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跟王爷和离前，被皇族团宠了》 第150章 让公主做陪嫁丫鬟？ 薛子樱转身就走。 “子樱！”薛北玥连忙抓住她的手，低声下气地开口，“子樱姐姐，求你了，帮帮我，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薛子樱甩开她的手，冷冷道：“我不喜欢与人共侍一夫。” 说罢，径自离开后花园，往前院走去。 薛北玥留在园子里，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追上去暴打她一顿。 该死的贱人！ 真以为谁稀罕跟她共侍一夫？ 薛子樱抵达前厅时，晏阳和淮北王夫妇正在聊成亲事宜，见她过来，三人停下话头，齐齐转过头看着她。 淮北王问道：“三公主呢？” 薛子樱走到母亲身边坐下，“在花园里。” 晏阳眉梢微挑，若有所思：“子樱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薛子樱看了他一眼，静默不语。 须臾，她转头看向母亲：“父王和母妃为何把三公主带来？” “是皇上的意思。”淮北王脸色沉了沉，“他想让三公主跟雍国和亲。” 和亲人选从来由皇帝钦定。 可薛子樱和晏阳情况不同，两人本就是救命之恩在先，两情相悦在后，其次才是两国联姻，何况淮北王有自己的私心。 比起三公主，他更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一个好归宿。 “皇上本来就忌惮你父王，自然是不太希望由你来联姻的。”淮北王妃握着女儿的手，“你嫁给明王，跟雍国有姻亲关系的人就是你父王，他——” “可是明王又不会登基做皇帝。”薛子樱皱眉，“皇上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比起她跟雍国亲王联姻，三公主为人处世的作风，才是更致命的隐患吧？ “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晏阳神色淡淡，似乎没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既然三公主那么想留在雍国，就让她留在子樱身边做个陪嫁侍女。” 淮北王夫妇一愣。 让南昭公主做陪嫁侍女？ 这……这合适吗？ “反正你们的皇帝也不知道。”晏阳正色说道，“若是放她回去，她定怀恨在心，万一在皇帝面前乱说话，到时反而于王爷王妃不利。” 皇帝想要三公主联姻，淮北王夫妇没听他的——虽然真实原因是晏阳没看上三公主，但皇帝不在乎真相。 他只知道淮北王抗旨，心里一定会有不满。 若是薛北玥回去之后，再添油加醋说些什么，对淮北王肯定是不利的，除非淮北王有起兵造反的心思，否则还是避免一些无谓的纷争比较好。 “明王殿下说得在理。”淮北王点头，转头看向子樱，“子樱，你觉得呢？” 薛子樱点头：“我听父王的。” 淮北王妃担忧地蹙眉：“可是这样一来，三公主以后会不停地作妖……” “她既做子樱的陪嫁丫鬟，以后想作妖，难如登天。”晏阳淡道，“王爷、王妃大可以放心。” 淮北王缓缓点头：“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王妃担心：“此次跟来的使臣回去之后，若有人泄露口风……” 虽然使臣大多是淮北王心腹，但皇帝另外安排了两位文臣过来，他们回去之后，定会一五一十禀报他们所知道的。 晏阳沉吟须臾：“给她指婚别的皇子，显然不太合适，我这些皇兄弟们一个个都是古怪脾气，大概没人愿意配合。” “本王倒是有个办法。”淮北王道，“可以举办一场两妃同时迎娶的大婚，成亲当日，三公主和子樱同时从驿馆出发，不分大小，等她们进了王府，本王找个理由把使臣都拦在门外，到时拜堂时，王爷跟子樱拜堂。” 顿了顿，“等我们离开雍国，随便王爷找个什么理由，把她打发了就是。” 眼下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不管是薛北萱还是薛北玥，他都不可能再带回南昭去。 皇后和太子一党差点害他没了女儿，他回去之后，会慢慢跟他们算这笔账，在此之前，确实不宜让皇帝再拿住他的把柄。 晏阳沉默片刻。 他其实不喜欢这个方法。 虽然他以前一直没想成婚，但成婚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很庄重严肃的，他一辈子就娶这么一次亲，还要让人以为他娶了两个，对子樱并不公平。 “我同意父王的意见。”薛子樱小幅度点头，“反正只是走个形式，我相信成婚之后，王爷一定会想出完美的解决办法。” 晏阳默默看着她，表情微妙。 …… 明王府在商量大婚事宜时，燕王妃正在招待晏锦月。 天气很热，楚云瑾这两天精神不太好，有点恹恹的，但是比起坐在她对面的晏锦月，她这个孕妇反而略胜一筹。 因为晏锦月比她更恹。 “人才刚走几天，你就开始犯相思病了？”楚云瑾懒懒地靠在锦榻前，语气带着几分打趣，“是不是看明王和薛姑娘谈婚论嫁，心里也忍不住期待情郎来提亲的那一天？” 如果她以为说出这番话之后，晏锦月会脸红害羞，那她就大失所望了。 晏锦月只是没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天气太热，人没劲儿，你别那么多想法。” 楚云瑾失笑：“是吗？” 屋子里放着冰块，可以驱去暑气。 但有孕之人本就怕热，楚云瑾这几天不怎么有胃口，吃的瓜果比吃饭多，最喜欢的是冰镇酸梅汤，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开胃可口。 但冰镇的东西她不能喝多，每次浅尝一小口。 楚云瑾抱怨说，晏苍担心孩子比担心她多，为了孩子，连冰镇酸梅汤都不让她喝。 晏苍对此感到无奈：“就算没有身孕，冰镇的东西也应该少喝，虽然一时舒服了，对肠胃却是不太好。” 想到昨晚晏苍极力解释的模样，楚云瑾忍不住轻笑。 “笑什么笑？”晏锦月没好气，“知道皇兄对你好，但是你可以收敛一点，克制一点。” 楚云瑾收回思绪，正色问道：“你到底是在想凌羽墨，还是担心以后嫁去异国他乡，命运不由自己掌控？” 晏锦月沉默片刻：“我只是在想，为了一个男子，远离自己的父母亲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到底值不值得？” 第151章 落水？ 喜欢一个人就会患得患失。 她有时会觉得，嫁去西陵做皇后挺好的，一辈子荣华富贵，子女出生之后就是皇子公主，而且还能促成雍国和西陵友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姻缘了。 有时又会难过即将离开亲人，去往一个遥远的国度，到那里之后，她能依靠的人就只有凌羽墨。 这种感情其实并不算好，没有安全感。 婚后过得幸不幸福，往后余生命运如何，只能掌握在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手里。 一想到这里，晏锦月就忍不住惆怅：“皇嫂，你觉得我能放弃雍国的一切，嫁去千里之外的西陵吗？” 楚云瑾托着腮，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幽幽一叹。 这个问题叫她如何回答呢？ 她自己就是一个人来这个未知的国度——准确来说，是一个未知的朝代。 她能依靠的人只有晏苍。 虽然这里有爹娘，有家族，可对她来说，跟孤身一人毫无区别。 刚穿过来那会儿，她仗着了解书中的一些剧情，仗着晏苍是个恋爱脑，仗着看过那么多幸福美满的小说，才敢想着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为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做准备。 可如果晏苍不是个恋爱脑呢？ 如果他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战神王爷。 如果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眼里只有皇位而毫无感情的皇子。 如果他是一个纯正的，崇尚男尊女卑思想的古代男子。 她一个以夫为尊的弱女子，要如何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王朝生存下去？ 夫君以后要纳妾，她不能阻止。 王府妻妾成群，登基之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儿子女儿一大堆，她也不能反对，否则就是不贤惠，不宽容，嫉妒心重，连正妻都没资格做。 楚云瑾想到这里，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所以，她何尝不是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了一个男子？ 她甚至没有选择。 穿书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是命运的安排。 晏苍的恋爱脑是她的幸运，却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倘若她穿进了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朝代——比如皇权高度集中的清朝。 她的命运会如何？ 答案只有一个，生不如死。 楚云瑾想着想着，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四皇嫂，我在问你话呢。”晏锦月见她半天不语，忍不住皱眉，“你在想什么？” 楚云瑾回神，抬头朝她看去：“以后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若不想把命运完全交付给一个男人，就应该有自保的能力。” 晏锦月皱眉：“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自保能力？” 就算她贵为公主，也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到了异国他乡，公主身份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都不好说。 楚云瑾叹气：“我没办法给你答案。” 晏锦月沉默。 “谁都无法轻易左右另外一个人的人生。”楚云瑾道，“锦月，你喜欢凌羽墨，也希望将来能富贵荣宠一生，那么凌羽墨就是你最好的选择。不管做什么选择，结果都是未知的，你要问你自己的内心。” 顿了顿，“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你皇兄绝对不会让你嫁过去受苦。” 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 晏锦月沉默片刻，一颗心忽然就安定了。 是啊，她担心那么多干什么？ 她喜欢凌羽墨，凌羽墨也喜欢她。 她还有皇兄做靠山。 就算以后年老色衰，感情转淡，只要雍国和西陵依旧是同盟国，凌羽墨都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么一想，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说起来也挺巧的。”晏锦月学着楚云瑾托腮的动作，悠悠开口，“南诏的郡主嫁到雍国来，雍国的公主嫁到西陵去，以后三个国家和睦相处，漠北还敢继续挑衅吗？” 楚云瑾摇头：“按理说不会。但谁也无法提前预测他人的行为，我们这些闺阁女子，哪能预料那么多？” 晏锦月目光落在楚云瑾脸上，见她精神不济，开口道：“要不你去床上躺一会儿？” 楚云瑾抬眸看着她。 “我去明王府看看。”晏锦月站起身，“听说南昭淮北王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公主过来，那个公主不太讨喜，总感觉要作妖的样子，我要去见识见识。” 楚云瑾眼睛微亮：“作妖？” 晏锦月点头。 “我也想去。”楚云瑾忙道，“待在府里太无聊了。” 晏锦月皱眉：“你有孕在身，还是待在府里安心养胎吧。” 楚云瑾摇头。 这里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属于女子的娱乐活动太少了，燕王府内院账务有专门的账房，王府琐事有管事嬷嬷，几乎无需她操心。 她待在府里除了睡觉，就是看看书，偶尔写写字，陶冶一下情操，但她也不用天天陶冶情操吧，简直无聊透顶。 “外面热。”晏锦月补充一句，“这么热的天，若是让皇兄知道我带你出去晒太阳，肯定会责怪我。” 楚云瑾正要说话，周嬷嬷匆匆进来，恭敬地朝楚云瑾和晏锦月行了礼，然后才道：“王妃，楚家刚传来消息，说四姑娘不小心落了水，被今日去商议婚事的陆公子遇上，陆公子跳下河救了四姑娘上来。眼下夫人觉得四姑娘清白已毁，应该重新考虑楚家跟陆家的婚约，请王妃立即回去一趟，为两位姑娘主持公道。” 楚云瑾皱眉：“落水？” 周嬷嬷点头。 晏锦月面露不解之色：“你说的陆公子，不会是三姑娘的未婚夫吧？” 第152章 人心之险恶 周嬷嬷点头：“正是那位陆公子。” 晏锦月脸色一变：“这么说来，是三姑娘的未婚夫救了四姑娘？” 周嬷嬷点头：“是。” 晏锦月看向楚云瑾，有些迟疑地开口：“这陆公子也太没有分寸了，他是三姑娘的未婚夫，这……这怎么能自己跳下河去救四姑娘呢？” 楚家那么多下人。 楚四姑娘身边应该也有丫鬟吧？ “可能事出有因。”楚云瑾深知家丑不可外扬，不想多言，“我回去看看，公主——” “我跟你一起去。”晏锦月忙说道，“你现在有孕在身，万不可出现什么闪失，我跟着一起去还能照看一下。” 楚云瑾看了她片刻，没说什么，径自往外走去。 周嬷嬷很快命人备了马车。 楚云瑾和晏锦月坐上马车就往楚家而去。 因为走得匆忙，周嬷嬷没来得及在车厢里放一盆冰块，晏锦月只能把两边车帘都掀开，让风驱散一点热气。 楚云瑾不发一语地靠着车厢，心里想的却是楚云珊不满意这门婚事，曾经想嫁给宁安长公主府的温世子，可温驸马一家被流放之后，她的念想落了空。 原以为没了温世子，她就能安安分分等着嫁去陆侍郎家。 没想到，到底还是出了意外。 明明应该是谈论婚约事宜的拜访，却出现了如此意外状况，实在让人不得不多心。 楚云瑾想到了古代那些常见的宅斗手段， 眉头皱紧，面露厌恶之色。 连救人之事都能拿来被算计，女子清白大如天，一个救命之恩可以同时算计男女双方——若见女子落水而冷眼旁观，心善之人又如何过得了良心那一关？ 人心之险恶，真是无处不在。 “四皇嫂，你在想什么？”晏锦月看着楚云瑾脸色不太好，以为她在生四姑娘的气，“四姑娘应该不是故意落水吧？” 楚云瑾淡道：“她不是故意落水，不意味着落水之事没有隐情。” 晏锦月不解。 “礼部侍郎府的公子……”楚云瑾转头看向晏锦月，“他的性情你了解吗？” 晏锦月点头：“听说过一些。好像有点才华，人也不错，就是不太擅长八面玲珑，在京城公子中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楚云瑾心里有了底，缓缓点头，没再多言。 马车缓缓抵达楚家大门外。 晏锦月先下了马车，吩咐侍女把楚云瑾搀下来，千万别摔着。 一阵脚步声响起。 楚夫人率先跨出大门，身后楚家两个未出嫁的女儿，以及几个嬷嬷侍女。 楚夫人正要说话，抬头看见晏锦月也在，表情微微凝滞，显然感到意外。 不过异色只是一瞬间。 她很快低头行礼：“臣妇拜见昭阳公主，拜见燕王妃。” 楚云瑾被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扶着，下了马车，待站稳之后，才抬眼看向楚夫人和楚云珊几人。 楚夫人低着头，表情有些闪躲。 楚云珊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面上还带着几分怒火，像是因为楚云瑶落水一事不高兴，可若是仔细看，不难发现她面上总是不经意划过几分心虚之色。 反而是头发上还带着几分湿气的楚云瑶，一副苍白心有余悸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惶恐不安。 楚云瑾目光回到楚夫人脸上：“母亲，陆公子人呢？” 楚夫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晏锦月，然后才低头回道：“他原本是要过来拜见的，我……臣妇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就让他在内厅候着了……嗯，你父亲也在家。” 楚云瑾不意外。 楚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通知父亲的。 “原来楚尚书父威这么大，连燕王妃回娘家来，都不愿意出来迎接。”晏锦月淡淡一笑，“这就是楚家的礼节？” 楚夫人脸色一变，连忙跪下道：“回昭阳公主，并不是老爷故意怠慢，实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太出人意料，老爷不好把陆公子一个人扔在内厅，加上臣妇等人应付得慌乱，所以才……” 顿了顿，她低声下气请罪：“请昭阳公主恕罪，请燕王妃恕罪。” 楚云瑾眉头微皱：“进府说吧。” 说罢，转头看向晏锦月。 晏锦月冷哼一声：“楚夫人请起吧。” 她早就听说楚夫人偏心得很，对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对亲生女儿反倒不如庶女——虽然这其中难免有楚云瑾以前作天作地的原因在，但亲生女儿毕竟是亲生女儿。 何况楚云瑾嫁给了王爷，是亲王妃。 不管楚尚书夫妇对这个女儿是否不满，表面上都要维持该有的恭敬，否则就是藐视皇权。 一行人穿过前院，进入中院内厅。 楚尚书得知昭阳公主也来了，连忙带着陆公子起身迎了出来，恭恭敬敬见礼。 晏锦月道：“楚大人不用多礼，听说四姑娘落了水，四皇嫂担心不已，说要回来看看。本公主不放心四皇嫂有孕在身，所以一起跟过来看看，楚大人应该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臣不敢，臣万万不敢！” 晏锦月扶着楚云瑾的手，抬脚跨进内厅门槛，两人双双在主位坐下，之后才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云珊一脸愤恨，正要开口，却见楚云瑾看向楚云瑶：“四妹妹，你来说。” 楚云珊面色一僵。 楚云瑶眼睛倏地就红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算计陆公子，二姐姐……” “没关系，你慢慢说。”楚云瑾语气温和，“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出来，我和昭阳公主自会判断真假。” 楚云瑶咬着唇，轻轻点头：“陆公子今天来府里商议跟三姐姐的婚事，有丫鬟跑进我的屋子里，说母亲让我出去一趟——” “胡说八道！”楚夫人厉声开口，“陆公子商议跟云珊的婚事，我让你出来干什么？” 楚云瑾皱眉：“母亲，先让云瑶把话说完，是假是假，我自会判断。” 楚夫人面色难看。 可碍于昭阳公主在场，她有情绪也不敢发出来。 楚云瑶咬着唇，低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母亲叫我，但那个丫鬟……那个丫鬟确实是这么说的。” “后来呢？” “我跟随那个丫鬟一起出来，一路往后花园走去——我曾问过那个丫鬟，商议婚事不是应该在前厅吗？为什么要去后花园？那丫鬟说花园里景致好，母亲在花园里候着我，我……我就没再问了……” 楚夫人又想开口，可还没张嘴，却对上楚云瑾和晏锦月两双眼睛，脸色微变，讪讪不语。 第153章 家丑不可外扬 楚云瑶跟随丫鬟去了花园，经过一处阁楼，阁楼外是荷花湖。 她问夫人在哪儿，丫鬟回复说夫人应该在阁楼里，然后就去请夫人。 楚云瑶站在阁楼外院子里，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声四妹妹，然后她转头看去，忽然背后一股大力朝她推过来，她毫无预警就摔进了荷花湖里。 她在湖里挣扎，恐惧之下大喊着救命。 没想到跳下来救她的人会是陆公子。 楚云瑶说着，哽咽道：“我……我没有撒谎，上岸之后见到救我之人是陆公子，我……我恨不得自己淹死在湖里……” 也好过背上一个抢夺自己姐夫的坏名声。 楚云瑾听她说完，看向站在一旁的陆元礼：“陆公子，你既然在前厅商议婚事，又怎么会出现在后花园？” “三姑娘说花园景致好，在凉亭里说话比凉快一些。”陆元礼躬身回话，“草民抵达后花园之后，忽然听到一阵落水声，起初还不知是四姑娘，直到听她喊救命，草民循着声音找过去，而周围空无一人，草民没有办法，只能匆匆下水把四姑娘救上来。” 说着，他微微垂眸：“不管怎么说，确实是草民毁了四姑娘名节，不管楚家做什么样的决定，草民都接受。” 楚云瑾听明白了，晏锦月也听明白了。 而陆元礼不是蠢人，自然更明白自己这是遭了算计。 只是他起初以为算计他的人是楚云瑶。 方才昭阳公主和燕王妃没来之前，楚夫人厉声指责楚云瑶的语气，也确实是把一切罪名都推到了楚云瑶头上，甚至没有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此时听楚云瑶说完前后经过，他才终于意识到，算计他的另有其人。 陆元礼转头看向楚云珊，发现她表情已从方才的愤怒转为心虚，浑然没有了方才委屈痛哭的样子。 他渐渐明白了什么。 “三妹妹。”楚云瑾先看向楚云珊，“你是否约了陆公子去后花园？” 楚云珊咬唇：“我……” 楚云瑾接着问道：“如果是你把陆公子约去了后花园，请问四妹妹落水之时，你在何处？” “我……我去换衣服了……” “是吗？”楚云瑾笑了笑，“四妹妹，领你去后花园的那个丫鬟是谁？你应该还能认得出来吧？” 楚云瑶轻轻点头，正要说话，楚尚书开口了：“家丑不可外扬。不管是云瑶巧合落水，还是陆公子碰巧路过，此事已经发生了。眼下追究真相毫无意义，让此事有个妥善的解决办法，才是当下该做的事情。” 晏锦月眉头微皱，想说为什么不追究真相？ 但一想到此事涉及两个姑娘的名声，她这个外人好像没什么开口的余地，于是只能端起茶盏，将此事全权交给楚云瑾解决。 “陆公子。”楚云瑾看向陆元礼，“你觉得该如何？” 陆元礼沉吟须臾，垂眸道：“不管怎么说，确实是草民毁了四姑娘的名节，只要尚书大人和四姑娘同意，草民愿意把未婚妻人选换成四姑娘，并承诺日后尊重善待四姑娘。” 楚云瑾看向楚云瑶：“四妹，你的意思呢？” 楚云瑶咬着唇：“我听母亲……听王妃做主。” “不，此事要你自己做主。”楚云瑾问道，“你是否愿意嫁给陆公子？” 楚云瑶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楚云瑾看向母亲和楚云珊：“那母亲和三妹妹应该也没什么意见了？” 楚云珊正要说话，楚云瑾已不疾不徐地开口：“若三妹妹喜欢楚公子，那么这桩婚事就维持原样，今日之事，只要让家中奴仆守口如瓶，若有嘴碎之人敢传谣言，一律发卖出去，想来还是能保住四妹妹和陆公子的名声。” 楚云珊一噎，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此时全部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她脸色通红。 她支吾了好半晌，还是说不出反对的话。 她一点都不想嫁给陆元礼。 可此事不能直言。 楚云珊蹙眉，故作大度地开口：“既然四妹妹想要这门婚事，我作为姐姐，只能忍痛割爱。” 楚云瑾不动声色地看向楚云瑶，朝她递了个眼色。 “三姐姐！”楚云瑶接收到二姐的眼神，立即惶恐地摇头，“不是妹妹想要，妹妹绝没有抢姐姐婚事的意思。若三姐姐觉得不妥，就依王妃所言，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还是依着原本的婚约，请三姐姐嫁给陆公子。若父亲和母亲认为女儿丢了楚家名声，女儿愿意出家为尼，或者一根白绫以全贞洁。” 楚尚书眉头一皱：“胡闹！事情哪有那么严重？” 女儿家的名节虽重要，也没重要到以死保全清白的地步。 楚云珊攥紧双手，心里暗恨。 陆元礼看着几个人的反应，拱手道：“此事皆因草民而起，为了顾全四姑娘的名节，草民愿意迎娶四姑娘。” 他转头朝楚云珊施礼：“此次若有对不住三姑娘之处，还请见谅。” 话音落下，外面一人匆匆进来，恭敬禀报道：“王妃，尚书大人，燕王殿下来了。” 楚尚书脸色一变。 燕王来干什么？ 晏锦月眉梢一挑：“四皇嫂回个娘家罢了，四皇兄跟过来做什么？这是担心四皇嫂被人欺负了去？” 第154章 除非三姑娘愿意做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楚夫人脸色一变。 但她没时间说什么。 因为楚尚书和陆元礼都起身迎了出去，她也只能跟出去，恭迎燕王大驾。 晏苍穿着一身朝服，显然刚从宫里过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回王府换。 “臣参见燕王殿下。” “臣妇参见燕王殿下。” 晏苍看了众人一眼，没说什么，直接跨进厅门。 晏锦月起身把主位让了出来：“皇兄，您坐这儿。” 然后走到右侧下首位子上坐下。 晏苍走到楚云瑾面前，抬手拭去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天气这么热，你毫无预警回尚书府，怎么不派人给我打个招呼？” 楚云瑾道：“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也是临时决定回来的。有锦月陪着我，你不用担心。” 她清楚他这么快赶过来，就是因为不放心楚家人。 毕竟上次他们一起回来，母亲和大哥当着他的面，对她的态度尚且不怎么样，这次跟锦月一起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拿父母的身份压她？ 晏苍嗯了一声，没再多言，转身在她身旁坐下。 “今天的事情，起因其实很简单。”楚云瑾把事情经过跟晏苍说了一遍，然后道，“我的意思是，既然陆公子愿意娶云瑶，云瑶也愿意嫁给他，那此事就这么决定了，把婚约人选改一下，为了避免外面过多臆测，就说三妹身体出了状况——” “王妃。”楚夫人急忙开口，“若是云珊身体出了状况，这亲事岂不是还要继续耽搁下去？” 楚云瑾淡道：“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借口。” 楚夫人噎了噎：“可是——” “难道母亲要对外面解释说，是四妹落了水，被陆公子所救？”楚云瑾挑眉，“如果外面有人恶意揣测，认为四妹故意所为，会严重影响到四妹的名节。” 楚尚书看了眼不发一语的晏苍，想到如今朝中的局势，缓缓点头：“就依王妃所言。眼下保护陆公子和云瑶的名节最为重要。” 三姑娘身体不好，不能如约履行婚约，为了遵守婚书承诺，把三姑娘改为四姑娘，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毕竟三姑娘和四姑娘都是庶女，在楚家的地位没什么区别。 而对陆家来说，四姑娘性子单纯，没有心机，且燕王妃明显偏爱这个四妹妹，他们娶了楚云瑶，比娶三姑娘更得益。 楚云瑶感激地看向楚云瑾：“谢谢王妃。” 楚云珊站在一旁，绞着手里的帕子，面色难看。 “陆公子。”楚云瑾目光微转，看向陆元礼，“不管云瑶落水一事真相如何，你能不顾自身名节影响，奋不顾身去救她，足以证明你是一个心善之人。” 陆元礼连忙谦辞：“换做任何一个有良知之人，都会这么做的。” “我相信成婚之后，你会善待云瑶，保护云瑶，不会让人欺负了她。” 陆元礼拱手保证：“请王妃放心。草民一定爱妻护妻，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了她。” 楚云瑾笑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回去之后，还望你能好好跟令尊令堂谈一谈，重新排一下生辰八字，择个良辰吉日，早日把婚事罢了，以免再生波折。” “是。”陆元礼朝晏苍和楚云瑾行了礼，“草民告退。草民这就回去跟家父家母重商大婚事宜。” 说罢，转身离开。 他一离开，厅里顿时安静不少。 楚云瑾看向父亲：“陆元礼和云瑶的婚事就此定下，父亲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楚尚书点头：“你这么解决是最好的办法，为父没意见。” “既然如此，云瑶的婚事希望母亲能好好筹备，嫁妆上比我当初出嫁时低一个规格就行。”楚云瑾道，“陆元礼虽然无官职，但也是个读书人，以后考取功名不在话下，他的父亲是侍郎，不能怠慢了去。” 尚书府庶女嫁给侍郎府嫡子，门第上算是下嫁，但陆元礼品行还行，陆侍郎府家风不错，嫁过去之后，大概不用低眉顺眼看婆母脸色过日子。 “云瑶的婚事我一定好好筹办。”楚夫人连连点头，随即迟疑地开口，“只是云珊也到了婚嫁之龄，这门婚事没了，若是重新挑一个夫君，经过考察什么的又得耽搁一年半载，到时再定婚约，只怕云珊年纪就不小了……” 楚云瑾淡笑，面上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那母亲的意思是……” 楚夫人满怀希望：“王妃能不能给云珊挑一个夫君？” 晏锦月眯了眯眼，目光不动声色掠过楚云珊，淡笑道：“王妃嫂嫂近年来接触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胄家公子，就算有适龄的，大概也看不上一个庶女，这件事有点难办啊。” 楚夫人脸色涨红：“这……” “除非楚三姑娘愿意做妾。”晏锦月皱眉，“可是以楚尚书的身份，断然不可能让自己女儿做妾，王妃嫂嫂应该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妹妹给人做妾，所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第155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随着她这句话落音，厅里的气氛一瞬间仿佛凝滞了似的。 楚云珊面色青白，气得几乎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若不是因为对方是公主，若不是因为燕王也在场，她一定不会这么忍气吞声——她是燕王妃的妹妹，凭什么让她去做别人的妾室？ 她就是皇亲贵胄也嫁得。 楚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她到底是个官家夫人，知道藐视皇权的罪名，所以就算心里有所不满，面上也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做妾的想法倒是没有……” “今日事出突然，三妹妹的婚事还需从长计议。”楚云瑾淡道，“接下来的时间里，母亲好好筹办云瑶妹妹的出阁事宜，两家早点商议好婚期，别再耽搁下去了，免得再节外生枝。” 楚夫人点了点头：“嗯。” 她今天派人请楚云瑾过来，最紧要的目的就是为楚云珊说一门更好的亲事，她是自己的女儿，只要逼一逼她，她的父亲再从中施压一下，楚云瑾一定会照办。 没想到她把昭阳公主带了过来，更没想到燕王也会过来。 事先准备好的腹稿一个字说不出来。 “天气太热，我有孕在身，不便多留。”楚云瑾站起身，“王爷，我们回去吧。” 楚云珊急声道：“那我的婚事——” 楚云瑾转头看着她：“你的婚事由母亲做主，母亲自然会给你挑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夫婿，你着急什么？” 楚云珊一噎。 楚尚书面色微沉，冷冷看了楚云珊一眼：“方才陆元礼没走时，王妃问过你的意见，你愿意成全他们，你跟陆元礼取消婚约尚且需要走个流程，现在着急寻什么新夫婿？” 他是临时从户部被叫回来的，家里出了这档子事，他肯定要回来听陆元礼说清原委——以楚尚书能考入仕途还能坐上户部尚书位之位的脑子，在听完事情经过之后，已经明白了什么。 只是事关家中儿女，他不得不装糊涂。 若楚云瑾真能替自己的妹妹寻一门更好的亲事，他乐见其成，但婚姻大事不容儿戏，京城适龄的男儿很多，但对方合不合适，人品行不行，人家愿不愿意，都是需要慢慢考量的因素，谁家定个姻缘凭一句话就能解决？ 楚云珊被他说得眼眶发红，低着头不敢在说话。 楚云瑾走出厅门，脚步微顿，转头看向跟在最后面的楚云瑶：“四妹妹。” 楚云瑶一怔，连忙上前：“王妃。” 楚云瑾握着她的手，稍稍走远几步，悄声道：“陆元礼才华横溢，性情也不错，虽然现在尚未有功名在身，但将来定是个入仕的料子，这门亲事你务必好好珍惜。成亲之后跟婆母好好相处，婚后对上务必谦恭孝顺，对夫君温柔体贴，以后的日子不会差。” 楚云瑶乖巧地点头：“嗯。” “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楚云瑾道，“尤其不要跟云珊一起出门。” 楚云瑶还是点头。 楚尚书夫妇和楚云珊跟在身后，不发一语地送燕王夫妇走出大门，楚云珊盯着前面姐妹二人相亲相爱的亲密架势，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 同样是自己的妹妹，为什么楚云瑾就那么偏爱楚云瑶？ 晏苍和楚云瑾走到大门外，楚云瑾拍了拍楚云瑶的手：“以后行事小心些。” 楚云瑶点头：“谢王妃。” 楚云瑾转头看向楚尚书：“父亲，云瑶既然已经跟陆元礼定了婚事，还望父亲和母亲能亲自去一趟陆家，解释清楚事情原委，拿出对这桩婚事的诚意，切不可再让婚事生出变故，否则损害的一定是楚家的名声。” 楚尚书格局和远见显然比楚夫人大得多。 从楚云瑾踏进家门到此时这般态度，都彰显了她对四妹的偏袒和对三妹的冷淡，而燕王虽然特意赶来，但全程没怎么说话，无声地支持着王妃的所有决定。 结合最近朝中风向的变化，他知道什么样的决定对楚家最好。 楚尚书点了点头：“请王爷王妃放心，云瑶既然跟陆家更有缘，我们一定好好操办这桩婚事，让云瑶风光出嫁。” 得到他这句承诺，楚云瑾终于满意。 楚夫人私心里可能会有偏袒，但楚尚书一定会为他的仕途和楚家家族考虑，两个庶女都是他的女儿，他对妾室没有过分宠爱偏袒，所以也不会刻意偏袒哪个庶女。 能让他喜欢的，一定是能给家族带来利益的，所以云瑶的婚事，他一定会上心。 楚云瑾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下人准备好了凳子，楚云瑾尚未来得及抬脚，就直接被晏苍打横抱起。 晏锦月来的时候跟楚云瑾坐同一辆马车，回去自然还是要坐一起，她在马车外站了片刻，见晏苍还没出来，只能开口：“皇兄，你是让我骑马回去吗？” 车厢里，楚云瑾噗嗤一笑。 晏苍不得不走出马车，把跟楚云瑾独处的空间让给晏锦月。 走出马车，晏苍翻身上马，在楚尚书及家人恭送下，调转马头，打道回王府。 楚尚书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燕王府车驾走远，他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神色各异的楚家人：“云瑶的大婚好好筹备，嫁妆备得丰厚一些，务必让陆家看到我们的诚意。” 楚夫人应下：“老爷，那珊儿的婚事……” “珊儿的婚事你自己看着办。”楚尚书说着，抬脚跨进门槛，“闲暇时候多出府走动走动，看看谁家适龄的男子还未成婚，不要追求太高，门当户对就行。” 楚云珊咬着唇，低头不发一语，面色却是阴沉而苍白。 楚夫人跟着皱眉，没什么表情地看了楚云瑶一眼，想到今天计划失败，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表情亦是难看至极。 第156章 突生变故 楚云瑶的婚事定下来的当天，皇帝和南昭淮北王把明王的婚期也定了下来。 八月初二吉日，明王迎娶南昭郡主薛子樱。 距离眼下还有一个月时间筹备。 这个时间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淮北王是南昭掌兵权的王爷，不能在雍国逗留时间太长，而薛子樱是他和王妃唯一的女儿，他们又希望能亲自见证女儿出嫁。 所以这是经过再三考虑之后选定的日子。 选定婚期之后接连三天，淮北王夫妇每天在宫里跟皇帝商议大婚细节，顾贵妃负责跟淮北王妃沟通，礼部各官员陪同，彼此交换着两国成婚上的不同风俗和习惯，尽可能地尊重淮北王的婚俗要求。 双方彼此都抱着最诚挚友好的态度商谈，整个过程显得极为愉快顺畅。 而大婚事宜中的两位主角明王殿下和薛子樱，大概是因为定了婚事的缘故，感情肉眼可见地进展了许多，明王殿下往日谨守着君子之举，这段时间倒是经常摸摸头，牵牵小手，亲昵动作越来越多。 但也仅限于此。 相比之下，倒是薛子樱常常亲亲抱抱，毫不吝于展现出小女儿家的娇态和欢喜。 七月里很热。 楚云瑾大多时候依然待在府里养胎，对明王和薛子樱婚事的进展只是偶尔问问，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毕竟这是皇帝和顾贵妃跟淮北王夫妇做主的事情，其他人旁观就行。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七月二十六，宫中毫无预警地发生了变故。 皇上晚间批阅奏折太晚，起身时不知是疲惫过度，还是龙体欠安，毫无预警地晕了过去。 御前徐大总管脸色大变，急急忙忙命人传召太医。 彼时宫门已经落了锁。 待到旨意传出宫时，已是翌日早。 天还没亮，晏苍就接到圣旨，皇上命满朝文武和所有皇子皇妃一起进宫，有重要大事宣布。 楚云瑾还在床上睡着，感觉到一记轻吻落在脸上，她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晏苍，极为自然地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上朝没没走？” “宫中有旨意，命所有皇子皇妃都进宫。” 楚云瑾还有些困倦的脑子顿时清醒，心头一惊，腾的从床上坐起身：“怎么了？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这个时辰是百官上朝的时辰。 宫里却传出旨意。 按照楚云瑾以往看住和看电视剧的经验，这种时候一定是宫中发生了大事，而最大概率是…… “先穿衣服吧。”晏苍眉头微拧，“既然还能传旨，父皇暂时应该无碍。” 楚云瑾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叫阿黛进来伺候洗漱梳妆。 外面天色还没完全亮开。 侍女们动作极为麻利，有条不紊地伺候着，不大一会儿，楚云瑾洗漱结束，换好衣服，跟着晏苍一起走出王府，坐着马车往宫里而去。 崇政殿里气氛凝滞。 皇帝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而疲倦，气色不佳，顾贵妃坐在床沿，安静地伺候喝药。 后宫嫔妃们来得早。 昨晚请太医之后，顾贵妃就带着嫔妃来请了安，皇帝只留下顾贵妃，其他人都撵回去了，但皇帝龙体违和，就算是为了表忠心，嫔妃们也不敢怠慢，天没亮就起身来了崇政殿。 大臣们来得也比较早，因为这个时候往常已经开始早朝。 来得最晚的自然要属宸王夫夫、燕王夫妇、明王和静王夫妇，因为宸王夫夫上朝相对没那么勤快，偶尔会懈怠一下，燕王要等王妃起床，静王要等静王妃，明王则常常任性——总之，皇子们来得都比较晚。 等太监通报说燕王和王妃到，宸王和沈公子到，明王和静王夫妇也到了之后，昭德帝一碗汤药正好喝得见了底。 “让他们都进来。”昭德帝说道，“六部官员也进来听旨。” 成年的几位皇子和王妃们进了殿，恭恭敬敬给皇帝请安。 “朕身体不太好了。”昭德帝有些疲惫地靠着床头，“昨晚就寝之前忽然眼前发黑，人事不省，徐宝忠召太医过来诊了脉，说朕若是好好静养，还能再活个三两年。若是继续操劳下去，连半个月都不撑。” 楚云瑾愕然转头看向晏苍，晏苍沉默不语。 太医会这么胆大包天地直言？ “所以朕决定退位让贤，把皇位传给燕王晏苍。”昭德帝终于说出目的，“江山社稷责任重大，朕已不堪负荷，把这个重担交给晏苍去扛，你们以后都好好辅佐新帝，切不可生出懈怠之意。” 第157章 新帝 话音落下，殿内倏地一静。 不管是后宫嫔妃还是前朝重臣，对皇上突如其来的决定都感到震惊诧异。 闪过他们心头的第一个想法，燕王殿下不是立过军令状吗？ 当然，这句话他们是没胆子说出口的。 皇上的心思早就摆在了明面上，从下旨让燕王殿下监国开始，皇位要传给谁就已经很明朗，何况朝中确实没有比燕王更合适的人选。 “皇上。”顾贵妃蹙眉，“太医让您好好静养，没说让您退位——” “不退位就要继续操心国事，操心国事就没办法好好静养。”昭德帝抬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任何人不必多言。” 顾贵妃果然闭了嘴。 她当然不想多言。 反正这个位子早晚是晏苍的，皇上为了守着那份军令状，至今不立储君，晏苍就算手握兵权，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皇上哪天突然驾崩了，朝中定然一团乱麻。 现在不传位，等着驾崩之后皇子们一起造反吗？到时就算晏苍胜出坐上皇位，也远不如皇帝亲自传位更名正言顺。 为了避免有人反对。 昭德帝说完话之后，低头发出了绵长的咳嗽，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了出来。 晏宸抬头望着他远不如四年前健壮的气色，愧疚浮上心头，垂眸道：“父皇请放心，儿臣和沈镜白一定用心辅佐新帝，尽好臣子本分，绝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祸乱朝纲。” 明王跟着开口：“儿臣这些年屡屡顶撞父皇，实属不孝，儿臣以后一定谨言慎行，跟大皇兄一样，用心辅佐新帝，不再让父皇为琐事烦心。” 昭德帝咳声有片刻停止，然后又自然而然地续上。 他这般长咳只是为了让太臣们不敢提出反对，没想到还逼出了两个逆子的愧疚之心。 他咳得脸色通红，转头看向晏宸和晏阳，正要说什么，忽然又是一阵连绵不绝的剧咳：“咳咳咳！咳咳咳……” “皇上，保重龙体啊！” “请皇上保重龙体！” “臣等定用心辅佐新帝，使雍国繁荣昌盛！” 静王晏铮弱弱抬起头：“父皇，儿臣以后也定为新帝分忧解劳……” 殿内忽然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微妙地落在他脸上，昭德帝的咳嗽终于也停了下来。 顾贵妃轻拍着他的心口：“皇上好好歇着吧。” 昭德帝看向晏铮：“你打算为新帝分什么忧，解什么劳？” “儿臣……”晏铮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儿臣一定安分守己，尽量不惹新帝心烦。” 昭德帝：“……” 在场所有人：“……” 连静王妃都对他这番话感到无语。 不过不惹新帝厌烦确实是晏铮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父皇不喜欢他，他就尽量不出现在父皇面前，怎能不说他是一个安分守己有眼色的皇子？ 至于静王的生母德妃。 她对这个儿子已经彻底没指望了，此时听他说这一番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平平静静，毫无波澜。 “此事就这么定了。”昭德帝不想再多言，“礼部好好准备，想帝号，择吉日，尽量在八月或者九月里把登基大典举办了，朕就安心做一个太上皇了。” “臣等遵旨！” “今日开始，早朝就由新帝主持。”太上皇补充一句，“各位爱卿以后就以太上皇称呼朕，别再搞错了。” 诸臣叩首：“臣等谨遵太上皇旨！” 太上皇挥了挥手：“该去上朝的都去上朝。传位诏书礼部稍后拟一份给朕过目，还有新的帝号，你们早点想好，一并呈上来……罢了，新的帝号呈给新帝过目就行。” “是。” 晏苍、晏宸、晏阳和晏铮四位成年皇子鱼贯退出，大臣们也纷纷退了出去，殿内瞬间又安静下来。 太上皇看着跪在地上的女眷们，先朝楚云瑾道：“燕王妃……不对，皇后，你有孕在身，先起来吧。” 楚云瑾脑子还有些懵。 进宫一趟就从燕王妃变成了皇后，这个身份转变太快，让她有些恍惚。 太上皇靠着床头，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后宫几位嫔妃和王妃们都站起来。 “新帝即位之后，会好好安置后宫嫔妃，朕还在一天，他也不会对你们长辈不敬。”太上皇淡道，“所以不用担心。” “是。” 传位一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顾贵妃和嫔妃们在重华宫陪着太上皇。 楚云瑾几位王妃坐在一旁，陪太上皇聊家常。 早朝结束之后，晏苍和几位王爷大臣在勤政殿议事，南昭淮北王求见，恭贺新帝登基，并对这个结果感到愉快。 和平相处是晏苍和他共同的愿望。 但除非晏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才能让两国盟约一直维持下去，跟晏苍在边关谈过之后，淮北王最信任的人只有晏苍。 所以不管雍国皇帝突然传位的原因是什么，淮北王都欣然乐见。 眼下晏苍即位，子樱嫁给晏阳。 淮北王夫妇千里迢迢来这一趟，对这个结果无比满意。 第158章 明王大婚 礼部很快呈上帝号让新帝挑选，晏苍看了之后，选了一个“崇武”。 国家强大，离不开军队。 重文轻武只会让雍国成为他国眼中的猎物，弱者挨打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晏苍领兵数年，得了战神之名，用这个帝号倒也名副其实。 太上皇退位，新帝登基。 此后几天，早朝都由新帝主持，早朝上文武百官山呼万岁的声音，听着比往常更响，气势更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畏惧于战神王爷曾经的功绩，大臣们都在用实际行动表忠心。 登基大典尚未举行，朝堂风气已焕然一新，大臣们肉眼可见地勤快了许多。 当然，宸王和沈镜白位列朝堂之上，也给大臣们上了个紧箍咒，让他们不敢懒政，更不敢存着不该有的心思。 八月初二，明王大婚。 原本定在驿馆出嫁的薛子樱，出嫁府邸临时改成燕王府，也算是给了极大的脸面——毕竟是皇帝潜邸。 八月初一晚，薛子樱在燕王府住了一夜。 早晨天没亮就起身梳妆打扮，一切事宜都由太后操持，嗯，楚云瑾只负责幕后，并未亲自出现在薛子樱面前。 她现在怀有身孕，按理说是不能出现在新人大婚上的，更不能直接照新人的面，尤其是涉及到两国联姻，她这个皇后事事都要注意，不能让新人出了差错。 她只负责给薛子樱添妆。 淮北王夫妇和太后分别坐在厅里主位上，夫妇二人面上既有喜悦，又有些不舍。 今日一嫁，从此就是别人的妻子，搁着千里迢迢的距离，以后相见都难，想起来就让人忍不住难过。 只是这点难过在女儿到来时，很快被掩去，夫妻双双换上了笑脸。 一身大红嫁衣的薛子樱缓缓走来，容颜明媚夺目，光彩照人，赤金凤冠在视线里折射出尊贵荣光。 外面响起敲锣打鼓声。 新郎官带着一众年轻公子过来接亲时，薛子樱轻移莲步，走到太后面前，朝太后行礼，然后拜别自己的爹娘。 淮北王妃依规矩说了一些场面话，无非就是让女儿以后好好相夫教子，温柔贤淑，不可耍小性子等等，说着说着，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薛子樱近前安慰几句，依依不舍地告别。 一身喜服府明王大踏步而来，跨进厅门，恭恭敬敬地给太后行了礼，然后朝淮北王夫妇行礼：“小婿这就接新娘子走了。多谢太后娘娘，多些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小婿日后一定爱护子樱，尊重子樱，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请岳父、岳母大人放心。” 太后坐在主位上，面上带着笑意，朝淮北王夫妇说道：“明王一向靠谱，他说的话信得过。” 宫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她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气氛，比后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场合有趣多了。 晏阳握着薛子樱的手，拜别太后和岳父岳母，转身走出内厅，一把将薛子樱抱起，大踏步往王府外走去。 淮北王夫妇来雍国，给女儿带了不少嫁妆过来。 太后和皇后分别又给她添了不少。 迎亲队伍接了新娘子，浩浩荡荡离开，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直到新人离开，楚云瑾才从后面走出来：“母后。” 淮北王夫妇起身，朝楚云瑾行礼：“皇后娘娘。” 楚云瑾回礼：“两位今日是长辈，万万不用多礼，请坐。” 淮北王拱手道：“完成了出阁仪式，我们不便久留，先回馆驿，今日之事多谢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费心了。” 太后和楚云瑾送他们出门。 南昭其他使臣还在等着淮北王夫妇。 太后娘娘叹息，看着燕王府内张灯结彩，目光微转，看向楚云瑾微隆的腹部，有感而发：“看到你们一个个都成了亲，有了孩子，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老了……岁月真是不饶人啊。” 楚云瑾蹙眉，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带着点娇软的语气：“母后哪里老了？这个年纪才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岁月沉淀，眉眼气度雍容，让人一眼惊艳。” 她说着，难为情的笑了笑：“上次去后宫见母后，我都看呆了，以前跟晏苍闹别扭的时候，看谁都不愿意正眼瞧。以往也未曾注意过母后的容貌，没想到静下心来才发现，母后容貌竟是那般明艳动人，让儿媳都羡慕不已。” 太后斜睨着她：“你如今越来越懂事了。” 楚云瑾脸颊微微泛红，赧然一笑。 以前确实不懂事。 但她没办法跟太后解释，以前总是闹着作妖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不过如今一切向好，其实解不解释都不重要了。 生活美好得不太真实，就像活在梦里似的。 晏苍那么顺利地坐上了皇位，她那么顺利地成了皇后。 一点磨难都没有。 晋王被幽禁之后，皇族其他皇子相处融洽，根本不像书里描述的那般兄弟阋墙，自相残杀。 分明就和睦得不得了。 楚云瑾转头眺望着这座王府。 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家，满打满算才住了半年，王府角角落落她还没逛遍呢。 如今她已住进了凤仪宫，只等着晏苍的登基大典，雍国就真的正式进入新的朝代——其实已经进了新朝代。 只是仪式感显然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 那是一个名正言顺登基的过程，是文武百官和天下臣民见证的仪式，是要昭告天下和皇室列祖列宗的过程。 大典严肃而流程繁复，不容丝毫闪失。 第159章 洞房花烛夜 队伍吹吹打打绕了皇城一周，直到傍晚才抵达明王府。 十里红妆，阵仗浩大。 薛子樱坐在轿子里，听着街上鞭炮齐鸣声，穿着红色长裙的侍女沿街撒着喜钱和糖果，惹得孩子们一阵争相哄抢，气氛热闹极了。 薛子樱面上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笑意。 可随即她就轻轻叹了口气。 想到稍后进了明王府，还有另外一顶花轿子要迎进府，她心情忍不住有些低落，不是吃醋，也不是生气，就只是有点不是滋味。 她知道自己应该顾全大局。 薛北玥是公主，是皇帝的女儿，不管她性情和作风怎么样，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皇帝现在忌惮父王，若是让薛北玥回去，对父王和母妃肯定不利，她一定会在皇帝和文武百官面前挑拨离间，添油加醋造谣。 不管皇帝信不信她的鬼话，对父王都不利，对南昭和雍国的结盟也不利。 所以薛北玥必须留在雍国。 为了应付此次来的南昭使臣，让薛北玥一同出嫁是最好的选择。 可每个女子一生中只有一次大婚。 如此美好而隆重的大婚，却要被一个让人膈应的人参与进来，好心情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新娘子落轿！” 薛子樱回神，轿门被掀开。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了进来，手上握着红绸，薛子樱盖好盖头，面上扬起一抹笑意，伸手接过红绸，刚要起身走出来，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起。 薛子樱一惊，抬手掀开盖头，就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晏阳黑眸里像是嵌进了点点星光，就这么温柔而又宠溺地看着她，看得薛子樱娇羞不已，娇美明艳的脸上泛起一点红晕，忍不住把脸埋进他的肩头——就像之前每一次对他的依赖一样。 “今天新娘子只有你一个。”耳畔响起低沉温柔的声音，薛子樱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他，“什么？” 晏阳把她盖头盖好，手臂稳稳托着她清瘦的身躯：“我说新娘子只有你一个，没有其他人。” 薛子樱先是惊喜，然后惊疑开口：“若是让南昭使臣知道了，会不会……” “不用担心。”晏阳声音沉稳，让人有安心感，“南昭使臣已经回了驿馆。薛北玥的轿子在城里转了半圈，已经被送到宫里去了。” 啊？ 薛子樱不解：“送到宫里做什么？让她做妃子吗？” “怎么可能？”晏阳失笑，“送到宫里，让教养嬷嬷好好教教规矩，日后做你的丫鬟。” 或者不做丫鬟也行。 区区一个公主，想怎么安置都行。 薛子樱没说话，被她抱着走过红毯。 抵达喜堂时，晏阳才把她放下来，然后他握着她的手，在礼官高声唱喝下，一步步完成了拜堂的流程。 伴随着最后一句“礼成，送入洞房”响起，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薛子樱一路被送到新房。 新房里红烛摇曳，到处张贴着“囍”字。 新娘子身上一袭嫁衣宛若流霞，流云织锦腰带，恰到好处地勾勒着玲珑细瘦的腰肢，肩上霞帔衬得她多了几分华贵雍容。 房中喜娘和侍女高高兴兴，上前行礼恭贺。 晏阳看着挽着爱妻的手，一步步走到内室，扶着她在床沿坐下，然后抬手掀起她的盖头，忍不住在她额头亲了亲。 “使不得，使不得！”喜娘赶紧上前阻止，“王爷，盖头要用喜秤挑起来才行。” 晏阳把盖头盖了回去。 从托盘上拿过喜秤，挑起薛子樱的盖头，看着灯火下她明媚的容颜，嘴角微扬：“饿不饿？” 薛子樱点头，迟疑地问道：“你不用去外面招待客人吗？” 按规矩，新郎官应该要出去敬酒吧，新娘子则坐在这里等，等到夫君回来，然后一起喝交杯酒。 晏阳转头吩咐嬷嬷：“去厨房拿些吃的过来。” 待嬷嬷领命而去，他才转头看向薛子樱：“有人替我招待。” 说着，他拿下她头上戴着的凤冠放在一旁，手指落在她后颈，轻轻揉着她脖子：“是不是很酸？” 薛子樱被他揉得有些痛，又有点舒服，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抬手抱着他的腰，直接把脸埋在他腹部，让他好好给揉揉：“又酸又疼。” 晏阳喜欢极了她这般撒娇依赖的模样。 虽然女官和嬷嬷的表情都是欲言又止，大概想说这不合规矩，但那又如何呢？ 没人规定世家女子就该一个样，也没人规定，夫妻新房里的事情还要照着一个模子刻出来。 晏阳转头吩咐：“你们都先下去吧。” 嬷嬷和女官屈膝行礼：“是。” 有侍女端着吃的进来，放到桌上之后，跟着行礼告退。 “先过来吃点东西，然后再喝交杯酒。”晏阳拉着她的手走到桌前，“洞房是个力气活，饿着肚子可不行。” 话音落下，薛子樱白皙的脸上瞬间飞上两坨红霞。 第160章 我想在上面 薛子樱吃了六分饱，晏阳就让人把膳食撤下去了，她连抗议都没来得及开口，晏阳已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乖，晚上不可以吃太饱。” 薛子樱被他一声“乖”哄得头晕目眩，呆呆抬起头，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容颜清俊温柔，漂亮得不像话，眉梢眼角都是柔情，像是要把人溺毙其中。 女官站在一旁，脸红红的，低着头，恭敬地提醒：“王爷，还有结发礼。” 可能谁也没想到，京城女子眼中凶神恶煞的明王殿下，成了亲居然是如此温柔的夫君。 晏阳拉着薛子樱走到床沿并排坐下。 女官低眉垂眼，动作极为小心地拿下晏阳头上玉冠，待一头墨发散落下来，她手指穿过发丝，熟练地取了一小绺挽在指间，又取了薛子樱一小绺青丝，动作轻柔地把两人的头发系成如意同心结，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剪刀轻轻剪下，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锦绣香囊里，交给薛子樱。 做好这一切，她退后一步，恭贺道：“恭贺王爷、王妃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侍女们跟着喊道：“恭贺王爷、王妃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晏阳笑了笑：“都下去拿赏钱吧，不用过来了。该休息的就去休息，该帮忙的出去帮忙，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是！” 女官和侍女们喜气洋洋地告退。 晏阳偏头看着薛子樱：“我们喝交杯酒？” 薛子樱轻轻点头：“嗯。” 晏阳挽着她的手走到桌前，拿过两个酒盏，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一杯递给薛子樱，自己端起一杯来。 薛子樱接过酒盏，依着他的示意，两人手臂交缠，将酒杯里的果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喝完，她眯了眯眼，忍不住有些回味：“这个酒是甜的，我还想喝一杯。” 晏阳笑了笑，给她又倒了一杯。 果酒不太醉人。 何况今晚洞房花烛，喝点酒可以助兴。 薛子樱第二杯喝完，看起来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眼巴巴看着晏阳，晏阳笑着拿过她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往床沿走去。 前院一片欢声笑语，几个世家子弟带头划拳喝酒，没几个人敢来闹明王殿下的洞房。 新房里红烛高照，流光溢彩。 被放在床榻上的薛子樱忽然伸手抱着晏阳的脖子，偏着头看他。 “怎么？”晏阳挑眉，“娘子可有指教？” 薛子樱迟疑：“床上好像有东西硌着我……” 晏阳了然，伸手从她身下一划拉，几个栗子、花生、桂圆从被褥上被划拉了出来。 他膝盖抵在床榻上，耐心地寻找着每一个角落。 等他把床上收拾干净，忽然身体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居然毫无预警地被人压在了床上。 他抬头一看，薛子樱霸道而又笨拙地骑在他身上，凶巴巴地看着他：“我想在上面。” 晏阳：“……” “怎么？”薛子樱皱眉，不满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不行？” “没有。”晏阳闷笑一声，“你很行。” 他张开双臂，把薛子樱整个人圈在怀里：“你想怎么做？” 薛子樱没说话，像是在思考。 “先脱衣服。”晏阳教她，“可以先脱我的，也可以先脱你自己的。” 薛子樱眉头皱紧，趴在他怀里，半晌没有动作。 晏阳嘴角微扬：“怎么了？” 薛子樱不吭声，就这么搂着他的脖子，搂得很紧，大有一副今晚就保持这个姿势睡到天亮的架势。 可惜晏阳是要开荤的。 他活到二十大几岁才成婚，素来连个侍妾都没碰过，这会儿软玉温香小妻子在怀，他可做不了柳下惠。 一个利落的翻身，他很快让两人调换了位置。 低沉蛊惑的声音在薛子樱耳畔响起：“娘子害羞，不如就由为夫来伺候娘子。” 薛子樱还没说话，红唇已被堵住。 气氛旖旎，温度逐渐升高。 重重帐幔垂落，遮住了一室春光。 第161章 心情一好，百病全消 大婚翌日，按着皇族的规矩，晏阳要带着新婚王妃进宫给太后和太妃请安，然后给皇上请安。 此次情况有点特殊。 因为太上皇没驾崩就退位了，退位之后，太上皇和太后一起搬到了宁安宫居住，跟原太后现太皇太后的寿安宫有一段距离，清幽宁静，适合静养。 晏阳一大早带着小王妃乘车进宫，给父皇和太后请安，马车上，薛子樱有些忐忑：“我没见过太后娘娘，她是不是很凶？” 晏阳一顿，表情微妙：“昨天你从燕王府出嫁，太后跟你父王母妃坐在一起，你忘了？” 薛子樱一懵：“啊？” 哦对。 她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大概是一觉睡糊涂了。 回想起昨天的太后娘娘，容貌绝艳，气度雍容，却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看起来一点都不难相处，而且笑起来特别好看。 至于太上皇…… 她其实只见太上皇两次，一次从温家被晏阳救出来，一次是父王母妃来的那天，在宫宴上。 印象很深，毕竟是一国之君，威严浓重，印象不深都不行。 但他现在成了太上皇。 薛子樱觉得局势变化得有点快，太上皇退位退得也太草率。 虽然说龙体欠安，但君临天下的帝王哪个不爱权力？哪怕还剩一口气，都不会主动把权力交出去。 可雍国太上皇年纪轻轻，居然毫无预警就退了位。 “在想什么？”晏阳发现小王妃在走神，不由好奇。 薛子樱抬眸看着他，怕被人听见，压低声音问道：“太上皇退位是不是有点早？” 晏阳想了想：“父皇身体不太好。”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心里隐隐生出了些许愧疚。 父皇身体不好的原因其实很明显。 政务操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是被几个不孝儿子气的，尤其是四年前大皇兄搞断袖一事，父皇失望又痛心，雷霆大怒罚了晏宸，他自己也大病了一场。 只是当时还年轻——四年前的皇帝陛下刚刚四十岁出头，正当壮年，谁都没想过他的身体会出问题。 晏宸和沈镜白感情正热，是死亡都将他们分开的执着和坚定——他们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了，那会儿又怎么会想到皇上的龙体？ 可能那次之后，身体就落下了病根。 晏阳虽然没有把他气得大病一场，但也不是个省心的，他偶尔自我反省时，确实会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算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他也从没有要改的意思。 说起来不知知是幸还是不幸。 这一代的皇族兄弟都不贪恋皇位，除了老五，其他没有谁是认真争储的，因此几乎可以杜绝兄弟阋墙自相残杀的结局，新帝登基之后，几乎也保住大多兄弟完好无损——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新帝本身够强大，不必担心任何人对皇位形成威胁。 对父皇来说，儿孙都能安然活着，这显然是很幸运的一件事，大概可以弥补一些不孝子带来的愤怒和失望吧。 不过此时坐在马车里，晏阳倒是有心思想，若大皇兄没有跟沈镜白相爱，而是按照父皇安排的路子走，成为雍国最优秀的储君，那么晏苍执掌天下兵马，并且战功赫赫，会不会早晚也会成为大皇兄忌惮的人？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马车缓缓抵达宫门口。 晏阳被侍卫的禀报声拉回思绪。 他和薛子樱下了马车，步行前往宁安宫。 宁安宫偌大的宫苑里，太上皇慢悠悠挥舞着双臂，打出一套拳法，虽然动作算不上威猛刚硬，但看起来也丝毫没有那日在重华宫时咳得撕心裂肺的孱弱。 晏阳脚步微顿，挽着薛子樱的手跨进宫门：“父皇的身体看起来不错？” 太上皇转头看着他们，面上并未有任何异样表情，只笑道：“卸下政务，安静休养了几天，不用天天看你们这些不孝子的脸，心情自然就舒爽起来。” 心情一好，自然百病全消。 晏阳挑眉：“父皇怎么不早说？” “早说什么？” “早说不想看到我们这些不孝子，儿臣肯定十年前就出了家。” “你十年前就出了家，我怎么办？”薛子樱抬头看着他，“我岂不是要死在温家后院？” 晏阳一滞，忍不住失笑：“我说笑的。” 太上皇瞪着他一脸绕指柔的表情，冷哼一声，转头往殿内走去。 晏阳和薛子樱跟进去。 太后正在吩咐宫女传膳，满桌琳琅满目的宫廷佳肴，看起来挺精致，色香味俱全。 “儿臣携子樱来给父皇、母后请安。”晏阳走到太后面前，撩袍跪下，“祝父皇、母后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听着这词跟祝寿似的。 太上皇没好气：“坐下吃饭吧。” 要不是看在子樱的份上，他请过安赶紧滚，他懒得看到他。 太后命人拿了一套头面过来：“这是给子樱的见面礼。” 薛子樱连忙推辞：“这太贵重——” “太后娘娘赏你的东西，你敢推辞？”晏阳转头看她，忍不住挑眉，“这是母后的一片心意，拿着吧。” 薛子樱谢了恩。 “儿臣就不陪父皇和母后用早膳了。”晏阳起身，并把子樱扶起来，“儿臣还要去跟皇上请安。” 太上皇望了望外面天色：“皇上这会儿应该还在上朝。” “已经下朝了。”晏阳道，“皇后娘娘有孕在身，皇上每天下朝比较早，先回凤仪宫陪皇后娘娘用了早膳，然后才去重华宫批折子。” 太上皇：“……” 太后笑了笑：“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