……”
三公主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滚落下,她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情感,紧紧抓住了知许的手。
“我一点也不想坚强,陆秉文,我是不是很不堪?你为什么……”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知许并没有松开手,而是温声道:“臣并非您的良人。”不等三公主再说什么,知许继续道:“并非公主不好,而是臣的问题!臣这辈子都不会与任何一个女子在一起!”
三公主哭声一顿,双眸微睁,一脸的不可置信。很快她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语气郑重道:“陆秉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嫌弃你。”
知许:……
不想三公主再胡乱猜测,知许直接道:“公主,臣是女子!”她不想三公主再因为自己蹉跎,只能冒险将自己的情况告知。
三公主:!!!
三公主还在愣神之际,知许自己将头发散开,伸手在耳朵上做了了什么后,露出了耳洞。
三公主愣愣的僵在原地,目光从知许散开的乌发滑到她的脸庞,然后落到了她的胸前,最后定格在她的耳洞上。
三公主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知许知道三公主应该需要自己静一静,她起身走了出去。
疏星缀墨蓝的夜空,一闪又一闪。
夜风拂过知许散开的长发,她的双眸仿佛盛着星光。
若是换了别人她或许不会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知,可是三公主不同,知许对她是有歉疚的。
另一边的三公主内心也不好过,她似呆又似哭,最后只能自嘲一笑。
女子又如何?刚刚误以为她有隐疾是内心都是下意识的接受,又怎么会在乎她的性别!
三公主觉得自己有这个想法很可耻,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丝毫没有埋怨知许。
知许为何女扮男装,三公主的猜测与清莲一般无二,从未想过她不是陆秉文。
至于什么欺君罔上,她自然不会告诉她那自私自利的弟弟。
知许提着一条蛇回来的时候,三公主似乎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上前几步,“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知许有些感动,知道了这般残忍的事实后,她没有迁怒自己,也不曾怨恨。想到的却只是要替自己保守秘密。
“多谢公主!”
“刚刚有个小东西要偷袭微臣,倒是正好成了咱们的吃食。”知许边说边向里走去,待三公主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时,吓得惊呼了一声。
知许:……
大意了!因为自己不怕,所以她忘记了三公主可能会怕蛇这种东西。
知许笑了笑:“别怕,已经死了。”
三公主定了定心神,跟在了知许身后。
只是眼睛还是不敢直视那条死蛇。
……
没有任何佐料的烤蛇肉嚼起来软嫩中带着一丝韧劲,余味里留着草木熏过的淡淡香味。
三公主觉得蛇虽然可怕,可蛇肉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知许熟练的做事情,三公主忽然问道:
“扮作男子是不是很辛苦?”
第七十一章 悬崖下和谐相处
知许将一块烤的外焦里嫩的蛇肉递了过去,三公主本想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可看到蛇肉后,又红着脸接了过去。
她确实还能吃些。
知许想了想,才开始认真回答三公主之前的问题。
“我不屑于遵守什么男尊女卑的规训,所以做个‘男子’似乎更符合我的需要。”
三公主忽然有些认同知许说的,还隐隐有些羡慕。想到自己即便贵为公主,依旧不能按自己的心意肆意而活,她苦涩一笑。
“是啊!做个男子挺好的。”至少可以争取自己想要的。
知许咬了一口蛇肉,即便没什么味道也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三公主托腮看着知许,火光照耀着她的侧脸,忽明忽暗。
“陆秉文,我们......能成为好友吗?”
知许转头看了过去,微笑点头:“我觉得,我们应该已经算是好友了吧?公主不觉得吗?”说着扬了扬手中的蛇肉。
一同说心里话,一同分享食物,自然算是好友吧。
三公主笑的很开心,能当她的好友也挺好的。
知许将木棍扔向了火堆,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指。三公主鬼使神差的学着知许的样子也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若是放在平时,她会觉得这样做很粗鲁,可如今这样做,只觉得有趣。
知许起身:“我去寻些干草回来。”如今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她们还可以稍微睡会儿。
三公主连忙起身:“我陪你,你还伤着呢!”再说,同样是女子,自己不应该心安理得的受她的照顾。
知许只以为她是自己待着害怕,所以欣然同意了。
二人借着月光,找寻了些可以用的干草。
“陆秉文,我们天亮就要出去了吗?”
知许点头:“嗯,我的人应该会很快找来。”
三公主有些失落,出去了就该分别了。
知许忽然道:“你不愿意去云锦城。”
她不是询问,而是在说事实。
“不愿,我宁愿做个乞丐也不愿嫁给秦昭那样的人。”三公主没有一丝的迟疑。
知许:“若你想离开,便离开吧!如今恰好是个时机。”
三公主的眼神亮了亮,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我若假死脱身,就此一走了之,王叔会因为我受牵连,碧荷、冬絮也会被责罚。”
所以她不是不想离开,也不是不敢离开。而是不愿意连累他人,所以不能离开。
知许轻笑出声:“或许秦昭的人没赶到时,父亲会受牵连。如今有人分担责任,父亲也只会受些不痛不痒的惩罚。”
她抱着一些干草,转身认真的看着三公主:“若是真想离开,我帮你,至于两个丫头,你可信我?”
三公主眨了眨眼,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做这种惊世骇俗的决定,她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良久后。
“陆秉文,以后世上再没有欧阳汐月了!我叫许月。”
知许一愣,而后笑出了声。
二人一同回到了之前的地方,火堆还没有熄灭。
胡乱铺好了干草,知许将外袍脱下,平铺在了干草的上方。
“还能睡一会,凑合一下吧。”知许觉得既然三公主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性别,很多事情就不用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了。
三公主看了一眼两个人挨着躺也会很挤的地方,轻轻点了点头。因为有火光的映照,倒是遮掩了她微红的脸颊。
二人并排躺着,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陆秉文,我可以隐姓埋名去朔风城吗?”
知许:“朔风城时常会有战事,风沙又大......”
“我不怕!”三公主语气有些急切,似乎是害怕知许不让她前往朔风城一般。
良久的沉默后,知许轻声道:“好。”
天刚刚放晓,隐卫便找了过来。
只是,看了一眼山洞内的情景后,几人又离的远了些。
他们若没看错的话,那是三公主吧?
可如今二人躺在一起,还衣衫不整的模样,用脚想一想都知晓发生了什么。
隐卫甲低声道:“这下子麻烦了,公主想来是不能再嫁到秦家去了。咱们主子要怎么才能娶到公主?”
隐卫乙:“哪里有什么公主?你是不是看错了!”
隐卫甲瞬间反应了过来:“对,哪里有什么公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知许其实在几人靠近时便听到了动静,只是她太累了。带着三公主从悬崖上安全落下,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
又眯了一小会,知许轻轻的推醒了身旁的三公主。
三公主嘤咛一声,忽的睁开了眼睛。刚刚她还以为自己睡在马车上。
“陆秉文,天亮了吗?”
“嗯,我出去看看。”
知许将外袍穿好,独自出了山洞。
“父亲那里如何了?你们的身份徐都尉可有疑疑?”
隐卫甲恭敬的将忠武王绑了林缚等人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保证道:“那徐都尉只以为我们是王爷提前暗中安排好的王府暗卫。”
知许放心的点了点头:“派几个人将这里的痕迹清理了,然后暗中护送公主前往朔风城。”
隐位们眼中划过了然,恭敬的应下。
知许又道:“想办法告诉父亲.......”
隐卫认真的听着知许的吩咐,最后疑惑的问道:“主子,您不跟我们一起回朔风城吗?”
知许勾唇:“既然都来了,怎么也得给秦昭送份大礼才是。”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之前袭击忠武王的刺客中,至少有一波是秦家派来的。
知许向来不是个吃亏的性子,而且她自认是个懂礼的人,自然信奉‘来而不往非礼也’!
......
天彻底明了起来,天边泛起了艳红的朝霞。
找寻了整整一宿的侍卫和士兵们也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林缚还在喋喋不休的咒骂着忠武王,说什么自家少主知晓后一定会来救自己。
忠武王听得心烦,命令道:“将嘴堵了。”
徐都尉双眼乌青,一脸的颓败。
“王爷,公主找不到,我们该如何是好?”说罢靠在大树旁叹气。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忠武王说道:“都尉先带着兄弟们歇歇,本王去林中看看。”
徐都尉没什么力气的点了点头。
第七十二章 重操旧业云锦行
午后,有小兵发现了那个悬崖,并在悬崖上发现了有人掉落的痕迹。
忠武王和徐都尉带人绕到了崖底,然后多番找寻后发现了沾染着血迹的衣裙和碎掉的玉佩。
徐都尉:“这个地方毒蛇野兽无数,公主她......”
其实单凭那血淋淋的衣裙和衣裙上类似野兽的抓痕,也不难看出三公主已然是遭遇了不测。
忠武王命人将衣裙和玉佩收了起来,冷声吩咐道:“回京请罪吧。”
碧荷和冬絮看到血衣的时候差点晕了过去,二人抱着血衣痛哭流涕。
“不会的,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公主那么好,不会的!呜呜呜.......”
众人不忍去看二女的模样,想到回京后面临的责罚,也是一阵的迷茫。
翌日。
有人在车辇内发现了二人留下的血书。大致意思便是自觉没有照顾好主子,更舍不得主子在那边一个人孤孤单单,所以二人决定去悬崖处陪主子......
徐副将唏嘘不已,没想到二人居然是如此忠心之人。
忠武王象征的说了几句话便下令继续回京。
另一边,二人本打算从悬崖处跳下去,可是刚偷偷离开队伍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马车内了。
起初二人以为遇到了歹人或者是人牙子,可马车停下后,那蒙着面的男子告诉她们,要带着二人去找主子。
就这样,二人抱着怀疑和一丝的希冀,乖乖的跟着几人一路向北而行......
几日后。
云锦城。
知许衣衫褴褛的蹲在街角,再次做回了自己的老本行。
不是她不想换个其他身份混入城内,而是换个正常些的身份会多番受限,乞丐基本没什么人理会。反而是对她接下来的行动更加的有利些。
“您行行好,赏口吃的。”
知许毫无压力的对着行人祈求,这熟悉的场景,令她不由的暗自好笑。
做乞丐果然是最轻松的!
不多时,有个提着食盒的老仆经过,见她缩在角落头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丢了一个馍过去。知许连忙跑过去,爱惜得将馍捡了起来,声音嘶哑道:“谢谢......谢谢老爷。”
老仆摇头,好心提醒了一句:“你还是去其他地方乞讨吧,这里可是秦府西墙,虽然一般不会有主子过来,可是少主不喜污秽......”
知许捧着馍连连点头:“谢谢老伯,谢谢!”说罢似乎是害怕惹什么祸事,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秦昭此时正在府中大发雷霆,林缚那个蠢货居然被忠武王带着前往了京城!
而三公主,据说是掉落了悬崖尸骨无存!
可是秦昭一点也不信,他不信自己的愿望即将达成却能生这般的变故。
“蠢货!都是蠢货!”
茶盏落地,瓷器碎裂的响声不断,下人们噤若寒蝉都不敢进去劝说。
“小将军,秦将军让您去书房。”秦将军手下的小厮大着胆子,在门外禀道。
秦昭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来。
“知道了。”
对于三公主如何,秦将军并不在乎,因为他原本也不希望儿子娶什么公主,可林缚被押送回了京城,他却是很生气的。
看到自己儿子黑着一张脸,秦将军叹了一口气。
“你可知错?”
秦昭不语,秦将军声音沉了沉:“我们本来可以暗中推波助澜,静待新帝作死自己,你偏偏要娶三公主,主动卷入了新帝与陆家的烂摊子里,如此做为简直愚蠢至极!”
秦昭心中气闷,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认错。
秦将军同样不甘道:“林缚这一去,倒是给了那陆成一个推脱罪责的借口。不然,公主死去,新帝定会趁机让陆府脱一层皮!如今......算了,你可想好应对之策?”
秦昭一咬牙:“父亲,儿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定是陆秉文,一定是他搞得鬼。”
秦将军恨铁不成钢道:“陆秉文?陆秉文都快成了你的心魔了!陆秉文远在朔风城,根本未曾离开一步。”若是陆秉文离开朔风城,他安排的探子岂会没有传回消息。
秦昭不甘道:“父亲,您相信儿子,一定是陆秉文!说不定三公主根本没死.......”
秦将军一个茶杯摔过去,秦昭胸前的衣裳湿了大片。
“蠢货!冥顽不灵、无可救药的蠢货!”
秦昭紧咬牙关,额头的青筋隐隐凸起,他猛的抬头:“父亲,您就这般看不上儿子吗?所以您四......”
叩叩叩。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秦昭将要问出口的话,他后背冷汗涔涔。刚刚差点问出那杂种的事情。如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小将军,还是秦家军的少主。若是将事情挑明了,父亲很可能不再遮掩,从而光明正大的去找那人。
秦将军看了儿子一眼,对着门外喊道:
“进来。”
徐副将推门而入,感觉到了父子间的气氛有些怪,他询问的看向了秦将军。
秦将军:“说吧。”
徐副将禀道:“朔风城的探子送来消息,陆秉文一直在朔风城,只是前段时候生了一场重病。”
秦昭连忙问道:“生病?那他是不是许久没有露面?”
徐副将摇头:“据说,陆秉文身子刚好便开始往返大营。而且还做了许多加固边防的措施。”
秦昭面露失望,呢喃道:“怎么会?”
秦将军被气得不轻:“行了,你先回去冷静一番,给本将军好好想想之后的事情要如何应对!”
秦昭呆呆点头,转身离开。
徐副将劝道:“少主还小,将军不要太过着急了。”
秦将军摇头叹气:“还小?别人未及弱冠就已经可以统领三军了,他都二十三了!”可是再不满意,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有的希望都要寄托在他的身上。
深夜。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然潜入到了秦府。
秦府戒备森严,知许夜探了几日才成功潜入到了主院。
猜测着书房的位置,知许悄悄溜了过去。
可惜巡逻的侍卫间隔太过紧密,她根本没有机会进入书房。
知许转了个方向,朝着一处亮着灯的院子而去。
第七十三章 初探秦府“私密”事
挑破窗纸,看清屋中人的身影后,知许的唇浅浅的勾了起来。
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幸运的时候,屋中居然是秦昭和一个穿着红色薄纱的女子。
当然,二人并不是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而是在对饮。
秦昭已经是有了些醉意,端着酒杯一口闷下。
“父亲看不上本将军,你呢?你也觉得本将军没用吗?”
红衣女子柔声道:“在妾身心中,少主是这天下最英武不凡的男子。”
秦昭哼了一声:“可父亲总觉得本将军比不上陆秉文!”
窗外的知许一愣,自己居然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了!?
红衣女子起身来到了秦昭的面前,帮着他重新将杯子倒满。
“少主~”
秦昭将女子拉坐在怀中,手掌抚上了女子柔软纤细的腰肢。
“青儿,父亲瞒着我在寻他可能流落在外边的野种,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他呢喃着,将脑袋靠在了女的的颈肩。
女子,也就是青儿抬手轻拍着秦昭,语气温柔的安慰道:“少主不用担心的,您可是秦将军一手养大的,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
“青儿,三公主死了,可是我不信。一定是陆秉文搞了鬼。父亲却只当我在胡搅蛮缠......”接着是含混不清的嘟囔。
青儿有些失落,还是乖巧的听着。
窗外的知许皱眉,秦昭还挺了解自己的。
听到了一个秦府的秘闻,知许不想留下看什么辣眼睛的东西,悄悄的离开了秦府。
她在计划着,如何能成功进到秦家的书房去看看。
声东击西,在其他院子点火?这似乎不行。
秦昭的父亲秦将军可不是个傻的,府中若是有异常,只能对书房外加派更多的人巡逻。
扮成侍卫混进去?侍卫一般是没有进入书房的权利的。
将几个法子都否定了一遍后,知许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几日前潜入秦府的时候,她似乎听到老嬷嬷在背后骂一个丫鬟,说什么将军的书房只有“柳姑姑”能进去打扫。
知许想,应该想办法看看那柳姑姑长什么样才行。
想到柳姑姑应该是个地位颇高的下人,知许向着下人房走去。
可是这些下人大多都已经安歇了,她也没法子知道哪个是柳姑姑,知许便杂物房里一直待到了天擦亮的时候。
下人们都起来的早,因为他们要在主子起身前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知许躲在方便隐藏身形的杂物后面,听着两个丫头抱怨道:“柳姑姑生病的这几日,都是香云帮着打扫将军大人的书房,据说得了管事不少的夸赞呢......”
知许无声念道:“香云。”
南灵。
楚翊之看着手中的书信陷入了沉思。
良久后他有些纠结道:“秦家的条件可是真不错啊!长善,你说本国主该不该答应呢?”
长善问道:“秦家可信吗?据说他们之前与老国主的关系很是密切。”
楚翊之目露不屑,言语轻蔑道:“秦家并不会在乎国主是谁,只要是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是他们愿意拉拢的。”
“属下觉得秦家父子野心颇大,不得不防。”长善担心若是大丰落入秦家人手中,难保不会对他们南灵出手。
“呵呵,也不知大丰新帝知晓秦家的嘴脸,会不会再回头去讨好青霄军。”
长善:“主子,您要告诉大丰新帝?”
楚翊之:“凭什么!本国主自然是等着看戏,说不定还能坐收渔翁之利。”谁没个野心呢?他自然也想做那个一统四国的千古帝王,只是这条路似乎不太好走!
“蒋云舟最近在做什么?”他本以为他杀了英公主,蒋云舟应该会感恩戴德效忠自己,可惜他居然以不喜官场为由,拒绝出仕。
长善道:“据说蒋家公子已经成了蒋家的家主,可却只爱在府中养花,喂鱼。”
楚翊之捏着茶杯转了转,然后淡声道:“去告诉蒋云舟,就说本国主看上了蒋姑娘。”
蒋府。
蒋玉舟站在池塘边上喂他的锦鲤。
蒋姑娘言笑晏晏的来到兄长身边:“哥哥,你能不能将心思放在给我找个嫂嫂上呢?”说着抢过了蒋玉舟手上的鱼食,扔了一些到池塘里。
蒋玉舟面色闪过一丝苦笑,小妹单纯,只以为自己当初在英公主府只是挨了些板子,哪里知晓他那几日遭受的非人折磨?
自己一个污秽之人,又何必耽搁了别的姑娘呢!
蒋家因为是前国主的人,所以宫变后全族被杀被流放。只有他这个提前投靠了新国主的庶子一脉躲了过去。能保护着小妹活下来,他已经很满足了。
温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余生,他只希望她可以活得开心安稳,至于自己,他只想做妹妹的后盾便好。
听闻宫中来人,蒋玉舟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他之前表示不愿为官后,国主也没有强迫他。如今又派人前来,也不知有什么吩咐!
蒋玉舟离开后,蒋姑娘百无聊赖的坐在了亭子里。
蒋府如今只有自己兄妹二人,实在空旷的厉害,可惜大哥就是不愿娶妻。
蒋玉舟很快去而复返,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是不怎么好。
蒋姑娘满眼关心道:“大哥,发生了什么?”
蒋玉舟摇头,努力挤出个微笑来:“没什么。”
他语气温柔的试探道:“小妹,你想嫁个什么样的男子?”
蒋姑娘本就与大哥相依为命,听到自己哥哥这样问也没有羞涩难言,而是认真的想了起来。
“我只愿找一个不那么花心,不要像父亲一样有许多女人的男子相伴一身。至于他有没有官职,是不是金银无数,这些都不重要。”
蒋玉舟抬手,想摸摸小妹的脑袋,可觉得自家小妹已经十五岁了,自己再将她当小孩子并不合适,所以又将手放了下去。
“放心,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翌日,蒋玉舟入王宫求见,楚翊之倒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蒋玉舟直接问道:“国主想让草民做什么?”他明白,国主并非是真的看上了自家小妹,只是想逼自己为他做事罢了。
楚翊之轻笑出声:“你是个能忍的,更是个聪慧的。本国主要你想法子取得陆秉文的信任,做他的属下!”
蒋玉舟:......
第七十四章 步步为营连环谋
秦府。
侍卫甲对着侍卫乙努了努嘴:“你觉不觉得今日的香云姑娘有些不同?”
侍卫乙:“她不是说染了风寒,声音自然是有些嘶哑的。”
侍卫甲摇摇头:“我不是说声音,是给人的感觉。而且,今日她不是都打扫 过一次了吗?为何还要再打扫一次?”
侍卫乙嘁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猜的?还不就是想好好表现一番,彻底取代柳姑姑的地位吗?”说着凑近侍卫甲低声道:“你不知道,香云姑娘可是刘管事的......”说着挤眉弄眼,样子有些猥琐。
知许可不知道男子之间也会谈论那些八卦秘闻,她正忙着在秦家书房里翻找。
若是按话本子里写的来看,书房应该有个暗格,开启暗格的方式多半要拧动某个花瓶.......
不过知许也知晓没那么容易找到秦家的暗格,话本子终究是话本子!
她要来找的是秦将军的私印,还有秦将军的手书。
有了这些东西,想伪造什么信件都是有可能的。
可能是觉得没人敢私闯自己的书房,亦或者是对秦府守卫很自信,秦将军的私印居然很好找到。
知许找了几张白纸,在上面分别印上了独属于秦将军的印章。陆秉文擅长刻印章,她想让他试试能不能复刻一个。即便不能,这几张纸也能有大用。
书房很干净,知许做了自己该做的,连忙走了出去。
她刚走出去不远,就听侍卫们齐声唤道:“少主!”
知许不动声色的站在边上,低头收敛气势,装一个小丫鬟。
秦昭大步走了过来,在路过知许的时候冷声问道:“你是谁?”
知许正要回话,侍卫乙道:“回少主,她是代替柳姑姑打扫将军书房的丫鬟。”
知许低眉顺眼,:“奴婢叫香云。”语气有些谄媚。
秦昭见过了太多这样想着攀上自己的丫鬟,面色有些嫌弃。
“行了,既然打扫好了,那便退下吧。”可不是什么姿色都能入得了他的眼的。
“是。”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也都有些嘲讽。身为丫鬟,最怕心比天高。
秦昭将手里的令牌给二人看了一眼,然后进入了书房。
而此时真正的香云正在刘管事的房中。
二人凑在一起,香云声音黏腻道:“管事,人家想要这份差事,您给想想法子好不好?”能在秦将军书房当差,那可是比府里的姨娘都让人高看几分的,毕竟姨娘可是进不了书房的。
刘管事精虫上脑,哪里在乎香云说的什么,自然是连连答应。
“好好好,我的心肝本事这么厉害,自然会求仁得仁的。”说着动作愈发的放肆了起来。反正天都黑了,二人可以放肆一回了。
知许悄悄的来到屋外,将令牌扔到了门槛旁,然后悄然隐入夜色之中。
她已经在秦府藏了整整一日一夜了,期间只吃了两个萝卜,半个干馍,现在都快饿死了。
翌日,知许照例蹲在秦府不远处的巷口乞讨,秦家没什么异常的动静,想来没人发现她做的这些事情。
想到之前在秦昭口中听到的秘密,知许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秦将军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真得会在这个时候找失散的儿子?一个不知在何种环境下长大的儿子,真的就比秦昭能力强吗?
再则,为何是悄悄进行呢?难道真得是怕秦昭知晓内情?
‘无论内情如何,倒是可以利用一番。’知许在心中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第二日。
知许脱了乞丐的破衣烂衫,换了一身锦衣华服,油头粉面的模样很像个闲得无事可做的公子哥。她摇着个扇子,绕到西城墙根儿底下,蹲在了一个老乞丐身旁。
一角碎银扔到了破瓷碗中,知许压着嗓子开口道:“往后跟人闲聊,就提句稀罕事——之前本公子去京城,听说了一件离奇的事情——前朝的邓将军的一个小妾,因怕主母迫害悄悄生下一个儿子,后来不慎流落在外。可惜那原配的儿子不是个成器的,不得邓将军看重,加上邓将军后院的女人再没有所出........后来邓将军无法只得私下里寻找那个流落在外的小儿子。没想到原配的儿子不是真的不成器,而是为了让父亲安心而藏拙。他得知了这件事情后,不再退让,直接逼的邓将军交出了兵权......”
这是前朝真实发生的事情,那邓将军曾经还是安武公主的属下。所以即便这件旧事被重提,秦将军也不会怀疑是有人特意引导。
可依着秦昭那自以为是的性子,说不定真会从前朝的旧事中得到什么“启发”。
这算是知许给云锦城的秦家父子埋下的一颗钉子,说不得哪一日就会起到什么作用了。
老乞丐听得很认真,虽然有些文雅的词汇记不住,可一点不妨碍他绘声绘色的讲故事。
见老乞丐记得差不多了,知许叮嘱道:“不用特意跟谁讲,遇见蹲墙根的、守铺子的,随口唠一嘴就成。”
老乞丐点头,这样的事情他之前也做过,门儿清。
知许如法炮制的给十几个乞丐塞了银子,然后“功成身退”,又做回了秦府外晃悠的小乞丐。
不过在秦府的后门处,知许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郑山林。
看那开门的小厮,似乎对郑三林还有些恭敬。
郑三林可是之前先皇在时,他们君臣放到云锦城的隐卫。他们的任务便是尽可能的隐藏身份打入秦家军内部。
没想到,沉默寡言的郑山林居然这么快就能出入秦府了,只是不知道他是秦昭的人,还是秦将军的人。
知许不动声色的在巷子口晃悠,等着郑山林从秦府出来后,她故意在转角的地方撞了上去。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拼命道歉的同时,知许做了一个郑山林熟悉的手势。
郑山林心下震惊,好在及时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他怒声道:“瞎了眼的东西,昨日申时东城槐树街偷了军爷钱袋子的人是不是你?”说着作势便上前踢人。
知许连声讨饶,郑山林又质问了几句后嫌弃的甩袖离开了。
知许无声呢喃:“申时,东城,槐树街。”
第七十五章 互通消息巧接头
申时,东城,槐树街。
知许到了才知道,这条街的两边摆满了摊位,来往买东西的行人更是多到离谱。
不过郑山林穿着兵服,她还是比较轻易的就看到了他。
郑山林正站在一个摊位边上,不动声色的四下观望。
知许随着人流向着那摊位移动,走过其他的摊位时还饶有兴味的看看上边摆的东西,俨然是一个逛街买货的人。
“这支青色的箫怎么卖?”知许问郑山林隔壁的摊主。
而郑山林还在四下找人,他也不知道大将军会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实在是不太好找。可其他地方又太过显眼,只有这条街见面才不会让人生疑。
卖箫小贩一呆还是纠正道:“这位公子,这是绿色的。”
知许:“小爷看见的就是青色的箫。”
小贩知道这样的人不好惹,可若不说明箫的真实颜色,到时候再找来,他更难应付。
“公子,真的是绿色的,这是用竹子所制,竹子您知道的吧?绿色。”
知许似乎是被激怒,冷声道:“小爷说它是青的,它就是青的,青箫,青箫。”
郑山林听到“青霄”二字,猛的看向身边的摊位,然后就发现了那买箫公子隐晦的做着手势。
知许确定郑山林认出了自己,扔下银子,拿着箫便走。
“什么玩意儿,本公子能不知道它是绿色的!”嘟嘟囔囔,脸色不悦。
小贩无奈,可发现人家给的银子足够买好几支这样的箫,所以也挺高兴。这公子虽然眼神不好,可是人还是怪好的。
郑山林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便跟知许并排走着了。
二人很自然快速的交换了手中的纸条,然后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
知许给郑山林的自然是她挑拨父子二人所做的事情,并令郑山林尽量帮助秦昭。
至始至终二人都没有说一句话,短暂的交集自然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知许将手中字条放入袖子里,然后继续闲逛。
别说,云锦城确实比朔风城的物品丰富,也比朔风城的东西做工精细。等到了暂住之地,知许才将袖中的纸条取出来查看。
郑山林告诉她的是秦将军找的人似乎与皇室有关,根本不是什么私生子。
知许不由失笑,这便是秦昭猜测的亲爹找弟弟!
想到以后秦昭可能会因为这个误会而与秦将军决裂,知许就觉得解气。
看来自己要尽快离开这里了,不然引起了秦家人的怀疑,或许会前功尽弃。
朔风城,大将军府。
“清莲姑姑,师父的病是不是很严重?”念安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昨日听欧阳简提到,师父之前的身子便很不好,京城的人都知道。
欧阳简也满脸担忧:“师父他是不是犯了旧疾?”他真的好担心,这个世上所有对他好的长辈都离开了,如今只有师父了。
高小山也同样用黑亮亮的眸子盯着清莲。
清莲心中哀嚎,只希望自家世子快些回来。不然她快要应付不了这几个小家伙了。
“不是的,你们难道还不信吕大夫的医术吗?”
念安狠狠点头:“信!可是师父还是没有痊愈啊!”
“那你们就乖乖的,小心等世子痊愈了查你们这段日子习武的成果!”
三人脸色一变,对!忘记最重要的了。
三人一同跑向了十六的住处:“清莲姑姑,我们去找十六叔!”
清莲失笑,看着三人小小的的背影摇了摇头。世子果然是谁都无法代替的!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世子离开的这些日子,都没有了原来的踏实感。
来到小厨房,端了煲好的汤进入了屋中。
闻着那甜甜的味道,陆秉文忽然提议道:“其实,清莲姑娘完全可以少放些糖到汤里的,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清莲嘴角抽了抽,她其实也看出来这位是不太喜欢甜食的,可为了一切看起来还与世子在的时候一般无二,所以她只能将这人当成真世子来对待。
“其实,每次煮汤,奴婢都会留一些给苗儿。所以汤的味道还是不能改变的。”
知道苗儿爱甜食,知许特意吩咐了清莲多做些分给她。
人家亲哥在为自己做事情,总要照顾好他唯一的妹妹的。
陆秉文听明白了清莲的意思,满脸的苦意,清莲忍着笑意出了屋子。
陆秉文低声抱怨:“大哥不守时啊!”二人说好的时间都超出十几日了,自家大哥连个影子都没有。
陆秉文倒是不担心知许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在他心里自己大哥强的可怕。
而正在返回京城的忠武王也收到了隐卫送来的密信,只是这密信着实有些令人惊讶!
当然,令他惊讶的不是信中的内容,而是这秦将军的亲笔书信是如何到了自己儿子的手中。
忠武王有一肚子的疑惑想问,可也知道此刻不是时候。
隐卫离开后,徐副将语带羡慕道:“王爷的手下真是不错。”一看就是那种训练有素,忠心耿耿的人。不过他最佩服的还是忠武王本人,提前在暗中布置了人手,不然他们都得全军覆没。
忠武王随意敷衍了几句,转移话题道:“圣上可能会降罪你我,徐都尉可有什么应对之法?”
徐都尉将身子靠在树干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圣上本就不喜徐家,我似乎要给父亲遭祸了。”
忠武王笑了笑,徐家的难处他也是看的明白。实际上先皇留下的几个心腹官员,都很难自处。
他想了想,将密信递了过去。
徐都尉一愣,这是刚刚王府暗卫送来的,可是王爷就这么给自己看了?
见他发冷,忠武王笑道:“如今本王与都尉同乘一舟,看吧。”
徐都尉犹豫着打开了信件,然后差点惊呼出声。
这居然是秦将军写给林缚的密信,书信的内容是令林缚暗中配合死士掳走公主,然后嫁祸忠武王。
徐副将都快高兴坏了,这么一来,他们的罪责可就小很多了!
“末将在此多谢王爷了。”他觉得这书信应该是忠武王府的暗卫好不容易弄到的。而忠武王愿意告诉他,那就是对他的信任。
第七十六章 忠武王回京“请罪”
知许偷出来的那几张盖了秦将军私印的纸,倒是有了用处。
帮助三公主私逃,总不能连累亲爹太多。
知许伪造的密信,新帝信与不信她并不担心。至于新帝之后会不会怪罪秦家,知许觉得应该也不会。
以新帝的性子和脑回路,大概最后会不了了之,因为他此时只想对付陆家,绝对不想与秦家直接闹掰。
至于死个姐姐什么的,新帝大概也不会太在乎,他最多会可惜一下,失去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而此刻的知许正骑着马一路向北疾驰,出来已经有些日子了,再久的话她怕陆秉文那里应付不了。
京城。
新帝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二人,良久没有言语。
他在努力压着自己的怒气。
“满朝文武和大丰的百姓都称你是‘不败战神’、‘青霄军魂’,朕也以为你能保皇姐万无一失,顺利抵达云锦城,结果呢?陆成你可真是令朕失望啊!”
忠武王:“是老臣无用!”
徐都尉跟着一同请罪,表示自己也有责任。
皇帝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了下方的徐老大人。
“徐家受先皇看重,就是如此回报朝廷的?太皇太后年迈,母后凤体抱恙,若知晓皇姐的死讯,朕该如何向她们交代?!”
忠武王将怀中密信呈上,新帝看过后脸色变了又变。
陆成绝对是故意的,故意选择此时将密信呈给他看。
百官也注意到了新帝的变化,他们也很好奇书信上写的是什么,可是新帝丝毫没有要给他们解释的意思。
新帝眯眼看向忠武王,心中恨不得借着此次机会扒下他的一层皮来,可是他并不想秦将军写的密信被公开。
“忠武王陆成,你护嫁公主失利,致公主遭劫、朝廷蒙羞,本是死罪难逃!但,朕念及你曾追随先帝征战沙场且有救驾之功,暂免你一死。现罚你留居京中,三年内不得踏出京城半步!若敢私离,便是抗旨不遵,届时无需奏请,即刻押赴刑场问斩!”
徐都尉松了一口气,忠武王罚的这般轻,想来他也不会太重。
“徐茂,护主不利,削去你都尉官阶,下贬为别部司马,留京协助兵马司巡防街巷!”
徐都尉:......
虽然罚的有些狠,可他也知道这是沾了忠武王的光。不然公主的命,总要有人赔的。
百官面面相觑,对于新帝的判罚虽然有很多的异议,可都识趣的没有多言。
近段日子来,新帝的手段颇为凌厉,他们实在不想再为家族招祸。
下朝后,徐家父子上了马车后,徐大人看着儿子询问道:“那信是什么?你可知情?”
徐都尉:“儿子不知,想来是忠武王找来的什么证据吧!”
皇宫。
若是让先皇知晓,有人居然能在皇宫中自由出入,想来都能气的从皇陵里出来。
文先生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将一切都看透的高人模样。
“先生,朕咽不下这口气!”说着将密信递了过去。
文先生看完之后提醒道:“草民觉得您应该见一见那被关在牢里的林缚。”
新帝愤怒的坐了下去,狠狠拍了一下龙案:“朕等着秦家的解释!”如今林缚被押解回京,又有密信在手,秦家若不给他个合理的解释,他就.......
想到这里,新帝有些憋闷,即便是真的,他似乎也不能拿秦家如何。
文先生:“草名总觉得这密信之事有些蹊跷。”一般这种密信不是应该看完就毁掉吗?难道一个属下留着这样的信,想着威胁主子不不成?
“若这信为真,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秦家父子面和心不和,而这林缚是秦昭的人。”
新帝压下心中的怒气,面上划过一丝的惊喜:“若先生分析的不错,那朕是不是可以利用秦家父子之间的嫌隙,彻底将秦昭握在手中?”
文先生面无表情的提醒道:“前题是这密信为真。”他嘲讽的想:新帝无论是心性还是脑子,都差远了,可见欧阳家偷来的江山很快便会还给杨家的。
新帝对着殿外下令道:“传朕旨意!即刻将林缚带入殿内。”
忠武王府。
王妃提心吊胆了一个多月,终于等到了忠武王安然回京。
可去城门守着的小厮却被告知,忠武王直接进了宫。
她敏锐的感觉到了事情有变,如今看到忠武王完好的回来,自然是要询问一番。
得知知许可能将公主带离后,王妃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那孩子当真对三公主有情?”可是之前她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忠武王:“以后没有什么三公主了!”
王妃笑了笑:“那孩子当真是胆子大的很。”
忠武王:“本王倒是没想到,他能乔装混入队伍之中,想来那几个侍卫闹肚子也是那小子搞的鬼。”不然堂堂太医怎么会连个闹肚子的毛病也治不了呢!
王妃忍着笑意问道:“王爷可是没有将那孩子认出来?!”
忠武王身子一僵,然后强做镇定的搓了搓手:“哪能!本王可是第一眼便认出了那臭小子!”
王妃眼角带笑,却是没有拆穿他。
“王爷,您就不怕新帝亲自审问那林缚?密信的事情...”
忠武王摇头:“这本来就是一个似是而非、真假难辨的事情。”即便林缚说那信不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新帝也不会完全相信。
因为在新帝看来,秦家和陆家互相推诿,哪方都不可信。
而知许敢伪造这么一份密信让隐卫带回来,就是想让这件事情更加的复杂。新帝信不信陆家无所谓,只要他也怀疑秦家了,那陆家便赢了。
如忠武王料想的一样,即便林缚百般争辩自己根本没见过什么密信,都是忠武王府在陷害秦将军,可是新帝依旧满心疑虑。
“圣上,太后晕倒了!”
忽有宫人来禀,新帝让人将林缚送入牢中,自己带着宫人匆匆前往了温太后的宫中。
第七十七章 迟至亲情轻若菅
新帝到时,太医已经给温太后施了针。而温太后此时也醒了过来。
“母后......”
“你皇姐她真的......真的已经......?”
这事想瞒也瞒不住,新帝只得点了点脑袋。
“母后,您别难过...皇姐她.....”
温太后却是异常平静的摆了摆手,然后缓缓的闭起了眼睛:“皇帝,你去处理政务吧,哀家没事了。”
新帝有些愣怔,母后会为皇姐的死而急的晕倒,如今的表现又为何这般的平静了?
“那儿臣先走了。”
听着殿内已经没有了脚步声,温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神色哀伤:“都怪哀家,没有阻止这场亲事,一定是先皇生气了!”说着眼角湿润了起来。
老嬷嬷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低声劝道:“太后,您不要胡思乱想。”
“先皇曾叮嘱过哀家,一定要劝着些皇帝,秦家不是个好的,哀家没有尽力劝阻,所以先皇生气了!”温太后边哭边念叨,嬷嬷有些无语。就算先皇生气,也不能带走公主啊!不是应该带走皇帝才对!这样胡乱想着,嬷嬷后背毛毛的。
“太后,老奴为您换安神香,您好好睡会儿!”
见温太后没有反对,老嬷嬷走到了香炉旁,一边往香炉里放香料,一边在心里叹息。
‘想来太后也是难过的吧?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
四公主宫中。
得知三公主死讯,她神色呆呆的。
虽然不会因为三公主的死而难过,同样也没有因此而高兴。
“三皇姐没了?怎么就没了呢!”
嬷嬷和大宫女面面相觑,都替三公主惋惜。都要离开皇宫这个牢笼了,怎么就没了呢!
四公主麻木的走到了铜镜前,缓缓的坐了下去。
“三皇姐会不会是自己想不开?她定然是不愿嫁给秦昭的。”
“哎哟!我的公主,您可不能到外边说这样的话,这若是让那些多舌的人听了去,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子。”嬷嬷连忙劝说。
宫女也是一脸的无奈加麻木,自从八皇子没了之后,自家公主就不怎么正常了。虽然之前是装的,可她觉得如今的公主脑子是真的有点不太对。可蒋太后如今不问宫中事,连四公主的事情也不怎么愿意理会,所以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四公主摸摸自己的脸,盯着铜镜暗自伤神。
三皇姐离开后,皇宫似乎更没什么意思了。
佛堂。
太皇太后自责的哭了一场,在嬷嬷的劝说下才稍微好了些。
“那孩子离开前哀家狠心没送她,如今......如今竟是再也见不到了……哀家.......”
老嬷嬷连忙再次劝说,太皇太后近来身子本来就不好,在这般伤怀下去,她担心会出事儿。
“您不能再这么伤心下去了,公主若知道也会伤心的。”
而在众人口中,已经死去的三公主此时正在前往朔风城的马车上。
几个隐卫因为误会她与知许的关系,对她很是恭敬。
一路上都是万分小心的迁就着,不敢走太快。
“公主,兔子烤好了,属下拿给您。”隐卫甲敲了敲马车,听到三公主应声,才将东西递了过去。
三公主道了谢,接过烤的金黄的半只兔子,心中有些无奈。
她都说过日后没有什么公主了,她叫“许月”。可惜这些人依旧将她当公主迁就着。
看向马车外的远山和天边的云彩,三公主有些心事重重。
也不知自己的死讯传回京城,皇祖母她会如何难过。可是她也知道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宫里的人了。
‘我是不是很自私!’
这样想着三公主瞬间没有了食欲。
后方突然追上来一队兵士,几人神色就是一变。隐卫几人都是在面部做过伪装的,可三公主却只是换了普通的衣衫,若这些人是认识三公主的,那他们只能是拼了。
三公主听到马蹄声也是心中一紧,难道是自己假死的事情被发现了?那会不会连累陆家?会不会连累陆秉文?她的脑袋闪过无数的念头。
隐卫甲靠近马车,低声提醒道:“公主不要慌,未必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须臾。
骑马疾行的兵士们便到了几人的马车旁,只不过他们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快速的跑了过去。
“似乎是传消息的士兵。”隐卫说道。
三公主长长出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后掀开了马车帘子。
马蹄奔跑,踏起的尘土有些呛人,她又将帘子放了下来。
不过,听着几个隐卫的猜测,三公主有些担心。
骑乘这般快,而且还带着令旗的传令兵士,大约是八百里加急。
‘会是边关出了什么事情吗?’
南灵。
楚翊之看着手中的密报,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密报是长善手下从沿海送来的,不过长善还没有来得及看便直接送到了楚翊之的手中。
“国主,可是有什么不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然自家国主的神色也不会如此的凝重了。
楚翊之抬头:“仓邑人扮做盗匪,上岸屠了大丰的一个县城。”
长善也有些震惊:“屠城?”
虽然国与国之间的摩擦不可避免,边境战事也常有发生,可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长善自认自己是个冷心冷情,比较狠厉的人,可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国主,仓邑国看来是要对大丰发动战事了!”
楚翊之点头:“恐怕这次来势汹汹。”
“那我们要不要趁机.......”
楚翊之沉默了半晌后,叹气:“本国主不愿与仓邑人为伍。”
长善明白了,不再说什么。国主虽然手段狠厉,可也有自己的坚守。并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君主,可惜很多人都看不明白。
朔风城,大将军府。
陆秉文睡的迷迷糊糊,忽觉屋中多了个黑影,他睁眼的同时抽出了枕下的短刀。
第七十八章 身份回归乱忽起
短刀刚挥出,陆秉文忽而停了下来。
他压抑着欣喜低声道:
“大哥!你回来了?”
知许摘下脸上的面巾:“不错,很警惕。”没想到自己直接被认了出来。
陆秉文穿了鞋子,起身借着月光来到了桌子旁,茶壶中的水还算温热,他倒了一杯递给了知许。
“大哥,这次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知许接过一饮而尽:“还算顺利。”若是不算掉落悬崖的话。
听知许这般轻松的语气,陆秉文放下心来。兄弟二人简单的说了些分别之后的事情,知许看了一眼天色:“先歇着,明日药材铺子见。”再耽搁下去,天亮了可就不好出府了。
“好。”
药材铺子。
知许翻墙潜入后院,推开陆秉文的屋门走了进去。陆七很快便发现了异样,握着佩剑跟了进来。
“谁?”
知许慢条斯理的点燃了蜡烛:“是我。”
陆七:“主子?您怎么回来了?”说罢上下打量了知许几眼,然后将视线定格在知许的双眼。
“大将军?”语气试探。
知许点头:“是。”她并没有故意在陆七面前扮陆秉文,所以二人看陆七的目光是不同的。
陆七还挺高兴,大将军回归,自家主子就能回来了。
“那大将军您歇着吧,属下给您取床新被子。”
知许没有拒绝,陆七屁颠颠的去了外屋。
翌日。
作为一个贴身小厮,六子最近都没怎么跟在自家的主子身边了。
今日好不容易听到主子要出府,六子自告奋勇的要陪着。
陆秉文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二人驾着马车,直奔药材铺子。
六子照例在马车上等着,过了一会儿知许提着些药材走了出来。
“主子,您还想去什么地方?小的如今赶车赶的特别稳。”
知许失笑:“那就去茶楼坐坐吧。”
六子一喜,抬头看了知许一眼。
主子进了趟药材铺子,脸上的笑都浓了起来。
“那您坐好了。”六子一扫之前的郁闷,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不用知许特意提醒,六子便知道要去哪家茶楼。
不得不说,朔风城距离京城遥远,消息传播的果然很缓慢。
茶楼如今谈论的还是三公主远嫁云锦城的事情。
知许坐在角落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并没有引起那说的正起劲之人的注意。
“你们是不知道,三公主的仪仗从皇宫排到了京城外,那场面可是相当的壮观。”商人说的唾沫横飞,同桌的几人听得羡慕不已。
“你们知道是谁护送不?”商人神秘兮兮的问道。
同桌几人齐齐摇头。
“是忠武王,咱们大将军的父亲,老将军。”
几人惊呼:“王爷亲自护送?那可是曾经统领三军的忠武王,三公主的仪仗可真是很隆重了。”
商人凑近几人,将声音压得很低:“就是咱们这位新圣上对王府……这次将忠武王派出去......”
似乎是有人发现了知许,对着几人使眼色。
尤其是商人,那人对着他努嘴又眨眼,商人缓缓转头看去。
“娘呀!大将军!”他本来是半坐着的,被知许这么一吓,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其他几人小心翼翼的看向知许,其中胆子比较大的人抱拳:“大将军,我等口无遮拦,恕罪。”
知许摆摆手,温和一笑:“无妨,说你们的便是。”这些人倒是看的挺明白。
其他人见状,将那商人拉了起来,凑到其耳旁安慰道:“无需惊慌,咱们大将军又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商人是真的害怕,他也是初到朔风城,并不知道大将军与百姓的相处方式。只以为背地嚼了大将军亲爹的舌根,估计要被迁怒了。
知许今日本来就是为了在城中露个脸,目的达到便要离开。
商人似乎才反应了过来,对着知许连连鞠躬。
“大将军恕罪,草民是左右粮行的东家,今日口无遮拦,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草民吧!”他一咬牙,保证道:“今后,您府上需要粮食了,尽管去草民铺子里取,草民分文不取......”
他有些语无伦次,可见是吓到了。
知许眉头微挑,看向商人说道:“话既说出口,本将便记下了。不过本将不占无故之利,日后府中若需用粮,自会按价与你粮行购得,今日之事,且先作罢。”
商人心下还是有些忐忑,被同伴推了推胳膊,才对着知许千恩万谢了起来。
可他的同伴却是心中唏嘘:这小子虽然嘴欠,可今日也算因为这张嘴与将军府有了联系。
大将军向来说到做到,估计日后少不得要去照顾粮行的生意。
知许离开后,商人苦哈哈的看向同伴,同伴满眼羡慕道:“戴胖子,你小子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记了兄弟啊!”
戴金宝不明所以,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同伴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咱们大将军是你在京城遇到的那些大官?咱们大将军.....”噼里啪啦、与有荣焉的将“大将军”夸了一遍,戴金宝终于相信自己今日是遇到了天大的好事儿!
……
从茶楼出来后,主仆二人直接回了大将军府。
看到三个小的在切磋招式,知许含笑走了过去。
小孩子长得快,才一段日子不见,知许便觉得三人似乎又长高了些。
“为师的大徒弟,这是被师弟打败了?”
打趣的声音传来,念安抬头看去,见知许眼角带笑的看着自己,她直接扑了上去。
“师父,您是出府去了吗?清莲姑姑说您身子很快就好了,您是好了吗?”
知许揉揉她的小脑袋:“已经好了,让你们担心了。”看到走过来的其他两个小的,知许又揉了揉他们的脑袋。
欧阳简眼底都是笑意,小山呆呆的跟着笑。
师父痊愈了真好!
知许回归的很顺畅,别人也只以为她是身子痊愈了。
陆秉文又做回了药材铺子的掌柜,没事的时候罚一下陆七,觉得日子惬意极了。同时他也明白,大将军真不是随便做的,身上担负着整个边城或者说整个大丰百姓的安宁。
几日后。
刚从大营回府的知许便收到了鹰部头领派人送来的消息。
看着白纸上记录着的一个个数据,知许怒从心间起。
“混账!”
第七十九章 天下兴亡百姓苦
来到知许身边后,十六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生气的大将军。
“主子?”
知许将秘信递给了十六。
十六皱着眉毛看过了上边的内容,然后与知许一样——愤怒了。
仓邑居然扮作盗匪上岸,屠了大丰的一个县城,连县令都被挂在了城墙上。县城加上周围的几个村子大约三万多的百姓丧命......
“畜生不如!”
知许收回刚刚砸在桌面上的拳头,满眼的悲悯与愤怒:“这世间最苦的从来都是百姓。他们本是耕田、织布只想饱腹的寻常人,何辜要遭此屠戮?像仓邑此等专挑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襁褓中的婴孩都要戕害的东西,怎配存活与世?”她的语气里隐隐透着些杀意。
十六也是满腔愤怒无处发泄,手都不自觉的握上了身侧的剑。
总有一日……
朝堂之上。
百官同样义愤填膺,尤其是武将一方,当即便请命前往报仇。
新帝缓缓道:“沿海百姓遭此劫难,朕的心中也很痛苦,但是眼下国库空虚,实在经不起再次兴兵折腾。传令下去,让地方官好生安抚难民,至于敌国那边……朕要先想一想再做定夺!”
一武将气道:“圣上,还需要想什么?就算不派兵前往,也可以调楚将军或者青霄军前往啊!”
“青霄军?你是觉得青霄军去了,死去的百姓能活过来?你是觉得陆秉文是救世主不成?”
武将有点愣怔,圣上怎么突然就发了怒?这怒气比刚刚得知汐临县被屠城还要大。
利落跪地请罪:“微臣不是那个意思.......”
新帝大抬手,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
“退朝吧。”说着伸手揉向眉心。
自从登基以来,他就没遇到过一件顺心的事情。
新帝都离开了,百官再待下去也是无用,一个个唉声叹气的往殿外走去。
“太傅,圣上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钱大人与蒋太傅并排走着,二人低声交谈着。
“唉!老夫是空有一个太傅的名头,圣上根本就......”蒋太傅隐晦的摇了摇头,眼中是满满的无奈。
钱大人:“如此下去,我这个老匹夫也只能是辜负先皇的圣意了。”竟是有了辞官回乡的意思。
“老钱,你这是......?”蒋太傅还想劝劝老友,可是也明白这般的处境还不如辞官隐退来的安稳。
可惜,蒋太后还在宫中,他不能学钱大人这般洒脱。
钱大人心灰意冷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的良苦用心恐怕要白费喽!”说罢佝偻着背向前走去。
蒋太傅愣愣的站在原地,广袖垂落、指节无意识蜷起,握着玉笏的手都在微微发颤。他望着钱老大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同样升起了茫然与涩意。
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大丰朝廷的萎靡不振,这么下去恐怕百姓又要遭殃了。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新帝下朝后便将文先生招入了殿中,如今的形势他能相信的也就只有文先生这个智囊了。
“仓邑国已经退去,若再兴兵边境也无济于事了。”文先生道。
新帝问道:“那先生的意思是......朕什么都不做?如此恐怕难平民愤。”
文先生摸摸自己的胡须:“那些百姓已经遭了难,再动兵戈,只会让更多百姓受战火牵连,这实非明智之举!圣上不如先令地方安抚流民,封锁消息,对外只称‘边境小扰’,待日后国力充盈,再寻机会一雪前耻,这才是保江山、安万民的长远之策。”
新帝听的激动:“先生说到朕的心坎上了,朕也如此认为。可惜百官根本体会不到朕的苦心。”
文先生劝慰道:“古来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遭受他人的非议和不解?如今百官只知眼前屠城之愤,却不见国库空的隐忧,唯有圣上能沉下心来计长远、护江山,这份定力和远见本就非寻常臣子能懂的!”
新帝被安慰到,心情都好了不少。
文先生垂眸,人果然是只愿意信自己想听的答案。
临江府。
楚霄面色凝重的看着舆图,汐临县城与其周围的几个村子被屠,是仓邑钻了沿海布防的空子。可是加强布防不是他一个念头就能做到的。其中需要调整的兵力和防垒的建设都是需要朝廷应允才可。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后他便自请与二叔留在边城驻守。前些日子叔侄俩便发现了沿海布防有很大的不足,所以便上了折子,可惜那道折子如石沉大海一般,连个水花都不曾溅起。
楚明铮叹息:“只怕圣上不会令我等出兵讨打仓邑。”
楚霄:“二叔,恐怕其他幸免的村子也不再敢留在此地,他们可能成为灾民、流民涌入其他的地方。”屠城之后带来的一系列结果可能要持续很久。
“圣上应该会想出个安抚百姓的章程来。”楚明铮说的没什么底气。
新帝登基后做的那些事情,就不是个正常人。如今估计也不会想出什么正常的法子来。
“侄子想带一队人马沿海岸巡逻,以求震慑仓邑。”
楚明铮想了想:“好,如今只能先这般了。”不然,仓邑若是以为大丰朝廷对沿岸百姓的死活置之不理,后果不堪设想。
……
而此时,正有许许多多的百姓拖家带口的打算离开世代居住的地方。
他们虽然也不舍,可是汐临县的惨状令他们惶惶不可终日。看着自家年纪尚小的孩子们,只能选择远离故土。
可是官府根本不给他们路引,他们去哪里都是名不正言不顺,还有可能会被视为流民。
所以有很大一部分的百姓宁愿躲到深山、老林,也不愿继续待在沿海心惊胆战,然后担心随时被仓邑人屠杀。
年老的妇人抱着自己的孙子大哭不止,因为这一别很有可能就是永别。
他们年老些的人腿脚不好,受不得长途跋涉的苦,也不愿拖累子孙,所以只能留在村子里等死。
“老天无眼啊!”
第八十章 殿前死谏老臣殒
“匿屠城消息,罢伐仓邑之议,锁沿海消息,稳黎天下黎明?”
知许满眼的讥讽,这就是新帝针对汐临县被屠城,下达的旨意里最核心的内容。
也可以理解为‘将事情压下,安抚周边百姓,暂时不打算讨伐仓邑......’
吴副将失望的摇头,虽然汐临县不是青霄军所镇守之地,可那也是他大丰的百姓。如今平白遭受此番劫难,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揭过了!不免生了些感同身受的悲凉。
韩副将轻哼一声,他如今对朝廷、对新帝没有半分的期待。
“大将军,我等如今还能做些什么?”边防巩固他们偷羊群之后就已经做了,如今边界上的岗哨已经较之前多了不止一倍,而这些朝廷都不知情。
知许凝眉肃穆,目光锐利道:“传令各营即刻清点兵力、核查军备,伤兵、老兵归营休整,精锐集结待命,确保随时皆可以应战。”
二人起身抱拳:“末将领命。”
知许回到府内,笑盈盈的来到了柳监军的院子。
柳监军冷哼一声:“大将军来找下官,可是又有什么吩咐?”语气带着几分的嘲讽。陆秉文这个乱臣贼子,不止软禁他,还逼着他欺君。
知许也不恼,掀了衣摆坐到了柳监军的对面:“本将怎么觉得监军大人面色红润了不少?看来不用费心神确实有利于身体康健啊!”
柳监军:他这是红润吗?这是气的!气的!
知许像是没看出柳监军的怨念,笑着说道:“其实,本将与监军也算是一条船上的渡客了,应当互帮互助才好。”
柳监军没好气道:“大将军想要下官做什么?不妨直说。”
知许:“朝廷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军饷了,监军大人你看......?”
柳监军:呸!先是骗他要粮,如今又想逼他要银子!
“圣上不会给的!大将军委实太高看下官了。”
知许语带商量:“要不监军试试?说不定本将心情好了,能将监军的家眷接来朔风城?”
柳监军第一反应是,这人软禁了自己还不够,居然想软禁自己的家眷。然后他又想到,之前骗了圣上(虽然是被逼的),犯了欺君之罪,估计回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若家人能离开京城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大将军别唬下官,没有圣上的允许,下官的家眷不可轻易离开京城。”
知许勾唇,意味深长道:“柳监军也说是‘不可轻易’,而不是不能!”
柳监军语气急迫道:“大将军何意?”
知许淡淡道:“柳监军只需给柳夫人写上一封家书,诉说近日噩梦缠身,精神恍惚......”知许如此这般的说罢,柳监军眼神古怪的看了过来。
面前之人心机深似海,一肚子的鬼蜮伎俩,没有半分忠武王坦荡磊落的影子,他确实斗不过!
皇宫。
新帝看着各地上的折子,脑袋都大了。
“朕不是都令当地官府对百姓进行了安抚吗?他们怎么还要离开?如今沿海的村子空了那么多,耕地谁来耕种!”
文先生唇角动了动,新帝所说的安抚就是一句空话,百姓能感觉到安心才怪!
新帝继续谩骂:“这些流民简直目无王法,朕就不该管他们的死活!”完全忘记了先皇告诉他——‘百姓的拥护和信任是大丰根,根扎得愈深,大丰的江山愈稳,失了百姓的心,再坚固的江山也会塌。’
文先生存着自己的小心思,别有用心的提议道:“流民不宜强制驱逐,与其让各地的官府强制驱逐流民,不如疏和引!”
“疏?引?”新帝有些疑惑不解。
文先生提醒道:“既然百姓不愿意待在自己的地方,那圣上就给他们指明另外的地方好了。”说罢抬手指向北方。
新帝恍然大悟:“北地?”
文先生点头:“对!北地地域辽阔,人烟稀少,再收容几十万人都可以,更别说这区区几万人了。”
而新帝想得是,将流民引入北地,最好是赶去朔风城。
百姓不是崇拜陆家吗?他倒是要看看若陆秉文不肯让流民进城,百姓还会不会觉得陆家是好人!
文先生看出新帝的想法,不再说什么。他只要引导即可,至于新帝的决定……呵!
太傅府。
蒋太傅收到宫中传出的消息,据说新帝在宫中藏了一个什么幕僚。
“简直荒唐!皇宫多女眷,且不说一个外男怎么可以自由行走在宫中,万一这人心怀叵测,新帝的安危要如何保障!”
蒋太傅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私下将几个官员约到了府中商讨对策。
反应最大的就是黄老大人,他气得浑身颤抖,当即便要进宫去劝谏。
钱大人好不容易将人劝住,黄大人缓了许久呼吸才渐渐平稳了下来。
“明日早朝,老夫……要死谏!”
钱大人看向蒋太傅,颇为有些不赞同,可他也明白个人有个人的行事风格,就算蒋太傅如此作为是在利用黄老大人,可也很难说,黄老大人不是心甘情愿的被利用。
离开太傅府后,钱大人心情更加的沉重了,看来辞官这件事情还是要尽早落实才好。
他看向天边的红霞,眼中隐隐闪烁着泪光。
‘先皇,老臣辜负您的所托,只能死后请罪了!’
翌日早朝。
黄老大人颤颤巍巍的上前,语带质问道:“老臣听闻有外男得圣上应允,随意在宫中行走,敢问圣上,可有此事?”
新帝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淡声道:“文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朕百般寻访才得来的治世之才。”
黄大人痛心道:“宫禁乃祖宗定下的铁规!他一介外男怎能随意在宫中行走?这......这岂不是乱了规制,坏了体统?!”
新帝声音微沉:“文先生是朕倚重的谋臣,而非什么扰乱宫禁之人,黄大人有些危言耸听了。”
黄大人据理力争道:“老臣为官四十载,亲眼见太祖与先帝是如何严守宫规、护持祖业!圣上若不将那贼人驱逐出京,便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黄大人,你逾越了!文先生犹如朕的半个师父,朕是不会让他离开的。”新帝咬牙道。
黄大人身子颤抖,缓缓转头看向身旁不远处的柱子。
“老臣枉为三朝元老,劝不了圣上!今日便以这把老骨头,醒一醒圣上的糊涂心!”
第八十一章 主仆相聚获新生
黄大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向着柱子而去,有官员想拦都被他一把推开了。
血顺着额头缓缓流下,黄大人的身躯也跟着倒了下去。
蒋太傅闭了闭眼,微微呼出一口气来。
“传太医!”
新帝要气死了,这倚老卖老的老匹夫,如此死谏他不止不能拿他如何,还得褒奖一番,厚待其后人。
一把老骨头换后辈子孙的荣耀,倒是好算计!
百官目瞪口呆,他们也没想到黄大人居然有这个决心。
太医很快便赶了来,一番查看后对着皇帝禀道:“黄老大人已经薨了。”
新帝:......
百官齐齐看向龙椅上的新帝,等着他发话。
“都看着朕做什么?这老......老臣......罢了,按二品丧仪厚葬,追赠他为光禄大夫,谥号‘忠节’。”他想了想,知道这个时候还需要安抚人心、安抚黄家众人才可。
“朕记得,他那儿子......就补个翰林院编修吧。”说罢大步离开了大殿。
黄大人这一死,百官心思各异。
有人觉得一把年纪还在用命为后辈铺路,这么做不值得,因为惹了新帝不悦,即便进入了翰林院,黄公子日后也不会被重用的。
可那些历经了两朝,甚至三朝的老臣大多觉得心凉。
几日后,钱大人以年纪大,精神不济为由向新帝提出了辞呈。
新帝象征性的挽留了几句后,欣然同意了。
钱家人离京之日,有几个老臣出城相送。
送别的人相继离去,城门外只剩下了蒋太傅。他看着钱大人,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说。
钱大人拱手:“蒋大人,保重!”
蒋太傅笑的勉强,满面的惭愧。他知道,黄大人的事情上钱大人是不赞同他这般做的,可他也是有苦衷的。
“此去路途远,务必保重身体,待明年开春,老夫定带着好酒去你寻你下棋!”
钱大人无奈一笑,因为即将离别,之前因为黄大人的那点隔阂也消失殆尽。
“想来你也明白,我急于辞官回乡是怕被这官场磨没了初心,也是怕哪天风雨来了,想退都退不了。你啊......若哪天觉得累了,别硬撑!该退则退。”说着拍拍蒋太傅的胳膊,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蒋太傅看着远去的马车,久久没能离开。
......
新帝也没想到,秦昭居然会带着诚意亲自入京请罪。
当然秦昭的诚意便是林缚失职,致使公主遇难,秦家绝不会为林缚求情,林缚死活,全凭朝廷做主。
新帝还是很满意秦昭的态度的,所以他也并不想与秦家交恶,很自然的没有提起那密信之事。
“秦爱卿可要见见林缚?”语带试探。
秦昭语气坚定:“没什么可见的,错了就是错了,圣上看着发落即可。”
二人一番的相互试探,最后奇迹般的达成了共识——林缚等人的命算是秦家给皇室的交代,然后两方再次达成了针对青霄军的默契。
温太后得知了消息,怒气冲冲的来见新帝。
“那秦昭还好意思来京城?要哀家说皇帝就就该趁机将他扣在京城,看他那爹.......”
新帝脸色不怎么好,沉声打断:“母后,后宫不得干政!”
温太后有些心虚,不过很快就觉得自己也是有底气的。
“你父皇的口谕,让哀家劝着你一些,别总跟秦家搅合在一起。”
“父皇口谕?您说的口谕还有别人知晓吗?”
温太后哼道:“那是先皇私下叮嘱的!自然是不能被其他人知晓。”
新帝忍着无语:“母后,朕是您的亲儿子,您能不能别给儿子添乱了?”之前觉得自己母亲这般的无理取闹也没什么,还能给自己争取好处,如今这“胡搅蛮缠”用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只觉得烦心至极。
温太后不依不饶:“哀家不管,你不能亲近秦家父子!他们可是害死你皇姐的人!”
新帝提高声音道:“母后!害死皇姐的是掳走他的人,是没有护好她的忠武王,您不要胡乱迁怒秦家。”
温太后直接捂着脸哭了起来:“儿子做了皇帝,就不听哀家这个当娘的了....”
新帝:.......
“母后,您是一国太后!”怎么尽学些市井泼妇的做派!
温太后不听,继续哭诉。
“送母后回宫!”新帝没了耐心哄着,直接对着宫人下了命令。
温太后被宫人劝说着送回了宫中,摔了殿内的些许物件才消了气。
有人将此事禀告给了蒋太后,蒋太后没什么感情的说道:“她脑子虽然不好,可是对先帝却是真心。”说罢继续念佛经。
宫人还以为会得到什么赏赐,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嬷嬷塞了一个荷包给他,低声叮嘱道:
“日后有什么新鲜事儿,继续禀报。”
那宫人又高兴了起来,千恩万谢的有了。
蒋太后淡淡道:“何苦呢?如今哀家还关心外边的事情做何?”
嬷嬷是跟着蒋太后入宫的蒋家人,对蒋太后也是掏心掏肺的忠心。
“娘娘,老奴也知道您想清静,可这宫里哪有真的清净地儿?咱们留着个耳朵听消息,不是要掺和什么,是以防万一,万一有人想对您不利,咱们也能早知道,早应对不是?”
蒋太后:“随你吧。”
朔风城。
城内的某处宅子内,主仆三人抱头痛哭。
碧何哽咽着说道:“奴婢......奴婢还以为.....幸好,幸好!”
冬絮抹着眼泪:“公主您受苦了。”
三公主拍着二人的背:“好了,别哭了。日后再没有什么三公主,也没有什么奴婢,你二人叫回入宫前的名字吧。”
二女对视一眼,冬絮窘迫道:“还是公主......小姐给奴婢们重新赐个名字吧。”她幼时根本没有个正经的名字,爹娘都叫她丫头,奶奶则叫她“贱丫头”。
三公主想了想看着碧荷:“日后就叫清沅吧。”说罢又看向冬絮:“冬絮便改名棉雪吧。”
二人跪地。
“奴婢清沅,谢小姐赐名。”
“奴婢棉雪,谢小姐赐名。”
三公主将二人扶了起来,语气轻松:
“我们都重新活一次!”
第八十二章 流民北上朔风城
新帝将柳监军的折子递给了文先生,面上带了些喜色:“先生看看,柳监军倒是有些本事,居然在青霄军中站稳了脚跟。”
文先生皱眉,心中却不像新帝这般的乐观。
“圣上为何不暗中再派人潜入朔风城确定一番?”
新帝面色不虞:“先生以为朕不想吗?”登基后,他便暗中派了不止一波人前往朔风城,可是那些人不是杳无音讯,就是连城都没混进去过。
文先生:“青霄军内部可有皇家的人?”
提到这个,新帝对先皇便有些埋怨:“朕也没有想到,父皇对陆成和陆秉文的信任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草民觉得,青霄军内还是应该有圣上自己的人才好。”
新帝有些懊恼道:“朕又何尝不懂?可是......”
文先生笑着提醒道:“如今汐临县被屠,圣上可以以此为借口给边疆军队下达征兵命令,青霄军必然也会进行兵源补充......”
新帝面上一喜:“对!文先生果然是朕的福星!”这样一来,便可以趁机让自己的人混入青霄军内。
......
知许还不知道青霄军又被惦记了,即便知晓也不会在乎,因为已经习惯了。
从她进入青霄军之时,她便做好了会被惦记、被算计的准备。
六子带着门吏来到书房外:“大将军,雷巡抚派了人来求见。”
知许问道:“来的是何人?”
朔风城乃边关重地,先帝在位时,深谋远虑,念及此城军政要务繁杂,特在此设立巡抚一职,专管城内外政务。
说到这位雷巡抚,知许也仅见过两次而已。
是一位性子十分刚硬,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即便是在她这位大将军的面前,那人也是不卑不亢、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么个性子,被先帝安排在此处倒是十分的合适。
知许也不是什么多事之人,平日倒是没怎么与这位巡抚大人有过多的接触。
门吏禀道:“是刘同知,小的已经将人请到了外院的偏厅内。”
知许点头:“知道了,本将军这便去瞧瞧。”
偏厅。
刘同知有些担心的看向外边,他之前也是见过大将军的,只觉得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可自家大人平日里鲜少与人家往来,也不知大将军愿不愿意帮忙。
远远的看到知许走开,刘同知连忙将茶杯放下,起身迎了几步,躬身行礼:
“下官刘书见过陆大将军。”
知许面带微笑的虚扶了一把:“刘同知请坐。”说罢率先坐到了主位上。
刘同知跟着知许坐下后,不安的搓了搓手。
知许笑道:“刘同知可是雷巡抚麾下得力干才,日常公务繁忙,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刘同知明白,这是个不喜欢绕来绕去的人,所以便直言道:“大将军容禀,近日有一批流民正往朔风城方向而来。城中衙役人手有限,届时恐难维持城外秩序。为防止发生事端,下官斗胆恳请大将军,可否暂借一队青霄军将士,相助一二?”
知许眉梢轻轻一挑,有些意外道:“流民?可知有多少流民?”不难猜出那些百姓来自何地,她只是有些意外,大丰可选的地方那么多,这些百姓怎么会舍近求远来北地谋生路?
刘同知目露恻隐,叹息道:“据我们的人回来禀报,这波流民是从沿海过来的。据说原先人数有四万之多!如今能走到北地的,怕是连两万都不到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刘同知继续道:“逃荒的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一路上没有个安稳的日子不说,还要忍饥挨饿。染病的、走不动的,就那么被扔在了半道上等死、等着被野兽撕碎......”
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有点多,刘同知忙道:“大将军见谅,下官....下官失态了。”
知许摇头,看来这同知曾经也是个苦命人啊!
“此事,本将答应了,届时到青霄大营找吴副将即可。”
刘同知自是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知许叫来十六:“派几个人提前混入流民队伍,仔细盯着,若有形迹可疑之人,暗中将人控制住。”
雷巡抚既然决定收留这些百姓,那也是一件行善积德之事。可是她并不希望有人趁机利用这份善意混入城内。
知许换了衣裳,正打算出府。
清莲看到后提醒:“世子,天马上要黑了。”
知许抬头,果然太阳已经快要完全落下去了。
“今夜,我留宿大营,不必等我回来。”
她有个想法需要与几个副将商议。
清莲取了件薄披风出来:“夜里冷,您注意些。”
知许笑道:“好,真不知道哪日我家清莲嫁人了,本世子该怎么办。”
清莲脸一红:“奴婢不嫁人,一辈子守着世子您。”
知许穿了披风,边向外走边道:“那可不行,你若不嫁人,有人真该一辈子没媳妇了。”
“世子!”清莲跺脚,红着脸回了屋中。
知许牵了乌霆,踏着夕阳向城外赶去。
想到陆秉文说的话,知许神色温柔的摸摸乌霆的脖子。
陆秉文骗过了将军府的其他人,却是没有骗过乌霆。
“好乌霆。”
出城后不久,骑在马上的知许忽然勒紧了缰绳。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眼神里带着几分锐利。
“都跟到这里了,再不做什么本将可就到大营了。”
大树后走出一男子,不过男子的面容很是陌生,且这人也不像是来刺杀她的。
知许皱眉:“你是什么人?”
“南灵国,蒋玉舟。”男子模样很恭敬。
知许好笑道:“楚翊之的人?”
蒋玉舟点头又摇头。
知许勾唇笑问:“你这是没有混入城内?”
“是!根本混不进去。”蒋玉舟很真诚。
知许爽朗一笑,笑声很愉悦:“找本将军有事,那便在你藏身的地方等着,明日这个时候再来此处。”说罢打马而去。
她不担心这人跑了,更不担心他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第八十三章 风起云涌祸又至
听了知许的想法,吴副将点头道:“能走到这里的流民,多半是壮年。他们之中多是务农出身,咱们军营春时开垦的那片军田,正好缺人手打理。选些安分守己的,让他们归入军屯户,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屯户只负责种那些地,收成时按比例交些粮米充作军需,剩下的归他们自己所有。而且入了屯户就有固定田宅,往后不用再颠沛流离,相信不少流民愿意。
韩副将问道:“圣上才下了征新兵的军令,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上次守城失去了不少的兄弟,也有不少的空缺。大将军不趁机从流民里挑些身强体健的,补入新兵队伍里吗?”况且这次的军令是强制的,他们青霄大营若是不听令行事,招新兵入伍,万一战事再起恐怕会很麻烦。
知许:“征兵,自然是要征的。”至于征什么样的兵,还是她说了算才可。
流民底细不明,招入大营隐患无数,她的青霄军必须是宁缺毋滥、铁桶一般。
......
柳监军坐在知许对面,憋着胸口闷气给新帝写折子。
知许看着手中的书卷一派的悠闲自得。
柳监军又悄悄看了知许一眼。
“柳监军不用想着做些什么跟圣上告密,粮草之事监军功不可没。圣上不会拿本将军如何,总要找个出气的人。”
柳监军身子一僵,小心翼翼问道:“大将军,您真能将下官的两个儿子接来?”
知许抬眼看向柳监军,声音淡淡:“怎么,若是本将军不能,监军今日便不写这折子了吗?”
柳监军低头,他不敢不写。
知许似乎很满意柳监军的反应,轻笑出声。
“放心,好叫柳监军知晓,本将军向来言出必行。
......
半月后,芜国忽然递交国书,并派了使臣来商议两国友好相处的事宜。
朝堂上。
“芜国使臣休得胡言!”蒋太傅指着大言不惭的芜国使臣,气得面色涨红。
反观龙椅上的新帝却是面无表情,不喜也不怒。
芜国使臣:“大丰圣上,我等可是带着诚意而来的。”
一武将呸了一声:“呸,既然是和谈,又为何再次陈兵大丰边境?”
芜国一边派了使臣前来商议两国事宜,一边又派了十几万人马挺近大丰边境。
芜国使臣道:“我北地草原上的儿郎最为记仇,上次在大丰损失了几万儿郎,若大丰圣上肯将罪魁祸首交出来,我国即刻撤兵。”威胁意味明显,端的是一副趾高气扬。
新帝深深看了使臣一眼,缓缓开口道:“使臣暂时回避,我大丰自己的事情,便不劳使臣在此掺和了。”
使臣:“大丰有个成语‘权衡利弊’,希望大丰圣上能多多思量才好。”说罢行了一个芜国的礼节,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大殿。
“欺人太甚!”周大人看了一眼芜国使臣的背影,心中憋闷。
“一个北地蛮夷,如今都敢到大丰的地界拉屎来了!这是丝毫没有将圣上您放在眼中,觉得您软弱可欺……”武将高声道。
新帝脸一黑:“注意你的言辞!”这话听着很是不舒服。
“圣上,万不能答应芜国的无理要求,他们明摆着就是居心叵测!”有陆大将军和青霄军守着,芜国或许进不来,可若没了大将军,大丰北地边城还能靠谁守着!
新帝冷声道:“你们当朕是个傻的不成?朕怎么会答应他们如此无礼的要求!”
百官:.......
新帝心中冷笑,一个两个都觉得他傻不成?此时若答应了芜国的请求,势必无法给青霄军一个交代。就算他想看陆秉文遭殃、想收了他手中的兵权,可也得等到一个可以代替陆秉文的“大将军”出现才行。
百官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要新帝在大事上拎得清,大丰就还有救。
新帝皱眉:“下朝吧,明日再议。”他得问问文先生,万一有什么两全之法呢。
有几个官员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圣上又要去问那什么文先生的意思了。
如此专信一人,恐会误了国之根基!
蒋太傅突然上前进言:“圣上,文先生既然是个有大才之人,何不破格令其入朝,授以官职?既免埋没良才,亦能为圣上分忧。”放在明面上,总好过其在暗处进谗言。
新帝步子微顿,转头看向了蒋太傅,这老匹夫倒是变得识趣了不少。
“太傅说得很是,可惜文先生心向沟壑、不恋朝堂。”
蒋太傅:......
百官:......
这话,估计也只有新帝这个被迷了心智的人才会相信。
另一边。
柳夫人刚出府后不久,在街上遇到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
柳夫人看了身边嬷嬷一眼,嬷嬷心领神会的追了上去。
见道长停下了脚步,柳夫人款款走了上去:“见过道长。”
不等柳夫人说什么,道长便道:“夫人实在为家中夫君忧心?”
柳夫人惊讶,同时也有些欣喜。
她很信这些,每个月都要到道观去上香祈福。
这道长只看了她的面相便点明她在为夫君担忧,那必定是有道行的。而且,她这种人最信机缘,本要去道观,刚出府门便看到了道长,那定然是命定的福缘了。
“贫道松风子,本是云游至此,恰逢夫人出府,可见冥冥中自有缘分牵引。既是如此,那便随夫人走上一趟吧。”
柳夫人一喜,连忙带人到了最近的茶楼雅室。
“道长既看出了我是在为夫君担忧,可能帮我夫君解忧?”
道长掐指一算:“夫人的夫君可是夜夜难眠,总被噩梦困扰?”
柳夫人都想喊神仙了,就算是城外道观的道长也没有这般高的道法!
“是,道长果然神机妙算......”
一番的交谈后,道长为柳夫人指了个法子。柳夫人心满意足,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道长与柳夫人分别后便出了城,当真像是云游离去一般。
几日后。
吴尚书的夫人在府中哭的不能自已,她看着吴尚书后咬牙道:“弟妹和两个孩子枉死,却要我继续瞒着小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八十四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吴尚书解释道:“如今边境正处在紧要关头,他身为监军,担着圣上的重任。若是此刻得知家里的噩耗,势必会乱了方寸,届时误了圣上交代的要事,谁能担待的起?”
吴夫人哭的伤心,她不懂什么重任不重任的,她只知道弟妹和侄子没了,自己弟弟却要被蒙在鼓里。
吴尚书缓了缓神色,继续道:“他做这个监军本就艰难,稍有差池可能性命不保不说,还会连累我们……”
吴夫人依旧小声哭泣着,不过却是不再埋怨吴尚书了。
朔风城。
知许站在黑水关的城墙上,攥着腰间的佩刀,眺望着远处。
芜国十几万的兵马列阵摆开,“芜”字大旗被风吹的左右飘荡。知许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惧怕,眼神犀利如刀,像是要将芜国军队刺穿一般。
“果然上次还是打的太轻了!”这么快便死灰复燃了!
吴副将担忧道:“他们围而不攻,末将担心……”
知许:“芜国派了使臣来大丰,想来此时已经抵达了京城。”
吴副将惊讶道:“他们想做什么!”说罢皱眉沉思了起来。
知许眯眼看了向芜国的旗帜: “无论他们想做什么,只要敢踏入黑水关,那只有一种结果——有来无回!”
……
知许返回城内,还未到将军府便发现了探头探脑的陆七。
知许当即明白,应该是陆秉文有急事找自己。
药材铺子。
“大哥,陆二传来消息,原来木家一直暗中帮助那背后之人制兵器!”
知许明白一定还有更重要的情况,她也不着急询问,只点头示意陆秉文继续往下说。
“而且,陆二探查到近日那些兵器已经被紧急送出了断律坡。”不是他们急中出错,估计也不会被陆二等人发现端倪。
知许:“你是觉得他们可能有大动作?”
陆秉文点头,如今芜国和仓邑相继对大丰有了动作,确实是个趁乱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而陆秉文便是想从木家下手,顺藤摸瓜找到那幕后之人所在。
“你想返回断律坡?”知许问道。
被知许猜出自己的打算,陆秉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大哥。”
他看着知许继续道:“那背后之人对我们父子怀着深深恶意,大哥如今难以脱身,我也是可以尽一份力的。”
知许明白,这个弟弟有个有脑子的,她不应该总想着护着他。男子汉大丈夫自该有所承担才是。
“何时动身?”
陆秉文:“再过些日子。”
知许:“好,万事小心。”
......
蒋玉舟住在城内的一处小院子内,他不明白陆大将军知晓了自己的来意后,居然没有将他关起来,也没有将他驱逐。
只淡淡留下一句——如果南灵回不去了,可以暂且在朔风城待着。
想到这里,蒋玉舟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异族之人是很难被信任的吧。
院外忽有叩门声,蒋玉舟起身出了屋子。他住在此处似乎只有大将军府的人知晓,所以他不担心外面是歹人。
“陆大将军。”开门后,果然看到了意料中的人。
知许进了小院随口问道:“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十六走在后面,将院门重新关了起来。
“托大将军的福,这里很好,住着很安心。”
知许低头轻笑:“你倒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为何不按楚翊之交代的做呢?”
蒋玉舟将二人让到屋内,亲自倒了两杯热茶。
“当初我被家族送到英公主的府上......”
蒋玉舟缓缓说着自己当初的不堪,语气没什么波澜,可是眼中却是有着深深难堪。
知许目露探究:“所以,你是恨楚翊之的?”
蒋玉之摇头:“不恨!可也不想为国主做任何的事情。”
知许笑了笑:“可以,日后希望在某些事情上可以协作一次。”
蒋玉舟:“多谢大将军信任。”
知许轻笑,并没有说其他。
蒋玉舟亲自将知许二人送出了院子。
十六欲言又止,知许询问:“可是觉得我不该信他?”
十六点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毕竟他是南灵国的人。”
知许:“之所以留着他,一是看他能吐多少实话,二是让楚翊之知道——他的人,本将军这里收了。”她倒是要看看楚翊之想做什么。
......
自从得到了文先生的指点,新帝这几日一直在敷衍芜国的使臣,力求多拖些日子。
早朝上。
周大人奏禀:“圣上,芜国使臣来我大丰已逾半月,没有半分和谈的诚意不说,日日带着随从流连街巷,行径嚣张至极!”
说着将手中的奏折呈上,继续道:“据闻,前日芜国使臣在西街调戏布庄女掌柜,其随从更是出手打伤店里的伙计;昨日几人更是当街调戏过路女子,言语很是下流。臣恳请圣上即刻下旨,约束吴国使臣言行,若其仍不知收敛,当依我大丰律例处置为妥。”
新帝看完折子上所写的几件事情:“周御史的奏禀,朕已经知晓了。可眼下和谈还未完成,若是动了芜国的使臣,难免会给了芜国挑起战事的借口。”
周大人正色道:“圣上!正是因和谈未成,才更不能纵容使臣横行!若我们一味忍让,不仅失了民心,反倒让芜国人觉得我大丰软弱可欺,后续和谈他们只会狮子大开口!”
陆续有几个官员出列,赞同周大人所言。
新帝声音沉了沉:“朕会命人盯着使臣,不再让其生事。行了,都退下吧!”
而与此同时,关于芜国和谈的要求和芜国大军压境的消息也在各处疯传。
有些自私些的百姓甚至觉得,陆大将军应该舍身救国,主动向芜国请罪,从而避免两国间再次开战。
有些读书人甚至也有类似的想法,他们在大街上便开始了谈论此事。
一书生侃侃而谈:“在下倒是觉得,大将军应该舍自身而安万民!若能自请赴敌营以解国难,也可以称得上是功在社稷了!”
他这话出口,有人鄙夷有人赞同。
杀猪的李屠户将杀猪刀狠狠剁在案板上,指着几个书生便骂:“放你娘的狗臭屁!去年北芜蛮子攻打边城,要不是大将军带着兵在北边拼命,你小子早成了人家刀下的肉酱了!现在倒好,躲在城里躲着清闲,倒想让大将军去送命了?忘恩负义、不要脸皮!呸!”骂完还朝着几人吐了口浓痰。
几人被恶心的够呛,连声骂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屠夫将菜刀拿在手中转了个圈,然后恶狠狠的看着几人。
第八十五章 耀武扬威芜国使
看着几个书生落荒而逃的背影,周围的摊贩皆低低笑出了声。
有人好心劝道:“我说李屠夫,人家可是读书人,日后说不定还会做官老爷呢,你怎么敢轻易得罪?”
李屠夫从围裙上擦了擦菜刀,利落的开始分肉。
“做官老爷又咋地?做官老爷就不是娘生爹养的?之前芜国来犯的时候,咋没见这些‘老爷’们提刀去战场上拼命去?我只知道是大将军和将士们在护着咱们!他们要逼大将军去死,我李老二第一个不答应。”说罢用刀背将分好的肉拍的啪啪响,然后对着周围人高声喊道:
“今个猪肉便宜两文,有要的就来。那些狼心狗肺要大将军去死的就算了,李老二家的猪肉不卖给这样的人。”
忠武王在街角将这一幕看了个清楚,叹息着转身离去。
儿子这般受百姓爱戴,不知是好是坏!
尚武飞鸽传书,将京中情况告知知许。
知许嗤笑一声:“不用想都知道是新帝故意将消息放出来的。”
十六:“新帝什么意思?真想将您交给芜国不成?”
知许:“想不想的另说,此时他应该是不敢的。如此作为也不过是想恶心恶心王府罢了。”或许还想利用这件事情,消磨一下她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所以知许并不在意这些,也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可是她不生气,有的人却是不怎么高兴了。
陆秉文也没想到,在自己离开朔风城前夕会听到这样的事情。
他对着陆七交代了几句,陆七了然的领命离开。
陆秉文目光阴沉的看向屋外,离开朔风城前,就让他为大哥再做一件事情吧。
很快。
朔风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朝廷想交大将军交给芜国处置之事。因为朝廷软弱,想用大将军换那不可能得到的安宁。
一夜之间,大街小巷贴满了将士们冲锋陷阵,抵抗芜国铁骑的画作。有的画里,大将军冲在最前面,胳膊还瘦了伤,有的画里是将士们冻裂的手、补了又补的盔甲、和干瘪的口粮......
作画之人画功了得,单是看到上面的内容,便能想到青霄军将士的不易。
再对比如今朝廷居然在芜国面前如此软弱,还想着要牺牲他们的大将军,百姓心中顿时火起。
朔风城百姓对青霄军的爱护和尊敬不是其他地方的人可以比的,他们这些人是实实在在看到了将士们是如何的保护他们,如何的不顾生死。至于朝廷,在他们心中的份量是真的不如青霄军来的重要。
陆秉文做完这些悄然离开了朔风城。知许得知后有些好笑,这别扭的性子,估摸着害怕她训诫,居然悄悄跑了。
其实弟弟这般做,知许并没有觉得不该,新帝都这般算计她了,回敬一二也是无可厚非的。
就是,留在京城的父母可能要受些委屈了。
京城。
委屈倒是没有,不过新帝倒是做了不少为难忠武王的事情。
近些日子只要芜国使臣入宫商议和谈之事,新帝都要招忠武王前去,看似是看重忠武王府,实则就是故意恶心王府的。
忠武王听着那芜国使臣提出让自己儿子赔罪之类的要求,自然是愤怒无比。
新帝看似器重,实则充满算计道:“忠武王之前镇守北地许多年,最是懂与芜国邦交的礼数,朕便将之后招待芜国使臣之事交予你吧。”
忠武王:......
芜国的礼仪他懂得不多,芜国人他倒是杀了不少!新帝这么做不就是想让他与芜国使臣闹开了,然后将什么狗屁和谈失败的责任甩锅给忠武王府吗!
“老臣近日身子不适,恐难胜任。”
新帝:“那朕准你之后可以不用上早朝,只需管好使臣事宜即可。”
忠武王:......
推脱无法的忠武王只能走马上任了。他也在心中安慰自己,芜国人日日见到他,估摸着会更加的不舒服。这样想着,他居然还有些跃跃欲试了起来。
翌日。
忠武王照例来到使臣居住的地方,看到芜国使臣正在用午膳,随口问道:
“我大丰的酒水如何啊?”
芜国使臣轻蔑道:“大丰的酒自然是不如我芜国的烈,这男儿也不如我芜国的英勇。”
忠武王附和道:“芜国使臣这话,本王倒是很认同。”
使臣抬头,表情更加的不可一世:“我芜国儿郎个个勇士!不像大丰尽是些软蛋。”
忠武王点头:“自然!芜国勇士的‘勇’,本王当年在黑水关可是亲眼所见的——那时我青霄军阵前架着盾阵,箭矢如雨般的飞,贵国士兵还是一堆接一堆的往上冲,前头的人刚倒下,后头的人踩着尸体还能往前扑,可见其勇气不是平常人可比的。”
不等芜国使臣反应,忠武王又感慨道:“本王至今记得,那场战役结束,黑水关外遍布贵国士兵的尸体......”
芜国使臣就算再傻,也听明白了忠武王这讥讽的话语。
“你!你!”
忠武王:“本王代表圣上来慰问使臣,既然这慰问已经到了,那本王就不打扰诸位用膳了。”说罢大步离开。
使臣挥手将桌上的饭菜推到了地上:
“简直欺人太甚!”
一旁文士装扮的男子笑着劝道:“大人消消气,陆家不得大丰皇帝的信任,迟早会死的很难看的。”
使臣:“哼,我倒要看看陆成父子还能硬气多久!”
文士幽幽道:“应该快了。”
朔风城。
一万多的流民涌入到了城外聚集,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他们实在走不动了,朔风城若不收留,他们只能死在这儿了。
这些人里,老人和孩子很少,他们衣衫褴褛,身形消瘦。
知许站在城楼上,看向身旁的雷巡抚:
“雷大人可想好了,真要接收这些人?”
雷巡抚叹息:“下官知晓如今接收流民,或许会给朔风城带来些麻烦,可.....”
知许将手中的几张纸递了过去:“雷大人不妨考虑一下本将军的法子?”
第八十六章 安置流民藏幕后
雷巡抚先是愣了一瞬,而后接过知许递来的东西认真的看了起来。
而知许此时的目光再次投向城外的百姓。
为数不多的老人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可是依旧舍不得吃手中的干饼子。
看来这次仓邑的屠城行为着实让周围的百姓恐慌了,不然他们不会愿意拖家带口的走上一条未知的路。而这条未知的路同样让很多人失去了生命。
那位新帝,为了恶心她这个“讨厌”的大将军,居然丝毫不在意百姓的性命。
雷巡抚看完手里的东西,抬头便看到知许嘴角那一抹讽刺的笑。
“大将军?”
知许回神,转头看向雷巡抚时,脸上又恢复了之前温和的笑意。
“雷大人觉得这样安排可行?”
雷巡抚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诚恳道:“将军安置流民的法子很全面,也很细致。”他自认想不到这么多。
知许:“那接下来便辛苦雷大人了。”她这个大将军不能在百姓面前刷存在感,不然就是明晃晃的收买人心了。
雷巡抚看了知许一眼,语气里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恭敬。
“多谢大将军相助。”他指的不止是借给自己的那三百青霄军将士,还有手中安置流民的细致方法。
知许笑了笑,转身走下了城楼。
刚下了城门,十六便迎了上来,他低声禀道:“我们的人发现了六名可疑的人,已经趁着夜色将人绑了起来,如今在城内。”
知许点头:“可审过了?”
十六回:“六人之间并不是都互相认识,属于两方势力的人,其中有二人是......是那位的人。”十六指了指京城方向,他说的是新帝。
知许没什么表情,似乎已经猜到了。
“另外四人是死士,不肯交代?”
十六有些惊讶:“主子说的对,我们用了些手段,可那几人依旧不肯招。”骨头有些硬。
知许没再说什么,似乎在想事情。十六也不再出声,安静的跟在知许身后。
其实招不招的也没有多重要了,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二人来到关押那几人的地方,此时两拨人被分开关着。
新帝派来的二人看到知许时有些心虚,明显是认识知许的。
“圣上派你们二人来做什么?”
二人也没想到知许会这般直白的问出来,对视一眼:“圣上让我们加入青霄军。”
“就只有你们二人?”知许问道。
二人点头,其中一人说道:“至少我们知晓的再没有其他人了。”
知许嗯了一声,便要离开。
“大将军,您会杀我们吗?”
知许脚步微顿,却是没有回答他们这个问题。
……
另外被关押在一起的四人,单看身上的气势便与之前的二人不太一样。
据说这四人很警惕,十六的人很是费了些力气才将四人悄悄绑了来。四人身手本就不错,好在他们防不住那些无色无味的迷药。
“可惜,你家主子训练了你们这么久,居然没派上什么用场!”
其中一个年纪稍小些的死士抬头,恶狠狠瞪着知许。
“陆秉文,你陆家助纣为虐、效忠乱臣贼子,迟早要遭报应的!我家主公一定会......”
“闭嘴!”一年纪稍长的死士厉声呵斥。
知许好笑的看着几人,声音淡淡还带着些嘲讽:“助纣为虐?本将军保的是大丰的百姓,守的是大丰的疆土怎么能是助纣为虐呢?乱臣贼子这个评价应该给你口中的主公才对。”
她上前一步,俯视着被绑成粽子扔在地上的几人:“狗屁的主公!藏头露尾,躲在阴暗处搅弄风云鼠辈!”
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一时让四人忘记了反驳。
“让我猜猜你们这些人的来历——父母双亡,被他们收养的孤儿?家人遭难侥幸活下来,被他们所救的孩子?啧啧啧,说不定你们父母和亲人就是你们眼中的恩人所杀呢!”
“你放屁!主公才不是那样的人!”
知许面上嘲讽神情更甚:“不是?怎么会有那么多小孩子,那么巧合的被他们所救?他们救了你们还不是为了将你们训练成杀人的机器?他们可是将你们藏在深山,都不愿还你们自由呢?”
那少年下意识的反驳道:“不是的,是因为如今的朝廷太过昏庸,所以才造成了我们的苦难......主公将我们藏在深山是为了教我们本事!”
知许忽而一笑:“还真是藏在深山啊?”
见几人神色忽变,知许继续道:“让本将军猜猜是什么地方的深山......”她看着几人的神色变化:“南地?西边?看来真是西边了!”
几人将头转向一边,闭着眼睛努力不去看知许的脸,也不去听知许的声音。
“你们可知道栖云岭这个地方?”
四人明显身子僵了僵,知许得到想要的答案,起身离开。
听到屋门关上的声音,四人面面相觑。
“我们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少年懊恼道。
另一人骂道:“蠢货!”
......
大将军府的书房。
知许看着坐在对面的吕济川:“据你所知,除了你和你师父之外,可有其他人对栖云岭地形熟悉之人?”
吕济川不明白知许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他还是认真的回道:“也就只剩下杨伯伯和他的几个手下了吧!”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他的唇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杨伯伯曾经戏言,说想将寨子也一并搬来栖云岭,有师父在,杨伯母就不孤单了。”
他的师父与杨伯母关系很好,可以说是亲如姐妹。
“若是他们真的将寨子搬去了栖云岭,会不会还活着!”
吕济川有些悲伤的呢喃道,失去亲人的伤痛再次袭向了他的心头。
“若是他们真的要搬?你觉得哪个地方合适?”知许问道。
吕济川虽不解,可也听出了些别的意味。
“大将军,您为何会这般问?”
知许语气毫无波澜道:“算是好奇吧。”
吕济川皱眉,可也没有再追问。
“在我与师父居住的地方不远处,南北各有一处不错的山谷。”说罢他还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遗漏什么地方。
第八十七章 疑云重重渐显形
“大将军,您知道杨伯伯夫妻?或者说您是认识他们二人的,对不对?”
说罢他又摇头否定道:“可是您怎么会认识他们呢!”
看着吕济川清澈的双眼,知许竟不知要想什么样的借口来搪塞他了。
吕济川唇角动了动,然后很贴心道:“大将军无需费心想什么借口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其实他问出口便发现不太合适了,因为如果能说的话大将军也不会瞒着他了。
知许:“谢谢。”吕济川在她面前一向很善解人意。
青霄军大营。
仝老二见陈安岁走出大帐,连忙上前询问:“怎么样?可是交代了?”
几日前黑水关外巡视的将士们,抓到了两个芜国的斥候,只是二人骨头比较硬,审了几日也没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情来。
陈安岁活动了一下自己发酸的脖子,露出一口大白牙来:“还是咱们大将军教的法子管事儿啊!”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走,给大将军禀报去。”
当初的土匪三兄弟,尤老三是个勇的,被知许放在了冲锋营中,这二人脑子都比较活,平日也能帮着瘸子处理一些军务。
军中大帐。
“大将军,那二人供称,芜国所谓的和谈是假,实则想借索要大将军一事,挑拨圣上与青霄军的关系,等大丰内部起了龌龊,再趁机偷袭黑水关......”
知许听后丝毫没表现出什么意外来,这本就是明摆的事情,可惜新帝却依旧对芜国抱着那一丝丝的幻想。
陈安岁又道:“而且,他们说这些计谋都是一个谋士出的主意。那人似乎是我们大丰人。”
知许的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了尚武密信中所说的,出现在新帝身边的文先生。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给她的感觉很怪异——唯恐天下不乱。
“将二人供词快马送回京城,沿途不必刻意保密——芜国的‘诚意’,该让天下人都看看的。”
韩副将说道:“大将军,末将觉得他们的供词上还应该加一条——芜国早派了细作混入了圣上身边,如今可能已经是圣上亲近之人......”
吴副将第一反应是不赞同,毕竟如此作为可就是欺君了。可韩副将丝毫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二人意见不同,齐齐看向知许。
“我觉得......韩叔的提议很好。”那什么姓文的幕僚也该受些教训才是。
至于什么欺君之罪,她其实已经不在乎了,从跟着王妃回府开始,她无时无刻不在欺君。
吴副将稍稍思索后提议道:“末将觉得这折子还是需要柳监军来写更合适!”
韩副将看向老友,面上是一副‘没想到你也学坏了’的表情。
吴副将假装没看懂,只看向知许问道:
“大将军觉得呢?”
知许压着嘴角的笑意,觉得两位副将有些可爱。
“吴叔的提议甚好!”
她都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将柳监军的嫡子从京城“偷”了出来,自然要再收些报酬的。
而被隐卫带出来的母子三人正挤在一驾马车里。起初三人很惶恐,如今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惶恐也慢慢变成了习惯。
“娘,我们会死吗?”柳小公子可怜巴巴的看向柳夫人,原本白白胖胖的脸都瘦了一圈。
柳夫人心疼的将两个孩子抱在怀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不会的,他们若是想杀我们,应该也不会等这么久。别怕,你爹一定会救咱们的。”柳夫人觉得,这些人更像是掳了他们索要银两的匪徒。
“记住娘说的话,一定不要惹怒他们,乖一些。”
“娘,我想爹了。”
“娘,若他们要的赎银太多的话,爹会赎我们吗?”柳大公子有些担心,因为他似乎知道自己爹很看重银子。
柳夫人没什么底气道:“会的,你爹很看重你们兄弟两个的。”至于自己,被匪徒掳走,坏了名声的当家夫人,估计也只有自我了断一条路了。
想到自己未来的处境,柳夫人眼中隐隐有泪花闪过。她连忙将脸扭向马车外,生怕两个儿子看到自己的软弱。
隐卫们的耳力都很好,尤其那赶车的人,将母子三人的交谈听了个清楚。
他憋着笑意看向马车旁的同伴,低声道:“我们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去何处?”
“主子只交代将三人带到北地,并没有说途中需要告诉他们实情。”
赶车的隐卫:......
他明白,同伴就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诉三人,故意让三人惶恐。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柳监军算是大将军的对头,对待“敌人”的家眷他们自然不需要太过周到。
大将军府。
看着又拿着文房四宝来找自己的知许,柳监军只觉得头疼。
“大将军,圣上虽然已经答应筹备军饷了,可也没有这么快的,您催下官也没用。”
知许将东西放在桌案上,连同芜国斥候的供词。
柳监军瞬间明白了知许的意思,有些怀疑道:“大将军,这个折子也不是非要下官来写吧?”
知许语气认真:“谁让监军得圣上信任呢?所谓能者多劳,监军便再辛苦一下吧。”说罢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柳监军。
柳监军有苦难言,可贼船好上,再想下却是难如登天。
他愤愤的自己研墨,开始写奏折。
片刻后,知许将他写好的折子塞入袖中,然后说道:“你那夫人和儿子,估摸着也快到朔风城了,本将军提前祝柳监军一家团聚了!”
柳监军一喜,猛的站了起来:“当真?”问罢又疑惑的看向知许:“大将军是如何做的?”
知许语气随意道:“假死脱身、金蝉脱壳。”
柳监军疑惑皱眉:“假死?怎么可能?京中并没有消息传来说贱内和犬子遭难!”
知许唇角一抹讥讽:“想来咱们的圣上怕柳监军‘伤怀太过’从而耽误了大事儿!监军觉得呢?”
柳监军:......
知许离开后,柳监军在屋中来回踱步,是激动也是担忧。
可想到知许说的是假死离京,他的神色又愁苦了起来,这次自己和家人是真的回不了头了!
第八十八章 非我族类心必异
芜国中军大帐内。
元鹰那双如老鹰一般的眼睛,阴郁的盯着对面的张军师:“军师,本将可不是大哥那个蠢货,若此次依旧溃败而归,本将第一个拿军师祭天!”
他其实是看不上眼前的大丰人的,可他也知道这大丰人确实有些能力,毕竟这人可是献了一张炼制铁器的方子,让他们芜国的武器变得锋利了不少。他只不过是觉得这张军师并不是真心帮他们芜国,某些程度上倒像是在利用。
张军师面色平静:“元将军放心好了!很快我们就会成功的。”
不过他口中的我们是指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元鹰深深看了张军师一眼,大丰的人太过奸猾,他不会全信。
“报!”
一芜国小兵急匆匆的跑进了帐子,语气有些急切道:“禀将军,回来的斥候少了两人!”
元鹰身子前倾,双眼微眯:“被抓了?你们可有发现青霄军的人出关?”
小兵小心翼翼道:“没.....没有。”
元鹰忽而大笑出声,若不去看他那阴鸷的眸子,声音听起来颇为爽朗。
“本将军竟然不知,我芜国儿郎居然也有这般没用的时候!”
小兵吓的不敢抬头回应,声如蚊蝇的说道:“将军息怒。”
张军师放下了茶杯,开口劝道:“将军,斥候知晓的事情本就有限,对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影响。”
元鹰允了允手指沾上的油脂:“本将军自然知道,两个没用的废物罢了。”说罢抬眼直视张军师:“军师,本将虽然不太懂大丰的文化,可也听过一句话......觉得很有些意思。”
“将军请说。”张军师笑道
元鹰笑了一下:“身在曹营,心在汉。”
张军师面上有些僵,好在很快掩饰了下去:“将军说笑了,在下的心并不在大丰。”
元鹰勾唇看了张军事一眼,然后起身出了大帐,只淡淡留下一句:“希望如此!”
张军师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满脸的沉郁的看着晃动的帐帘。
......
十六派了两个手下带着柳监军出了将军府,柳监军的脚步有些急切,若不是有人跟着他是很想跑起来的。
距离大将军府不远的一处院中,母子三人不安的坐着,就连桌上不错的饭菜都没什么心思吃。
到了地方,他们才知道这里是朔风城。这些人将他们劫持到此,看来真的是想用他们要挟自家夫君的。
她不傻,也能隐约猜到一路带着他们母子的几人可能是青霄军的人。
本以为见到的会是其他的什么人,可柳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见到的居然是自家的夫君。
“老爷?”
“爹!”
柳监军双眼一红,两个儿子都瘦了不少,不过看着也坚实了许多。
“路上可否顺利?”
柳夫人看了一眼柳监军身后的二人,柳监军小心翼翼的问道:“二位,本官可否.....?”
二人都不等他说完,转身利落的出了屋子。大将军说过,一家子团聚时可以适当离开一下。
“老爷,您......我们.....?”
柳监军无奈摆手:“说来话长,总之你们别怕,是我托了大将军,想法子将你们带了出来。”
屋内一家子叙旧、说心里话。屋外二人抱着胳膊看院子里光秃秃的树。
“咱们主子真是个好人。”
“是啊,对待对手都这般好,还费心让其一家团聚。”
柳监军若是听到二人的对话,估计得不顾形象的呸一声。
京城。
新帝本想将柳监军的折子压下,因为折子上的内容会令他很为难。可惜很多人已经知晓了芜国斥候交代的内容。
“一定是陆秉文搞的鬼,他在报复朕。”
“圣上,与芜国的和谈可能要无疾而终了。”文先生提醒了一句。
新帝看向文先生,想到那斥候交代的最后一条,试探道:“先生觉得朕此时该如何做。”
文先生明白,这是对他起了疑心。此刻他提出的办法若是偏向芜国的话,可能之前的努力都会白费。
“既然芜国没有和谈的诚意,那大丰也不必再顾及什么了。草民觉得,明日圣上可以将使臣招入宫中......”
新帝听罢笑着说道:“先生的法子很好,想来先生也累了,朕便允先生出宫休养些许日子吧。”
文先生:......
“草民多谢圣上体谅。”
“先生放心,朕自会派人保护先生的安危。”
文先生离开后,新帝对着殿内某处吩咐道:“暗中派人跟着他。”他的“信任”不过是因为文先生有用。
虽然还不确定折子上说的那个芜国的细作是谁,新帝也不敢再将不明不白之人留在身边。
文先生离开皇宫后径直回了之前的小院子,他的面色平静似乎没有丝毫的不满。因为新帝是派了人跟着他一起回来的。美其名曰伺候起居、保护他。实则为了什么,傻子都能明白。
直到回到了卧房,文先生才有机会独自待着。
他满脸讥讽的看着关闭的屋门,屋外是新帝的人。
‘欧阳家的人果然无情的很!’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倒是像一个礼贤下士的君王。没想到只一个还未确定的消息便开始怀疑自己了。想到这一年来的努力,文先生有些恼怒。
“倒是小瞧了你。”
翌日早朝。
宫人捧着奏折依次呈给百官过目,待大家看完,新帝目光冷冷扫过殿内的众人,语气沉闷道:“如今芜国使臣还在京中,此事该如何处置,诸位爱卿都说说吧。”
见百官没人肯第一个开口,新帝目光淡淡的看向了蒋太傅:“太傅,你来说说朕该如何处理与芜国之间的事?”
蒋太傅出列,躬身禀道:“圣上,芜国此举本就是‘和谈为虚,离间为实’,屯兵边境,其心昭然!既然他们的目的是离间我大丰君臣和睦,那圣上就该让他们看到,大丰君臣一心,牢不可破!”
新帝心梗,他都快与陆秉文形同水火了,怎么和睦?
第八十九章 狼烟起江山北望
芜国使臣被招入大殿,听说了芜国斥候交代的事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心虚。
“怎么?大丰圣上这是想仅凭一份存疑的口供就兴师问罪。莫非是更希望两国再次冲突?”
面对他们这依旧傲慢无礼的态度,大丰官员被气的不轻,个个目光不善的看向使臣。
“你芜国一边派使臣假意谈和,一边又暗中挑唆我大丰的君臣关系,这是当天下人都眼盲不成?圣上拿出口供,是想着留些体面给贵国!你们若是识趣便速速撤退,两国战事再起,苦的是天下的百姓,你芜国百姓亦不能幸免。”蒋太傅神色肃然、义正言辞。
芜国使臣:“既然大丰如此不信任我芜国,执意将和谈之路堵死,那在下也不必再过多解释了!我等明日便动身返程,将大丰君臣的‘诚意’禀明国主!”说罢甩袖离开,态度极其嚣张。
朔风城。
知许站在黑水关的城楼上,目光沉沉。
吴副将目露愁色:“芜国兴师动众,定然不会退兵。他们演了这么一出,倒像是在等什么!”
知许提醒道:“吴叔还记不记得上次三国意图联盟,却半途分崩离析之事?”
“大将军是觉得他们还会再次暗中勾结?”三国间的信任已经没有了,怎么会这么快再次联合起来?
知许分析道:“足够的好处和有心人的推动,他们想要再次组成同盟不是不可能的,南灵国.....”对于楚翊之和南灵,她吃不准,可仓邑和芜国必然已经勾结在一起了。还有隐藏在大丰暗处的前朝势力,这么多的不确定因素都在隐隐针对大丰。
此时的大丰就像是一块肥美的肉一般,被周围的几只恶犬围着,随时都可能被扑上来瓜分殆尽。
“所以,他们确实在等,可是他们在等什么呢!”吴副将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想这么复杂的事情,他还不如提着大刀去砍敌人,那样还轻松些。
知许:“芜国要等哪方势力,我们并不能确定,可是这次的情况只会更加的复杂。”说罢,她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语气陡然一转:“他们想等,咱们偏不让他们等!”
吴副将抱拳:“大将军说要如何做?末将都听你的!”相处了这么久,吴副将已经不会将知许当成一个晚辈来看待了。
“吴叔,我可能要将兄弟们提前拖入战场了!”知许有些不忍心道。
吴副将:“迟早都一样,早些掌握主动,我们的牺牲或许更小些。”本来就是不能避免的事情,又何苦等着被动挨打呢!
......
十几日后,京城。
当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时,新帝脸色发白。
“陆秉文这是在抗旨!”
一武将忍不住出列为青霄军辩解道:“圣上,芜国使臣先是负气离开,紧接着芜国的士兵便偷袭我大丰的关隘,还毁了我们的军旗,如果这都要忍下的话,势必会士气低迷......”
武将最能理解士气对一个军队的重要性,没了士气的军队战必败!
有文官觉得青霄军贸然反击是意气用事了,这样便是挑起两国的战事。
武将哼道:“芜国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拉屎撒尿来了,王大人还要跟他讲什么规矩礼仪不成?要本将说,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文官太过软骨头,才使得我大丰成了如今这般人人可欺的模样!”
被骂的文官回嘴骂道:“你!粗鄙武夫,本官看你们这些武将就是想挑起战事,趁机捞好处!”
然后,朝堂上成了文官和武将对骂的菜市场!
新帝被吵的头疼,怒声喝道:“给朕闭嘴!”
朝堂忽而一静。
新帝一一扫过众人,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父皇曾经说的那些话。
这高高在上的龙椅看着金贵,坐上去才知是针毡。内有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的陆家,外有芜国和仓邑虎视眈眈。
“陆秉文擅自出兵,挑起两国战事,该如何罚?蒋太傅你来说!”
蒋太傅:“回圣上,老臣以为此时不可降罪于大将军。”知道新帝不爱听这样的话,他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
“将军驻守边城,最知战场瞬息万变。他既然敢擅自出兵,定是明白不能再等下去。他虽然有擅自出兵之错,可也确是令芜国大军撤退了三十里。若您因此罚了他,日后边关将领遇事皆畏首畏尾......老臣认为眼下抵御芜国才是最要紧的事......”
听着蒋太傅和其他官员劝解的话,新帝对陆家却是更加的忌惮。
断律坡。
“大哥擅自出兵应对,京城如今是何反应?”
陆二:“圣上什么都没做,似乎是认同了大将军的做法。”
陆秉文轻笑:“认同?估计在心里又给大哥记了一笔吧?”说不定哪日就卸磨杀驴了
对于陆秉文提到新帝时的态度,陆二陆七几个都已经很习惯了。别说主子看不上当今圣上,就是他们也觉得新帝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太过小家子气了些,还不如后宅妇人的手段高明。
陆二:“主子,明日木家的宴请,您可要去?”
陆秉文点头:“去,你不是说此次宴请很有可能与那背后之人有关吗?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断律坡的江湖势力虽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可是整合起来也算一股不小的力量。
木家在这个时候提出了宴请断律坡的各大势力,必定所图不小。
.......
青霄大营。
知许看着沙盘上的地形:“芜国这么轻易的撤退,依旧是在拖延!”
韩副将:“要不由末将带领一队将士,再去烧了他们的粮草!?”
吴副将不赞同道:“你以为芜国都是傻子不成?上次吃了一个大亏,这次必然是做了万全之策的。”
韩副将:“我也就是说说。”
二人见知许皱眉沉思,都很默契的闭了嘴,然后盯着沙盘和舆图来回的看着。
吴副将缓缓来到舆图旁,皱眉看了半晌后突然指着一处山脉说道:“大将军,末将记得这处曾经有一处废弃的山道。”
第九十章 文先生百口莫辩
断律坡,木家。
木家的家主看着满座的宾客,笑呵呵的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今日承蒙各位赏脸,老夫先借这杯薄酒,谢过诸位对木家的信任!”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木家本来就如日中天,其他势力自然是各种恭维和讨好。
木家主将空杯子递给身边的随从,语气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想来诸位也知道我木家背后之人的能力。”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然后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的反应。
只见众人交头接耳,他们疑惑一向都对背后之人缄口不言的木家,今日怎么肯主动提及那神秘人了?
陆秉文看了一眼身后的陆二和陆七,二人隐晦的点了点头。
木家主也没有让众人疑惑太久,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
“如今朝廷昏聩,边疆岌岌可危,老夫背后的主子不忍见百姓疾苦,已决意起兵复国,重安天下。”
他这般明晃晃的说出来,在场众人忽而喧哗了起来。有人不屑道:“木家主,虽然你木家背后之人是有些能力,可也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有人附和:“对啊木家主,我等好歹都是这断律坡讨生活的,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这人啊还是要安分些的。”
木家主听着这些不太和谐的话语,面上没有半分的怒意,他眯眼看着几人忽然笑出了声:“你们可知,断律坡那几家没给老夫面子的,现在如何了?”
他的话音刚落,恰好有某个势力的下人跑了进来。
“家主,外面......赵家堡......血,都是血!”
有人直接站了起来,指着木家主怒声质问:“木箫,你做了什么?”
木家主缓缓道:“断律坡需要团结一心,那些个不听话的势力自然要清除了才好。”
说罢,从外边走进一队身穿黑衣的神秘人。
厅中忽而一静,有那聪明细心的人问道:“木家主刚刚说的可是‘复国’?敢问木家主可是前朝之人?”
木家主爽朗一笑,却没有正面回答:“邓家主聪慧,想来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来。”说着环顾四周,面带自信:“老夫再给诸位透个底,无论是朝廷还是地方都有我家主公的势力,就连芜国出兵都要听从我家主公的。”
他这话一出,众人再次议论了起来。
陆秉文唇角一抹讽刺迅速闪过,然后直接起身说道:“我百晓阁愿意以木家马首是瞻!”
木家主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看向陆秉文这个“后辈”的眼神很是满意。
“郑阁主果然通透,能在关键时选对路,日后前程必不可限量啊!”这就是变相的给百晓阁承诺好处了。
游走在江湖上的人最是懂得审时度势,有赵家堡的例子在前,还有不远处黑衣人虎视眈眈,他们即便不愿意也得装出一副归顺的模样来。
“我邓家也愿意听从差遣!”
“我刘家也愿意!”
......
表示听从的势力越来越多,那些不怎么愿意的也被逼无奈表示可以听从木家安排。
见火候差不多了,木家主再次举杯道:
“这等拨乱反正的大业,正需各位这般有血性的同道出力!主公说了:事成之后,论功行赏,裂土封侯也不是不可能的。诸位龟缩在这断律坡已经几十年了吧?难道真的愿意一直这么下去?大丰地大物博我们凭什么要被迫待在这一方小小的贫瘠之隅?”
断律坡的势力,多少都有着不能摆在明面上的秘密,他们也并非要待在这里,而是不得已的选择。
什么江湖潇洒,不受约束,在听到可以封侯封爵后多数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木家的宴请结束后,木家主特意将陆秉文留了下来。
“郑阁主今日做的很好。”
陆秉文抱拳,语气听起来还有些恭敬:
“多谢木伯父夸奖。”
木家主微愣,然后顺势拍了拍陆秉文的肩:“放心,老夫绝对不会亏待百晓阁。若有机会,老夫为你引见主公。”说罢看向了木卿卿:“卿儿,替为父送送郑阁主。”
“是。”木卿卿应道。
朔风城。
每到入夜,飞霜关外的一处废弃的山道上便会隐隐有黑影晃动。
而山道的另一侧通向的正是芜国大军的侧后方的一处山谷。
青霄大营。
“大将军,既然那山道可以勉强过人,我们何不多派些人过去?”韩副将担心他们费尽心思派出的将士太少,将来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韩叔,那山谷想要藏下几百人已是很不易,若是暴露了反而得不偿失。”见韩副将还是有些可惜和担忧,知许继续道:“他们要执行的是偷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任务,人数并不需要很多。”再则她选的人都是以一抵十的精兵,三百人其实抵得上更多的兵力。
韩副将点头,看着舆图感叹道:“也是上苍庇佑,芜国居然恰好退至此处。”
京城。
文先生的小院外,三个黑影悄然而至。
一人道:“小心些,主子说过不能让先生受到任何的伤害。”
“那皇帝的人怎么办?”另一人问道。
“自然是杀了!”那人语气狠厉道。
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新帝派来的几个暗卫看在眼中。
不等三人进入院中,暗卫突然出现与三人缠斗在一起。
由于对方只有三人,被暗卫逼的不得不放弃了计划。在逃跑之中,其中一人还被暗卫重伤。
看着狼狈逃离的三人,暗卫正要去追却被同伴制止了:“小心是调虎离山!”
另一边。
“逃离”的三人兜兜转转的来到了城东的一处小院内。
“头儿,你这血流的,跟真的一样。”
尚武将脸上的黑巾取下,不怎么爱笑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
手下幸灾乐祸道:“这次咱们圣上该相信那姓文的不是好人了吧?”
尚武:“若是其他人定然会怀疑,可是咱们这位圣上......”就像主子说的,新帝的性子自傲,只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第九十一章 断律坡秉文事顺
而几个暗卫还没有来的及回宫奏禀,小院又来了一波黑衣人。
几个暗卫还来不及做什么,便被几人所杀。幸好其中一人只是暂时昏死了过去,不久后便慢慢的醒了过来。
他捂着自己胸口处的伤口,进入小院查看后发现文先生不知所踪,其他伺候的宫人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
隐卫扛着昏迷的文先生,趁着夜色来到了一处破旧的院中。
文先生悠悠转醒,看到几个蒙着面的人,心中惊惧。
“你们是何人?想做什么?”
一隐卫冷声道:“我家主子对你的主子很感兴趣!想请你回去唠唠。”
文先生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怀中。
“你在找这个?”隐卫伸开手,掌心赫然是一粒药丸。
文先生苦笑一声,这是死都不让自己死了。
隐卫冷声道:“好死不如赖活,何况只要我们主子要你活着,你最好别想着死。不然只能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文先生:......
隐卫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了一粒塞入文先生口中。
下一秒,文先生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隐卫:“见到主子,你自然能再次开口。”
文先生目露惊讶,这些人居然也有这种药!隐卫看到他的反应,也只当他是害怕。
.....
“侥幸”活下来的皇宫暗卫,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宫中,见到新帝的那一刻直接晕了过去。
太医一通的忙活后,暗卫终于是醒了过来。
新帝怒声问道:“小院发生了何事?”暗卫晕倒之后,他便派人前往小院查看,却只带回来几个被人迷倒的宫人和几具暗卫的尸体。
“圣上,有人......有人带走了文先生!”
新帝眉头紧蹙:“带走?是将人劫走了?”
暗卫动了动发干的嘴唇,声音有气无力道:“是救......救走的,他们是文先生的人,属下听到他们提到什么主子……咳咳……”
新帝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公公,小公公上前将半杯水喂给了暗卫。
喝了下水后,暗卫觉得脑袋都清明了不少。他仔细回忆了一番,将两拨人出现时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新帝。
新帝的脸色越来越黑,龙袍下的双手不由握成了拳头。
他此时的愤怒几乎到达了顶点,他愤怒的不是文先生辜负了他的信任,而是他被人耍的团团转,作为帝王的威严被人踩在了脚下。
“给朕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到!朕倒是要看看他背后的主子是何方圣神!”他根本不信文先生是什么芜国的奸细。
新帝大张旗鼓的封闭城门寻人,所以早朝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晓文先生被人救走了!
蒋太傅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圣上打算关闭城门多久?”
“朕怎么知道?那要看何时将人找出来了!”
蒋太傅劝道:“圣上,百姓无知,民间本就易传流言,若再令兵士挨户搜捕,百姓见此阵仗,或许会以为有大乱将至。恐慌一旦蔓延,或有歹人会趁机生乱,动摇京城安稳。”
新帝怒声问道:“太傅的意思是就这么不了了之?若放任此人离开,朕颜面何存?”
蒋太傅:“臣以为,不如先开城门,再令京兆尹暗中查探,还可以令兵士乔装成百姓,访查街巷酒肆。另外令城门领严查出入城内外的可疑之人.......”
新帝沉默不语,胸中怒气依旧不减。
良久的沉默后,新帝不悦道:“那便按照太傅说的去办吧!”
蒋太傅松了一口气,还能听劝便好。
隐卫乔装溜达了一圈后,将京城禁严的消息带给了几个同伴。
“那我们何时离京?”
“今日便走!”
几人又看向角落的文先生,思索着一会儿要如何将人带出京城去。
......
断律坡。
陆二严肃的处理着百晓阁的事务,陆七在他的面前走来走去。
陆二无奈出声:“陆七,你若闲的厉害便去帮我抄一份账册!”他们这些人里头,陆七的字最好看。
陆七满脸的拒绝,似乎连双手都本能的在抗拒。
“别别别!我宁愿去洗恭桶!”
陆二:“那你便去洗恭桶吧,茅厕在后院,西拐角。”
“老二,你怎么还有闲心开玩笑,你不担心主子?”陆七急道。
陆二反问:“担心什么?主子不是去陪着木姑娘出城去了吗?”
陆七重重点头:“对啊,万一木家人对主子不利怎么办?”他被派出去做事,回来就听说主子和木府的人离开了。
“我暗中派人跟着呢,你大可放心。”陆二带着些笑意劝道。
陆七:“你怎么不早说?”
陆二:“你也没问。”
木卿卿是特意邀请陆秉文陪同出城的,据她所言是要前往木家位于山中的一处作坊。
陆秉文自然是同意了。
他猜到这是或许木家的一次试探,却也意外木卿卿会将他带来铁器制作的作坊里。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响在山洞内,木卿卿凑近陆秉文:“郑大哥,这便是我木家帮助义父做的东西。”
陆秉文看着一堆马掌和箭矢,状似随意的点了点头。
“郑大哥一点都不好奇,不意外吗?”木卿卿狡黠的问道。
陆秉文笑道:“木姑娘似乎忘记了百晓阁是做什么的?虽然我们不是全部都清楚,可也是能猜出一二的。”他这半真半假的回答,木卿卿反而是放下了心来。
她状似不悦道:“郑大哥为何不能称呼我‘卿卿’呢?”
陆秉文眉眼温和:“木姑娘的名字太过特别,‘卿卿’二字......”他后边的话并未说完,木卿卿已经是红了脸。
“那便随郑大哥吧,其实唤什么都可以,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讲究的。”
陆秉文淡笑不语,随手捡起一个马掌摸了摸。
“这个边缘有点粗糙了,钉上后虽有皮子隔着,但是马若跑的路途远些的话,容易磨破马蹄内侧的软肉。”
木卿卿凑近了些:“郑大哥有好法子解决?”
陆秉文缓缓道:“将内侧边缘斜着削薄半分,磨得跟外侧一样光滑,马蹄受的罪能少一些,就算是走山路应该也可以承受。”
木卿卿不太懂,叫来一个匠人说了陆秉文的想法。那匠人听的有些激动:“这位公子所言应该是对的!就是这么细致的活计可能要多费些功夫了。”
“先做两个出来试试!”木卿卿吩咐道。
第九十二章 风雨欲来显安宁
看到陆秉文回来,陆七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才道:“主子,您没事吧?”
“少瞎琢磨,真有事,还能少了你?”陆秉文嘴上嫌弃,眼角却带了些笑意。
陆七跟随他的时间最长,主仆感情自然也是最亲厚的。
木卿卿回到木家,将陆秉文的反应尽数告诉了木家主。这趟铁器作坊之行,木家对陆秉文的信任又增加了几分。
“郑大哥倒是很用心的在帮我们,父亲您还有疑虑吗?”
木家主摸摸胡子:“卿儿,那你们二人相处的如何了?”木家主觉得成为真正的自己人,或许更让他放心些。
木卿卿的神色有些复杂,可她不知这样的话怎么跟自己父亲说。
木家主看出了些端倪,追问道:“怎么?他对你不好?”
木卿卿想了想说道:“其实郑大哥从未明确表示什么,他对其他人与对女儿是一样的温和。”却也没有很上心的感觉。
木家主一愣,然后笑道:“为父瞧那小子行事,倒不是对你不上心,而是性子使然。再则,成大事者哪有整天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的?只要他待你比待旁人多几分妥帖便是不同。”
木卿卿疑惑道:“是这样吗?”这与她想象中的男女之情是不同的。
木家主语气颇为自傲道:“我木家的大小姐,在这断律坡可是如那天家公主般的存在。”说着看向木卿卿继续道:“有主公在,你的身份只会更加的尊贵,他一个新起来的小势力阁主,也只有偷着乐的份儿!”
木卿卿笑颜如花:“谢谢父亲。”
木家主慈爱道:“好了,放宽心便好,只要我儿看上他了,他就不可能不愿意。”不过是想端着罢了!同为男子,他明白的很。
......
京城外某隐蔽山道旁,不能说话的文先生看着自己满身的油脂,恶心的吐了好几次。
不远处是一辆板车和两头褪了毛的死猪,还有几只羊。
文先生指指自己身上肮脏的衣衫,呜呜的比划着。
隐卫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了,这是想换身干净的衣裳。
“行,等到了前边的村子,想办法给你弄一套来。”
文先生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可怜极了。
他们这些人打小读圣贤书、看谋略兵法,虽然从不曾参加科举,可自认为也是高高在上的文士,如今被塞到了某个富商给城外土地庙送供奉的祭礼车内,和一堆的猪羊肉混在一处,那就是对他的侮辱。
隐卫可不会在意文先生脸色好不好,他们只管完成任务就行。
至于文先生说的想换干净衣裳的事情,他们是这样打算的——之后路过村子外的时候,派人去村民家里随便买上一身便好。
京城。
芜国使臣负气离开后,忠武王继续以身体不适为由在府中“修养”。新帝看着他来气,他也不想去讨嫌。
“王妃,过来看看陆才的家书。”语气带着笑意。
王妃温柔的接过了书信,打趣道:“妾身之前还听您说不再管二弟一家的事情。”今日收到书信又笑的这般高兴了!
忠武王微窘,依旧嘴硬道:“本王哪里有心思管他的事情,都四十的人了,哪里用得着本王这个当兄长的管着!”
王妃抿嘴而笑,低头看二房的书信。
忠武王:“本王只怕他......县里就他最大,没人约束着些,他那性子不免会对着手下的吏目摆架子。若是再听了什么奸猾差役的话,贪了当地的赋税银子......”说着起身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王妃连忙询问 :“王爷,您这是去哪儿?”都要安歇了,想一出是一出的。
忠武王脚步不停,却是回道:“本王去给他写回信,叮嘱他莫要做什么......”
后边的话王妃没有听清,因为忠武王已经走远了。
“跟个小孩子似的。”王妃笑了笑,起身来到了妆镜前。
看着镜子中满脸笑意的自己,她只觉心中妥帖的很。
.......
远在松县的陆才此时正在跟小秦氏交代事情。
“慧娘,为夫不能时常盯着,若是母亲收了什么人送来的贵重东西,千万要私下告诉为夫。”
小秦氏倒是听话的点了点脑袋:“明白,明着告诉你,姑母还不得打死我!”
陆才转头看着躺在榻子外侧的小秦氏,柔声哄道:“母亲不怎么讲理,为夫知道,慧娘受委屈了。”
小秦氏心下一软,语气也没了之前的不忿:“其实也没什么,母亲之前还是对我挺好的。”
朔风城。
“主子,断律坡送来的消息。”十六将刚刚收到的消息送到了知许面前。
知许看过后,面色有些肃穆。
“沿海最近可有消息传回?”
十六禀道:“还是之前的消息,没有发现仓邑人的身影。”
知许状似自言自语道:“我只怕他们是藏在了某个我们不知道,楚将军他们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十六有些震惊,自家主子从不会随意猜测什么,能有这般的想法应该是推测出来的。
知许:“好了,去歇着吧。”
十六点头,看向燃烧殆尽的蜡烛问道:
“主子,您还不睡吗?”
知许摇头:“有些事情还需要再想想。”
十六走到桌旁,帮着换了新的蜡烛后出了书房。
见到六子吸溜着鼻子站在屋子外,十六低声道:“主子不是让你去歇着吗?”
六子抬起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世子还没睡,我要陪着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打扰了屋中的人想事情。
十六无奈,自己先行离开了。
“进来!”
六子轻轻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世子,您有什么吩咐?”
知许指指角落的软榻:“坐那里等着吧。”
六子:“啊?”
知许:“想等着就在屋里等着。”如今都已经是深秋了,夜晚有多冷,她是知道的。
六子乖乖坐了过去,只是动作很轻。
知许状似随意的问道:“六子,若是你发现自己最亲近的人做了“坏事”,会如何做?”
听到知许这么问,六子想也没想便道:“小的觉得只要是世子做的,都是好事!”
知许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她又换了一种问法:
“那假如是你尚大哥或者清莲姐做了不好的事情呢?”
第九十三章 内外皆有战事起
六子满心的纠结,眉眼都要皱在一处了。
“世子,小的识字少,读得书也不多,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但小的记的您之前说过——行军打仗要守纪律,做人得守良心和本分。”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纠结道:“除了世子,青松院的人就是小的最亲的人,要是之前小的只会替亲近之人瞒着。可您时常说‘公是公,私是私’,小的作为您的贴身小厮,现在也明白了,不能因为‘亲人’就没了‘大义’。”
知许含笑看着六子,眼中都是赞许。
六子红着脸道:“不过小的心里的大义就是世子您,无论是谁对不起您了,小的都不会原谅。”说罢目露担忧的看着知许。
知许语气温和的笑道:“放心,咱们的人没有不好的,是我......多谢六子解惑了。”
六子不好意思道:“世子,您折煞小的了。”然后嘿嘿傻笑。
......
七八岁的小姑娘扎着不怎么整齐的发髻,握着木剑挥舞着小了一号的短刀。穿着青布衫的中年坐石凳上乐呵呵的看着:“囡囡慢些,别摔着”。
“爹,我练的对不对?”小姑娘一脸的天真,圆圆的脸上尽是孺慕。
温柔的妇人端着刚做好的点心来到父女两跟前:“歇歇再练,你还小呢,不急。”
“爹爹说了,习武要趁早,将来我可是要做大将军的!”
妇人笑道:“娘可不愿意我的囡囡做什么大将军,娘只希望你一世喜乐。”
画面一转,原本温馨的场景不再,成了一片血海!
“囡囡,快走!”妇人声嘶力竭的喊道。
“快走!”
“娘!爹!”
知许满头大汗的坐了起来,急促的呼吸着。
假如她当初没有失去那段记忆,也没有意外多出了另一段记忆。看到寨子被毁,亲人离世,自己会怎么做呢?
知许缓缓闭起了眼睛,她想,她一定会恨透了朝廷的人,然后拼尽一生为爹娘和其他叔伯报仇雪恨。
可偏偏她忘记了自己曾经是“杨知许”,偏偏又跟着王妃回了王府.......
屋外响起了轻微的动静,清莲端着木盆走了进来:“世子,您醒了?”之前不等她来唤,世子都是不会早起的。
知许带着鼻音低声应了句:“嗯。”
清莲来到榻前,看到知许额头似乎有细密的汗,她连忙伸手摸了摸,发现并不是很热才放下心来。
“世子,您是不是没睡好?”
知许缓缓抬头,模样有些懵然。
“清莲......”
清莲蹲下身子,担心道:“世子,您这是怎么了?”她还没有见过自家世子这般的无助过。
在清莲的眼中,世子永远都是坚毅果决的,哪怕是遇到很难的事情,都没有过这个样子的时候。
“清莲,我想喝甜汤了。”
清莲松了一口气:“吓死奴婢了,不就是甜汤吗?奴婢这就去给您做。”说罢利落的出了屋子。
只是出了屋子后,她脸上原本轻松下来的神色又提了起来,世子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有心事的。可是后来世子借口想喝甜汤,所以她便明白,这心事是不能告诉自己的。
知许很快调整了心情,洗漱一番后已经看不出来刚刚丧气的模样了。
断律坡。
在木家的密室内,陆秉文终于见到了那传说中的背后之人。
看着与自己父亲描述中一般无二的面具,陆秉文不动声色的躬身抱拳:“百晓阁阁主,郑千水见过主公。”
面具人似乎在打量着陆秉文,须臾后笑问:“老夫......是不是见过你?”
陆秉文起身,脸上是崇拜和向往:“晚辈倒是希望自己有这个荣幸。”
面具人看了一眼木家主:“你做的不错,郑阁主果然年轻有为,那马掌的改进很有用。”说罢又看向陆秉文试探道:“你可是还精通兵器制造?”
陆秉文一瞬间想了很多,还是缓缓点了点头:“说不上精通的,只是平日里喜欢看有关兵器的书,也就有自己的一些想法。”适当显露一些对方感兴趣的才能,才能更快的得到看重。
他此刻的模样,既想表现自己又不失谦虚,倒是很符合他这个“年轻阁主”的身份。面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老夫也颇喜欢看此类书籍,日后倒是可以探讨一番。”
陆秉文激动的抬头:“晚辈荣幸之至。”
面具人很谨慎,只短暂的交谈后便让木家主带着陆秉文离开了。
出了密室,木家主一脸欣慰的拍了拍陆秉文:“千水,主公很看重你啊!老夫第一次见主公,可没有听到主公说这么多的话。”
“那也是多亏了木伯父从中周旋,千水不会忘记的。”陆秉文恭敬道。
木家主眼中笑意更加真诚了几分,看陆秉文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晚辈。
陆秉文心下恶寒,也不知日后真相大白之时,木家主会不会觉得此时做的事情很傻!
......
东澜县虽然不是很大,可它的位置很特别。
只要占领了这个地方,便可以将那几个靠海吃海的县城连成片,这样便可以攥住了海盐与大丰沿海海运喉咙。
而此时东陵县城的晨雾还没散尽,城楼上的号角就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突然出现的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占领了这个地方。
好在城内的百姓并没有受到太大的迫害。
于此同时,仓邑人毫无征兆的突袭瑞云关,守军全力抵御,根本不能抽身对抗后方以东澜县为据点的叛军。叛军的势和所占领的地方正在迅速向周边扩张。
京城。
“废物!朕就不该相信楚明铮叔侄。”新帝一通的发泄,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如何听从文先生的意见,将楚明铮的折子丢在了角落。
第九十四章 忠武王再离皇城
内忧外患,此时的大丰很好的体现了这四个字。
可新帝既没有先皇的魄力,亦没有先皇的心胸,大丰上下一时陷入了迷茫与恐慌之中。
百官之中有不少人觉得应该学上次的做法,令青霄军前往救援瑞云关,可新帝却没有答应。
许久不曾露面的太皇太后,很难得的来见新帝。
“皇帝,你楚家舅舅可是有危险?”
新帝本来就怒气未消,看到自己的皇祖母只关心楚家的人,语气有些不好道:“皇祖母,应该是咱们大丰的江山有危险才对!当初父皇说楚家的带兵能力可信,孙儿才应允了楚霄的请求,没想到……呵呵!”他越说越气,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神也没了往日的敬重。
“皇祖母,您是欧阳家的人,大丰的太皇太后,您关心的难道不应该是大丰的江山吗?”
太皇太后身子踉跄了一下,嬷嬷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了。
她强压着情绪道:“即便不是为了楚家叔侄二人,瑞云关后也是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关破则百姓流离颠沛,我大丰的东大门便是为仓邑大开了。调青霄军救瑞云关是如今最好的法子了!上次情况同样的危急,陆秉文不也......”
新帝不耐:“皇祖母别忘了,朔风城外的芜国同样虎视眈眈,陆秉文离开了,您是想看到朔风城破吗?”
“皇帝,陆秉文不能离开,还有陆成呢!令陆成带兵前往也来得及。”太皇太后语气急迫。
新帝自然是不愿意忠武王离京的。
他觉得,忠武王在京城就是他握着陆秉文的线,可若忠武王离开了,陆秉文若真有不臣之心,那便再没什么可忌惮的了。
太皇太后劝道:“皇帝,陆家父子是可信的!”而且如今的情形其他人没有那个能力胜任。
新帝垂眸,声音沉了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皇祖母,您身子不好就不要再操心瑞云关之事了,朝中大事自有朕和大臣们商议!”
太皇太后满眼的失望,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的离开了。还未走到自己的宫中,便晕了过去。
好在太医看过后确定太皇太后只是伤神劳心所致的晕厥,并无大碍。而且入夜后,太皇太后也清醒了过来。
嬷嬷看着太医离开的背影,目光闪了闪。
什么‘劳心伤神’,明明就是被气着了,可这些太医都是人精,哪里会说实话。
“太皇太后,您觉得好些了吗?”
“哀家不碍事的,老毛病了。”
嬷嬷忍着难受,笑着点头:“老奴就知道您有天佑,一定不会有事的。”
太皇太后挤出一个笑容:“嗯,别守着了,你也眯会儿去吧。”
嬷嬷看了几个宫女一眼,缓缓点了点头:“老奴谢太皇太后体谅。”她确实年纪大了,精神也大不如从前了。
翌日。
早朝上谈论的依旧是派兵支援的事情,可新帝却隐隐有了想暂时放弃沿海的意思。
“其实沿海的几个县城如今已经十室九空了,不如......”
以蒋太傅为首的老臣跪地请求道:“圣上,前朝叛军旗帜已立,如今他们摆明是与仓邑里应外合!若再拖延下去,叛军一旦站稳脚跟,届时不仅仓邑难以驱逐,恐怕连大丰腹地也会落入贼人手中!届时将危及京畿,江山有难啊!请圣上即刻下旨,调兵驰援,切莫给叛军和仓邑喘息之机。”
新帝眼神冷厉:“那诸位爱卿倒是说说派何人前往合适?”
众人将目光投向前方的蒋太傅,蒋太傅不负众望提议道:“老臣以为,忠武王陆成如今闲赋在京,乃最适合的人选!”不是朝中没有其他的武将,而是大家都知晓瑞云关和东澜县之事不容有失,只能派最有把握之人前往才行。
另外,蒋太傅还有其他的考量,若是带兵驰援的是忠武王,就算到时候有个万一,陆秉文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忠武王带兵前往便是双重的保障!
新帝不理解蒋太傅的苦心,只觉得他是故意与自己作对。
可他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看着蒋太傅冷冷道:“若是陆成.....你们谁又能担当的起?”
蒋太傅自然明白新帝未尽之意并不是陆成失败,而是担心陆家不忠。
他深深叩首,将官帽取下,一字一顿道:“老臣愿意用项上人头为陆成担保!请圣上下旨吧!”
其他官员同样跪地:“请圣上下旨。”
新帝眯了眯眼,咬牙道:“好!好得很!”
新帝被逼着下了圣旨,看着跪在底下的太傅别有深意道:“那这传旨重任便交给蒋太傅吧!”然后看了底下官员一眼后转身朝殿外走去。
他的背影绷得笔直,仿佛透着无尽的怒火。大臣们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摇头叹息。
他们是真的得罪了新帝,只希望能保住大丰的疆土吧。
蒋太傅走在最后,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想到及时隐退的钱大人,只剩羡慕。
忠武王府。
看着前来传旨的蒋太傅,忠武王没什么好气道:“圣上既然不信本王,你这老匹夫为何要力荐?你以为本王会感谢你不成?”
蒋太傅苦笑:“是下官要谢王爷,谢王爷受委屈再保一次我大丰的万民。”说罢深深一拜。他知道在忠武王面前该如何说。
“太傅手中可是拿着圣旨的,可不能拜我!”忠武王语气不怎好,可是神色却是缓和了下来。
蒋太傅被扶了起来,眼眶发红:“下官.....下官难啊!若不是为了对先皇的承诺,下官又何曾不想学老钱一样,去种田养花。”
忠武王将圣旨接了过去,转身便往后院走去。
蒋太傅着急道:“王爷?您这是......?”
忠武王边走边道:“本王去找甲胄和佩刀,就不留蒋太傅喝茶了。”
蒋太傅一愣,而后笑了起来。
这便是忠武王陆成,即便是受了委屈,只要是为了天下百姓和道义,依旧会义不容辞!
他看着忠武王的背影,低声拜道:
“下官多谢王爷大义!”
说罢一脸轻松的离开了忠武王府。
第九十五章 兵器震慑上伐谋
知许得知是自己父亲带兵支援瑞云关时,并没有多意外。
“朝廷可用的武将不多,而令父亲出征,朝廷应该是考虑到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届时她若擅自出兵支援,新帝正好还可以以此降罪。
十六:“主子,那几样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何时运往黑水关?”
知许:“今日吧。”
黑水关。
吴副将和几个小将看着将士们送来的几个兵器,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知许。
他们是猜到大将军有杀手锏的,因为面对关外十几万的芜国铁骑,他们在大将军面上看到的却是胸有成竹。
知许指着几样暗中改良过的兵器:“复合强弩、抛车、拒马,对付远距离的敌人和应付攻城。”
一小将惊喜道:“所以,之前大将军让我等准备足够的石头,就是为这种新的抛车准备的?这个能抛多远?”
知许:“二百五十步以上,需要十人合力拉动。”
吴副将:“大将军,什么叫做复合强弩?”
知许为难:.......这她还真不好给几人解释,因为很多原理是说不清的。
“吴叔,这个一句两句也讲不明白,您只要知道它的射程是之前强弩的两倍还多便好。”
几人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小将藏不住心事直接问道:“大将军,这样的好东西,您还有多少?”
知许:“既然是好东西又怎么会这般轻易得来?如今只能每个关隘配几辆。”其实这些东西是她很早便开始准备的。这种东西的杀伤力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恐怖,也能护着大丰的百姓不受外敌侵扰。
当初,君臣私下商议之时,先皇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令兵器监参与。
可惜东西做出来了,先皇却没有等到试验威力的时候。
“大将军?”
知许回神,继续给几人解释这些东西的用法和杀伤力,听得几人越来越激动。
吴副将爽朗大笑:“哈哈哈,有了这个,芜国连咱们跟前都到不了,看他们怎么攻城!”攻城本就是下策,如今他们再用此等利器威慑一番,芜国已经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威胁了。
小将:“怪不得!”怪不得前些日子他们劝说主动出击时,大将军却说‘敌人在等,其实我们也需要等。’
原来他们要等的是这些利器!
吴副将同样激动,有了这些他们的守城压力会变得很小,甚至可能不再有任何压力!
激动过后,吴副将想到了最重要的事情,他将知许拉道一旁低声道:“圣上可知晓?若是不知,大将军将东西显露在明面上会有不断的麻烦找来!”
知许摇头:“不知。”说罢故作轻松道:“先用了再说,其他的事情届时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吴副将面色担忧,可也知道如今考虑这个不是时候。
“唉!你与你父亲骨子里很像。”都是危难前只念大义、不计个人得失,赤诚与果敢的让人敬佩。
知许:“吴叔不用替我担忧,大不了日后大丰用不着我的时候,我还能辞官游历天下去。”实在不行,她还能带着黑蛋他们回到川县去称霸乞丐圈。
吴副将被她逗笑了,可心里却是明白,大丰用不着大将军的时候,新帝也不会轻易让他活着。
想到这些,吴副将突然就有些多愁善感了起来。他们这些武将为了百姓和朝廷拼杀了一辈子,到头来仅仅是因为帝王的不信任,连落个善终都成了奢望,也是可悲!
......
芜国营地。
“军师,如今大丰内忧外患,我们的机会可是到了?”元鹰看着张军师,眼底满是探究。
张军师:“将军若是信我,便再等等。”
“等什么?等仓邑占了大丰大半的疆土,我们芜国只能看着?还是说等冬季到来,我们芜国儿郎冷的连兵器都握不住?”元鹰唇角带笑,却是令张军师浑身发冷。
张军师劝道:“将军,前朝义师初露头角,等他们的势力令大丰朝廷自顾不暇的时候,才是我们行动的时机。”
元鹰微眯双眼:“本将军怎么听着,倒像是我芜国在为那些大丰叛军牵制着青霄军?”他哼笑出声,眸光更冷了几分。
“军师称那些人为“义军”?似乎更亲近他们。”
张军师身子微僵,然后赔笑掩饰道:“将军说笑了,在下只是看不惯欧阳家当初的所作所为罢了。”
“哦?是吗?”元鹰淡淡道。
张军师:“在下如今是芜国的军师,深受芜国国主大恩,自然是一心向着芜国的。”
元鹰笑道:“军师似乎太紧张,本将军可没有说军师的心,是向着别处的。”
张军师:......
元鹰起身冲着帐外吩咐道:“来人。”
帐外进来一队芜国的精兵。
元鹰道:“你们几个之后负责保护军师,不准离开军师身边半步......无论日夜。”
“将军?!”张军师不悦,这哪里是保护,这分明就是囚禁。
元鹰垂眸看了过去:“嗯?军师这是不同意?”
张军师感觉到了元鹰身上散发出的深深杀意,只得缓缓点头。
“多谢将军用心良苦。”
“哈哈哈!”元鹰爽朗大笑着出了帐子。
他可是听大丰人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听得多了,自然也就学到了。
断律坡。
陆秉文意外从几个黑衣人口中听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地方——栖云岭。
他记得大哥身边的吕神医之前便是住在栖云岭。
“陆七,上次大哥的信中可是也提过栖云岭?”
陆七点头:“是,大将军说栖云岭很可疑,叮嘱您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个地方。”
陆秉文一手支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轻轻的摩挲着杯子的外缘:“栖云岭?”
陆七静静候着,不敢打断自家主子想事情。
陆二则是在一旁的木架子上翻找了起来。
他翻了半天从最下边的一层找出了一张图来。
“主子,这是栖云岭周围的地形图。”
陆秉文疑惑:“我们怎么会有这个?”
陆二回道:“半年前,属下听闻那个地方闹鬼,觉得有些意思便让咱们的人在周围探查了一番。”
毕竟他们还有个百晓阁,自然是要知别人若不知的。
第九十六章 楚霄被困瑞云关
“闹鬼?闹的什么鬼?”陆秉文很感兴趣,陆七也一脸的求知若渴。
陆二解释道:“栖云岭周围的村子很少,远离城镇,所以单单是它的位置就有些荒凉。据偶尔路过的行人说,他们夜间从岭下走过的时候,能远远的看到深山里的点点火光......百姓都说山里有鬼。”
流言传的越来越奇异,有那胆子大又好奇心重的人,便决定结伴进山去探秘,结果是一去不归,生死不知。
这样的事情多了,栖云岭就被百姓传的越来越邪乎了。
陆七:“所以,到底有没有那玩意?”
陆二笑着看了陆七一眼:“有,不止有那玩意,还有吃人的妖怪。”
陆七撇嘴:“嘁!我才不信!世上就没有妖怪。”说罢看向陆秉文:“主子,属下说的对不对?”
陆秉文知道陆七怕鬼,故意道:“想来是有的吧!毕竟天下广远,生灵万类,有些东西虽然我们不曾遇到过,却也并不能证明它不存在。”
陆七:......
瑞云关。
楚霄刚带人成功抵御了仓邑的一波攻城,他的手都有些僵了。望着城墙下仓邑军营里燃烧着的火把,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仓邑军的攻势有多猛烈,而是这关内的粮食不多了,而如今的瑞云关,前有狼后有虎,运粮道路被截,等于是孤关一座。
“霄将军,末将来守下半夜吧,您都两宿没有合眼了。”原来的守将受了重伤之后,一直是楚霄坚守在关内。
楚霄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头晕脑胀。可是他不敢松懈下来,因为一旦松懈了就没有力气再好好拼一把了。
小将担忧道:“楚将军那里被其他的仓邑军牵制着无法脱身来救我们,也不知朝廷什么时候能派救兵前来。”
楚霄苦笑:“只怕圣上还在恼怒我等没用,援军......”他想说援军恐怕是没影儿的事情,可这样说势必会让大家失去希望。
话音一转,他笑着说道:“援军一定会来的!说不定青霄军正在赶来的路上。”楚霄知道这么说将士们更能相信些。
“霄将军,关内的粮食只够吃三日了。”
楚霄思索一番道:“先吃着,实在不行就......杀几匹老马吧!”做出这样的决定,楚霄也是不忍的。可将士们总要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守关。不然,一但瑞云关失守,关内的百姓可能会遭遇汐临县一样的屠戮。
小将点头:“好。”
楚霄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靠坐在了城墙闭起了眼睛。
他不止一次的想象,若是陆兄弟遭遇这样的守城困境,他会如何做?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道理来,因为陆兄弟绝对不会陷入这般的困境。
“兄弟们醒一醒!仓邑国又要开始攻城了!”
小将大喊一声,楚霄忽的睁开了眼睛。
他迅速起身,看向了城外冲过来的仓邑军。
小将看着越来越少的滚木和石块,提议道:“霄将军,要不咱们也学学青霄军的金汁浇敌?”
楚霄下意识的想说太残忍了,可想到对方是仓邑人,他点了头。
小将脸上一喜,转身便要下城墙。
楚霄忽然觉得自己悟了——对待敌人若还要讲什么道义的话,受伤害的势必会是变成自己这方!
他冲着小将的背影高声吩咐道:“烧开些!”
小将欢快的应道:“好嘞!”只要想到汐临县城百姓遭遇的事情,他们对仓邑便没有了什么不忍,只觉得还不够残忍。
云锦城。
秦昭父子正在书房内商议之后的事情。
秦将军觉得时机尚未成熟,秦昭却觉得自己的父亲等的不是什么时机,而是在等另一个儿子。
“父亲,儿子认为此时时机已经成熟。”
秦将军听出了自己儿子语气里的不满,挑眉问道:“哦?那你说说何为成熟的时机?”
秦昭:“父亲,前朝叛军如今仅仅占了一个县城,根基尚未站稳,若我们秦家军在这个时候将其灭掉,不止能夺取他们得到的地盘,还能让百姓念我们秦家军的好。若再拖下去,等叛军站稳了脚,咱们再想动他们可就难了许多。”
秦将军凝视着秦昭,良久后缓缓摇头:“谁说我们秦家军要去灭叛军了?”他不赞同的看了秦昭一眼继续道:
“为父要的是坐山观虎斗,等什么时候叛军势力令朝廷害怕了,才是我们秦家出手之时。”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还是太沉不住气了,成大事最需要的是不急不躁!为父希望你好好想想。”
秦昭掩饰了眼中的不服,状似恭敬道:
“儿子受教。”
只是当他离开书房后,却是私下召见了自己的心腹。
“让你们做的事情如何了?”
心腹:“都布置好了!少主,我们真要这样做吗?”
秦昭有些犹豫,可是想到父亲看他时那嫌弃的眼神,他忽然就坚定了起来:“机不可失!父亲已经老了,他太过谨慎了!”
想到之前无意间听到的前朝邓将军嫡子的事情,秦昭觉得很是有些感同身受。再想到邓公子的处境和结局,他的内心更是有些感慨。
‘我的处境与他何其相似!''想到日后父亲能正眼瞧他,秦昭颇有些意气风发。
.......
学着青霄军来了两次“金汁儿”后,仓邑的攻势似乎是弱了不少。这让瑞云关的将士们得以喘息。
可食物短缺又成了当下最关键最棘手的问题。
战马已经杀了好几匹,将士们都是含着眼泪一口口硬着头皮往下吞马肉。那些战马在将士们看来,是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的伙伴。
伙伴变成了口中食物,将士们过不了心理这关。
负责养马的小兵手蹲在一匹黑马身边,哽咽道:“老黑,对不起,可将士们要活命,关内还有无辜的百姓,瑞云关不能丢!”说着紧紧抱住了马脖子。
前来杀马的将士看到这一幕不由红了眼眶。可即便再不忍心,他们还是得硬着心肠将刀插入马儿的颈间。
第九十七章 瑞云关战事吃紧
“报——!启禀大将军!之前退至三十里外的芜国大军,此刻正往黑水关来,距离黑水关不到二十里。”
知许听罢看向吴副将:“吴叔不是想知道这改造过的复合强弩和抛车威力如何吗?”
吴副将和其他的几个小将皆双眼发亮,对于芜国的来犯居然还有些期待了起来。
芜军的队伍刚到黑水关下,马蹄扬起的尘土还未散去,城楼上突然传来“嗡”的一声闷响。
几架改良过的强弩已架在了城头,抛车也被将士们送上城墙。很快,几十斤重的石块划出一道沉重的抛物线。
芜国的士兵没想到,青霄军居然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对他们造成伤害。士兵的惊呼还没有喊出口,石块已重重砸进了芜国的队伍。只听“轰隆”一声闷响,芜国用来攻城的器械直接被砸的四分五裂。碎石飞溅之间,几名士兵也被砸得骨裂倒地,身上的甲胄都凹陷了下去。骑兵的马匹受到了惊吓慌乱的四处走动,芜国阵营里顿时乱成一片。
接连几块大石落下,场面变得更加的混乱。
与此同时,一支弩箭带着破空声直接将芜国的军旗射了下去!
“退后!”
一声令下,芜国兵士开始后退。
他们一直退到了认为大石打不到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元鹰怒声质问:“那是何物?”这样的投射距离,他们连黑水关近前都到不了,谈何攻城?
“这是抛车!只是这投掷的距离未免太远了些。”张军师也被吓了一跳,眉头都拧到了一处,这个消息得尽快告诉主公!
元鹰面色一冷:“大丰有如此利器,军师竟不知吗?”
张军师面露苦色:“闻所未闻。”
元鹰讥讽一笑:“军师说的轻巧,只是我们要如何应对?”
张军师有些犯了难:“这……”
城墙上。
青霄军的将士们同样被抛车刚刚的威力所震撼,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下方退走的芜国军队。
就这么退了?!
“末将觉得我青霄军能所向披靡了!”一小将看似玩笑道。
吴副将:“就是数量该还有些少。”语气说不出的可惜。
就这投掷的距离和威力,若是数量再多一些,还守什么城?直接出城向北推进,打到芜国都城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想要多造些出来需要工夫!”知许给几人浇了瓢冷水。
陷入美梦中的几人瞬间清醒,是啊!他们如今恰恰没那么多工夫。
吴副将笑道:“至少接下来我们不用惧怕芜国大军了!”
知许倒是没再唱衰,微笑着看向了芜国大军的所在。
二人回大营的途中,吴副将问道:“大将军是想离开?”
知许拍拍乌霆的背,令它的速度慢了下来。
“吴叔看出来了?”
吴副将点头:“大将军可是不放心老将军?”最近大将军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和安排,稍微猜测一下便知是要离开朔风城了。
知许道:“父亲太过刚直,我有些不放心。”实际上她还想确定一番前朝的叛军到底是何人在领导着。
吴副将道:“明着离开是不行的,朝廷会因此降罪。大将军放心!末将与韩副将定当周密布置,设法掩人耳目。”
知许面露感激:“多谢二位叔叔。”
虽然她离开的事情瞒不住,可吴副将的好意她得领。
……
楚明铮如今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得知瑞云关有难的时候,同意了侄子带兵前往营救。
如今侄子被困,他想再派兵前去都不能了,当初就该自己去的!
“前朝余孽!居然勾结仓邑狗贼!”
亲兵劝道: “将军,朝廷的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若不然我们先行派些人前去支援楚霄将军?”
楚明铮压下担忧,反驳道:“如今前往瑞云关的路被叛军截断,派遣将士人数少便是给叛军送人头,可是若人数多的话,明霞关的兵力不足同样危险!”
他虽然是个做叔叔的,更是一军的将领,所以为大局考虑,这个兵他不能出。
“按照瑞云关的粮草储备,霄儿还能坚持几日?”
亲兵回道:“只怕如今兄弟们已经是快要断粮了!”
楚明铮双拳紧握:“派斥候前去探查,有异动随时来禀!”
那是他的亲侄子,与他的儿子也没两样了,楚明铮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另一边。
“王爷,赶往瑞云关最近的路便是经过东澜县城。可如今城外要道皆已经被叛军控制。”斥候禀道
忠武王:“再探,务必要确定哪个关卡最薄弱。”
斥候领命而去。
小将问道:“王爷,咱们要强闯吗?”
忠武王点头:“据之前的战报来看,瑞云关守军的粮草撑不过三日,咱们若在这县城外与叛军再耗上个几日,救兵极有可能成了送葬队!”
他目色沉沉看着前方:“让弟兄们用布将马蹄与车轮都裹了,入夜后即刻闯关。别恋战,我们只要冲过关卡,多耽误一刻,瑞云关便多一分危险。”
“是。”
寒风呼啸,夜深得不见星月。
将士们握着刀蹲在关卡不远处的土坡后。马蹄裹布、刀皆入鞘,似乎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黑暗中,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一个方向。他们在等,等佯装偷袭的一队将士们将叛军吸引。
忽然,远处出现了大片的火光,然后隐隐听到了喊杀声。
大将军一声令下,前队骑兵率先奔出,粗布裹着的马蹄踏得尘土轻扬。
木栅栏被撞开的瞬间,中间的马车紧随其后,其余的将士们也加快了步伐。
剩余的叛军反应过来的时候,队伍已经是穿过了他们控制的要道。
“无需再追!”见追赶不及,叛军将领下了命令。
“杨将军,真要让他们过去?”
“自然,主公早就料到朝廷会有援军。只要他们到了,瑞云关便不会失守了。”小兵口中的杨将军大约三十几岁,深色劲装令他看上去很是有些威严。若是上了年纪的人看到可能会认出,这劲装的样式分明与曾经安武公主的手下一般无二。
小兵不解:“难道不是瑞云关破,对咱们更为有利吗?”
杨将军瞪了小兵一眼:“蠢货!你以为主公是真的要与仓邑共享大丰?”自家主公谋算了二十多载,自然不是想要一个不完整的大丰。
仓邑也好,芜国也罢,只不过都是自家主公棋盘上的子罢了。
第九十八章 深夜露宿关帝庙
“王爷,那些兄弟......?”小将看着火光映照处,有些担心那些去吸引叛军注意的兄弟们。
忠武王:“他们会平安的。”只不过要绕道山路前往瑞云关了。
瑞云关。
腹背皆敌的楚霄,最担心的便是身后的叛军会突然来袭。因为仓邑勾结前朝叛军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可斥候探查了几日也不曾发现叛军向瑞云关而来。
今夜仓邑军的攻势特别的猛,实际上白日里也没有停歇过,一波接着一波。
密集的箭雨射到城墙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其中还夹杂着箭矢入肉后的痛呼声。
守城的将士们饿的腿都在打颤,可还得用命来守城。实在饿的受不了的时候,掏出怀里的半个干饼子嚼上一口。
看到这一幕,楚霄心里难受的厉害。可身为将领,他此刻只剩无能为力。
一名士兵被一箭穿胸,直直从城墙上栽了下去,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
其他的同伴见状也顾不得难过。
“快!补上去!把滚石推过来!”小将嘶吼着,嗓子干得似乎要裂开,肚子里也空荡荡的绞疼着。
城楼下的云梯再次架了上来,又一批的仓邑军蜂拥而至,向着云梯冲来。
“报——!”
楚霄猛的回头,心中也凉了个彻底。
“将军,似乎是朝廷的援军!”
楚霄:......
“再去探!”语气里多了丝希冀。
不等前一个斥候返回,另外一个斥候已经满脸喜色的跑来禀报了。
“将军,是朝廷的援军到了!真的到了!”
楚霄红着眼,努力平复下了激动的心情。
“快,快去开城门!”
斥候禀道:“将军,他们没有打算进城,直接冲向了仓邑军。”
楚霄一愣,而后下令道:“兄弟们,将身上的干粮都吃了,咱们冲出去!”
另一边。
叛军小将来到杨将军面前:“让他们跑了!不过属下发现了这个。”说罢将手中一个纸包递了过去。
“本来属下想将这一队人尽数留下,可他们往火中扔了些这样的药粉,我们的人有不少都中了招。”
杨将军打开纸包看了看,然后洒了些药粉在一旁的火把上。
小兵本能的捂上了口鼻。
杨将军淡淡道:“这个量还不至于中毒!”他就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他以为的那种毒。
小兵:“杨将军,您知道这种毒?”
杨将军点头:“这不就是主公曾经给我们的瘫魂吗!”
小兵惊讶道:“就是会让人四肢酸软,头疼欲裂直到昏迷的毒药?”可他记得将军曾经说过,主公给的毒药可都是极其难求的东西。可既然这般珍贵,怎么会出现在朝廷手中?
杨将军神色凝重,沉思片刻后呢喃道:“将此事尽快告知主公。”他担心他们之中有朝廷的细作。
“是。”
.....
楚霄满身是血,看着暂时退走的仓邑军露出个笑容。
只是他满脸血污却是露出一口的大白牙,样子看上去有些惊悚。
他看向不远处的忠武王,软软的倒了下去。
“霄将军!”
瑞云关内。
忠武王命令将他们带来的军粮,熬成了热乎乎的白粥,给关内的将士们一人分了些。
其实他们带来的口粮也只够自己这方的人吃,朝廷并没有让援军带多余的粮草前来。
几日没怎么吃过东西的将士们,唏哩呼噜的几口喝尽了碗中的白粥,只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楚霄也被亲兵喂下了一碗清粥,他的唇角开裂,声音嘶哑道:“圣上居然派了您来!也多亏您来了,不然今夜......”
忠武王摆手:“不说这些,感觉可好些了?关中可是已经缺粮了?”见楚霄身子虚弱,他看向了一旁的亲兵。
“回禀王爷,关能已经断料整整六日了,我们将军每日仅仅靠一小块马肉果腹。”亲兵道。
听到马肉,忠武王也猜到这几日应当是杀了些战马。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换了是他,同样会下令这样做。
楚霄觉得缓过来了一些,便想下地。
“好生歇着,今夜本王替你守关。”见楚霄还要说什么,忠武王又道:“再说,仓邑今夜应该是不会再攻城了。”
刚刚一战,仓邑也算是小小的损失了不少的人。
楚霄听罢又缓缓躺了回去:“劳烦您了。”
他觉得忠武王是陆兄弟的父亲,所以在忠武王的面前是以晚辈自居的。
......
亥时不到,天色已然黑了个彻底。
因为错过了驿站,三人决定找个山洞或者是破庙凑合一宿。
十六指着不远处废弃的屋子:“主子,有火光。”有火光便意味着有人在。
知许点头:“或许也是如我们这般错过驿站的路人,只是这也不像什么废弃的驿站。”
这次她是带着吕济川和十六一同离开的朔风城。之所以带着吕济川是想要顺道探一探栖云岭。
吕济川解释:“应当是关帝庙,此处的百姓觉得关圣帝君忠义无双,常在官道旁盖关帝庙来护道。”
知许点头,这个她还真没想起来。
庙中只有一个乞丐般的男子在,“他”蜷缩着身子坐在火堆旁,见到三人进来惊恐的看了过来。
知许一眼便看出这是个姑娘,还是个年轻的姑娘。
“无需害怕,我等错过了夜宿的驿站,来求关二爷庇佑一宿。”知许特意走到离姑娘远些的破旧泥像旁。
姑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过眼中对三人的警惕并没有完全消去。
十六从角落捡了两条桌子腿,利落的用剑劈成小截,然后看向那姑娘询问道:“小兄弟,能否借你这火堆引个火?”用火折子重新引燃太慢了。
知许抬眼看了过去,只见那姑娘依旧只是点了点头。
十六将火堆点燃,从包裹里取出了烧饼用木棍叉着烤热。
“主子,您先吃。”
知许也没矫情,接过去咬了一口,她确实也有些饿了。
十六又递给了吕济川一个,最后自己又拿出一个开始烤。
咕噜!
三人齐齐看了过去,就见那姑娘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第九十九章 赵月诉说昔日秘
知许给十六使了个眼色,十六拿着两个饼子走了过去:“兄弟,来一个!算是之前借你火谢礼。”
那姑娘抬头看了十六一眼,然后又看向了知许。
她听到了,这个人是其他两人的主子。
她从破旧的衣裳上擦了擦手,然后将烧饼接了过去:“谢谢。”
知许唇角微微上扬,这姑娘故意将声音压的很低,不过还是不像男子。
就连十六都听出了些不妥,皱着眉回到了知许身旁。
只见知许微微颔首,十六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还真是个姑娘。
姑娘似乎是饿狠了,几口便将一个烧饼吃下了肚子。
她取下腰间的竹筒大口喝着,然后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继续吃另一个。
期间,她还偷偷看了知许三人的方向一眼,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姿势。
也许是觉得与自己待在同一屋檐下的是三个男子,那姑娘即便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安心睡吧,我们若是歹人也不会等着你睡着做什么!”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中,姑娘转头看向了说话的知许。
陌生的青年男子的笑容很暖,眼神在火光映照下是那种幽深的黑,她突然就信了这这三人不是什么坏人。
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这些日子颠沛流离的日子受到的所有苦楚,一时间都涌上了心间。
寂静的夜里,抽噎声显得格外的清晰,原本就没怎么睡着的三人都被这压抑的悲伤吵醒了。
“你.....还好吧?”
“对……对不起!吵到你们了。”
或许是之前压抑的太久,不等三人回应她继续道:“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就因为我不愿意嫁人,所以害了整个赵家堡!他们都死了,血,好多的血!呜呜呜......”
三人也不知要怎么安慰一个陌生女人,知许却是听到了从陆秉文口中听到过的一个地方——“赵家堡”!
“我害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她哭得伤心极了,也不再故意压着声音。这下子连吕济川都发现了她的真实性别。
知许稍稍思索一番,忽然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冤屈?我们是朝廷的人!”
十六不明白知许要做什么,可也知道主子这么做必然有自己的考量。
吕济川只以为知许看着姑娘可怜,生出了怜悯之心。
“你们真的是朝廷的人?”其实她的内心已经信了七分。
知许轻轻颔首,脸上恰到好处的笑意令人看着很安心。
“小女名叫赵月,是断律坡上赵家堡的人......”赵月痛苦的讲述着赵家堡的覆灭和她自己的侥幸逃离,吕济川听着微微皱眉,觉得这赵姑娘比他的身世还要可怜。
赵月定定看向知许:“我知道断律坡的秘密,我告诉你们,你们替我报仇好不好?”赵家堡都没了,她如今只希望断律坡也一样不复存在。
知许唇角缓缓勾起,声音无波无澜:“若你说的是他们密谋造反之事的话,这并不算秘密。”
赵月有些着急:“你们已经知道了?”那她还能用什么作为筹码呢!
她有些慌乱的绞着衣襟,飞快的想着自己还知晓些什么。
忽然,她的眸光像暗夜星辰一般亮了起来,向着知许的方向走了几步,激动道:“断律坡以东的深谷里藏着铁矿,几年来他们时常会到很远的地方去骗百姓入谷!木家还有个铁器作坊……”语气有些激动。
知许问道:“你的意思是铁矿同样属于木家?可木家不是搭上那背后势力才仅仅一年的时间吗?你口中的几年来又做何解释?”
赵月心中震惊,面上也表现了出来。这个人对断律坡的了解出乎了她的想象。
她连忙解释道:“不是的,铁矿之事我是无意间发现的,连我爹都没告诉!是三年前......”
三年前赵月误入山谷,看到了那些神神秘秘的人,她听到了他们说什么铁矿、兵器之类的话。当时只以为是朝廷的人。所以也没有在意,家人问起她只说是在山谷外围的一个山洞睡着了。
可那日赵家堡被围,她看到了闯入堡内的黑衫人。那些人的衣着与她三年前在谷中看到的人一模一样。
而那些人在屠戮赵家堡的时候说,赵家堡不识时务,惹了他们主公的不快。
赵月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相反她的脑子还很灵活,将前后的事情串起来,也能猜出个大概。
那什么主公的人其实很早就在那山谷中了,而他们很可能早就计划着要掌控整个断律坡了。木家也不过是他们去年才找的突破口。
知许微不可察的轻点下颌,这倒算是有意外收获了。
“我对你说的事情很感兴趣,若你说的事情为真,我倒是不介意顺手替你木家报个仇。”
赵月惊喜的脸上还带着些快意:“我说的是真的!我可以跟着你们走,若日后你们发现我说了谎,随时可以要了我这条命。”语气颇有些江湖儿女的肆意洒脱。
知许轻笑:“你就不怕我们真是坏人?”
赵月有些破釜沉舟道:“不怕,反正我本就该跟着赵家堡的人一起死的。就算我这次信错了人,大不了去下面找我爹去。”不怕,是因为她不在乎自己这条命!
知许点头:“好,既不怕那便跟着吧。”
赵月嗫嚅着问道:“那你们是什么身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收拾断律坡的人?”
知许:“我们的身份,日后你自然会知晓。至于断律坡的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
赵月:.......
这就是相当于她对这三人一无所知!而且还要跟着他们走。
不过想到这可能是她替赵家堡报仇的唯一机会,她也就不怕了。
既然已经算是半个自己人了,赵月也就不管不顾的抱着怀里的小包袱呼呼大睡了起来。
比起之前一个人不敢闭眼,如今有人作伴陪着,即便他们是陌生人,赵月也觉得安心了些。
看着蜷缩在火堆旁呼呼大睡的赵月,知许也缓缓闭起了眼睛。
第一百章 入城再遇熟悉人
比起朔风城的干冷,其实大丰东南域的冷更显得湿腻腻。
十六睁眼就抱怨了一句:“属下还以为下雨了,湿冷湿冷的。”直接给他冷醒了。
吕济川看了一眼不知何时熄灭的火堆,本能的搓了搓手。
他也觉得冷。
好在出发前知许就提醒过二人带些备用的厚衣衫。
各自从包袱里取出了披风披在身上,瞬间感觉暖意又回来了。
这时,赵月也坐了起来,紧了紧自己怀里的小包袱。她逃的慌忙,根本没机会准备衣裳。虽然带了些金银在身上,可她的路引都没有带出来,根本不敢进城镇去。
一件深色的披风落在了她的怀中。
“别冻死了。”
即便知许说着无情的话,赵月也觉得心底微暖,更何况披风确实也让她的身子渐暖。
只是要赶路的时候,三人都有些犯了难。
既然知晓了赵月是女子,那他与谁同骑都不合适。
“属下不会带女子骑马!”十六率先表明了立场。
知许稍作思索后道:“你去与吕大夫同骑,将马给赵月吧。”她始终也没有问赵月会不会骑马。
十六看向赵月:“你可会骑马?”
“会的。”赵月坚定的点头。
知许悠悠道:“之前她讲述三年前的经历时,不是提到过马跑丢了?”既然三年前都会骑马,那如今应该骑的更熟练了才对。
十六看向吕济川,吕济川点头肯定道:
“嗯,赵姑娘确实说过。”
十六:好吧,就他一个粗心的!
东澜县城。
赵月的心紧紧揪着,她身上空空如也,连一张路引都没有,刚刚混进来时,全靠知许随口一句“路上买的丫头”才蒙混过关。
谁知进了城,那三人神态更显随意,有时驻足看街边货郎的糖画,说说笑笑毫无顾忌。赵月却不敢抬头,眼尾总注意着偶尔走过的叛军兵士,生怕哪一个会上前来审判她。
知许故意放慢了脚步,离着赵月近了些。然后笑看着街边这样那样的摊位对赵月说道:
“你这个样子,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你有问题吗?”
赵月挺了挺腰板,压低声音道:“这可是叛军,你们不怕吗?”他们不是朝廷的人吗?
知许依旧笑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与赵月说什么好玩的事情。
实际上她说的是:“叛军为了彰显仁义,不会随意打杀我们这样的“普通百姓”,若你鬼鬼祟祟的将人引过来,我定会先杀了你再逃。”
赵月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知许看了她一眼,将刚刚随意买的一些东西从十六怀里拿了过来,然后统统塞到了赵月怀中:“你可是本少爷路上买的丫鬟,做丫鬟就要有个丫鬟样。”
“哎呀!”
赵月没准备,踉跄了一下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经过这么一闹,她倒是忘记了之前的紧张,跟在三人后边继续走着。
怎么说赵月曾经也算个富家小姐,哪里做过这种“体力”活?十六抱着很轻松的东西,轮到赵月的时候只觉得胳膊酸疼。
四人大摇大摆的在城中逛了一圈,然后又大摇大摆的向城门走去。
东澜县城不让外来的马匹进入,所以乌霆它们被知许寄存在了城门处。
远远的,知许便看到那里围了一些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们可算回来了!”替几人看管马匹的人满脸的苦相。
知许看了一眼三匹马所在的地方,豆子撒了一地,地上还有被踩坏的竹筐和凳子。
“这是?”知许看向了男子,满脸的疑惑。
那人心虚了一瞬,而后故作镇定道:“之前我们的兄弟想帮着喂马,谁知马黑马脾气不怎么好......”之后的事情即便他不说,知许也猜到了个大概。
知许的语气沉了沉:“我记得,之前便叮嘱过,这马性子烈不能靠近。”
“那个.....这个.....公子您看我这兄弟被咬伤,总要买些药来吃的?”
若是换了往常,对于这种想打乌霆主意的人,她定不会轻易饶过,可如今是在叛军占领的东澜县城,她并不想被不远处守城门的人注意到。
扔了个荷包过去:“这些银子可够喝药!?”
男子掂了掂荷包,眉开眼笑道:“够够够,多谢公子。”
知许看了十六一眼,迅速牵了马向城门走去。
他们之所以冒险进来,自然是有不得不进来的理由:
叛军已占了相邻两个县城及周遭村落,为了让自己掌控地区的百姓不恐慌,他们自然不能断了百姓生计,所以在整顿了十几日后,便也不再拦着百姓进城,或是往隔壁县去。
只是“放行”也非没有规矩的。百姓想安稳走在路上不被抓,手里必须攥着叛军发放的临时路引,没这东西,遇上巡防的兵卒或关卡照样会被盘问或者扣押。
四人进城就是为了那所谓的临时路引。
如今东西到手,自然要尽快出城去了。
“等一下!”
四人刚走出城门,赵月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后便响起了一个冷然的声音。
知许拉了一下赵月的袖子,转身看向穿着叛军军服的男子:“官爷,您有何吩咐尽管说。”抱拳躬身的动作,掩下了知许眼中的惊讶,再抬头时面上只有讨好。
男子看了看知许几人,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乌霆的身上。
“你这马真不错,多少银子?”
“啊?”知许状似意外的微微张着嘴,样子有些呆。
“啊什么啊!?这可是我们的杨将军!看上你的马,那是你的福气。”男子身后的小兵对着知许高声呵斥。
杨将军抬手制止,看着知许语气温和道:“我一直想找一匹通体黑色的马,多少银子可以割爱。”
知许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然后笑着说道:“按理说只要您喜欢,草民自然是该双手奉上才对,可是这马......”
杨将军脸色沉了下来,知许继续道:“草民这马它不是全黑的。”说罢拍拍乌霆的屁股。
乌霆缓缓转过了身子,将惨白的马脸面向了几人。
杨将军皱眉,眼中闪过了些许失望。
可惜了!
第一百零一章 吾儿原是娇娇女
杨将军带着人返回城内,知许几人翻身上马离去,再不做任何的停留。
吕济川看了一眼乌霆,心中不免有些庆幸。
十六:“还是主子有先见之明!”早早便用白芨粉、调好的糯米浆给乌霆染了面,不然今日少不了一番波折。
吕济川:“嗯。”
知许骑在马上跑在最前面,并没有听到十六和吕济川的对话。
她此时所有的心思都在刚刚遇到的那人身上!
那所谓的杨将军分明是“十七叔”,是那个喜欢纯黑色,有点强迫症的十七叔!只是不知他为何改姓了杨?亦或者他们本来就姓杨,都姓杨!
赵月拍了拍马背, 追上了前面的知许:“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知许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瑞云关。”
“什么?!那里如今可是不太平呢!”
知许目视前方:“太平便无需前往了。”
赵月呆了呆,反应过来知许的意思后试探道:“那你是武将吗?”她说着还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知许。
知许淡淡道:“嗯!”
赵月摇头:“我不信!”面前人可不像个武将,不过也不太像那种弱书生。
......
瑞云关今日下雨了。
雨水夹杂了将要融化的雪花,冰冷的落在没有什么遮挡的守城将士身上,渐渐的湿了他们的衣裳。
楚霄走上城墙,看了一眼忠武王被冻成一块的胡子:“换晚辈来守吧,您歇歇吧。”
虽然仓邑暂时退走了,可是他们却并不敢松懈下来,因为斥候探查后发觉仓邑军似乎又有大量粮草送抵,所以他们很可能是在等大军到来。
忠武王看了一眼楚霄的脸色:“好些了?”
楚霄点了点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好多了,让您见笑了。”年纪轻轻,比不上老头的身子骨。
忠武王笑了笑,拍了了拍楚霄的胳膊:“粮草殆尽的情况下能守着瑞云关这么久,本王年轻时也不一定能做到。”
一向心高气傲的楚家大公子楚霄,在得到忠武王这句肯定时居然激动的像个被先生夸赞的毛头小子。
“若是陆兄弟来守,应该不会像我这般狼狈。”
忠武王抬手想摸摸胡子,却发现胡子被冻上了:“那小子就是有些小聪明,不值得这般夸赞的。”语气里是隐藏不住的骄傲。
楚霄真诚道:“晚辈与陆兄弟也算并肩作战几次了,陆兄弟的应变力和对战场的掌控确实令人望尘莫及!”
而被两人念叨的知许,此时已经快到瑞云关下了。只不过她此刻并不好过。
许是因为心事烦扰,亦或者是淋雨受了凉,她的肚子难受的厉害。不得已她只能停在路边稍作休息。
吕济川是第一个发现知许脸色不好的。他有些着急道:“可是染了伤寒?”说着走到了知许身边要为她把脉。
知许:“无事,赶路吧。”
吕济川将手伸了回去,然后不解的看着知许。
知许起身,叮嘱道:“若是......若是我病倒了,将我交给父亲。”她有预感,这次身子的不适比以往都要凶猛一些,很可能会受不住。
吕济川:“好。”
远远的,知许便看到了瑞云关城墙上的坑坑洼洼。
直到此刻,赵月还是惊讶的。这人居然真得带着他们来到了正在交战的瑞云关。
“你真的是朝廷的武将啊?”
知许脸色苍白,若是仔细看都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发抖。
“十六,去喊关吧。”
十六接过知许的令牌,打马来到了关下。
楚霄眯眼看着城墙下的人,在看看他手中的令牌。距离太远看不太真切,不过他喊的话楚霄确实听清了。
“这是陆兄弟的手下?”
正要离开的忠武王闻言,转身大步回到城墙边上。
他瞅了瞅城墙下的几人,因为吕济川并未改变容颜,忠武王一眼便看到了他。
“是!那是秉文身边的小神医。”
有了忠武王的确定,楚霄连忙命令开城门。
忠武王不太放心:“本王去看看。”说罢飞快的下了城墙。
吕济川牵着马靠近知许:“大将军,我替您把把脉。”
知许伏在马背上忍过一阵疼痛,将手伸了过去。
之后瞒不了吕济川,知许所幸也不瞒着了。
吕济川皱眉,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女子经行之时,气血瘀滞不通引发的‘经行腹痛’的脉象,居然会出现在大将军的身上。
吕济川再次将手放上去,想要确定一番时,马上的知许腹部再次传来一阵绞痛,她冷汗涔涔头晕耳鸣,整个人都在抖。
在晕厥之前她一把抓住了吕济川的胳膊:“将我交给父亲。除了......除了你和父亲,不许任何人......”
“小神医!”
粗犷的声音传来,吕济川像是找到了救星般的转头看去:“王爷,大将军他......”
忠武王看向马上的人,心下一慌。
“这是秉文?”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马前。
乌霆不安的打了个响鼻,不过却也没有攻击忠武王。
而此时十六也返了回来,看到忠武王将自家主子背了起来,脸色都变了。
“主子他这是......?”
忠武王边走边道:“无事,先入关。”
由于知许还紧紧的抓着吕济川的胳膊,所以他只能跟着跑。
赵月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慌乱的牵着马跟在几人身后。
……
关内的一间小屋中,除了榻上的知许,屋中只有忠武王和吕济川在。
只不过二人此时正在大眼瞪小眼。尤其是忠武王,在吕济川问他大将军是女子的时候,他差点以为儿子被换了。
“王爷您也不知道吗?”吕济川如今已经确定了,因为之前帮着盖被子的时候,他看到了知许衣衫上的血迹。
加上脉象的显示,即便他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也不得不相信大将军是女子的实事了!
大将军居然是女子!
忠武王呆呆的盯着地面。
儿子居然变成了闺女?
!!!
第一百零二章 细思微处窥真相
其实知许之前便已经醒了过来,可是她也不知睁眼后要与二人说什么,只能闭着眼睛装晕。
忠武王愣愣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本王出去缓缓!”可他刚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
榻上是他的女儿,那就不能与这小神医单独待在屋中。
他在吕济川的疑惑中又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吕济川看了一眼榻上的知许:“王爷,我需要给大将军施针。”目前来说施针是最快的缓解疼痛的法子。
忠武王催促:“那你快些!”
吕济川:“需要除去衣物。”
忠武王:“不行!”那不就是在占他闺女的便宜吗!
“隔着衣物如何施针?”吕济川问道。
忠武王有些蛮不讲理:“本王怎么知道?做不到就是你的医术不行。”
吕济川认真解释:“针灸治病需要穴位精准,腹痛需扎腹部‘气海’、‘关元’与腰侧‘肾俞’几处穴位,这些地方若隔着衣物,在下做不到。”就算是他的师父也不一定做的到。
知许实在是有些装不下去了,她闭着眼睛说道:“我已经好多了,服药即可,无需施针。”
二人齐齐看向榻上的知许,忠武王动了动手指,语气都不由的放轻了几分。
“怎么样了?爹已经吩咐了人去烧热水,过后给你弄个汤婆子放被子里。”
知许缓缓睁眼,唇角微弯:“谢谢父亲。”
吕济川:“我去煎药。”说罢起身出了屋子。
屋中没了“外人”,忠武王眼眶一红:“许许啊!我不是个好爹,让你受苦了!”他好好的闺女,居然为了王府承担了这么多。这可是他的亲闺女,本该穿着好看的裙子,如今却是穿着冰冷的甲胄驻守边城。
单看亲爹这要哭不哭,满眼心疼内疚的表情,知许便猜到了他此刻的思绪万千。
“父亲,您也觉得女子只能待在后宅,才合理吗?”
忠武王一愣,然后坚定摇头:“有志不在年高,有志亦不在男女。前朝的安武公主也是女子,可她以一己之力,手握三军,令周边几国不敢妄动……”看了一眼榻上的知许,继续道:“我儿可比安武公主!”
知许笑了笑:“那父亲为何知晓我是女子便觉得我可怜呢?”
忠武王:……
是啊!为什么呢!
门被敲响,父女二人还以为是吕济川回来了,没想到进来的是十六。
十六将汤婆子送了进来:“主子,是属下没用,错过了过夜的地方,害您生了病。”
知许摇头,“与你无关,赵月在何处?”
“安排在了隔壁的屋子,属下会看着她的。”
知许点头:“好!有你在我便放心了。”
十六心中微暖,恭敬道:“那属下先去忙了。”
忠武王将汤婆子递给知许:“你也是,这里有爹在,大老远跑来做什么?”
知许好笑,这亲爹连埋怨她都像是在哄孩子,之前对她说话明明不是这个语气。
忠武王也觉得神奇,他居然有个女儿!
之前以为是儿子的时候,也没觉得什么,如今发现是女儿,突然就不知自己该如何疼孩子了!
“许许……”
知许黑着脸提醒道:“您是怕别人不知道陆大将军是个姑娘?”这语气,这称呼,腻得慌!
忠武王语带讨好:“那你说爹该叫你什么?”
知许:“父亲,我如今还是秉文。”
忠武王连连点头:“对对对,爹忘记了。”
知许不适的动了动身子,看了看不远处桌子上的包袱一眼:“父亲,您去忙吧,我想睡会儿。”她需要换衣裳。
“可是又不舒服了?”忠武王一慌,着急问道。
知许连忙解释,说自己只是困了,才将依旧不放心的亲爹劝离。
唉——
知许松了口气,起身下榻将自己的包袱拿到了榻子上。
包袱的最下面一件衣裳的夹层里是清莲给她准备的月事带。
即便她再像个男子,可某些生理上的问题还是不可避免。
城墙上。
听小兵禀报说陆大将军来了,楚霄有些激动。可想到什么后他当即下令道:“传令下去,此事不得外传,违抗命令者军法处置!”
擅离职守可是要受罚的,虽然这消息不一定能压得住,他还是想尽力试试。
虽然知许只带了三人前来,可楚霄就是觉得莫名心安。这没由来的信任连楚霄自己都有些搞不明白了。
小兵又道:“据说大将军似乎是染了风寒,病了。”
楚霄丝毫不担心:“陆兄弟不是带着神医一起吗?再则他一个习武之人,小小风寒明日便可痊愈了!”
关内虽然缺粮,可备着的药材还是有不少的。挑挑拣拣,吕济川总算配齐了一味还算是对症的药。
一旁的军中大夫,看着吕济川遮遮掩掩的模样,撇了撇嘴,这是怕他偷学了去?
虽然觉得这也是情有可原,可大夫也觉得有被冒犯到。
吕济川正要离开,大夫不悦道: “老夫可不会偷师,你大可不必如此!”
吕济川怔了怔,却也没解释什么。
误会便误会吧!总好过让人知晓他配的是治疗女子行经腹痛的药!
吕济川亲自看着火候将药煎好,然后又亲自端给了知许。
一直等到她知许将药喝完,吕济川也没说一句话。
知许奇道:“这药的味道……还不错。”居然没有什么太怪的味道。
吕济川看了她一眼,有些别扭道:“之后几日,务必要将腰腹护好,莫沾凉,少动多歇……若是腹痛加剧……”
知许轻笑点头:“好,劳烦吕大夫了。”
吕济川:“大将军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知许抬眼看了过去,只见吕济川神色认真,像在保证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
“好!我自然是信吕大夫的。”
吕济川不再言语,拿了空瓷碗离开了屋子。
他如今脑袋有些乱,好多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得知知许的真实性别后,他便联想到了那匕首和过往种种。
可是若大将军就是杨知许的话,还是有些说不通的地方。既然是在山寨长大的杨知许,又怎么会成了陆秉文呢?陆世子可是在京城长大的,而且还是个身子病弱,不常离府的人。
一个人总不可能有两个分身的吧!
想到之前那个冒充大将军的人,吕济川恍然大悟!
第一百零三章 “弹尽粮绝”议破法
“双生!”
只有这个可能,才可以将所有的不合理解释通。
吕济川觉得自己得知了不得了的真相:如今的大将军极有可能是杨伯伯的女儿,只不过她顶替了陆世子的身份。而那个假扮大将军的男子根本不是易容,而是原本就长着一张和大将军一模一样的脸。
因为那是真正的陆世子!他们二人是双生子!
吕济川想通了所有的事情,然后坐在那里发呆。
大将军是杨伯伯的女儿杨知许,幼时他还唤过知许妹妹。
可他居然在大将军的身上找不到一丝幼时的影子。
......
不怎么安稳的睡了一宿,知许的身子好了许多。她刚起身简单梳洗了一番,就听到了屋外亲爹那有些变了调子的声音。
“秉文啊,爹给你端了粥来,起身了没?”
知许起身,亲自将门打开。
“父亲。”
忠武王端着木质托盘,上面是两碗白粥。一碗稀的可见碗底,另一碗比较稠些。
关了屋门,忠武王才低声道:“闺女,关内快断粮了,只能喝粥了。”语气还有些愧疚。
知许无奈的看着亲爹,再次强调:“您还是不要随意改口了,以免在外人面前唤错了。”虽然她不惧怕暴露身份,可是如今却不是好时机。
忠武王慈爱道:“好,爹记下了。”
知许扶额,这爹就跟换了个芯子似的。
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那碗稠些的粥,知许心里酸涩了一瞬。
“爹已经吃过了,这是为了来陪着你一起吃的。”忠武王解释了一句,不过知许并不信。
她没说话,将碗里的白米倒了些给亲爹:“父亲,一起吃。”
忠武王眼眶一酸:“好,一起吃。”
还是闺女贴心!
父女两个刚将白粥喝下肚子,楚霄便过来了。
看到知许,楚霄笑着便想来个兄弟间的拥抱。
不过人还没有到知许面前,就被忠武王伸手挡了回去:“坐吧。”
楚霄顿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忘记了,陆兄弟还身子虚着,嘿嘿。”
知许无奈看了护犊子的亲爹一眼,对着楚霄问道:“楚大哥,仓邑那边没有动静吧?”
“没有,不过他们的粮草倒是一批一批的运过来,也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说罢按捺着激动道:“陆兄弟,你能不能帮着想个法子,我......我想......”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因为这无疑是在为难人。
知许笑着问道:“楚大哥想要仓邑的粮草?”
楚霄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对对!陆兄弟觉得有没有可能?”
知许看向忠武王:“父亲这次带了多少人前来?”
“一万五。”
知许又看向楚霄:“楚大哥可有详细的舆图?”
楚霄激动的起身:“我这就去来。”说罢风也似的出去了。
忠武王不忿道:“你还病着,这小子倒是来烦人了!”
知许笑着安抚道:“父亲,我已经大好了。”
行经腹痛这种事情,难过时看着很是凶险,其实过上一宿也就不碍事了。
忠武王还想说什么,楚霄已经再次返了回来。
“陆兄弟,王爷,你们来看!”他将舆图放到木桌上,指着瑞云关外的山川密林给二人解释。
忠武王也看着舆图,皱眉沉思。
“本王觉得,若是绕过这条山谷倒是可以出其不意,只不过仓邑的粮草到底放在何处,我们并不好确定。”
楚霄点头:“对,斥候只能远远看着他们的粮草被运来,最后到了哪里却是不知道的。”
知许:“其实最重要的还有一条,仓邑的大军何时抵达?从何处抵达?”
楚霄:“我们的兄弟付出了些代价,能确定的是仓邑的大军短时间内应当不会抵达。关外这三万多的人困死我们足够了,他们想等我们缺粮缺物不攻自破。”
说罢有些不甘心道:“可是瑞云关若是破了,大丰的百姓将面临再次的屠戮。无论多难,我们都要守住这里!就是这些兄弟们都还年轻,他们......上有老下有小,我对不起他们!”
知许安抚道:“天无绝人之路,楚大哥也不用这般悲观。”话音一转,语气轻松道:“既然如今都是绝境了,那我们更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知许的语气轻松,仿佛是在说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
“父亲、楚大哥,你们可听说过前朝安武公主当年,一五百兵士对抗北蛮的两万铁骑,最后绝处逢生的那场战事?”
忠武王率先点头:“自然,当年本王与先皇特意细究过那场战事出其不意的地方,可谓是神仙下凡都难以做到。”
楚霄也认同道:“我也听过,幼时只当成了故事来听,长大后才明白那场战役的巧妙和神异之处。”
知许:“在我看来,除了安武公主用兵的出其不意外,最重要的是将士们在绝境中被逼出的力量。”
二人皆看向含笑轻语的知许,就听她依旧用那种很平静的语气继续道:
“将士们身后再无退路,刀架在脖子上,平日里藏着的锐气和那些之前有顾虑而不敢去用的战法,全被求生的念想逼了出来。便是那当时的安武公主,恐怕也是在绝路里抛开了所有的顾虑,才敢用险招、走奇路,最后做到出奇制胜。”
二人听的频频点头,楚霄更是满脸的认同:“对,曾经我便与二叔说过,我们的顾忌太多了,什么都顾及到,反而失去好时机。”
知许看了二人一眼:“若是有不太讲道义的法子,父亲与楚大哥可愿意用?”
二人一愣,忠武王哼道:“道义是对着人讲的,仓邑狗还算不得人。”
楚霄意外的笑了笑:“嗯,王爷说的对,对待仓邑,讲道义那才是傻!”
知许勾唇一笑,指着舆图上的几处道:
“那我们可以这样......”
第一百零四章 破釜沉舟“借”粮草
天还未亮,瑞云关上突然鼓声大作,士兵们推着几架冲车和床弩冲了出去。
听到了动静的仓邑军将领见状,急令全军列阵迎敌,连粮囤那边的将士也调令了一些过来。
可没等仓邑军列好阵,喊杀声突然停了下来。瑞云关的将士们推着器械眨眼就缩回了关里,只留下仓邑军在原地愣神。
仓邑将领有些愣怔,摸不清大丰人这一出是想做什么,追击是不敢的,怕有埋伏。
上次丰姬行的悲惨结局,他们还都记得,并不敢贸然行事。
“派人前去探查,看看大丰人在搞什么鬼!”
他们不知道的是,刚刚趁着夜色,关中的二百精锐早已潜入到了山谷后方,利用对周围地形的熟悉,二百人毫不费力的藏了起来。
关内。
热乎乎的白粥煮了几大锅,回来的将士们都排着队开始领自己的那份吃食。
楚霄站在前方,语气凝重:“这是我们最后的粮食,如今都已经煮好。吃饱之后有一场的恶仗要打。结果只有两个:一,我们抢了仓邑的粮食归来,他们饿着肚子等死。二,我们失败了,兄弟们等着被饿死,然后与家中亲人天人永隔!”
将士们捧着瓷碗,却是没急着吃。他们听明白了,这可能是最后一餐了。因为连王爷带来的粮食也已经吃完。老掉的几匹战马都杀了,剩下的马是骑兵的命,再不能杀了当口粮。
这边楚霄在给将士们打气,另一边的忠武王在城墙上劝知许。
“哪里就用得上你了?爹还没老到动不了。”
知许看着远处仓邑的大营:“可您都累了几日了,再带兵出城夜袭身子会受不了。”
忠武王:“那也用不到你一个病人,好生给为父待着。”
知许无奈点头:“好,我听父亲的。”
忠武王不放心,看向吕济川:“小神医,你帮本王看着她。”
吕济川很诚实道:“我听大将军的。”
忠武王一噎,又看向十六。
十六恭敬抱拳:“启禀王爷,十六是主子的人。”所以听主子的吩咐,不可能反过来看着主子。
忠武王气结,他记得王府这些暗卫还是他亲手交给儿子陆秉文的,如今倒好,这些训练出来的人居然都不听他的话了。
“父亲放心,我听您的!留在关内等着父亲和楚大哥凯旋而归。”
忠武王脸上的表情好了不少,擦了擦佩剑,转身去找楚霄去了。
断律坡。
陆秉文最近时常往木家走动,他发现面具之下的人,与父亲描述的还是有些差别的。首先这人的年纪根本就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大。所以陆秉文怀疑真正的“主公”并不一定在断律坡,他极有可能在叛军占领的县城内。
“传消息到朔风城给大哥。”
陆二回道:“主子,大将军可能并不在朔风城内。”
陆秉文意外的看了过去,陆二解释道:“不久前,我们在北地的人传来消息,大将军可能早已离开了朔风城。”即便几个副将和大将军府的人极力的掩饰,可大将军离开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陆秉文稍微的想了想:“大哥可能去寻父亲了!”只是他不太明白,自家大哥非去不可的理由是什么?
担心父亲安危?似乎又不全是。
“主子,瑞云关如今被困,我们的人到不了那里。”
陆秉文点头:“那便再等等看吧。”
陆七急匆匆的从外边回来:“主子,木家传出消息,令各势力整合人手,可能有行动。”
陆秉文看向桌子上的舆图,这是陆二等人自己标注的,做了近一年的时间。
“断律坡的东北方向是岱宁府......”
陆二点头:“是,据说最近几年岱宁府不怎么太平,之前的两任知府都发生了意外。”
“主子您是觉得,木家想让断律坡的势力去攻占一个府城?”陆七有些难以理解,这样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如何对抗一个朝廷的府城?
陆秉文眉心微蹙:“怕只怕如今的知府已经是他们的人了。”
这些江湖势力只要吓唬一下百姓定能顺利的入城。
届时,以东澜县城为中心,前朝的势力便可以迅速打通与岱宁府之间的通道。
“朝廷在做什么?”陆秉文语带嫌弃。
陆二:“新帝调令了京营卫的五千兵马,已经前往了东澜县。”
陆秉文嗤笑:“已经?他这反应已经是晚了!”得知前朝叛军占据东澜县的时候,就该迅速调令周遭府城的驻军前往镇压。如今叛军依然是站稳了脚跟,而且势力继续在扩大。
此时再想着来平乱,已然是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陆秉文不懂新帝的脑回路,也不明白朝廷的那些大臣为何没有人奏禀出兵。
陆七感叹道:“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青霄军镇守的北地。”
.....
瑞云关外的夜黑得不见丝毫的亮光,大丰的将士们口鼻处均裹着湿布,悄悄的靠近仓邑大营外的土坡。
之前的几次假意进攻,他们已然是猜出了仓邑粮囤的大概方位。
“点火,放箭!”
随着一声低喝响起,几十支裹着迷烟的火箭“咻”地射进了仓邑的营地,箭头上带着的火星落在帐篷上,迷烟瞬间漫开。仓邑人本就有所防备,很迅速的做出了反应。
这时大营后突然爆响,先前潜入的二百大丰将士已然是与仓邑兵战到了一处。
由于天色很暗,仓邑人难以判断后方偷袭的人数,只能将兵力分开两处。
原本躲藏在土坡下的大丰将士,同样分成了两队。一队继续向亮着火把的仓邑大营发射弩箭,另一部分由忠武王带领绕到右侧去接引。
而左侧,则是楚霄带着人正面吸引仓邑军的注意力。
原本两方人数悬殊,即便偷袭也不会赢的轻松。可仓邑士兵接连倒地后,他们的将领便反应过来,大丰人之前射来的箭矢有问题。那箭矢上燃烧的很有可能是什么迷烟之类的东西。
“卑鄙的大丰人!”
趁着仓邑兵陆续倒下,包围圈缺口显露出来,将士们连忙抬着粮食便跑。
王爷和霄将军交代了,量力而行,拿不了的毁掉。
对于饿着肚子的大丰将士,要亲手烧毁那么多的粮食,心里别提有多舍不得了。可是大家也明白,能拿走的才是粮食,留下的就是仓邑攻打他们的底气,所以再舍不得也得毁。
仓邑人也没想到,明明他们为了应对白日的进攻,已经做好了布防。可偏偏还被偷袭成功了。
看着一地的狼藉和为数不多的大丰人的尸体,仓邑将领满脸的怒色,恨不得现在就攻入瑞云关去屠戮一番。
可大丰人连迷药都用上了,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陷阱等着!
“卑鄙!”
第一百零五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知许就站在瑞云关的城墙上看着,看着那点点火光变成了冲天的火苗。看着自己这方的将士们摸着黑,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
大家的样子虽然有些狼狈,可那偶尔发出的笑声预示着——他们胜了。
忠武王和楚霄回城后都没来得及看大家带回来的粮草,直接登上了城墙。
“陆兄弟,我们回来了。”楚霄咧嘴笑着,身上的轻甲沾满了灰尘,样子有些狼狈,看到知许时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陆兄弟你这战术厉害啊!之前你所指的东、西两处偷袭方位,竟与仓邑军防御薄弱的地方完全吻合!是怎么想到的?”
忠武王慈爱的看着知许,觉得自家闺女站在那里,身上仿佛都发着光。
知许被二人看的有些不自在,她咳了咳说道:
“这叫做‘料敌布防,乘虚夜袭’。”
见二人丝毫没有去歇息的意思,知许无奈,只能继续解释:“白日里的两次佯攻,其实完全可以摸清对方防守部署与主要兵力的分布……”
说起战场上的事情,知许侃侃而谈,神色自信。
她不会藏着掖着,将自己能想到的都仔细解释给两人听。
虽然知许口中偶尔会冒出一个、两个没听过的词,可忠武王和楚霄也能大致的猜出是什么意思。
忠武王静静听着,只觉得自己的闺女胜过了世间所有男儿,就是天生做帅才的料。
楚霄听的意犹未尽,不过想到知许还病着,而忠武王又刚跟自己去闯了仓邑大营,便道:“王爷和陆兄弟早些回去歇着,明日咱们去看抢回来的粮草。”
两日后。
赵月自从来到瑞云关一直很乖巧,乖巧的像个透明人一般。
清晨见到知许,赵月小心翼翼唤道:“你真是大将军?这便是你本来样子吗?”
知许小腹已经完全没什么感觉了,精神不错,心情也颇好。
“如假包换!应该也没人敢在此时冒充本将军。”
赵月的唇角上扬,笑容又真实了几分,她只觉得自己幸运极了,随便遇上个人就是大将军。
“那您真能为赵家堡报仇吗?”
知许笑道:“其实也不算是特意为你赵家堡报仇,乱臣贼子总要铲除的。”
赵月郑重承诺道:“若是赵家堡大仇得报,我给您当洗脚丫头。”
知许:……
“本将军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赵月有些脸红,只以为这是被大将军嫌弃了,哪里知道这是知许的心里话。
十六匆匆来到二人近前,看了一眼赵月后禀道:“主子,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赵月很识趣的借口离去,十六才将打听到的事情禀明。
“东澜县的叛军做主的并不是那位杨姓的将军,据说是一个文士,不过从未在人前露过面。”
知许虽然有些失望,可也料到了是这么个结果。
如今有了这些粮,瑞云关的将士便能再坚持些日子。
据说新帝派了兵前来镇压前朝叛军,届时瑞云关后方的压力便会消失。
“陆兄弟,陆兄弟。”
楚霄急吼吼的来寻人,知许还以为是仓邑大军到了。
不过看到楚霄的脸色,也明白目前还没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发生。
“陆兄弟,我想到了一个好计策!”
朔风城。
文先生被隐卫关在一个隐蔽的院子里,每日过着被囚禁的生活。
最可气的是他想死都做不到。
端着手里的木碗,他讥讽一笑:“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下马车的时候他是被蒙着眼睛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看守的隐卫不回答,他继续道:“此时这里这么冷,想来是北地边城,你们的背后主子是忠武王府?”
隐卫不屑的嗤了一声,他们与王府可没多大关系,他们是大将军的人。
文先生继续问道:“新帝那里会如何想我?你们将我掳了来,新帝反而会再次相信在文某之前是为他好。”语气颇为得意。
隐卫听不下去了,含笑看了过去:“我们是以你家主子的名义将你“救”了出来,不用太感激。”
文先生皱眉:“你们......”
看守的隐卫比较年轻,看到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有些不屑,他撇嘴翻了个白眼:“真以为被新帝叫几声先生,你就真是个能运筹帷幄、搅弄风云的人才了?”这些小伎俩在他们大将军面前,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得。
文先生:......
另一边。
莫烬很难得主动来将军府寻清莲,不过他并不能轻易进到府内,门子只替他将清莲叫了来。
“清远?你怎么过来了?”
莫烬掩下失落的情绪,状似随意道:“就是顺道来看看姐你有没有事。”
“你先等等,我有东西给你。”清莲说罢跑回了府中。
莫烬扯出一抹笑意,对着清莲的背影低声道:“好的,姐。”
清莲将为莫烬做的衣衫抱在怀中,眼眶不由的红了。
若是真的,该多好!
将军府外的一家茶楼内。
莫烬摸着怀中深色衣衫上的绣纹,露出个少年人该有的笑容来。
“姐姐的绣工还是如之前那般好!”
清莲的心底忽而一疼,隐藏在桌子下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清远喜欢便好。”
莫烬:“姐,大将军可是真的不在城内?”
清莲的情绪忽的消散一空,想到知许之前的吩咐,她笑着说道:“嗯,已经很多日了。”
莫烬状似惊讶道:“大将军离开,芜国若是趁机......”
清莲安慰道:“不怕,大将军都安排好了。”
莫烬:“那就好,那就好。”
清莲模棱两可道:“只是大将军不在,终究有好多事情拿不得主意。”
莫烬倒是没有追问什么事情令清莲烦闷。
清莲转移话题道:“如今最安全的当属朔风城了!清远,你.....”
“姐姐放心,我不会随意离开的。”
清莲满意的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将军府前几日又多了人,总要看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