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改嫁首辅,世子爷急哭了》 第40章 大婚出嫁,大家一起为难顾淮凌 沈鸢听到动静,收拾好心情轻松开口,“嬷嬷请。” 她并未转身看向来人,只是见许久没动静,才缓缓转身。 这一转身,沈鸢却像是被定住一般,她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中年妇人,她嘴唇嗫嚅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娘亲。” 沈母已经先一步抱住了沈鸢,“鸢儿,娘的鸢儿。” 前世至死沈鸢都没能再见娘亲一面,是沈鸢一生的痛,两世交缠在一起,沈鸢在感受到母亲怀抱的那一刻。所有不甘所有隐忍所有委屈。 尽数消散。 沈鸢哭了一会,从沈母怀中退出,目光期待地朝外看去,“父亲呢?娘亲,父亲是不是也回来了,难道圣上赦免了咱们家?” 多年思念一朝如愿,沈母也不禁失态。 她红着眼,轻拍女儿的肩膀,“都在,首辅大人派人接我们回来送你出嫁。” 沈鸢很快听到话里的不对,在她开口前,沈母已经朝她摇了摇头。 “鸢儿这件事首辅大人是冒着极大风险的,我和你父亲能亲眼看你出嫁已经无憾了,答应母亲,日后要好好生活和首辅大人恩爱白首,切莫辜负自己。” 沈母拿起一旁梳子,一面抚着女儿秀发一面唱着祝颂。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连枝飞。” “三梳梳到尾,恩爱两不凝。” 沈母梳完发给沈鸢挽好发髻,拿过一旁的凤冠替沈鸢戴上。 “娘的鸢儿真好看。”沈母看着凤冠下女儿的脸,忽然泪就落了下来,她赶紧别过脸擦了眼泪。 沈鸢起身,朝沈母跪了下来,“还请母亲放心,鸢儿定会接回你和父亲,让我们一家团聚。” 沈母拍了拍她的手,外面喜乐传来,她拿起盖头最后看了沈鸢一眼,替她把盖头盖好。 吉时将近,顾瑶掐着点跑了进来,看着沈母小声道:“伯母你出门,自会有人带你出去。” 沈鸢虽不舍,却也知不能留下母亲,只是含泪点了点头。 喜乐声越发喧嚣,桃子一脸兴奋跑了进来,“姑娘,小少爷回来了,这会正拦门的。” “昭儿回来了?”沈鸢心重重一跳。 “是啊,还带来了好几个行云书院的学子,据说还有一个叫叶行璋的,出了许多古籍上的经典考首辅大人呢!” 叶行璋,沈鸢突然想起来,那天拦着她的贡生,是挺有勇气的。 “要我说大哥就是活该被拦,明明和嫂嫂成婚日子还早,非要提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嫂嫂要跑呢!” 酸涩难过被冲淡了几分,沈鸢掀起盖头,眼里满是好奇。 顾瑶拉着她的手朝外走去,“嫂嫂你跟我来,保准你能看到又不被任何人发现。” 桃子立刻要拦,被顾瑶瞪了回去,“成亲就这么一回,去看看怎么了?” 好像是这个理,于是三人偷偷摸摸朝外走去。 从未见过一身红衣的顾淮凌,沈鸢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目光就有些移不开。 神采飞扬姿容绝世,风骨峭拔。 他可真好看。 整条青石巷都被铺满红绸,沈府门外更是喜乐喧嚣,锣鼓震天。 从来没看到当年连中三元,被称有不世之才的顾淮凌当众展现过才华。 此时,一众行云书院的学子看着眼前的首辅大人,真是从心底感到折服。 “首辅大人请,叶某心服口服。”叶行璋心悦诚服道。 沈昭是趁着停战休整时跑回来的,身上还穿着银甲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首辅大人,想娶我姐,先过我这关。” 说完沈昭朝空中抛了一截红绸,“首辅大人谁先拿到红绸,便算谁赢。” 顾淮凌挑眉看向沈昭,在沈昭还没动作前,顾淮凌已经单手叩着他的肩膀,拿下了半空中的红绸。 “首辅大人好样的!” “首辅大人真厉害!” 周围百姓被顾府的喜钱砸懵了,纷纷笑着夸赞。 沈鸢看着顾淮凌手中的红绸,心里好像是一颗酸涩的果子结了蜜,在顾淮凌踏入大门前,拉着顾瑶和桃子跑了回去。 顾淮凌看着不远处那一抹鲜红的身影,嘴角很轻很轻勾了一下。 喧闹声越来越近。 今日的顾淮凌格外好说话,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门,突然腰别戒尺神情肃穆的南书院长,挡在了门前。 他轻咳一声,“沈姑娘是老夫所敬重之人,首辅大人现在给的诚意也不足。” “不如先做十首催妆诗,让老夫看看你的诚意。” “催妆诗,催妆诗!”周围起哄声一阵又一阵。 顾淮凌含笑应道:“好。” 他看着房门,轻声开口。 “兰麝氤氲透绮罗,黛眉初画远山螺。 玉台宝镜分明在,只待檀郎一曲歌,” “好!”话落四周纷纷叫好。 顾淮凌一口气做了十首催妆诗,到最后南书院长愤愤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小子竟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门终于被打开了。 沈鸢刚起身,沈昭便走到她前面屈膝蹲下,“阿姐,昭儿背你。” 沈鸢趴在他背上,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小时后,阿昭调皮每当出去玩累得睡着时,都是自己背着他。 现在长大了,能背自己了。 沈鸢忍不住在沈昭耳边说:“昭儿,长大了。” 沈昭笑了笑,少年眉眼已初见铁血端倪,“是,昭儿长大了,以后能护着阿姐了。” 沈昭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新妇出门——” 沈昭看着走向花轿的沈鸢,眼眶微微红了。 风吹起,沈鸢盖头被掀起一角,叶行璋与那红盖头下愧得了一丝天颜,他唇缓缓扬起。 沈姑娘可真好看,沈姑娘值得最好的。 顾淮凌看着沈鸢的背影,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 “吉时到——起轿!” 十全嬷嬷在前面洒着喜钱喜饼喜糖,喜轿后是如水般的嫁妆,多大十里也望不到头。 顾瑶看着眼前的盛况,不禁感叹,“真好,还是十里红妆惹人怜。” “是。”身侧冷不丁一道声音响起,顾瑶吓得魂差点飞走。 第41章 反正,夜还长。 她转头看向沈昭,少年脸上已初见铁血之气,想到那一夜种种顾瑶老脸一红,转身就逃。 只是还没逃走就已被捉住,男子干燥温热的手掌,把她的手完全包裹在内。 “顾瑶,我们谈谈。” 红绸蔓延,喧嚣喜乐闹了一路,花轿终于落地。 沈鸢的心变得无比忐忑,她盖着盖头视野有限,只能看到轿帘被掀开一角,一只劲瘦修长的手朝她伸了过来。 心跳得更加快了,她把手放入顾淮凌手中的那一刻,就被男子稳稳握住。 “阿鸢别紧张。”顾淮凌轻声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沈鸢更紧张了。 顾淮凌脸上挂着笑,牵着她的手朝府内走去,一路从跨火盆到拜堂,都由他牵着她。 拜完洞房后,沈鸢被送入了洞房。 顾淮凌看着床榻上,脊背挺得笔直的小姑娘,忍不住低笑俯身在她耳边道:“夫人等我。” 沈鸢脸一下子就红了,脚步声渐远顾淮凌要去前院招待宾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鸢隔着盖头朝前看去,“大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嫂嫂,是我。”顾瑶拿着一个软绸包裹塞到沈鸢手里,嘱咐道:“嫂嫂这是我给你和大哥准备的新婚礼物,切记一定等大哥回来才能打开。” 顾瑶神神秘秘的,沈鸢问了几次她也不说,于是就作罢。 屋内燃着上好的龙凤烛和熏香,等门再次被推开时,她已经困的不行。 包裹着酒香的水墨冷香传来,沈鸢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手中无意识攥住顾瑶给的她包裹,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 “夫人,我回来了。”顾淮凌挑起沈鸢盖头,凤冠霞帔下的人儿,美得令人心颤。 顾淮凌的目光几乎黏在沈鸢脸上,他在沈鸢旁坐下,两人喝了交杯酒,又剪下青丝用红线缠绕。 顾淮凌把两人结发收进了一个荷包中,温柔地看着她,“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沈鸢在他目光下点了点头。 “饿了吧,先用膳。”他拉着沈鸢的手朝桌前走。 沈鸢小口小口地吃着,顾淮凌也不急,就支着头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 也许是饮酒的缘故,今日的顾淮凌看起来肆意散漫,整个人气场跟素日毫不相同。 沈鸢吃完放下筷子,顾淮凌眉目柔和又眼眸深邃地看着她,“饱了吗?” 沈鸢点了点头,顾淮凌拉住她的手,两人朝内室走去。 顾淮凌抱着沈鸢倾身吻过去,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包含了他所有温柔。 他看着她眼神虔诚,“夫人,谢谢你嫁给我,谢谢你嫁给这么无趣的我。” “大人。”沈鸢颤颤地看着他。 顾淮凌不忍了,他轻轻替她取掉凤冠,手揽着她再度吻了下去。 沈鸢被顾淮凌的气息包裹,整个人都红透了。 “我还没沐浴。”恍惚间沈鸢推开了顾淮凌。 顾淮凌看着女子匆忙的背影,慢条斯理跟了上去,却也没过分闹着她一起洗,而是在旁理所当然伺候她。 反正,夜还长。 整个沐浴过程,沈鸢就跟被火烧了一般。 刚擦拭完头发,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起,沈鸢下意识搂着顾淮凌的脖子。 红色锦被下,沈鸢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顾淮凌,顾淮凌最爱的便是她这双浸润的眸子。 他盯着她,沉黑的眸子一眼看不到底。 不知为何,沈鸢看着这样的顾淮凌突然变得无比紧张,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不陌生,但就是紧张。 沈鸢想起了顾瑶给她的包裹,她坐起身子拿起来,“瑶儿说这是我们大婚礼物,要我们两人一起打开。” 顾淮凌目光催促,面色倒是如常。 包裹系的有些紧,沈鸢试图解了几次都解不开。 顾淮凌握着她的手,很快便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让沈鸢脸色一红。 慌忙伸手去夺,顾淮凌却先一步,把东西举到了一个沈鸢够不到的高度。 沈鸢看着顾淮凌手中的薄纱布料,觉得脸都要烧着了。 她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 这一扑刚巧不巧,把顾淮凌扑倒了。 顾淮凌眼底颜色逐渐浓郁,一张雪玉容颜被爱I欲染上了颜色。 他捏着那块布料,声音低哑在沈鸢耳边道:“杳杳穿给我看。” 龙凤烛静静燃着,红色纱幔内偶尔传来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和男子轻柔的低哄。 翌日沈鸢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身侧已没了顾淮凌的身影。 她腰跟断了般,浑身酸痛。 昨晚的画面不断在沈鸢眼前纠缠,她从不知道一向清冷自持的人,动了情会是这般模样。 那些炙热滚烫的画面都快把她埋了。 身上倒是很清爽,像是被清洗过了,她记得在她昏睡前顾淮凌抱她去了浴室。 沈鸢突然想起什么,她坐起身在床榻上找着那些罪魁祸首。 “夫人在找什么?”顾淮凌从外室走了进来,看着女子不断在床上翻找着什么,故意问道。 沈鸢软绵绵瞪了他一眼,没什么威慑力。 顾淮凌把人从被子捞起,目光瞥见女子颈间红痕时,眼神暗了下去。 他自知昨夜有些过分了,顾淮凌轻咳一声,“要叫府医吗?” “叫,府医干嘛?。”沈鸢脸红得都结巴了。 她朝外看了眼天色,“让桃子进来伺候我洗漱,一会还要敬茶,别晚了。” 顾淮凌却不动,他盯着她神色耐心道:“祖母宽宥特意吩咐三日后再去敬茶,真不用叫府医吗?那为何你昨夜一直喊痛?” 沈鸢刚刚退红的脸颊又烧了起来,她眼眸闪烁不再去看顾淮凌,尽量语调平稳地说:“真没事,已经不疼了。” 顾淮凌还是不放心,却没再追问她,只把桃子唤了进来。 知道沈鸢脸皮薄,自己去找府医拿药。 穿戴整齐后,沈鸢推门走了出去,慎独院很是安静却被装扮得喜气洋洋。 满院芙蓉让沈鸢目不暇接。 “怎么那么多花?”沈鸢有些惊讶。 桃子看着自家姑娘,是真心高兴她指着花道:“夫人您不知道,这是首辅大人特意为您准备的,成亲前大人就问奴婢您喜欢什么花,您看那几株芙蓉还是大人特意进宫去挖回来的。可见大人对您是真真用心。” 沈鸢笑了笑,“首辅大人的确待她很好,日后我也会同样待他好。” 第42章 至于喜欢,日后会有的。 “桃子东西备好了吗?” “都备好了夫人。” 整个慎独院都花团锦簇挂满红绸,唯有一处清冷肃穆那就是后院的灵堂。 沈鸢一身素衣走了进去。 清冷的檀香气充斥着整个灵堂,整个灵堂只有一个灵位,灵位前有一个白瓷瓶斜插着几只玉兰。 沈鸢摆好供品,恭敬地拈起三柱香点燃,袅袅青烟中沈鸢对着顾氏的牌位跪了下去。 “母亲在上,儿媳顾沈氏今日前来拜见您。”沈鸢目光虔诚认真她透过那只玉兰,好像看到了一个柔美温婉的妇人隔空看着她。 她顿了顿更加认真道:“请母亲放心,日后我定会照顾好大人和瑶儿,我们都会好好的。” 沈鸢跪得笔直。 灵堂外,顾淮凌看着女子纤细柔美的背影,只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混合着滚烫的暖意,涌上胸口。 母亲灵位前跪着的是他的妻。 沈鸢祭奠完转身,就发现顾淮凌在一直看着她。 沈鸢对他招了招手,“大人,过来我们一同陪母亲说说话。” 没有精心描绘的语言,只简单几个字就差点让顾淮凌绷不住情绪。 两人从灵堂出来后,已经一个时辰。 顾淮凌牵着沈鸢的手向书房走去。 书房内,放着一摞账本,还有几个匣子。 顾淮凌示意沈鸢去看账本,“这些都是慎独院的账目和我的私库,夫人看看。” 沈鸢看了看那一摞厚厚的账本,不由眨了眨眼,首辅大人这么有钱吗? 顾淮凌看出沈鸢脸上疑惑笑道:“这里面还有我母亲的嫁妆和财产,我打理了这么多年翻了数倍而已。” 沈鸢仰头看着他,“都交给我,万一我你亏光了怎么办?” “亏光便亏光,首辅的俸禄还是能养起夫人的。” 沈鸢突然笑了,“我觉得成亲后的首辅大人,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既然大人如此信任我,我定会替大人好好打理这些,也会照料好祖母和慎独院上下。” 顾淮凌叹了一口,伸手把人抱入自己怀中,“夫人你嫁给我,是由我来给你担风雨,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知道你一直想重振沈家我相信夫人的才能。” 沈鸢抬眸看他,好像有些招架不住首辅大人的目光。 顾淮凌突然转变了话题,“夫人,阿弟的马已经出了京,想不想去送他?” 沈鸢猛地点头。 京城外沈昭一身银甲端坐在马背上,旁边还挺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沈鸢心跳骤然加快了,顾淮凌陪她一同上了马车。 等两人下马车时,沈鸢已经哭得眼眶通红。 沈鸢看着亲人离去的背影,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顾淮凌轻轻替她擦拭着脸颊,“夫人信我,只需一个契机便能替岳丈和母亲翻案。” 风起了,顾淮凌把沈鸢抱上马,“这几日都可陪着夫人,夫人想去哪?” 两人逛了市集看了晚霞,直到天擦黑才回到慎独院。 顾淮凌去沐浴,沈鸢突然想到昨日的画面,不禁脸一红立刻跳了起来翻箱倒柜找着什么。 终于在衣柜里,顾淮凌的中衣间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沈鸢捏着薄如蝉翼的布料,只觉羞耻,等她见了顾瑶再同她算账。 顾淮凌披着中衣走出来时,就见沈鸢手中拿着昨日的...... 他眸色顿时暗了下来,女子肤如凝脂那些薄纱穿在她身上。 让一向自控的他,昨夜失控了一次I又一次。 “夫人,在做什么?” 顾淮凌走过来,先一步合上柜门,目光停留在她手上。 沈鸢心虚得不行,尤其是在顾淮凌略带戏谑的目光下,心跳得更加厉害。 她假意镇定道:“今日账本我还没看完,大人先休息我去书房看完账本就回。” 沈鸢眼神瞟得厉害,在顾淮凌的目光下,一点一点把手中薄纱团成了一个团子祈祷他看不见。 “不急,账本可以改日再看。”顾淮凌身子向前倾一步,挡住了她唯一的路。 “我有点饿,想去厨房看有没有芙蓉糕。”沈鸢望向顾淮凌。 顾淮凌盯着她的眼睛,指了指桌上静静放着的芙蓉糕,“知你爱吃,刚让厨房做好送来的。” “还有水果和竹叶茶,夫人可还想吃什么?” 沈鸢有些僵硬地看向桌面,慎独院下人都那么勤快吗? 她扯了扯嘴角,还想扯别的借口,就被顾淮凌抓住了手腕。 他慢条斯理替沈鸢摊开掌心,把薄纱拿了起来,“夫人在怕什么?是不想穿这个?” 他拉长语调语气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或是不想同我同寝?” 沈鸢下意识点头。 还没等沈鸢开口解释,顾淮凌就用指腹按住了她的唇。 “那怎么办?我没有和夫人分居的想法,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说着便吻了上来,顾淮凌睁着看他的阿鸢,女子羽睫颤的厉害。 被顾淮凌的强势霸道所禁锢,身子不由向后退。 她退,顾淮凌便由着她退。 直到沈鸢退到床边,跌坐在榻上时顾淮凌才松开了她。 顾淮凌俯身,嘴角缓缓扬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低声在沈鸢耳边道:“夫人不想穿那便不穿了。” 沈鸢松了口气,顾淮凌终于知道做人了。 “夫人还饿吗?可还要吃糕点?”顾淮凌突然转了话题。 沈鸢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顾淮凌没有再说话,挥袖熄灭了屋内的蜡烛。 黑暗中,沈鸢所有的抗议和呜咽都尽数被顾淮凌堵了回去。 等顾淮凌停下时,沈鸢眼角都是通红的。 她狠狠瞪了顾淮凌一眼,恶狠狠却没什么威慑地说道:“今夜不许再碰我!” “杳杳别气,我抱你去沐浴。” 每次在榻上或者是把沈鸢欺负狠了,顾淮凌都会唤她的小字。 杳杳。 顾淮凌把沈鸢抱到了浴室,浴室的浴桶够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等出来时,沈鸢已经没有力气再控诉顾淮凌了,她眼皮都未睁开,便沉沉睡了过去。 黑暗中,顾淮凌看着睡熟的女子,眼神专注。 这样就很好了,她冠着他的姓氏,是他的夫人。 至于喜欢,日后会有的。 第43章 是你先勾我的,她要改名叫沈冤冤 窗外,天光已亮。 沈鸢是在一股浓烈的注视下睁开眼睛。 她昨夜实在太累,这会脑子还是混沌的,她看着眼前男子含糊问道:“大人,该起了吗?” 顾淮凌看着眼前女子,把人捞入怀中,近乎虔诚地在她头上印下一吻,“再睡会。” 沈鸢闻言闭上眼睛,把脸埋入顾淮凌胸膛,又沉沉睡了过去。 顾淮凌抱着怀中的人儿,如哄孩童般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 他也不知为何,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会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他不会如何爱人,但他会好好学怎么去爱他的杳杳。 这一觉睡到黄昏,沈鸢终于睡饱了,人亦有了精神身边已没了顾淮凌的影子。 她起身穿戴整齐,唤来了桃子。 “大人呢?” 桃子憋着笑,“大人早就起了,现在书房处理公务,夫人可要去看看?” 沈鸢不动声色看着她脸上的揶揄,目光刚巧看到从后走来的三九。 沈鸢笑眯眯捏了捏桃子的脸,“我家桃子长大了嘛,想嫁人了。” 桃子脸色瞬间爆红跺了跺脚怒道,“姑娘您才成亲几天,竟然学坏了!” 说完转身就跑,好巧不巧整个人撞到三九怀里。 沈鸢愉悦的笑声响起,迈着步子朝书房走去。 “大人。”沈鸢推门而入,比她人先进来的是那轻薄明快的声音。 顾淮凌唇畔勾起一抹笑,放下手中笔,先一步走过去把人拥在怀中。 慎独院一向安静,他的杳杳才嫁进来两日,就填满了满院的空虚。 “饿不饿?我让厨房传膳?”顾淮凌抱着沈鸢问道。 沈鸢摇了摇头,仰头看着他,“还不饿,一会同晚膳一起用。” 顾淮凌看着她,黑眸中满是零星的笑意。 沈鸢这两日,一看到这笑,身子就忍不住发颤。 她先一步从顾淮凌怀中退出来,从袖中拿出一个紫檀小盒子递给顾淮凌。 “大人打开看看。” 顾淮凌看着眼前女子,小心翼翼打开了盒子。 一枚浑厚古朴的祥云玉佩静静躺在那。 上面坠着的流苏亦是他所喜欢的海青色。 沈鸢看着顾淮凌脸上的表情,轻声问道:“新婚礼,大人喜欢吗?” 顾淮凌看着女子比白玉还细腻的肌肤,眼神一寸寸暗了下来。 沈鸢实在熟悉他这样的眼神,先一步给自己找借口,“我还没去竹林喂狗。” 顾淮凌轻笑一声把人再次拉入自己怀中,“先喂饱我。” “顾淮凌你疯了!这是书房。”沈鸢怕惊动外面的下人,压低声音道。 男人嗓音嘶哑贴在她耳边,“是你先勾我的。” ....... 什么都没做的沈鸢瞪大了眼睛。 她干脆改命叫沈冤冤得了。 “杳杳,我能放纵些吗?”说话间,沈鸢已经被顾淮凌抱到了书桌上。 沈鸢欲哭无泪,他哪次不放纵了? ...... 等沈鸢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三日清晨。 她看着眼前穿戴完毕,高山仰止姿容绝世的首辅大人恶狠狠地道:“顾淮凌从今日起不许再胡闹!不然我就去找顾瑶睡!” 顾淮凌纵着她发脾气,等她发完脾气又亲自伺候她梳妆穿衣。 经过昨日沈鸢已无法直视书房。 顾淮凌牵着她的手路过书房时,还被她瞪了一眼。 梧桐院内。 沈鸢捧着茶跪在顾老夫人面前,“祖母请喝茶。” 膝下的软垫比被褥还要软,还刚跪下就被顾老夫人扶了起来。 “好孩子,快起来。” 顾老夫人含笑喝了茶,大手一挥,整整一匣子珍宝放入了沈鸢身后的托盘中。 顾老夫人财大气粗道:“祖母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你先拿着回头祖母再搜罗更多给你送去。” 沈鸢看着那一匣子珍宝眼睛睁得浑圆,人家敬茶都是一件见面礼,这竟然给了一匣子,还说是小玩意? 那什么是大玩意? 沈鸢下意识看向顾淮凌,后者点了点头。 到顾侯爷和顾氏这里。 沈鸢还没跪,就被顾淮凌拦下了。 他面色寡淡看着两人,“侯爷若无事便可回去了。” 顾侯爷叹息一声,给了沈鸢见面礼后,便自行离去了。 侯夫人讪讪一笑,从腕上褪下一个镯子递给沈鸢,“我的一点心意,别嫌弃。” 在如今的顾淮凌面前,她连自称母亲都不敢。 生怕惹怒眼前人,追究以往自己苛待他之事。 顾老夫人不耐地摆了摆手,“好了,东西送了就回去吧。” 侯夫人陪着笑,想起今日侯爷吩咐她的事,还是开口说道:“是母亲,侯爷说侯府好不容易有件喜事,今晚想阖家团圆在母亲这里一起用膳。” 顾老夫人看向顾淮凌。 顾淮凌面上没什么表情,就这副寡淡的样子让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沈鸢悄悄拉了拉顾淮凌的手,看向侯夫人,“那就听父亲的。” 她声音含着笑,连顾淮凌面容都松动了下来。 “原来都在啊,大哥娶亲这么大的事,为何要把我支走?”一道不睦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顾璟初披着暗红色披风,从外走了进来,他视线落在沈鸢身上。 女子穿着一袭霞色云锦衣裙,裙摆绣着各色彩宝,珍珠流苏垂在鬓边,脸上还带着初为人妇的妩媚。 今日陪在她身侧的本应是自己,是顾淮凌横刀夺爱占了他的鸢儿。 顾璟初盯着沈鸢突然低笑出声,他躬着身子肩膀随着笑微微抖动,再后来便是大笑。 “嫂嫂。”顾璟初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 顾淮凌脸色淡漠地看着顾璟初,“来人,世子路途劳累,把他带下去。” 沈鸢想到顾璟初眼神,有些不明白,他究竟在执着什么? 顾淮凌走上前,牢牢握住沈鸢的手,给她以无声的宽慰。 顾璟初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他一想到沈鸢在顾淮凌怀中绽放的无限风情,就愤怒地想杀人。 “哗啦——咣——”屋内东西被他砸了个稀巴烂。 青木守在外面吓得不敢进去,他也不敢惊动侯爷和夫人,只能去请林姨娘。 第44章 当众维护 屋内满室狼藉,顾璟初的手鲜血淋漓。 他看着自己的手不禁想到,前世他同沈鸢刚成亲那会。 自己不小心划伤了手不甚在意,女子却急坏了。 府医来看都不放心,非得让下人去回春堂请陈老。 等他手包扎好后,沈鸢抬头眼泪汪汪看着他,给他立了许多规矩。 她的眼睛清灵可爱,一张小脸哭得粉白粉白的,连鼻头都挂着红晕。 当时他就没忍住,拉着她痴缠一番。 事必女子一边责备一边替他重新包扎。 现在,顾璟初自嘲一笑,怕是自己手断,她都不会看上一眼。 门被人推开,林婉茵一头珠翠走了进来。 眼神轻飘飘在屋内扫了一圈,看到顾璟初流血的手,连一句关切的话都没有。 装都懒得装。 顾璟初脸色冷下来,看着林婉茵如同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谁让你进来的?” 林婉茵不以为意,一屁股坐在离顾璟初最远的地方。 她嗤笑一声眼神讥诮,“我想进来,看看世子有多狼狈。” 顾璟初怒瞪着她,“在我没掐死你之前,滚出去。” 林婉茵才不怕她,在她被顾淮凌,亲点给顾璟初做妾那一刻,她这辈子都完了。 既然完了,那不服就干! 她拿着帕子无聊地甩了甩,“怎么?心上人嫁给自己从小恨到大的人,受不住了?” “现在才看清自己的心,可惜啊,你永远、永远、失去了沈鸢。” “贱人,我掐死你闭嘴!”顾璟初上前死死掐住了林婉茵的喉咙。 林婉茵仰头看他,面色没有半分惧怕,攻击力更是强得没边,“怎么?就会对女人动手?可那又怎么样呢?你不但失去了你最爱的人,也失去了最爱你的人。” 顾璟初手一点一点收紧,林婉茵脸色涨红,“咳咳咳,不止这样,你还要天天看着她同你大哥恩爱,哈哈哈,咳咳......” 顾璟初红了眼,青木从外面跑进来。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顾璟初的手拽开。 “我的世子,您千万不要生气。” 说完他看向林婉茵,“林姨娘,您就少说两句。” 他一个外人,听林姨娘这番话,就觉得刺得心窝子疼,更何况世子本人呢? 这都造的什么孽! 林婉茵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挑衅般看着顾璟初。 顾璟初眼神阴暗幽深,阴恻恻地盯着林婉茵。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捏起林婉茵的下巴,“你一直故意挑拨我和鸢儿的?” “自己既要又要,就别怪别人挑唆。” 顾璟初突然笑了,他笑得人寒毛直竖,俯身低声在林婉茵耳边道:“你喜欢顾淮凌对吧?” 林婉茵脸上瞬间没了血色,整个人僵愣在那里。 “那就好好配合我,我们各取所需,不然我就杀了你。” 狠毒,不留情面。 林婉茵突然就打了个寒颤,这不像是顾璟初说出来的话。 难道被她刺激傻了? 暮色四合,侯府正厅煌煌如昼,厅堂中央,一整张黄梨木精雕成的巨幅圆桌稳踞其上,玉盘珍羞各色菜肴,让人目不暇接。 顾老夫人坐在主位,顾侯爷,侯夫人坐在一旁。 顾侯爷一身常服,看起来是真高兴。 他高兴,他身侧的人就未必了。 顾淮凌面色寡淡,给沈鸢夹菜。 顾璟初从进来,视线就停留在沈鸢身上。 他看向沈鸢漫不经心开口:“把这道鹅油酥卷端到嫂嫂那边,我记得嫂嫂最爱吃这道菜。” 厅堂突然一静,所有人都把视线汇聚在沈鸢身上。 沈鸢心里把顾淮凌骂了千遍万遍! 他要死啊! “多谢二弟美意,鹅油酥卷太过油腻,我早就不吃了。”沈鸢放下筷子不咸不淡道。 顾璟初点点头,“晚上吃太油腻,的确不好克化,那把这道雪鱼羹给嫂嫂端过去。” 顾淮凌放下筷子,面色寡淡看着顾璟初,“二弟尊重嫂嫂是好事,但祖母还在,你应先孝敬她。” 顾璟初嗤笑一声,浑不在意道:“大哥教训的是。” 桌上气氛剑拔弩张,侯夫人笑着打圆场。 “璟初也是好意,来人把汤圆端上来。这是咱们府独有的规矩,阖家一起吃饭时,最后总要吃汤圆。” 圆滚滚洒着桂花的汤圆,盛在精致的瓷碗里,被一碗一碗端了上来。 所有人都有,唯独,没有顾淮凌的。 沈鸢看向顾淮凌,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 侯夫人看出了沈鸢脸上疑惑,笑着解释,“你初来不知道,首辅他一向不吃甜食。” 不吃甜食?那他为何要备着桂花糖。 沈鸢放下手中勺子,清凌凌的目光直视侯夫人,“是做了大人不吃,还是侯夫人以为大人不吃甜食,所以一直没做他那份。” 沈鸢对人一向是和善的,这般当众质问长辈,更是少见。 厅堂内,比刚才还静。 沈鸢语调平稳,吐字清晰,“我认为即便大人不吃甜食,也应有他那一份,您难道不是故意排斥大人?” 顾淮凌心口好似有热水滚沸,从来没人觉得他没有汤圆是不对的。 所有人都认为他不爱吃甜食,包括祖母和顾瑶也没看出不妥。 偏偏他身侧的人,他刚入门的妻。 在第一次家宴上,就发现了,还果断指出维护他。 这样的人儿,怎能不让他爱入骨髓? 侯夫人被怼得哑口无言。 顾老夫人看着顾淮凌的脸色,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也以为顾淮凌是真不爱吃甜。 “这件事却是你不对,日后莫要再出如此疏漏。” 侯夫人还想辩白什么。 顾璟初却突然开口,“一碗汤圆而已,嫂嫂有必要大动干戈,大哥若是想吃,我把我这份给他就是。” 他说得毫不在意,沈鸢的气却一下子涌了上来。 “一碗汤圆而已?侯夫人刚也说了这是侯府规矩,阖家团圆最后总要吃。” “你们年年都吃,就大人一个人没有,你们可曾考虑过他的感受?这不是一碗汤圆,这对大人来说是和侯府的亲情。” “二弟若觉得大人没必要吃汤圆,那日后吃饭时,就不必唤我们慎独院的人!” 第45章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胖成球,好怕哦~ 沈鸢毫无保留地维护与偏袒,如同一把利刃刺入了顾璟初心脏。 “呵。”顾璟初低笑一声,双目猩红地看向沈鸢,“嫂嫂当真维护大哥。” 沈鸢淡淡看了顾璟初一眼,凉薄得同顾淮凌如出一辙,“不然维护你?” 作死还拉着自己,真,想攮死他! 自己儿子被怼,侯夫人自然看不下去。 她不敢同顾淮凌耍威风,对着沈鸢就没那么客气了。 “璟初就是说两句话而已,儿媳你也未免太计较了些。谁家新妇刚进门,就搅得饭都吃不安生。” “叮”一声瓷勺轻叩,顾淮凌丢下手中的勺子,所有人目光都朝他看过去。 顾淮凌神色不辩喜怒,拉着沈鸢手站起来,有意地阻挡顾璟初的目光。 用绝对强势保护的姿态看向侯夫人,“本官夫人,就不劳你费心。” 他用了本官两个字,众人脸色纷变。 顾淮凌把沈鸢手稳握掌心,扫过顾侯爷和侯夫人,“日后就按阿鸢所说,再有家宴便不用告知慎独院了。” 说完看向侯老夫人,恭敬道:“祖母,孙儿孙媳先回了。” 一路上顾淮凌都牢牢握着沈鸢的手。 手心传来的温度温热干燥,沈鸢侧眸看向顾淮凌,“大人不怪我搅了家宴?” 月辉洒在两人身上,顾淮凌声音冷冽却温柔,“谢谢夫人如此相护。” 他这般认真,倒让沈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人你先回房,我还有点事。”刚回慎独院,沈鸢就找了借口开溜。 等沈鸢再回来时,手中却多了一盏白色小瓷盅。 她看向顾淮凌快步走了过去,脸上的笑比满园芙蓉还明艳,“大人你怎么在外面?” 顾淮凌低眸看向她手中的瓷盅,“做的什么?” 两人在台阶坐下来,沈鸢献宝般打开瓷盅盖子,一股清甜桂花香气飘了出来。 里面躺着奶白色圆滚滚的小汤圆,上面洒着金灿灿的香桂。 沈鸢把瓷盅递到顾淮凌手中,“别人有的,我们大人也要有。” 顾淮凌接过瓷盅,一向喜怒不喜于色的他,此刻手竟有些微颤。 沈鸢眼里亮晶晶,期待地看向顾淮凌,“大人快尝尝,我还特意加了桂花蜜。” 胸口被涩意暖意交织一起缠绕,顾淮凌点头,认真把汤圆吃得干干净净。 沈鸢托腮看着眼前的芙蓉花海,她觉得她做到了,每天都有在好好生活。 屋内,沈鸢坐在床上,听着耳边传来的流水声,眼神时不时向屏风后瞟去。 该怎么同顾淮凌说,她腰和腿都不适的厉害,今晚想自己睡? 脚步声传来,顾淮凌仅披件中衣就走了出来,看着床榻上脸皱成一团的人,伸手把人搂入怀中。 顾淮凌低着下巴,手摁在她的后腰轻轻揉搓着,“夫人,在想什么?” 腰间酸软得到缓解,沈鸢支着身子看向他,“大人,今晚我想早些休息。” “好。” 得到同意后,沈鸢还有点不放心,她拿个枕头横在两人中间,嘱咐道:“大人不许越过枕头。” ...... 顾淮凌意味不明看了那枕头半晌,抬手拿起扔到一边,把沈鸢揽入怀中。 沈鸢不自在动了几下。 顾淮凌嗓音微哑,压低声音在沈鸢耳边呢喃着:“杳杳,再动就不要睡了。” ...... 等沈鸢醒来时,天已经亮透了。 她不用晨昏定省,想想顾淮凌卯时就要起来上朝。 顿时感叹首辅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早膳时,一连消失多日的顾瑶终于出现了。 沈鸢正在喝着乌鸡汤,顾瑶就眼睛放光地凑了过来。 她先是捏着下巴,如流氓般把沈鸢打量了一圈,然后压低声音贼兮兮地说: “嫂嫂,一大早就喝乌鸡汤,看样子我送你的新婚礼物应该很好用。” 沈鸢一口鸡汤呛在喉咙中,红着脸没理她。 顾瑶看着沈鸢脸上过于明艳的风情,又凑近些许。 “回头我再给嫂嫂做几件更好看的,争取把大哥迷死......” 她实在太口无遮拦,沈鸢捏起一个包子抬手塞进她嘴里。 顾瑶梗着脖子,把包子咽了下去,用手肘砰了砰沈鸢胳膊,“说真的嫂嫂,是不是很有效?” 沈鸢自然不会回答她。 她转了话题,“我想重开沈氏玉坊,你今日若无事,陪我去东市选个铺面。” 一听选铺子,顾瑶来了精神。 东市,玉阳街。 几乎全京城叫得上号的铺子都在这里。 沈鸢和顾瑶为了方便,双双做男子打扮。 两个玉面公子哥,翩然走在玉阳街上。 顾瑶看着街两旁的玉石铺子问道:“嫂嫂,大哥铺子那么多,随便拿一间我们装修一下不就好了,何必还特意出来选铺子?” “你哥位居首辅,要是让有心人知道我出门做生意,会给他带来麻烦。” 两人转了有一会,终于发现一处闹中取静的铺子,上面挂着租房的牌子。 沈鸢四处看了下,铺面轩敞,雕花木门还处在三岔路口,是间难得的铺面。 铺子里却很萧条,一个年约三十的清濯男子,双目无双地守在那。 沈鸢走进来,看向男子开口询问,“掌柜这间铺子还租吗?” 男子看向来人点了点头。 双方交涉过沈鸢爽快交了租金,签了契书。 “让开,姓陈的你怎么还不搬走,找死是不是?”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传了进来。 一群家丁簇拥着一个,胖成球一样满身金饰的锦衣男子,蛮横地闯了进来。 陈掌柜看向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杜元宝趾高气扬朝沈鸢两人扬了扬下巴,“哪里来的小白脸,还不给爷滚出去!” 沈鸢拿起手中的契书,“这位公子,店铺我们已经租下,要滚的话,”沈鸢话一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还是球比较好滚。” “哈哈哈。说你呢球,还不快滚!”顾瑶笑得腰差点直不起来,她嫂嫂形容地太贴切了! 杜元宝气得面色大变,指了指两人朝一旁家丁吩咐,“看好这俩小白脸别让人跑了,待爷我收了铺子再收拾他们!” 杜元宝走上前,“啪!”一声朝桌上拍了一个锦盒,“姓陈的敢卖给大爷我次品,若不想吃官司,就老老实实把铺子交出来。” “实话告诉你,我三姨父可是当今户部员外郎,那是当今首辅顾大人一手提拔出来的,你若不交出铺子,大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胖如球的身子转向沈鸢同顾瑶,手握拳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脸,“还有你俩,看大爷我一会整不死你们!” ....... 一个首辅的嫡亲夫人,一个首辅的嫡亲妹妹。 两人相视一眼好怕哦~ 第46章 他,当着我夫君面,说我是刁民! 陈掌柜脸上闪过厌恶,“我没卖次品。” 杜元宝挪回身子,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通体翠绿水头很足,但镯身有明显裂痕的镯子。 “还想狡辩,你个黑心肝的,大爷我花了大价钱,你竟卖给我一个残次品你这间黑店!要是不拿这间铺子做赔偿,我就和你没完!” 铺子外看热闹的人,纷纷探出头来。 “不会吧,这陈氏玉行竟然沦落到卖残次品了?”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看这锦衣公子一身油水,脖子挂那一圈金如意,人家犯得着拿个镯子诬赖他吗?” “据说他是为了给他夫人治病,才把铺子租出去,要我说为了银子卖次品也不是不可能。” 议论声嗡嗡作响,杜元宝满脸得意地看着陈掌柜。 沈鸢冷眼旁观,对这个球心里打的算盘再清楚不过。 她看向杜元宝,“可否让我看看这玉镯,要真是次品,这铺子我也不租了。”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沈鸢身上,只见她从容上前,从桌上拿起了那个玉镯。 杜元宝斜睨着她,语带嘲讽,“看得懂吗?你就看?” 沈鸢没理会他,拿起镯子对着光线仔细在断裂处,端详了一会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她看向杜元宝问道:“球公子,你说这镯子的裂痕是原本带的?” “废话!” 沈鸢举起镯子,面向众人朗声道:“第一,这镯子裂痕边缘过于光滑,正常的玉石崩裂,断口处呈现的是蛛网纹,这明显就是人为刻意划开。” “诸位若是不相信,可以自行观看。” 有两个人好奇上前,看了看镯子说道:“这,确实是人为的。” “第二,”沈鸢屈指一弹,玉镯发出沉闷的“嗒”声,“正经的翡翠,敲击声清脆悦耳,而这个声音沉闷,分明是粗劣岫玉所染,大家看陈掌柜柜台里的玉镯,和这对比,这分明不是陈掌柜这里所出。” 沈鸢说完,手轻轻一松,镯子瞬间碎成几段,劣质基底漏了出来。 陈掌柜见状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玉镯摔在地上,基底莹润,和地上这个明显不是一个。 真相不言而喻。 “真是什么人都有,好端端诬赖人家。” “看这一身肉,和一身金银不愧都是讹诈来的吧?” 杜元宝气成了一个红球,指着沈鸢道:“来啊,给大爷我狠狠打,谁撕烂他的嘴,重重有赏!” 家丁瞬间围了过来,沈鸢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把顾瑶护在身后。 陈掌柜上前,挡在最前面,“多谢二位还陈某清白,二位先走这里有我。” “哼,一!个!都!走!不!了!”杜元宝哼笑一声,用他胖成球的身躯,堵住了铺子的门。 “嫂嫂,你哪来的鞭子?”顾瑶看着沈鸢手中的鞭子,眼底十分兴奋。 “走江湖必备。会打架吗?”沈鸢偏头看了眼顾瑶。 顾瑶袖子一撸,“我一般喜欢单方面武学指导。” 铺子外,两个暗卫都懵了,刚要加入混战,远处腰侧挂刀的巡查就跑了过来。 “通通住手,打架斗殴是吧,全都带回京兆尹!” 暗卫对视一眼,夫人和小姐男装打扮,就是为了不暴露身份,如果他们把人带走,就暴露了夫人和小姐的身份。 其中一个暗卫说道:“我跟着夫人和小姐,你去禀告首辅大人。” 顾淮凌刚出宫门,就有暗卫前来禀告。 “大人,夫人和小姐同人打架被带去了京兆尹。” 顾淮凌面色一沉,疾步朝马车走去,“去京兆尹。” 京兆尹府堂,胖如球跪在地上,指着自己脸上被沈鸢抽出的鞭痕,和头上被顾瑶砸出的大包,哭诉道: “大人啊,您可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小人只是要去退货,这掌柜的伙同这俩小白脸就关上门,开始殴打小人。” “您看看,把小人这一身皮肉打得。您可一定要为小人做主!” 京兆尹不禁有些头疼,他认识杜元宝,是户部员外郎的外甥,而户部员外郎是首辅大人一手提拔的。 他不敢得罪首辅的人,只能拿沈鸢她们开刀。 惊堂木重重拍了下去,大声道:“被告身上的伤,可是你二人打的?” 沈鸢皱眉反驳道:“回大人,是他污蔑在先,又围殴我在后,我们二人也是为了自保才还手。” 京兆尹不耐烦挥了挥手,“这么说,你们承认打人了?来人把这三人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大人审都不审,就要对我们动刑吗?”沈鸢冷了脸色。 “刁民!还敢强词夺理,来人啊给本官重重地打!” 话落,衙役们立刻上前拉人。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有力不辩喜怒的声音从外传来,“慢着。”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顾淮凌缓步从外走来,一袭绯色修仙鹤官袍,身披乌金大氅,腰间系着一枚祥云玉佩。 面色冷冽不辩喜怒,薄唇抿成一道直线,眉骨锋利眼尾极薄。 黑沉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底,他踏入京兆府那一刻,连风都停滞了。 沈鸢顾瑶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浮现两个字。 完了,首辅大人生气了! 京兆尹看见顾淮凌,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小跑到顾淮凌面前,躬身行礼,“首辅大人您怎么来了?” 顾淮凌淡漠地扫了他一眼,“本官不来,还不知京兆尹原来是这般办案。” 一句话让京兆尹冷汗直流,他用袖子擦拭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下官不明白首辅大人的话,还请明示。” 顾淮凌看向沈鸢和顾瑶,淡声道:“她们所犯何事,就要用刑?” 没人能顶住首辅大人的威压,京兆尹看着顾淮凌的视线,以为是这两个刁民惹恼了他, 连忙道:“回首辅大人,这两个刁民无视法纪,当众殴打无辜百姓,您看看这杜公子脸上的鞭痕,还有额头上的伤都是这两个刁民打的!” 第47章 不要在马车什么?杳杳你在想什么? “是,首辅大人,您看小人这脸这头,这两个刁民太蛮横了,出手又重又狠!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 “小人名叫杜元宝,是户部员外郎的外甥,我姨夫常说,首辅大人雅岸高绝,清正廉明爱民如子,是百官的表率!” 顾淮凌语气冷寂没看任何一个人,吩咐三九,“把于怀谷带过来。” 人很快被带了过来,于怀谷看着自己那傻缺外甥,眼皮砰砰砰跳了起来。 他满脸惶恐,小心翼翼上前,问道:“大人让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顾淮凌指骨轻叩,“这是你外甥?” 还没等于怀谷回答,杜元宝就挤了过来,指着沈鸢顾瑶道: “姨夫我被这两个刁民打了,首辅大人叫您来,定是要把这件案子交给你!” 原来这傻缺外甥,是原告。 于怀谷心里松了口气,不给他惹麻烦就行。 下一刻顾淮凌抬眸语气寡淡,“本官不知,本官夫人和嫡妹竟成了你们口中的刁民!” 此话落,万物静。 最先滑跪的京兆府尹,他后背都官服都湿透了,他刚才没诋毁首辅夫人和妹妹吧? 杜元宝被肥肉挤得睁不开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这,这不是两个小白脸。” 于怀谷生无可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蠢货!还不快跪下道歉!” 杜元宝立刻跪下,脸上肥肉一颤一颤的,“都是小人的错,这脸是我自己撞的,不是被人打的,这都是误会,误会。” 顾瑶顿时跳了出来,这场合沈鸢不好说话,她可以。 “呸,什么误会,明明是你诬陷人家卖假玉,强占人家铺子,还把我和嫂嫂围了。” 顾淮凌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抬了抬眼,语气平静,“案子重审,本官旁听。” 京兆尹不敢马虎,陈掌柜一字不落把铺子里的经过,说了出来。 京兆尹脸色惨白,恨不得打死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他指着杜元宝,“好你个刁民,不但仗势欺人,还蒙蔽本官,来人啊,拖下去打五十大板,不,一百下。” 说完小心翼翼看向顾淮凌,“首辅大人,这样您可满意?” 顾淮凌眉目温凉,“京兆府尹不辩是非杖三十,户部员外郎纵亲属倚势凌民,停职查办交部议处。” 两人一屁股跌在地上,连反驳一句都不敢。 所有人都知道,首辅大人说一不二。 杜元宝还想求饶,就被衙役堵着嘴,拉了下去。 闷棍声响起,不一会就府衙内就飘满了血腥气。 与此同时一个衙役悄摸走了出去。 顾淮凌说完起身,乌金大氅掠起一丝寒凉的弧度。 他路过沈鸢顾瑶面前,声线寒凉,“跟上。” 顾瑶走在最后面扯了扯沈鸢的衣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道:“嫂嫂,你一会好好同大哥撒娇,实在不行就把他扑倒,总之他肯定不舍得罚你。” 出了京兆府大门,顾瑶想溜,却被顾淮凌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吩咐三九,“把小姐送回去。” 沈鸢万分忐忑地上了马车。 马车走后,户部员外郎于怀谷一脸惨白从京兆府走了出来。 “于大人留步,我家主子有请。”他刚出门,就有一个从后叫住了他。 马车燃着上好的熏香,车内矮几上依旧摆着沈鸢爱吃的芙蓉糕。 顾淮凌面色看不出喜怒,沈鸢决定先发制人。 她看向顾淮凌,一双清眸眨了眨,做无辜状:“今日之事不能怪我。” 顾淮凌没看她。 沈鸢想到刚才顾瑶同自己说的撒娇两字。 心一横把手伸了过去,故意捏着语调软软道:“大人你看我手都受伤了。” 要不是第一时间就把女子打量了一遍,顾淮凌还真信了。 他看向她,沉黑的眸子浓邃深厚,暗色下让人窥不得半分情绪。 沈鸢最怕的就是这样的顾淮凌,虽然两人已成了真正的夫妻。 但这种从前世带来的惧怕,并不会那么容易驱散。 沈鸢看着顾淮凌的目光,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她讪讪收回手,刚生出的勇气,一下就泄了下去。 然,在她手收回的那一刻,顾淮凌已经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还学会打架了?” 他声线平稳如冷玉击罄,沈鸢辨不出喜怒。 下一秒,沈鸢软嫩的腰肢就被顾淮凌手掌钳住。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明暗交织的光线中,沈鸢下颌被攫住,含着水墨冷香不容拒绝的吻落下来。 沈鸢呼吸一紧,顾淮凌栖身压上前,往深处吻下去。 这个吻不似以往温柔,沈鸢能明显感到其中不满。 “嘶、”唇上突然一痛,沈鸢不可置信看着顾淮凌控诉道:“你咬我?” 顾淮凌松开她,把刚她伸出的那只手,握在自己掌心淡淡嗯了一声。 男人的手掌炙热干燥,沈鸢突然觉得掌心有些痒。 她想抽出手,却被顾淮凌越握越紧。 他手揽上沈鸢腰肢,这是个沈鸢再熟悉不过的信号。 “不......不行......不要在马车里......” 沈鸢颤声按住了他的手。 顾淮凌把她腰间软鞭抽了出来,嗓音低哑,“不要在马车什么?杳杳你在想什么?” 沈鸢脸色一下涨得通红。 男子眼底晦暗如墨,他把玩着鞭子淡声道:“杳杳,有事找夫君就那么难?” 沈鸢有一瞬间哑声,她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说:“一点小事而已,大人您日理万机,我能解决今天打架我和顾瑶还打赢了!” 顾淮凌盯着她的眼前,强迫她同自己对视,“杳杳的事,没有小事。” 沈鸢眼睛里闪过错愕。 “还是说,你压根没把我当夫君?” “当然不是。” 这个指控太严重,沈鸢立刻反驳。 顾淮凌向后退去,整个人懒散地靠在车壁上,看着沈鸢虽看不清他确切的神色。 沈鸢已感知到他不开心。 “大人我发誓下次有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鸢举起三根手指郑重道。 顾淮凌依旧眉目冷淡,只看着她不说话。 “已经发生过了,那大人说要怎么办?” “我说怎么办?夫人就怎么办?对吗?”顾淮凌终于开口。 沈鸢点了点头。 男子突然挑起一抹轻笑,看着她。 脸上写着, 来取悦我。 第48章 让我放开,杳杳,你想要谁 沈鸢身子往前挪了挪,双手环着顾淮凌的颈,软白的脸轻轻在顾淮凌颈间蹭着。 如同一只可爱幼兽,知道她故意装乖,顾淮凌心仍旧软了下来。 他抚着她的鬓发,白玉侧脸被欲色浸染看着怀中的人,说:“杳杳,是你要的。” 衣衫堆积上来,半迷乱间,马车内气息变得燥热。 外面顾璟初声音传了进来,“大哥,嫂嫂在吗?我找嫂嫂有些事。” 沈鸢猛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把顾淮凌推开慌忙整理自己衣衫,同时对顾淮凌摇了摇头。 她这个样子,哪能见外人? 都怪顾淮凌! 女子眼眶通红,如一头受惊的小兽,慌忙躲藏想要找容身之处。 顾淮凌看着她的动作,沉黑的眸子里晦暗深邃。 就这么怕被顾璟初撞破?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他难道会让她这样子被旁人瞧见? 马车内,气氛沉下来。 直到顾璟初声音再次响起:“大哥?” 顾淮凌看着沈鸢躲闪的神色,一股燥郁之气涌了上来。 化不开,也散不掉。 他不是不知道,以前的沈鸢有多喜欢顾璟初。 若非他出手阻挠,又下手果断。 杳便是旁人的妻。 一想到这,那种无形的怒气便积聚在了一起。 顾淮凌闭了闭眼睛,他鲜少有这般控制不住的时候。 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早已波涛涌动。 那些潜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巨兽,在即将冲破牢笼那一刻,被他死死按了回去。 顾淮凌掀开马车帘一角,沉黑的眸子看了过去,“什么事?” 顾璟初试图朝马车内看去,但被顾淮凌背影挡了个死。 他,什么都看不到。 顾璟初拿出一个匣子递到顾淮凌手里,“也没什么,只是听说嫂嫂在找铺子,我手头刚好有合适铺面,想送给她。”、 顾淮凌指骨轻叩匣子,片刻匣子被丢还到顾璟初手中。 他目光落在顾璟初同样晦暗的脸上。 “顾璟初在你位置坐稳,别妄想其他。” 这话,是赤裸裸的警告。 顾璟初却不以为意,“大哥,在怕什么呢?” 然,顾淮凌并未理会他的挑衅,直接放下车帘。 马车从他眼前过去。 顾璟初捏着匣子,脸色晦暗难辨,他刚刚站在马车外闻到了鸢儿身上特有的芙蓉香。 她这般躲着自己。 可想而知,同顾淮凌在马车做了哪些亲昵事。 他指骨泛白,匣子都被他捏碎了一角。 见顾璟初终于被打发走,沈鸢突然就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喘匀。 沈鸢刚抬头就撞进了顾淮凌沉黑的视线,看起来比刚才还要气。 沈鸢在心里把顾璟初骂了千百遍。 一股大力毫无征兆地将她扯进了怀里。 沈鸢整个人撞入顾淮凌怀中。 下一刻下巴被抬起,顾淮凌压了下去。 比之前力道还要大了不少。 “你,放开我。”这个姿势让沈鸢觉得很不舒服。 顾淮凌看着她,“让我放开,杳杳,你想要谁?” 沈鸢觉得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却因为脑子晕眩无力回答,这在顾淮凌看来无疑等同于默认。 他越发加重力道,沈鸢被欺负的眼尾都泛着殷红。 她想从顾淮凌怀中挣脱出来,却被男子扣住了手腕。 马车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 偶有夜风吹入,搅散了空气中的炽热。 等一切结束时,沈鸢一双眼睛都是红的。 顾淮凌面无表情地扯过乌金大氅,把人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 一路抱进了慎独院。 回到屋内,顾淮凌直接把她抱去了浴房。 水声伴随着女子的呜咽,经久不散。 沈鸢都不知她是何时睡过去的,等翌日醒来时,已经过了午时。 浑身如被车碾过一样,沈鸢稍微一动,疼得她皱起了眉。 顾淮凌真是不做人,沈鸢躺在床榻上不愿动,反复在想顾淮凌昨日为何失控。 总要弄清原因,不然再这样几次,她这身子可受不住。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顾璟初,他没出现前,自己已经快把顾淮凌哄好了。 那问题就出现在顾璟初身上,他给自己送的铺子,他为什么要给自己送铺子? 顾淮凌不会以为自己和顾璟初还纠缠不清吧。 她蹙眉,揉了揉脑袋,想攮死顾璟初的心,再一次到达顶峰。 当真是晦气东西。 沈鸢忍着痛从床上爬了起来,亲自下厨做了一碗圆滚滚糯叽叽的小汤圆。 午膳时分,顾淮凌终于回来了。 他从外头走来,浑身的孤寂似乎要将整个慎独院淹没。 沈鸢不知为何,心突然动了一下。 顾淮凌看着无精打采的沈鸢,疾步走了过去,目光看见女子后颈的红痕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脑海中闪过昨日画面,知道自己把人欺负狠了,本想哄哄她,女子却先一步仰起头,“大人先用膳,今日给你做了桂花陷的汤圆。” 顾淮凌坐了下来,先给沈鸢盛了一碗汤,接着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放在桌上,“陈老调配的药膏,一会用完膳我帮你涂些。” 沈鸢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看着顾淮凌,实在想不出他顶着这张欺霜赛雪的容颜,去找陈老调配药膏。 她飞快把药膏收起来,磕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顾淮凌没在这种小事坚持,同寻常一样,耐心替沈鸢夹着菜。 沈鸢嘴里咬着一个丸子,迟疑再三,还是把想要问的话,问了出来。 “大人,你是不是特别介意,我同顾璟初的过去?” 顾淮凌放下筷子,看着沈鸢:“为何要这样问。” 沈鸢回视他,清灵的眼中满坦荡,“因为我不想和大人之间有误会。” 沈鸢拉起顾淮凌的手,“我和顾璟初永远都不可能,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顾淮凌看着沈鸢软白的脸颊,突然很想问那你喜欢我吗? 话到嘴边却被他咽了回去。 只“嗯”了一声。 沈鸢没错过顾淮凌脸上的表情,看着他问道:“大人想要问我什么?” 她太过敏锐坦荡,顾淮凌问了一个没有假如的问题。 “阿鸢,如果顾璟初没有放弃你,你嫁给他会不会更开心?” 第49章 他的鸢儿,喜欢上他大哥了。 顾淮凌面色平静,语调也一如既往平静。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听见回答,又惧怕这个回答。 沈鸢愣了一下,没想到顾淮凌会问这个。 在她愣神的一瞬间,顾淮凌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说道:“罢了,我还有公务,夫人先自行用膳。” 他走得很快,根本没给沈鸢开口的机会。 沈鸢看着那碗冷却的桂花汤圆,也没了吃饭的兴致。 门外传来脚步声,沈鸢抬眸却见来人是三九。 “夫人,主子命属下来端汤圆。” 沈鸢眼帘微垂,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三九离开后,桃子快步走了过来,“夫人,林姨娘求见您见吗?” 沈鸢点头,“出去见她,别让她进慎独院。” 凉亭内,沈鸢掀眸凉凉看向林婉茵,她一袭彩色锦缎,穿金戴银,佩环叮当气色看起来也十分红润,看样子过得不错。 林婉茵看着沈鸢,十分自然且理所当然开口,“我有件事想求你。” 沈鸢挑眉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她,“放着舒坦日子不过,你又想作什么妖?” 舒坦,舒坦个屁? 林婉茵止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绕弯直接说:“我想当世子夫人,你帮帮我。” 蛤? 沈鸢看了她须臾,“你跟我说干什么,跟顾璟初说去。” 林婉茵叹口气,也不害臊,“我整日都见不着他人,不瞒你说我被抬进来后,顾璟初就一直不见我,我们连同房都没有。” 这点是沈鸢没想到的,她也不关心顾璟初房里事。 林婉茵看着沈鸢继续说,“我知道你诡计多,你帮我想个办法,就算我求你,你也不想顾璟初时不时发癫,来破坏你和首辅大人的感情吧?” ...... 如果可以,沈鸢真想撬开她的脑子。 不过最后一句话,林婉茵也算抓住了重点。 她垂着眼帘,缄默不语似是在思考着。 片刻后她抬头看向林婉茵,“你成了正妻后,就可阻止顾璟初发疯?” 林婉茵一脸你没事吧,看着沈鸢,“当然不行,我成正妻是为了为自己,顾璟初发疯我又拦不住。” 沈鸢冷笑一声,觉得自己脑子真是被驴踢了,才会答应见林婉茵。 她站起身冷声道:“你想成为正妻,与其问我,倒不如给顾璟初下药怀个孩子来得快些。” 林婉茵面上陷入沉思,沈鸢给的方法虽不光彩,但是有效啊! 她就知道沈鸢有办法! 一连三日,顾淮凌都借口宿在书房躲着沈鸢。 第四日,沈鸢终于鼓起勇气,去书房堵顾淮凌,却没有堵到人。 桃子看向一脸为难的三九,不冷不热道:“真是能耐了,连夫人问大人下落,你都说不知情。” 三九面上苦,心里也苦,他当然知道主子去哪了,可他不能说万一说了夫人误会主子怎么办? 沈鸢抬眸看向三九,不知从何时起,她身上所带的压迫感竟同顾淮凌有几分相似。 三九后背悄悄浮上冷汗,他一脸苦相解释,“夫人,属下实在不知道大人去哪了。” 沈鸢没有回答,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回去路上,桃子看着自家姑娘的脸色,着急道:“姑娘,您都一点不急吗?” 沈鸢虽已嫁给人妇,私下桃子还是喜欢称呼她姑娘。 沈鸢面上无太大波动,“为何要着急,首辅大人定是忙于公务。” 说是这样说,沈鸢心头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收拾一下,我们去玉阳街,先前我让你带陈掌柜夫人去回春堂医治,可有好转?” “姑娘,您还操别人的心。”桃子有些急,还是恭敬说道:“奴婢带陈夫人去医治了,人已经好转多了。” 玉阳街,陈氏玉行。 陈掌柜一见沈鸢就迎了过来,直直朝沈鸢跪下去,“夫人大恩,陈某没齿难忘。” 沈鸢看着现在有些落魄的男人,谁能想到日后,他成了大晋第一富商。 她看着男子开门见山,“陈掌柜不必客气,我帮你也是有所求。” 陈掌柜起身,“夫人请说。” “我身份不便,想让陈掌柜日后帮我经营这家玉坊,陈掌柜意下如何?” 陈掌柜没有任何犹豫,“陈某愿意为夫人效劳,日后甘愿供夫人差遣。” 沈鸢点了点头,“我相信陈掌柜,才华远不止此。” 清俊男子瞬间感到胸口一热,千里马遇见伯乐的感觉大抵便是如此。 他深深对沈鸢鞠了一躬,“必不负夫人所望。” 出了铺子,沈鸢准备在玉阳街逛一会。 谁料刚出门,便看到顾璟初一脸阴郁地挡在她前面。 沈鸢冷下脸,打算绕过他直接走。 她走一步,顾璟初便堵一步。 桃子上前把沈鸢护在身后,“还请世子自重,我家夫人现在要离开。” 顾璟初看着沈鸢,“你就不想知道,这几日大哥去了哪里?” 沈鸢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首辅大人去哪里,不是你我能议论的。” 顾璟初盯着她的眼睛,“鸢儿,你在怕,你连话都不敢让我说完,是不是怕大哥同别人在一起了?” 沈鸢没回答,也没看他。 “致美楼,南书清鸢儿你敢去吗?” 沈鸢终于直视顾璟初,鬼使神差般同顾璟初向致美楼走去。 刚到转角处就见,独属于顾淮凌的乌金木马车和一辆精致的马车一前一后,在致美楼前停了下来。 顾淮凌穿着金丝盘云纹紫袍,他鲜少穿这般颜色,整个人看起来矜贵无双。 南书清一袭淡紫烟罗绮云裙,头上簪着同色簪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雅。 两人走在一起,连天光都暗了几分。 沈鸢看着两人背影,也觉得万分相配。 她整个人木木的,明明是日头高悬,她却觉得如坠冰窟。 沈鸢形容不出这种感觉,或者说,她不知道怎么形容。 好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整个人凉透了。 她想逃,可无论如何,却没能迈开步子。 衣袖下,指尖抵着掌心,沈鸢却感觉不到疼。 她真的了解顾淮凌吗?两世加起来,她好像对他了解都不够。 顾璟初敛着目光,看着沈鸢一寸一寸惨白的脸。 一颗心重重沉了下去。 他的鸢儿,喜欢上他大哥了。 第50章 我最讨厌紫色了 顾璟初突然后悔了,后悔带沈鸢来这,后悔帮沈鸢看清她自己的心。 他不甘心,她明明是他的妻,却为另一个男人流露这般神色。 心如同被利刃划过,这一刻,顾璟初才体会到窒息。 那是一种痛苦到难以言说的感觉。 顾璟初看着眼前女子,狠了狠心开口说: “鸢儿,当初仓促嫁给我大哥后悔吗?”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大哥这种人心里是不会有情爱的。” “知道为什么南书小姐这几年不在京中?我大哥是为了保护她。” “顾淮凌一举一动影响着大晋整个局势,他任首辅这些年,政敌多到数不过来,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中。” 他的话,如同一个密密麻麻的网,把沈鸢缠绕其中。 躲不开也逃不掉。 雅间内,南书清摘了面纱,她看着顾淮凌,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爱慕之情。 顾淮凌面色寡淡,指骨轻叩桌面,“查到没有?” “我已查到那人踪迹,大人再给我一些时日,我定会完全查清楚。”南书清柔声道。 “如果我没记错,已经三年了,你要知道本官手下不留闲人。”顾淮凌指骨重重一叩。 如高山般压迫铺面而来,南书清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连呼吸都有几分困难。 她起身上前,“还请首辅大人再宽限些时日。” 顾淮凌掀起眼皮,沉黑的眸色中,只有冷漠,“最后半年。” 南书清连忙应是。 “退下吧。”顾淮凌淡声道。 说完,他朝一旁暗卫吩咐,“让厨房做份芙蓉糕,夫人爱吃。” 南书清听着顾淮凌的语气,明明还是那么冷,她却听出一丝柔情。 凭什么? 凭什么沈鸢什么都不做,却能得到大人的爱,而她却什么也得不到。 顾淮凌抬眸看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对她的停留不满。 南书清一慌,袖子扫到桌上的一盏茶水。 茶水悉数洒在顾淮凌衣衫上,南书清脸色苍白,慌忙道:“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她拿出帕子,想替顾淮凌擦拭,下一刻就被暗卫挡住了。 顾淮凌看着她,目光平静:“日后见了阿鸢,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南书清咬唇,含泪收起了帕子,恭敬道:“是大人,书清日后定恪守本分。” 南书清走后,顾淮凌看着身上的衣袍,皱了皱眉吩咐暗卫,“取一身新衣衫来。” 沈鸢也不知站了多久,她恍然地看着南书清出来,又恍然地看着顾淮凌出来。 当她看到顾淮凌出来时,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他明明进去时穿着时紫色衣衫,如今出来时,却穿的玄色衣衫。 沈鸢只觉头脑一片空白,也许是日光太过刺眼,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恍惚间,她想起当时问顾淮凌为何要娶她。 他说,是因为她身份合适。 胸口仿佛被东西堵住,闷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是啊,顾淮凌娶她仅仅是因为合适,而她却在日复一日相处中,想要的更多。 沈鸢死死咬住下唇,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倦怠油然而来。 这种感觉,前世也不曾体验过。 沈鸢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麻木转身,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顾璟初却在此时拽住了她的腕骨。 沈鸢没有力气挣扎,红着眼睛看向顾璟初冷声道:“放开。” 顾璟初脸上也蒙了一层冷光,寂寥黯然,“鸢儿你才嫁给大哥多久,别告诉你喜欢上她。” 顾璟初的话,让沈鸢重新找回理智。 她从顾璟初手中把手腕抽了出来,看着他,“他是我夫君,我喜欢他是自然。” “他是你夫君,那我呢?鸢儿你嫁给他不足三月,可我呢?你嫁给我已经二十年了。” 顾璟初一口血梗在喉间,他终于意识对沈鸢的感情,可已经晚了。 沈鸢看着顾璟初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都说南柯一梦,顾世子梦该醒了。” “可大哥不爱你,你也不介意?他同南书清刚才在里面做什么了?连衣衫都换了,你都能装作没看见?鸢儿你不是最不容人吗?” 顾璟初闭了闭眼,压下心头千头万绪。 “我容与不容,都和世子无关,不管大人怎么样,我亦会做好我为人妇的本分。” 沈鸢说完,无力地向前走去。 顾璟初看着她有些疲惫的身影,终究没有再拦她。 没关系,他的鸢儿只是把爱他这件事忘了,他会让她再想起来的。 回府后,已经四日没踏入卧房的顾淮凌,此刻正坐在桌前亲自泡茶,桌上摆着一叠芙蓉糕。 他手长得十分好看,劲瘦修长,骨节白皙。 做任何动作都是赏心悦目的。 沈鸢刚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她快速收拾好自己情绪,声音如平常般,“大人,你回来了?” 她脸色有点白,顾淮凌一眼都看出了异样。 “脸为何这样白,可是有不舒服?” 沈鸢揉了一把脸,把一肚子的疑问都咽了下去。 她有什么权利问他呢? 当初嫁给他,是自己同意的,是她想让顾淮凌帮父母翻案。 而嫁给他,从哪来看都是她高攀了。 她又怎么能要求顾淮凌别的? 她自己都觉没那个脸。 沈鸢揉了揉自己的脸,“有吗?可能外面日头太晒了。” 顾淮凌不动声色,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刚泡好的竹叶茶,你喝一杯消暑。” 沈鸢眼睛眨了眨,把那一股涩意逼了回去,端起一旁的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 顾淮凌看她喝下去的那杯洗茶水,沉黑的眸色慢慢积起一层薄雾。 阿鸢有心事瞒着他。 这个认知,让顾淮凌极度不快。 沈鸢放下手中茶杯,看向顾淮凌问道:“大人今天不处理公务吗?” 顾淮凌拿出一个装簪子的盒子,推到沈鸢面前,“夫人打开看看。” 沈鸢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支紫玉雕刻而成的芙蓉发簪。 沈鸢看着这颜色,想到今日一身淡紫色的南书清。 手如同被烫到一般,把盒子推了过去,“我最讨厌紫色了。” 第51章 原来大家都知道,他喜欢南书清那样的女子 说完沈鸢站起来,“大人公务繁忙,我先退下了。” 顾淮凌看着女子的背影,眉眼掠过几分无奈。 是夜,首辅大人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夫人呢?” 他语气里含着丝丝凉意,让人不寒而栗。 三九在一旁打着哆嗦,求生欲极强道:“夫人说有些事要同小姐商讨,去了摇光院。” 顾淮凌淡淡看了一眼天色。 三九梗着脖子擦着冷汗道:“夫人还说,今夜宿在摇光院,让大人不必等她。” 当真是长本事了,顾淮凌轻笑一声。 这个笑来得太诡异,三九顿时打个哆嗦。 “去查,白日夫人都去了哪,见了什么人。” “是。” 顾淮凌在屋内站了许久,转身朝书房内走去。 不出片刻,三九便把沈鸢白日行踪,一五一十报给了顾淮凌。 听着三九的话,顾淮凌眸色越来越深,片刻后摆手让他退了下去。 心越发浮躁起来。 摇光院。 顾瑶和沈鸢抵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图纸还在讨论着。 顾瑶揉了揉眼睛,“嫂嫂太晚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沈鸢眉色淡淡,“你大哥近几日公务繁忙,我就不回去了。” “哦——”顾瑶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眼底八卦之火熊熊燃起,人也立刻精神起来,“这是吵架了?快给我说说!” 沈鸢忍不住在她额头敲了一下,“不是困了,快去睡?” 翌日,等沈鸢回到慎独院时,和她想的一样,顾淮凌不在。 沈鸢心里失落面上不显,拿着账本若无其事翻看起来。 桃子给沈鸢端来一碗梨汤。有些着急道:“姑娘,您快想想办法?总不能和大人一直这样僵下去。” 沈鸢盯着账本,“没空。” 桃子撇了撇嘴,“是您忙,这都坐一个时辰了,也没见您翻看一页,我还是找三九打听打听去。” 沈鸢好不容易沉下去的心,被桃子三言两语搅得心浮气躁。 她刚放下账本,就听下人前来通报,“夫人,侯夫人身边刘嬷嬷,在院外候着说是请您过去。” 沈鸢被刘嬷嬷恭敬地请去花厅。 侯夫人身后站着两个年轻女子,穿着月白衣裙头上簪着碧玉簪子,看着犹如夏日嫩荷,沁人心脾。 侯夫人见沈鸢走过来,目光有一丝挑剔还有一丝惧怕。 沈鸢把这一切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同侯夫人见了礼,“敢问母亲,唤儿媳来所为何事?” 侯夫人轻咳一声,婆母架势摆得十足,“你嫁入侯府也有些日子了,虽说慎之心疼你,免了你晨昏定省,但礼数不能费省的旁人说我们侯府没规矩。” 她说完抬起头,打量着沈鸢,“儿媳,你说是吧?” 前世沈鸢同侯夫人打了半辈子交道,那时她对自己最和善时,也比今日要严厉多。 被拿捏多了,沈鸢如今也不打算惯着她。 “大人不喜侯夫人,慎独院还供奉着生母牌位,若我日日来晨昏定省,保不齐哪天被大人扫地出门,您说是吗?” 她的话直戳侯夫人心窝。 花厅里空气霎时凝固,侯夫人脸色瞬间变了。 她指着沈鸢,好一会才吐出刁蛮两字。 沈鸢直视她,“母亲若无旁的事,儿媳先告退。” “站住!” 侯夫人气归气,倒也没忘正事。 她手指了指身后那两个白衣女子,“这两个姑娘你是我亲自给慎之挑选的妾室,之前他没娶妻,纳妾对名声不好,如今却是正合适。” “这两个姑娘都是清白人家,且知书达理,慎之会喜欢的。” 沈鸢垂眸,没有立刻表态。 原来,大家都知晓,顾淮凌喜欢如南书清一般有书卷气的女子。 侯夫人送他妾室,也是照着南书清的样子选的。 侯夫人看着沈鸢神色,内心无比得意,“你不想收?要知道高门主母第一条就是不能善妒,女子要三从四德要为夫君子嗣着想。” 沈鸢压着自己情绪道:“母亲多想了,我定会好好安置两人。” 等沈鸢走后,顾璟初从花厅屏风后走了出来。 侯夫人看着自己眉目深沉的儿子,问道:“初儿,你什么时候关心起你大哥房里的事了?” 顾璟初看着沈鸢离去的方向,眉眼晦涩。 “初儿,这样做不会得罪你大哥吧?” 侯夫人还是有些怕。 想到刚才沈鸢没有任何犹豫,收了那两名女子,顾璟初脸色好了不少。 鸢儿定是不喜欢顾淮凌,否则以她的性子,必然不会收了那两名妾室。 “母亲不用担忧,一切有儿子。” 慎独院,桃子见自家姑娘转了一圈,领回了两个狐媚子瞬间就炸了。 那两个姑娘明显是调教过的,一言一行规矩得很,让人抓不到一点错处。 桃子看着自家发呆的姑娘,心口更疼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顾淮凌踩着凉风回到了慎独院。 近些时日皇上病重,朝堂不稳,一些人开始不安分了。 他摁摁眉心,眉眼间闪过一丝锋利。 不远处,暖色烛火跳动,更有饭香气飘了出来。 整个慎独院静谧且温馨。 他的阿鸢总算不同他闹脾气了。 顾淮凌唇边,漾起了一抹连他都未曾发现的笑意。 他快步走过去,步伐全是期待。 “阿鸢我回来了。”顾淮凌沉稳的声线传了进来。 候在屋内的两个姨娘立刻迎了出来。 “妾身见过大人。” 娇娇柔柔的嗓音响起。 顾淮凌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身上压迫感太重,两个女子皆不敢抬头。 顾淮凌眸色深邃,语气寒凉,“谁让你们来的?” 两个女子大气都不敢喘,“回,回大人,是夫人让妾身前来伺候。” 顾淮凌转身出门,唤来三九,“带她们下去,屋内东西全部换了。重新在书房备晚膳。” 他站在院中,嗓音温凉,“夫人去了何处?” “回大人,夫人回来就去了竹林。” 三九答完,眼前已不见顾淮凌的身影。 月影稀疏,竹林深处,女子安静地坐在凉亭内,她脚边趴着一条狗,和她一样无精打采。 听到脚步声,沈鸢头也没回,“桃子,我不想用膳,你让我静静。” 脚步声还在继续。 沈鸢转身,就看到顾淮凌那张欺霜赛雪的容颜。 第52章 所以这几日躲我,是想同我和离对吗? 四目相对,无数种情绪缠绕一起,终是沈鸢先移开视线。 胖狗冲着顾淮凌嗷呜一声,也转开了脸,只留一个屁股对着他。 顾淮凌看着一人一狗,胸口积攒的燥郁之气,忽然就散的一干二净。 顾淮凌上前一步,谁料那只胖狗竟先一步拦住了他,对他龇牙咧嘴摇尾巴。 顾淮凌淡淡扫了那狗一眼,那胖狗又十分没出息地跑开了。 顾淮凌走去过,在女子旁边坐下来,“竹林凉,先回去。” 沈鸢手指不自觉蜷在一起。 顾淮凌看出她的犹豫,却不放任她在此坐下去。 他伸出手看向沈鸢,沉黑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沈鸢也抓不住的情绪。 “夫人,回去了。” 沈鸢唇角紧抿,她起身,却没握顾淮凌的手,自己先一步朝前走去。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脱口而出,沈鸢整个人朝前趴去,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着时。 水墨冷香传来,顾淮凌把她整个人抱入了怀里。 冷冽的、熟悉的到骨子里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强势地入侵她的鼻腔。 沈鸢鼻子一酸,下一秒眼眶就红了。 “脚疼吗?”顾淮凌把她拦腰抱起,放到凳子上。 自己则在沈鸢面前蹲下,检查她的脚腕。 男子掌心干燥温热,隔着薄薄意料竟传来了灼人的滚烫。 “疼吗?”顾淮凌再次开口声音紧绷。 沈鸢点点头,一双清灵的眸子瞬间蓄满了泪水。 顾淮凌握着她的脚,薄唇抿成一道直线,手上动作越发轻柔。 他看向沈鸢开口,“夫人,看着我。” 沈鸢下意识朝他看去,下一秒男子手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痛涌了上来。 沈鸢死死咬住唇角。 顾淮凌声音轻柔,“夫人,还疼吗?” 沈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顾淮凌叹息一声,在她面前蹲下,不容置疑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沈鸢看着男子的背,向前走了一步,身子前倾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顾淮凌站直身子,把人往上掂了掂,“这几日可瘦了?” 第53章 杳杳,还记得我们在书房做过什么? 沈鸢哑然,她要怎么说? 说,她同顾璟初在一起,目睹他和南书清同进同出,还换了衣衫? 她说不出口,也没资格说。 “夫人,看着我。”顾淮凌沉黑的眸子似是染上霜雪。 他在沈鸢面前一向是温和的,从未展现出凌厉强势。 此刻,他用尽平生自制,才压住心底涌起的怒气。 沈鸢不去看他。 她不明白,他有喜欢的人,自己主动让位不好吗? 顾淮凌掐着沈鸢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阿鸢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唯有一点,想要和离除非我死。” 沈鸢看着他的眼睛,沉黑的眸子中带着无尽戾气。 沈鸢只觉周身泛冷,她试图同顾淮凌讲道理,“万一日后你有喜欢的人怎么办?” 顾淮凌嗤笑一声,把人抱得更紧。 有喜欢的人怎么办?是说她自己? 可是晚了。 顾淮凌视线一寸一寸在她脸上扫过。 这一生,她只能是他的妻。 顾淮凌把沈鸢抱了起来,朝书案走去。 长袖挥过,笔墨奏折掉了一地。 他看着她,眼眸如暗夜星河,“杳杳,还记得我们在这做过什么吗?” 他语气浮上一层阴戾。 在沈鸢开口前,欺身压了下去。 沈鸢抖得厉害,顾淮凌不说话,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然后是轻轻撕咬。 细微的疼带着不受控制的欲,一起涌了上来。 沈鸢脊背酥麻,似被水流拂过,书房内一片凌乱。 夜,才开始。 今晚的顾淮凌好像变了一个人般,无论沈鸢怎么求他,推他。 他都纹丝不动。 反而越来越狠,就好像要拉着她一同沉入深渊般。 沈鸢气急,在昏过去前狠狠咬上了男子的肩。 第54章 手撕绿茶婊 顾瑶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她拿着帖子打开摊在桌上,“是徐安玥下的,说是特意为嫂嫂赔罪,连带着我也邀请了。” 沈鸢捏着帖子心里不断盘算,她如今的身份少不了应酬。 但谁家可以去,谁家要拒,这里面的门道就大了。 那日在酒楼无端被徐安玥刁难后,沈鸢就让人找了京中各大世家的关系图。 徐安玥和赵文元有婚约,两家是姻亲。 后因她,顾淮凌直接把人摁死在诏狱。 徐安玥此时递帖子来,更多的怕是试探,是徐家在试探顾淮凌的意思。 顾瑶托腮,见沈鸢沉默开口问道:“嫂嫂,你要是不想去,我就推掉。” 顾淮凌刚处置完赵家,这会若是自己再不接徐家的帖子。 未免让有些人认为顾淮凌在揽权。 “去,瑶儿那日打扮庄重些。”沈鸢接下了帖子。 顾瑶重重点了点头。 宴会定在三日后。 沈鸢衣衫前两日都挑好了,还顺道连顾瑶的都给她送了去。 她今日身着一袭流彩织金百蝶长裙,裙摆逶拖拖地,衣裙绣工精致,领口与袖口,都以金线勾勒出繁复花纹,更衬肌肤赛雪。 一头乌发,以赤金彩宝凤钗挽起,两侧坠着流苏,行走间流苏分毫不乱。 眉眼端庄,偏生眼尾微挑,顾盼间光彩照人,万物失色。 她很少这样打扮,大多都是素色衣衫,顾淮凌从镜中看着女子,眼神逐渐暗了下来。 “一个徐家,还值夫人这般打扮?”他语气阴阳,面上带了几分权臣之感。 沈鸢看了他一眼,“日后这样的走动少不了,我不能出错。” 顾淮凌从后揽着她,把下巴枕在她颈间,“不想去就不去。” 沈鸢把他推到一边,颇有些嫌弃说:“你把我妆都弄花了。” 徐府今日格外重视沈鸢的到来,她同顾瑶到时,是徐夫人同徐安玥亲自迎地。 “早就听闻首辅夫人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徐夫人上来恭维。 徐安玥一脸不情愿地同沈鸢见了礼。 一路上徐夫人都在同沈鸢攀交情,皆被沈鸢三言两语挡了回去。 到了后院的凉亭,徐夫人停下脚步,“我就不去了,今日都是你们年岁相仿的姑娘,我要在你们反而不自在。” 说完又警告地瞪了徐安玥一眼。 待走到凉亭,徐安玥上前同沈鸢赔礼,“上次是我莽撞失礼,还请收首辅夫人原谅我。” 沈鸢不动声色,“徐姑娘的意思我知道了,还望日后以和为贵。” 徐安玥暗自咬牙,如果不是父亲逼迫,她才不会在沈鸢面前伏低做小。 一个商贾之女,她凭什么? 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她毁了自己姻缘,却成了人人艳羡的首辅夫人,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过吗? 沈鸢既然敢来,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看着沈鸢那张国色天香的脸,眼底深处涌上了一丝阴暗扭曲。 “夫人,顾瑶妹妹先坐下歇息片刻,书清姐姐一会就到了,等到了咱们就开席,母亲特意为我们请了京中最有名的戏班。” 徐安玥笑着招呼两人坐下。 话落没多久,南书清就到了。 她在沈鸢面前坐下,笑着见了礼。 把一个盒子递给沈鸢,“鸢儿妹妹,这是我为慎之做的衣衫,上次他同我一起时,不小心把衣衫打湿了,你回去让慎之试试合不合身,不合适的话,我再改。” 她语调暧昧,故意说得不清不楚,好让旁人误会她同顾淮凌有什么。 顾瑶刚要炸毛,就被沈鸢按了回去。 她含笑把盒子推了过去,“南书小姐,这番话恐让人误会,那日之事夫君已经同我说了,是南书小姐把茶水泼在夫君身上,夫君大度不与南书小姐计较,这衣衫自是不会收的。” 南书清面纱后的脸色变了变。 她没想到,连这种事顾淮凌都会同她讲。 南书清垂眸,敛去眼底情绪,温柔地笑了笑,“夫人不拿回去,怎会知道大人不收?” 徐安玥最喜沈鸢吃瘪,她在一旁拱火,“是啊,夫人,谁不知道南书姐姐的针线,是京城一等一的出挑,说不定首辅大人就喜欢姐姐亲手做的衣衫。” 沈鸢,“夫君不会喜欢。” “你怎么知道?” 沈鸢微笑,骄矜自得拿捏得恰到好处,“因为这件事我同夫君误会,夫君非要押着南书小姐来同我解释,还是我拒绝了。” “毕竟要真这样,我怕南书小姐脸面挂不住。” 顾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嫂嫂果真威武!杀人诛心! 南书清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笑着道:“看来夫人和慎之感情很好,可是夫人,有些感情并不是表面看着好,才好你说对吗?” “而且,首辅夫人这个位置,能坐稳一时,不代表能坐稳一世。” 沈鸢点了点头,颇为认同,“是啊,不过如今首辅夫人是我。” 南书清:“......” 沈鸢无比真诚地看着南书清:“南书小姐话的意思是,谁都可以当首辅夫人,可是我家大人说,对你从没男女之情。” 她笑了笑,继续诛心,“也就是说,首辅夫人可以不是我,但,也绝不会是南书小姐。” 南书清气急,这番话沈鸢在她心口扎了无数刀子。 她再也顾不得理智,站起来就想动手。 谁知沈鸢比她还灵活,伸出脚,往后退了一步,南书清被激得失了神智。 她顾不得看脚下,就想撕烂沈鸢那张嘴! 下一秒,她整个人朝前趴去。 面对沈鸢,五体投地。 沈鸢看着南书清,居高临下道:“南书小姐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南书清气得脸颊都红了,对一旁徐安玥道:“还不把我扶起来。” 沈鸢拿起她做的衣衫,轻飘飘扔进了旁边的湖中,“我家大人爱惜名声,这衣衫还是丢了为好。” 第55章 来撑腰了 南书清摔了一下,人也摔清醒不少。 她咬牙强忍着怒气没发作。 徐安玥上前打圆场,“都是自家姐妹,毕竟书清姐姐同大人有幼时情分,想必夫人不会介意。” “下人已摆好了饭菜,我们先用膳。”她带着沈鸢朝席位走去,等候在那的还有几个闺阁女子,见了沈鸢纷纷见礼。 紫檀木椅上铺着浅青色锦缎坐垫。 这天气,用坐垫实在多余。 徐安玥亲自把沈鸢引过去,“夫人,您坐这。” 一缕极淡,极幽冷的草木香气渗入鼻尖,随着徐安玥的走动,被她衣袖间带来的香风盖了下去。 沈鸢没立刻坐下,而是指着前面的芍药,“这芍药开得真艳,不如一人折一朵,放在席面也增加雅致。” 你一个出身商贾的低贱女子,要什么雅致。 徐安玥心中鄙夷上还是招呼大家去摘花:“夫人这个提议好,若是夫人喜欢,等宴席结束后,我命人送几盆去贵府。” 沈鸢含笑点头,算是应了。 待众人都去摘芍药时,沈鸢飞快地换了她和徐安玥的坐垫。 花摘过来,众人落座,气氛还算和谐。 说话间,一只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的猫跳了过来。 它体型颇大,绒毛很长更令人稀罕的是,两只眼睛如蓝宝石一样清澈透亮。 “这猫可真稀罕。”顾瑶看见猫就想摸,被沈鸢拽住了。 徐安玥抱起猫,拿着随身佩带的香囊在猫儿前面晃了晃,白毛喉咙间发出惬意的呼噜声,一派温顺无害的模样。 徐安玥一面逗猫,一面看向沈鸢眸底闪过一丝得意,“这猫我已经养了许久,最是通灵可爱?” 话落,变故陡生! 原本温顺可爱的猫,浑身毛猛地炸气,双瞳收缩成两道危险的竖线,身子呈弓状。 “喵嗷——!” 原本温顺的猫突然发狂,亮出利爪直扑向徐安玥那精心描画,此刻极度恐慌的脸。 “啊——!” 凄厉惨叫响起,没有一个人上前,徐安玥抬臂本能护住头脸,身体狼狈不堪向后倒去。 “滚开!”徐安玥不断扭动身躯。 那猫却异常凶恶,不断在徐安玥脖颈侧脸抓挠着。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所有人都吓坏了。 沈鸢看着这一幕,低声冷喝:“还不来人把猫抓走。” 一旁婢女哆哆嗦嗦上前,又吓得尖叫缩到一旁。 猫,发狂了。 沈鸢和顾瑶相视一样,脸色都十分难看。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沉稳地脚步声,下人恭敬通传:“首辅大人到!” 顾淮凌身披乌金大氅大步走了过来,他身姿修长挺拔,欺霜赛雪的容颜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身后跟着徐大人和徐夫人。 人还未走近,血腥味已经飘了过来,顾淮凌无视众人,疾步朝沈鸢走去。 “夫人。”他声线寒沉,目光从沈鸢身上一寸寸扫过,确认她安然无恙才放心。 “玥儿!”徐夫人尖叫一声扑了过去,身后婆子立刻去驱赶那只猫。 凉亭内乱作一团。 徐大人在一旁急得上火,又怕惹顾淮凌不快,只压着声音道:“快,再去些人手,把那畜生给我捉住!” 那猫也是机敏,见形势不对立刻朝一旁草丛跳去。 “三九。”不辩喜怒的声音响起,三九立刻朝草丛追了过去。 “玥儿,你的脸!”徐夫人颤抖的声音响起。 徐安玥抖得如筛子般,下意识去摸脸,手指刚碰到伤口就是一阵钻心剧痛。 “我的脸!快给我拿镜子!”徐安玥声音拔高,大声尖叫着。 “够了!左不过被猫挠了几下,首辅大人还在,别让他看了笑话!” 徐父上前冷喝一声。 徐安玥却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如淬了毒的钩子,死死盯着沈鸢。 她猛地推开徐夫人站起来,指着沈鸢,“是她,都是她害我!” 徐父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你个逆女,快闭嘴。” 南书清走上前,看着徐安玥,“安玥妹妹别说胡话,现下还是快些下去医治你的脸。” “对,快来人送小姐回去医治。”徐夫人连忙道。 “慢着。”一直没说话的沈鸢突然开口。 她目光扫过徐安玥,“今日之事,看似意外实则人为,刚才徐姑娘说,是我害得她。” 沈鸢向前逼近,紧盯着徐安玥的眼睛,“我想请问,我是怎么害的你?那畜生可是我养的?” 徐安玥咬牙瞪着沈鸢,脸憋得涨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刻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南书清怕徐安玥受激,她硬着头皮上前,“还请首辅夫人网开一面,先送徐姑娘去医治。” 沈鸢同顾瑶使了个眼色。 顾瑶上前把南书清拉到一旁,“我嫂嫂同徐安玥说话,你插什么嘴?是要我把你之前挑衅嫂嫂的话,当着大哥再说一遍吗?” 沈鸢盯着徐安玥,眼神似有钩子,开口无声道:“是我,故意换了坐垫。” 徐安玥瞬间没了理智,“果然是你个贱人害我!都是你换了坐垫,猫才会扑我!” 沈鸢神色不变,“所以说,本来这只猫扑的是我?徐姑娘是自食其果?” 徐安玥意识到自己失言,捂住自己嘴巴,向后退了两步。 沈鸢上前,先一步拿到坐垫,在众人目光下掏出匕首划开坐垫。 里面草药露了出来,她又划开其他坐垫,却没有草药。 “徐姑娘解释一下,为何你当初让我坐的垫子会放引猫草,你安得是什么心?” 顾淮凌不知何时站在了沈鸢身后,他眸色锋利,面无表情,“我数到三,不说实话自己去诏狱。” 徐安玥吓得发抖,顾不上脸上疼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南书清上前看着顾淮凌,“慎之......” “本官让你开口了?” 南书清面色一白。 徐夫人扑过去抱着徐安玥,“玥儿快说啊,诏狱可去不得,会死人的。” 徐父上前,一个重重的耳光打了上去,“逆女,你想害了全家不成!” 顾淮凌耐心告罄,薄唇轻启: “一” “二” “三” 徐安玥终于受不住,崩溃大哭,“我说。” 第56章 夫人叫我夫君了耶! 她跌坐在地上,哭得好不凄惨边哭边说:“是我,是我记恨沈鸢毁了我姻缘,所以我恨她我要毁了她!”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同旁人都没关系。” 顾瑶看着徐安玥怒道:“赵文元他自己作死,你反倒怪我嫂嫂,他是什么货色你不清楚,一个臭石头被你当成香饽饽。” 沈鸢看着徐安玥,“我无意同人结仇,你却三番四次挑衅暗害我,徐安玥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完,她仰头看向顾淮凌,“夫君,我可以报官吗?” 她这是第一次叫顾淮凌夫君,顾淮凌怔愣一瞬随之很快回神,“都听夫人的。” 徐夫人立刻在沈鸢面前跪了下来,痛哭道: “求夫人饶了这逆女一次,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已经毁了脸,若是再下大狱这一辈子就毁了,求夫人开恩。” 徐父上前,把徐母拉了起来,“闭嘴,这个逆女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还有脸求情,都是你慈母多败儿!” “三九你去,让京兆府尹的人过来。”顾淮凌说完,拉着沈鸢转身欲走。 沈鸢轻轻对他摇了摇头,她看向徐夫人,“夫人如此爱女心切,倒让我想到家母,念夫人一片慈心,这官可以不报。” 沈鸢说完便不再开口,等着徐夫人的话。 徐夫人是个明白人,立刻咬牙开口,“夫人放心,我今日就把这女子送去城外庄子,三年,不五年之内都不能踏入京城一步。” 沈鸢看着徐夫人点点头,她也不想把人逼得太过。 之所以对徐安玥发难,一是她不是任人欺辱之人,二是因为她首辅夫人的威严要立住。 今日还有别的贵女,借她们口把这件事传出去,日后谁若想在对她耍手段也要掂量一番。 顾淮凌容色寡淡,沈鸢拽了拽他的袖子,“夫君,徐夫人爱女心切,就依徐夫人所言可好。” 顾淮凌一眼就看穿了沈鸢的用意,他自是不会拂沈鸢的意思,“就依徐夫人所言,让她十年内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说完,不再看任何人一眼,拉着沈鸢的手就朝外走去。 乌金大氅划过一地冷漠寒凉。 南书清面色苍白如纸,他,竟然没看自己一眼。 应酬了半日,沈鸢有些累他想回去,偏顾淮凌没那个意思。 顾瑶本想溜,被顾淮凌抓去赶马车。 沈鸢有些无奈,“大人瑶儿毕竟是个女子,你让她去赶马车是不是不太好。” 顾淮凌掀起眉眼,看向沈鸢,“夫人叫我什么?” 沈鸢“......” 一个称呼而已,他计较什么? 不过现在她也叫不出来。 她转了话题,看向顾淮凌,“大人会不会觉得我今日太过了,可我出门就代表大人的颜面,我不想让旁人觉得首辅大人的夫人,人人可欺。” 她说话时微微仰头,瞳孔漆黑明亮如同水洗过般,清澈莹亮漂亮极了。 顾淮凌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有些暗。 他往前凑近了些,看着女子的眼睛,“我的人,旁人自然不能欺负,阿鸢做得好,恩威并施欲扬先抑被你玩明白了。” 他极少这样夸赞人,但今日沈鸢处理得很是妥善。 沈鸢松了口气,顾淮凌带着她和顾瑶,用完晚膳才回去。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顾淮凌才同沈鸢回到慎独院。 到了慎独院,顾淮凌牵起沈鸢的手,“夫人,随我来。” 今日的顾淮凌有些反常,沈鸢心里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 她被他牵着,两人一同朝竹林走去。 四周越发寂静。 景,还是熟悉的景,周遭乌漆抹黑的有什么好看的? “夫人,闭上眼睛。”顾淮凌压着她的耳畔低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诱哄,如同密密麻麻的钩子,钩得人心发颤。 沈鸢心跳漏了一拍,想开口,就被顾淮凌用一根软绸系在眼角上。 水墨冷香把她包裹其中,沈鸢站在暗中,很乖。 片刻后,耳边传来无数窸窸窣窣的声响。 沈鸢有些按捺不住想扯开软绸。 “好了。”顾淮凌解开沈鸢眼上的软绸,他从后把人抱在怀中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道:“夫人,看。” 沈鸢睁开眼睛,下一秒呼吸骤然停滞,整个人有些呆呆的,红唇微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前,成千上万细小光点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围绕在沈鸢周身如同置身与星空之中,美得惊心动魄不似凡尘。 “喜欢吗?”顾淮凌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感。 两人贴得极近,男子心跳透过薄薄意料传递出来,同她略显急促的心跳容在一起。 沈鸢转头,看着顾淮凌的眼睛,轻声开口,“喜欢。” “夫人喜欢就好。”顾淮凌松了一口气,把她转过来拥入自己怀中,“上次听夫人说,喜欢看塞北星空,现下没法去塞北,所以先给夫人补偿一二,也算昨晚的赔罪。” 顾淮凌拉着沈鸢的手,两人在凉亭坐下,沈鸢指着眼前萤火虫对顾淮凌描绘着她曾看到的塞北风光。 夜渐渐深了,女子说了许久,直到最后耳边没了声音。 顾淮凌觉得肩头一沉,才发现女子已经睡了过去。 他转眸看着女子侧颜,极轻地在她脸颊印下了一个吻。 翌日醒来时,沈鸢还有些遗憾,遗憾自己不知何时睡着,辜负了顾淮凌精心准备的美景。 心里好似有朵花,开始绽放。 一直到用完早膳,沈鸢心情都很好。 顾瑶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她托腮对着沈鸢打量了好一会。 问道:“嫂嫂,你喜欢月亮吗?” 沈鸢摸不清头脑,好端端地问她喜不喜欢月亮干嘛,沈鸢点头。 顾瑶一拍桌子,兴奋道:“那你告诉大哥,下次让他给你摘月,让我稀罕稀罕。” 沈鸢:“......” 打趣到她头上了。 她看着顾瑶,笑眯眯道:“西北月亮更大,我这就去信给昭儿,让他得空给你摘个月亮,我也跟着开眼。” 一提沈昭,顾瑶脸色瞬间红了,她憋了半句才道:“嫂嫂你跟我大哥学坏了?” “跟谁学坏了?”一道沉稳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顾淮凌走进来脱下大氅递给下人淡淡看了顾瑶一眼。 第57章 第一次主动亲了顾淮凌 最近顾瑶被罚怕了,看见顾淮凌就像看到一本行走的女诫。 她连忙起身站得规规矩矩,朝顾淮凌弯下腰。 头股齐平大声道:“哥我错了,我昨晚不应该爬树偷看,更不应该打趣嫂嫂。” 顾淮凌:“......” 沈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眸看顾淮凌:“大人下次别罚瑶儿抄女诫,人都抄傻了。” 顾瑶心中大为感动,差点跪下给沈鸢磕一个。 只听沈鸢又说:“抄佛经吧,修身养性还能增智。” 一腔热血向东流,顾瑶幽怨地看了沈鸢一眼,感动早了。 顾淮凌看向沈鸢,矜贵独绝的面容满是宠溺,嗓音难得含了笑意,“日后不抄女诫,改抄佛经。” 你怕不是色令智昏,顾瑶低着头心中腹诽。 “顾瑶。”顾淮凌再次开口,语调已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拿出一本册子递给顾瑶:“祖母前些日子,替你相看了一些人家,这是册子我觉不错的都圈了出来,你看看。” “哥,我还没玩够呢。”顾瑶试图撒娇,就是不接册子。 顾淮凌正色几分,盯着顾瑶,“如今朝堂局势不稳,你若不想嫁入皇室,就尽快挑选一个喜欢的夫婿,我和祖母都不看门第,只要人品端方你喜欢就行。” 说完又看了顾瑶一眼,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沈昭在西北立了军功,不出意外,三个月内班师回朝。” 沈鸢眼睛一亮立刻落在顾瑶身上。 顾瑶咬着唇不发一言,想到那夜男子在床上的话,和那般凶恶的模样,她心就发怵。 就不能单纯睡觉,不负责任吗? 想到这她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等顾瑶走后,沈鸢看向顾淮凌眼眸明媚灼亮,“大人为何故意吓唬瑶儿,我知道你定不会同意她嫁入皇家。” 顾淮凌就这样斜倚着门,带着一丝矜贵散漫,淡声道:“夫人不是一直忧心她和沈昭?” 原来是怕自己忧心,沈鸢眼里染了一抹笑意,没有女子不喜欢被放在心上。 想到昨晚满院银河,沈鸢咬了咬唇向顾淮凌走过去,垫起脚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顾淮凌眼神一暗,在女子亲完想跑时,重新扣住了她的手腕。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 顾淮凌大掌握住她的腰身,把人重新搂进怀里,低头重重吻了下来。 这个吻太深,沈鸢受不住推了推顾淮凌,手不自觉揪住顾淮凌的衣领,价值千金的云水锦,被她捏得皱皱巴巴。 “够,够了。”喘息间,沈鸢低喃道,她心跳得飞快把脸埋入顾淮凌怀中,久久不曾抬头。 顾淮凌笑意直达眼底,胸腔微震把人打横抱起,低声在沈鸢耳边道:“夫人,我受不住了。” 沈鸢理智回神,脸色羞得通红,“不,不行。” 门外传来一声轻咳。 顾淮凌立刻转身,视线锋利射向三九。 三九心中犯苦,迎着自家主子凉寒的目光,小声道:“主子,宫内急诏。” 说完连忙转身,一眼都不敢多看。 沈鸢轻轻捏了捏顾淮凌的腕骨,“大人,放我下来。” 顾淮凌没理会,反而抱着沈鸢朝床上走去,他把人放在床榻上深不见底的漆眸移到她脸上,“夫人先记着?” 沈鸢又羞又涩,催促道:“你快些去。” 偏顾淮凌不为所动,沉黑的眸子盯着沈鸢,非要一个答案。 这人! 沈鸢咬牙,愤愤瞪了他一眼,“好,你快些去吧。” 顾淮凌这才满意,在沈鸢唇角轻轻吻了下,才起身离去。 唇角热意经久不散,过了许久,沈鸢才把这股燥意压下去。 桃子从外匆忙走了进来,附在沈鸢耳边道:“姑娘,您让人盯着四皇子那边,有动静了,他去了如意楼。” 如意楼? 沈鸢看向桃子正色道:“备足银子,我们去如意楼。” 如意楼表面是一间拍卖行,其实属于京城灰色地带。 这里只认钱不认人,只要你钱足够多没有办不成的事。 四皇子竟然去找如意楼的人,看来他对顾瑶势在必得。 沈鸢还未进去,就被门口小厮拦了下来。 “这位夫人请留步,如意楼晚上开张还请夫人晚上再来。” 沈鸢看了桃子一眼。 桃子笑眯眯朝小厮手中塞了一锭金元宝,“我家夫人想见你们楼主,劳烦通传一声。” 沈鸢被毕恭毕敬请了进去。 “夫人,您稍等容小的先去禀告。” 沈鸢看着大厅内镶嵌在墙壁上的琉璃壁灯,点了点头。 琉璃珍贵,大户人家也难得见到,这里竟然用作壁灯,当真富贵。 片刻后沈鸢被请上顶楼。 顶楼之富贵,比之楼下更甚。 刚到顶楼桃子就被小厮拦了下来,“不好意思,这位姑娘我们楼主只见一人,您可以在此等候。” 桃子十分不满,刚想争辩就被沈鸢拦下了。 沈鸢推开门,一个人朝内走去。 刚进去就被整间屋子吸引了,顶部是一块巨大黑色水晶穹顶构成,上面镶嵌着无数水晶,如一条银河。 脚下铺着千金一寸的锦绣江山毯,屋内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这,不怕被抢吗? 沈鸢微微咂舌,面上却不动声色。 眼前纱幔一层层散开。 一个身穿大红绣金线软袍,面戴黄金镶宝石面具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腰间不是传统腰带,而是一条形似龙骨的黄金软鞭,盘在那里,随着他每走一步,软鞭便摩擦出一声轻微细想。 那双妖治异常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盯着沈鸢,“这位夫人,所谓何事?” 他嗓音轻佻又低沉,仿佛生来就如此。 如此人物,当真危险。 沈鸢正了神色,“我想同楼主谈桩生意。” 红衣男子盯着沈鸢,眉眼含笑:“好久不曾有人同本楼主,谈生意了,夫人请。” 沈鸢随红衣男子坐了下来,她拿出一叠银票推到男子面前,“为表诚意,这是给楼主的。” 男子看都没看银票一眼,反而给沈鸢倒了杯茶水,“夫人一路辛苦,先喝盏茶。” 沈鸢闻着熟悉的竹叶香气,并没碰茶杯。 男子一笑,“夫人不必紧张,首辅夫人我自不敢有旁的心思。” 第58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你痛不痛与我何干? 沈鸢对男子道破她身份,并不意外。 若是进门客人,连身份都认不出,那这生意也不必做了。 她端起茶轻抿一口。 红衣男子看着沈鸢,“夫人觉得这茶味道如何?” 沈鸢点头,再次把银票推过去,“楼主,我们还是先谈正事为好。” 红衣男子看着沈鸢,一双上扬的桃花眼里含着笑意。 片刻,他把银票推还给了沈鸢,“夫人,如意楼从不出尔反尔,也不自砸招牌。” 沈鸢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又拿出一沓银票放了上去。 抬眸看着男子,“我知你如意楼规矩,无论四皇子出多少银子,我都加一倍价钱。” 红衣男子突然笑了,他笑声低沉自有一番韵味在里面,“夫人果真大手笔,不过你看我这如意楼像是缺银子的?” “夫人你看这屋顶如何?” 沈鸢不明白,眼前男子为何突然转了话题。 她抬眸看了过去,看着如银河一般闪烁的屋顶,诚实道:“很美。” 红衣男子轻笑出声,看着沈鸢的眼睛,“夫人好眼光,这屋顶是为一个故人所造,她曾告诉我,她最喜欢看星星。” 沈鸢无意探查别人隐私,只隐隐觉得哪里有问题。 眼前这个人,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突然不想再呆下去了。 她起身,“若楼主,不愿做此买卖,那就当我没来过。” 耐心还是那么差,红衣男子轻笑,在沈鸢即将出门时喊住了她。 “夫人,等等我没说不成。” 沈鸢转身,“条件。” “沈氏琢玉举世无双,我想让夫人帮雕刻件玉器,赠心爱之人。” 这并不算什么苛刻条件,沈鸢应了。 “夫人尽管放心,此刻我定办好,到时也自会有人供夫人差遣。” “如此,多谢楼主。” 红衣男子目光灼灼看着她,“夫人可叫我晏晞。” “如此,多谢晏楼主。” 晏晞:“.......” 沈鸢走后很久,晏晞才收回视线,盯着这方穹顶喃喃道:“他的小鸢儿,还是没认出他。” 不过没关系,等时机成熟,他自然会带走她。 沈鸢从如意楼出来后,心中那股紧绷感才压了下去。 那个叫晏晞的男子,她可以确定并不认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也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但为何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出了如意楼,一辆乌金木马车静静停在那里。 沈鸢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掀帘走了上去,“大人,你怎么来了?” 顾淮凌神色寡淡,眼底似有乌云积聚,“听暗卫说你来如意楼了,这地方鱼龙混杂,我不放心。” 沈鸢低垂眼睫,试图蒙混过关,“我听说这里有拍卖会,想来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玉石。” 顾淮凌面上看不出表情,似是信了又似是没信。 沈鸢没法给顾淮凌解释,自己要做的事,因为前世之事谁都不会信。 马车内有些安静,沈鸢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她故意拉耸眉眼,装可怜,“大人这么凶做什么?我不就是来了如意楼,之前大人说过不拘束我自由,您要是生气,我以后都不出门了。” 却越说越委屈,最后连一眼都不再看顾淮凌。 顾淮凌有些无奈,明明有事瞒他,对他说谎却还倒打一耙。 “生气了?”顾淮凌看着偏过头去的女子。 沈鸢语气很硬,“我哪敢同大人生气?” 顾淮凌拉起沈鸢的手,把她拥入怀中,耐心解释着, “没有不让夫人出门,只是如意楼是个危险之地,晏晞是新接任的楼主,身份来历不明我不想夫人和他接触。” 马车内很静,顾淮凌把所有耐心都给了沈鸢,一字一言语调温润。 “夫人若是有事,可直接同我说,想要好玉的话,我私库里多的很全都是夫人的。” 这般柔声哄着,再甩脸子就过分了。 顾淮凌目光太过锋利,带着看穿一切的了然,沈鸢此刻没法同他对视,只能朝一边看去。 顾淮凌抱着沈鸢,“夫人,别生气了是我不好,太过紧张下次你若想来,我陪你可好?” 沈鸢点点头,气算是消了一半。 顾淮凌在她唇角轻吻了下,“多谢夫人。” 马车到了顾府,顾淮凌却没下去,他看着沈鸢眉目温润,“夫人先回去,朝中有些事还等我处理,很快不会让夫人久等。” 沈鸢看着渐沉天色,朝马车内的顾淮凌问道:“那大人今夜回来吗?我让厨房给你备着晚膳。” 顾淮凌眼底潋起柔光,看着沈鸢嗓音醇厚,“回,不会太晚。” 回慎独院的路上,沈鸢想到自己那般任性,还是觉得有些过分。 顾淮凌当真把自己宠坏了。 快到慎独院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鸢儿!” 沈鸢听出是谁,却没有回头,反而加快步伐朝慎独院走去。 “沈鸢!”顾璟初疾步走来,挡在沈鸢面前。 “你有什么事?”沈鸢看着他,平静道。 就是这般平静,才让顾璟初心如刀绞。 如今,连沈鸢的情绪,对他来说都变成了奢求。 顾璟初向前一步,看起来有些无措,“鸢儿,” “注意你的言辞,我如今是你嫂嫂。” 顾璟初面色一白,那种恍若剜心之痛又涌了上来。 他看着女子冷漠的眉眼,自嘲,原来这么痛吗? 尽管如此,他还是近乎贪恋看着沈鸢的容颜,那曾经独属于他的绝色,如今却属于了另一个人。 顾璟初觉得自己要窒息。 他按着心口,对自己说没关系,他的鸢儿只是生气,迟早会原谅他。 “若没事,就别挡到。”沈鸢无暇去看顾璟初脸上表情,只想快些离开。 “我有事。”顾璟初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无双的花灯。 花灯里面没燃蜡烛,却有点点星光。 顾璟初把花灯举到沈鸢面前,小心翼翼看着她,轻声说:“我记得你以前就想要一盏,这样装满萤火虫的花灯,以前是我不好总让你等。” “现在有了花灯,你能消消气吗?这些萤火虫都是我自己去着的。” “你看,像不像你心中向往的星空?” 顾璟初想把花灯递给沈鸢,见女子没有接的意思,也不逼迫。 “是不喜欢这个样式吗?明日我再换一个可好?” 第59章 顾淮凌,他画的是谁? 沈鸢看着顾璟初的面容,内心无一丝波动。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这样纠缠不清,只会让自己觉得厌烦。 前世她是想要这样一个花灯。 可,昨夜顾淮凌已经给了她满天星河,那是再多花灯都不及的。 “你走吧,我不喜欢花灯,你的一切我都不喜欢。”沈鸢看着慎独鸢的牌匾,长而密的睫毛盖住她所有情绪。 顾璟初脸色苍白,一开口满是苦涩,“你不喜欢我就不做了,以前我做太多错事害你难过,以后我会用你喜欢的方式去爱你。” 沈鸢没有说话。 她没想到素来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顾璟初会说这些。 她没再看他,迈步朝慎独院走去。 顾璟初看着沈鸢的背景,眼底蒙上一层郁色。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花灯,良久才收回视线。 他的鸢儿心是最软的,一味强迫只会适得其反。 他,愿意去顺着她,把曾经所有亏欠全都补偿给她。 至于顾淮凌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他,不会放过他。 乌金木马车压着月色平稳前行。 顾淮凌平静沉稳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三九,你亲自如意楼,警告晏晞若不安分守己,日后京中再无如意楼。” “是。” 顾淮凌回到慎独院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廊下的灯笼伴着满院花香,在深夜轻轻晃动。 从沈鸢嫁了进来,无论他回来再晚,慎独院的灯笼都没灭过。 顾淮凌大步朝屋内走去,推开门,只见沈鸢趴在桌上已经睡熟,发髻已经散开,青丝散落在软白的脸颊上。 她穿着藕荷色薄纱,广袖垂落桌沿,半截手腕露了出来,细腻白皙扎得人眼睛生疼。 顾淮凌放轻脚步,走过去解下外袍小心翼翼替她披在肩上。 水墨冷香传来,沈鸢醒了过来,抬头毫无预兆撞进了顾淮凌那双沉黑的眼眸。 “大人,你回来了。”女子刚醒声音软软的,她刚想起身,却被顾淮凌抱了起来。 “夜凉,怎么不去床上睡?”顾淮凌看着沈鸢,目光落在她清透灵秀的水眸上。 昏黄幽暗的光线下,衬得这双眸子格外轻灵。 “说好等大人回来用晚膳,你先放我下来,我让下人传膳。”沈鸢声音温软。 顾淮凌抱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声音很轻问道:“夫人还没用膳?” 沈鸢摇摇头,“我吃过了,今日厨房做了小馄饨,特意给大人留的。” “所以,夫人还饿吗?” “不饿,厨房小馄饨做得很好吃,我都吃撑了。” 顾淮凌唇侧笑意渐深,“那就好,还记得白日应过我什么?” 沈鸢耳尖一红,反手去推他胸膛,偏偏顾淮凌手更快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备热水了吗?夫人和我一起洗可以吗?” 十分羞耻的事,被他问得一本正经,偏不能拒绝。 屏风后,浴桶内水汽丰沛。 沈鸢眼眶红红的,看着眼前男子不停求饶。 偏,越求他越来劲。 “顾淮凌,”沈鸢一个没忍住,狠狠咬在他肩头。 水漫得满地都是,一室狼藉。 沈鸢身子不住颤,眼前一阵阵晕眩,极致欢I愉下让她忍不住轻吟出声。 翌日清晨,沈鸢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穿戴整齐的男子,愤愤瞪了他一眼。 顾淮凌走过去俯身轻哄,“夫人不气了,都是我不是,下次轻一点好不好。” 沈鸢已经不信他了。 想到顾淮凌昨夜在浴桶里的种种作为,气得恨不得再咬他一口。 她转过身,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道:“不作数,说得再好,上了榻通通不作数。” 顾淮凌眉眼含笑,在沈鸢旁边坐了下来,“夫人若不喜欢,下次换个地方,等休沐带着夫人去泡温泉可好?” 想到日月为被的温泉池子,沈鸢俏脸一红,十分硬气,“不行,带水的都不行。” 顾淮凌也不同她争辩,脑子里闪过昨夜水里如水妖一般的人儿,喉咙瞬间一紧。 把人捞出来,深深吻了下去。 沈鸢彻底清醒时,已经到了晌午。 她起身简单梳洗后,推门走了出去。 眼前景象映入眼中,沈鸢不由眨了眨眼,她抬手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才清醒过来。 整个慎独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玉石,和芙蓉花争相交错,用紫檀木架托着,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每一块都是珍品。 “我哥真有钱,这满院玉石,怕是把全京城都收罗过来了。”顾瑶不知何时窜了过来,看着一院子玉石咂舌道。 她看向沈鸢夸张道:“嫂嫂,我要抱你大腿,日后我离家出走拿走几块,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这是大人什么时候准备的?”沈鸢指着满院玉石问道。 三九走过来,一板一眼的脸上难得也带了些笑意,“主子一早吩咐人收的,说,夫人若觉得不好再换。” 饶是沈鸢见过大世面,也被顾淮凌的大手笔惊得说不出来话。 “不用了,很好。” “主子还说,这些夫人若是不喜欢,可以去他私库再挑选一番。” 顾瑶用手肘撞了撞沈鸢,“嫂嫂,我只小时候进过大哥私库,你带我开开眼。” 沈鸢看着一院子玉石,心想还是要收入库房,就和顾瑶一同朝私库走去。 沈鸢也是第一次来顾淮凌的私库,如果说外面的玉石都是珍品,那这里面都是珍品中的珍品。 沈鸢目光掠过玉石,目光突然被一个紫檀木匣所吸引。 那匣子约莫一尺见方,通体紫黑表面雕刻着繁复的芙蓉花纹,匣子旁更是放着几块极为罕见的玉石。 好奇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沈鸢走过去,心中犹豫打开不打开时,顾瑶已经先一步把匣子打开了。 “嫂嫂放开点,大哥都是你的,别说他东西了,该拿拿该看看。” 匣子里放着一卷画轴。 顾瑶展开,瞬间想把自己手剁了。 画看起来已经很久了,画中是一位女子,身形纤细温婉柔美,形神俱备但五官还未画。 顾瑶一脸尴尬,连忙合上画轴,干笑两声,“定是谁不小心落在这里了,肯定不是哥哥的东西。” 她这个借口找得实在不好,沈鸢微垂眸子,把画重新放回画轴。 画中女子,虽没五官可瞧着却与南书清有几分相似。 沈鸢心头突然有些酸涩。 第60章 你是故意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顾淮凌唇边浸着薄笑走了进来。 顾瑶心惊胆战看着被卷起的画轴,又看了一眼自家嫂嫂的脸色,对着顾淮凌干笑两声,就朝外溜去。 顾淮凌看着沈鸢有些苍白的脸色,走过去,手在她头上探了探,“夫人可是不舒服,脸色为何这样白?” 沈鸢向后避了一步,躲过顾淮凌再次触碰,“没,没什么我们出去吧。” 顾淮凌没有说话,沉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沈鸢,“夫人,可是不喜欢那些玉石?” 沈鸢摇头,目光终是卸了三分,移到画匣上。 顾淮凌何其敏锐,他眼神停留在沈鸢脸上,手上前拿起匣子,当着女子面打开了。 “夫人已经看过了?” 他画别的女子,还问自己是否看过? 太过分,沈鸢咬着唇不说话。 顾淮凌轻笑一声,一手拿着画,一手拉着女子的手,朝书房走去。 “可否劳烦夫人帮我研磨。” 还让自己研磨,简直蹬鼻子上脸! 沈鸢脸色不好,“手酸。” 顾淮凌眸色渐重,他亲自研了墨,又拿起笔。 片刻后放下笔,看着沈鸢,“夫人要看看吗?” “大人自己慢慢看吧。”沈鸢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转身就走。 顾淮凌却挡在她面前,语气轻容不容拒绝道:“夫人乖,去看画。” 当着她的面,画别的女子还让自己去看,当真以为自己没脾气? “我最讨厌看画了。”沈鸢说完转身就走。 顾淮凌握着她的手,带着她朝书案走去,“知道夫人看不上我的画,那就请夫人帮着点评一番,毕竟要送人,太差拿不出手。” 沈鸢一直垂着眸,就没看到顾淮凌眼眸中,少见的戏谑。 顾淮凌从身后拥住她,“夫人乖,就看一眼。” 沈鸢不想被一幅画弄得心浮气躁,画别人又如何,他要是想纳妾,自己立刻去敲锣打鼓张罗去。 她短暂说服自己,抬眸朝画上看去。 这一看,突然就愣住了。 补足五官,画上的人竟是她自己? 沈鸢抬眸,看清顾淮凌眼中戏谑,声音有些闷,“你故意的?” 顾淮凌咬I住她耳垂,轻轻在她耳边道:“没有故意。” 沈鸢推他也推不开,“谁知道你本来想画谁,被我发现,才画的我。” 顾淮凌把头埋入她颈窝,唇齿研I磨着她软白的脖颈,从画匣内抽出一张纸,塞进她手里。 纸也有些年头,上是顾淮凌的笔迹,【愿阿鸢岁岁无忧,愿顾淮凌得偿所愿。】 沈鸢愣住,顾淮凌松开她,双手扶着她肩膀把她转了过来。 “这幅画,是很早画的,那时夫人还未及笄,我想象不出夫人的样子后来夫人长大,眼里再也看不到我,这幅画便搁置了。” 沈鸢心好像被人紧紧揪住,一股酸涩涌了上来。 所以,这幅画的人是她? 是顾淮凌几年前,不确定和自己有交集时便画下了? 当时自己日日追逐着别人,他整日看着又会多难过? 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画出这幅画的? 沈鸢眼眸低垂,她没办法感同身受当时的顾淮凌,可她愿意以后都弥补当时的顾淮凌。 顾淮凌抬起沈鸢的下巴,看着沈鸢那有些泪意的双眸,轻声道:“夫人,不必难过,顾淮凌已经得偿所愿。” 沈鸢眼眶一热,垫脚吻住了顾淮凌的唇。 顾淮凌反客为主,揽着女子的腰,深深吻了下去。 片刻他抬眸,那双沉黑的凤眸,浸满欲I色。 他俯在沈鸢耳边,声音轻而缓地问,“可以吗夫人?” 昨夜胡闹太久。 可沈鸢此刻就想纵着他。 她双手环着顾淮凌的脖颈,轻轻在他喉I结咬了一下。 顾淮凌呼吸一窒,“夫人,今日要纵着我。” 很久后,久到沈鸢整个人再无一丝力气。 顾淮凌终于松开了她。 两个人都得到极致的愉悦。 沈鸢整张脸都红透了,唇光潋滟看着顾淮凌。 顾淮凌本不是纵I欲的人,却因眼前的人儿胡闹了一次又一次。 好像,一看到她,所有制止力都消失不见。 顾淮凌替沈鸢整理好衣发,把人从书房抱了出去。 纵着顾淮凌的后果,就是一连三日沈鸢走路都不利索。 等沈鸢身子稍好些了,就去了玉阳街。 她和顾瑶已经把图纸敲定,现在匠人已经动工,沈鸢算过大概月底便能完工了。 她看着图纸,想到昔日沈氏玉行的辉煌,心头不由酸涩起来。 她一定可以把玉行做好。 晌午时分,玉阳街很静,玉行门外走来一位带着黄金宝石面具,穿着一袭红色锦袍的男子。 锦袍质地上乘,用金线绣着繁复的曼珠沙华,男子每走一步那曼珠沙华就似绽放一分。 他站在玉行外看着沈鸢,“多日不见,夫人可安好?” 那股奇怪的熟悉感又上来了。 沈鸢对他微微颔首,“晏楼主。” 晏晞看了一眼日头,“不知晏某可有幸请夫人一道用膳?夫人要办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沈鸢走出去,“用膳就不必了,前方有茶楼,若是晏楼主不嫌弃我请楼主喝茶可好?” 晏晞一双妖治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纵容,“夫人说喝茶那便喝茶。” 两人去了茶楼,沈鸢在晏晞要雅间那一刻拦住了他。 “只喝杯茶,用不了多久,坐大厅便好。” 晏晞看着她,“隔墙有耳,夫人还是谨慎些好。” 沈鸢只能随晏晞上楼。 “好巧,没想到在这能遇到首辅夫人。”沈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她转头,正是多日不见的南书清。 南书清视线在沈鸢和晏晞身上转了一圈,唇角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夫人好雅兴,竟然单独同别的男子品茗,不知首辅大人他知道吗?” 这就差没直说,沈鸢要给顾淮凌戴绿帽子了。 “南书小姐慎言。”沈鸢冷冷看着她。 南书清脸上笑容越发大,“夫人那么认真干什么?我又没说旁的,我只是想提醒夫人,您贵为首辅夫人,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大人的脸面,万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让大人丢脸。” 第61章 当众护妻,打脸白莲花 “我怎不知,我夫人做何出格事,让我丢脸?”冷而沉的嗓音从后传来。 沈鸢在听见顾淮凌声音那一刻,脸上冷意散去,一双清灵的眸子瞬间亮起来。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唇角已经弯了起来,她快步走了过去仰头看向顾淮凌软软道:“大人。” 和刚才那个,冷漠板着脸的姑娘,简直不是一个人。 顾淮凌拉起沈鸢手,眉目温润沉黑的眼眸中,全是女子的身影,“怎么没等我一起?” 这句话无疑是对沈鸢最大的维护,给足了她尊严和体面。 南书清眼神一下变了,面纱下她死死咬住下唇,看着两人。 顾淮凌挡在沈鸢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南书清:“南书姑娘还未回答本官的话。” 南书清看着顾淮凌,一双美眸里渐渐续上泪水,“是书清失言。” “南书院长品行高洁,你今日所言无疑辱没了南书这个姓氏。”顾淮凌声音不疾不徐,却冷得像冰。 这话太重,南书清双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全是书清不是,改日定上门赔罪,请首辅大人和夫人原谅。” “这南书清,还自诩京中第一才女,竟往首辅夫人身上泼脏水,真是辱没才女之名。” “你知道什么?据说南书清爱慕首辅大人,多年爱而不得,所以这才诋毁首辅夫人。” “原来是因爱生妒,怪不得太可怕了!” 茶楼里的茶客压低声音小声议论着。 周围茶客的声音如一把把利刃,刺穿了南书清的骄傲与尊严。 顾淮凌看向她,薄唇轻启给了她最后一击,“三九,送南书姑娘回去,把今日之事告诉南书院长,让其好生约束。” “南书姑娘请吧。”三九木着脸没有一丝表情。 南书清咬牙,狼狈不堪朝外走去。 顾淮凌转身看着女子,语调很轻又夹了一丝无奈,“下次再遇这种事,直接让人捆了扔出去,有我给你撑腰夫人谁都不用怕。” 沈鸢眼眸全是笑意,瞳孔中尽是他的身影,她声音温软,“我也没被欺负。” 顾淮凌有些无奈,“不是说话品茗,走吧。” 晏晞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和堪称绝配的背影,只觉刺眼的紧。 他强自抚平心绪,跟了上去。 二楼早已被暗卫清场。 顾淮凌负手站在走廊尽头,面容寡寒冷淡。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眼里才浮上一丝暖意。 “谈完了?” 沈鸢点了点头。 顾淮凌抬手,微凉的指节轻轻在女子脸颊摩挲了下,“夫人先去马车等我。” “好。”沈鸢轻轻应了声,踩着楼梯向下走去。 直到女子身影消失不见,顾淮凌收回视线朝雅室走去。 “首辅大人果然同夫人伉俪情深,不过这信任还是要差点。” 顾淮凌面色平静,“晏楼主是把顾某警告抛之脑后了?” 晏晞一双桃花眼中淬着冷意,“警告?不知晏某做了何事惹首辅大人不快?还是说因为夫人主动找我,惹大人心生嫉妒?” 顾淮凌站姿不变,沉黑的眸子看着晏晞,一丝多余情绪也无。 晏晞发出一声轻笑,继续挑衅,“夫人只同我见了两面,就引大人如此猜忌,那日后......” 寒光乍现,一缕断发飘落地上,淬着寒光的软剑抵着晏晞咽喉,血珠顺着剑脊滚落,洇开了暗红色泽。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顾淮凌声音轻得像雪落,“再有一次让阿鸢遭受闲言,这把剑必刺穿你喉咙。” 晏晞瞳孔紧缩,他真在顾淮凌身上感到铺天盖地的杀气! 顾淮凌把剑扔给身后暗卫,再不看晏晞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晏晞用指尖抹去喉间血迹,视线盯着指尖的暗红,一声轻笑从口中溢出,“如果阿鸢护的是我,你还能杀吗?” 沈鸢坐在马车内,十分安静乖巧等着顾淮凌。 一丝若有似无的血气传了进来,沈鸢身子立刻紧绷起来,“大人你受伤了?” 顾淮凌卸下一身寒气,把人拥入怀中,“没有受伤,夫人不用担心。” 沈鸢把人上下打量一遍,还是不放心。 伸手就要去脱顾淮凌的衣衫。 手刚碰到衣襟,就被顾淮凌握住,他沉黑的眸子似是染了一层霜色,“夫人确定要此时脱我衣衫?” 他声音如冷玉击罄,偏尾音上扬几分。 沈鸢手一抖立刻缩了回来,“不,不看了。” 顾淮凌轻笑一声,“没骗夫人若不信,晚上任由夫人帮我检查。” 沈鸢俏丽一红,刚才的紧张顿时消失不见。 她刚才在马车里想了很多,觉得还是要对顾淮凌表明一下心意。 她咬唇,拽了拽顾淮凌的衣袖,波光潋滟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他。 “大人,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关于晏楼主?”顾淮凌耐心十足。 “不是。”沈鸢垂眸整理了一下措辞。 “关于我和大人之间的事,我任何时候都不会背叛大人,也,不会和旁的男子有牵扯,我想让大人放心。” “我是去过如意楼找过晏晞,可我没想到他今日会来找我。我和他不熟真的。” 沈鸢边说边看顾淮凌的神色。 顾淮凌没想到沈鸢会说这个,眼底不自觉浮上一层暖意,刚才被晏晞激出来的怒意,尽数退了下去。 他看着女子的眼眸,声线都沾染了笑意,沉黑的眼眸中一点一点浮上对女子专属的占有欲,“夫人当真觉得,你心里要是有别人,我会容得下他?” “容不下,可还是想告诉大人,让大人安心。”沈鸢躺在顾淮凌身上软软道。 顾淮凌勾唇轻笑,矜贵清绝的脸上挂着一丝散漫。 “夫人是觉得,我若不安心,你能见到他们?” 话是这个理,可沈鸢觉得顾淮凌会在意。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女子软白的面颊,“我不会阻拦夫人任何事,只要夫人一直陪着我就够了。” 沈鸢心情好了几分,她伸手环抱住顾淮凌的腰,把脸埋入了他怀中,柔软的青丝铺满了他臂弯,也铺满了顾淮凌一整颗心。 “过几日是花灯节,我带夫人去看可好?” 今日晏晞前来,就是告诉她,四皇子要在花灯节对顾瑶出手。 沈鸢仰头在顾淮凌胸口蹭了蹭,声音软软,“我想同瑶儿一起看。” 第62章 将计就计 顾淮凌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眼睛生得很好看,是那种让人一见就难忘的凤眸,眼尾若有似无地上挑,在末端勾绘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瞳仁漆黑眼白清透,笑时如暖玉生烟,不笑时覆满冰霜还透着些许锋芒。 此刻他就没笑。 她也觉得不妥,她竟然拒绝了首辅大人的邀约! 沈鸢轻咳一声,朝顾淮凌眨了眨眼睛,“不是不想和大人同去,只是先前便和瑶儿约好了,你也知道这些日子她见了你,比那只肥团子跑得还快。” 顾淮凌无奈地看着她,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后颈,“那就和瑶儿一起,我让暗卫护着你们。” 沈鸢离开反驳,“不用,去哪都暗卫跟着,太不自由了。” 见顾淮凌没吭声,她又朝他胸口蹭了蹭,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顾淮凌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只能应下。 花灯节那日,整个京城的夜都亮了起来。 沈鸢同顾瑶走在街道上,两侧花灯高悬,精巧别致。 “嫂嫂,好不容易有这么浪漫的日子,你怎么不和我大哥同游?”顾瑶一边看一遍说。 沈鸢却无心欣赏周围花灯,警惕地看向四周。 “嫂嫂你看什么呢?”饶是顾瑶再迟钝,此刻也发现了沈鸢的不对。 沈鸢拉着她,眼神向后示意,“看到后面的人没,在跟着我们。” 顾瑶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在哪?” 沈鸢:“.......” 倒也不必那么激动。 不远处二楼酒家,四皇子同顾璟初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这一幕。 顾璟初眉心微拧,“鸢儿怎么也在?” 他看向李嵇,“殿下,容我把鸢儿引开。” 李嵇笑了他十分满意的看着顾璟初,“世子去吧,放心我找的人不会乱来。” 顾璟初疾步朝楼下走去。 李嵇看着顾璟初急匆匆的背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有弱点的人,他用着才放心。 顾淮凌不是自视甚高,瞧不上他? 他先找人当众侮辱顾瑶,再从天而降救下她,到时顾瑶一定对自己感激涕零。 届时顾瑶名声已坏,而顾淮凌则会求着自己,娶他妹妹。 李嵇越想越得意,全然没有发现下面已没了沈鸢同顾瑶的身影。 沈鸢把顾瑶拉到一处花灯后,低声道:“瑶儿,你看到那几个喝醉的人没?是四皇子找来欲毁你清白的。” 顾瑶一撸袖子,“那可太好了,终于有沙包了!” ...... 沈鸢深吸了口气,“没有前日防贼的道理,四皇子同你大哥政见不合,一次失败还会有下一次,我们虽说不能一劳永逸解决他,最起码也要他短时间内不敢再对你出手。” 顾瑶伸出手对沈鸢竖了个大拇指。 “那,应该怎么处置四皇子找来的人?” 沈鸢毫不在意道:“都被我收买了,瑶儿只需附和做戏便可。” ...... 顾瑶再次对沈鸢竖起大拇指。 两人商议后便分开了,谁都没注意到,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年轻男子,始终在一个方向注视着他们。 果然,顾瑶刚单独走开,那几个浑身酒气的男人便围了上去。 看着顾瑶惊慌失措的模样,李嵇笑容扩大,迫不及待朝她走去。 沈鸢刚走到一个摊贩前,就被人拽住了。 她回头,一看是顾璟初,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顾璟初见她完好,脸上担忧消失,“今日这么乱,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只一句话,沈鸢就听出不对。 她看向他,“灯火璀璨百姓安居,何来乱之说,还是有人作乱?” 顾璟初神情有一瞬间僵硬,沈鸢竟把他饶了进去。 “顾璟初我想问你件事,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她眼眸太过清澈冷静,顾璟初却下意识心虚。 “你是不是投靠了四皇子?” 顾璟初抿唇没有说话。 沈鸢心中了然,继续说:“你投靠四皇子,为了讨好他竟然出卖自己妹妹?” 顾璟初震惊沈鸢为何知道这件事,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否认,“鸢儿,你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顾瑶能嫁入皇室,也是她的造化。”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把顾璟初头打得偏了几寸。 沈鸢满脸厌恶,“你真让我恶心。” 脸上火辣辣的痛,和心上血淋淋的痛交织在一起。 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划着他的五脏六腑,顾璟初疼得快要喘不上气。 他看着眼前人,“我站队四皇子有什么不对,太子至今下落不明,七皇子体弱多病,上一世最后登上皇位的是四皇子。” “我只是掌握先机,想先得一份从龙之功有何不可?我是为了侯府长盛不衰!” 沈鸢冷笑:“究竟是为了侯府,还是为了你心中自私的欲望,你清楚得很。” 她声音变得极轻,“四皇子无德。你我皆能重来,日后谁能做主天下还未可知!” 顾璟初额头青筋暴起,他被沈鸢激得险些失去理智。 突然,他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看着沈鸢,“你知道了四皇子计谋,你在拖延时间。” 否则沈鸢不可能同他说那么多话。 顾璟初意识到不妥,想走,却被沈鸢拿刀抵住了心口,“你敢动,我要你死。” 顾璟初脸色骤然苍白,万千花灯下,是他无比受伤的神情。 顾瑶那边,动静越来越大。 四皇子拨开人群走了过去,大声喝到:“京城重地,你们竟敢当街调戏民女,其罪当诛!” 他说得义愤填膺。 围着顾瑶一群正在斗蛐蛐的人,纷纷抬头,跟看二傻子一样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面色一变。 这时不远处街角走来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他身后还追着几名醉汉。 年轻男子看见四皇子就扑了过来,嘴里大叫着,“四郎救我!” 四皇子被抱了满怀,额角青筋直跳,“本宫不认识你,滚开!” 年轻男子醉眼朦胧,“四郎,你好狠的心,当初在榻上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和我此生不渝。” 说着就去扯四皇子的衣衫。 第63章 事情发酵起来了...... 男风并不少见。 闹到大庭广众下的,还真不多。 周围百姓纷纷伸长了脖子。 四皇子脸色铁青,“滚开,本宫不认识你!” 那男子身姿扭动得越发妖娆,“四郎人家可记得你胸口的朱砂痣,你怎么翻脸无情呢?” 别管四皇子胸口有没有朱砂痣,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有! “这肯定是真的,连胸口朱砂痣都说了出来。” “无情不过帝王家,好好一个男子就这样被始乱终弃了。。” 周围议论纷纷,那几个醉汉也追了过来,把四皇子和年轻男子围了起来。 为首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上前,就要去拎那年轻男子,“贱货,拿了老子钱不赔老子睡就想跑?” 小白脸也是机敏,蹭一下躲到四皇子身后。 四皇子气得头脑发昏,“滚开你们这群刁民,本宫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呦,这不又是一个小白脸,看着比这个没骨头的还俊俏,不然你来陪大爷睡一觉,大爷就放过你们这对狗男男。” 说着就去扯四皇子的裤子,另几个男的对他上下其手。 周围人睁大了眼睛。 太,劲爆了! 四皇子拼命提着自己裤子,心中无比后悔,为何没让护卫跟着。 “咦,这不是四皇子吗?”顾瑶不知何时扒拉开人群走了过来。 沈鸢见事成,收回抵在顾璟初心口的刀子,疾步走了过去。 “什么!这竟是四皇子,当朝皇子竟然玩这么花?” “竟然在大街上,和一群男的摸来摸去。” 一听是四皇子,周围人又炸了。 那群对四皇子上下其手的人,早不知跑哪去了。 李嵇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洒,目光死死盯着顾瑶,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这一切都是你搞的?” 顾瑶冲李嵇眨了眨眼睛,刚要说话,沈鸢就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挡在顾瑶面前看着她,“瑶儿你去哪了?可让我好找。” 说完又看向李嵇,捂着嘴夸张道:“四皇子您这是被打劫了?需要替您报官吗?现在这劫匪也是,连裤子都扒。” 周围又发出一阵哄笑。 李嵇气得直翻白眼,一时惊惧交加,直接昏了过去。 顾璟初也跑了过来,沉着脸让护卫把四皇子抬走了。 百姓们看够笑话纷纷散开,事情发酵得相当快。 没一会整条街都知道,当朝四皇子好男风,且被人在大街上扒了裤子。 “该!”顾瑶愤愤道! “回吧,今日这一闹定会消停不少。”沈鸢看着一群人离去的方向道。 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突然出现在灯火中,让沈鸢感到莫名熟悉。 她刚想看得清楚些,那人已消失不见。 回慎独院已是深夜,书房的灯还亮着。 顾淮凌他还没睡?沈鸢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内,顾淮凌支着头,在沈鸢推门那一刻看向了她。 灯火中的狐狸面具,静静躺在桌面上。 沈鸢走过去拿起面具,惊讶地看着顾淮凌,“原来是大人。” 顾淮凌指骨在桌面点了点,“不同我一起,是为了瑶儿?前几日去如意楼也是为了瑶儿?” 都已经被看到,沈鸢只能点头。 顾淮凌轻叹一声,这声叹息在夜里格外清晰,顾淮凌心里升起一种挫败感,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沈鸢心砰砰直跳,她害怕顾淮凌问她。 为何会提前知晓四皇子对顾瑶出手这件事。 心瞬间虚了,沈鸢干咳一声,“大人还不休息?” 顾淮凌从女子脸上收回视线,,“夫人先去睡我还有公务要处理,这件事不要管了,还有我。” 沈鸢浅浅嗯了声。 顾淮凌眸色太重,直到沈鸢躺在床上,那双沉黑能看透一切凤眸,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若不是怕顾淮凌知道自己重生,把自己当怪物,沈鸢并不想隐瞒他。 胡思乱想中,沈鸢沉沉睡了过去。 京中消息传的是最快的。 四皇子当众失仪,好男风之事一经传出。 御史台那群,天天闲得发霉的老头,连夜奋笔疾书拟了折子。 翌日朝堂上,御史台以行为不端为由,联合弹劾四皇子。 顾淮凌立于百官之首。 听着御史台和四皇子派系相互扯皮讥讽,神色淡淡不发一言。 “都闭嘴!”天晟帝怒道。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 他看着跪在最前面的李嵇恨铁不成钢道:“四皇子德行有亏,禁足一月。” 李嵇满脸不甘,梗着脖子争辩,“父皇,儿臣冤枉,那些人儿臣压根不认识,求父皇明察!” 天晟帝沉着脸看向李嵇,“既然不服,禁足三月。” 就算这件事不是真的,身为皇子被人算计至此,害皇家颜面尽失就是他的无能。 天晟帝病刚有好转,今日又差点被李嵇气得病发。 李嵇面色一白不敢再辩,“儿臣遵旨。” 天晟帝视线在朝臣脸上逡巡一圈,“都散了,慎之留下。” 御书房内天晟帝揉着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子嗣不丰,如今回头身后竟空无一人。 顾淮凌垂着眼皮站在那。 “慎之,太子还没下落?” “回皇上,臣已查到些眉目。” 天晟帝面上缓缓升起一丝期待,“你做得好,但记住,这件事只能悄悄去查,切不可大张旗鼓,不想让太子回来的人太多了。” 顾淮凌点头,“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天晟帝沉默片刻,突然道:“这几日璟初同老四走得很近?” 顾淮凌面色不变分毫,“微臣回去定当约束。” 天晟帝摆了摆手,“不必,朕对你自是信任。” 信任就是敲打,顾璟初这个蠢货,天晟帝这是怀疑,四皇子出事和顾家有关了。 顾淮凌跪下,“臣定不负陛下信任。” 走出皇宫,顾淮凌沉声吩咐,“带二公子去祠堂见我。” 顾氏祠堂,青烟缭绕。 除了祭拜祖父,顾淮凌很少踏足这里。 他此刻立在祖宗牌位前,身姿有种拒人千里的孤绝,满室香火竟压不住他周身气势。 顾璟初被带了过来,他此时心情也不好。 四皇子无能把一腔怒火发泄他身上指责他无用,偏也不能反驳。 “跪下。”寒而凉的声音传了过来,顾淮凌声音不高,给人造成的压迫却犹如实质。 第64章 我的命就在这,你敢拿吗? 顾璟初没有动,他已经重生了,是上天选定,是将来要光耀顾府的兴家之子。 顾淮凌还想试图拿捏他,简直做梦。 “不知我做了何事,竟让大哥如此不快?” 他冷笑一声,直视顾淮凌,“还要当着全家祖宗的面下跪?” 顾淮凌面无表情,只朝他扔了一道折子。 顾璟初抬手接过,一目十行看下去,瞬间面色大变。 竟是弹劾他带坏四皇子的折子。 顾淮凌面容笼在烟雾中,声音锋利如冰,“跪下。” 他威严积攒已久顾璟初一时心慌,双手捧着折子,竟直直跪了下去。 “来人,请家法。” 一句废话都无,顾淮凌看向顾璟初,“你可不服?” 顾璟初脸色差得可怕,捏真奏折的手指骨泛白,“这些全是无稽之谈,我可以同皇上解释。” 顾淮凌垂下眼皮,一脸厌蠢,“你有多大脸,同陛下解释?” “拥护四皇子的朝臣,正愁没办法替他解围,你这时去解释,嫌自己死的不够早?” “顾家不能战队任何一位皇子,也不能再出第二位权臣,这点还用我教你?” 顾璟初咬牙,满脸不服。 顾淮凌的声音,此时比山巅的雪还要冷上几分,“你想当权臣可以,把我命拿去。” 顾璟初猛地抬头。 顾淮凌面色平静,“我的命就在这,你敢拿吗?” 顾璟初双手死死握在一起,这种由下自上不能反抗的仰望感,让他全身血液都积聚攒涌到一起。 眸中杀气四溢。 顾淮凌转过身,不再看他,“打。” 一个字落下,声音平静不容置疑。 三九扬起长鞭,毫不留情朝顾璟初身上抽下去。 “啪——” 一鞭落下皮开肉绽。 “住手!”打到第十鞭时,祠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侯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别打了,我的初儿!” 她上前把顾璟初抱在怀里,哭得妆都花了,“你这是要打死你弟弟吗?” 顾璟初:“母亲你起来,我让他打有本事就打死我!” 三九停下鞭子看向顾淮凌。 顾侯爷也匆匆走了过来,从三九手中夺下鞭子,瞪着顾淮凌, “初儿犯了什么错,你要动用家法?在朝堂上摆首辅架子就算了,回家也要摆给家人看?” 沈鸢刚到祠堂,就听到顾侯爷这样一句话。 她面色十分难看,这简直是朝顾淮凌心口捅刀子。 她朝桃子使了个眼色低声说:“快去把祖母请来。” 说完,目光担忧朝祠堂内看去。 顾淮凌面色不变,看都未看顾侯爷一眼,薄唇轻启语气平静。 “侯爷一向不管府中诸事,你不管我却不能任由二弟闯祸。” 他这副态度彻底激怒了顾侯爷。 顾侯爷看向顾淮凌,“这就是你给你父亲说话的态度,给我跪下。” 他特意强调父亲两字,摆明要用孝道压人。 顾淮凌站在那,一动未动。 侯夫人抱着顾璟初,看着顾侯爷哭得好不凄惨, “侯爷,你今日一定要为我们母子做主,平日我们都敬着淮凌,可他却把亲弟弟打成这样。” “我知道,你如今位极人臣,是不把我和你父亲放在眼里,平日你不顾礼数我也不计较,让璟初跪祠堂,我也装作不知。” “今日你却把他打成这样,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母亲,这是顾家不是朝堂。” 侯夫人边哭边说。 顾淮凌脸上没表情,视线穿过众人,对上了祠堂外那一双关切的眼睛。 顾淮凌眼底升起一抹暖色,迈步朝外走去。 “站住!你个逆子,我让你走了吗?”顾侯爷对这个儿子是又惧又怕。 他这个爹一直当得很窝囊,整日在儿子面前装孙子。 今日终于让他拿到了顾淮凌错处,他非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子! 顾淮凌抬眸淡淡扫了顾侯爷一眼,这一眼吓得顾侯爷差点给跪。 他强撑着气势,摆足了老子威严,“给我跪下,否则明日我就上书陛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如何忤逆不孝。” 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顾淮凌面容平静,给了沈鸢一个安抚制止的目光,朝着祖宗牌位就跪了下来。 脊背笔直,不辨喜怒。 这个关头不能由着这一群蠢货闹。 顾侯爷上前夺过三九手中鞭子,狠狠朝顾淮凌背上抽了下去,“叫你忤逆不孝,叫你同室操戈。” “住手!”看到顾淮凌被抽鞭子,沈鸢终于忍不住清喝一声,从外跑了进去把顾淮凌护在身后。 抬头看着顾侯爷,“父亲,夫君责罚世子,是因为他犯了错,您为何上来就责打夫君?” 顾侯爷抽顾淮凌鞭子是一时冲动,这会被打断也冷静几分,冷哼一声扔掉手中鞭子。 沉着脸,一句话不说。 沈鸢说完,手轻轻抚上顾淮凌后背,又不敢碰到伤口只能低声问:“大人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她眼里含泪,语气满是担忧。 顾淮凌抬手用指腹擦过她的眼尾,语气温和,“我没事,阿鸢别哭。” 一旁,顾璟初看着这一幕,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血腥气。 他的鸢儿,一眼都没看她,满心满眼都是别的男人。 这个认知让他心不由自主抽痛起来,疼痛遍布四肢百骸无法呼吸。 明明他挨的鞭子比顾璟初重,明明他一背血痕,他的鸢儿怎么能看不见呢? 喉间腥甜渐起,顾璟初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侯夫人顿时大哭,“来人啊,世子吐血了,快叫府医。” 顾璟初按住侯夫人,“我没事,母亲不用担心。” 他站起身,不顾一身血气,捡起地上鞭子朝沈鸢走过去。 他看着沈鸢,眼里全是固执,伸手把辫子朝沈鸢递去, “嫂嫂,大哥是因为我才被打,你要是心疼尽管打过来。” 他仔仔细细盯着女子,那双水汽清灵的眸子,“你打,我受着。” “初儿啊,你在闹什么?”侯夫人上前去夺鞭子。 顾璟初不看任何人,又把鞭子朝前递了一寸,“嫂嫂,你打啊。” 他语调颤抖,声音里隐约带了丝哭腔。 侯夫人心头咯噔一下,初儿他不会后悔,又喜欢上沈鸢了吧? 沈鸢不明白,顾璟初为何这时发癫。 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沈鸢真想抽他几鞭子。 犯贱呢这是! 第65章 我在呢,我们回去好不好? 顾侯爷侯夫人目光双双落在沈鸢身上。 沈鸢整个人都快烧了起来,要死啊他。 他知道不知道,这样会让旁人误会。 顾淮凌从身后扶住沈鸢,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他面色冷寒,从顾璟初手中拿过鞭子,扔在地上,眸色冷淡锐利如刀,“世子被打糊涂了,送他回去。” 三九立刻上前,要把顾璟初带下去。 “侯爷,您看看,咱们府如今成了他顾大首辅的一言堂。” “侯爷,今日您要不给我们母子一个交代,我就撞死这里。” 顾侯爷被吵得头疼,他也冷了脸,朝顾淮凌道:“给你弟弟道歉。” 顾淮凌面上闪过一丝讥诮,声音依旧平稳,“他配吗?” 他瞳孔犹如寒潭深渊,目光扫过顾侯爷和侯夫人,“既不满,便分府。” 话落。 祠堂内落针可闻。 沈鸢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她有些担忧地看着顾淮凌,反手更加用力握住了他。 “本侯还没死呢!”顾侯爷脸色大变。 他不受天晟帝重视,只有个闲差,侯府地位是靠着顾淮凌才蒸蒸日上。 官场那些对他阿谀奉承的同僚,哪一个不是看着顾淮凌的面子。 分府,对顾氏来说绝对弊大于利。 顾侯爷脸色铁青,对着顾淮凌怒吼,“不过是打了你一鞭子就要分府,世上怎会有你这种忤逆不孝之子?” “你自小侯府长大,我哪一样亏了你?如今羽翼丰满倒要给你亲生父亲划清界限,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身上流着的可是我顾氏的血,分府?撇得干净吗你?” 顾侯爷越吼越怒,指着顾淮凌手指颤抖,“这臭脾气,当真随了你那个早死的娘,又臭又硬!” 顾淮凌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松开沈鸢的手,一步一步逼近顾侯爷,“你竟有脸提起我母亲?” 顾侯爷吓得往后退一步,扬起手虚张声势,“怎么?你还想弑父不成?” 巴掌还没落到顾淮凌脸上,就被顾老夫人从后拦住。 老夫人反手一巴掌重重打在顾侯爷脸上,“混账东西,你还想打凌儿不成?” 顾侯爷重重挨了一巴掌,也不敢辩白。 顾老夫人拍了拍顾淮凌的手,“乖孙放心,有祖母在定为你撑腰。” 说完她看着顾侯爷怒骂:“顾氏百年世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个糊涂东西?淮凌为何出手管教璟初?你们夫妻二人,用你们猪脑子好好想想?” “他要不是念着那一点兄弟情谊,会处罚他?” 顾老夫人抬手把顾璟初招了过来,“璟初,祖母问你,你大哥罚你可有不服?” “孙儿......服。”顾璟初握紧了双拳。 顾老夫人目光如炬,“糊涂的东西,你这个做老子的还没两个儿子通透。” 说完她叹了口气,一手拉起顾淮凌的手,一手拉起顾璟初的手,把兄弟二人手握在一起。 缓了声音道:“祖母老了,没多少日子好活,看不得你们兄弟阋墙,要知道同室操戈那是烂到根了,你们都是好孩子,定不会让祖母失望。” 沈鸢在一旁听着,心越来越凉。 顾老夫人这是用亲情布了一张网,把顾淮凌严严实实罩了进去。 把顾府门楣强压在了顾淮凌身上。 顾老夫人疼爱顾淮凌吗?当然是疼爱的。 可她更看重顾府百年门楣,这是套在老夫人身上一辈子的枷锁。 她错了吗?显然没有。 沈鸢却觉得心闷的难受,她看着顾淮凌用尽全身力气,才把眼泪逼了回去。 顾淮凌从顾老夫人手中抽出手,看向顾老侯爷的牌位淡声道:“祖母放心,孙儿知道怎么做。” 沈鸢心里的酸涩几乎压不住。 她走过去,拉着顾淮凌的衣袖轻声说:“大人,我在呢,我们回去好不好?” 顾淮凌自认能很好掌控情绪,却在女子拉他衣袖时,心很轻很轻疼了下。 顾淮凌回握住沈鸢的手,“好。” 顾老夫人看着两人的背影,眼底也有些红,她知道凌儿心底是怨的。 她这个孙子太过冷清聪慧,年纪轻轻又站得那番高位,实在孤寂得很。 还好,他身边有了他喜欢,且喜欢他的女子。 顾老夫人收回视线,瞧见一旁失魂落魄的顾璟初,心底重重叹息一声。 出了祠堂,沈鸢立刻朝桃子吩咐,“去回春堂请陈老,把最好的伤药都拿来。” “一点小伤,慎独院不缺伤药,夫人回去帮我上药可好?”顾淮凌拦下桃子,眉目温和地看向沈鸢。 沾了血的帕子在铜盆里散开,沈鸢看着顾淮凌后背的鞭痕,眼眶瞬间红了。 “大人?很疼吧?”沈鸢声音哽咽,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污。 顾淮凌转身,温和地看着沈鸢,“不哭,一点小伤而已。” 沈鸢忍住内心酸涩,拿起一旁药膏,轻轻涂在顾淮凌伤口。 顾淮凌坐姿未动,好似伤的不是他一样。 “大人,忍一忍马上就好。”沈鸢手上动作更加轻柔,一边上药一边轻轻吹气,想帮顾淮凌缓解疼痛。 女子指尖微凉,她手指划过的地方,带走了顾淮凌所有燥郁的情绪。 沈鸢替顾淮凌上完药,把药膏放到一旁。 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大人以后不许再受伤了。” 女子眼中浸着水光,那双格外清透的眸子满是心疼。 顾淮凌把她拉入怀中,“让夫人担心,是我不好。” “很辛苦吧大人?一个人走到高位,一个人撑起顾家是不是很累?” 沈鸢环着他的腰,把脸埋入顾淮凌怀中闷闷说到。 顾淮凌微微一怔,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行走至四肢百骸。 “有了夫人后,这些苦都不是苦,我若不生在顾家,怎么会娶到夫人?”顾淮凌抱着沈鸢,轻轻说道。 如果幼时所受的苦,是为了让他得偿所愿,那他认为一切都值得。 沈鸢从顾淮凌怀中退了出来,仰眸看向顾淮凌,她还是没忍住哭了。一双眼睛浸着水光。 她拉起顾淮凌的手贴向自己心口, “我一定好好爱大人,给大人一个家,有我在的地方,再也不会让大人孤单一人。” 女子眼神明亮,声音真挚。 顾淮凌抬手捂住心口,他觉得那里有一块在塌陷。 第66章 为顾淮凌抱不平,有一事相求 沈鸢看着顾淮凌的眉眼,只觉世上为何有这般好的人。 君子如玉,矜贵独绝。 男子的掌心干燥温热,沈鸢觉得心口烫得厉害。 她呼吸微顿。 仰头轻轻吻上了男子的唇。 顾淮凌看着眼尾洇失的女子,反手扣住她的后腰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交缠,沈鸢纵着他的手肆意而为。 “不行......大人你伤还没好。” 沈鸢察觉到身下异样,脸色渐渐升起一抹绯红。 顾淮凌看着她,眼底带着无尽的祈求与引诱,“夫人,你来。” 沈鸢承认自己被顾淮凌引诱到了。 她咬唇,双手缓缓攀上顾淮凌的脖颈。 第一次,主动的,给了他极致的欢愉。 顾淮凌要被眼前女子折磨疯了。 ...... 许久后,屋内潮气散去,沈鸢把脸埋在顾淮凌怀中,不肯出来。 等她彻底平复下来,才后知后觉到,自己究竟有多荒唐。 她不敢去看顾淮凌眼睛。 鬓边的发有些微潮,顾淮凌拿起一旁帕子轻轻替她擦着。 他唇边勾着弧度,“夫人我们是夫妻,不用害羞。” 沈鸢轻轻扯着他的袍子,极轻极轻“嗯”了一声。 模样乖极了。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样一直依偎着。 荣晖院内。 顾璟初所住的屋内,被砸得稀巴烂满室狼藉。 他就那样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也不让府医替他医治。 侯夫人急得快要哭出来,“初儿啊你这是何苦呢?” 顾璟初脑海中,都是沈鸢心心念念维护顾淮凌的画面。 什么叫何苦?他连最爱的人都失去了。 今日在祠堂,他彻底意识到,鸢儿已经爱上了他大哥。 为何,人变心会那么快? 林婉茵从外走了进来。 顾璟初一看林婉茵,脸就黑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林婉茵心中得意,她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面上却收敛许多,“我来看看世子。” 顾璟初脸色冷得吓人,“滚出去!” 侯夫人看着自己外甥女,只觉这两人也是孽缘。 她皱眉不快道:“初儿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就别惹他心烦,回自己屋里呆着。” 林婉茵一脸无所谓,“又不是我惹他心烦,姨母您有火朝慎独院发啊?” “闭嘴!”顾璟初上前抬手掐住了林婉茵的脖子,“再说一个字我掐死你!” 林婉茵被掐得喘不上来气,她咬牙一字一句从嘴缝中挤出,“你敢就掐死我,你一边觊觎你大嫂,你一边又畏惧你大哥,顾璟初你就是个怂货。” “贱人,都是你!”顾璟初额上青筋高涨,双目血红。 就在林婉茵觉得濒临死亡那刻,脖子上力道倏然松了下去,顾璟初直直倒在地上。 “初儿。”侯夫人尖叫出声,荣晖院乱成一团。 府医和青木七手八脚把顾璟初抬到床上。 侯夫人怒瞪着林婉茵,“给我去院子里跪着,谁让你激怒初儿的?” 林婉茵无所谓耸了耸肩,“昏了府医不就可以医治了?姨母您让我去跪,表哥身边又没可心人,谁照顾他?” 话,好像也没错。 但,就是不能气自己儿子。 她狠狠剜了林婉茵一眼,警告道:“好好照顾初儿。别在惹你他心烦,不然我也护不了你。” 你哪一次护我了?林婉茵心中狠狠翻了个白眼。 面上却假装恭敬柔顺了一番。 她才不会同这对蠢货母子计较。 她只知道,把顾璟初气晕,她离成功又进一步。 她无比厌恶地看着床上昏过去的顾璟初,满眼都是对权力的渴望。 两日后,顾淮凌的鞭伤好了许多,顾璟初却还在床上躺着。 天还未大亮,沈鸢替顾淮凌系好大氅,眼底有些担忧,“就不能告假吗?大人伤还没好。” 顾淮凌看着沈鸢,眉目温润,“夫人不必忧心,我有分寸,再去睡会等回来给你带芙蓉糕?” 沈鸢思绪飘散,是真的困,昨夜她压根没睡几个时辰。 顾淮凌有伤,偏还要她使力,否则就不依不饶简直坏透了。 顾淮凌看着女子逐渐乱瞟的眼神,和后颈那抹渐起的红晕,眼底深处升起一丝暖意。 他低头吻了吻女子的鬓发,压低声音道:“是我不好,害夫人受累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沈鸢捂着嘴推了出去。 沈鸢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梧桐院那边的嬷嬷一早就候在慎独院外,说是老夫人有请。 梧桐院内檀香缭绕,顾老夫人坐在紫檀雕花椅上,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疲惫。 “孙媳给祖母请安。”沈鸢福身行礼。 “鸢儿来了,快来坐祖母这,给少夫人看茶。”顾老夫人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 “凌儿伤可好全了?”老夫人眼底满是关切。 沈鸢坐在一旁,恭敬道:“回祖母,大人伤已经好全,祖母不必忧心。” 老夫人轻叹一声,“凌的性子太过清冷从小便不喜形于色,如今又身居高位,我也是越发看不透他了。” 这话,是关心也是试探。 一股不平涌上心头,沈鸢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祖母,其实您不用这样试探,大人平日虽清冷了些,他心中是有门楣荣辱的。” 顾老夫人明显一怔,没成想沈鸢会把画挑明。 “祖母,孙媳深知您心疼大人,可这份心疼中若掺杂两分枷锁便不是心疼,大人不说孙媳也知道,他心底对亲情的渴望,这些他或许得到过但不多,且对于他来说更多是负担。” 一阵穿堂风掠过,顾老夫人忽然沉默下来。 良久她才缓神声音略带疲惫,“凌儿娶了你,是他的福气,你很了解他。” 沈鸢看着满脸疲惫,一生为顾府操碎心的顾老夫人,声音也软了下来。 “祖母未曾不了解大人,只是祖母把顾氏看得太重,这些年祖母也受累了。” 顾老夫人心头一热,险些在小辈面前失态。 “祖母放心,日后孙媳定会同大人一起承担起,顾府门楣。” 她看着顾老夫人,“只是孙媳有一事相求。” 第67章 林姨娘下药!!! “求祖母日后,在和大人相处时,只做一个祖母。” 顾老夫人一怔,以为沈鸢会为自己所求,没想到却是为了顾淮凌。 她看着沈鸢,声音含了一丝欣慰,“好,祖母答应你。” 沈鸢再次福身。 顾老夫人亲自扶起她,“好孩子还有件事,祖母需要你以长嫂身份去荣晖院走一趟。” 荣晖院,顾璟初高热刚退,此刻正趴在床上养伤。 屋内空无一人,他面色不善地向外喊,“青木,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隙。 林婉茵身着一身水红色衫子,衫子薄如蝉翼,隐隐透出内里葱绿色抹胸。 头发梳成一个堕马髻,几缕青丝散在鬓边,一副勾栏做派。 顾璟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贱妇,谁让你进来的?青木去哪了?” 林婉茵毫不在意顾璟初的恶言恶语,她款款走过去,在顾璟初身侧坐了下来。 顾璟初翻身,却惊觉浑身无力。 林婉茵眼底闪过厌恶,“青木被我支走了,世子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她拿出帕子在顾璟初脸前晃了晃。 一股不正常的甜腻之气,瞬间充斥整个床帐。 林婉茵慢条斯理解自己衣衫。 鼻息间甜腻之气越来越重,顾璟初感觉身上热了起来。 一股强烈的欲望积聚在一起,让他额上青筋全都凸显出来。 顾璟初看着眼前这张,面目可憎的脸,想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你个贱妇,敢给我下药?” “唉——”林婉茵长叹了口气,“我也不想,但我需要一个孩子。” 她伸手去剥顾璟初衣衫,嘲讽地看着他,“表哥热吗?” 顾璟初身子一抖,明明眼前是他最厌恶的人,却急不可耐想要她帮自己纾解。 “贱妇,我一定会杀了你!”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伸手去抓林婉茵。 帐子放下那一刻,男人粗I喘从里面传出,且越演越烈。 事后。 林婉茵忍着双腿颤意,从床上走了下来。 她看着顾璟初那双几欲喷血的眸子,嘲讽一笑,“表哥刚才不也挺享受,我这会腿都是软的。” 顾璟初恢复了几分力气,下床伸手掐住了林婉茵的脖子,“找死。” 林婉茵被他掐习惯了,眼里毫无惧意。 死猪不怕开水烫威胁道,“掐死我,世子书房那幅画就会公布于众,到时你的好嫂嫂,怕是会被流言逼死。” “贱妇!”顾璟初双目赤红,抬脚就朝林婉茵腹部踹去。 他语气阴冷而残忍,“贱妇,不是想要孩子?这一生我都不会让你有孕。” “少夫人当心!”见人影飞出,顾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立刻护在沈鸢身前。 顾璟初心头一跳,转身就对上了沈鸢那双过于平静的眼。 眼中暴戾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种惊慌失措的难堪。 林婉茵蜷缩在地上捂住肚子,一口血沫从嘴里吐了出来。 顾璟初衣衫不整,脖子上还有几道女子的抓痕。 屋内香气甜腻,明眼人一看都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桃子,把人抬去偏厢,请府医过来。”沈鸢立于门口,逆着光脸上覆了一层霜色。 “鸢儿,我。”顾璟初张了张嘴想解释。 “闭嘴,鸢儿也是你叫的,林姨娘纵千般不是自有家法处置,你竟亲自动手打一个弱女子?二弟你良心去哪了?” 沈鸢一字一句堪称疾言厉色! 她眼里的鄙夷和失望,让顾璟初喘不上来气。 “是这个贱妇给我下药,非要和我行欢好之事。”顾璟初咬牙解释。 沈鸢眸色未变,“我无意探听二弟房门之事,只一句话既然当初纳了林姨娘,你就该好生相待。” 顾璟初眼底闪过一丝自嘲,脸色青白交加,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鸢儿根本没意识到,是林婉茵那个贱妇给自己下药。 在她眼中,自己什么都是错,自己从头到脚都是不堪。 府医来得很快,沈鸢现在走不合适却也不好一直在这。 她朝身侧嬷嬷吩咐,“嬷嬷你去请侯夫人过来。” 偏厢内弥漫着草药的苦涩气。 府医对身鸢行了一礼,声音压得极低,带了一丝叹息,“少夫人,林姨娘被伤了根本,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林婉茵奄奄一息躺在榻上,闻言她整个人僵在那,再难有孕四个字如同冰锥扎入她的耳中。 只觉耳边一声嗡鸣,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侯夫人从外匆匆赶来,一进门就开始责怪,“婉茵,姨母不是警告过你,不让你惹初儿,你要再搅得家宅不宁,我只好做主把你送回林府了。” 林婉茵听着侯夫人一心护犊子的话,一股浓烈的恨意从心底滋生出来。 林婉茵闭上眼,遮住满眼怨毒与疯狂。 顾璟初已经整理好自己,他从外大步走进来,“来人,把这贱妇送回林府,告诉林家人这贱妇给本世子下药,让他们自行处置。” 林婉茵脸色骤变,声音尖锐厉声道:“顾璟初你敢!” 侯夫人上前就是一巴掌,“贱妇我一直真心疼爱你,你竟给初儿下药,伤了他身子怎么办?” 林婉茵突然疯狂笑出声来,“疼爱,你眼里只有你儿子,可我再也不能有孕了!” “那是你咎由自取!” 她斜睨了顾璟初一眼,嘲讽道:“给他下药怎么了?刚才在榻上他可是压着我要了一遍又一遍,不比我爽快?” “疯了,真是疯了!”侯夫人听着林婉茵粗俗无比的言语,只觉脸上臊得厉害。 “都闹什么!”一声厉喝从外传来。 顾淮凌扶着顾老夫人从外走了进来。 顾老夫人看了一眼,沉声道:“都出来。” 沈鸢看向顾淮凌,眸中冷意散去,朝他走了过去。 前厅,顾老夫人坐在高堂吗,顾淮凌沈鸢坐在一侧。 林婉茵跪在地上。 “说说吧,又怎么了?” 顾璟初从林婉茵腰间扯下帕子,扔给府医,“这贱妇给我下药。” 府医小心翼翼接过帕子,查看一番,“世子所言不虚。” 空气安静一瞬。 自顾淮凌来,林婉茵周身尖锐全都散去,跪在那里不言不语浑身上下只剩一股淡淡死气。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个高山仰止般的男人。 此刻,他眼里怕是只有鄙夷吧? 第68章 兄弟阋墙,杀了我 顾老夫人也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她看着林婉茵,“林姨娘,世子可有冤枉你?” 林婉茵低着头,“都是婉茵做的,是婉茵品性低劣,只要不送我出府任凭老夫人责罚。” 她不能离开侯府,她要是离开侯府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她还没从继母手中拿回母亲遗物。 侯府是她唯一依仗,她只有当上世子夫人,在林府才有话语权 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走。 顾璟初阴沉着脸,“她今日敢下春药,明日就敢下毒药。祖母孙儿身边断容不得如此歹毒女子。” 侯夫人脸色也不好看,“母亲,初儿说的是,林姨娘做出这样的事,简直是在剜我的心,万一日后她怀恨在心,给初儿下毒怎么办?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这事的确棘手。 顾老夫人沉默片刻,“就按世子所说,林姨娘德行有亏,送回林府。” 林婉茵眼泪直流,看向顾老夫人,“老夫人求求您宽恕我一回吧,我不能被送回去,我再也不会下药了,日后世子若有三长两短您都算我身上,就算让我陪葬我也绝无二话。” “我已经被世子伤了根本,此生不能再有孕,求老夫人开恩。” 她说着,就开始叩头,一下又一下。 顾璟初再也忍不下去,拖起她就朝外拽去,“贱妇,还敢辩解!” 林婉茵双目猩红,无声对顾璟初说了一句话。 顾璟初冷笑,手却松了下来。 他突然转身,看向顾老夫人,“祖母,此事我细想过,家丑不可外扬,就让林姨娘呆在侯府,日日罚跪佛前思过吧。” 他转变太快,屋内所有人都没料到。 顾淮凌却看得真切,他看到林婉茵说。 “你别忘了我还知道,你书房藏着沈鸢的画。” 虽是无声,顾淮凌却会辩唇语。 顾老夫人也无心看这场闹剧,她起身,“罢了,你院中事你自己做主,须记住凡事要讲分寸。” 说完由嬷嬷扶着先行离去。 侯夫人不解,“初儿,为何不把那毒妇送走?” 顾璟初面色不善,“母亲先回吧,儿子自会处理。” 顾淮凌也起身,扶起沈鸢,“夫人,我们回去,这里交给二弟自行处置。” 回去路上,顾淮凌牵着沈鸢的手,眼眸黑沉:“夫人,日后那些腌臜事,你不必理会。” 沈鸢看向顾淮凌,“今日是祖母让我去荣晖院送药,我出面也是为了大人,不然二弟的院子,我是一步都不想踏入。” 顾淮凌听见为了大人四个字,积攒在心底郁气一下就散了。 把沈鸢送回慎独院,顾淮凌又折返回了荣晖院。 荣晖院一片寂静。 青木看见顾淮凌立刻迎了上去,“首辅大人您怎么来了,我们世子出去还没回来。” 顾淮凌看向他,“林姨娘在何处?” 林婉茵被丢在荣晖院最破败的厢房内。 在她看到顾淮凌那一刻,慌忙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然后别过脸不发一言。 “画在哪?”顾淮凌声音平静。 林婉茵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看着他。 “画在哪?”顾淮凌再次开口。 屋内静到可怖。 片刻,他从厢房出来,径直朝书房走去。 青木心底忐忑,小跑着跟在顾淮凌身后。 见顾淮凌要进书房,连忙阻止,“首辅大人,世子吩咐过,书房不让任何人进,您别为难属下。” 顾淮凌淡淡看了青木一眼。 不怒,自威。 青木打了个哆嗦,差点跪地上。 顾淮凌声音不辩喜怒,“让顾璟初回来,来书房见我。” 黄昏将至,顾璟初踩着一身酒气回到荣晖院。 眼前突然出现了沈鸢的影子。 和前世一样,自己在外喝多,回来总是能第一眼看到沈鸢。 那时女子满脸忧色,一边责怪他,一边给他煮醒酒茶,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如今,都没有了。 再也不会有那双殷切关怀的眸子,再也不会被她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 再,不会有了。 顾璟初神色恍惚,脸上突然一凉,他自嘲一笑。 青木看见顾璟初,连忙小跑上前,“世子您总算回来了,首辅大人在书房等了您半日。” 顾璟初收起情绪,迈步朝书房走去。 门开了又合。 “大哥,你怎么来了......”顾璟初开口声音却在看到桌面上那幅画,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那是顾璟初所画,他和沈鸢在月下拥吻的画面,是前世他觉最美好的画面。 “解释。”顾淮凌指节在画上点了点。 一种无形的压迫,令人悚然的冰寒气息,像黑夜的巨浪瞬间淹没整个书房。 顾璟初酒意瞬间清醒,他脸上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目光凝视着那幅画走上前,试图把那画收起来。 却被顾淮凌指节扣住,动不了分毫。 “顾璟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顾淮凌嗓音低沉,像砂纸摩擦生铁,每一个字都淬着刺骨的寒冰。 顾璟初抬眸看向顾淮凌,“鸢儿本来就是我的,是你拆散了我们!” “畜生!你竟肖想你嫂嫂,你知道不知道,这幅画一旦被别人发现,阿鸢要承担什么后果。” 顾淮凌再也抑制不住怒意,抬拳狠狠砸向顾璟初的脸!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响起。 顾璟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同样向顾淮凌脸上砸去。 他压抑太久了。 “是你不要这门亲事,如今她是你嫂嫂!”顾淮凌第一次这么愤怒。 他再发现画的那一刻,就已经愤怒到极点。 枯坐书房一下午,不断在压制周身怒气! 有那么一瞬间,顾淮凌竟动了杀心。 他想杀了顾璟初,这个觊觎兄嫂,罔顾人伦的东西。 他揪住顾璟初前衣襟,粗暴地从地上提起来,把人摁在墙壁上。 顾璟初被勒得几乎窒息。 脸色由白转青再转紫,喉间尽是血气,顾璟初断断续续咳嗽着。 在顾淮凌再次落拳之际,突然咧嘴笑了, 那笑容沾满血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诡异。 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杀了我!” 第69章 怀疑,首辅大人开始装鸵鸟 “你以为我不敢?”顾淮凌眸色沉黑,好似一头冰封在冰川下的巨兽。 杀气四溢。 “杀啊?”顾璟初声音嘶哑,长久的愤怒不甘,一瞬间爆发出来! “明明我才是侯府嫡子,却数十年如一日活在你的阴影下,世人提起顾氏,只知你顾淮凌谁人知我顾璟初?” “我不甘愤怒可我也想明白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鸢儿,你为什么连我最爱的人都要抢走?” 破碎声音如沾血倒刺,一遍遍在死寂的书房回荡。 顾淮凌冷冷盯着顾璟初,“属于顾氏任何东西,我都给你,只一点把你喜欢收回去。” 他一寸一寸松开手,“否则,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顾璟初发出一声苦涩的呜咽,双膝一软倒在地上。 顾淮凌收起桌上画轴,朝外走去。 “大哥。” 在顾淮凌跨出门槛那一刻,顾璟初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顾淮凌没有回头。 顾璟初喃喃道:“若鸢儿本就是我妻呢?” 刚压下去的气血又涌上来,顾淮凌握紧手中画轴,大步朝外走去。 书房彻底陷入死寂。 顾璟初开始狂笑,狂笑过后是那沉重的令人窒息寂静。 明明是他抢了自己妻子。 顾淮凌这样的人,要是知道鸢儿曾经是自己的妻子。 他们之间还能举案齐眉?天天在他眼皮下恩爱? 顾璟初缓缓闭上眼。 他想着上一世沈鸢的模样,苦涩道:“鸢儿,你别逼我。” 顾淮凌顶着一脸青紫回了慎独院。 沈鸢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大人,你脸怎么了?” 顾淮凌脸色极冷。 在看到沈鸢那一刻,强行压下情绪。温声说:“不小心撞的,夫人不必担忧,书房还有政务我先去处理。” ? 沈鸢一脸问号,她是满脸写着我很好骗? 他那脸哪是撞的?分明是被人打的! 堂堂首辅?谁敢打他? 难道是触怒龙颜? 也不对,皇上不会亲自动手,再说板子也不打脸。 沈鸢看着顾淮凌的背影,眉心深深拧了起来。 天渐暗。 书房内,顾淮凌独坐书案前,他眸色沉黑盯着眼前的画,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 他神色冷得没有温度。 想到顾璟初那句,若鸢儿本就是我的妻呢? 他为何那样说? 在顾璟初书房内,他整个人被怒意裹胁,并未仔细看过这幅画。 这幅画是顾璟初亲手所画没错,却不是他现在画功能画的。 还有阿鸢,花灯节那次,她为何提前知晓四皇子要对瑶儿出手,还提前布好局,等人往里跳。 朝局之事,他一向是管中窥豹,可此刻他却陷入迷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这不怪顾淮凌,即便他学识贯古通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会想到,沈鸢和顾璟初都是重生之人。 门外传来动静,三九声音在外响起。 “夫人,大人在处理公务,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扰。” 沈鸢抬眸看向紧闭的房门,又把视线移到三九脸上,“我也不能进?” 三九点点头,面露难色。 桃子蹭一下火了,她瞪着三九,“你是猪脑子吗?大人吩咐是不让你我之流打扰,你竟然连夫人都拦!” “住口。”沈鸢把手中食盒递给三九,话却是对着书房内说的,“我知大人公务繁忙,你把食盒给大人送进去,提醒大人按时用膳。” 沈鸢说完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顾淮凌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芳香四溢的骨汤面,两碟爽口小菜。 旁边还放着一瓶金疮药。 顾淮凌把金疮药拿了起来。 良久后,他唤来三九,“你去万佛寺,看听泉大师云游回来没,就说本官有一事,需他解惑。” “另外让人盯着顾璟初...和...夫人。” 沈鸢回去后,想了许久她抬手招来桃子,“桃子,你去打探首辅大人今日可去过荣晖院去了多久,都做了什么。” 如果猜测不错,定是顾璟初那蠢货又做蠢事连累自己。 果不其然,桃子回来后,证实了自己猜测。 “姑娘,首辅大人今日真去了荣晖院,好像是在那呆了一下午,等世子回来后,两人在书房发生了什么,就不知晓了。” “姑娘可是出了何事?我瞧您脸色不太好。” 沈鸢沉默着。 她也想不到,以顾淮凌的脾性,究竟发生什么才让他对顾璟初动手。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他要是因为顾璟初那个蠢货迁怒她,她也没办法。 那是他不辨是非! 沈鸢脱掉外衫,“备水洗漱吧,大人约莫今日宿在书房,你去把他被褥送过去。” 深夜,顾淮凌站在沈鸢床前,看着沈鸢熟睡的容颜,眼里闪过一丝困苦。 他低声喃喃道:“鸢儿,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我?” 睡了一觉后,沈鸢心情好了不少。 她这个好心情,一直维持到早膳后,顾璟初派人送来一张纸条。 沈鸢看着纸条,眼皮直跳。 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顾淮凌那个蠢货,竟然画了一幅他和自己前世相拥的画! 而且! 画还被顾淮凌看到了! 沈鸢几乎是暴怒,杀入了致美楼。 致美楼今日被顾璟初包了下来,楼内楼外都有家将守着。 雅间内,餐桌上摆满了一大桌饭菜,都是沈鸢最爱的菜色。 她却无暇顾及这些。 她恶狠狠盯着顾璟初,“顾璟初你做事能不能有些脑子!谁让你画的那幅画?” 顾璟初面色淡淡,“我管不住我自己。” “管不住自己就去死!” 他眼底划过一丝自嘲,“鸢儿先吃饭都是你爱吃的,你之前不是抱怨我,不陪你来吃芙蓉糕吗?今日我把致美楼包了下来,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鸢儿,你别对我那么防备,我就是觉得太亏欠于你,想对你好而已。” 沈鸢听见他说话就来气。 “我想吃我夫君会买给我,你不要逾越,你要是真心为我好,就每天三炷香跪在佛前为我祈祷一世顺遂,别整日给我添堵。” “先坐下吃饭好吗?鸢儿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用膳了,我很想你。”顾璟初看着沈鸢的脸颊,语调温柔。 沈鸢终于忍不住了,双手捏着桌沿,猛地发力掀翻一桌汤水。 顾璟初脸色沉了下来...... 第70章 不愿听她解释 他双手握拳,片刻后松开看着沈鸢。 “没事鸢儿,你不喜欢这菜色,我命他们重换,换到你喜欢为止。” 沈鸢气得脑袋发蒙,伸出手,“画呢?给我画。” 顾璟初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鸢儿,那是我仅剩的念想。” 沈鸢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他。 她有些心累,从顾璟初执拗的眼中,好像看到上一世濒死的自己。 “顾璟初,你知道吗?上一世我死的时间很疼很疼,可那一刻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 顾璟初眼中一点一点闪过痛苦之色。 语无伦次道:“鸢儿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你病那么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沈鸢眼中有了泪意,那种无助孤寂之感,再一次淹没了她。 她看着顾璟初的眼睛,“你没经历过那种感觉,所以你理解不了现在的我,顾璟初我不欠你什么。” “顾璟初,你知道上一世沈鸢的遗憾是什么吗?” 她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是死前没能拿到那一纸和离,你要是真有悔意,就不要再打扰我,已经重生了放过彼此吧。” 顾璟初眼中血红一片,“鸢儿,我放过你自己,谁来放过我?明明你是我的妻,转头却嫁给我大哥,你是释怀了让我怎么办?” “我错哪了?我一生未纳妾府中只你一人,不过是林婉茵丈夫死后,要把她接入府中,就在你眼中是罪大恶极吗?” 沈鸢没心思同他继续攀扯,“把那幅画还我,省得被人看见,增添不必要麻烦。” 顾璟初心底苦涩,“如果不是那幅画,今天你就不回来是吗?” “是。” 一个字清冷又坚定。 顾璟初苦笑出声,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次又一次。 他向前走一步,沈鸢向后退一步别开脸,“你离我远点。” 顾璟初看着沈鸢的脸,不错过她脸上分毫表情,“那幅画,被大哥拿走了。” 沈鸢心中咯噔一声! 怪不得顾淮凌会如此反常。 沈鸢气得头都懵了,想也不想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她声音都带了哭腔,“顾璟初,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顾璟初气得咬牙,“鸢儿,在你心中我就那么不堪?” “是!” 顾璟初冷笑,明知道如今这个女人,心中没有自己。 依旧是气到怒不可言,“是,我就是故意把画给大哥的,他看见那幅画反应就那么大,他要是知道上一世我们夜夜缠绵,你说,会不会同你和离。” “啪——” 又是重重一巴掌,沈鸢眼眶都红了,“你无耻!” 顾璟初怒吼,“我就无耻了,不管我有没有做,你都认为是我做的,在你心里我早已不堪了,我还君子什么?” 沈鸢被吼得一激灵,“顾璟初,你是不是要逼死我?” 木板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沈鸢和顾璟初同时向外看去,看见来人,沈鸢直接僵住了。 百口难辩不过如此。 目光相撞,沈鸢只看到顾淮凌那双漆黑的眸子,和过于平静的面容。 “夫人,过来。”沉到发寒的声音响起。 沈鸢愤愤瞪了顾璟初一眼,就朝顾淮凌跑去。 她跑得很快,在出门时脚绊上门栏,整个人朝前趴去。 在沈鸢以为脸会朝的那刻,顾淮凌稳稳接住了她。 随即又松开了她。 他语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走吧。” 沈鸢现在想杀了顾璟初的心都有了 她小心翼翼看着顾淮凌的脸色,试图解释,“大人,你听我解释我和顾璟初真的什么都没有。” 顾淮凌看向沈鸢,“夫人,先别说话可以吗?” 他神色很冷,沈鸢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淮凌,一肚子想解释的话,也无从说起。 他这样冷静,没当面给她难堪已经很好了。 马车内气氛前所未有僵硬。 顾淮凌闭着眼睛,只留给沈鸢一个冷冰冰的侧颜。 待马车渐渐停下时,顾璟初终于睁开眼睛。 他一双眼睛看向沈鸢,“夫人先回府。” 沈鸢看向顾淮凌,鼓足勇气问道:“大人不回去?” 顾淮凌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沈鸢。 压力瞬间袭来,沈鸢只觉头皮发麻,她不愿意这样误会下去。 她想了想,看着顾淮凌,“大人早些回来,今天事我可以解释。” 顾淮凌颔首朝外吩咐,“三九送夫人回去,别让不三不四的人靠近夫人。” 话是吩咐三九,却是对自己所说。 沈鸢咬唇,下了马车。 乌金木马车向着万佛寺的方向驶去。 佛寺的钟声在暮色中回荡。 听泉大师等候在佛寺大门。 “阿弥陀佛,首辅大人别来无恙。”听泉大师双手合十,对顾淮凌行了一个合十礼。 顾淮凌颔首,听泉引他到一处幽静的禅院,院中古松遒劲,不远处石桌上摆着一幅棋盘。 听泉大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首辅大人心不静,不如先同老夫手谈一局如何?” 棋子落盘在禅院格外清晰。 一局过后,双方和棋。 听泉收了棋子,“首辅大人想问什么?” 顾淮凌把心中所思一一说了。 听泉含笑,“不过是拨乱反正而已,大人无需介怀,更无需忧心。” “拨乱反正。”顾淮凌把这几个字念了一遍。 “阿弥陀佛,万事万物皆有缘法。” 听泉说完看了一眼天色,“首辅大人今若无事,可在寺中小住一夜,听泉愿为您讲经。” 听泉常年游历四方,就连皇上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更何况听他讲经? 顾淮凌本想应下,可脑中突然闪过沈鸢那双清透的眼眸。 他起身,“多谢大师,改日有时间,定来听大师讲经。” “阿弥陀佛,首辅大人慢走。”听泉双掌合十,也不强求。 沈鸢自回去就心慌得厉害,眼皮一直在跳。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般。 她稳了稳心神,吩咐桃子,“让三九过来,我有事要问他。” 第71章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事了。 山道雾气渐重,乌金木马车快而稳地行驶着。 许久马车缓缓停下,四九摁上刀柄看着远方。 和三九一样木讷的脸上,却出现了极度兴奋的表情。 “大人有埋伏。”连声音都透着喜气洋洋。 马车内并未有人回应。 前方鸟雀惊飞。 四九握着刀柄冲进密林。 惨叫声自远方传来,血腥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数支弩箭从天而降,银色矢锋冲破马车车壁,几道鬼魅身影把乌金木马车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黑色劲装,整张脸被一张银色面具所覆,面具后一双妖治的桃花眼如淬着毒。 “首辅大人出来吧,考虑给您留个全尸。” 风渐起,马车车帘被吹了起来,车内空无一人。 为首之人面色一变,“糟了,撤!” 就在此刻,藏匿林中暗卫尽数而出。 顾淮凌站在远处,淡漠地看着这一切,“一个不留。” 铿锵血光不断,黑衣人拼死护着为首之人突围。 两方精锐尽出,冷兵器相撞的铿锵声飞溅。 打斗越来越激烈。 “主子走!”一黑衣人倒在了面具男子眼前。 面具男子咬牙,在数人拼死相互中,朝身后悬崖跳了下去。 四九收了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朝顾淮凌走来,“主子我去追!” 顾淮凌眸色深邃,神色有些冷,“不用,这些不是大晋人。” 四九面色难得严肃起来。 顾淮凌眼眸扫过一地尸体,“把这些尸体送去义庄,三日内我要知道这些死士身份。” 雨渐起。 官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沈鸢骑着马飞快地朝万佛寺方向而去。 她心里不安,只想马上见到顾淮凌。 呼吸间,有一股极浓厚的血腥味传来。 沈鸢看着前方,瞳孔猛地瑟缩一下。 那辆无比熟悉的乌金木马车,此刻残破不堪,弩箭把它穿透成了刺猬,周围一片猩红。 “顾淮凌......”沈鸢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她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沈鸢踉跄着朝马车走去,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她颤着手去掀车帘。 以为能看到顾淮凌端坐其中,却是空无一人。 沈鸢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跌倒在地,雨水混合血水透过衣料渗进皮肤,她死死抓住马车的车帘,像是拼命抓住和顾淮凌有关的一切。 “顾淮凌,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去哪了快出来?” 沈鸢哽咽着,雨把她浇透了,自责几乎把她吞噬。 “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同你解释清楚,我应该同你坦白。” 沈鸢喃喃道,看着一地血水,终于崩溃额额头抵在冰冷的车辕上,痛哭出声。 远处密林中,顾淮凌撑着伞走了出来。 四九看着远处痛哭的沈鸢,好奇道:“谁在那哭丧呢?” 被哭丧的人凉凉看了他一眼,疾步朝沈鸢走去。 “主子,您慢点?” “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我叫你夫君,顾淮凌你要是回来,我以后都叫你夫君好不好?” “好。” 一声熟悉又突兀的声音响起。 周围好像静了那么一瞬。 沈鸢哭声戛然而止。 她僵硬地、缓缓地转过头—— 顾淮凌就站在她身后,身姿清绝、风骨峭拔。 顾淮凌撑着伞,把沈鸢从地上拉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夫人,是以为我死了?” 顾淮凌从怀中拿出帕子,沾染了他体温的帕子轻轻在沈鸢脸上擦拭着。 ——尴尬 ——死寂 沈鸢脸“轰”地烧了起来。 顾淮凌叹息一声,收了伞翻身上马朝沈鸢伸出手,“夫人过来。” 沈鸢低着头把手递给顾淮凌,男子拽着她的手把她带上了马,沈鸢把脸埋入顾淮凌的胸口,连头都不敢抬。 “到了。”顾淮凌声音响起,如冷玉击罄格外好听。 两人下了马,沈鸢这才发现,这是一处私宅。 她脸上红晕未退,顾淮凌把人打横抱起,朝后院走去。 许久,顾淮凌才把她放下来,他压低声音在沈鸢耳边说:“夫人,到了。” 四周雾气氤氲,两人如同置身虚缈中, 这,竟是一方天然的温泉池。 “夫人一路奔波受寒,泡温泉可以去除寒气。”顾淮凌看着沈鸢说。 “我去让人备膳,夫人先自己泡着可以吗?” 沈鸢连忙点头,她巴不得顾淮凌赶快离开。 真是丢死人! 褪去衣衫后,沈鸢把整个人都埋入了温泉池。 想到之前的那一幕,她还是郁闷。 顾淮凌怎么会轻易出事呢? 她当真是关心则乱。 水声轻响,沈鸢抬头,隔着雾气对上了顾淮凌那双眉骨锋利眼尾极薄的凤眸。 顾淮凌把沈鸢抱在怀里,轻声道,“夫人唤我。” 还提? 沈鸢愤愤瞪了他一眼。 顾淮凌心情少见的好,他掐着她的腰吻住她的唇,将她圈在怀中退无可退,“夫人?想抵赖?” 沈鸢看着眼前男子,睫毛轻颤,“夫君。” 水雾越来越浓,温泉池内旖旎不止,温度一寸一寸升高。 沈鸢攀着顾淮凌的脖颈,将脸往他怀里藏,嗓音都发颤,“夫君,我受不住了。” 顾淮凌拨开她脸上的湿发,看着如水妖一般女子,眼底欲色未退,“夫人乖。” 沈鸢气极,在最后一刻,张口对着男子肩头咬了下去。 顾淮凌发出一声低笑,把沈鸢紧紧抱在怀中。 沈鸢抬眸无语至极,开始伸手推他。 女子眼睛格外清灵透彻,尤其是在水中,更添了三分魅意。 顾淮凌握着女子的双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把人翻过去,极轻极浅吻了上去。 呜咽断断续续,男子使了坏,在她耳边轻声问,“喜欢吗?” “喜欢。” ...... 等沈鸢再次清醒时,天还未亮。 沈鸢习惯性用手摸过去,余温还在。 廊下传来男子冷漠低沉的声音,沈鸢无了睡意。 声音落下时,顾淮凌轻轻走了进来。 许是在别院,顾淮凌只穿了一件月白色软绸袍子,没了平日的沉稳端肃。 沈鸢很喜欢这样的顾淮凌,这才是他这个年岁应有的模样。 “天色还早,怎么醒了?”顾淮凌走过去坐在榻上。 沈鸢坐起身,双手环着顾淮凌的腰,枕在他怀里,“我看不到你,便没了睡意。” 女子声音轻轻软软,流露出几分依赖。 顾淮凌眸中暖意渐渐升起,他搂着她轻声哄着。 女子穿着白色纱衣,纱衣下是如雪般的肌肤,肌肤上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若有似无引人遐想。 沈鸢抱够了,从顾淮凌怀中抬起头看着他,“大人是谁要杀你?” 第72章 今天是坦白局 她说这话时,眼里的担忧不似作假。 顾淮凌知道她害怕,他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在她背上拍着,“我会处理,夫人不用担心。” 他声音平静沉稳,沈鸢像是真得到安抚。 眼里那股担忧渐渐消散了。 “大人我有件事想对你说。”沈鸢咬唇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 顾淮凌看出了女子眼中纠结,“夫人,你若没想好就不必说我信你。” 有些事现在说,不合时宜。 沈鸢拧着眉,她不想再这样忐忑不安了,也不想顾璟初再拿捏她,同顾淮凌造成误会了。 更不想他因心中所惑,再陷入危险。 她退出顾淮凌的怀抱,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轻轻说着。 她的伤她的痛,全部地毫无保留的,被拿出摊开掰碎了放在顾淮凌面前。 话落。 顾淮凌脸上,第一次露出明显震惊之色,他唇紧绷成一条直线,看不出心中所想。 “就是这样,我和顾璟初都是重生之人,因为前世被困了一生,所以这一世我才不嫁他,同他撇清干系。” 顾淮凌眸中沉黑一片,屋内也静了下来。 沈鸢脸上闪过一抹释怀,“我同顾璟初就是前世纠葛,这一世我醒来后便彻底和他没有瓜葛,大人若是介意,尽可给我一封休书。” 顾淮凌看着她,良久后沙哑开口问道:“那我呢?上一世的我在哪里?” 沈鸢始终看着顾淮凌的表情,她指尖蜷缩在一起,低声回答,“上一世大人依旧是首辅,但我和大人交集不多,大人每次见我都很......” 沈鸢皱眉想了一会,终于寻得了一个恰当的词,“厌恶。” “因为上一世对你态度不好,所以你以前才怕我?”男子声音很轻,细听还夹了一丝颤抖。 沈鸢点了点头。 顾淮凌什么都没说,突然起身朝外走去。 沈鸢脸色一点一点苍白,她下床一件一件把衣服穿戴整齐。 顾淮凌走了才是应该。 他这样的人,知道这一世自己的妻子前世竟是别人的妻,这让他如何自处,如何再面对自己。 就这样吧。 就当这一切,是南柯一梦,梦醒她也该离开了。 一块石头从心上卸下后,便成了一个窟窿。 沈鸢不知道自己怎样走到房门后,在推开门那刹那,看到眼前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顾淮凌站在那里,眼底有挣扎痛苦。 可,当他在看见沈鸢的那一刻,依旧伸出手把人抱入了怀中,“夫人要去哪?” 他嗓音沙哑,细听还带着几丝颤抖. “你不是走了吗?为何还回来?”沈鸢轻声开口。 顾淮凌把她抱得很紧,几乎要融入骨血,“上一世很辛苦对吗?我的杳杳最后那刻,肯定很疼对吗?” 他连死那个字,都不敢说。 沈鸢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泪滴在顾淮凌颈间,烫得他浑身都痛。 “对不起杳杳,上一世的顾淮凌是个坏人,杳杳忘记上一世的顾淮凌好吗?” 直到这一刻,顾淮凌才明白听泉大师所说的拨乱反正,究竟指什么。 沈鸢哭得不能自已,原来这便是爱你的人。 在知道你所受的创伤委屈后,会问你辛不辛苦,疼不疼。 她哭了很久,顾淮凌就这样陪了她很久。 等沈鸢哭够了抬头看他,“大人真当不介意?” 顾淮凌点头,“前世之事于我来说虚无缥缈,我为何要在意。” 他看着女子哭肿的眼睛,“杳杳,我在意的是现在和以后。” 顾淮凌担忧沈鸢的心情,特意在别院停留三天。 回府后,顾淮凌拿着那幅画,再一次去了荣晖院。 顾璟初冷静几日后,以不复之前嚣张气焰,他看着顾淮凌,“大哥今日怎么来了?” 顾淮凌抬眸淡淡看了顾璟初一眼,“顾璟初你可耻吗?” 顾璟初不明所以。 顾淮凌拿起一旁蜡烛,当着顾璟初的面,点燃了那幅画。 他声音冷得如寒潭极冰,“你说你喜欢阿鸢,上一世娶了她不珍惜,害她抑郁而亡,这一世又拿前世之事要挟她?让她痛苦难过。” “顾璟初这就是你喜欢的方式?” 画一点一点被烧了干净。 顾淮凌面沉如霜雪,“所有事我都知道,顾璟初你日后再威胁阿鸢一次,我便杀了你。” 顾璟初满面震惊,连画被烧都没来得及阻拦。 “大哥,你也重生了?” “是,所以你再也胁迫不了她,顾淮凌你该庆幸,我没有因前世你负了阿鸢而杀了你。” “我......”顾璟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上一世确实负了鸢儿,是他的错,可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他明明知道错了。 顾淮凌平静地看了顾璟初一眼,“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离开荣晖院,朝松鹤堂走去。 不知道他同顾老夫人说了什么。 他走后,顾老夫人一个人跌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慎独院,顾淮凌找了一圈,最后在竹林找到了沈鸢,她正在同那只胖狗玩闹。 听见顾淮凌的脚步,立刻转身朝他跑去。 沈鸢笑意盈盈看着他,“大人去哪了?一整日都不见人?桃子今天烧了鱼味道特别好。” 顾淮凌牵起她的手,目光温柔,“夫人叫我什么?” 沈鸢看着他,眼里亮晶晶地唤道:“夫君。” 顾淮凌牵起她的手往回走,边走边说:“夫人,这几日让下人把私库东西都装起来,院里的东西你捡着喜欢地拿,我们日后住自己的府邸。” 沈鸢停下脚步,红唇微启,以为自己听错了,“大人你说什么?” 顾淮凌看着她,“搬出去,住我们自己的府邸,我升任首辅时皇上便赐了宅子,明日我带夫人去看看,若是不喜欢再置办。” “祖母可同意了?我刚答应祖母,要帮她打理顾府,这时候走是不是不太好?” 顾淮凌看着女子的眼眸,“夫人只需告诉我想不想搬?” 第73章 丧心病狂的顾侯爷 沈鸢弯了眉眼,“想。” 慎独院忙了几天。 得知顾淮凌和沈鸢要分府。 顾侯爷大怒,当即把沈鸢和顾淮凌都叫了过去。 “砰——” 一声脆响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顾侯爷满脸铁青指着顾淮凌,“逆子你要是敢分府,本侯定将你从顾氏族谱除名!” 顾淮凌面色平静,“顾氏族老若同意,那就除名。” 哼!拿顾氏族老压他,那群老东西怕是除了他的名,也不会除顾淮凌的名! 顾侯爷气得跌坐回椅子上,声音极度疲惫,“凌儿你究竟为何要分家?” 顾淮凌语调平静,“不为何。”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把顾侯爷气得心梗。 侯夫人在一旁拉着沈鸢的手,故作慈爱,“好儿媳,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快劝劝凌儿,侯府事务繁杂母亲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还指着你同母亲一起打理侯府诸事。” 这是要以权留人。 沈鸢把手从侯夫人手中抽出,“只是出府独居,并不是分家,母亲执掌中馈多年把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怎会忙不过来。” 侯夫人脸上笑意僵住了。 “此事无需更改。”顾淮凌眉目冷淡,一个字也欠奉。 顾侯爷还想发脾气,却被侯夫人拉住了,“既然凌儿心意以决,我们也不便阻拦。” 沈鸢看了侯夫人一眼,心里升起一丝疑惑。 回去后,疑惑依旧未消。 顾淮凌看着沈鸢心事重重的样子,开口询问,“夫人在想什么?” “夫君,顾侯爷和侯夫人,一直阻止我们分府,今日怎会这般好说话?” “夫君,我有一个猜测,侯夫人会不会对祖母动手。” 顾淮凌脸色平静,“她不敢。” 沈鸢想想也是,她也不会蠢到自掘坟墓。 “我让人多留意些。”沈鸢心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侯夫人不会却有人会。 侯夫人给顾侯爷倒了一杯茶,“侯爷您消消气,如今母亲身体康健,有她老人家撑腰,凌儿自是气焰张狂。” 顾侯爷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他几时不嚣张了,仗着自己首辅身份在朝堂摆谱也就罢了,在这个家也处处摆谱,干脆他当老子算了!” 顾侯爷气不打一处来,他看着侯夫人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侯夫人满脸诧异,“侯爷为何这样问?妾室没有任何意思。” 顾侯爷眯起眼睛,心中已有了成算,那逆子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母亲。 若母亲一病不起,他就不信那逆子还会闹着分府! 当晚,顾侯爷提着食盒,去了顾老夫人的梧桐院。 “夫人,您让属下盯着梧桐院,有动静了。”三九恭敬对着沈鸢道。 沈鸢放下手中账本,“可是侯夫人去了梧桐院?” 三九摇头,“是侯爷,侯爷从未深夜去探望过老夫人,所以属下才觉得奇怪。” 沈鸢放下手中账本,唤来桃子,“把灶上梨汤盛一碗,我要去看望祖母。” 她想了下,又朝三九吩咐,“你同我们一起。” 梧桐院,顾老夫人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叹了口气,“淮凌已经下了决心,那孩子主意正,你若还想他念着最后一丝父子情谊,就别阻拦分府这件事。” 顾侯爷十分不甘,“母亲可知缘由?好端端的为何要分府。” 顾老夫人想到顾淮凌那日的话语,闭眼摇了摇头,“这些年他一个人庇护整个顾府,已经够累了让他走吧,况且他答应过我,他在一日保顾氏荣华一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当然不满意。 顾侯爷不动声色,从食盒内端出一碗鸡汤。 “罢了不提这个,他想怎样便由他,这么多年他何时听过我的?” 顾侯爷把鸡汤递到顾老夫人手中,“母亲尝尝看,这是儿子亲自盯着人熬的,为母亲补身体。” 顾老夫人看着那碗有些油腻的鸡汤,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她已经很多年,晚上不用荤腥了。 顾侯爷盯着那碗鸡汤,面带殷切,“母亲快尝尝味道如何。” 顾老夫人舀起一勺,刚要入口时,沈鸢从外面走了进来。 “祖母,鸡汤油腻晚上喝会影响入睡,孙媳给祖母带了梨汤润肺降噪,祖母还是用梨汤。” 她走到顾老夫人身旁,自然而然把那碗鸡汤换了过来。 顾侯爷沉着脸看向沈鸢,“没规矩,本侯一番孝心,你竟敢拦?” 沈鸢脸上笑意褪去,她端着鸡汤走到顾侯爷面前,“父亲一片孝心,儿媳自不敢拦,只是为了祖母身体着想,这鸡汤还是不喝为好。” “混账!你什么意思?” 顾侯爷这样的反应,直接证实了沈鸢的猜测。 “儿媳没什么意思。”沈鸢神色淡淡,向后退了两步。 “嘶——” 沈鸢嘶了一声。 手一滑,半碗鸡汤刚好洒在屋内的大白瓷缸内。 不消片刻,瓷缸内锦鲤全都翻了肚皮,浮了上来。 屋内灯火跳跃。 安静到无一丝声音。 顾侯爷是最先慌的那一个,对着沈鸢怒吼, “还不让人把死鱼抬下去,你也是故意把鸡汤倒入鱼里,好让这鱼见油腥死绝。沈氏你是故意来找你祖母晦气?” 说完就上前,想夺沈鸢手中的碗。 “三九!”沈鸢冷喝。 三九立刻从外走进来,把沈鸢手中碗接了过去。 她看向顾老夫人,又看向顾侯爷,“桃子,去请大人来,有人要毒害祖母。” 顾老夫人满眼失望看着顾侯爷,这是她的亲儿子。 他这般神色慌张的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顾淮凌来得很快,他面若寒潭,眼眸沉黑地看向顾侯爷冷声发问,“是不是你?” “是什么是,难道本侯会毒害自己母亲?那还是人吗?”顾侯爷脸色涨得通红,明显是心虚了。 “府医何在?” 府医胆战心惊走了过来,顾淮凌眼皮未抬,用手点了点那碗鸡汤,“验。” “不许验!”顾侯也发了怒!他看向端坐在那的顾老夫人,“母亲连您都不相信儿子吗?” 顾老夫人别过脸,不再看他,心底失望不是假的。 府医小心翼翼拿出银针,众人目光全都集中在银针之上。 第74章 夫人喜欢吗? 府医收回银针,恭敬呈到顾淮凌面前,“回大人,鸡汤无毒。” 话落,顾侯爷长吁了一口气。 他一甩袖子,指着顾淮凌怒道:“逆子,竟然怀疑到你父亲头上,你心中还有孝道可言?圣上以仁孝治天下,你今日所作所为要是传出去,首辅位置怕是要换人!” “你收回分府的打算,为父便不再提这件事,否则我今夜便写折子!” 顾侯爷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鸡汤是没毒,可却放了乌头,服用后会让人日渐畏寒嗜睡,终至卧榻不起。”沈鸢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挡在顾淮凌前面,“侯爷何至于如此指责大人,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 “劳烦府医再查看一番,鸡汤内可否放有乌头。” 府医上前,用指沾汤入唇。 他放下手中汤碗,对顾淮凌沈鸢恭敬道:“回大人夫人,汤里确实掺了乌头。” 顾侯爷面色一变,刚要反驳,就被沈鸢打断。 “侯爷可是要我叫来,您身边管事,问问他昨日去回春堂买了什么?” “大晋律,士人给母亲投毒,罪加一等斩立决。”凉且沉的声音响起。 顾淮凌面无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想,但常年积聚的威压,让他坐在那就自成朝堂。 顾侯爷双膝一软,就要朝着顾淮凌跪下。 沈鸢立刻让三九架住他,她声音极冷,“父亲跪儿子,侯爷是要置大人于不忠不孝之地吗?” 她从未见过脑子这般糊涂之人,至今还能享有爵位,当真是命好! 顾侯爷见顾淮凌脸上没有转圜余地。 忙到顾老夫人面前跪下,“母亲救我,母亲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只是不想让淮凌分府,我并没有想害您。” 他跟中邪似的,端起桌上那半碗鸡汤,一饮而尽。 他喝完看向顾老夫人,“母亲您看这点剂量根本伤不了您身体,儿子又怎会毒害您啊!再说,您不是也没喝?” 顾老夫人失望透顶,到现在他还在为自己狡辩。 沈鸢冷笑一声,“侯爷正值壮年,再喝十碗怕也不会有事,可祖母呢?她老人家年岁已高,万一承受不住怎么办?” 沈鸢的话,如当头一棒敲在顾侯爷身上,一股凉意从他脚底蔓延。 是啊,母亲年岁已高,他怎么没想到? 他颓然地跪在顾老夫人面前,“求母亲饶过孩儿这一次吧,您就我一个儿子,难道真要看我去死?” 哪怕子女再不是,做母亲的总会心软。 顾老夫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几次想开口却抖得说不出话。 沈鸢看向顾老夫人,眸底闪过一丝不忍,“祖母若不想住在顾府,孙媳愿接祖母同住。” “好孩子,你祖父在这呢,祖母哪都不会去过来扶祖母起来。”顾老夫人朝沈鸢招了招手。 顾老夫人起身,她走到顾侯爷面前,抬手一巴掌重重扇在了他脸上。 “你个逆子!” 顾侯爷被打得偏过头去,“母亲教训的是,儿子再也不敢了。” 顾老夫人又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走到顾淮凌身侧坐了下来,“凌儿,家丑不可外扬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绝不可处置你父亲,这件事交给祖母来处置。” 顾淮凌看着顾老夫人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终是不忍祖母伤心,点了点头。 顾侯爷重重松一口气,跌坐在地上,不管怎样命保住了。 他才刚松一口气,就听顾淮凌冷而淡的声音徒然锋利,“明日早朝,我要见到侯爷的辞呈。” 顾侯爷脸色一白,这是要了他的命啊! 五月初,顾淮凌同沈鸢从侯府搬了出来。 两人府邸不算大,可沈鸢却很喜欢,府中一草一木她都亲自照料。 细碎的阳光下,顾淮凌挽着袖子,露出线条极为好看的小臂,正在专注地搓着麻绳,他脚下是一块上好的松木板。 木板光滑,还散发着清洌的木香,是他特意寻来给沈鸢做秋千的。 沈鸢坐在一旁躺椅上,吃着葡萄喝着酸梅汤。 终于在看到顾淮凌额头细密汗珠那一刻,良心发现。 她端起自己喝过的酸梅汤,走过去,拿出帕子轻轻按在他额角。 看着他矜贵独绝的侧颜,轻声开口,“夫君,喝些酸梅汤歇一会在做?” 顾淮凌看着那乌漆嘛黑的酸梅汁皱了皱眉。 他不喜酸,可阿鸢却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口味。 沈鸢看着他为难的表情,起了捉弄人的心思。 “夫君是觉得酸梅汤不好吗?都怪我,没能摸清夫君喜好。可是那怎么办?我喜欢的夫君也要喜欢。” 她幽幽说着,还一脸苦恼的模样。 顾淮凌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两人之间距离很近,酸梅汤的香味一点一点钻进两人呼吸里。 顾淮凌看着女子浅笑盈盈的眉眼,伸手揽住她腰间,另一只手拿过酸梅汤一口气喝了下去。 沈鸢心突然跳得很快,她耳根浮上一抹红晕,虚虚推了顾淮凌一把,“夫君,你抱得太紧了。” 顾淮凌把茶盏放在一旁,手臂越收越紧。 俯身吻了下去。 一开始是浅尝即止,后来则是狂风逐浪。 酸梅汤的香气在两人唇齿间辗转。 微酸,很甜。 直到沈鸢快呼吸不过来时,顾淮凌才放开了她。 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沈鸢呼吸潮热,把脸埋在顾淮凌胸膛。 顾淮凌抬着人的下巴,指腹恶意地在女子唇上捻着。 他轻笑一声问她,“夫人喜欢吗?” 沈鸢愤愤瞪了他一眼,顾淮凌又道:“那怎么办?我喜欢的夫人也要喜欢。” 拿自己话堵自己,顾淮凌何时那么幼稚了。 她羞得脸上都染成胭脂色,“今日秋千不做好,就不许进屋!” 顾淮凌含笑,“好,那再让我收些利息。” 沈鸢双手攀着他的颈,双脚轻点主动吻了上去。 “咳咳——” 屋顶上突然传来四九的咳嗽声。 沈鸢吓得立刻松开了顾淮凌,她脸带窘迫,朝上看去。 余光不经意撇到身后。 只见顾瑶大马金刀地往那一站,一脸吃瓜表情,眼神还极度兴奋! 第75章 砸的就是你! 在顾瑶面前失了太多面子,沈鸢脸皮也练了出来。 她向后退一步,对顾瑶招招手,“瑶儿,你站那干什么?怎么不过来?你大哥衣衫皱了,我帮他抚平。” 顾瑶一脸问号,几天不见嫂嫂把她当傻子耍。 顾淮凌看着沈鸢的眼神温柔宠溺。 顾瑶发现,只要嫂嫂在,大哥眼神都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沈鸢走过去,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铺子都装好了?” 顾瑶麻溜点头,“那当然。” “辛苦瑶儿,嫂嫂带你去吃叫花鸡。”她转头看向顾淮凌,“大人和我们一起吗?” 顾淮凌被公务拦下了。 四九拿几道折子,朝书房内走去。 他顶着一张和三九一样的脸,却比三九跳脱许多。 “主子您快看,顾世子这几日不断上折子给您岳父翻案,属下合理怀疑他是要撬您墙角!” 顾淮凌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四九立刻噤声。 “日后这样的折子,都压下来。”顾淮凌声音沉而平静。 他思索片刻,又道:“别让他闲着。” “两位来得可真是时候,小店今日的叫花鸡只剩一只,请二位稍等片刻,先喝些茶饮,菜马上就到。” 沈鸢本还想给顾淮凌打包一只,看样子也得作罢。 “嫂嫂,我们铺子牌匾还没着落,大哥字风骨卓绝可他身份不合适,我们是卖玉,这牌匾可是脸面,定不能马虎。” 沈鸢这几日也在想这件事,她思索一会道:“让南书院长帮我写牌匾如何?” 顾瑶眼睛一亮还没回答,身后就传来一声讥笑。 “我没听错吧,让南书院长亲手写牌匾,说话也不怕闪着舌头,当年我们镇北王府要求南书院长的墨宝,都没求到。” 一个穿着紫衣的少年走进来,他有一张过分精致的脸,皮肤白皙几近透明,眉眼细长瞳仁漆黑。 看人时,目光如同冰冷毒蛇环绕,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头束墨冠,冠上雕刻着一头狼王。 是镇南王的标志。 他,应该就是镇南王府的小王爷,祁锴。 沈鸢对顾瑶,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祁锴怼了一句,见无人应声,也失了兴致。 他看向一旁的店小二,“把你们这的叫花鸡打包一只,爷要带走。” 店小二陪着笑,“这位爷,小店今日叫花鸡已经卖完了,您要不改日再来?” 一阵诱人香气飘来,一只新鲜出炉的叫花鸡被端到了沈鸢桌子上。 ....... 祁锴危险地眯起眼睛,揪起店小二的领子,把他头重重朝桌子上砸去,“敢耍我?找死!” 沈鸢站起来,“住手!” 祁锴看向她,“你算个什么东西?” 顾瑶袖子一撸袖子就是干。“你是哪爬出来的狗玩意,敢骂我嫂嫂,找死!” 祁锴松开店小二,一步一步朝沈鸢和顾瑶走去,脸上笑容一点一点阔大。 “真有意思,好久没人敢骂我了。” 他身后护卫,“唰——”的一声抽出明晃晃的刀,把沈鸢和顾瑶围在中间。 祁锴眼神阴毒的盯着沈鸢和顾瑶。从腰侧抽出一把匕首,“钉——” 一声插入沈鸢面前的桌子上。 众人纷纷抱着头跑了出去. 店小二钻进了桌子底下,有些同情地看着沈鸢和顾瑶,却也没勇气上前阻止。 祁锴身侧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上前一步附在祁锴耳边低声劝阻, “小王爷,此次进京,王爷再三叮嘱不能惹事,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 说完又朝沈鸢和顾瑶行了一个揖礼,“还忘两位姑娘海涵,我们家小王爷脾气不太好。” “他一路舟车劳顿,刚到京城,来此也是为了给心上人买叫花鸡,还请两位姑娘通融,把叫花鸡让给我们。” 他从衣袖拿出一锭金子,放到沈鸢和顾瑶面前。 “这金子算是我家小王爷补偿二位,还请两位看在我家小王爷一片痴心份上,请勿计较。” 沈鸢和顾瑶相视一眼,没想到这种阴私暴力狂,还有心上人? “你家小王爷心上人是哪位?”顾瑶有些好奇。 青衫男子说得很是恭敬,“当朝首辅顾大人,嫡亲妹妹顾瑶。” ...... 他话落,沈鸢脸色立刻冷下来,“这位公子,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事关女子清誉,还请两位谨言慎行。” 顾瑶忍到极点,拿起桌上金子,就朝祁锴脸上砸去。“姑奶奶我最讨厌长得像蛇精一样的男人了!” “砰——”一声。 金子落地,祁锴额头鼓起一个红色的大包。 祁锴面色大变,“我杀了你个泼妇!” 他刚要出手,手腕就被人从后扣住。 穿着银色亮甲的少年将军从外走了进来,他剑眉星目,俊朗飞扬,下颌线条清晰带着刚毅轮廓。 周身带着少年人朝气与清澈,但眉眼却含着少见的杀气。 “昭儿。”沈鸢面露惊喜。 从沈昭进来,顾瑶眼睛都没从他身上移开。 “松开!”祁锴轻蔑地看了沈昭一眼,“不过一个小小中郎将,竟然敢对本王不敬,你想死吗?” 沈昭眼神凌厉,自带一股肃杀之气,“给我阿姐她们道歉。” 祁锴眼神阴恻恻的,一脸不屑似是听到多大笑话。 “道歉?爷非但不道歉,还要杀了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我看谁人敢拦!” “祁小王爷。”一道平静的声音自外传来,声音不重,却轻而易举制住了所有人。 顾淮凌从外走了进来,“本官的人,没接到祁小王爷,原来是来这了。” 顾淮凌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 祁锴看见顾淮凌,刚才的嚣张跋扈立刻不见。 转而换上一副恭敬的神色,“哪里敢劳烦首辅的人,我是听说顾瑶妹妹爱吃这家叫花鸡,特意绕路来此。” 顾淮凌掀起眼眸,不轻不重扫了他一眼,“小王爷和瑶儿很熟?” 这话不客气,就差直接明说,你是非分之想了。 祁锴面上却不见一丝羞恼,他面带微笑,“几年前曾有幸见过瑶儿妹妹一眼,自那起就心向往之。” 一旁顾瑶毫不客气笑出了声。 祁锴哼笑一声,指着顾瑶对顾淮凌道:“本是可以早点离开,谁料遇上这个疯妇。” “我给她们一锭金子买她们的叫花鸡,她们不但不领情,这个小疯妇,还拿金子砸我。” 他收回手指,指向自己额头,“首辅,您看给我砸了这么大一个包!” 第76章 被疯狂打脸,脸都肿了!! 顾淮凌脸色一点一点沉下来。 祁锴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他代表的是镇北王府的脸面。 刚到京城就被疯妇打砸,顾淮凌身为首辅,定难辞其咎。 这两个疯妇死定了! 顾淮凌看向顾瑶声音平静,“瑶儿,祁小王爷说的可是事实?” ...... 空气似乎停滞了。 祁锴僵硬转头,不可思议看着顾瑶,脸色一白。 顾瑶斜睨了他一眼,趾高气扬走向顾淮凌面前,看着祁锴,“不是,他当众说爱慕我,嫂嫂觉得他太过孟浪,于我名声有损。就开口训斥了他。” “谁料这个姓祁的恼羞成怒!让人围了我和嫂嫂不说,还要打杀我们。” “幸好沈昭及时赶到,不然我和嫂嫂就遭遇毒手了!哥你看那桌子上钉着的匕首,就是铁证!” 顾瑶边说边比画。 顾淮凌朝沈鸢走去,把人上下查看一番,温声道:“夫人,可有受惊?” 沈鸢摇摇头。 祁锴看向沈鸢,眼神像是活见了鬼,无止尽的惧怕从脚底升了起来。 沈昭却不愿意了,他看向顾淮凌说:“姐夫,祁小王爷十分嚣张,吓着阿姐不道歉,还要杀了我。” 青衣幕僚一个头两个大,这会脸比衣服还青。 这是捅了首辅大人的窝了? 首辅最看重的几人,被他家小王爷一块得罪了? 怪他! 出门没看黄历! “呦,祁小王爷可真威风,干脆连我家大人也一并杀了。”四九在一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青衣幕僚,连忙上前请罪,“误会,首辅大人,这都是误会。” 他冷汗连连,想破脑子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误会。 顾淮凌看向祁锴,沉黑的目光深不见底,“祁小王爷给本官一个解释。” 他目光太过沉。 祁锴被压得险些喘不上来气,他顶着压力朝顾淮凌道:“是小王行为不端,还请首辅大人原谅。” 顾淮凌收回视线,对四九吩咐,“把今日之事,修书一封给镇北王,告诉他祁小王爷行为不端,难堪大用。” “是!” 祁锴脸色一下子全白了。 他虽是镇北王唯一嫡子,可那几个庶出的贱种都不好对付。 顾淮凌这封信要是传回去,那就等于断了他袭爵的可能。 他这会也顾不得要脸了。 “砰——”一声朝顾淮凌跪了下来。 “还请首辅大人高抬贵手,看在我初来乍到的份上。” 顾淮凌面色平静,眼底怒意攒聚,俯视着祁锴发冠上的那只鹰,语调都是冷的, “这封信,交与不交,全看小王爷一念之间。” 祁锴冷汗直流,“请首辅大人放心,我、我知道怎么做了。” 他就这样不费一丝力气,把祁锴捏在了手中。 “记住你的话,再有下次对我夫人不敬,出言毁我妹妹清誉,就留在京中终老。” 祁锴没想到顾淮凌会这么在意沈鸢和顾瑶。 直接明晃晃告诉所有人,他的家人就是他的逆鳞。 动者,死! 祁锴带着随从,顶着顾淮凌带来的压力,灰溜溜地走了。 店里一片狼藉。 顾淮凌补偿了店家银子。 沈鸢看着沈昭很是开心,她拉着顾淮凌,“既然昭儿回来了,那我们再另选一处用膳可好?” 顾瑶不敢去看沈昭,刚想溜,就被沈鸢结结实实拽了回来。 一顿饭,顾瑶吃得如坐针毯。 顾淮凌和沈鸢把她和沈昭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 “瑶儿,沈昭刚回来,你去青石巷帮着他收拾一番。”顾淮凌喝了一口茶,不疾不徐道。 顾瑶一下子睁大眼睛,沈鸢揶揄地看着她。 青石巷,沈宅。 顾瑶刚踏入沈宅一步,就打算逃开。 她一转身,就猝不及防撞到沈昭怀中。 沈昭挑眉看她。 一张脸俊俏得让人心尖发颤。 这人,没事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跑什么?”沈昭目光灼灼看着顾瑶。 顾瑶下意识后退,却险些踉跄摔倒,沈昭一把扶住她。 温热干燥的手掌烫得顾瑶皮肤都似烧着一般。 沈昭目光落在她脸上,“瑶儿,我想你了。” 顾瑶却想逃,这狼崽子去了一趟军营,怎么成熟了那么多? 以前可都是自己调戏他! 顾瑶轻咳一声,“那个,沈昭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误会?”沈昭看着顾瑶,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顾瑶果断点头,“你情我愿的事,玩的就是一个两不相欠,沈昭你别那么玩不起。” 沈昭脸色一下沉了起来,倏地变得十分危险。 他伸手捏着顾瑶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瑶儿,你再说一遍?” 顾瑶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断闪躲。 “那个......你在战场被人打聋了吗?” 半晌,她憋出一句。 沈昭额头青筋直跳,呵一声轻笑出声,是气的。 他看着顾瑶一脸闪躲,死不认账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人推了出去。 “砰——” 一声震天响。 顾瑶摸了摸鼻子,看了抖了三抖的府门,条件反射想撸袖子。 可一想到沈昭那张冷沉的脸。 又十分没骨气地把袖子放了下来,朝门上愤愤踹了一脚,转身离开。 沈昭靠在门口,听着女子泄愤的踹门声,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都睡了自己两次。 还是不认账。 他是有多差? 顾瑶离开后,越想越郁闷。 她一个21世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自打穿过来就顺风顺水。 没想到却在一个古人身上栽了跟头。 她说的有错吗? 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哪那么多责任要负? 明明那浑蛋比自己畅快多了! 竟然还朝自己摔门。 顾瑶越想越气,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清风楼。 她用手掂了掂自己的钱袋子,看着清风楼的牌匾,眼中燃起了熊熊火苗! 天下男人多的是!不用她负责的更多! 顾瑶哼了一声,大步朝清风楼走去。 沈昭看着女子潇洒自如的背影,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第77章 让他等着 醉金窟里,暖香浓得化不开。 顾瑶看着眼前一排模样清秀的小倌,心思不知飞到了哪里。 她平时最喜欢这些小哥哥,今日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味。 脂粉气太重,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顾瑶脑中闪过沈昭那张俊朗蓬勃的脸。 脸一下子就黑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大手一挥,“把你们这最贵的,最好看的小倌都叫过来。” 她还不信了,这么多人,就找不到一个她喜欢的! 门被打开,这次小倌质量明显高了不少。 顾瑶一眼就看中,那个戴着面具辕臂蜂腰,肌肉贲张的俊朗男子。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顾瑶开心了,她指着面具男子,“他留下,你们都出去。” 面具后,沈昭唇勾了起来,继而怒从心起。 她竟敢真找别的男人! 眸光逐渐锋锐,沈昭压着怒气,一步一步朝顾瑶走去。 顾瑶点了点桌上的葡萄,昂着下巴对沈昭道:“杵那干什么,我想吃葡萄。” 沈昭目光全在她身上,他拿起一颗葡萄,剥好递到顾瑶嘴边。 动作生硬,一看都不会伺候人。 顾瑶眉头皱了起来,“会不会伺候人,你们管事没教过你?” 沈昭被气笑了。 他上前一步扣着她手腕,整个人几乎压在顾瑶身上,声音低沉暗哑,“想让我怎么伺候。” 熟悉的声音响起,顾瑶身子一僵,抬手就要扯沈昭脸上的面具。 沈昭却比她更快一步,主动把面具摘掉了。 屋内,只剩彼此的心跳声。 顾瑶伸手就去推沈昭,沈昭却捉住她手腕,往自己腰腹处带去。 “瑶儿,你不是喜欢这里?” 顾瑶下意识戳了一下。 那壁垒分明的肌肉好像带火,烫得顾瑶一下子把手收了回去。 顾瑶在心底念了三遍不能被男色所惑。 暗骂这狗东西,是越来越会了。 她冷着脸推开沈昭,“谁让你来的?” 沈昭盯着顾瑶的脸,恨不得掐死她,“半个时辰前,清风楼易主改姓沈。” 顾瑶脑袋有些打结,还没反应过来,沈昭已经欺身吻向她。 顾瑶挣扎了两下没有挣扎开,索性闭眼享受。 沈鸢在夜色下托着腮,发出了不知第几声叹息。 “夫人怎么坐在廊下?”顾淮凌忙完公务,从书房内走了出来。 沈鸢弯起眉眼,朝远处的男人走去。 “睡不着,在想瑶儿和昭儿这一对冤家。” 沈鸢手自然而然圈住顾淮凌的腰,把头贴在他心口。 顾淮凌唇边掀起一抹笑意,笃定说:“瑶儿是喜欢昭儿的。” 沈鸢觉得顾淮凌说得对,可她还是着急。 顾淮凌看一眼夜色,打横抱起沈鸢,“夫人,该休息了。” 厮混了一夜的顾瑶,在天蒙蒙亮时,偷摸地从床榻上下来。 她看着熟睡的沈昭,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她又把他睡了。 顾瑶心下懊恼,猫着身子朝外溜去,她刚走出门沈昭就睁开了眼睛,一双凌厉的眸子中,精光毕现。 瑶儿她,跑不了。 沈鸢一早就在府中等顾瑶。 顾瑶看着满桌丰盛早膳,难得没有食欲。 她揉着腰,刚想大骂沈昭莽夫,却想起对面坐的是人家亲姐姐。 “身子不适?”沈鸢给顾瑶盛了一碗粥,又拿出一个瓷瓶放到她面前,“回屋自己涂。” 顾瑶看着沈鸢略带调侃的神色,难得耳尖红红没有反驳。 “要是不累同我走趟行云书院,去拜见南书院长。” 顾瑶现在急需找些事来做,以消除沈昭在她心底留下的痕迹。 行云书院明贤堂内。 “顾夫人。”一道清俊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穿着朴素,长相不俗的年轻书生走了过来。 “不知顾夫人来此,所为何事,若有需要小生定当竭尽全力。” 叶行璋朝沈鸢行了一礼,眼里流露出一丝欣喜,被他很好地克制住了。 他目光坦荡,行为端正。 沈鸢对他颔首,“原来是叶公子,我在此等候南书院长。” 她话刚落。 远处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是南书清,同她并肩的是镇北王府小王爷祁锴。 南书清举止优雅,把人往明贤堂内请。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祁锴昨日在沈鸢和顾瑶面前吃了大亏,今日再见沈鸢和顾瑶,自是满腔怒火。 他面上不显,仿佛昨日龃龉不存在,热络上前打招呼。 南书清看着沈鸢和顾瑶的脸色,眉头微拧了起来。 她看向祁锴,眼底突然闪过一抹歉意,“祁小王爷,书清不知首辅夫人来此,这明贤堂地方太小,还请小王爷随我移步。” 祁锴一摆手,“南书姑娘不必麻烦,想来首辅夫人和顾瑶姑娘不会介意。” 他看人时,目光黏腻犹如毒蛇吐信,让人分外不适。 顾瑶冷哼一声,十分不客气,“介意,你打哪来的去哪?别在这碍眼。” 祁锴脸色一变,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南书清笑着开口,“瑶儿妹妹还是这般口直心快,明贤堂是书院用来招待贵客所设,祁小王爷远道而来为求父亲墨宝,还请瑶儿妹妹担待一二。” 这是说顾瑶不识大体,小心眼了。 沈鸢缓缓站起来,目光扫过南书清, “南书姑娘慎言,你方才明明看见我们在这,还把小王爷往我们这里领,还要我们担待?南书姑娘身为南书院长养女,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就不懂?” 沈鸢话说得毫不客气。 南书清脸上笑意维持不住, “是我招待不周,不知夫人和瑶儿妹妹来此所为何事?如果没有要紧事还请改日再来,今日祁小王爷在此,父亲怕是不会见旁人。” 她“一番好心”说出来的话尤为刺耳。 她话刚落,就有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从旁侧响起。 “沈丫头来了,也不派人说一声,等久没有?吃过早膳没有?怎么不坐那,站着累不累?” 南书院长疾步走了过来,他眼中只看到沈鸢,把其他人忽视个彻底! 南书清面色一变,“父亲,祁小王爷来了。” 南书院长对她摆了摆手,“让他等着!我要招待贵客!” 第78章 怪我,没早和夫人提 说完又热络地看着沈鸢,“早就想请你来书院一叙,老夫最近画了一幅画,想让沈丫头指点一二。” 沈鸢笑容真切,“院长客气,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想请院长给我玉行写块牌匾。” 南书院长捋了一把胡须,“我还以为是多大事,小事,我今日就给你写。” 南书院长说完看向叶行璋,“行璋啊,你先去准备。” 南书清面色变了几变,幸亏带着面纱才没被发现。 她走到南书院长前,“父亲,祁小王爷远道而来,也是为求您墨宝。” 祁锴对南书院长行了一礼,“家父十分喜欢您的墨宝,本王这次进京,家父特意嘱咐我来求院长墨宝。” 南书院长这才看到祁锴,他开口声音立刻变得端肃古板,“镇北王家的小子?” 祁锴点头称是。 下一秒,南书院长收回视线,“不写。” 前方,南书院长已经同沈鸢和顾瑶走远了。 “祁小王爷见谅,我还会再同父亲说。”南书清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祁锴上下看了她一眼,语调不阴不阳,“劳烦南书小姐。” 他视线一直定在顾瑶身上,南书清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祁小王爷好眼光。” 祁锴这才把视线重新投在南书清脸上,“南书小姐果然是个妙人。” 牌匾做好那日,沈氏玉行重新开业。 人声鼎沸,热闹喧嚣。 得知玉行牌匾,是南书院长的墨宝。 沈氏玉行立刻受到广大文人雅士的追捧。 沈鸢看着熙攘喧闹的街市,唇角缓缓扬了起来。 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脸晦涩的顾璟初。 他看向沈鸢,女子容颜和上一世一样夺目,唯一不同的是身上多了几分从容平和,自信。 沈鸢回头,看见了多日未见的顾璟初,她并不想和他交谈,迈步朝铺子走去。 顾璟初几乎是跑着上前,拦住她。 “鸢儿,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沈鸢面色平静,“顾世子,我们之间无话可说。” 就知道会这样,顾璟初心里仍是抽痛了一下。 他看着沈鸢,目光有他难以控制的深情,“鸢儿,我们之间是无话可说,我要说的,是关乎你沈家的案子。” 沈鸢面色微变,“你想说什么?” 顾璟初语气艰涩,“前世是我不好,到最后也没能帮岳父翻案。” 沈鸢立刻打断,“说重点。” 顾璟初凝视着她,“鸢儿我下面说的话,不管你信不信,若有一字妄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我这些时日,都在不停上折子,试图为岳父翻案,却都被大哥拦下了。他要真为你好,为何要拦下这些折子。” 沈鸢心中一紧。 顾璟初又说,“大哥拦下这些折子和你商量过吗?你要是不信,尽可去他书房,看看他拦了多少道!” 沈鸢没回答,顾璟初看她面色就知道结果。 “如果我没猜错,这件事你并不知道。我并非在此挑拨,沈昭在西北立了功,此乃翻案最佳机会。” 沈鸢面色有点白,她看向顾璟初,“这些大人定会告诉我,不用你特意来说。” 顾璟初嗤笑一声,“鸢儿,你就这般信任他?” “是。”沈鸢干净利落丢下一字,直接离开。 顾璟初看着她的背影,好像被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回府路上,沈鸢满脑子都是顾璟初的话。 桃子看她脸色不对,关切问道:“姑娘,可有哪里不适,脸色怎么这般差,这离回春堂近,让陈老为您诊次脉再回府。” 沈鸢摇头,“我没事,先回府。” 回到府中,沈鸢在屋内坐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朝书房走去。 顾淮凌为何不告诉她,顾璟初上折子的事? 是不想为父亲翻案?还是有别的原因? 沈鸢平时很冷静,但,只要与家人有关就失了方寸。 顾淮凌还在内阁,书房内空无一人。 沈鸢看着那张宽大得近乎威严的紫檀书案,眼底闪过挣扎。 她盯着放在一旁的折子,手几次伸出去又收回来。 她,不应该不相信大人。 片刻后,沈鸢终于下定决心,转身朝外走。 她转身时,一个不注意,恰巧带掉了桌上的折子。 沈鸢手指微颤,从地上捡起那道折子。 “夫人?”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鸢有些僵硬转身,就对上了顾淮凌那双平静沉稳的眸子。 沈鸢心跳得有些快,慌忙把折子放回桌上,仓促解释,“我来看大人在不在,折子是我不小心碰掉的。” 顾淮凌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并不在意那封折子,眉心微蹙,“手怎么这样凉?” 一瞬间,手心布满细密的冷汗。 沈鸢从顾淮凌手中把手抽出,“没什么,大人还是先处理公务,我先出去。” 顾淮凌却挡在沈鸢面前,他手轻轻探上女子额头,“脸色这么白?可是不舒服?” 沈鸢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要是把折子的事说出来,那此刻她在书房里,摆明了是在怀疑顾淮凌。” 沈鸢面上有些僵硬,随口扯了一句,“玉行这几日太忙,我有些累多休息就好了。” 顾淮凌显然不信,眼前女子肯定有什么瞒着自己。 他看着她,眼神沉黑厚重,“阿鸢,你我是夫妻,夫妻一体所以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 他手缓缓抚上女子的脸颊,很轻又很柔。 他声音平稳又充满包容,“愿意告诉我吗?夫人?” 沈鸢心尖猛地一颤。 顾淮凌就这样一个眼神,好像就让她无比安心。 沈鸢咬唇,正在组织语言。 突然,整个人被顾淮凌抱了起来。 顾淮凌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把沈鸢放在自己腿上,禁锢在自己怀中。 他随手从书案上抽出一道折子,在沈鸢面前展开,“夫人,可是因为这道折子不开心?” 沈鸢没曾想,顾淮凌竟然知道。 她点了点头。 顾淮凌眼底掠起温色,将人搂得更紧了些,“怪我,没早和夫人提。” 他抱着沈鸢耐心解释,“再过几日,就是太后寿宴,我想请夫人亲手雕一尊观音像献给太后。” 第79章 救人 沈鸢立刻明白顾淮凌的意思。 “解铃还须系铃人,夫君是想以佛像为引,解开当年的案子?” 顾淮凌眼里闪过一抹赞许,“夫人聪慧。” 事情清楚后,沈鸢有些不好意思,她抬眸看向顾淮凌,“对不起,大人我错怪你了。” 顾淮凌眸色有些深,轻轻在她唇角印下一吻。 太后寿宴在一个月以后。 这几日沈鸢几乎住在了玉行。 她要雕一个,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观音像。 一连几日沈鸢都在玉行,选玉画样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夫人不好了,四皇子和辅国公府的一个马奴打了起来!几乎把我们店都砸了!” 陈掌柜很少有这般惊慌失措的时候。 沈鸢放下手中笔,立刻起身朝下走去。 店内一片狼藉,七八个护卫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四皇子捂着自己鼻子,血不住往下滴。 他提着刀,指着眼前女子,“让开,本宫今天一定要砍死这个马奴!” 沈鸢朝那女子看去,那女子穿着藕色衣裙,一张脸干净得不染尘埃,明明怕得发抖,却张开双臂牢牢护住身后的人。 “四,四皇子,今日之事是我们不对,明日我让父亲登门赔罪。” 沈鸢目光移向那女子,柳轻轻护国公府嫡出的姑娘。 为人纯善,前世曾帮过自己。 “轻轻你让开,一个小马奴还值得你这样相护?大庭广众下和一个外男拉拉扯扯,传出去你们护国公府的脸还要不要?” “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身后马奴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他一张脸应该被大火烧过,脸色凹凸不平看不出本来面貌,唯那双眼睛犀利深沉。 是双即有深度的眼睛。 “你是为了我才得罪四皇子,我不能不管你。” 四皇子冷笑一声,“柳轻轻别忘了你身份,本皇子的女人和一个贱种拉拉扯扯,让本皇子脸往哪搁。” 柳轻轻面色一白,死死咬住下唇。 她身后马奴,眼神徒然锋利,“我家小姐还未定亲,四皇子再辱她一句,就一命换一命!” 马奴身形一闪,挡在柳轻轻面前。 “你敢威胁我!”四皇子举起手中的刀,就朝那马奴砍了下去! “住手!”冷喝声响起,沈鸢拿起瓷瓶,就朝四皇子手砸去。 “谁敢砸本宫!”四皇子大怒。 回头看着来人,周身怒火硬是被压了下去。 沈鸢缓步而来直视四皇子,“殿下为何在我铺子里闹事?” 四皇子一愣,没想到这会是沈鸢的铺子。 他黑着脸,“不知这铺子是顾夫人的,砸坏的东西本皇子会全部赔偿。” “我新开的铺子,就见了血这也太不吉利了。” 四皇子眯起眼睛,“顾夫人想如何?” “听我家大人说,因太后寿宴皇上才解了殿下的禁足,要是殿下今日行为,传了出去是否还会被禁足?” 沈鸢看向门外,意思很明显,你赶紧滚! 四皇子目光阴蛰,众所周知顾淮凌护沈鸢跟护眼珠子一样。 得罪沈鸢,就是得罪顾淮凌。 他没必要这时候跟沈鸢对上。 至于那个低贱的马夫,出了这门,他有一百种方式弄死他! 四皇子深深吸了口气,“本宫卖夫人个面子,先告辞。” 沈鸢做了个请的手势。 四皇子带人出去后,柳轻轻立刻走到沈鸢面前。 她朝沈鸢行了一礼,“多谢夫人今日出手相助,此等大恩轻轻日后必定报答。” 声音软绵绵的跟个小白兔一样,还如上一世般单纯。 可惜命不太好,最后被指给四皇子当侧妃。 成婚一年,自尽于四皇子府。 “夫人?”小白兔又唤了一声。 沈鸢回神,温和地看向柳轻轻,“柳姑娘不必多礼。” 一旁马奴警惕地看着沈鸢。 警惕性还挺强。 沈鸢收回视线,“柳姑娘可先去后院休息片刻,等四皇子人走远再回去。” 柳轻轻眼睛一亮,她也怕四皇子。 一旁马奴上前,“多谢夫人,我会保护好我家小姐。” 沈鸢最烦没脑子的人,当即冷声道:“怎么保护?等着现在出去四皇子把你捅成筛子?” 马夫垂着头,薄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双拳死死握了起来。 最后,还是陈掌柜把两人送去了后院。 四皇子动作还算迅速,天擦黑时就让人送来了银票。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沈鸢才从玉石铺离开。 她闭眼在马车内小憩。 原本平稳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沈鸢猛地睁开眼睛。 白天那软软的,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夫人我是柳轻轻,求夫人相助。” 沈鸢挑开车帘,就见白日那个小白兔,此刻发髻散乱满脸泪痕,裙子上还带着血污。 沈鸢心里突然一紧,连忙让她上了车。 “别哭,发生什么慢慢说。” 沈鸢给柳轻轻披上披风,声音温和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柳轻轻情绪奇异般被安抚下来,“夫人求求你,救救炙奴。” 炙奴,那个马奴的名字。 “刚才我和炙奴回府时,突然遇到四皇子的人追杀,炙奴被他们所伤很严重。” “人被四皇子带走了?”如果这样的话,还是要顾淮凌出面。 柳轻轻摇摇头,“没有,我把炙奴藏了起来,求夫人相助。” 她这般无助的样子,让沈鸢想到上一次的自己。 她第一次参加京中贵女们的宴会,却被人陷害当众出丑。 那时,是柳轻轻站出来维护了自己。 这份恩情,沈鸢一直记得。 她看着她柔声安抚,“别怕,我帮你。” 柳轻轻把炙奴藏在了,一个破败的宅院里。 “就在前面那个大缸里,他伤得很重,我不知道会不会死。” 柳轻轻说着眼眶又红了。 沈鸢同她走了过去,掀开大缸的盖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柳轻轻脸色瞬间苍白。 沈鸢眉头微拧,下一秒一个冰凉的匕首就贴上了她颈部。 柳轻轻大叫一声,“炙奴住手!” “小姐,你有没有受伤?”炙奴沙哑开口。 说完这句话。 “砰!”一声整个人朝后倒了下去。 第80章 收留 “炙奴!”柳轻轻惊呼出声,立刻伸手去扶炙奴。 “先带人离开。”沈鸢唤来暗卫,把炙奴扶上马车。 回春堂内,柳轻轻看着被包成粽子的炙奴,哭得眼睛都红了。 陈老放下手中纱布,对沈鸢行了一礼,“主子放心,人无碍。” 说完他盯着炙奴的脸,捋着胡须沉思起来。 沈鸢看着陈老的目光,“他的脸是不是还能医治?” 不能医治的陈老绝不会,浪费眼神。 柳轻轻止住哭声,一双水雾雾的眸子满是期待,“还可以治好吗?炙奴是为了救我才被烧伤的。” 陈老看向沈鸢,沈鸢对他点点头。 他才把视线转向柳轻轻,“可以治,就是要受些罪。” 柳轻轻面上闪过一丝为难。 陈老退了出去。 沈鸢看向柳轻轻,“既然能治就不要留遗憾。” 柳轻轻静默半晌,突然“砰”一声,跪在沈鸢面前。 “夫人,轻轻自知这件事不妥,但还是想求夫人,求夫人收留炙奴,把他藏起来。” 沈鸢面色平静,柳轻轻的话和她料想差不多。 “我知道会给夫人带来麻烦,我不会白白让夫人帮我,我知夫人喜玉,小女不才也喜欢玉石,定会拿出我全部收藏赠予夫人。” 沈鸢看着柳轻轻,半晌她才开口,“你喜欢他?” 柳轻轻耳根一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她喜欢有什么用,她终究要嫁给四皇子。 想到此,她泪又流了出来。 沈鸢看着她哭顿时有些头疼,“别哭了我答应你,等他伤养好了让他去玉行帮忙,也能避着四皇子。” 柳轻轻面色一喜,沈鸢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门,就在这时被推开。 顾淮凌疾步走了进来。 五月的天,他竟带来一阵凉风。 “夫人。”顾淮凌走到沈鸢面前,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沈鸢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夫君,你怎么来了?” 柳轻轻在一旁,睁着大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顾淮凌。 没想到,首辅大人竟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夫人无事就好,我去接夫人回复得知夫人途中来了这里,可发生什么了?” 沈鸢简短地把今日所发生的事,同顾淮凌说了一遍。 顾淮凌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男子。 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顾淮凌,在看到床上那个男人时,竟变了脸色。 沈鸢皱眉,柳轻轻吓了一跳。 “他是谁?”顾淮凌沉声问道。 柳轻轻吓得结结巴巴,“他,他是我家马夫。” 顾淮凌面容重新恢复平静,是他多心了。 刚才竟然把床上的男人,看成了失踪多年的太子殿下! 回去路上马车内,沈鸢看着顾淮凌,“夫君?可是有心事?” 顾淮凌收回思绪,注视她,“只是想起一个故人。” 沈鸢若有所思,“因为那个马夫?他得罪了四皇子,柳姑娘让我收留他,等他脸治好四皇子就认不出了,我想留他在玉行。” 顾淮凌把她抱到身边,“何时同柳姑娘交好了?” “她前世帮过我,我也很喜欢她。” 顾淮凌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夫君觉得如何?”沈鸢轻声询问。 顾淮凌想到刚才那一瞬间的相似,温声说:“夫人决定就好。” 回府后沈鸢沐浴完,一身清爽走了出来。 她看着床榻上斜倚着的顾淮凌问,“大人,今日不处理公务了?” 这几日,她和顾淮凌都很忙。 顾淮凌体谅沈鸢,几乎每晚都是素着。 他目光移到沈鸢身上,眸色渐渐加深。 他站起来,走向沈鸢拉起她的手熄灭了蜡烛。 黑暗光线中,女子的呜咽断断续续,床上旖旎气氛升到极致。 “夫君,你轻…些。”沈鸢声音断断续续。 月光透过纱幔洒了进来。 顾淮凌看着沈鸢湿漉漉的眸子和汗涔涔的脸颊,爱怜问道,“这样可好?” 沈鸢更受不了他这样,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她眼尾泛红,指尖紧紧攥起来。 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在想。 日后再忙也不能饿着顾淮凌。 天蒙蒙亮时,顾淮凌便起身。 沈鸢也想起来被他按住了,他在沈鸢软白的脸颊上吻了吻。 “夫人受累了,多睡会。” 沈鸢实在没精神,她现在浑身都痛,精致的眉头折起来,有些气恼地看着顾淮凌。 顾淮凌任由她看着,慢条斯理穿着朝服。 片刻后,已经成了那个姿容矜贵,站在权臣顶端的首辅大人。 沈鸢看着他那张脸,所有气恼全都消了。 顾淮凌把她神情尽收眼底。 他走过去,俯身压低声音,故意恶劣地在沈鸢耳边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杀伤力太过强大,让沈鸢整个清晨脸都是红的。 桃子一度以为她发热了,坚持叫来府医为她诊脉。 首辅府内的府医,是从回春堂挑来的大夫,陈老的徒弟,医术很是了得。 他替沈鸢诊脉时,频繁皱了好几次眉。 最怕的就是大夫这种面部表情。 桃子有些紧张,在一旁问:“怎么了?夫人身体可是有哪里不适?” 府医眉头拧得更加深,“夫人这脉象,我也不敢轻易下结论,还是请师父他老人家亲自过来,替夫人诊脉。” 桃子一瞬间紧张起来,“我这就去请陈老。” 沈鸢拦住她,“别咋咋呼呼的,一会我要去回春堂就不劳烦,陈老再跑了。” 回春堂内,陈老亲自给沈鸢诊脉。 片刻后,他脸色也十分凝重。 “可是有哪里不妥?” 陈老收回手,“主子这些日可觉身体有何异样?” 沈鸢摇摇头,“并无不妥。” “主子以前落水伤了身子,这些年老夫一直在给你调理寒症,按照常理来说,不该是此脉象。” 沈鸢眉头拧了起来,“什么意思?” 陈老难得面露不解,“主子这脉象,是寒症加重之兆,于身体倒无多大损伤,但于子嗣却是不利。” 沈鸢面色有些白。 “能调理好吗?” 子嗣之事,对沈鸢来说一直是噩梦。 “主子不必担忧,我需琢磨个方子再给主子调理。” 桃子在一旁急得上火,“连您都要琢磨方子,哪能不严重?” 第81章 把他带过来 回春堂内,一时没了声音。 良久沈鸢才开口,“陈老你只管去琢磨方子,任何人不许在大人面前提及这件事。” 回府后,门房来报,护国公府嫡女求见。 眼前的姑娘干净清澈,沈鸢看着她心情稍稍好了点。 柳轻轻向沈鸢见了礼,轻声道,“夫人您看,这些玉石喜欢吗?要是不喜欢我再去寻。” 她让婢女把盒子放好亲自打开。 都是些上好的玉石,沈鸢看过去并没打算收。 视线突然瞥到最后一个盒子,她当即站起来走了过去。 她把玉石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和当年父亲雕观音像那块玉石,竟一模一样。 沈鸢找了好几日都没找到,不曾想这小白兔竟轻而易举拿了出来。 柳轻轻看向沈鸢,“我也最喜欢这块,夫人眼光真好。” 沈鸢把玉石小心翼翼放在盒子里,“这块玉石我收下,别的你拿回去。” 柳轻轻咬唇,一双干净不染尘埃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沈鸢,面露不解,“这些夫人都不喜欢吗?” 她那模样,好像沈鸢说一句不喜欢,她就能当场哭出来。 沈鸢摇头,“这些太贵重,一块就够了。” 柳轻轻怕再劝惹沈鸢心烦,只让婢女收起来,心想下次还要寻一些更贵重的。 沈鸢让桃子煮了牛乳,端上来柳轻轻喝第一口眼睛就亮了。 她似乎鼓了好大勇气,才向沈鸢开口,“过几日是我生辰宴,可以请夫人前去吗?” “好,柳姑娘不必一口一个夫人,若不介意可以叫我阿姐。” 小姑娘眼睛又亮了几分,红着脸颊轻唤了句,“阿姐。” 她又坐了会,其实她还有好多话想同沈鸢说。 可一想到首辅大人该回府了,只能匆匆告辞。 “主子,夫人今早在府中诊脉后去了回春堂,出来时脸色不太好。”三九低声在顾淮凌耳边道。 顾淮凌停下步子,沉黑的眸子扫了过去。 他快步上了马车,沉声吩咐,“去回春堂。” 回春堂内,陈老一脸恭敬地站在顾淮凌身前。 他身上朝服未换,坐在那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顾淮凌手指轻叩。 “夫人身体有恙?” 他没有询问,直接用了有恙两字。 陈老只觉那平静的话语,如一座高山般压了下来,“回大人,夫人身体并无大碍。” 他话落,顾淮凌抬眸,沉黑视线徒然锋利。 “陈老你是她的人,我敬你三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愚弄我,夫人身体到底如何?” 陈老浑身一凛,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背脊。 不怪他,首辅大人积威太重,他不敢不说。 “是寒症,夫人体内寒症是自幼落下,最近有逐渐加重之势。” 顾淮凌眉头微拧,“是否损害身体?” “对身体并无害,却影响子嗣。” 顾淮凌折住的眉心渐渐松开,起身带起一室霜寒,“别人夫人知道,这件事我已知晓。” “大人想要子嗣吗?夫人这几年不适合有孕。”陈老壮着胆子,在顾淮凌身后问道。 顾淮凌脚步未停,声音无比清晰,“我在乎的只有夫人。” 陈老暗自松了口气。 子嗣可是大事,尤其在高门内。 如今有首辅大人这句话,他才能稍稍安心。 陈老回想着沈鸢的脉案,一头扎进了药房。 “回慎独院,让世子来见我。” 顾璟初被三九叫来时,满脸都是疑问。 “世子请。” 书房门被推开,又关上。 顾淮凌背对着门,听见动静缓缓转身,沉而凉的目光从顾璟初身上扫过。 空气有一瞬凝滞。 “大哥叫我过来,所谓何事?” 顾淮凌看着顾璟初问:“前世,你同阿鸢可有子嗣?”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顾璟初愣住了,大哥不是也重生了? 为什么还要问他? 难道?他心里逐渐升起一个猜测。 顾淮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撑在书案上,指骨冷白修长。 他不耐烦地叩了叩桌面。“说话。” “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当时鸢儿为了救我没保护,后来她体内寒症越发厉害,就再没过孩子。” 顾璟初说这话时,垂着头满脸痛苦。 书房内,气氛越来越冷。 顾淮凌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娶了她,为什么不好好对她?还有注意你的言辞,你该叫阿鸢嫂嫂。” 顾璟初以为自己又要挨打,没想到顾淮凌却松开了他。 “你可以走了。”顾淮凌声音冷得像冰一样。 顾璟初下意识想逃,却在转身那一刻停了下来。 他满眼晦涩地看着顾淮凌,“大哥前世的事,是,她告诉你的?” 舌尖打了转,顾璟初实在叫不出嫂嫂两字,只能用她代替。 顾淮凌眉骨微压,没有否认。 顾璟初只觉得喉咙被堵了一团东西,吐不出也咽不下。 他眼里是从未在人前展示的痛苦和悔意。 满腔怒火嫉妒,让他无处宣泄,也不能宣泄。 他握着拳,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大哥,你难道不介意吗?” 顾淮凌第一次认真看向顾璟初。 “有些人能得到,就已是毕生所幸,顾璟初如果我是前世的顾淮凌,定会嫉妒你。” 顾璟初狠狠闭上眼睛。 用尽全力克制住了心底所有情绪。 大哥是在告诉他,他非但不介意,还会待鸢儿如珍宝。 为什么前世的自己会那般浑蛋! 明明他也得到过,她的全部真心。 是自己,把那份真心一点一点泯灭。 心口如同被枯枝扎穿,再也没了生机。 顾璟初手缓缓捂住心口。 太疼了...... 顾璟初走后,顾淮凌独自在书房坐了很久。 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不要子嗣。 直到周围都暗了下来,他才起身出门。 三九立刻拿来披风,给顾淮凌披上。 顾淮凌看着三九,面色平静声音沉稳,“让陈老配一副避子汤药,不会伤身体那种。吩咐陈老别让夫人知道。” 三九木着一张脸,难得多嘴劝诫,“主子,您让夫人喝避子汤怕是不好,万一夫人误会怎么办?” 顾淮凌凉凉看了三九一眼,声音冷淡:“给我配的。” ? 三九心里一万个问号划过,木讷的脸上难得有了表情,“男人也能喝避子汤?” 顾淮凌视线移到他脸上。 三九立刻低头,“属下这就去。” 第82章 清心茶!你让我喝清心茶? 沈鸢在府中想了半日,关于子嗣这件事,她好像有愧顾淮凌。 要是以前,她定会替他张罗为他纳妾。 可现在,她不想。 人一旦有愧疚,就想补偿些什么。 比如现在的沈鸢,她正绞尽脑汁想,应该怎么补偿顾淮凌。 桃子见自家姑娘,一直闷闷不乐,轻声安慰,“姑娘,您不必忧心子嗣一事,要相信陈老医术,我以前就听说过得寒症的女子多了去,只要好好调理,都是能有子嗣。” 沈鸢见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挑眉问,“都是谁家女子?” 桃子一噎。 沈鸢叹息一声,“我不是因为子嗣心烦。” “那是为何?”这下轮到桃子楞了。 沈鸢又叹了口气,“我在想怎么补偿大人,让他开心。” 她看向桃子,“你知道怎么让人开心吗?” “姑娘,您这算问对人了,让人开心定要投其所好。” 沈鸢眉目微垂,思索着顾淮凌到底喜欢什么,半晌也没得出结论。 叹息道:“大人好像没有喜好,上次我送他的澄泥砚,他也没多喜欢。” “还有玉佩,虽说每日佩戴,也没有很欣喜。” 桃子觉得自家主子当局者迷,“大人那是喜怒不形于色,况且奴婢觉得,他最喜欢的是主子您。” 沈鸢轻咳一声,脑子里突然有个不成型的想法。 那想法让她脸热。 她起身吩咐桃子,“备水,我累了要歇息。” 桃子意味深长“哦——”一声。 满脸看破不说破。 顾淮凌回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和平日不同,以往的屋子烛火通明,他无论多晚回来,阿鸢都会在屋内等他。 顾淮凌眉眼有一瞬黯然。 阿鸢她是不是得知自己难以有孕,心情不好? 思及此,顾淮凌脚步快了几分。 他会告诉阿鸢,他不在意子嗣只在意她。 日后她要是想要子嗣,大可从旁支挑个好的过继。 顾淮凌拿好主意,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并没沈鸢的影子。 他向内室看去,床幔被放了下来,一旁的紫金阆云烛台上虚虚燃着一支蜡烛。 光线半暗间,隐约可以看到女子的身影。 顾淮凌把披风放在架子上,放轻脚步轻轻朝床榻走去。 他刚掀开床幔一角,整个人就如同定住一般。 动弹不得。 顾淮凌目光下移,女子如新婚夜一般,甚至比那日更加娇媚。 他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了下。 猛地放下床幔。 沈鸢一愣,他是不喜欢吗? 她念头刚一转,床幔再次被人掀开。 顾淮凌俯身,轻捏着她的下颌,“夫人想做什么?” 他声音哑得不同寻常。 皮肤上温热的触感,让沈鸢耳尖泛红。 她想开口时,男子却突然压了上来。 这个吻和平时都不同,如同一头凶恶的狼般。 还未做什么,沈鸢眼角就沁出了泪水。 她不由睁开眼睛,对上顾淮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眼神暗的可怕,像是在竭力压制些什么。 他箍在沈鸢后腰的手越来越紧,却蓦地松开。 顾淮凌起身,缓缓抚了抚沈鸢软白脸颊,声音温和,“夫人早些睡,我今夜还有公务要处理。” ? 沈鸢满脸不可思议,先是意外后是气恼。 她都这样了? 顾淮凌竟然要处理公务?? 沈鸢看着堆积在腰间,皱皱巴巴的布料,气得眼眶都红了。 她想也不想抬手把顾淮凌推了下去,怒道:“这几日,你睡书房。” 说完,放下床幔再也不看他一眼! 顾淮凌也不好受,额角全是细密的薄汗。 他隔着床幔,依旧很耐心地哄人,“好,我这几日睡书房,夫人早些休息。” 沈鸢冷笑一声,更气了!!! 顾淮凌逃一样出了房间。 三九刚从回春堂回来,就看到自家主子脸黑得吓人。 顾淮凌凉凉看了三九一眼,“药呢?” 三九先是满脸问号,接着很快反应过来,“陈老说从未给男子配过避子汤,他要研究些时日。” 研究些时日?顾淮凌闭了闭眼,脸色更差了! 他看向三九,语气很沉,“备桶凉水送去书房。” 沈鸢昨日是气着睡着的。 等她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桃子一脸喜气洋洋走进来,伺候沈鸢洗漱。 “姑娘,您不知道大人天蒙蒙亮,就去给您买芙蓉糕,这份心意当真难得。” 沈鸢现在听见顾淮凌就想咬牙。 洗漱完越想越气,她看着那碟松松软软的芙蓉糕,冷声道:“端走我不想吃。” 门外传来脚步声,三九木着一张脸从外走进来。 桃子对他使了个眼色,偏那人跟瞎子一样。 他提着一个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从里端出一杯茶,对沈鸢恭敬道:“夫人,这是主子一早盯着厨房熬的清心茶,让属下给您送过来。” 沈鸢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颤颤巍巍盯着那杯茶。 只觉得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顾淮凌他好样的! 三九见沈鸢迟迟未动皱眉,“夫人怎么不喝?主子吩咐属下看着您喝完。” 还要看着她喝完? 沈鸢这会,连气都懒得气了。 桃子见状不对,揪着三九耳朵把他揪了出去。 她拉着三九到一旁廊下,瞪着他,“要死啊你,没看到夫人脸色很差?什么清心茶夫人喝那玩意做什么?” 三九觉得桃子的话都有道理,木着脸不反驳。 等桃子骂够了,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桃子,“梅花包子,东市街口那家,你最喜欢的。” 桃子脸一红,接过包子又瞪了三九一眼,才转身离开。 顾淮凌下了朝,第一件事就问三九,“那盏清心茶夫人可喝了?” 三九心中腹诽,面上一板一眼道:“夫人把属下轰了出来,看起来十分生气。” 顾淮凌摁摁眉心,他是怕阿鸢谷欠多伤身,阿鸢为何还要生气? 一向运筹帷幄的首辅大人,在这件事上犯了难。 他朝沈鸢院内走去,人还没到院子,就被桃子拦下了。 桃子看着顾淮凌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大人,夫人说这几日不想见你。” 第83章 你得绝症了? 顾淮凌脚步一顿,面色很平静。 他用那运筹帷幄的脑子,思索片刻吩咐桃子:“你家主子不喜清心茶,让厨房去熬莲子粥,不摘莲心。” 沈鸢皮笑肉不笑地,把面前莲子粥叩在桌面。 桃子小幅度向后退一步。 沈鸢深吸一口气,指着眼前桌子,吩咐三九,“把这桌子给你家主子送过去,告诉他我不需要清心。” “顺道让厨房熬一碗鱼汤,让他补脑!另外从今日起,三餐都要熬鱼汤让他喝。” 沈鸢说完,气冲冲站起转身离开。 留下一脸为难的三九。 顾淮凌一连喝了三日鱼汤,晚膳时他看着桌面的鱼汤,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指骨轻叩桌面,瞥了三九一眼,“药呢?” 三九心里一紧,幸亏这几日他逼着陈老把药配了出来。 “属下这就去拿!” 一碗黑黢黢散发着浓厚苦味的药端了上来。 顾淮凌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起身向主院走去。 沈鸢倒是悠闲,穿得严丝合缝懒懒地躺在软塌上,翻看着手中画本。 顾淮凌走进来眸色深邃地看着沈鸢。 屋内格外静,只有书页的翻动声。 良久,顾淮凌才朝软塌走去。 沈鸢继续翻看画本。 顾淮凌解下披风,他今日穿着一件玄黑色长袍,显得轮廓更加挺拔。 袖口领口处用银线修绣着暗纹,同色腰封周身无多余装饰,只腰间坠着沈鸢送的玉佩。 他走过去,自然而然在沈鸢身侧坐下,眸色温和,“夫人在看什么?” 沈鸢把书放下,两人之间距离极近,沈鸢微微后仰。 顾淮凌从沈鸢手中抽出书,轻声哄道:“这几日是我不好,夫人消消气。” 原来他也知道错了。 顾淮凌又凑近些许,两人呼吸逐渐交融。 浮动周围空气突然变得灼热。 呼吸之间,沈鸢突然闻到一丝苦涩的药味。 顾淮凌看着女子那双清灵透彻的眸子,眼神一点点暗了下来。 这次是沈鸢主动,勾住顾淮凌的脖子。 她贴着他的鼻尖,轻声引诱,“夫君,门还没关。” 顾淮凌指骨摩挲在她腰肢,他抱着沈鸢去关门。 沈鸢看着他,在门还没关上的那刻,轻轻吻上了顾淮凌的唇。 顾淮凌眼神一暗,一手箍着沈鸢的软腰,一手撑着门框加深了这个吻。 空气好像凝滞一样,沈鸢睁开眼眸,水润润的眸子看着顾淮凌。 抬手缓缓在他喉结上轻点。 感到男子身子僵硬那一瞬,沈鸢抬手把顾淮凌推了出去,速度极快把房门关了起来。 她倚着房门,听着外间男子不平的气息,才觉把心中那口气出了。 她叹息一声,“夫君今晚还是住书房,我这几日身体不适,需要好好休息。” 沈鸢说完,转身去了床榻。 她心情十分好,没一会便睡着了。 深夜。 顾淮凌看着睡姿十分不雅的人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当真以为一扇门能拦住他? 只是知道自己惹恼了她,才故意让她出气。 顾淮凌看着她安稳的睡颜,眼中是从未有的温柔。 沈鸢醒来后,第一时间把三九叫到面前。 三九看着面前独自饮茶,一言不发的夫人内心十分忐忑。 夫人和主子身上那种魄人的气势越来越像。 “大人昨日喝了药? 虽是问句,却很肯定。 三九木着脸垂着头。 沈鸢重重把茶盏放在桌上,“是大人让你瞒着我?” 大人吩咐不让说,夫人又一直逼问,三九心中不由叫苦。 “你下去吧。” 没想到沈鸢没再追问。 三九松了口气,逃一般向外走去。 他走后沈鸢叫来桃子,压低声音吩咐,“你去支开三九,我去偷药渣。” 桃子惊恐得睁大眼睛,又觉得自家姑娘真是明智。 沈鸢先是在府中转了一圈,又去药房转了一圈,府医战战兢兢低着头。 嘴却比千年老蚌还难撬。 她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大人他不会得了绝症吧? 沈鸢想到前世他英年早逝,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前世她和顾淮凌交集不多,一次是她小产时,另一次就在他的出殡日。 全身血液好似骤然凝固,四肢突然僵硬到不得动弹。 顾淮凌回府时,第一眼就看出了沈鸢不对。 还未等他走过去,沈鸢已经向他跑去。 她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入他怀里,闷闷道:“夫君。” 顾淮凌心中一紧,安抚地拍着她后背,“发生何事了?” 沈鸢仰头看着他,一双清透的眼眸中蓄满泪水,她颤着声音问:“夫君,你是不是得绝症了。” ...... 气氛死一般沉寂,连顾淮凌都愣住了,一向风云不惊的面容上,缓缓浮现惊讶之色。 “夫人为何这样问?” 沈鸢吸了吸鼻子,“我昨日闻见你身上有药味,今日叫来三九,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找了一圈药渣也找不到。” 顾淮凌眼底的紧张渐渐松了下去,他把沈鸢抱得更紧些。 眉目低垂,声音平静,“是三九喝药不小心洒在我身上。” 沈鸢从顾淮凌怀中抬头,有点不信,“三九一向沉稳。” 顾淮凌面不改色,轻咳一声,“关于那方面,再沉稳也难免浮躁。” 沈鸢表情由伤心转变为了吃瓜,震惊道:“难道三九不举?” 顾淮凌轻轻拍了拍沈鸢后背,“夫人小声点,这件事万不可让旁人知晓。” 沈鸢点点头立刻保证,“夫君放心。” 想到桃子她又有些忧心,“大夫怎么说?能治吗?普通大夫不行的话,我让陈老给他医治。” “我已让太医院院判给他开了药,夫人不必忧心。” 顾淮凌箍着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夫人,今晚可以让我回房吗?书房的床太硬了。” 沈鸢一下午都沉浸在将要失去顾淮凌的情绪中,这会哪有不应的道理。 三九给主子搬被褥时,一直觉得夫人看自己脸色怪怪的。 他觉得自己又悟了,于是进言:“主子,要是夫人不想你回去,你别强迫夫人,这夫妻相处之道需男子听女子的。” 顾淮凌难得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吩咐,“记得备药。” 沈鸢在内室,听见顾淮凌的话脚下一滑,看来三九不举真的很严重,竟还让顾淮凌时刻提醒着。 第84章 不寻常 她看着正在乐呵呵铺床的桃子,深深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桃子这丫头,愿不愿意换人? 想到前几日,这丫头一脸羞涩地给自己显摆她那个梅花包子,沈鸢又把换人的想法给收了回去。 罢了,明日还是去问问陈老,有没有立竿见影的办法。 紧闭着的房门内,沈鸢忧心忡忡地询问陈老。 陈老心头一跳,莫不是他的药把大人喝出问题了? 不应该啊。 砰,砰两声,房门突然被敲响。 药童一脸无奈地走了进来,“少东家,陈老您二位快上楼看看吧,那人又闹起来了。” 药童说的是炙奴。 沈鸢随陈老上去,炙奴被捆着手脚绑在床上不断挣扎。 沈鸢眼皮一跳看向陈老。 陈老哼道:“这小子一醒就想跑,被老夫医治一半跑了不就是砸老夫招牌。” 炙奴整个脸被白纱缠得只露一双眼睛,他看向沈鸢,眼神十分犀利。 沈鸢淡淡扫了他一眼,“是轻轻把你托付于我,我答应她,治好你的伤收留你在玉行。” “她拿了一块极为罕见玉石做为诊费,你要是现在走,就辜负她一番心意。” 轻轻两个字,如同定山石。 炙奴放弃了挣扎。 沈鸢看向她目光平静,“你得罪了四皇子,整个京城只有玉行可以收留你,等你脸恢复好就去玉行。” 炙奴嗓音沙哑,“是轻轻小姐的心愿?” 沈鸢点头,“是。” 炙奴缓缓闭上眼睛,良久吐出一个好字。 沈鸢立刻示意陈老把人松绑。 她看着炙奴目光平静道,“过两日是轻轻生辰宴,你可有话带给她?” 炙奴从床上坐起来,好半晌从一个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玉雕小人。 那小人活灵活现和柳轻轻别无二致。 沈鸢收下了那个玉雕小人。 得知沈鸢要来,护国公府外,柳轻轻和母亲柳氏,还有国公府一干女眷全都在外面等候。 沈鸢下了马车,就看到绫罗裹身,钗环夺目的一群女眷。 护国公府日渐没落,人却看着花团锦簇。 反倒柳轻轻被挤得看不到人影。 柳氏带着笑对沈鸢见礼,“夫人能来我国公府真实蓬荜生辉。” 沈鸢颔首,算是应了柳氏这一礼。 柳氏把她身后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拉到沈鸢面前,“夫人这是轻轻的妹妹,绵绵。” 那叫绵绵的姑娘屈膝同沈鸢行礼,“小女绵绵见过首辅夫人。” 沈鸢只微笑并未寒暄,她望向人群后那个小白兔般的女子。 她依旧穿着简单,浑身上下干净得不染尘埃。 走过去,让桃子拿出一早备好的生辰礼,“时间仓促没能选到最好的,轻轻你看是否喜欢。” 柳轻轻咬唇,看着眼前这套粉碧玺头面,眼睛都亮了几分。 她点头很诚恳道,“喜欢。” 瞬间四面八方嫉妒的目光射了过来。 柳氏一笑上前,“轻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夫人请进去。” 柳轻轻连忙点头,还有一些不好意思她刚才被那套头面晃花了眼,太好看了! 沈鸢柳轻轻进门后,柳氏身边的柳绵绵脸色变得奇差。 她抱怨,“母亲你看长姐,不过就是巴结上了首辅夫人,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等她成了四皇子妃岂不是都要把我们踩在脚下。” 她晃了晃柳氏手臂,继续道:“娘您知道我爱慕四皇子已久,您答应过让四皇子妃位是我的。” 柳氏瞪了柳绵绵一眼,警告说:“慎言,记住你今日的任务,万不可让后宅腌臜事,牵扯到首辅夫人。” 柳绵绵不甘地撇了撇嘴角,“知道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夫人会喜欢她,还有祖母也是,死前把私库都给了她!” 柳氏到底沉稳,她扫了柳绵绵一眼,“闭嘴。” 生辰宴中还算和谐。 柳轻轻给沈鸢倒了一杯桃花酿,柔声说,“阿姐,这是桃花酿是我亲手酿的,是果酒喝不醉人的,您尝尝。” “啊!”一声尖叫,一个婢女不小心把一碗汤羹洒在了柳轻轻身上。 那婢女见闯了祸,立刻跪下不断叩头求饶。 柳氏当即开口呵斥,“真没规矩,毛手毛脚的来人拖下去,赏板子。” “母亲,她不是故意的,还是算了。”柳轻轻看着那被拖下去的丫鬟,低声求情。 柳氏柳眉一竖,看着她,“轻轻我们国公府最终规矩,今日首辅夫人也在莫让夫人看了笑话。” 柳轻轻咬唇不再说话。 立刻有婆子把丫鬟拖了下去。 柳氏看着柳轻轻,“还不去换身衣衫,一身脏污像什么样子?” 沈鸢眉头轻皱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初。 这柳夫人态度可不对。 柳轻轻起身朝沈鸢行礼,“阿姐,生辰宴也快结束,你先去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沈鸢点头,轻声嘱咐了她一句。 柳轻轻刚走,柳绵绵就凑了过来。 她讨好地看着沈鸢,“夫人,护国公府有一片桃花林,桃花四季不败,夫人可要去看看?” 这是要支开她。 沈鸢点点头,起身离席时对桃子低声吩咐了一句,就跟随柳绵绵一道离开了。 “柳姑娘看起来好像心不在焉。”沈鸢清冷的语调响了起来。 柳绵绵“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连忙对沈鸢道歉。 “请夫人原谅,我方才一时走神而已。” 柳绵绵满脸心不在焉。 她此时的心已经飞到了柳轻轻那里。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柳轻轻那贱丫头是如何出丑。 不是想嫁给四皇子吗?等她成了破鞋,她就只能嫁给她表哥那头银魔猪! “本夫人洗静,柳二姑娘若是有事,可先行离去。” 得了沈鸢的话,柳绵绵脸上立刻浮起一层笑意。 她急忙朝沈鸢见礼,头也不回地朝桃林外走去。 她一走,沈鸢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柳轻轻回到自己院子,却发现院内空无一人。 她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虽疑惑未多心。 想到沈鸢还在等她,便加快脚步朝屋内走去。 第85章 不够 屋内窗户紧闭,柳轻轻还没来得及脱外衫,一道人影就从里间窜了出来。 她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一颗心直接跳到嗓子眼。 她向后退一步质问,“表哥你为何在此,这是我的闺房还请你出去!” “出去。”柳俊康一笑快步上前把门合上。 摆了个十分油腻的姿势,“去哪啊?我的好妹妹表哥可想死你了,之前那个死马奴把你护得真紧,害得我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我终于能得到你了。” 柳轻轻虽害怕,仍颤着声音厉呵,“你敢冒犯我,母亲定不会饶了你!” 柳俊康一笑扑上去把柳轻轻抱在怀里,“我的傻妹妹,你以为没有姨母的允许我敢造次?” 柳轻轻脑子瞬间空白,连反抗都忘了。 竟然是母亲? 男人深深在柳轻轻颈间嗅了一口,“真香啊!好妹妹你莫要反抗,表哥我待你定十分温柔。” 脖颈间黏腻的臭味,让柳轻轻胃里不住作呕。 她狠狠朝柳俊康脚上踩去拼命推开她,拔下头上簪子对着他,颤抖道:“你敢动我。” 柳俊康摸着下巴,嘿嘿一笑一把夺过柳轻轻手上的簪子,“乖,别伤着自己。” 说完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撕了柳轻轻的外衫,把人按倒在地。 柳轻轻摇头,拼命想往外爬,脚踝却被柳俊康拽住向内室拖去。 他的手缓缓抚上柳轻轻脸颊,扣住她四肢,俯身压下去。 柳轻轻满面泪水惊慌大叫:“不,不要!” 她绝望地闭上眼...... 砰! 门被踹开。 柳俊康一脸狰狞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坏爷爷好事。” 三九提着他衣领,如同拎鸡仔一样把他拎在半空,又砸在地上。 桃子手拿木棍,狠狠朝这畜生头上砸去,“我打死你这畜生。” 桃子战斗力彪悍。 柳俊康捂着头哭天喊地,“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可知我是谁?” “我是柳夫人内侄,是姨母让我来的。” “贱婢,还敢打我!我要让你们死!” 柳俊康被打得满地乱爬,满嘴胡言乱语。 三九抬脚,重重朝他嘴上踹去。 柳俊康被踹得满脸血,捂着嘴嚎都嚎不出来了。 一旁沈鸢把柳轻轻扶起来,解下自己披风替她披在身上。 柔声安慰,“没事了轻轻没事了。” 沈鸢看着她满眼疼惜,柳轻轻好一会才从恐惧中清醒过来。 她满脸泪痕,整个人都在发抖。 沈鸢脸色差得可怕,她朝桃子吩咐,“去请柳氏和柳二姑娘过来。” 桃子狠狠朝柳俊康脸上啐了一口,把棍子扔给三九,“继续打。” 三九接过棍子,请示沈鸢。 沈鸢看着那被打成猪头的男子,声音平静,“留一口气就成。” 很快,桃子就把柳氏和柳绵绵带了过来。 柳氏一进门,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柳俊康,当即脸色大变。 她快步走去,眼里的心疼都溢了出来,“康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来人啊,快传府医!” 一旁站着的柳轻轻,她倒是一眼没看。 柳俊康连手都抬不起来,他呜咽地哭着,看向柳轻轻身侧的沈鸢。 柳氏立刻走过去,开口就是责怪,“轻轻这是怎么回事?你表哥为何在你院子里被打?你是不是看他不顺眼,故意算计他?”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母亲。 沈鸢侧眸看了一眼柳轻轻,手在她肩膀拍了拍,无声安抚。 柳轻轻回看她一眼,向前走两步眼睛通红看向柳氏质问,“母亲,是你让他进我院子的对吗?” 柳氏脸上闪过心虚,暗骂侄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高声道:“身为国公府嫡女,你教养都去哪了?有你这么给母亲说话的吗?” 柳轻轻看着她,固执问道:“母亲,是你让柳俊康进我院子,毁我清白的吗?” “胡说什么,反天了你!”柳氏抬手重重一巴掌扇在柳轻轻脸上。 这一巴掌又快又急,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柳轻轻没有哭,仍是执拗地看着柳氏,“为何不回答我,母亲你是心虚了吗?” 她看着柳氏的眼睛,心一寸一寸冷却。 原来真有母亲不爱孩子。 “长姐,你逼母亲做什么?母亲也是为你好,你不愿意嫁给四皇子,母亲就替你挑了表哥,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柳绵绵上前接话。 柳轻轻不可置信看向这两人,“原来,你们都知道。” 她语气哀伤且苍凉,连一旁的沈鸢都不忍心听下去。 事情被戳穿,柳氏也避开柳轻轻的目光,“既然你都知道了,你表哥也没得逞,这件事就算了。” 柳氏的话如一声惊雷。 炸得柳轻轻脸上血色全无,“算了?你可知若他得逞,女儿结局是怎样?” “女子最终清誉,被侮辱等待我的就只有死一条路!” 柳氏皱眉,“你别把你表哥说得那么不堪。” 柳轻轻惨笑,“他哪里堪了,后院小妾被他虐死一房又一房,正经人家的姑娘谁愿意嫁给他,这就是你嘴中没那么不堪?” 她声音突然轻了下来,看着柳氏,“母亲你就这般恨我?就因为祖母临终前,把所有私房都给了我?” 柳氏又想抬手,沈鸢使了个眼色,桃子上前一把抓住柳氏的手。 柳氏虽然心虚,却忍不住道:“夫人身份虽然尊贵,可母亲教训子女,您也不好插手。” 沈鸢点头十分赞同,“夫人说得是,柳府内宅之事,我当然管不着。” 柳夫人脸色这才好看两分。 谁料,下一句她就转了话锋,“但柳俊康出言辱骂我,夫人说应该怎么办?” 柳氏眼皮直跳,愤愤瞪了一眼柳俊康,又看向沈鸢赔笑道:“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这孽障断断是不敢辱骂夫人的。” 沈鸢看向柳氏,不轻不重道:“夫人意思是我耳聋心盲?” 柳氏擦了一把额间冷汗,“夫人说笑了,我没这意思。您看您也命人打了这孽障,他也知道教训,明日我亲自压着他登门道歉。” “不够。”沈鸢目光平静看向柳氏。 第86章 侯府的人来了 柳氏脸色一僵。 柳绵绵在一旁撇嘴,“娘,夫人是为了维护长姐才不依不饶。” “住嘴。”柳夫人当即呵斥。 沈鸢扫了柳绵绵一眼,在主座上坐下轻飘飘开口,“柳二小姐是觉得我胡言乱语?” 柳夫人想上前,沈鸢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三九去请京兆府尹。” “误会都是误会,自家的事请官府做什么?”柳夫人脸色大变。 “误会什么?”一道沉稳平静的嗓音传了进来,顾淮凌迈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四皇子和护国公,护国公诚惶诚恐地伺候着眼前的两尊神。 进门后就恶狠狠瞪了柳氏一眼。 “夫君。”沈鸢看向顾淮凌眼底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刚想站起来就被顾淮凌拦住了,顾淮凌在沈鸢身旁坐下。 四皇子护国公也纷纷落座。 顾淮凌眸色轻抬,看向三九,“说,发生何事闹成这样。” 柳氏想上前,却被顾淮凌一个眼神制住了。 三九说完屋内一静。 四皇子起身朝柳俊康身上就踹去,“你一个犄角旮旯的杂种,也敢碰本宫未来侧妃,还敢对首辅夫人不敬,找死!” 顾淮凌眉目低垂不发一言。 李嵇揣摩着他的心思,“来人把这狗杂种带下去割了,再掌嘴一百。” 柳氏捂住胸口险些晕倒,她连忙跪地求饶,“求求殿下高抬贵手。” 四皇子冷哼一声,抬脚就踹,“世上竟有你这种毒妇。” 柳氏爬到护国公面前,“国公爷你可要救救俊康,妾身娘家可就这一根独苗。” 护国公抬手给了柳氏一巴掌,“你个毒妇,我要休妻!” 柳氏顿时跌倒在地,面色苍白。 她又爬到柳轻轻身边,拉着她哭道:“轻轻,你快劝劝你父亲和四皇子,是母亲一时猪油蒙了心,加之你一直说不想嫁给四皇子,母亲才动了邪念。” 四皇子眼神阴蛰地看向柳轻轻。 临死还要拉上女儿垫背。 沈鸢锋利的眸光向她射了过去,“虽说婚嫁一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实在勉强那倒成了孽缘。” 这话明显是维护柳轻轻,后者感念地看向沈鸢。 四皇子冷哼一声,无数邪火涌了上来,对着沈鸢却也不敢发作。 他冷冷盯着地上的柳俊康怒道:“现在就给本宫拉下去,谁敢求情本宫打死他!” 他这番模样,在柳轻轻看来更加害怕。 一旁柳绵绵却十分痴迷在,这才是她喜欢的男子,那么霸气威武。 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丝毫不顾要被休弃,跌倒在地的母亲,理了理衣衫款款向前走到四皇子面前行了一礼,“长姐不愿意嫁给殿下,绵绵是愿意的。” 说完含羞带怯地看了四皇子一眼。 柳氏一脸绝望,护国公在一旁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 李嵇冷笑一声,柳轻轻长得不说绝色,但也别有滋味如朵未经污染的小白花般,让人心生蹂躏之意。 更何况,她如今还入了顾淮凌夫人的眼,难道他会放着一块宝玉不要,去要一块石头? 他斜睨着眼,如看牲口一般上下打量着柳绵绵,“就凭你?比得上你长姐一根手指头吗?还厚着脸皮贴上来,护国公的家教当真让本宫耳目一新。” 柳绵绵脸色一白,满脸不可置信。 护国公一巴掌甩在柳绵绵脸上。弯腰向四皇子行礼,“殿下,休得听这逆女胡说,轻儿一直都是愿意嫁给殿下的。” 他说着拽了拽柳轻轻,“轻轻你说句话!” 柳轻轻咬唇垂眸。 沈鸢眉头皱起,顾淮凌手覆在她手上,看着她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轻轻,你忘了你祖母临终前心愿了吗?”护国公咬牙低声道。 柳轻轻终于认命地闭上眼,低声道:“我愿意嫁给四殿下。” 李嵇脸色这才和缓。 他看着柳轻轻意有所指道:“本宫侧妃没入府之前,要是出了一点差池,护国公府的护国二字,也该摘下了。” 从始至终,顾淮凌未发一言。 沈鸢知道他今日不能开口,因为四皇子的事是国事。 她拽了拽顾淮凌的衣袖,轻声说:“我有件东西忘了给轻轻,夫君等我片刻。” 沈鸢再次回到柳轻轻屋内时。 她一个人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好像被定住一样。 沈鸢走过去同她并排坐在地上,从袖中拿出一个玉雕的小人塞到柳轻轻手中。 “这是炙奴给你的,你好好收起来。” 沈鸢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叶。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轻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轻轻握着手中的小玉雕,缓缓道:“谢谢阿姐我明白了。” 沈鸢这才放心离去。 她走后,柳轻轻握着手中的小人,终于痛哭出声。 马车内,沈鸢不住叹息。 顾淮凌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可是因为护国公府的事不开心,过几日我带你去城郊骑马好不好? 沈鸢回头看着顾淮凌,突然觉得自己何其幸运。 能重来一世,遇到顾淮凌。 “我想帮轻轻。”她抬眸看着他,眼里似透着水光。 “好,夫人想帮便帮,有我在。”顾淮凌抱着她轻声道。 “主子,侯夫人来了就在前面。”三九声音在外响起。 马车停下,就见侯夫人一脸慌张,快步朝这边走来。 她看见顾淮凌像是看见救命稻草,“淮凌你快回去看看,荣晖院要出人命了!” 荣晖院内。 顾璟初死死拽着林婉茵的衣领,双目赤红吼道:“贱妇你再说一遍,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林婉茵被拎得喘不上气,眼神疯狂地看着顾璟初,“没想到吧,你那日的一脚反而把孩子给我跺来了。” 顾璟初掐着她的脖子,马上就要失去理智。 “闹什么。”沉而凉的声音响起。 顾淮凌和沈鸢从门外走了进来。 “把人分开。”顾淮凌看着顾璟初,眼神寒沉。 顾璟初看见沈鸢那一刻,手就不自主松了起来。 林婉茵目光撞到顾淮凌的袍角,硬生生把泪憋了回去。 第87章 花钿 屋内沉默一瞬,侯夫人立刻上前扶起林婉茵。 摸着她肚子担忧道:“婉茵你肚子可还好?可需要叫府医?” 林婉茵看着侯夫人忧心的眼神,嘲讽道:“姨母放心,孩子没有事。” 顾璟初满脸痛苦之色。 指着林婉茵,眼却是看向沈鸢和顾淮凌。 语气十分颓然:“这孩子不是我的,自那日后我就没碰过她。且事后我还灌了她红花,她根本不可能有孕。” 窒息般的沉默席卷了整个屋子。 顾淮凌面色平静,指骨轻叩,“所以,这就是你一个侯府世子殴打侍妾的理由?” 顾璟初咬牙没有说话。 顾淮凌视线移向侯夫人,“夫人怎么看?” “府医已经诊过脉,确定婉茵有孕了。” 侯夫人无奈地看了一眼顾璟初,“这孩子不信,非要说孩子不是他的,子嗣一事是天定机缘。” 她一定要保住她的孙子。 看她儿子如今的疯劲,也别想他再成亲纳妾,林婉茵肚子里就是唯一的指望了。 “那就等孩子生下来滴血验亲。” 顾淮凌开口,不容置疑。 顾璟初脸色铁青他看向沈鸢,后者却连一个眼神也未给他。 他惨然一笑痛苦道:“你们都不信我,非要我认一个私通之子。” 侯夫人一脸你得了臆病的表情,“你以为娘没查过?婉茵自打那日后就没出过府,连男人都没接触过,难道孩子是她凭空变出来的?” 还真是她变出来的。 林婉茵眼里闪过疯癫之色,如意楼给的药果然好用。 在拿回母亲遗物前,她不能废。 沈鸢心里奇怪,一时也想不到哪里不对。 未曾想顾璟初突然走到她面前,“嫂嫂呢?嫂嫂也认为这个野种该留下?” 他看着沈鸢的眼睛,固执地想要一个说法。 沈鸢心情复杂。 顾淮凌眼神压了过来,语调寒凉带着警告,“顾璟初。” 他恍若未闻看着沈鸢执拗问,“嫂嫂认为这个孩子该留吗?” 他语气凄寒,想到前世她同他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若是你的孩子自然该留。”沈鸢指尖蜷缩在一起脸色有些差。 林婉茵的模样让她想起前世的自己。 傻,且不值得。 “好。”顾璟初痛苦地闭上眼睛。 直到回府沈鸢脸色都不太对。 顾淮凌屏退下人,带她回房。 他拉着沈鸢走到镜前,让她坐下。 沈鸢仰眸,目光尽是不解。 顾淮凌一手执笔蘸了胭脂,一手轻抬女子下颌,“夫人,别动。” 他声音低低沉沉不带情绪。 笔尖一点冰凉落下,沈鸢心中蓦地一紧。 铜镜里男子执笔极稳,目光认真凝视着她的眉心。 额间触感褪去,顾淮凌放下笔,贴在沈鸢耳畔轻声说:“夫人,你看。” 铜镜内,一朵扶桑花在她眉心绽放。 沈鸢面露疑惑。 男子只对她才有的温润声音响起,“扶桑象征破晓和希望,愿我的阿鸢不念前世,只看今生。” 一股暖流从心口划过,沈鸢眼眶热得发疼,泪缓缓落下。 顾淮凌扶着她的肩,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沈鸢把头埋在他怀中,带着哑然的哭腔,“顾淮凌你怎么这么好。” 顾淮凌在她青丝间吻了吻,“以后,我每日都给夫人画花钿可好?” 他眸色认真,沈鸢却觉得每天画过于麻烦。 她拉起他的手往心口按去,轻声说:“夫君的花钿已经画入妾身心中。” 隔着薄薄布料,两人肌肤都如同被点燃。 沈鸢揽着顾淮凌的脖子,轻轻对他眨了眨眼睛,“夫君今夜还睡榻上吗?” 再明显不过的邀请。 只见我们首辅大人脸上闪过一丝从未出现的表情。 懊丧! 那夜,顾淮凌喝完避子药,同沈鸢放下床幔时。 却发现自己不行了! 这个认知让他极度尴尬,以至于一连几天他虽宿在屋中,却睡在榻上。 沈鸢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不由轻笑出声。 顾淮凌被她这一声笑刺激到了。 他眯眼看着她,黑沉沉的瞳孔带着风雨欲来的凉意。 在沈鸢一声惊呼中,把人打横抱起。 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沈鸢被吻得快要窒息。 她手抓着一旁的床幔费力开口,“把纱幔放下。” 顾淮凌抬眸,指尖在她眉心轻点。 语气带着细细麻麻的欲,“夫人,不放下天也塌不下来。” 下一刻,顾淮凌的天塌了。 他脸色实在难看的紧。 一向矜贵无双的面容上,满是错愕和难以置信。 床榻周围,连流动的空气都是尴尬的。 沈鸢轻咳一声坐起身把中衣拉好,宽慰道:“许是夫君今日公务太过繁忙。” 男人脸色越来越差。 沈鸢连忙找补,“夫君之前有多厉害,妾身是知道的。” 沈鸢抬眸悄悄看了一眼顾淮凌,两人视线却突然在空气中相撞。 沈鸢又咳了一声,“我突然有些渴了,夫君为我泡壶茶可好?” 一言不发,耳根通红满脸寒凉的顾淮凌却一把放下了床帐。 他把沈鸢放平,自己去到另一端。 哑声道:“夫君会让你舒服。” 别样触感传来,沈鸢浑身一颤,下意识要去踢顾淮凌。 下一刻她脚踝被男人握住,再也挣脱不开。 春潮渐起,未曾停歇。 等第二日沈鸢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顾淮凌的影子。 太尴尬了。 沈鸢想起那日顾淮凌身上出现的药味。 又联想到他说三九有疾,怕就是在说他自己。 她却没听出来。 难怪要偷偷喝药,沈鸢本来还替桃子发愁,这下彻底替自己发愁了。 她坐在床上,脑中乱成一团。 眼前不知怎么闪过昨夜种种。 想到顾淮凌顶着那张绝世无双的脸,为取悦自己做那些事,沈鸢就觉得脸热。 他是怎么会这么多。 沈鸢越想脸越红,干脆拉过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她脸红,一早出门的顾淮凌脸色却青得可怕。 三九胆战心惊地看着主子,心想夫人也没赶主子去书房啊! 顾淮凌上了马车冷声吩咐,“去回春堂。” 回春堂正在配药的陈老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有人要在身后捅自己一刀。 第88章 疯马 很快陈老被三九请了过去。 屋内,顾淮凌眉间如高山覆雪,冷得可怕。 他神情倦怠漫不经心的问,“陈老给本官吃的是什么避子药?为何本官会……” 陈老秒懂,暗骂三九可坑惨了他。 他拱手无奈,“实在是大人您催得紧,这自古都没男子的避子药,您只给三日时间老夫只能先用药,克制您的身体。” 顾淮凌面色平静声音沉稳,“那本官多久能恢复?” 陈老抹汗,“大人只要不喝那药,就没事。” 顾淮凌眉目沉黑,指骨在桌子上叩了叩,“需要多久才能研制出男人的避子药?” 陈老颤颤巍巍地伸出三根手指,又在顾淮凌无声的注视下收回两根,“一个月老夫保证研制出来。” 顾淮凌这才放了脸色,“您是神医,我自然信您。” 顾淮凌走后,陈老想了许久还是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了沈鸢。 万一一个月后他研制不出来怎么办? 沈鸢看着陈老送来的信,沉默良久。 同时心口划过一丝丝暖流。 顾淮凌这样的人只要爱上,就会每天多爱一点点。 沈鸢当机立断找来三九,逼着他把顾淮凌所有避子药都换成了补药。 顾淮凌回府后已是深夜,屋内亮着烛火。 桌上放着一个食盒,食盒旁是还散着热气的菜肴。 沈鸢趴在一旁,烛火跳在她脸上映衬着柔和睡颜。 顾淮凌的心好像有一块塌陷了,软得一塌糊涂。 他轻声走过去,刚坐下沈鸢就醒了。 “吵醒你了?”顾淮凌声音清缓。 沈鸢毫无防备地望着他摇了摇头,眼神还带着丝刚睡醒的无辜感。 顾淮凌心中熨烫,走上前揽着她的腰轻轻吻了上去。 这是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等顾淮凌用完膳,沈鸢从食盒端出一碗乌七八黑极其苦涩的药。 顾淮凌眼皮重重一跳。 沈鸢抬眸看着顾淮凌,“夫君不必隐瞒我都知道了,那日你说三九有隐疾,其实是说你对吗?” 顾淮凌一直平静的面容,一寸寸裂开了。 “夫人,我不是……” 顾淮凌刚开口否认,却被沈鸢按住了唇角。 “夫君我都明白,来把药喝了。” 沈鸢垂眸端药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前半夜一向清冷自持的首辅大人,满脑子都是我不是我没有。 后半夜时身体莫名恢复了一丝生机。 一连多日的憋屈,让他所有自持都扔到脑后。 “夫君你轻点……”帐内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直到天蒙蒙亮,床榻内的动静才逐渐消失。 等沈鸢醒来时已经是晌午,她揉着浑身酸痛的腰无比后悔一件事。 就是心疼顾淮凌,把避子药换成了补药。 不成今晚还是换回来吧,她是真吃不消。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听见门轴轻响。 顾淮凌一身玄色骑装走了进来。 这是沈鸢第一次见他穿骑装,裁剪利落的骑装把男人轮廓勾勒得凌厉如刀。 整个人气质浑然一变,从站在顶端的矜贵权臣变为肆意洒脱的高门公子。 沈鸢眼前一亮,把那个想法渐渐按了回去。 夫君这等绝世容颜。 她腰酸就酸吧…… 京城郊外跑马场,顾淮凌早安排好了马匹。 两人一到,就有人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走了过来。 顾淮凌侧眸看着沈鸢温和道:“一早让人训好的,看看喜欢吗?” 沈鸢松开顾淮凌,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匹刚成年的母马,性格温顺浑身如雪缎般。 马鞍也是顾淮凌命人提前打好的,精致低调。 沈鸢轻轻抚摸着母马的脖子望着顾淮凌,“夫君,它有名字吗?” 顾淮凌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夫人取就好。” “那就叫踏雪。” 说完沈鸢翻身上马看着顾淮凌,指着最远处的旗子道:“夫君要赛马吗?” 顾淮凌眉梢轻挑,缓而慢地吐出两个字,“彩头。” 沈鸢扬着下巴满脸自信,“赢了我彩头随大人挑。” “好。”顾淮凌翻身上马。 一黑一白两匹宝马如闪电般,向前疾驰, “踏雪快点!”沈鸢声音响起,无论她跑得多快,顾淮凌始终同她齐头并进。 沈鸢不甘瞪了顾淮凌一眼。 男子清润的笑声传来,“夫人答应我一件事,让你赢。” 最后顾淮凌赢了。 沈鸢咬唇十分不服气,看着顾淮凌理直气壮地耍赖:“这次不算这跑马场太小了,根本跑不开我不认。” “那夫人想去哪?”顾淮凌语气温和。 “没想到会在此碰见首辅大人和夫人。” 沈鸢还未开口就被人打断。 一个穿着紫衣骑装,眉眼精致的少年走了骑着马走了过来。 他是前几日进京的镇南王府小王爷祁锴。 自那日酒楼一别,沈鸢就再也没见过他。 几日未见他看起来沉稳不少,但也是看起来。 顾淮凌微微颔首。 祁锴一笑,“小王还约了人,就不打扰大人和夫人了。” 他驱马远去。 然就在这时,变故起。 祁锴胯下那原本乖顺的宝马,毫无预兆发出一声凄厉嘶鸣。 带着一种不似活物疯狂,发疯向前狂奔。 顾淮凌眸色沉了下来,他飞快朝沈鸢嘱咐,“夫人呆在这里会有暗卫护你。” 说完他骑着马如同一道利箭,向祁锴奔去。 祁锴不能出事,至少在京中这段时间都不能。 无数道暗卫飞身跃起,却无一人能拦住那发疯宝马。 马的速度太快了,顾淮凌用尽全力才追上祁锴。 他看向他声音冷而沉且不容置疑,“跳过来我们换马!” 马已经疯了这里还有许多百姓,若不制住,后果不堪设想。 祁锴面色发白。 他训过许多烈马,也见过许多发狂野马,可没有一匹如这般疯。 “快些!”顾淮凌声音冷冽几分。 祁锴一闭眼,飞身向顾淮凌马匹马跳去。 眼见顾淮凌骑上那匹疯马,沈鸢心都快跳了出来。 她从一旁暗卫腰侧抽出佩刀,就向顾淮凌冲去。 顾淮凌死死勒住手中缰绳,那匹马俨然已经疯透了,双眼透着不一样的血红。 他抽出匕首,就朝疯马刺去。 下一刻疯马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在空中狂刨,马头疯狂甩动。 顾淮凌被甩了下去! 第89章 昏迷 沾满泥土草屑的马蹄高高扬起,如同裹挟千钧之力,朝顾淮凌心口就要踏去! “大人!”沈鸢凄厉出声,血似乎卡进了喉咙里。 就在她即将万念俱灰的那一刻。 一个快如闪电般的人影冲过来,狠狠把顾淮凌撞开! 是顾璟初! 几乎是刹那,马蹄重重地朝顾璟初后背踩了下去。 同一时间顾淮凌,握紧匕首狠狠插入了马匹喉管! 血溅了他一脸。 疯马倒地溅起一地泥浆! “来人速速请陈老。”顾淮凌厉声道。 沈鸢几乎是跌下了马背,她没来得及看顾淮凌,就被顾璟初那血红的目光定住了! 她脸色煞白,此时无一人敢动顾璟初。 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顾淮凌脸色沉得可怕。 “鸢儿……”顾璟初带着血气的声音响起。 他一开口血水就顺着他唇角流出。 沈鸢怔怔走了过去,她看着他血红的眼睛哑声开口, “顾璟初,你不要命了吗?” 顾璟初脸上露出一个极轻极缓的笑容。 他的鸢儿看向他时,眼底终于没了厌恶。 “大哥……死了你会伤心……”断断续续地声音响起。 沈鸢心口被涩意充斥,“你别说话了,陈老马上就来。” 顾璟初目光一如既往固执,“鸢儿,咳咳……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他看着她,犹如隔着千山万水,前世今生。 “你活着,顾璟初只要你活下来我就原谅你。” 女子清浅的声音如同烟雾般,飘进了顾璟初耳里。 他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 “顾璟初!”沈鸢疾步跑了过去。 她跑的太快,恍惚间好像看到顾淮凌那苍白冷森的面容。 她此刻却顾不得顾淮凌,她只知道顾璟初不能死。 否则顾淮凌要背负一辈子的枷锁。 顾璟初费力抬手,终于握住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顾淮凌不发一言看着这一切,眸色比霜雪的天,还要沉。 孤寂笼罩在他周身,他沉而黑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 随即定在那匹死马上寒声道:“封锁跑马场,给本官查到底,祁小王爷的马为何会突然疯癫。” 他从来不信巧合。 “是。”暗卫齐齐应声跪倒在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没有人不畏惧这样的顾淮凌。 三九拎着陈老一路狂奔到跑马场。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陈老只看顾淮凌一眼,脸色就凝重起来。 沈鸢脸色奇差地看着陈老,“能救吗?” 她声音发颤,顾淮凌看向她。 “不好说,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人现在还剩一口气吊着,这口气要是散了,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且看这一夜吧,要是熬过来老夫就能把他救回来。” 说完他快速拿出药箱,朝顾璟初周身死穴扎了过去。 远处半山腰,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无趣地看着这一幕。 看似散漫随意,吐出的话却狠厉无比,“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杀了喂狼。” 跪地那人求饶声都没响起,人已经没了气息。 似是感觉到什么,顾淮凌沉黑的视线向半山腰看去。 树影晃动几只鸟雀惊飞,却空无一人。 顾淮凌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他对三九打了个手势。 三九立刻带着暗卫向山腰掠去。 陈老收回针看向沈鸢,“夫人二公子不能移动,不如就地搭个棚子,今夜老夫要亲自守着。” 沈鸢看向顾淮凌,“大人。” 顾淮凌视线停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沉声吩咐,“来人,去搭棚子。” “大人,查清楚了马是提前被人喂了疯药。所有接触过这匹马的人都在这里。” 四九押着一批人走了过来。 顾淮凌扫了一眼吩咐,“你亲自审。” 说完看向一旁脸色发白,还未缓过来的祁锴。 声音平静,“本官会差人送小王爷回别馆,太后寿宴前还望小王爷安分守己。” 祁锴连声答应,惨白着脸由侍卫扶走了。 深夜跑马场都安静下来。 只有那个棚子有人不断来回走动。 天蒙蒙亮时,顾璟初呼吸逐渐平稳。 沈鸢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从男子手中抽出手,疾步向帐篷外走去。 顾淮凌身影立于半明半暗间。 他背对着棚子,就这样站了一夜。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顾淮凌转过身子。 他看向女子,第一时间解了披风替她披上。 两人视线相对,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心疼。 沈鸢看向顾淮凌,“大人你去朝堂处理公务,我回顾府打理诸事。” 顾淮凌没有说话,良久才点头。 他怕他一开口就是阻止,这样便拂了阿鸢的好意。 顾府,侯夫人看到一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顾璟初当即就疯了! 她抓着沈鸢的手质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初儿为何受这么重的伤?” “二公子为了救大人,被马蹄踩踏,陈老救治及时已无性命之忧。” 沈鸢看着侯夫人,如实说。 侯夫人一下瞪大眼睛,高吼道:“为什么要救顾淮凌,我不信!这话你骗别人可以骗本夫人不成!” “初儿最厌恶那个庶子,怎么会救他!” 沈鸢脸色冷下来,“夫人慎言,跑马场众人皆可证明,如今二公子昏迷不醒,您这般吵闹成何体统!” “我已经说了二公子已无生命之忧,夫人要做的便是好好照顾!” 她鲜少这般疾言厉色,侯夫人一时间竟被她震慑住了。 “把二公子抬回去,都管好你们的嘴,要是让我听见不该听的话,别怪我不留情面。” 众人齐声应是。 沈鸢带着陈老走进荣晖院。 她看向侯夫人,“这几日陈老会留在荣晖院照顾二公子,还请夫人好生相待。” 顾璟初既已脱离什么危险,沈鸢自然不会多留荣晖院。 她向外走去,在跨出房门那一刻,手被侯夫人从后面拽住。 她恶狠狠地看向沈鸢,“是不是因为你?初儿是不是为了你才去救顾淮凌?” 一向糊涂蠢笨的侯夫人,在这件事上竟然出奇敏锐。 她望着沈鸢咬牙切齿道:“你究竟给初儿下什么药了,像你这样祸乱家族的女子,就该乱棍打死!” 第90章 陷害 沈鸢目光突然变得霜寒,她看着侯夫人脸色凌厉,“夫人你说什么?” 侯夫人竟被沈鸢身上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 沈鸢上前压低声音贴着她说:“夫人尽可再大声一点,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未曾逾越一步,纵然顾璟初心有杂念,那与我何干?” “你身为嫡母不教导不规劝,反而来责怪我?” 她睨着侯夫人,“我总算知道为何顾璟初处处比不上大人,若是当初没有夫人的亲自教导,顾璟初说不定也能稳坐朝堂!”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侯夫人脸色苍白,指着沈鸢,你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不用指,这几日我都会住在慎独院,夫人有事只管来找我。” 沈鸢说完,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一连几日沈鸢都没有见到顾淮凌。 是夜,她猛然惊醒心跳的厉害。 “桃子。”沈鸢朝外唤道。 桃子匆忙走了进来,“姑娘怎么了?可是睡不着了?” 沈鸢捂着心口,“我心跳得厉害,桃子大人那边还没消息?” 桃子摇摇头。 顾淮凌自那日从马场进宫后,就没了消息。 包括他身边暗卫,也没传来一丝消息。 “姑娘,不行的话去问问侯爷。” 沈鸢摇头,“昭儿呢?还没回来?” 回春堂有一批药材出了问题,沈昭亲自去处理,顾瑶同他一起,此时两人都不在京中。 “公子传话回来,应该这几日就回。” 沈鸢眉心微拧,“明日帮我约轻轻姑娘。” 次日两人在茶楼见面。 沈鸢也不绕弯子,直接说:“轻轻我想让你帮我打探件事。” 顾淮凌是孤臣更是权臣,不结党不营私。 沈鸢只能想办法旁敲侧击,从别人口中打探他的消息。 柳轻轻咬唇看着沈鸢,“阿姐,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府打探顾大人消息。” 柳轻轻匆匆走了。 等她回来时,仍没得到一丝消息。 “阿姐,对不起。”柳轻轻低声道。 “许是我太紧张了,没事轻轻。”沈鸢柔声宽慰。 两人告别后,沈鸢便打算回府。 她坐在马车内,心浮气躁地厉害。 “夫人前面路堵了,要绕路才能回府。” 沈鸢掀开车帘,却看到前方的如意楼。 她下了马车直接朝如意楼走去。 好似有预料般,那穿着红色锦袍带着黄金面具的男子,竟亲自等在了如意楼。 沈鸢看着她面具后那双妖治的桃花眼,那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早知夫人会来,晏某特意在此等候,夫人请。” 沈鸢看着他,“晏楼主倒是料事如神。” 晏晞轻笑出声,“夫人想知道的消息,整个京城只有我知道。” 他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夫人请上楼。” 沈鸢看了一圈空荡无人的大厅,“不必麻烦,晏楼主既知我为何而来,就直接开价。” 晏晞一笑,他看出了沈鸢的警惕,“夫人要的消息,确切来说还要再等半个时辰。” 他在迈关子。 沈鸢看着他,奇怪,他并未在这人身上感到一丝危险。 “不如夫人同我喝盏茶,我先送夫人一个消息以表诚意。” “我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欢谈人情买卖,今日这消息晏楼主若是想卖我便买,若是不愿意卖我也不多打扰。” 沈鸢看着晏晞,她态度明确,不愿同这人有过多牵扯。 晏晞无奈一笑,“夫人身份尊贵,这京中想和夫人交朋友的人数不胜数,夫人不必这么重的疑心。” 他缓缓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既然夫人想分得清楚,那就一千两黄金。” 沈鸢连眼皮都没眨,“成交,待我回去后一个时辰内,自会有人把黄金送来。” 晏晞好似无所谓,“无妨,不过有盏茶夫人还是要喝的,夫人既不愿上楼,便随我去后院吧。” 紫竹林随风而动,比之慎独院的竹林多了两分妖治。 晏晞请沈鸢在玉凳上坐下。 亲自给她泡了一杯紫竹茶,“夫人尝尝是这紫竹茶怎么样?” 沈鸢没有心情喝茶。 晏晞把面前的芙蓉糕往沈鸢面前推了推,漫不经心道:“前些日子,贵府林姨娘来我这买了副药,这药服用后可以假孕。” 他看着沈鸢的神色,“夫人好像并无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比起林婉茵我倒更好奇晏楼主面具下的这张脸。” 沈鸢看着晏晞的眼睛。 那双妖冶的桃花眼冲她眨了眨,手覆在面具上,“夫人确定要看?可我们晏氏有规矩,第一个看我容貌的女子可要嫁给我。” 沈鸢当即打消了念头。 晏晞看着她,“夫人可以考虑一下,我比首辅大人长得更好看些。” 沈鸢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 晏晞当即大笑出声。 半个时辰一到,就有小厮匆匆送来消息。 晏晞接过消息,直接给了沈鸢。 沈鸢打开一目十行看了过去。 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怎么会这样?” 晏晞随意瞥了两眼那张纸,“和我之前得到的消息一致,有人指认首辅大人给马下药,要杀祁小王爷,并且那人指认过后,立刻咬舌自尽。” 沈鸢眉心拧了起来,“这分明是陷害。” 晏晞无所谓点了点桌子,“谁都知道是陷害,关键要给北疆一个态度。” 沈鸢明白了她看向晏晞,“不知晏楼主可否安排我去天牢见大人一面。” 晏晞看着沈鸢,“那是另外的价钱。” “多钱银子。” “谈银子太俗,我想夫人答应我件事。” 沈鸢目光眯了起来。 “放心,这件事不会对夫人和其身边人造成任何伤害。” “成交。” 是夜,沈鸢一袭黑色斗篷,独自一人拎着食盒朝天牢内走去。 “夫人,小人在此守着还请您速去速回。” 沈鸢点点头,像牢房深处走去。 顾淮凌端坐在牢房内闭目养神,他甚至连官袍都没换。 沈鸢环视一圈,牢房内还算整洁干净。 她心稍稍定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顾淮凌睁开眼睛。 看见来人,他愣了半晌吐出胡闹两字。 第91章 委屈 沈鸢快步走过去,扑进顾淮凌怀里,“夫君,为何不告诉我?” 顾淮凌抱着沈鸢,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眉眼温和语气平静,“一点小事不打紧,夫人不用担心。” 沈鸢抬头看着他,突然从他眼神中明白过来。 顾淮凌这是以身入局,至于他为何要这般,她并不清楚。 沈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顾淮凌几不可见对她点了点头。 狱廊传来脚步声,立刻有暗卫出现在沈鸢面前,“夫人请跟我来。” 来人是四皇子。 他看着端坐狱中的顾淮凌,脸上突然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感。 “首辅大人这几日过得可好?”李嵇笑着开口。 顾淮凌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一眼让李嵇觉得四肢都被定住,如同一座无形高山压在自己背上。 “四皇子不该来此。” “大人暗杀祁小王爷一事,父皇虽是震怒,左右祁小王爷也无事,这时只要有人在父皇面前替大人求情,那大人定会安然渡过。” 李嵇看着顾淮凌,他一心想拉拢顾淮凌奈何没有机会。 如今时机却是成熟。 “本宫一直欣赏大人,而且本宫有一个特点就是护短,只要是本宫的人那本宫必然相护。” “大人觉得怎么样?” 顾淮凌被李嵇蠢到不想说话。 怪不得太子失踪多年,皇上也没立李嵇为储。 实在是难堪大用。 顾淮凌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原来殿下也知祁小王爷没有大碍。” 李嵇皱眉,“你什么意思?” 话刚落,一股火油味就飘了进来,远处火焰毫无征兆地从石壁钻出蔓延。 狭窄通道刹那被热浪包裹。 着火了。 李嵇大惊失色。 “来人带四皇子走!”顾淮凌沉声吩咐。 自己疾步朝暗处走去。 三九立刻现身,拽着四皇子就朝外跑。 火海翻腾,李嵇吓得死死抱着三九。 三九木讷的脸上闪过一丝厌烦。 抬手把他敲昏了过去。 竟然起火了,沈鸢看见火光想也不想向前跑去。 同一时刻,顾淮凌迎着火光走了过来。 漫天大火都成了他的陪衬。 “夫君。”沈鸢紧张的心瞬间就缓和了。 “先出去。”顾淮凌声音依旧沉稳。 顾淮凌抱起沈鸢,大步朝外走去。 暗卫都在救火,这会火势小了不少。 顾淮凌把沈鸢抱进马车内看着她温和道,“夫人你先回府,有些事还没处理完。” 沈鸢点头。 顾淮凌身影消失在暗色中。 顾淮凌再回府时天已蒙蒙亮,他身上还带着丝血气。 沈鸢等了一夜,直到顾淮凌安全回来,她心口那口气才松了下来。 “为何不去床上睡。”男子脱掉大氅,走了过去。 沈鸢起身立刻吩咐人要热水。 “小厨房一直备着膳,大人沐浴后就可以用了。” 沈鸢轻声道,别的一句没有问。 顾淮凌顶着一身水汽出来时,桌上已摆满了清淡膳食。 沈鸢给他盛了碗粥。 顾淮凌看向她,“马场遇刺时我便怀疑,大晋混入了他国奸细。” 沈鸢立刻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打断顾淮凌后面的话,“所以大人以身入局,把自己置于险地?想让幕后之人再次出手,大人提前设伏,好瓮中捉鳖。” 她看着他,想着自己连日来的担忧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我知大人运筹帷幄,可我没那个脑子我会担心,会到处找人打听大人下落,是不是很蠢?” 沈鸢抬眸,眼圈渐渐红了。 初在大牢见顾淮凌时,沈鸢只觉紧张担忧。 如今人安然无恙回来了,那股委屈如湖水般后知后觉溢了出来。 “夫人,我。”顾淮凌想开口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沈鸢把泪意逼回去,转身向内室走去。 顾淮凌看着她微颤的肩膀,疾步追了过去,从后把人抱住。 沈鸢身体一寸寸僵硬,顾淮凌贴着她的耳畔轻声道:“让夫人担忧了,是我的错。” “以后不会了,我答应夫人无论发生何事,都会提前告诉夫人好不好?” 顾淮凌一句一句低声哄着,把所有耐心全都给了沈鸢。 沈鸢咬唇不发一言。 两人就这样静静贴着,沈鸢没有挣扎,顾淮凌也未放开。 屋外传来敲门声。 “夫人荣晖院有动静了,您快去看看。” “什么事?”顾淮凌沉而凉的声音响起。 桃子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侯夫人快哭昏过去了,大人您和夫人还是快去看看吧。” 顾淮凌本想独自去,下一秒沈鸢就已挣脱开他的怀抱向外走去。 还未进荣晖院,就听到侯夫人哭天喊地的声音。 沈鸢眉头当即皱起,“怎没人劝着,哭哭闹闹成何体统。” 院内众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鸢同顾淮凌一前一后进去。 原本在屋内吵闹不止的顾璟初突然安静下来。 他看着沈鸢,像她跑了过去,“鸢儿我终于见到你了,他们都是坏人,非要拦着我不让见你。” 顾淮凌挡在沈鸢面前,顾璟初立刻皱眉。 他抬手狠狠推了一把顾淮凌,“你是谁?为什么挡着我的鸢儿,坏人!” 这话一出,沈鸢脊背立刻布满一层寒意。 她看了一眼顾淮凌,后者脸色同样难堪。 “这是怎么回事?”沈鸢把视线转向陈老。 “二公子脑后有块瘀血,让他记忆发生错乱,忘记一些人和事同时也损了智力。” 怎么会这样? 沈鸢脸色白了。 她听自己艰涩道,“有法子恢复吗?” 陈老摇头,“只能等那块瘀血慢慢散去,才有可能恢复。” 侯夫人哭声又响了起来。 顾璟初握着双拳,突然一拳砸向顾淮凌,“坏人!你挡着我的鸢儿了!” 顾淮凌没有躲。 侯夫人砰一声跪在沈鸢面前,哭道:“以前都是我不好,处处针对你给你使绊子,是我错了。” 她拽着沈鸢裙角哭得撕心裂肺,“初儿是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也不计较了,我只求你一件事,你可以陪着初儿吗?” “陈老说,他现在只认识你,要是你能陪着他,说不定还有恢复可能。” 第92章 痴傻 沈鸢下意识朝顾淮凌看去。 侯夫人连滚带爬到顾淮凌面前,“淮凌是我错了,我狼心狗肺我苛待于你,你要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我求求你看在手足的份上,救救璟初吧!” 一种沈鸢从未见过的寒凉之色,出现在顾淮凌脸上。 他看向一旁带着傻气的顾璟初沉默地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时,眼底已恢复清明。 他开口声音平静,“我会寻遍天下名医为二弟医治,他若不好我护他一世无忧!” 侯夫人不敢信顾淮凌会这样说! 她站起来一抹脸上泪水,也顾不得惧怕和体统。 指着顾淮凌怒道:“你故意不想让你弟弟好!只要初儿有的,你一定要抢走!” “初儿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如果初儿不救你,此刻痴傻的就是你!” “堂堂首辅变成傻子!你会遭多少人耻笑!是你弟弟不要性命救了你!如今你却连一个小小要求都不答应!顾淮凌你同我去侯爷老夫人那评理!” “够了!”一声怒喝从外传来。 顾侯爷面色阴沉地从外走了进来,后面是由嬷嬷扶着的顾老夫人! 顾侯爷看了一眼顾璟初,又看了一眼顾淮凌。 冷声道:“被马蹄踏伤变成疯子的,为何不是你个孽障!” 沈鸢神色担忧地看向顾淮凌。 “鸢儿,我要鸢儿,鸢儿是我的妻子!”顾璟初突然坐在地上,大声嚷道。 侯夫人眼中含泪地走了过去,轻轻把顾璟初抱在怀里,柔声说:“初儿,我是母亲啊!你不认得母亲了吗?” 顾璟初面色一变,一把推开侯夫人抱着头痛苦道:“你是坏人是坏人!鸢儿你不要死!我错了我错了!” 屋内寂静一片。 沈鸢心口好像被什么堵着了,这种窒息感让她绝望。 顾璟初变成这样,是为了救顾淮凌,更是为了她! 她听到自己无比艰涩开口,“陈老,若有我在旁引导,顾璟初他是不是恢复可能更大?” 顾淮凌猛地看向她,那如此阴沉毫不克制的眼神,似乎要把沈鸢吞噬。 “我不许。”他冷声道。 “你不许什么?你要逼死你母亲和你祖母是不是?只是让沈鸢从旁帮助初儿恢复你就不许?我侯府怎么出了你这种忘恩负义寡廉鲜耻之徒!” 沈鸢立刻挡在顾淮凌面前,“侯爷,还请您注意言辞,救不救顾璟初在我,你要是继续对大人口出狂言,那随你们怎么说,这人我都不救。” 顾老夫人看向顾淮凌,“凌儿,你二弟他不能痴傻一辈子啊。” 所有人都在逼顾淮凌,没有人知道,那日如果没有顾璟初他也能躲过致命一击。 顾淮凌没看任何人,不发一言拉起沈鸢朝外走去。 他走得极快,沈鸢手腕被攥出红痕,她忍着痛一言不发。 回到慎独院,顾淮凌抬手便把房门关上。 屋内只有他和沈鸢。 “阿鸢,你确定要帮他?”顾淮凌语气温凉。 他的手没有松开沈鸢手腕生疼,她看着顾璟初皱眉道:“大人你弄疼我了。” 顾淮凌好似没听见,他盯着沈鸢,固执问道:“你确定要帮他?” 沈鸢看着顾淮凌,“你先放开我。” “你先回答我。” 顾淮凌在沈鸢面前,一直都是温和包容宠溺。 如今日这般咄咄逼人,从未有过。 “不然呢?让他痴傻一辈子?你一生背负着枷锁被人咒骂?”沈鸢用力甩开顾淮凌。 顾淮凌神色很淡,淡到沈鸢看不出情绪。 他目光移到沈鸢发红的腕骨,一言不发拉起她朝内室走去。 他取出药厢,拿出一瓶药油轻轻在沈鸢腕上揉搓着。 他掌心温热,被药油擦过的地方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疼。 两人谁都没先开口。 顾淮凌给沈鸢擦完药,又把药箱收了回去。 他心疼地看着沈鸢手腕,哑声开口,“还疼吗?” 一句还疼吗,惹得沈鸢眼眶泛红。 “是我不好,夫人我自己欠的债我能自己还,夫人不必受尽委屈。” 顾淮凌目光低垂,一直盯着她发红的腕骨。 “我没觉得委屈,大人你说过夫妇一体,我既嫁给大人所有事就应和大人一起面对。” 顾淮凌眼眸酸涩晦暗,眼中所有情绪尽数被他压下。 他看着她,终于忍不住吻了上去。 顾淮凌手在沈鸢后腰,箍得她动弹不得。 等沈鸢快要窒息时,他重重在沈鸢唇上咬了一口,才结束这个压抑的吻。 他想问眼前人,当真完全是为了他才去帮顾淮凌。 她眼中痛苦,脸上苍白都不似作假。 顾淮凌收回视线,整个人寒凉孤寂。 沈鸢从后环抱着他声音很轻,“帮顾璟初,一是为了夫君二是为我心安。” “我不想夫君一辈子背负枷锁,我也不想我一生背负压力。” “夫君,我曾给你说过,我不想同顾璟初有任何交集是真的没骗你。” 女子声音犹如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划破顾淮凌的心脏。 他有些呼吸不过来,连朝堂之事也未这般棘手。 最终他闭上眼睛说:“我陪你一起。” 你想心安那便让你心安。 尽管顾淮凌已经想了许多种弥补顾璟初的办法。 可他还是尊重沈鸢。 晚上顾璟初见不到沈鸢又闹了起来。 顾淮凌陪同沈鸢一起去了荣晖院。 荣晖院灯火通明愁云惨淡,此时怕只有林婉茵是最惬意的。 她看着有些痴傻的顾璟初,眼底满是嫌弃。 在一旁凉凉道,“被马踏一蹄子就能变弱智,该不会是装的吧?” 这话刚巧被进来的沈鸢和顾淮凌听见。 沈鸢看向她冷声说:“如意楼的药好用吗?我警告你拿回你的东西,就让你肚子消失,别玩偷龙转凤那一套来混肴顾氏血脉!” 林婉茵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什么如意楼我不知道。” “你这脉寻常大夫瞧不出来,可陈老一定可以,要我叫他过来?” 林婉茵瑟缩一下,不敢多言灰溜溜退了下去。 顾璟初看见沈鸢顿时不闹了,他上去拽着沈鸢衣袖,轻快笑道:“鸢儿,你总算回来了,我让人备了膳你快吃些。” 第93章 秘密 桌上饭菜,全是自己爱吃的。 沈鸢朝他走过去,耐心说:“我现在有自己的事情,日后见不着我,也不许闹好吗?不然我会生气。” 顾璟初眉眼带着疑惑,喃喃自语,“见不到鸢儿也不能闹,不能让鸢儿生气。” 顾璟初也是一等一的好容貌。 以前算计太重,如今满脸褪去算计之色,看起来单纯又澄净,如孩童般。 说完他抬头,冲沈鸢桀然一笑,“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鸢儿生气。”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然,他一看到顾淮凌,整个人就变得狂躁起来。 他把沈鸢挡在身后眯起眼,阴恻恻地看着顾淮凌,“谁让你进来的!坏人!出去!” 顾淮凌平静的目光下,如覆着万年积雪。 沈鸢把顾璟初拽到饭桌前,“他是你大哥,是你的家人。” 侯夫人又抹了一把眼泪,沈鸢看着侯夫人,“这是你母亲他们都是你亲人,日后你莫要在为难他们。” 顾璟初没有看别人,只看着沈鸢,“你是我的妻子对吗?我知道我们已经成婚了,我对你不好,你生气了是不是?” “她不是你妻子,是你嫂嫂。”顾淮凌沉声说。 “你骗人!你骗人!”顾璟初突然双手抱拳,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快请陈老!”侯夫人哭喊道。 同时愤愤瞪了顾淮凌一眼,不知是沈鸢警告有效,还是被顾老夫人训斥过,总之没再辱骂顾淮凌。 陈老给他施了针,屋内这才安静下来。 沈鸢看着顾淮凌,后者眼里有少见的疲惫。 陈老取回针,对顾淮凌沈鸢恭敬道:“世子明日才会醒来,您和大人可先回去休息。” 慎独院寝室和书房的蜡烛燃了一夜。 顾璟初这一疯,如同一把无形的枷锁同时锁住了沈鸢和顾淮凌。 次日,林婉茵趁着顾璟初又开始闹腾,悄悄溜去了如意楼。 她被下人领进去,横冲蛮撞,一见晏晞就质问,“晏楼主如此不讲信用,不怕损你如意楼名声?” 晏晞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林姨娘,你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所谓何事?” 林婉茵瞪着他,“我假孕之事被发现了,我来要解药。” 晏晞很爽快,命人拿来解药。 林婉茵接过那药瓶看着晏晞说,“我可没银子。” 晏晞毫不在意,甚至还让林婉茵在他对面坐下,”姑娘多虑了,晏某只是想交林姑娘这样朋友。” 林婉茵虽蠢,却有自知之明,她立刻警惕起来, “我一个破落户出身的姨娘,有什么值得楼主相交?” 晏晞直勾勾看着她,那双妖治的桃花眼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我知姨娘心中所求,难道姨娘不想所求成真!” 林婉茵心砰砰跳起来,她定了定心神,“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晏晞毫不在意淡淡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山仰止般的首辅大人,喜欢他是一件幸事,不该羞于言表。” 林婉茵猛地抬头,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原来她的喜欢是一件幸事。 她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喃喃道:“那又怎样?他有喜欢的人了。” 晏晞拿出一个瓷瓶循循善诱,“现在机会来了,看你要还是不要。” 林婉茵从如意楼出来,浑身凉透了。 她不知怎么回的侯府,更不知怎么回的荣晖院。 她刚进门,一个茶盏就砸了过来。 侯夫人一脸阴狠地看着她,自顾璟初出事,她好像瞬间老了十岁。 林婉茵心中咯噔一声。 侯夫人不阴不阳看着她,“你那肚子究竟怎么回事?” 林婉茵一看侯夫人就明白,她知道了。 她立刻朝侯夫人跪下,“姨母,我做这一切都是害怕世子不要我,姨母我待世子的心,日月可知。” 侯夫人冷笑一声。 林婉茵跪走她脚边哭诉,“姨母您是看着我长大的,不到万不得已我必不会出此下策,娘亲的遗物都被那后母占着,我要是被赶出侯府,娘亲的遗物,我再也拿不到了。” “求求您,看着娘亲的面上原谅我一次。” 她提到自己母亲,侯夫人想到自己长姐,她自幼同长姐感情深厚,看着林婉茵就好像看到长姐。 她叹了一口气,“罢了,日后只要你不再生事,我也不同你计较了。” 林婉茵重重叩首,同时彻底恨上沈鸢,定是她私下同姨母说了什么,所以姨母才会这样大动干戈! 沈鸢,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午后,林婉茵偷偷溜进了顾璟初的房间。 青木守在门外,看着林婉茵,“林姨娘世子在休息,你还是请回。” 林婉茵瞪着他,“一个奴才,也敢拦我滚开!我就进去看看世子。” 青木左右看了看,“那姨娘您快些。” 屋内,顾璟初不知何时醒来了,他看见林婉茵立刻皱眉,“坏人!滚出去!” 林婉茵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轻声诱哄,“世子小点声,我有一个沈鸢的秘密要告诉你。” 顾璟初听见沈鸢的名字果然不闹了。 他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鸢儿,秘密,秘密!” 林婉茵走过去,忍着恶心看着他的眼睛,“想不想让你的鸢儿喜欢你?” 顾璟初重重点头。 林婉茵拿出一个瓷瓶,在顾璟初眼前晃了晃。 “这个里面是神仙水,天上神仙喝的,你把这个放到粥里给你的鸢儿喝,从此以后她就会只喜欢你!” 顾璟初接过瓷瓶,喃喃说:“神仙水给鸢儿喝。” 林婉茵笑了,“对,不过世子,这件事除了你和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神仙就会生气,神仙一生气这神仙水就不灵了!” 顾璟初迷茫地看着她,“生气,不灵。” 林婉茵耐着性子,“对生气,不灵所以千万不要说。” 顾璟初点了点头,林婉茵拍了拍他的脑袋,“世子真乖!鸢儿以后一定会只喜欢你!” 顾璟初握着那个瓷瓶,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就在林婉茵准备起身时,顾璟初抬手直接掐住了她的喉咙,“贱人!” 第94章 梦中 林婉茵被掐得喘不上气,一股恐惧从她心底升起。 顾璟初竟然没疯,他是装的! “贱人!竟然想害鸢儿,找死!”他手渐渐收紧,林婉茵脸色逐渐变得青紫。 林婉茵握着他的胳膊,试图掰开他,“你才贱人!无耻......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竟然装疯卖傻。顾...璟初...你真可笑......注定一辈子都比不上大人。” “既然你发现了,那就去死吧。”顾璟初轻飘飘地说着,手越收越紧。 门外突然传来沈鸢的声音,顾璟初当即把林婉茵敲晕,丢入暗室。 沈鸢还未进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顾璟初看着沈鸢,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鸢儿,你来了。” 沈鸢拿着药碗,“陈老说你不吃药,是不是?为什么不吃药?” 顾璟初一脸不开心,“药太苦了,不好吃。” 他身上还带着林婉茵的胭脂味,沈鸢眉头紧皱。 顾璟初就从她手里夺过药碗,“我喝,我现在就喝,鸢儿别生气。” 他好像做什么都做不好,还未喝入口,药就被他尽数洒在身上。 药香瞬间覆盖了那若有似无的胭脂香。 沈鸢心头刚升起的那点狐疑也退了下去。 顾璟初看着沈鸢眼神清澈,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鸢儿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笨喝药都喝不好,你别生气好不好?他们都说我要不乖,你就不来了。” 他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沈鸢有些哑然,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哑。“我会陪你到好为止。” 顾璟初这才露出微笑,“那我不好了,我要鸢儿陪。” 沈鸢朝外吩咐,“青木给你家世子换件衣服,再让陈老熬一碗药汤。” 顾璟初换了一件新衣,沈鸢带着他在院外坐下。 她拿出一本画册,在顾璟初面前翻开,“你看看这些,有没有想起什么?” 顾璟初顺着沈鸢的目光看去,他先是看得很认真。 突然就捂着自己头,痛苦道:“鸢儿我头好疼!” 沈鸢合上画册,“疼就不看了,先喝药。” 等她从荣晖院出来,已经身心俱疲。 她回到慎独院,看着屋内没有顾淮凌的身影,突然苦笑一声。 若顾璟初一直不好,她大概和顾淮凌会一直这样,直至离心离德逐渐陌路。 沈鸢突然觉得头疼得快要裂开,她不知道她此刻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只觉是连日来太过疲惫,就歪在榻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中,她好像听见了顾淮凌的声音,是在梦中吧? 不然这几日顾淮凌都未回房,她又怎么会听见他的声音? 这几日,沈鸢一直在压抑克制心情,反正是在梦中,她就算把软弱表现出来,也无碍吧? 她手无意识抓了抓,软绸衣袍被她攥在掌心。 熟悉的水墨冷香在梦里重现,沈鸢带着哭腔呢喃,“大人,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顾淮凌身子一僵,看着女子被烧迷糊的脸颊,缓缓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他手轻轻拍着女子,温声道:“怎么会生夫人的气?” 他只是过不了心里那关而已。 顾淮凌抬手碰了碰女子额头,沉声问:“药还没熬好?让下人快些。” “可是,你这几日都故意躲着我,还说不是怪我?顾淮凌我们是不是就这样了?” 女子眉头紧锁,声音带着哭腔,连在梦中都不得安宁。 顾淮凌心口好似在被凌迟。 他把女子抱入怀中,轻声哄着,“没有躲夫人,会一直陪着夫人。” 男子的话似有魔力一般,沈鸢听着,眉头竟渐渐舒展开来。 药很快被端上来。 桃子在一旁小声道:“大人我来伺候夫人用药。” 顾淮凌平静看了她一眼。 桃子立刻噤声,小心翼翼退出去,并把房门带上。 顾淮凌舀了一勺褐色药汁,把瓷勺轻轻抵在她嘴边,轻声哄道:“夫人听话,把药喝了。” 沈鸢非但没有反应,甚至因为药味的苦涩,偏了偏头。 药汁顺着她唇角滑落,染污了她素白寝衣。 顾淮凌皱眉,片刻就有了决断,他端起碗喝了一小口药汁,另一只手固定住女子的后颈,俯身覆到她唇上。 没有丝毫旖旎之色,苦涩药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顾淮凌一口又一口极尽耐心地喂着她。 一碗药终于喂完,顾淮凌目光这才温和几分。 药喝下去,沈鸢便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是深夜。 她刚一动,旁边顾淮凌就醒了。 两人目光相对,顾淮凌眼眸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之色。 “大人。”她抬眸看着他,眼睛水雾雾的软白的脸上满是委屈。 她只叫了一声大人,便咬着唇不再说话。 顾淮凌把她抱入怀中,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哄道:“夫人乖,别咬。” 他说完起身,去倒了杯温水,一点一点极具耐心地喂着她。 沈鸢喝完一杯水,嗓子这才舒服。 她看着眼前人,不知为何伸手揪着他的中衣,就朝他唇上吻了下去。 顾淮凌脸色一缓,任由眼前的人儿为所欲为。 许久,沈鸢才松开顾淮凌,她舔了舔唇瓣,脸色有些红。 眼前男子矜贵清润,目光深邃。 沈鸢心跳的有些快,无论多少次,只要这样和顾淮凌相视她总会心跳加快。 她转身想避开男人的目光,谁料刚一动,就被顾淮凌的大手扣住,他揽着她不让她动:“夫人觉得好些了吗?” 身上是没刚才沉了。 沈鸢沉吟片刻,点点头。 屋内很是安静,顾淮凌看着怀中的女子,眉目宠溺之色晕开。 “身上可有不舒服?” 也许是同一个姿势太久,沈鸢后腰有些酸。 她看着他,“腰酸。” 顾淮凌嘴角含着一抹宠溺的笑,轻轻给她揉捏着。 沈鸢靠在他怀里,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 顾淮凌呼吸顿了顿,眸色渐重。 沈鸢看出了他神色变化,她手主动搂住了男子的脖颈。 如同一个妖精般,轻声询问,“大人,你想不想?” 顾淮凌身子一僵。 沈鸢唇角轻轻蹭着他的唇角,“大人,你想不想?” 第95章 消失 沈鸢了解顾淮凌,就如顾淮凌了解他一样。 她知道此时男子也在忍耐。 顾淮凌身体紧绷,额间浮上一层细密的薄汗。 他用尽全力克制住欲望,轻轻握着女子的手,温和正色道:“你刚退热还不可以。” 沈鸢眼里一点一点浮现出委屈之色。 如同一个小兽般,看起来可怜兮兮。 “可是我想,夫君。” 她直勾勾看着他,顾淮凌抬眸盯着她的眼睛。 药味混合着水墨清香散了一室。 衣衫散落握雨携云,暗室生香。 沈鸢比任何一次都要大胆放纵,惹得顾淮凌频频失控。 她太需要真切地感受顾淮凌,只有这样,那所有患得患失才能被她压下去。 沈鸢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时浑身酸沉,脑子更是疼痛。 可意识却是前所未有清醒。 她不该给自己套上枷锁,更不该把这份枷锁延伸到大人身上。 是她错了。 至于顾璟初,她能以长嫂身份帮他恢复,却不应该带别的感情。 心中清明了,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外间传来陈老压低声音的斥责声,“简直太胡闹了,夫人还发着高热,大人就是再…也要克制。” “是我不好,还请陈老再熬一副药。” 男子清润的声音响起,仔细听还带着几分无奈纵容。 陈老重重叹一口气,一甩袖子出门熬药去了。 沈鸢不由乐了,她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 顾淮凌从外走进来。 看着床上乐不可支的女子,眉眼纵容,“下次不许胡闹。” 沈鸢视线从他身上划过,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顾淮凌轻咳一声,耳朵悄摸浮起一层红晕。 他走过去,摸了摸女子的额头,还是有些烫。 “这几日在慎独院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管。” 沈鸢对顾淮凌眨了眨眼睛,十分乖巧说:“好。” 沈鸢病着顾淮凌一直守在她身边,连处理公务都挪到了寝室。 就是为了好好照顾她。 沈鸢病中无聊,这几日恶趣味渐起。 每日夜里,顾淮凌躺下时,她总是各种撩拨豪言壮语。 甚至不知从哪翻出一本以前的画册,循循善诱顾淮凌。 画饼说,等她好了,要和顾淮凌把画册上的姿势全都试一遍。 顾淮凌看着女子狡黠的眉眼,默不作声把画册收起来。 他抚着沈鸢的脸,看着女子妩媚又清纯的眼眸。 柔声中带着咬牙切齿,“等夫人好了,我定不让夫人失望。” 然后沈鸢就怂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入夜后顾淮凌回来。 沈鸢看见他,眼睛就开始闪躲,生怕他同自己算账。 床幔内,顾淮凌抱着女子,温声说:“夫人睡吧。” 见他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沈鸢才放下心来。 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顾淮凌看着她的睡颜,眼神幽深专注。 女子才好,总要再养养才能尽兴。 否则以她娇气无赖的性子,做到一半又要哼哼唧唧推开他。 又过一日,顾淮凌才同意沈鸢出门。 这几日,顾璟初那十分安静。 沈鸢以为他不闹了,谁知刚出慎独院,就见顾璟初蹲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看见沈鸢立刻站起身,向她跑去。 紧张地把她上下都打量一遍,“他们都说你病了,让我不要闹不然你病就不会好。我这几天很乖,鸢儿你病好没有?” 沈鸢看着他点了点头,眼底带着丝轻松,“我好了,顾璟初以后不要叫我鸢儿,我是你嫂嫂已经嫁给你大哥了,以后你要叫我嫂嫂。” 顾璟初眼里杀气一闪而过,“我去杀了他,鸢儿就不是嫂嫂了。” 沈鸢拽着他,“顾璟初你现在还不懂,但你可以把我看作亲人,我说过会帮你恢复记忆,不会食言。” 顾璟初眼里带着似懂非懂,语出惊人,“我知道了,嫂嫂是要我做小,只要能和嫂嫂一起,我愿意!” …… 沈鸢深吸一口气。 在心里默念三遍他现在是智障,才把心底燥郁之气压下去。 顾璟初比前几日安静许多。 大多时间他只要看着沈鸢,就很安静不吵也不闹。 这证明陈老的药,还是有效。 沈鸢看着顾璟初喝完药,等他入睡后,才去找陈老。 为了避嫌,沈鸢同顾璟初相处房门一直都是开着,门外还有桃子三九青木等人守着。 沈鸢走后,荣晖院就安静下来。 原本睡着的顾璟初突然睁开眼睛。 他起身打开暗室的门,走了进去。 林婉茵这几日都被关在暗室内。 顾璟初走进暗室,林婉茵一看见他,身子就往角落里缩去。 顾景初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你怕什么?” 林婉茵自从被关进来,就没吃过一口食物。 顾璟初只给她水。 林婉茵饿得脑袋发昏,勉强睁开眼,看着顾璟初有气无力说:“你再不放我出去,就不怕人发现?” 顾景初嗤笑一声,“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你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找你。” 林婉茵饿得脑袋发晕。 顾璟初拿起一块芙蓉糕,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吃吗?” 芙蓉糕香气飘来,林婉茵连滚带爬到顾璟初脚步。 虚虚拽着他的衣角,“想吃。” 顾璟初甩开她,抬脚踩在她手上,眼神阴鸷目光狠厉,“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林婉茵被饿了好几天,这会别说让她告诉顾璟初,就算是让她把药喝了,她也会毫不犹豫。 “这是我从如意楼买的药,这药来自南蛮,喝完这药的人醒来所见到谁,就会对谁死心塌地。” 顾璟初用脚碾着林婉茵的手,眼神渐渐眯起,“你若有一个字欺瞒,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林婉茵连忙摇头。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对鸢儿用这种药。 可如果把他逼急了也不是不能用。 顾璟初慢慢收回脚,把芙蓉糕扔在地上,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芙蓉糕落地,林婉茵马上捡起来塞进嘴里。 顾璟初这个贱男人,只要她能出去,她定让他不得好死! 脑后有瘀血是最说不清的,陈老纵然是神医,也说不准那瘀血何时会散去。 沈鸢也不强迫,只嘱咐几句就离开了。 慎独院外,一个脸生的小丫鬟在院外走来走去。 她看见沈鸢,似是害怕,眼里带着畏惧不敢上去。 “桃子,去看看她是哪个院的,为何在慎独院外徘徊?” 第96章 怀疑 小丫鬟被带了过来。 她跪在沈鸢面前语无伦次,无比慌张,“奴婢喜儿,见过夫人。” 沈鸢看着眼前人温声道:“不用紧张有事慢慢说。” 喜儿朝地上重重叩了一个头,“夫人,我林姨娘不见了。” 沈鸢脸色未变,“何时不见的?林姨娘不见你为何不告诉侯夫人?” 喜儿眼中含泪,“侯夫人知道姨娘假孕后彻底疏远了她,奴婢不敢惊扰老夫人,只能来求您。” 一个大活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沈鸢眉心渐渐拧起,“你家姨娘是什么时间不见的?” 喜儿说:“那日姨娘出门说有要事她不让我跟着,我就在屋里等,可天黑也不见姨娘回来,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姨娘。” 沈鸢吩咐三九,“去查林姨娘那日出府后去了何处?” 也许别人会逃,但林婉茵绝对不会。 她还没拿到她母亲遗物,决计不会走。 三九很快回来,“夫人,属下查到林姨娘那日去如意楼后,就回了侯府,门房说之后再没见她出去。” 人在顾府,会去哪? 沈鸢拧眉思索。 她突然想起那日,在顾璟初身上闻到的那股胭脂味。 那是林婉茵常用的胭脂。 她心砰砰跳了起来,一个想法逐渐逐渐在脑海中成形。 桃子看着沈鸢逐渐变白的脸,关切问,“夫人您可是哪里不舒服,为何脸色这般差?” 沈鸢定了定心神摇头,“无事,你把喜儿先带下去,我会让人去寻你家姨娘。” 喜儿被带了下去。 如果林婉茵失踪那定会同顾璟初有关。 她记得,顾璟初屋里是有一个暗室。 寒意从脚底渗起,沈鸢不敢再往下想。 还是要试探一番。 荣晖院。 顾璟初一看见沈鸢来了,眼睛立刻亮了。 他十分高兴地走到沈鸢面前,“青木说只要我好好喝药,嫂嫂就会来看我。” 他一脸天真,眼神如孩童般不谙世事。 如果是装的,这份心机当真令人胆寒。 沈鸢勉强露出一抹笑意,“是,你好好喝药我就会来看你。” 顾璟初果然高兴了。 他拿出一个纸鸢,眼巴巴地递到沈鸢面前, “嫂嫂,你看这个纸鸢好不好看,我做了好久想送给你,你喜欢不喜欢。” 他手上满是被划的伤痕,却毫不在意。 沈鸢接过纸鸢,“很喜欢,我们去后院放纸鸢可好?” 侯府后宅有一片很大的湖,顾璟初在湖边拿着纸鸢,很开心地跑来跑去。 沈鸢坐在凉亭里。 顾璟初满头大汗朝她跑了过来。 “嫂嫂,你怎么不来玩?” 沈鸢指着前方的湖,“我想吃鱼,你想不想学钓鱼?” 顾璟初冲沈鸢露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嫂嫂想吃我就学。” 就在这时,桃子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过来。 她手一滑,茶水整个洒在沈鸢衣裙上。 顾璟初脸上笑容瞬间褪下,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竟然泼嫂嫂!” 沈鸢立刻安抚,借着换衣裙的功夫来到荣晖院。 屋内,沈鸢按着前世记忆寻找到了那扇暗门。 她视线落在博古架上一个蓝釉粉彩梅花纹瓶上。 沈鸢快步走过去,眼睛盯着那扇暗门,手轻轻转动花瓶。 心跳陡然变快。 那扇暗门,却没一丝要打开的征兆。 前世暗门的开关,明明就是这个花瓶。 难道顾璟初重新换了地方。 沈鸢在博古架上一点一点摸索着。 一旁桌案上绿釉博山炉散发着袅袅青烟。 沈鸢额头渐渐起了一层薄汗。 “嫂嫂你在找什么?” 顾璟初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沈鸢呼吸一窒,手连忙向回缩,衣袖带翻了一旁的珊瑚摆件。 顾璟初眼错不眨盯着她,"嫂嫂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沈鸢把心底那股紧张压了下去,随意说:“上次的耳环掉这里了,我想起来就顺路来找一下。” “那嫂嫂找到没有?”顾璟初扬着脸,依旧一派天真。 沈鸢勉强笑了笑,“左右一个耳环,不打紧,鱼抓到了吗?” 顾璟初皱眉想了一会。 他拿出一个匣子打开,财大气粗道:“嫂嫂你看这些银子,够买你耳坠吗?你喜欢哪种我全给你买!” 沈鸢仔细盯着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再无其他颜色。 难道是她想多了? “不用了你把银子收好,我有些乏了,想先回去你要听话知道吗?” 不知为何,眼前顾璟初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沈鸢说完,匆匆转身朝外走去。 她走后,顾璟初放下匣子,眼睛危险眯了起来。 鸢儿怀疑他了,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难的是因为林婉茵那个贱人? 总之不能再关着她了。 顾璟初走到桌案前,手刚刚碰到绿釉博山炉。 就听见沈鸢去而复返的声音。 他手来不及收回,当即打开炉盖,直接用手朝里按下去。 沈鸢身后还跟着陈老。 皮肉烧焦气散开,沈鸢看着顾璟初沉声说:“你这是做什么?” 顾璟初好像不知道疼一般,无辜地看着沈鸢,“嫂嫂太呛了,好难闻。” 还剩八分的猜忌只剩三分。 正常人谁会用手按香炉? 她走过去,拿起一旁茶盏朝香灰炉里泼去。 “这样就灭了,快让陈老看看你的手。” 等沈鸢陈老都走后,顾璟初唤来青木。 青木先是一惊,随后一喜。 “世子您好了?” 顾璟初阴沉地盯着他,“闭嘴,这件事如果第三个人知道,我就杀了你。” 青木脊背起了一声冷汗连忙跪下,称是。 顾璟初沉声吩咐,“你亲自去趟林府帮我办件事。” 深夜暗室门再度被打开。 林婉茵瘫软无力地靠在墙上,冷冷盯着顾璟初。 顾璟初居高临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可以滚出去了。” 林婉茵身子往后缩了缩,警惕看着他,“你会那么好心?想杀了我就直说!” 第97章 秋后算账 顾璟初慢慢蹲下,他抬手掐住林婉茵的脖子,“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鸢儿已经知道你不见了,你出去后不管用什么方法,让鸢儿打消怀疑,我便饶你一命。” 我出去先搞死你个死变态!林婉茵心里想。 面上却表现出一副无措又害怕的模样。 她连连点头。 哑着嗓子说:“我再也不敢生事了。” 顾璟初冷笑一声甩开她,拿出一支发簪扔在地上。 林婉茵瞳孔紧缩,整个人愣愣地看着那根发簪。 片刻她终于反应过来,飞快爬过去把发簪捡起来。 小心翼翼吹了吹,牢牢握在手心。 这是母亲遗物,母亲生前最爱的簪子。 她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拿着这支簪子在她发髻间比着。 温柔地说:“等我茵茵长大了,母亲就把这簪子给茵茵,我的茵茵是全京城最美的姑娘。” 再后来母亲就病逝了,父亲很快娶妻,母亲遗物都被后母霸占。 泪顺着脸颊流下,林婉茵抬头看着顾璟初,“你怎么会有我母亲的遗物?” 顾璟初居高临下看着她,“如今你母亲遗物都在我手上,所以你要是乱说话,我保证你再也拿不回去。” 林婉茵所有恨意都涌进眼睛里,她低着头闷声说:“我知道。” 林婉茵回去洗漱一番后带着喜儿去了慎独院。 “夫人,林姨娘来了。”桃子在沈鸢耳边轻声说。 沈鸢放下手中账本,眼里闪过狐疑之色,“林婉茵?让她进来。” 人不会无缘无故失踪,更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林婉茵依旧一脸趾高气扬,她进来直接一屁股坐在沈鸢对面。 “听喜儿这死丫头说,我这几日不见她以为我失踪来找你了?” 沈鸢抬眸看了她一眼,人看着瘦了些,其余倒是看不出什么? “这几日你去哪了?”沈鸢定定看着她。 林婉茵屏退下人,压低声音对她说,“我这几日都藏在顾璟初床下!” ??? 沈鸢脸有一丝抽搐,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假孕被戳穿,正好顾璟初傻了,就想着有没有机会,谁料那死傻子还挺警惕,我一次都没得手等了几天见没机会,就不藏了。” 沈鸢不懂林婉茵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但她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夫人,昨日你想吃的樱桃煎,我已买来了快来尝尝。” 男子温和清润的声音传了进来。 沈鸢向外看去,脸上漾起一抹笑容。 林婉茵立刻垂下头,手无意识攥着衣裙。 顾淮凌走进来,男子矜贵绝伦姿容无双。 他一进来整间屋子都亮了几分。 沈鸢迎上去,替他取下披风,“我只是随口一说,夫君不必特意去买。” 沈鸢和顾淮凌中间好像有一层结界一样,容不下第三个人。 两人自然而然的亲昵姿态,让林婉茵一颗心犹如烈火焚烧。 她连看两人一眼都没勇气,逃一般跑了出去。 她跑了好久才停下。 凭什么?凭什么她被顾璟初拿捏生死,动辄拳打脚踢。 而沈鸢却得到顾淮凌全部的宠爱。 那可是顾淮凌啊! 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 林婉茵眼里闪过一丝疯狂,沈鸢是她第一个朋友,她不会害她性命。 却也不会让她好过。 还有顾璟初那个贱男人,她也一定会弄死他! 林婉茵眼中闪过一抹幽深,若是京中传出流言。 沈鸢和痴傻的小叔子搞在一起,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再留在首辅大人身边? 她得不到的人,任何人都别想得到! 林婉茵拿定主意趁着夜色悄悄溜了出去。 一连几日,顾淮凌都会给沈鸢买好吃的。 是夜。 沈鸢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胖了一圈的腰身,不由发愁起来。 真的不能再吃了。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从后把她抱在怀中。 顾淮凌披着一件中衣,身上带着沐浴过后的皂香和水汽。 “夫人,怎么不去睡?” 沈鸢转身瞪了他一眼,“都怪你,这几日天天买小食害得我腰都粗了一圈。” 顾淮凌眼眸轻垂看着她,“是吗?那这几日夫人觉得身体怎样?” 怎么又转到她身体上去了。 沈鸢以为顾淮凌还担心她的身体,想继续投喂。 连忙摇头,“我这几日可有精神了,那些吃食万不可再买了。” 顾淮凌沉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沉。 “这就好。” 好什么啊?她都胖了! 沈鸢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男子按在铜镜。 他手缓缓上移,正经不能再正经地开口,“好像是大了点。” 沈鸢脸一红轻啐一口扭过身,愤愤道:“顾淮凌你无耻!” 顾淮凌只笑,他拿出一本册子翻到有铜镜的那一页,放在沈鸢面前。 正是前几日沈鸢病中,豪言壮语的那本册子。 顾淮凌眸光轻抬,目光看向铜镜里的人儿。 低语,“夫人那几日病中,答应我的事忘没忘?” 他语气带着丝轻挑,和白日矜贵端肃的首辅大人,简直判若两人。 温热气息喷洒在颈间,沈鸢咬唇有些心虚,“那……都是我胡说的做不得数?” 顾淮凌指尖轻碾,沈鸢身子一僵。 他指骨在画册上轻叩,语气有些危险,“不作数?” 沈鸢无法直视铜镜中两人的身影,咬唇拉着他的手,“夫君,别在这好不好?” 她眼睛闪着水雾,朱唇红润饱满,顾淮凌忍不住先把人欺负一番,“听夫人的。” 一夜云雨,沈鸢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昨夜的画面好像有毒一样,不停在她脑海盘旋。 沈鸢脸红得如同烧着一般。 怪不得这人前几日那么规矩。 原来是想一次吃个饱! 太过分了…… 沈鸢揉了揉酸得不行的腰,暗骂自己病中被烧坏脑子,才会说那些有的没的。 桃子端着一碗乌鸡人参汤走了进来。 有些心疼地道:“姑娘,你日后不能这般纵着大人,不知节制是会伤身的。” 沈鸢脸上刚下去的红晕又升了起来,她端起乌鸡汤喝了一口,含糊说:“我知道了。” 桃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真心疼自家姑娘。 每晚大人折腾姑娘,晨起后大人总是神采奕奕,而自己姑娘看起来如同被吸干精气。 这长期以往可怎么好? 不行,她不好直接劝说大人,还是要找三九,让他和大人提个醒! 第98章 谣言起…… 首辅公务是真的繁忙,沈鸢休息了大半日都没见到顾淮凌的影子。 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阿福你怎么回来了?” “夫人您快去看看,少爷和顾瑶小姐刚回京,就跟几个勋贵子弟打了起来。” …… 酒楼内一片狼藉,沈昭和顾瑶被好几个勋贵子弟和他们家丁围着。 沈昭脸上挂了彩,却把顾瑶护得好好的。 顾瑶抄起一个板凳,就朝面前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砸去,“老娘让你嘴贱,你再敢侮辱我嫂嫂一句试试,老娘打不死你!” 那油头粉面男一哼,“老子说的都是实话,现在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你嫂嫂和顾世子有奸情,堂堂首辅夫人和自己小叔子不清不楚,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对,这种不知廉耻的妇人,就应该浸猪笼!” 沈昭冷着脸,一脚踹在那人肚子上,“你再说一句试试?” 油头粉面男捂着肚子,“我爹是监察御史你敢打我!明天口水就会淹了你们府!” 旁边一男子,“跟他废什么话,他就俩人,我们一群人揍他们!” 沈鸢刚进酒楼就看到了这一幕,她看向三九,“去帮瑶儿!” 三九面无表情,“咔嚓”两声左右晃了晃脑袋走了过去。 那群纨绔就是仗着人多,才勉强和沈昭打了平手。 三九一加入,顿时局面变了。 那群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没一会就被打得哭爹喊娘。 顾瑶把人摞在一起,拍了拍手惊喜地朝沈鸢跑了过去,“嫂嫂,我好想你。” 那群纨绔,一看沈鸢走了进来,顿时安静了下来。 刚才叫得最欢的,是现在最沉默的。 沈鸢把顾瑶抱在怀中,“瘦了,也黑了。” 她看着被砸得面目全非的酒家。 视线移向酒家掌柜,“二楼可以用膳吗?” 掌柜连忙点头。 沈鸢看向三九,“请诸位公子楼上用膳,我想知道明日我们顾府,是怎么被口水淹的。” 那群纨绔下意识想跑,全都被三九“恭恭敬敬”请了上去。 最后都是捂着肚子,撑得实在说不出话,沈鸢才放他们离开。 顾瑶还是一脸气愤,“嫂嫂你就不生气吗?他们那般污蔑你。” 要知道女子名声有多重要,稍有不慎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沈鸢看着顾瑶,“都是无稽之谈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昭儿瑶儿你们记住,面对流言对好的办法就是直面。” 她眼睛慢慢眯了起来,“这件事如果是冲着我来还就还简单,但要是冲着你大哥就有另言他论了。” 隔日,一首歌谣就传遍大街小巷。 东街柳,西街杨。 侯府有人守空房。 顾家夫人望情郎。 夜和小叔绣鸳鸯。 这件事传得很快,连皇上都听闻了此童谣。 早朝时分,皇上当着顾淮凌的面意有所指,“身为股肱之臣,不但要自身品性高洁,也要约束家眷。” “淮凌啊,你是朕的首辅,是我们大晋的脸面,你的清誉不只是家事。” 顾淮凌站在那,连眼皮都未抬,只是淡淡道:“都是一些无稽之谈,人皇上费心了。” “我家夫人人品端庄贵重,我同夫人更是伉俪情深。” “皇上放心,臣一个彻查此事,必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下朝后,几个监察御史都绕着顾淮凌走。 谁料顾淮凌却先一步走在几人前面。 “本官听说昨日,我夫人请几位大人的公子用了膳?” 沉而缓的声音响起。 几个监察御史连忙用袖子抹汗。 “诸位身为监察御史,应知道妄言乱语这四个字。” “是,是都是我家那逆子,大人放心下官回去就狠狠责罚。” 顾淮凌抬眸,眼眸沉黑面容寡淡,“连府中之人都监察不好,何以监察百官?” 几人听闻,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顾淮凌看都不看几人,沉而缓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日,我要看到诸位辞呈。” 顾淮凌一出手便惩治了几位监察御史,且毫不留情。 百官心中人人惶恐,立刻回府约束众人,生怕一不小心引来祸端。 顾淮凌回府后,面色一如既往平静。 倒是沈鸢有些忐忑,她快步走过去看着顾淮凌,“大人今日回来这么早?可是听到什么了?”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紧张。 顾淮凌把她抱在怀里,“都是我不好,让夫人委屈了。” 沈鸢摇头,“我不惧流言,倒是担心大人在朝,这些谣言若是大人政敌所传,那我们还是要尽早查明。” 顾淮凌沉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戾气,“是我们府中的人,传出流言后又被人利用。” 不是朝廷之人所传就没事,沈鸢重重松了口气。 “夫人放心,这件事我自有办法平息。” 沈鸢正色看着他,“大人可以用身份压迫强压大家,让大家闭嘴。” “可这样大家都会闭嘴吗?您不知道街头百姓最喜欢的,就是盯着京中各大府邸后宅,我们若强行镇压,反倒会适得其反,让人在背后更加议论。” 顾淮凌看着女子无比清透的眼眸,身上戾气逐渐退了下去。 他看着沈鸢,“夫人以为该如何?” 沈鸢对他招了招手,“大人你过来。” 顾淮凌看着她点了点头,随即召来三九,“寻常百姓不用管,若是有人聚众故意散播谣传着,全都抓起来。” 沈鸢没有再反驳。 顾淮凌对她太好了,好到她差点忘了。 这人可是跺跺脚,京中便会抖三抖有雷霆手段的首辅大人。 翌日一早,沈鸢就带下人去了荣晖院。 顾璟初这几日一直很安静。 安静到沈鸢以为他恢复了。 顾璟初看见她,头一次别过脸。冷硬道:“嫂嫂你不是不要我了,为何还来?” 沈鸢看着他,“你听谁说的,我今日要带你去游湖,你想去吗?” 顾璟初原本还有些生气的面容,立刻变得无比开心。 他围着沈鸢跳来跳去,嘴里不断念着,“去游湖喽,嫂嫂要带我去游湖了!” 顾瑶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她用手肘撞了撞桃子,“这是真傻了啊?” 第99章 自证 沈鸢要带顾璟初游湖这件事,动静很大,片刻后侯府内人尽皆知。 连侯夫人都特意来了一趟,嘱咐一遍又一遍。 “游湖?她要带那傻子游湖?”林婉茵疑惑地看着喜儿。 “回姨娘府内都传遍了。”喜儿低声说。 林婉茵眼珠一转,这个关头沈鸢带顾璟初去游湖。 无非就是想让世人知道,她和顾璟初是清白的,想澄清流言罢了。 可她哪知道,流言是澄不清的。 林婉茵对喜儿摆了摆手,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 喜儿满脸诧异低声劝阻,“姨娘,这样不好吧?首辅夫人一直对我们很好。” 林婉茵看着她,“喜儿你这条命是谁救的,你还记得吗?” 喜儿脸一白,“奴婢都听姨娘的。” 没多久,街头巷尾就传遍沈鸢要和顾璟初游湖的消息。 “你听说了吗?首辅夫人要带着顾世子去游湖!” “不会吧,现在偷情都这么光明正大?” “哪能啊,我三舅在城东街口卖猪肉,刚巧侯府婢女买他家猪肉,他不小心听见的。” “要不你我也去瞧瞧热闹?” 几人猥琐一笑,立刻朝游湖的地方去了。 马车内,顾璟初不开心地坐在角落里,和眼前的顾瑶大眼瞪小眼。 “嫂嫂呢?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顾瑶皱眉打量着顾璟初,这人傻了还是一如既往讨厌。 她睨着他,“你不会是装傻,故意博嫂嫂同情吧?我告诉你嫂嫂绝对不会喜欢你,死心吧!” 顾璟初低眸一瞬杀机尽显。 同一时刻行云书院,南书清放下手中画笔,看着眼前婢女。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婢女连忙点头,“奴婢不敢妄言,现在街头巷尾都传遍了,首辅夫人要和顾世子去画舫私通!” 南书清满脸疑惑,“既是私通为何要闹得人尽皆知?” 婢女上前一小步,“姑娘您有所不知,这是侯府下人不小心说漏嘴的,怕是那沈氏也不知道。” 她看着自家姑娘脸色继续说:“再说了沈氏一个商贾出身的妇人,哪能想到这些,怕是如今被首辅厌恶,自己耐不住寂寞才会勾搭顾世子。” 这话说得太合她心意了,南书清露出笑容,“我们也去看看,要是真的我定会揭穿沈氏真面目。” 沈鸢早已命人包下了两艘画舫,湖面还有几艘小画舫,却远没她那艘气派。 她戴着面纱和婢女上了一艘画舫。 另一边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顾瑶拉着顾璟初上了另一艘画舫。 “原来市井传言都是真的,首辅夫人果然出来偷情!” “嫁给首辅还能和别人偷情,沈氏脑子是被驴踢了?” “你懂什么,首辅大人那等孤高矜贵之人,他心系的是天下百姓,定不会注重房事最多一旬一次,你说他夫人能耐得住寂寞?” “什么首辅大人一旬一次?” 众人对视一眼,首辅大人也太倒霉了,娶了这种寡廉鲜耻的女人。 因忙于公务,妻子得不到满足竟红杏出墙! “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没日没夜为我等百姓操劳,我看诸位都是正义之士,此等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配站在大人身边,还请大家齐心协力帮大人捉奸!” 人群后走来一位穿着白衣,戴着帷帽的女子。 她一字一句语气慷慨。 许多自诩正义之士,纷纷应喝! 他们好像突然被赋予使命一般,一致决定要帮首辅捉奸! 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先一步跑上画舫! 捉首辅夫人的奸,想想就刺激! 画舫上桃子挡在前面,“你们都是什么人?谁允许你们上船的?快走!船内有贵客!快走!” 众人对视一眼,最先冲上画舫的男子说:“我等都是正义之士,姑娘这般阻挠,想必是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对!” 底下人纷纷附和。 桃子气得脸都红了,“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有本事让你家夫人和那奸夫出来!就知道我们有没有胡说了!” “对!出来!出来!” 周围声音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吱呀”声轻响,画舫的门打开了。 沈鸢从里面走了进来,抬手轻抚把歪斜的发簪扶了扶。 看向众人冷声道:“今日这画舫已被我单独包下,诸位这是何意?” “何意?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就别怕人知道!” “没错!我等是特意来揭穿你和你奸夫,好让首辅大人知晓你的真面目!” 沈鸢怒道:“这里没有奸夫!” “那敢让我等进画舫搜查吗?” “凭什么?”沈鸢淡淡斜了带头人一眼,“就凭你嗓门大?” “那就是有奸夫,诸位快随我冲进去,抓住奸夫找首辅大人领赏!” 桃子脸色一白,连忙去拦。 为首人最先冲了进去,他刚进去,就看到一人坐在榻上,脸色冷淡眼眸沉黑! 那人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 身后众人纷纷嘲笑:“瞧你那出息,难道没见过这么香艳的场面?” 一阵哄笑传了出来。 顾淮凌站起身,看向众人面色平静,声音不辩喜怒,“哪种香艳场面,本首辅怎不知晓?” 画舫内顿时安静下来。 顾淮凌起身,周围暗卫现身纷纷把上船闹事百姓围在其中。 顾淮凌走到沈鸢身边牵起她的手,沉而黑的目光扫过众人, “本首辅陪夫人乘坐画舫散心,怎么到你们嘴里成了我夫人私会奸夫?” “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如此造谣?” “三九,你亲自带人把造谣生事之人,都带过来本首辅要当着众人面彻查!” “是,大人!” 就在这时,远处另一艘画舫行驶过来。 顾瑶和顾璟初走了出来,顾瑶冲沈鸢招手,“嫂嫂大哥,我和二哥已经把鱼烤好了,你们怎么还不来吃?” 此话一出,加上顾璟初的出现,让所有谣言不攻自破! “谁说首辅夫人和顾世子有首尾,分明是胡扯。” “我看就是有人心怀不轨,想挑拨首辅和夫人关系!” “这造谣之人太可恶了!” “没错,人家一家人关系好着呢!” 百姓议论的风向立刻变了。 人群中,南书清看到这一幕,立刻转身离去。 她刚走就被暗卫拦住了! 第100章 大快人心! 林婉茵此刻正在府内翘着脚晒太阳。 被关这么多天,她都要发霉了! 这会流言定传遍京城了,万一顾淮凌一个怀疑,忍不住去质问沈鸢,那不就坐实了她的造谣? 林婉茵越想越开心,这只是第一步,她一定会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她伸手去抓一旁瓜子,不料却抓了个空。 “喜儿,再去给我端盘瓜子。” 半晌没听见喜儿的声音。 林婉茵站起来,“咦,这死丫头又去哪偷懒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把林婉茵吓得退后两步。 三九木着一张脸看着林婉茵,“林姨娘,首辅大人有请。” 也许是这些日子太倒霉,林婉茵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直觉。 林婉茵看着三九,“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三九抽出刀再次开口,“林姨娘,首辅大人有请。” 林婉茵被带去了画舫,她刚站稳,就被三九一脚踹在地上。 顾淮凌看着她声音平静,“造谣本首辅夫人私通的人,是不是你?” 林婉茵神色一变立刻否认,“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是侯府的人,造谣夫人对我有何好处?” “把人带上来。” 被堵了嘴的喜儿被暗卫丢了出来。 林婉茵眼里紧张一闪而过。 沈鸢看向林婉茵,“喜儿都交代了,是你让她到处造谣我同顾璟初有染,对吗?” 林婉茵看着沈鸢和顾淮凌的神色,心中砰砰直跳! 绝对不能承认! 她看向喜儿,眼里闪过一抹狠意。 只要这个贱人死了,就没人知道她造谣,她就能把所有事都推到喜儿身上。 林婉茵悄悄拔下头上发簪,起身朝喜儿走去。 她看着喜儿满脸不可置信,“喜儿你我好歹主仆一场,你,你为何会冤枉我?” “你别忘了,当初你的命是谁救的,你怎么这般丧心病狂!” 喜儿眼里全是泪,满眼悲戚不住地朝林婉茵摇头。 奈何林婉茵是一点没看懂。 她回头看着顾淮凌,“首辅大人,都是这个贱婢是她冤枉我!” 说完拿着发簪就朝喜儿咽喉扎去。 喜儿眼睛一下瞪大了。 发簪刚扎入皮肤,暗卫就握住了林婉茵的手。 沈鸢走过去,拿掉喜儿嘴里的布团声音冷漠:“她都要杀你,你还要帮她隐瞒吗?” 林婉茵满脸不可置信,喜儿竟然没有出卖她? 沈鸢看向林婉茵,开口证实了她的猜想,“喜儿为了不连累你,刚才一个人把全部罪责都揽了下来,如此忠仆你竟要杀她?” 说完她看向喜儿,“你可想明白了,这样的人配得上你的忠心吗?” 喜儿跪在地上重重给林婉茵叩了个头。 才转身对着沈鸢:“奴婢全招,是我们姨娘嫉妒首辅夫人,故意散播谣言,还让奴婢到处传播污蔑夫人清誉。” “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听姨娘的话,污蔑首辅夫人和世子,夫人和世子当真是清清白白。还望首辅大人明察。” “看不出啊,原来这一切竟然是林姨娘所为。” “看着娇娇弱弱的模样,竟有这般歹毒心肠。” 喜儿说完被带了下去。 林婉茵脑中只有完了两个字,她跌坐在地上,脸色白得可怕。 “带下去把舌头割了,也好让众人看看,随意污蔑首辅夫人是什么下场。” 林婉茵似才反应过来,脸上一丝血色也没了,“不可以割我舌头,我,我知道一个秘密你们要是饶了我,我就都告诉你们!” 林婉茵吓死了,她不要被割舌。 顾淮凌看向她,抬手示意暗卫拖下去。 岂料下一刻,顾璟初从后冲了过来,抬脚重重踹在林婉茵心口。 林婉茵当即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这一脚是奔着林婉茵的命去的,顾淮凌眼眸渐渐沉了下来。 “贱人,竟然污蔑嫂嫂当真该死!” 顾璟初又朝林婉茵身上踹了几脚。 如同一个孩童般毫无章法。 顾淮凌看了一眼三九,后者立刻把顾璟初带了下去。 如今事已分明,百姓纷纷散去。 顾淮凌看着沈鸢,眉目温和,“夫人,我让瑶儿陪你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至于林婉茵,把她单独关起来。” 沈鸢点点头,林婉茵口中的秘密是什么? 她直觉跟顾璟初有关。 不然,那一脚也太过及时巧合了。 沈鸢走后,顾淮凌命人把那个带帷帽的女子带了过来。 顾淮凌没有看她,脸上更是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南书清我好像警告过你,不许再造谣生事,你把本官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南书清取下帷帽,满眼泪水地看着顾淮凌,“大人,我绝不敢造谣生事,我也是听信传闻,不想大人被骗这才赶来。” 顾淮凌睨了她一眼,“南书清,别以为你和那个人有牵扯,我就不敢杀你。” 冷情到残酷的声音响起。 南书清眼底含泪,“书清不敢,书清只是担心大人被骗,大人若不信可以查,书清到底有没有在背后传言。” 她这次聪明地没为自己辩白。 顾淮凌对她耐心告罄,“你若传了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南书清你别忘了你要做的事。” 南书清低头,“书清明白。” “那你今日就离京。” 南书清猛地抬头,“太后寿宴在即,大人可否容我等寿宴过完再走。” “我没有和你商量。”顾淮凌平静道,说完便转身离去。 南书清咬唇双手握成拳,满眼不甘! 一丝疯狂之色在她眼底涌起。 都是顾淮凌逼的。 沈鸢回府后,就命人把林婉茵看管起来。 她被顾璟初那一脚伤了心脉,人能不能醒来还未可知。 沈鸢唤来桃子,“找人守着林婉茵,不准让任何人靠近她。” 今天顾璟初的样子太过反常。 青木匆匆跑了过来,“夫人您快去看看,世子要去杀了林姨娘,奴才拦不住!” 沈鸢连忙起身朝外走去。 荣晖院顾璟初提着剑,怒气冲冲要去砍林婉茵。 被两个小厮死死抱着腿。 他一看见沈鸢脸色就暗了下来。 拉耸着脑袋,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第101章 揭穿 沈鸢从他手中夺回剑,冷脸看着顾璟初,“你要做什么?” 她语气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 顾璟初抬头悄悄看了沈鸢一眼,脸上带着几分无措,“嫂嫂你是不是生气了?” 沈鸢没有回答他反问,“你为何要杀林婉茵。” 顾璟初抬眸,眸光满是狰狞杀意,“她造谣嫂嫂,该死!” 话毕眼中杀意褪去,又满是无辜看着沈鸢,“嫂嫂我做得不对吗?” 他,究竟是好还是没好? 青木端着药碗一脸无奈走过来,“世子您该喝药了。” 浓厚苦涩的药味飘过来,顾璟初立刻躲到沈鸢身后,大声吼道:“我不喝!” 青木哭丧着脸看着沈鸢。 这药味实在太冲了,沈鸢只能先安抚顾璟初,“你把药喝了我让桃子给你拿蜜饯。” “不要吃蜜饯,要喝你做的果子饮。” 顾璟初看着沈鸢,一脸你不答应我,我就要发疯创死所有人的模样。 如果是伪装,这也装得太好了。 还是要试探一番。 “好,我答应你。” 顾璟初这才接过药碗,不情不愿地喝了下去。 沈鸢把果子饮做好,唤来桃子,“把这杯饮子给夫君端过去,他这几日公务繁忙,晚上还要审林婉茵。” 桃子接过震惊道:“林姨娘都快被踹死了,还能活过来?” “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救。”沈鸢漫不经心说着,“你一会去柴房给她送些吃食,吃饱了才有力气回话。” 她说这话时特意看着顾璟初,后者小心翼翼捧着一杯果子饮,注意力全在那杯果饮上。 他走到沈鸢面前,“嫂嫂你尝尝,太好喝了!” 沈鸢端过那杯果子饮喝了一口。 转身时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把已入口的果子饮又吐了出来。 入夜柴房内。 林婉茵依旧昏迷未醒,沈鸢和顾淮凌相视一眼。 柴房内突然响起了林婉茵的声音。 “你们……答应……给我一笔银子送我离开,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柴房外顾璟初整个人隐匿在暗处,听着柴房内的动静眼底闪过杀意。 “你没资格和本首辅谈条件。”沉而寒的声音响起。 “那我就不说……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 “咳咳咳咳……” “林婉茵”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 沈鸢看了林婉茵一眼,又把目光移到顾淮凌身上,“夫君切勿生气,再给她一天时间考虑让她好好想明白。” “时候也不早了,我有些累。” “好。”顾淮凌起身拉着沈鸢的手向外走去。 深夜,顾璟初迷晕柴房外的护卫悄悄溜了进去。 “贱人。”他盯着林婉茵的背影咬牙道。 林婉茵躺在地上一动未动。 顾璟初眉头皱了起来,他走上前踢了林婉茵一脚,女子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糟了! 顾璟初转身就朝外走。 下一刻,顾淮凌和沈鸢出现在了柴房外。 再装,就掉分了。 顾璟初沉默着一言不发。 沈鸢看着他,眼里一丝温度也无,“你什么时间恢复的?或者说你压根没有失忆?” 顾璟初抬眸看着沈鸢的神色,心口突然发疼。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连从马蹄救下大人都是你设计好的?” 沈鸢声音清冷,字字诛心,“顾璟初你太无耻了,不仅无耻还狠毒你和林婉茵真是绝配。” “呵~” 顾璟初自嘲地笑出声。 他看向沈鸢,“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无耻?” “不是吗?你装傻让我和大人整日活在自责愧疚里,把侯府闹得人仰马翻,害大人被至亲责备你不无耻吗?” 面对沈鸢质问,顾璟初哑口无言。 他突然大笑起来,“是我无耻,所有一切都是我设计的,鸢儿我这样说你没有心安理得些?” 他双目赤红,满脸都是骇人之色。 沈鸢不欲同他多言。 顾淮凌平静地看着他,“既然恢复了,就把你的人带回去。” “你又在这装什么好人?顾淮凌你早就发现我是装的吧?” “你可真能忍啊,为了让她彻底厌恶我,忍着她对我照顾和我接触,你真不愧是堂堂首辅大人。” 沈鸢不再看顾璟初发疯,“你不用再挑拨离间了,顾璟初你真让人恶心。” 恶心两个字,犹如魔障。 “啊!”顾璟初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抱着头蹲了下来。 这声惨叫不像装的,沈鸢下意识停下脚步。 顾淮凌握了握沈鸢的手,把披风取下披在她身上。 声音平静语气温和,“夫人在外面等我,从今日起顾璟初所有事,你都不用管。” 沈鸢看着顾淮凌轻轻点头。 顾淮凌独自走了进去。 下一秒抱头惨叫的顾璟初,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刀子,狠狠插入顾淮凌腹中。 顾淮凌抬脚把他踹到一边,立刻有暗卫上前制住顾璟初。 “大人!”沈鸢听见里面的动静,立刻跑了进来。 “怎么会有血?快叫陈老!”她语调带着止不住的颤意。 顾淮凌看着她,面色苍白却一如既往平静稳重:“我带你回家。” 他说的是回家,回他们的首辅府,而不是这里。 “好,大人你先别说话了。”沈鸢带着哭腔。 顾淮凌不可能躲不过顾璟初这一刀。 他是故意要和顾璟初两清。 清了那马场相救之情。 沈鸢都懂,正因为懂才如此心痛。 “咣当!”一声匕首落地。 顾璟初突然抱着头蹲下。 “啊!”尖锐的刺破耳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对! 沈鸢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她抬眸去看顾淮凌,显然顾淮凌也发现他的不对之处。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两人先回到慎独院。 陈老这几日被折腾得够呛。 他给顾淮凌包扎完,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夫都这把年纪,实在受不了你们这般折腾了。” 沈鸢也有些不好意思,“今夜就派人送您回去。” 三九就在这时走了进来,他拿着一包药渣。 “主子,二公子今天的药被人动了手脚。” “是青木端的那碗药。”沈鸢肯定道。 那碗药,药味太苦,沈鸢记得十分清楚。 如果是青木,他为何要害顾璟初? 第102章 擦拭 “陈老请你看这些药渣,有没有问题。” 三九立刻把药渣递给陈老。 陈老打开闻了闻皱眉,“药里被人下了噬心散。” “是一种能迷惑人心智的药。中药着行为能被人操控。” 顾淮凌面色依旧平静,“三九,带青木过来。” 窗外夜色浓黑。 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沈鸢觉得背后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一切。 三九很快折返回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顾璟初。 以及青木的尸体。 “去查。”顾淮凌声音发沉。 顾璟初脸色也不好看,他体内余毒未解看见沈鸢就下意识解释,“人不是我杀的。” 沈鸢一眼都没看他,顾璟初脸色有些白。 顾淮凌看向陈老,“麻烦陈老。” 陈老查看一番后肯定道:“服毒自尽。” 顾璟初脸上还带丝不可置信,“青木自幼跟着我,为何会背叛我?” 沈鸢第一次从顾淮凌脸上,看到这么冷的神色。 “夫人我先让人送你回家。”顾淮凌用的是家这个字。 说完他看向顾璟初,“你跟我来书房。” 顾淮凌一夜未归。 沈鸢等了他一夜,直到清晨看见顾淮凌的身影才安心。 “一直在等我?”顾淮凌温和的声音响起。 他沉黑的目光定格她脸上,里面全是揉碎的深情。 沈鸢还没回答,顾淮凌就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抱在怀里,“陪我睡一会。” “别抱那么紧,一会碰到你伤口了。” 沈鸢从顾淮凌怀中退出来。 “我让人一直备着热水,大人先去擦洗一番。” 顾淮凌看着她,突然眉头即浅地皱了一下。 他手无意识捂住腹部伤口,轻轻“嘶”了一声。 沈鸢立刻紧张起来,“是伤口又疼了吗?陈老给的止疼药还有,我去拿。” 顾淮凌捉住沈鸢的手,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已经服过止疼药了,只是身上有些黏腻不太舒服,我先去擦洗一番。” 他这副模样,沈鸢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擦洗。 “我来给大人擦身。”沈鸢轻咳一声,故作不在意道。 两人已亲密无数次,但她还是第一次给顾淮凌擦洗身子。 顾淮凌唇角牵起一抹笑意,随女子朝浴房走去。 沈鸢帮顾淮凌脱了衣衫,她拧了帕子轻轻给男人擦拭着。 “疼吗?”沈鸢帕子停留在顾淮凌伤口下侧。 这个位置实在尴尬。 顾淮凌身子微僵。 女子却眼神坚定,一丝旖旎也无。 那微凉的指尖和温热的帕子交织在一起。 简直,要命了! 顾淮凌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疼。”顾淮凌哑声道。 “逞强,大人您是千金之躯,每天要处理的政务不计其数,怎能随意涉险?” 沈鸢眼眶有些红,手上却极尽轻柔,微湿的帕子在他胸膛轻轻擦拭着。 “原来夫人是在为百姓担忧。”顾淮凌看着她,眸色温柔。 沈鸢瞪了他一眼,“我也是百姓,也担忧大人。” 说完这句话她耳垂越来越热。 顾淮凌拿过她手中帕子扔到浴桶里,抬手把女子抱在怀中。 滚烫的吻落了下来,他看着她水润透彻的眼眸,轻声说,“我知道。” 顾淮凌身上热意升起,沈鸢感觉到了不对,连忙给他拿起中衣披上,“擦好了,大人快去睡会。” “好,夫人陪我。”顾淮凌牵着沈鸢来到床前。 放下床幔后,指骨顺着她的腰肢不断游移。 沈鸢身子一紧,忙推开顾淮凌,“不行,你身上还有伤。” 这人,都伤了还想些乱七八糟的。 沈鸢不禁想起那日百姓们的传言。 她点着顾淮凌胸膛道:“大人最近有没有听到一些传言?” 顾淮凌看向她,眸光轻抬尾音上扬,“哦?” 沈鸢轻咳一声,“百姓们都传首辅大人一旬一次,最是醉心公务无瑕女色之人,大人万不可破坏您在百姓心中形象。” 顾淮凌脸有些黑,一旬一次他是有什么隐疾吗? 沈鸢眼尾微扬,也觉得有些好笑。 顾淮凌看着她笑,伸手把人捞入怀中,握住她的手腕。 床帐内两人的神情都清晰可见。 沈鸢是真怕他扯到伤口,连忙转口:“我知晓夫君的厉害,百姓们什么都不知道,夫君别气快些睡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顾淮凌眸色更加重了。 她知道不知道,如此直白夸他厉害,会激起什么后果。 沈鸢看着顾淮凌眼中欲色,想了想说:“那亲一会好不好?” 她声音不似平素那般清凌,带着几分娇软,勾得人心发颤。 顾淮凌吻了下来,“就一次,不妨事。” 沈鸢指尖一紧,揪着他的衣衫,两人就这般闹腾着。 原本三分火意被磨出十分。 过了很久,床幔内才静了下来。 沈鸢累极了没来及查看顾淮凌伤口,就沉沉睡了过去。 白纱有一丝血迹渗了出来,顾淮凌毫不在意,他抬手把女子捞入怀中。 随即也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快晚膳了。 沈鸢早已吩咐这几日厨房都做补血的药膳。 顾淮凌看着一桌子猪肝粥,炒猪肝,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 他轻咳一声看着沈鸢,“夫人,这些能不能不吃。” 想到这人白日的胡闹,沈鸢睨了他一眼,“不吃今晚就去睡书房。” 顾淮凌只好任命端了起来。 桃子在一旁看得直乐呵。 门房轻声走进来,递了一个帖子。 桃子接过来瞅了瞅,“是轻轻小姐的帖子,她想邀小姐明日一聚。” “是该出去转转了,再有三日便是太后寿宴了,我正好也给瑶儿置办两套衣衫。” 说到这,她又想起顾瑶和沈昭两个冤家。 眼底不禁有些愁,这俩人到底是怎么想到。 顾淮凌放下手中碗,“他俩既然有意,就尽快把婚事办了以免夜长梦多。” 沈鸢脸上有一丝丝的古怪。 顾淮凌问:“夫人觉得不妥?” 顾瑶的婚事牵扯太多,沈鸢想了好一会,才想到一番委婉说辞。 尽管再委婉,顾瑶的话也是惊世骇俗。 顾淮凌脸绿了,吩咐三九,“把瑶儿带过来。” 第103章 训话 顾瑶被顾淮凌在书房足足训了一个时辰。 沈鸢看着书房越来越亮的烛火,叹息一声走了进去,这还训起来没完了! 刚走进去,就听到顾瑶理直气壮的声音响起。 “是嫂嫂说的,她说睡了也无需负责任,只需各自畅快!” 沈鸢脚下一滑,差点一头栽死在地上。 两人目光同时看向沈鸢。 沈鸢面露尴尬,“那个,我路过你们继续。” “夫人。”有些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她和顾瑶一起被顾淮凌又训了一个时辰。 临了,顾淮凌端起一盏茶喝了一口,轻飘飘看了顾瑶一眼。 顾瑶立刻说:“女诫我知道我这就回去抄!” 她走得飞快,还贴心为沈鸢和顾淮凌关上房门。 沈鸢不知道,顾淮凌是怎样用那低醇清冷的嗓音,说那么多训人的话。 书房内很安静,顾淮凌坐在书案后拿起一本书,他也不看反而把视线落在沈鸢身上。 沈鸢被那目光盯得极其不自在,她倒了杯茶端给顾淮凌,身子极小幅度向后退了一步。 “大人喝点水润润喉。” 顾淮凌眼眸轻抬,沉黑视线看向她,“过来。” 这语气有些危险,沈鸢心头一跳借口道:“玉行送来的账本我还没看,我先去看账本了。” 说完就朝外面跑。 她手还没碰到门,就被顾淮凌捉住了。 他看着她嗓音清清淡淡,“睡了也无妨?只需各自畅快?” 沈鸢摇头。 “那夫人畅快没有?嗯?” 沈鸢又摇头,意识到不对立刻点头。 “是为夫不好。” 顾淮凌抱着她朝书案走去。 沈鸢所有意见还未出口,就尽数被男子吞了下去。 一夜荒唐。 晨起沈鸢揉着腰,琢磨半天也没明白。 为什么顾淮凌这么喜欢在书案上做那些事! 疯的拉都拉不住,后半夜她嗓子都哑了,这人也没放过她! 狗男人!太过分了! 她今日还要赴轻轻的约,到现在身上还痛着,这要她怎么走路? 沈鸢忍着疼痛去找之前的药膏,打开一看里面却空了。 明明她记得这药膏刚送来没多久。 沈鸢脸一红,她总不好因为这事再去找陈老。 门轴轻转,顾淮凌拿着一个紫檀木匣走了进来。 沈鸢听见动静闻声看去,就见顾淮凌拿出和她手中一个,一模一样的瓷瓶。 他矜贵如初的脸上看不出多余表情。 “夫人可是在找这个,我帮你上药可好?” 他拉着沈鸢就朝床榻走去。 沈鸢好容易挣脱开他的手,“我自己来就行。” 要真让他上药,她今日都别想出这个屋。 顾淮凌看着他目光深邃,他眼睛长得十分好看,沈鸢最喜看他这双眼睛。 尤其是在榻上,他满眼含欲地盯着自己时。 纵使再承受不住,也想纵着他。 这个想法太可怕了,沈鸢咳了咳转过身,伸出三根手指,“日后不能再这样了,最多一旬三次。” 沈鸢想了一个她可以承受的范围。 一旬十天,也就是三天一次。 顾淮凌盯着她的指尖,如玉的脸上满是认真,“是不舒服吗?” 舒服倒是舒服,可这样下去她受不了呀! 顾淮凌从后抱着她的软腰,贴着她问,“是不是不舒服了?可我明明听夫人说很舒服,还要我再使些力。” 他身影低醇清润,气息缠绕沈鸢耳尖,有一种苏苏的痒麻。 沈鸢脸色爆红,抬手捂住他的嘴,“再说一旬两次。” 顾淮凌拿开她的手,抓在掌心,“太久我受不住,夫人今晚再试试,要是不舒服就一旬三次。” 他说这个问题时,神色格外认真,好像在处理什么重要的政务一般。 “青天白日的你要些脸,这是什么正经事吗?非要现在说。”沈鸢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又娇又魅。 顾淮凌看着他,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人儿怎么能让自己忍住。 有时在榻上,顾淮凌看着她微红的眼尾,就忍不住想把她吞进腹中。 没有她之前,他从不知自己自制力能那般差。 明明从前一个通房都无,甚至还抵触女色。 顾淮凌手指在女子腰间使坏,“怎么不是正事,这明明是最重要的事。” 沈鸢身子轻颤,连忙把他推远些,“我一会还要赴柳姑娘的约,你别闹了。” 语气也是又娇又软。 顾淮凌什么都没说,拿着药膏,把她拉入了帐子里。 日光晨曦皆被格挡在外。 沈鸢脑中有些晕眩,伸手无力地推开顾淮凌。 这人竟这般伺候她? 顾淮凌抬眸看向她,“舒服吗?” 这架势,大有她说一句不舒服,他还要继续。 沈鸢连忙点头。 “那一旬五次可好,隔一天让夫人休息一次。” 说完他又低下头。 一丝娇喘从沈鸢口中溢出,她简直要疯了。 只能说好。 顾淮凌这才满意,放过眼前的人儿。 自己穿好衣衫,遮住显露的劲腰。 还十分贴心地把人送到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外,柳轻轻一早等在那里。 顾淮凌先下了马车,然后亲自为沈鸢掀帘。 他温柔地注视着马车里的女子,全然不像平素那个高山仰止,矜贵淡漠的首辅大人。 柳轻轻惊讶得瞪大眼睛。 首辅大人对阿姐可真好。 沈鸢走下马车,一眼就看到柳轻轻那满脸震惊的模样。 她还是一副干净到不染尘埃的模样,让人一眼就心生欢喜。 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却带着丝丝愁意。 想必这也是她今日约自己的原因。 “晚些时候我来接你。”顾淮凌声音温润。 话落还对柳轻轻微微颔首。 首辅大人竟然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了。 柳轻轻顿时行了一个大礼,“首辅大人安好。” 她这拘谨的模样,顿时让沈鸢笑了出声。 她看向顾淮凌,“大人你别吓着轻轻了。” “不……不会,大人很和善。” 吓得都结巴了还说不会。 “无需拘谨。” 顾淮凌说完,直接抬步上了马车。 柳轻轻看向沈鸢,真心实意说:“阿姐,你同大人的感情真好。” 两人进了护国公府,沈鸢一进柳轻轻院落就察觉到了不对! 第104章 没规矩 院内婆子下人婢女看似各司其职,实则从沈鸢进来,她们眼睛就没从两人身上离开过。 柳轻轻被监视了。 沈鸢看向柳轻轻,后者几不可见点了点头。 沈鸢对桃子使了个眼色。 桃子立刻高声道:“我家夫人喜静,想同你们小姐说些体己话,你们都下去。” 小丫鬟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嬷嬷笑着开口,“姑娘放心奴婢们都在外头伺候,不会吵到夫人。” 桃子冷笑一声,昂着下巴满脸高贵冷艳,“护国公府的下人都是聋子吗?我们夫人让你们退下!” “轻轻,你这院中人也太不懂规矩,你若不会管教,今日就让桃子替你管教一番。” 沈鸢眸色冷倦,声音平静。 “夫人说笑了,奴婢们这就退下。” 吓死了! 给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得罪首辅夫人! 沈鸢这才满意。 进屋后,柳轻轻脸就垮了下来,她太单纯,单纯得藏不住一点心事。 “这些人为何要监视你?”沈鸢看向她。 柳轻轻突然起身,在沈鸢面前跪了下来,“轻轻想求阿姐帮我一件事。” 沈鸢把她扶起,“和炙奴有关?” 柳轻轻捂着嘴巴惊讶道:“阿姐你怎么知道?” 沈鸢看向她发出一声叹息,“轻轻你的眼睛不会藏事。” “发生什么了?告诉我好吗?” 沈鸢声音轻柔且温和。 柳轻轻定了定心神轻声开口,“炙奴前些日子来找我,被我父亲发现了,父亲命人把他打了一顿,我有些担心他想去见他。阿姐可以吗?就一次就好。” 沈鸢看着她没有说话。 柳轻轻眼神暗了下去,“我知道这不合规矩,阿姐若是为难就算了。” 沈鸢看着她眸色十分认真,肯定道:“轻轻你喜欢炙奴。” 柳轻轻没有否认,眼眶却一点一点红了。 “你想过没有,你喜欢炙奴却要嫁给四皇子,那漫漫余生要怎么过?” 柳轻轻神色一僵。 “你若愿意争取我可以帮你,若是一个品性端正之人,或许你还能同他相敬如宾过一生,可四皇子不是良配,你想过以后要怎么过没有?” 柳轻轻泪流了出来,她咬着唇一言不发。 沈鸢握住她的手,“还有时间你慢慢想,总之我会帮你。” 柳轻轻点点头,“好。” 两人说了一些别的话,沈鸢带柳轻轻向外走去。 还未出院子,就有嬷嬷走了过来。 “敢问夫人要和小姐去哪里?若是想逛园子,老奴这就去准备。” 沈鸢淡淡看了她一眼,“掌嘴。” 桃子撸起袖子,抬手给了那老嬷嬷一巴掌。 “主子还没开口,竟妄图打听主子的去向当真该打。” 桃子手劲不小,老嬷嬷头被打偏了过去! 沈鸢拉着柳轻轻的手,“本夫人要和轻轻出府都给我让开。” 嬷嬷同婢女使了个眼色。 后者应该前去请护国公了。 沈鸢压根没打算瞒着护国公。 她刻意放缓脚步,等人过来。 果然还未走到护国公府大门,护国公就匆匆赶来。 他先是恶狠狠瞪了柳轻轻一眼,又一脸谄媚看着沈鸢,“下官实在不想扫夫人的兴,但小女不日将入四皇子府,所以下官想着这些日子还是不让她出门了。” 沈鸢面色微变,看着护国公淡淡道:“护国公的意思是,柳小姐和本夫人一起不安全。” 她和顾淮凌日夜相处,不知不觉间,已和他有了几分相似的压迫感。 护国公连连擦汗,“夫人说笑了。” “护国公放心,本夫人定会完好无损把人送回来。” 护国公脸色一僵,“这……” 桃子冷哼一声,“国公爷的意思是,还要首辅大人亲自来,你才同意?” 沈鸢看向桃子轻斥,“来国公府一趟,怎么也沾染了那些刁奴的习性,如此没有规矩。”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简直要把护国公架在火上烤。 护国公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夫人说笑了,下官自然相信夫人。” 说完又警告地看了柳轻轻一眼,“机灵点,夫人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惹夫人不开心。” 沈鸢看着护国公谄媚的态度,内心不由冷笑,这样的爹有还不如没有。 沈氏玉行后院,沈鸢带柳轻轻进了炙奴的屋子。 她看向柳轻轻,“你放心说话就是,桃子会在外面守着。” 柳轻轻点头。 她轻轻推门进去,炙奴本来伤势就未好,又被打了一顿这会在床上还未醒来。 他脸上疤痕已经浅淡许多,虽还有些狰狞,却已经好了很多。 柳轻轻脚步极轻走到床前。 她坐下手情不自禁地触到,他脸上的疤痕。 那些疤痕,如同一块块烙印,印在了她的心里。 “你傻不傻。”柳轻轻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 床上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 不可思议看着眼前女子,他坐起身想也不想就把女子抱入怀中。 只一瞬,他又立刻松开,嗓音中带着小心翼翼,“对不起轻轻小姐,是我唐突了。” 柳轻轻眼里全是心疼,“为何还要去护国公府,你好好藏起来不好吗?” 炙奴看着她,漆黑的眼底全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半晌哑声开口,“是不是给你带来困扰了。” 柳轻轻摇头。 炙奴似乎鼓了很大勇气,“轻轻,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我知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不该说这些,可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最尊贵最幸福的女子。” 他眼眸中全是真诚。 和以往不同,柳轻轻没有立刻拒绝他。 而是轻声说,“你让我想想。” 炙奴眼中立刻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好,轻轻我等着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柳轻轻还是有些害怕,“四皇子若知道我私奔,万一找到我们杀了你怎么办?” 炙奴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那个酒囊饭袋,不过是投个好胎,若我生在皇室他这种货色看一眼都嫌脏。” 这话脱口,他先愣住了。 好似骨子里有种骄傲,让他生来就压李嵇一头。 那可是四皇子,他一个马奴怎么有这种想法? 第105章 套麻袋打闷棍! 柳轻轻小脸微红的看着他,“日后莫要说这种大不敬的话了。” 炙奴看着柳轻轻,很认真地点点头。 她又坐了会确定炙奴无恙后,轻声开口,“我该走了,今日是沈姐姐来府接我才能出来,不能回去晚,否则会给沈姐姐添麻烦。” 她刚站起身,门外传来的声音就让她身子一僵。 “轻轻本宫知道你在里面,听你父亲说你新学了一首曲,快来弹给本宫听。” 四皇子声音浪荡又轻浮,言语间把柳轻轻当成了青楼女子。 柳轻轻眼眶瞬间红了,她咬着唇本能向后退了一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炙奴。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起身。 炙奴眼神冷如寒刃,手握刀柄把柳轻轻挡在身后。 张口无声道:“别怕。” 桃子看着浑身酒气的四皇子,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白眼,“四皇子,我家夫人正在屋里休息,轻轻小姐不在这里。” 四皇子眼睛眯了起来,阴柔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戾气,“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宫?” 旁边门吱呀一声开了沈鸢从里走了出来。 又把门带上看着李嵇,态度十分和善。 “四殿下来了,桃子快请殿下去前厅,让人看茶。 李嵇看着从屋内走出的沈鸢,又看着紧闭的房门。 联想之前的谣言和女子从未有过的好态度。 他觉得他突然悟了! 沈鸢在偷人! 她在给顾淮凌戴绿帽子!! 这个认知让李嵇无比开心,把要找柳轻轻的事也放到了一边。 “茶就不必了,本宫还有事。” 李嵇心中打算找人守在铺子外,盯着沈鸢,把那个奸夫揪出来。 再把奸夫交给顾淮凌,卖他一个人情! 不,他还是亲自盯着! 沈鸢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沉思。 他刚才为何一直盯着自己身后的门? 那神色难道是怀疑自己在偷人? 沈鸢想了想叫来桃子低声吩咐,“你从后门送轻轻回去,再让炙奴换身衣衫带着斗笠和我出去。” 四皇子那一脸猥琐的模样,绝对是憋着坏! 她和炙奴一前一后走出玉行,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上了马车。 “她果然在偷情!怪不得堂堂首辅夫人会出来开铺子,原来是为了自己方便!” 李嵇满脸兴奋,他指着身后一个护卫,“你跟着我,其他人先回去。” 跟踪就要人少,不然被发现了怎么办? “四皇子可否跟着我们?”沈鸢掀开马车帘一角,压低声音问道。 “回夫人,一直跟着。” “很好,把人引到窄巷套上麻袋打一顿。” 三九立刻架着马车朝小巷驶去。 马车转过两条街,沈鸢和炙奴跳下马车朝小巷内走去,只一个转身两人就消失不见。 “人呢?”李嵇也走进巷子,脸上带着疑问。 他狠狠踹了身侧护卫一脚怒道:“你看见人没有?” 护卫还没来得及摇头,从天而降的两个麻袋,已经套在两人头上。 炙奴拎着一根棍子,狠狠朝四皇子打去! 闷棍声响起。麻袋里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大胆!何人敢下黑手,我可是当朝四皇子!” 回应他的是更响的闷棍声。 麻袋里的咒骂,声音逐渐减小。 沈鸢怕真把人打死了,等两人打够了就让他们停了下来。 回府后,沈鸢把这件事讲给了顾淮凌。 男子神色平静,只是黑眸中散发的零星笑意被沈鸢捕捉到了。 “你也很讨厌四皇子对不对?” 顾淮凌看着沈鸢满面鲜活的模样。 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说:“的确很讨厌。” “我就说我没有看走眼。”沈鸢高兴道。 顾淮凌捏了捏她的脸颊,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四皇子脸被打成了猪头,浑身一动就疼! 他越想越不对,想了许久才察觉,他是被沈鸢摆了一道! “来人给我更衣,我要进宫!” 永福宫内。 容妃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儿子。 “母妃,你一定要给我做主,都是沈鸢那个贱人把我打成这样,她还想坏了儿子姻缘!” 四皇子每说一个字,脸就抽痛一下。 是真的疼! “一个商贾出身的贱妇,别以为攀上顾淮凌就能高枕无忧,你表哥就是折在她手里!” 容妃愤愤道。 说完她又看向李嵇,“后日太后寿宴待那贱妇进了宫,母妃有一百种法子折磨她。倒是你嵇儿你父皇已经对你不满已久,万不可再惹他生气!” “你的婚事谁都坏不了,过几日母妃会敲打柳轻轻,让她莫同那贱妇来往。” “能当你的侧妃,是她前几世修来的福气喜!” 听容妃这样说,四皇子的气才顺。 等李嵇走后,容妃叫来身边大宫女吩咐,“明日找人毁了那贱妇给太后的寿礼。” 大宫女立刻低声称是。 没有人注意,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悄无声息走了出去。 顾淮凌得到消息时,正在陪沈鸢用晚膳。 他看了一眼纸条,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沈鸢好奇看了一眼纸条疑惑道:“这容妃也是蠢的,皇上重孝道她要在太后寿礼上动手脚,万一被查出来了,连累的岂不是自己和儿子前途。” “果然娘不聪明,生出来的孩子就傻!” 顾淮凌把纸条放在蜡烛上点燃。 一双好看的凤眸若有所思盯着沈鸢小腹。 沈鸢被他盯得极其不自在,“你老盯着我肚子做什么?” 顾淮凌没有说话,只问:“夫人吃饱了吗?” 这语气,这话沈鸢太过熟悉! 她立刻坐直身子拿起放下许久的筷子,不断朝嘴巴里塞着饭菜,“还没有。” 顾淮凌轻笑一声,他笑容低醇清润。 “夫人在想什么?我只是想带夫人去看一个地方。” 沈鸢果断放下筷子埋怨,“大人你为何不早说?” 顾淮凌看着她,矜贵绝伦的脸色全是宠溺之色。 “夫人自己想歪了反倒怪我?这是什么理?” “这是我们顾府的理!”沈鸢昂着下巴。 一张小脸明媚且娇俏。 顾淮凌看着她,“夫人说的是,现在可以随我去了吗?” 沈鸢揉了揉肚子,“有些撑。” 顾淮凌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悠悠在院中散步。 院中芙蓉开得正艳,此刻沈鸢头上的钗环已经卸去。 顾淮凌折了一朵花,替沈鸢簪在发间。 那张人比花娇的容颜,勾得他心里发痒发颤。 第106章 入宫 “真美。”顾淮凌真心诚意夸赞道。 没有女子不喜欢被夸赞,尤其是顾淮凌这样的男子。 沈鸢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带着霜露的芙蓉花在她乌黑的发间轻轻晃动。 顾淮凌心都酥了三分。 他牵起沈鸢的手低声说:“日后夫人只能簪花给我看。” 沈鸢抬眸看了她一眼,一双水润润的眸子明显带着笑意。 却开口说了一句霸道。 顾淮凌看着她,唇角掀起宠溺的笑。 他牵着她走向回廊最深处。 汉白玉砌成的月洞门后,竟然是一方暖玉温泉池! 淡淡药香浮在空气中。 八盏琉璃灯分位于温泉池的一角,氤氲的雾气在灯下如云海翻腾。 “喜欢吗?陈老说你体内寒症要多泡温泉,里面还有根据你体质配好的药粉。” 顾淮凌从身后抱着她,唇自下而上轻吻她的耳垂,“可要试试水温。” 两人被雾气所环绕。 沈鸢突然转身环抱着顾淮凌。 “大人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好看。” 她声音又娇又软。 顾淮凌心尖一颤。 沈鸢朝他眨了眨眼睛,轻声说:“大人呢?要不要试一试。” 顾淮凌掌心突然用力,眼里泛着幽幽绿光。 只一瞬,两人衣衫便被剥离。 温泉池内,顾淮凌捧着她的脸颊,“夫人这可是你同意的。” 沈鸢搂着顾淮凌的脖颈,食之性也,沈鸢承认她也被蛊惑了。 拥有顾淮凌这样的男子,她不亏。 月亮跌入了云层里,等水面涟漪散去,才露了出来。 等顾淮凌抱沈鸢出来时,沈鸢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从不知道顾淮凌的手段有这么多。 一晃太后寿宴已至。 马车内沈鸢云鬓高挽,一套珍珠头面给她增添了几分大气与温润。 她穿着一袭绯色双蝶千水裙,唇上点着淡淡口脂,美得不可方物。 顾淮凌看着她,“进宫后夫人万事小心,若有人欺负夫人直接打回去就是,夫君给你兜着。” “大人放心。” “要是有任何异常,就让桃子来找我知道吗?” 顾淮凌仍旧有些不放心,毕竟后宫中的女人手段都不干净。 下马车后沈鸢便和顾淮凌分开了。 沈鸢作为朝堂命妇,要先去拜见太后和皇后。 引路宫女早已在旁等候。 看见沈鸢立刻屈膝行礼,“夫人这边请。” 已经是正午时分,日头逐渐变得毒辣起来。 沈鸢跟在引路宫女后,已经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这也没把伞,桃子跟在沈鸢后看自家夫人晒得泛红的脸,心疼坏了。 她飞快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到引路宫女手中,“敢问姑娘,还要走多久。” 宫女把荷包推回桃子手中,“夫人莫急后宫大着呢,您第一次进宫不习惯,奴婢这是带您走最近的路了。” 沈鸢看着被推回桃子手中的荷包,心下已经了然。 一般入宫的人都会打点引路宫女或太监,他们也都会收,可今日这宫女却不收银子,这便有些奇怪了。 沈鸢不动声色,却更加留心周围的景致。 当她从一个宫殿路过两次时,终于确定这个宫女是在刻意为难她。 不用想也是容妃的人。 容妃是四皇子生母,出身赵家。 顾淮凌为了她杀了赵文元,只怕那时容妃已经记恨上了自己。 沈鸢路过湖边大树时,一屁股坐在树下的石头上那不走了。 引路宫女走了许久没听见脚步,扭头一看立刻折返回去。 她看着沈鸢,“夫人可是累了?还是要快些走,万一耽误时辰就不好了。” 沈鸢看着她冷笑一声,“耽误时辰,怕是再和姑娘走下去,本夫人走到晚上也走不到地方。” 宫女面色一变,“奴婢,不知道夫人在说什么。” 沈鸢也不在意,她淡淡道,“你可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真误了时辰我最多被责罚两句,可我若告诉太后你是故意带我绕圈,你猜你会有什么下场?” 桃子冷哼一声,“你这个刁奴还不快带路,真想一会被打死不成?” 小宫女浑身一颤,终于老实下来,低头为沈鸢引路。 “首辅夫人到——” 寿康宫外,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响起。 沈鸢迈步走了进去。 殿内太后坐在凤座上,一旁坐着皇后,嫔妃还有一些有品阶的官眷,分立两侧。 沈鸢一走进去,就有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还有怨毒的…… 沈鸢脊背笔直,一一接受众人目光。 “臣妇沈鸢,叩见太后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太后温和道:“起来吧。” “谢太后。” “顾夫人是该好好谢谢太后,大伙可是等了你好久,首辅夫人架子当着够大。” 沈鸢刚起身,一道不友善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沈鸢看向说话的人,长相和四皇子李嵇有六分相似,大概就是容妃了。 沈鸢直视容妃,语气不卑不亢, “臣妇也不想来迟,今日是头一回入宫,引路宫女不知为何带着臣妇在后宫兜圈子,既然容妃娘娘说到此事,那不如彻查一番看是哪宫的宫女,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容妃被噎了一下冷笑,“首辅夫人果然能言善辩,本宫只是说了一句……” “好了,今日是母后生辰,莫因一些小事让母后心烦。” 皇后开口,她出身高贵且待人温和,一直把后宫打理得紧紧有条,得众人称赞。 可自从太子失踪,她整个人就好像失了精神气,整日呆在自己宫里,非必要不出宫。 沈鸢朝皇后温和一笑。 容妃死死盯着沈鸢。 在场的都是宫斗好手,对宫里一些手段心知肚明。 沈鸢摆明了被人做了局。 “皇后娘娘大度,只怕有些人不领情。” 容妃阴阳怪气道。 太后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后者立刻闭嘴。 沈鸢有些奇怪,容妃这么蠢,能在宫里活这么久? 还是说,皇上现在只剩李嵇一个皇子,所以容妃地位稳固才敢那么嚣张? 那她回去一定每日三柱香,祈祷太子殿下快点找到! 第107章 寿礼裂开了…… “母后,离开宴还有些时辰,不如让容妃妹妹带诸位夫人去御花园转转?” 皇后说完看向太后,征求她的意见。 “也好。” 一路上容妃都在有意无意疏远沈鸢。 东宫无主,作为四皇子生母容妃成了众人巴结对象。 和容妃一直并肩的官眷看向沈鸢突然开口,“夫人这般绝色,怪不得首辅大人如此着迷,连前些日子传闻都不顾,也要带着您入宫。” “什么传闻?说来也让本宫听听。”容妃漫不经心道。 “回娘娘,前些日子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首辅夫人偷人和自家小叔子有染。” 容妃捂着嘴有些不可置信看着沈鸢,“不会吧?首辅夫人看着也是个端庄的。”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后来有所澄清,可有一句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 沈鸢脚步一顿,迎着周遭的目光,向那长舌妇人走去。 “好一个无风不起浪?我看你舌头比那浪还长!” 沈鸢抬手重重一巴掌甩在了那妇人脸上。 那妇人捂着脸,不可思议看向沈鸢,“你,你竟敢打我!” “啪!” 又是一记响亮耳光,沈鸢甩甩了手,“打的就是你。” 容妃脸色沉了下来,“顾夫人你也太放肆了!” 沈鸢看向容妃,“放肆吗?难道不是她出言挑衅在先?如此诋毁我家大人,娘娘还留她在宫里?” “她怎么诋毁你家大人了!” 沈鸢声音响亮,“她说我家首辅头上有绿帽!” “本夫人已经够宽容了,上一个诋毁我家大人的,已经被割了舌头现在还关在柴房。我还只是打了她两巴掌。” “娘娘若觉得我过分,大可让我家大人来评评理!” 容妃冷冷瞪着她,顾淮凌来了也只会护着她! 她恨沈鸢,却也不想真的得罪顾淮凌。 容妃看着沈鸢张狂的脸,咬牙道:“天气炎热诸位难免有些火气,前面就是凉亭,诸位去歇上一歇散散火气。。” 凉亭内太监宫女早早备好了茶水。 众人落座,容妃端起一盏茶,“诸位夫人尝尝,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御膳房给诸位熬制的果茶,最是酸甜消暑。” 几位贵妇人纷纷端起茶盏,容妃直勾勾盯着沈鸢,“顾夫人怎么不喝?难道看不上皇上的茶。” 容妃的眼神不怀好意,沈鸢端起茶盏用袖遮挡,试图把茶水吐在袖中。 “顾夫人茶杯可要端稳了,这茶水若是洒了一滴,那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什么大不敬?”远处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顾淮凌陪同皇上,还有四皇子一起走了过来。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平身。”天晟帝道,他看起来心情大好,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沈鸢捧着手中果茶,朝天晟帝走过去行了一礼:“听容妃娘娘说,这果茶是皇上特意吩咐御膳房熬制,臣妇感念天恩,斗胆请皇上先喝。” 容妃眼皮重重一跳! 要死啊她! 她没那么蠢给沈鸢下毒,可让人丢脸的法子很多。 皇上要是喝了那杯茶,那不得串稀到天明。 天晟帝刚要接过茶盏,就被容妃拦住了,她端着自己茶盏笑着道:“皇上还是喝臣妾这杯。” 顾淮凌看向沈鸢,后者对他眨了眨眼睛。 天晟帝眉头皱起,沈鸢极快地把自己调转方向,“那娘娘喝这盏,和皇上同饮也算一段佳话。” 容妃一口牙简直要咬碎了。 “夫人莫要调皮,皇上和娘娘自然伉俪情深。” 低醇清润的身影响起。 天晟帝看向容妃,容妃僵硬着把茶盏接了过来。 在沈鸢的注视下,一口气把果茶喝完。 容妃是存了整沈鸢的心思,泻药吓得分量十足。 茶水一下肚,她肚子立刻咕噜一声。 紧接着脸色巨变,连行礼都顾不上,捂着肚子匆匆向恭房跑去。 四皇子看着容妃的背影,一脸疑惑。 “母妃这是干什么去了?我瞧她脸色不好。” “也许是肚子不舒服。”沈鸢意味深长道。 天晟帝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看向顾淮凌,“顾爱卿,你夫人第一次进宫,你带她好好在御花园逛逛。” 待人走后,沈鸢如同一个骄傲的小孔雀般,笑意盈盈看着顾淮凌,“大人我今日可听你吩咐,一点亏都没吃。” 顾淮凌眸色如同揉进了御花园的光,细腻且温柔。 日色渐沉,九重宫阙外琉璃灯全都亮起,如同一道星河。 太后端坐在鎏金凤椅上,身着明黄绣金朝服,头戴点翠凤冠,威而不严。 皇上皇后坐在太后一侧,接受众人恭贺。 殿内金碧辉煌,七十二根盘龙金柱巍然耸立。 “献礼--” 太监尖细嗓音穿透云霄。 “臣恭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为首亲王率先跪拜,一株一人高的南海珊瑚被抬了进来。 各种奇珍异宝一件件呈了上来。 沈鸢掌心渗出细汗,心不自觉跳了起来。 顾淮凌在桌案下轻轻握着沈鸢的手,“夫人不必紧张。” 沈鸢缓缓点了点头,她起身上前,在太后面前跪了下来,“臣妇顾沈氏恭祝太后懿体安康福寿勉长。” 太后含笑点头。 殿前太监高声唱道:“首辅夫人献手雕白玉观音一尊。” 话落,紫檀木盒被打开。 容妃捂着肚子,忍着痛意说:“首辅夫人真是有心了,据说还是首辅夫人亲自雕刻,快把白玉观音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害自己拉了一日,她今日一定要弄死沈鸢,方解心头之恨! 太监把白玉观音拿了出来,殿内瞬间静了下来。 容妃捂着嘴不可思议道:“怎么会这样!” 随即她面色一变指着沈鸢,“大胆顾氏,竟然献一尊残破观音给太后,你所安何心?” 那尊玉观音外观破碎,裂纹清晰可见。 “大胆!”皇上龙颜震怒,“太后寿圣之日竟献上破碎之物,沈氏你是何居心?” 太后看向沈鸢面色也带着惊怒! 皇后皱了皱眉,“想必首辅夫人也是不小心,今日大喜皇上莫要生气。” 容妃心里得意极了,她眼神阴毒盯着沈鸢,“皇后心慈殊不知这顾氏,伶牙俐齿狡诈奸猾,她这样的人做出什么本宫都不奇怪。” “依照本宫看,故意破坏太后寿宴理应杖毙!” 话落,殿内静得可怕! 第108章 没有损坏!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顾淮凌看去。 只见他面色平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沈鸢看向容妃,“娘娘意思是损害寿礼者杖毙对吗?” 她声音太过平静,整个人也太过镇定。 容妃心头渐渐升起一丝怪异。 应该是她多心了,众目睽睽下她倒要看看沈鸢怎么翻身。 顾淮凌一句话都不说,态度已十分明确。 容妃冷笑一声,“损害太后寿礼当然要杖毙!” 殿内气氛凝重如铁,百官命妇噤若寒蝉。 传说顾淮凌宠妻如命,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 也是,妻子哪有前途重要! 沈鸢重重叩了一个头,再次抬头眼中清明一片,“太后娘娘皇上,寿礼没有损坏。” “没有损坏?这观音明明裂了,怎么会没坏?” “这顾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当真了的。” “可能是怕死毕竟要杖毙,要是我,我也胡扯。” 皇上皱起眉头,太后脸上浮现疑惑。 “请太后皇上容臣妇解惑。”沈鸢声音再次响起。 “准。” 沈鸢站起身,从太监手中接过观音看向顾淮凌,“夫君来帮我。” 众人以为顾淮凌不会去,没想到后者立刻站起来。 她把观音连同紫檀盒子,都放在顾淮凌手中,“夫君拿稳了。” 殿内的人纷纷伸长脖子,好奇这首辅夫人怎么把碎裂的观音变回来。 连太后皇上眼中都浮现好奇,示意沈鸢往前站一些。 沈鸢拔下头上簪子,在玉观音上微微转动。 玉石剥落声响起,片刻后只见一尊巧而精致的玉观音展现在众人眼前。 观音莹澈在烛火下仿佛像冰层下流动的泉水。 雕工细腻连柳枝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是个难得一见的珍宝。 殿内鸦雀无声容妃捂着嘴,“怎么会这样?” 沈鸢再次跪了下来,这次陪她一同跪下的还有顾淮凌。 她高举手中观音,“祝太后娘娘萱堂长乐,万载长春!” 话落殿内声音齐齐响了起来,“祝太后娘娘萱堂长乐,万载长春。” 太后面上露出喜色,这尊玉观音简直送到她心坎里。 皇上见太后高兴,脸上威严也散了下去,“顾氏献礼有功,赏!” 沈鸢跪在地上,“谢皇上隆恩,臣妇不要赏只求皇上赏臣妇一个恩典。” “你要何恩典?” 容妃在一旁又怒又怕,她竟然被顾氏这个贱人摆了一道! 沈鸢抬头,“臣妇出身沈家,当年父亲也献过一尊玉观音,情景如今日一样。” “皇上天恩浩荡,念着我和阿弟年幼便免了臣妇责罚,可臣妇父亲母亲还在极苦之地赎罪,臣妇想求皇上一个恩典,彻查此事还沈家一个清白!” 皇上看着沈鸢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他把视线移到顾淮凌身上,“爱卿你怎么看?” “臣以为当年之事和今日之事一样,还请皇上彻查。” “好,那便查两件事都查,朕倒要看看谁敢在母后寿宴上动手脚。” “皇上,臣妾看今日之事就算了,也许是哪个宫人粗手笨脚不小心,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皇上冷冷看了容妃一眼,果然只有这么蠢的妇人,才能生出这么蠢的儿子。 容妃看着皇上知道这事没有转圜余地,又开口:“不如这件事就交由臣妾彻查。” 一直未曾说话的皇后突然开口,“母后寿宴出了这种事,是臣妾失职,映月你亲自去查。” 映月是皇后身边大宫女。 她速度很快,片刻一个小太监就被带了上来。 小太监跪在地上哆哆嗦嗦。 天晟帝看向小太监,“说,你为何要损害首辅夫人送的寿礼?” 小太监连忙叩头,“皇上明鉴,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损害首辅夫人送给太后娘娘的寿礼。” 他哆嗦着身子抖得如同筛子一般,“是,是容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说想瞻仰夫人送的礼,奴才真没有动过!” “放肆!污蔑本宫你可知有何下场?” 皇后淡淡看了容妃一眼,“容妃,注意分寸。” 容妃身边大宫女立刻跪在地上,一个劲叩头,“奴婢是真的只是想瞻仰一番,并没动过寿礼,求皇上明察。” 容妃见状上前,一巴掌扇在大宫女脸上,“你这贱婢谁许你瞻仰的,非要本宫把你那双昭眼睛挖出来是不是。” 她太害怕大宫女把自己供出来,殊不知她此刻自乱阵脚才是真正暴露。 “说实话,不然就拖去慎刑司。” 天晟帝声音沉了下来。 大宫女面色苍白地看了容妃一眼,头重重叩在地上,“是,是奴婢不小心打破观音像,事后害怕所以不敢说出来。” 容妃松了一口气,天晟帝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拖出去,明日杖毙。” 今日太后寿宴不宜见血。 丝竹歌舞再次响起,两人出宫已是深夜。 沈鸢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忍不住叹息,“进宫可真累,日后若无事我再也不进宫了。” 顾淮凌满眼宠溺,“好,容妃暂时不能处置夫人耐心等等。” 沈鸢心情很好,皇上已经同意为沈家翻案了。 再过不久,她就可以见父亲和母亲了。 这才是今日最大收获。 她歪在顾淮凌怀中,声音又娇又软,“我知道的大人,容妃是四皇子生母,太子殿下没找到之前,皇上不会动她。” 顾淮凌眉眼温和看着他怀中的小姑娘。 真是通透又豁达。 顾淮凌突然握住了她的腰,把她抱在自己腿上,仔细看着她,“夫人今日可真好看。” 他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沈鸢突然想到一件事,“大人可还记得炙奴?” 顾淮凌眼中闪过不满之色,“记得,不过夫人,你确定要提别的男人?” 他语气有些幽怨,沈鸢一下子就乐了。 “想什么呢?是轻轻和炙奴的事,若是他俩想走,夫君可愿帮他们?” 顾淮凌对这件事并不上心,他在沈鸢唇上不断啄着,“这些事交由三九就好。” 今日在大殿,顾淮凌就想吻她了。 第109章 他好像中了一种蛊 她的唇香香软软,此刻又格外配合。 顾淮凌险些把持不住,他好像中了一种名曰沈鸢的蛊。 许久顾淮凌才松开她。 马车内水墨冷香又升了起来,欲色从他眼底蒸腾出来。 沈鸢靠在他怀里,贴着他耳畔软声说:“回府都依你。” 顾淮凌喉结滚动,手掌在她细腰上摩挲,“那再亲会。” 月光倾洒进来。 “让开!让开!”一声粗狂吼叫伴随急促马蹄声,和马车轮擦地的尖锐声传来。 沈鸢还未来及反应,就被顾淮凌护在怀中,马车剧烈一震她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倾。 “抱紧我!”顾淮凌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沈鸢牢牢搂住他的腰,下一刻两人便从即将倾覆的马车中飞跃而出。 顾淮凌护着她落地,沈鸢未伤分毫。 “吓到没有?”顾淮凌上下看着沈鸢。 她还未回答,对边叫骂声就响了起来。 “不长眼的东西,知道不知道这是谁的马车?” 车夫跳下马车破口大骂,“误了我们主子的事,你们有几条命够陪,还不滚开!” 顾淮凌温柔地替沈鸢理了理披风,转身冷漠地看着对面车夫。 “首...首辅大人......”原本还嚣张跋扈的车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回首辅,是四皇子府的车夫,是否要处置。”三九木然开口,车夫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 下一秒连滚带爬到顾淮凌面前,一巴掌扇在自己嘴巴上,“求首辅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巴掌扇的啪啪响,三九一脚把他踹开,“滚!” 车夫麻溜爬起,点头哈腰向后退去。 顾淮凌看着车夫离去的背影,吩咐三九,“把这架马车丢到四皇子府。” 这是警告也是敲打,三九立刻去了。 顾淮凌半蹲在沈鸢面前,“夫人上来,我背你回去。” 沈鸢看着顾淮凌的背影弯了眉眼,“我还没好好看过深夜的京城,大人陪我走回去就好。” 就在这时,远处那辆马车路过两人时,马车厢内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撞击。 一支发簪从马车车窗中掉下。 沈鸢捡起发簪,瞳孔猛然瑟缩,这是轻轻的发簪。 “停下!”沈鸢立刻开口阻止,拿着发簪就朝前面马车追去。 一个暗卫从天而降,拔刀挡在马车面前。 和三九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欠欠的笑容,“我家主母让你停下,没听见啊?” 马车夫在心中叫苦,暗骂自己犯了太岁。 他停下马车陪着笑脸道:“不知首辅夫人为何要让小人停车,小人还要急着回府给殿下交差。” “砰砰” 马车内又发出两声闷响地撞击声。 沈鸢眼神发冷看着他,“马车内是什么人?” 马车夫额头渗出冷汗,“是,四皇子殿下侧妃。” “侧妃?”沈鸢冷笑一声看向顾淮凌,“大人,四皇子何时娶了侧妃,您知晓吗?” “不知。” 只两个字又差点把马车夫吓尿。 沈鸢直接去掀车帘,马车夫刚想拦,四九笑眯眯在他脖子上架起一把刀! 柳轻轻被堵着嘴捆了双脚,蜷缩在马车里。 她额头上渗着血,应该是刚才撞马车壁撞的。 “轻轻。”沈鸢立刻解开柳轻轻手脚上的绳子,把人扶出来。 “回去告诉四皇子,今夜之事明日本宫会如实告诉皇上,让他好自为之。” 寒而沉的话语在深夜响起,顾淮凌面上看不出喜怒。 “快滚。”四九收回刀,马车夫逃一般跑了。 柳轻轻面色苍白如纸,沈鸢解下披风替她披上,“轻轻别怕,我送你回府。” 柳轻轻脸色更白了,黑夜中她声音细弱蚊蝇,“就是父亲要把我送给四皇子。” 简直丧心病狂! 沈鸢拉着柳轻轻的手,“不怕我先带你回府。” 四皇子府内李嵇满面阴蛰,他不耐烦地朝外看去,护国公那老贼说是今夜把女儿送来。 人为何现在还没到?莫不是耍他? 他心下越发烦躁,马车夫匆匆跑了进来,李嵇斜斜看了他一眼,“人呢?” 马车夫跪在李嵇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哆嗦道:“被人带走了。” 李嵇面色大变,抬脚重重踹在马车夫身上,“说清楚,何人敢带走本宫的人,不要命了!” “是,是首辅和他夫人。” 李嵇气得又是一脚踹在马车夫身上,怒骂:“怎么哪都有他顾淮凌!简直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管家一溜小跑跑了进来,“四殿下,首辅大人派人来送东西了。” “别以为带走我的人,送件东西能补偿,这事铁定没完!” 李嵇气冲冲向府外走去,看到一地零碎马车架子,脸色更黑了! 三九木着脸把顾淮凌的话转述一遍就走了。 李嵇看着满地零碎车架怒道:“去顾府。” 管家死死拉着他,“殿下息怒,那可是首辅大人,得罪不得!” 李嵇冷笑,“知道他姓顾的是我李氏奴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顾淮凌是这大晋的主子!” 老管家躬着腰汗流浃背,“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可如何是好?” 李嵇面色狰狞,“更衣我要即刻入宫求见父皇!” 要是让顾淮凌明日一早去状告,那父皇肯定会狠狠责罚他! 天晟帝深夜被打扰,脸色十分差。 他看着跪在地上那一脸窝囊样的儿子,头更疼了。 “什么事?非得半夜来见朕?” “父皇,你可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实在是他顾淮凌欺人太甚!” 四皇子趴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天晟帝眼皮子都不抬,“是他欺人太甚,还是你不成性?” “深夜把人护国公嫡女,往府里带,你可真是能耐!一点规矩都没有!” “堂堂四皇子,做到你这份上,连头猪都不如!” 四皇子被骂得头都不敢抬! 等天晟帝骂完,四皇子才小心翼翼抬手,“是儿臣让父皇失望了,可那顾淮凌也太张狂了!现在百官都以他为尊,没有一个人把儿臣放在眼里。” 天晟帝知道四皇子这话是故意在说,可那句百官都以他为尊,还是说到了他心里。 君王卧榻,岂容他人酣睡。 在任何帝王心中,这都是忌讳。 李嵇看着天晟帝的脸色,“左右明日顾淮凌会给父皇告状,父皇何不趁此机会试探一下他?” 第110章 惧内 天晟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京中人人都说,首辅对他夫人伉俪情深,父皇明日可当众赐他两房妾室,若是他收了证明他眼中还有父皇。” “还有他那个妹妹顾瑶,儿臣想求娶他不同意,祁小王爷想求娶他也不同意,也未免太狂妄了些。” 李嵇说得起劲,没注意到天晟帝眼中的失望之色。 李嵇口中这些都是妇人用的法子。 他堂堂皇子竟然精通此道,若是他的太子找不回,江山难道要交到这个废物手中?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天晟帝疲惫地摆了摆手。 金銮殿上,顾淮凌立于文官之首,一袭暗红官袍衬得他身姿挺拔。 “顾爱卿。”天晟帝突然开口。 顾淮凌拱手声音平静,“臣在。” “昨夜嵇儿入宫,跪在御书房许久说是冲撞了你,可有此事?” 顾淮凌心中一凛面上不显分毫,“四皇子府下人,昨夜确实撞散了臣的马车。” “不会吧,竟然把马车都撞散了,这四皇子府下人也太过嚣张了。” 文武百官纷纷议论。 “朕昨日已经训过他了,爱卿切莫放在心上。” “臣不敢。” 天晟帝看向顾淮凌,“爱卿为大周殚精竭虑,朕心甚慰,镇北王进献了两名美人,朕观之品貌举家,特赐予爱卿为妾。” 这话一出,满朝寂静。 这不是赏赐,分明是试探。 众臣目光皆向顾淮凌看去,他向前一步撩袍跪地:“臣惶恐,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大胆!父皇金口玉言,岂是说收回就收回的?”李嵇指着顾淮凌怒道。 天晟帝看着他,声音突然冷了几分,“首辅是嫌弃朕的赏赐?” 顾淮凌顶着天晟帝目光,露出一丝苦笑,“非臣嫌弃陛下赏赐,实在是微臣惧内。”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天晟帝都一时语塞。 “堂堂首辅,朕的肱股之臣竟然惧内?”天晟帝好像突然来了兴致。 顾淮凌跪得笔直,面色端正,“不敢欺瞒陛下,微臣确实惧内。” 说着他掀开袖子,一道红色鞭痕跃然众人眼前。 他垂下头无奈说:“昨日臣不过多看了舞姬一眼,回府后夫人就生气了。” 朝堂内再次鸦雀无声。 人老成精的天晟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看着顾淮凌手臂上的伤,半晌才道,“爱卿要是受不住,朕便下旨准许你们和离。” 顾淮凌抬眸轻咳一声,“多谢陛下美意,臣喜欢夫人这样的。” 喜欢没事给你来一鞭子的? 这是什么阳间爱好? 殿内抽气声再次响起,朝臣们看顾淮凌的眼神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天晟帝无奈摆手,“你起来吧,既如此朕也不好强人所难。” 想了想他又说:“明日朕让太后挑两个教习嬷嬷去你府中,好好教教你夫人规矩。” 赐妾之事就此作罢。 早朝刚下,顾淮凌惧内的消息,已经传遍满京城。 “你知道不知道,首辅大人今日在朝堂上当众承认自己惧内!” “什么?首辅大人惧内?你瞎说的吧?” “什么瞎说京中都传遍了,据说那沈鸢彪悍异常,整日晚上拿根鞭子就抽首辅大人,首辅大人也不敢反抗,可怜得很!” “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那样的大官也惧内!” 沈鸢同柳轻轻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议论纷纷,莫名脸色有些绿。 柳轻轻看着她小声安慰,“阿姐,你莫要听他们胡说,你不是悍妇。” “无碍,左不过一些传言而已。” 沈鸢看着柳轻轻,“这些时日你先在佛寺安心呆着,我会让人在旁保护你,等时机成熟便送你们离开。” 柳轻轻缓缓点了点头,“轻轻谢阿姐大恩。” 送走柳轻轻后,沈鸢去了一趟玉行,刚要回府就被护国公拦住了。 护国公脸上带着怒气,“敢问首辅夫人,你把轻轻带哪去了?” 沈鸢看着护国公,“国公说的是何话?我怎么听不懂?” “夫人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昨日之事四皇子都告诉我了,是你带走小女。” 沈鸢眼神凌厉,“国公也昨日行为配当人父吗?” 护国公自知理亏,他不敢去看沈鸢,“那又如何,总之我是轻轻父亲,你即便是首辅夫人也不能擅自扣押我女儿,这事就算闹到皇上面前,你个悍妇也不占理。” “悍妇?”沈鸢从三九手中拿过马鞭,一鞭子抽在护国公嘴上,“柳轻轻不在顾府,国公要是不信,尽可带人去搜。” “不过丑话要说在前面,要是搜不到人怎么办?” 护国公捂着嘴指着沈鸢,“你果然是个会拿鞭子抽人的悍妇!首辅大人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个悍妇!” “你等着,本官这就去进宫告知皇上,告你个悍妇拐带我国公府小姐!” 就在这时,护国公婢女匆匆跑了过来,“老爷,小姐有消息了,她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护国公一把抢过信,看完后脸都黑了。“来人备马,我要去把那个逆女抓回来。” “本夫人劝国公还是不要贸然前去,万一见了你,柳小姐一个想不开绞了头发做姑子,或者悬梁自尽,你倒时怎么给四皇子交代?” 沈鸢的话,和柳轻轻信上一致,柳轻轻信上写若是护国公再逼她,她就去做姑子或者死。 护国公气的半死,狠狠瞪了沈鸢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沈鸢把鞭子扔给三九,吩咐道:“回府。” 沈鸢穿过重重回廊到了书房。 顾淮凌正在处理公务,闻声从半人高的折子中抬起头看向沈鸢。 女子眸光中带着审视。 轻灵透彻的目光在顾淮凌身上转了一圈,“听说我是悍妇?还爱拿鞭子抽人?” 第111章 下马威反杀 顾淮凌听着女子故作严肃的声音,看着她柔软白皙的脸颊,在朝堂积聚的那股燥郁之气,尽数散了下去。 他快步走过去,把人抱入怀里贴着她耳畔温声道:“夫人最是温婉贤淑。” 沈鸢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轻咳一声,“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 “夫人说的是,我该罚夫人想怎么罚都可以。” 沈鸢伸手推开顾淮凌,手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后者眉心极浅皱了一下。 “你胳膊怎么了?”这一细微表情没能逃过沈鸢眼睛。 顾淮凌手抚上她的脸颊温声道:“无碍。” 沈鸢眸光带着审视,后退一步速度极快地抓起顾淮凌的手,把他袖子掀开。 一道红色鞭痕跃然于手臂上。 “这叫无碍?” 沈鸢语气有些冷,转身朝外走去。 顾淮凌看着女子的背影,有些无奈捏了捏眉心。 夫人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脚步声由远及近,沈鸢拎着药箱再次走了进来。 “还不过来。”沈鸢没好气道。 顾淮凌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默默走了过去。 沈鸢心中那点不快早就散了,此刻看着男子手臂上的鞭痕,只剩心疼。 沈鸢把药膏抹在鞭痕上,抬眸问:“为何要自己打自己?” 没有谁会不要命地抽他鞭子,除了他自己。 可沈鸢又想不明白,他为何要抽自己一鞭子。 “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沈鸢眉梢一挑看着她。 顾淮凌顿时头痛起来。 完了,这下真的惧内了! 沈鸢重重把药膏放回药箱里。 顾淮凌声音透着几分无奈,“昨夜有暗卫来禀,四皇子连夜进宫跟皇上说了一些谗言,今日在朝堂上皇上要赐给我妾室,我只能拿夫人出来挡。” 顾淮凌想握沈鸢的手,却被她拍开。 她低头整理药箱语气不善,“这么不爱惜自己,看来夫君把我之前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你尽管拿我当借口,说我悍妇善妒都可,为何要打伤自己?” 顾淮凌再次握着她的手,“皇上近日对我疑心渐起,只有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沈鸢这才抬眸看他,“这就完了?” 顾淮凌眉头微皱,表情有几分懊恼,“没有,皇上赐了两名教习嬷嬷,明日会入府教夫人规矩。” 沈鸢嘴角抽了抽,沉默好一会才问:“是要认真学吗?” 顾淮凌凝视着她,“夫人若是不愿,明日我去打发。” 沈鸢叹了口气,“罢了还是坐实我悍妇的名声吧。” 她思索片刻又问:“我若把嬷嬷气病了也无碍吧?” 顾淮凌满眼纵容,“无碍,皇上插手臣子内宅之事,本就不像话。” 翌日一早,沈鸢用完膳刚放下筷子,桃子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夫人,皇上赐了两名教习嬷嬷,如今就在我们府外候着。” 沈鸢理了理衣衫,“请两位嬷嬷进来。” 两名穿着深褐色宫装,年约五十左右,面容严肃的教习嬷嬷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 两人梳着一模一样的发髻,连头上簪的鎏金簪子都一模一样。 “老奴严嬷嬷参见首辅夫人。” “老奴季嬷嬷参见首辅夫人。” 两个古板的老嬷嬷,语调平稳严肃,动作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奉皇上旨意,特来教首辅夫人规矩。” 沈鸢微微一笑,“有劳嬷嬷了。” 严嬷嬷皱起眉头,“夫人身份尊贵和我等下人说话时,不必含笑要有当家主母的气度。” 沈鸢心中冷笑,挑战开始了。 “请夫人起身,今日便从站姿开始。” 沈鸢站了起来。 “错了!”严嬷嬷突然厉喝道:“夫人这般站姿,哪有一点气度。” 她不知从哪拿出一把戒尺,点在沈鸢肩头,“双肩要挺,脖颈不可前倾,目光要直视前方!” 沈鸢轻飘飘看了严嬷嬷一眼,“嬷嬷还是把戒尺拿开,本夫人最烦谁用戒尺点我。” “还请夫人暂时忍耐,老奴是奉皇上之命来教夫人规矩。” 季嬷嬷上前语调严肃平稳。 严嬷嬷收回戒尺再次开口,“夫人站姿不端,先顶着茶盏站上两个时辰。” 她端起桌上一个茶盏,正欲放在沈鸢头上。 突然膝盖一痛,整个人朝前摔去。 茶盏被摔成了碎片! 沈鸢面露惶恐之色,捂着嘴巴呀了一声。 季嬷嬷刚想开口。就听沈鸢着急道:“严嬷嬷你竟然打碎皇上御赐的茶盏!” 严嬷嬷抬头,一张老脸露出百年难得一见的惊慌之色。 “御赐之物怎可随意用?” 沈鸢走过去,捏起一片碎瓷蹲在她面前,“不管我用不用,茶盏是嬷嬷摔碎的不是吗?” 她拿碎瓷在地上随意划了两下,语气突然凌厉,“打碎御赐之物可是杀头的。” 她捏起瓷瓶,“本夫人知道两位嬷嬷是奉了皇命,若真有心教导本夫人自然会认真学,可若要刻意刁难那就别怪本夫人不留情面了。” 说完她丢了瓷片睨着季嬷嬷,“严嬷嬷累了,季嬷嬷还不扶她去歇息?” 沈鸢这是在敲打,偏偏她二人被拿住了把柄。 顾淮凌回府后,听闻今日沈鸢的手段笑了笑,“先发制人,拿捏短处夫人果然好手段。” 沈鸢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谁说的,论手段谁能比得上大人。” 顾淮凌轻笑,手缓缓抚上沈鸢的脸,修长微凉的手指在她脸颊捏了捏。 “痒。”沈鸢笑着推了他一把,转过身看向顾淮凌,“那两个嬷嬷被我拿住了错处,就再留他们在府中呆几天,也好对宫中人交差。” “大人觉得怎么样?” 顾淮凌点头突然问:“夫人这几日见瑶儿没有?” 沈鸢摇头,“瑶儿性子你不是不知,能安安静静呆在府中才怪!” 顾淮凌面色有些冷。 “发生何事了?” “皇上如今盯着瑶儿的婚事,四皇子祁小王爷都想娶她,皇上面上功夫做得好,让四皇子举办一场围猎,谁能得魁首瑶儿就不必嫁给谁。” 沈鸢蹙眉,“皇上这是打定主意要把瑶儿嫁给四皇子了,否则不会花如此大的功夫。” 第112章 快回去! 顾淮凌眼里闪过一丝嘲弄之色,语气讥讽,“帝王之术罢了,天晟帝想用我又怕我,便开始拿捏我身边的人。” 沈鸢面色闪过担忧,脑中一下子涌上来许多事,“围猎还有几日举办?” “十日后,夫人不必忧心。今日下朝沈昭拦下我说他也要参加围猎。” 沈鸢眉心拧起,“昭儿他可以吗?” 顾淮凌看着沈鸢眼眸深邃幽深,“喜欢的姑娘当然要自己争取。” 两人已成亲许多时日,可沈鸢还是因为这句话红了脸颊。 顾淮凌看着深夜,眸中是一片化不开的温情。 “夫人,去泡药浴可好?” 沈鸢眼底酝酿出一抹笑意,娇声娇气道:“你抱我去。” 一夜云雨。 第二日沈鸢身上疼得如同被车轮碾压过一样。 她躺在床上意识清醒了几分,她今日要去看柳轻轻。 四皇子举办围猎前夕,就是送她走最好时机。 这件事必须要万无一失,沈鸢从佛寺回来后,直接去了玉行。 炙奴脸上的疤痕已经没有了大半,他现在的脸不能见光,所以整日带着斗笠。 “你好生准备一番不要离开玉行,再过几日我就送你和轻轻离开。” “多谢夫人大恩。”炙奴郑重向沈鸢行了一礼。 沈鸢微微侧身避开他这一礼,目光平静看着炙奴,“你定要好好待轻轻,否则我绝不饶你。” 这几日沈鸢给柳轻轻和炙奴备了不少东西。 围猎前一日深夜,一辆马车悄悄出了城。 沈鸢和桃子坐在马车内,炙奴和三九在外驾车。 风扬起马车车帘,一辆马车在沈鸢视线中,朝城内驶去。 沈鸢看着那马车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柳轻轻蜷缩在马车一角,一张干净到极致的面容上,挂满泪痕。 四皇子坐在她对面,满眼戏谑地看着她。 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牌位,牌位上是她祖母的名字 “轻轻你跑不掉的,你以为躲在佛寺本宫就找不到你了?嫁给本宫是你的荣幸,你别不识趣。” 李嵇在柳轻轻身上上下打量着,如此干净的女子,他是越看越满意。 柳轻轻眼里全是痛苦哆嗦着说:“我,我想先回府把祖母牌位放回祠堂。” “孝顺,不错本宫喜欢,那就顺便在你闺阁圆房吧。” 李嵇语言轻挑,言语间都是赤裸裸的羞辱。 柳轻轻绝望地闭上眼咬唇不发一言。 佛寺厢房外,沈鸢把手中包裹交到炙奴手上,“我就送你们到这了。切记路上小心。” 炙奴郑重接过包裹,眼含欣喜地朝厢房走去。 在他推开厢房门那一刻,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厢房内空空荡荡,连人影也无。 沈鸢在暗处察觉到不对,疾步走了过去。 是那辆马车! 她想起来了,那是四皇子府的马车! 沈鸢心慢慢沉了下去,“现在回城快!” 马车一路疾驰,沈鸢坐在马车内脸色差得可怕。 四皇子能带走柳轻轻,且屋内没有一丝挣扎痕迹,说明四皇子在威胁柳轻轻。 “掉头去护国府!” 护国公府内,柳轻轻把柳老夫人灵牌亲手放了回去。 护国公一脸心虚站在一旁。 柳轻轻看向他,“国公爷,从今日起我们父女情分已断。” 护国公当即大怒,“要不是你跑,我能说挖你祖母的坟吗?不就是拿牌位吓唬吓唬你,又没真挖坟!” 柳轻轻双目通红,“那是你母亲!你如此行径和畜生有何区别!” “你个逆女,给我闭嘴!” 他扬起手就要打柳轻轻,却在四皇子阴测测的注视下收回手。 “好了别耽误本宫时间,轻儿走吧。” 李嵇上前拉住柳轻轻的手。 护国公立马换上一脸谄媚笑意,“殿下请,轻轻好好伺候殿下!” 柳轻轻咬着唇,一言不发。 她怎么会有这种父亲。 闺房内李嵇关上房门,他没有迫不及待同柳轻轻圆房,反而十分欣赏柳轻轻颤颤巍巍的模样。 养着这样一只小白兔似乎也不错。 “轻儿你把本宫伺候舒服了,想要什么本宫都给你,你是侧妃,将来本宫登基后,就会封你为贵妃。” 李嵇看着她,许下承诺。 柳轻轻眼里连一丝亮色也无,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呆愣地站在铜镜前一动不动。 李嵇没了耐心,走过去拽着人就往身下压。 柳轻轻握着手中剪子,就朝自己心口刺去!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李嵇握住了。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马奴!” 李嵇劈手夺过她手中剪刀,扔在地上。 捏着她细软的脸颊,“本宫喜欢你这张脸,今日要定你了!” 柳轻轻疯狂尖叫推他。 她越反抗李嵇越兴奋,他被身下女子刺激得双眼发红,“这样多好,刚才跟个死鱼一样!本宫就喜欢有些烈性的。” 说完唰一声,撕开她身上的衣裳。 “不要!” 柳轻轻眼泪夺眶而出,李嵇又撕开她的中衣,“再叫得大声些,我喜欢本宫今天就要弄死——” 话没说完,李嵇就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 他被炙奴提了起来,狠狠砸向墙角。 沈鸢满脸心疼,连忙去扶柳轻轻。 却被柳轻轻猛地推倒在地。 炙奴的泪从眼中滴了下来,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柔声说:“轻轻别怕,我来了。” 柳轻轻惶恐地抬起头,她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看清来然后轻声开口,“你快走……” 她中衣被撕开,身上只余一个妃色肚兜,大片的雪白露出。 这么不堪的模样,竟然被炙奴看见了。 柳轻轻心中崩溃,推开炙奴就朝床角撞去! 炙奴眼疾手快拦住她,沈鸢立刻脱下披风给她披上。 炙奴把柳轻轻交给沈鸢,“夫人帮我照顾轻轻。” 说完拾起地上剪子,就朝四皇子走去。 “三九拦住他!”沈鸢朝外大喊! 三九从窗子跃了进来,挡在炙奴面前。 李嵇被摔得头晕眼花,这会才缓过神,看着手握剪子的炙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是当朝四皇子,你敢动我不怕被诛九族吗?” 这一脸窝囊样,哪有一点皇子的样子。 炙奴眼底闪过一丝冷色,撞开三九,握着剪刀想也不想朝李嵇刺去! 第113章 有刺客! “不要!” 一道柔弱的身影突然扑了过来,柳轻轻双手死死抓住剪刀刀刃。 血滴落下来。 “轻轻,放手!”炙奴面色大变,手僵在那里不敢有丝毫动作。 生怕剪刀伤她更深。 柳轻轻疼得脸色惨白。 她手紧紧握着剪刀,“不能杀他,杀了他所有人都活不成。” 她说得没错,若今日四皇子死在这,怕是所有人都要陪葬。 炙奴眼底闪过犹豫,三九眼疾手快把四皇子拖到一边。 四皇子又惊又恐大叫,“来……” 他刚说一个字嘴就被沈鸢堵上了。 沈鸢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四殿下明日还要参加围猎,臣妇觉得今夜之事不宜闹大。殿下您觉得呢?您若同意臣妇所言就点点头。” 李嵇瞪着沈鸢狠狠点了一下头。 沈鸢拿掉他口中的粗布,李嵇指着炙奴阴森道:“今日事本宫可以不追究,但我要他!” “伤了四殿下的人,自是不能留。” 沈鸢话落,抽出三九腰间匕首,反手刺入了三九心口。 炙奴不可思议捂住心口,倒了下去。 “炙奴!”柳轻轻睁大眼睛,哭着扑了过去。 李嵇这才满意,“夫人当真果断!” 说完重重踢了炙奴一脚,转身出门。 “炙奴,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柳轻轻抓起地上剪刀,满脸泪痕,“炙奴你等等我,我来陪你。”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握住了, 炙奴脸色发白,“轻轻别哭我没事。” 柳轻轻不可思议睁大眼睛。 “我心脏位置和旁人不同,顾夫人知晓此事,所以先下手为强。” 沈鸢吩咐三九,“送炙奴去陈老那里,日后炙奴要换个身份。” 说完她看向柳轻轻,“护国公府还呆得下去吗?” 柳轻轻含泪点头,“阿姐我不能走了,我若走祖母的坟,就会被护国公挖开。” 这是沈鸢不曾想的,没想到护国公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那你一切小心,这几日四皇子定不会再来,别的你容我再想想办法。” 柳轻轻含泪点头,“阿姐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人有时候真的要认命。” 回府后,沈鸢心中一直闷闷的,难道只能这样了吗? 床帐内,顾淮凌把她搂入怀中,“还在想柳姑娘和炙奴的事?” “四皇子不是良人,护国公也不是个东西。” 沈鸢声音极冷,竟然要挖生母的坟,得多丧心病狂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不奇怪,护国公府已经没落,唯一的指望就是柳姑娘,所以护国公会用尽办法,把女儿往高枝上送。” “明日围猎或许会有转圜。” 男子声音低醇平静,沈鸢心逐渐平静下来。 东林猎场占地极广,天晟帝亲临所有世家公子都铆足了劲,想在皇上面前露脸。 四皇子今日人模狗样,骑在马上褪去往日阴柔之色,竟有几分英姿焕发。 天晟帝坐在围猎主场,抬手扔给了四皇子一把弓,“嵇儿当做表率!” 又看向一众勋贵子弟,“你们都是我大晋好儿郎,猎得猎物者,通通有赏!” “谢皇上隆恩!” 天晟帝似乎被这少年朝气所感染,看起来心情十分好。 沈鸢看向骑着高头大马的沈昭,轻轻对他点了点头。 东林马场草场树林相间,猎物是一早放出的。 李嵇坐在马背上,毫不费力拉弓射箭。 左右猎物是一早备好的,今日魁首他当定了! 沈昭坐在马背上,专心致志猎着猎物,他箭法奇准,片刻他所得猎物竟然比李嵇的还要多。 远处一只白狐蹿入草丛里,沈昭手握弓箭瞄准白狐。 他刚要拉弓,身侧就响起马蹄声。 李嵇坐在马匹上好整以暇打量着他,“区区一条看门狗,也敢和本宫抢女人。” 沈昭握紧了手中的弓,一言不发。 李嵇摆手,他身侧护卫立刻上前把沈昭团团围住。 “四殿下想做什么?”沈昭声音沉了下来。 “就是想你把猎物交出来,顾瑶我娶定了!” 沈昭眼底闪过锋芒,“那就各凭本事!” “不知好歹!给本宫杀了他!” 李嵇话落周围护卫立刻抽出钢刀。 沈昭面色一凛,抽出佩刀看向众人,“我乃朝廷命官,你们谁敢杀我!” 林中飞鸟惊起,此时一个蒙面黑衣人从草丛跳了出来。 朝着李嵇就砍过去。 李嵇面色大变,当众抓住了一个护卫挡在身前。 黑衣人犹如不要命一般,一心就要砍死李嵇。 李嵇吓得嗓音都变了调,“沈昭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保护本宫?” 沈昭眉心拧起,他是真想让这个废物死。 “你要是敢跑,本宫就让人告诉父皇,是你刺杀本宫。” 李嵇话落嘴上就被重重踹了一脚,他满嘴血污疼得说不出话! 钢刀在眼前劈过! 尖叫划破苍穹,“沈昭!” 林中无数鸟雀飞起。 钢刀抵着钢刀,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黑衣人一脚踩在李嵇小腿髌骨上,只听“咔嚓”一声髌骨被硬生生折断。 “啊!”李嵇疼得冷汗直流,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沈鸢坐在位置上,看着林中惊飞的鸟雀,心下闪过一丝不安。 这不会发生什么吧? 现在是五月,她依稀记得有一件大事要发生,可此刻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都怪前世被困在府邸,对外面局势并不明朗。 一块点心递了过来,顾淮凌看着她悄声说:“离开宴还早,夫人先吃块点心。” 沈鸢心里装着事,只能敷衍咬了一口。 小太监端着鲜羊乳走了进来,放在诸位贵人面前。 天晟帝端起羊乳,“众卿尝尝。” 就在这时,那个端牛乳的小太监,突然从托盘下抽出匕首,直直朝天晟帝面门刺去! 众人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淮凌离天晟帝最近,他抽出腰间佩剑朝心口刺去。 “留活口!” 天晟帝大怒! 顾淮凌转动手腕,改刺胸口。 一抹泛着幽蓝的冷光在沈鸢眼前闪过。 她一颗心都凉透了大喊出声,“大人!小心暗器!” 暗器朝天晟帝和顾淮凌的方向刺去,挡是挡不住了。 顾淮凌只能挡在天晟帝前面,护他周全。 三枚钢针,全都刺入了他体内。 同时他手中剑刺进了小太监胸口! “大人!”沈鸢心跳都要停止了。 她连滚带爬到顾淮凌身边大叫,“快来人!传御医!” 第114章 醉生梦死 天晟帝吓了一大跳,看着顾淮凌倒地连忙怒道:“还不快传御医!” 他指着小太监惊惧交加面色阴沉,“来人带下去严刑拷打!务必给朕找出幕后之人。” 他手重重拍在桌案上,天子一怒众臣皆惊哗啦啦跪倒一片。 “砰!”一声闷响,小太监重重倒在地上。 眼口鼻唇角,顿时流出黑血。 他自尽了。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跑了进来,沈鸢看着倒地的顾淮凌,脸色惨白如纸。 御医一边替顾淮凌把脉,一边冷汗直流。 天晟帝本来就烦,看御医这窝囊样更是勃然大怒! “哆嗦什么?救治不好首辅,朕要你们提头来见!” 他没想到顾淮凌竟会舍命救自己! 枉他之前还疑心他! 御医收回手跪在天晟帝面前,“回皇上,钢针内有剧毒,首辅…首辅大人他已经时日无多!” “砰!”一声脆响,一个茶盏砸了下来。 “治,所有续命的药都给朕用上!治不好朕现在就砍了你!” 沈鸢抖得不成样子,她一直以为无所不能的顾淮凌,就这样倒在了她面前。 他倒下去的那一刻,还死死盯着沈鸢的方向,手还紧紧握着软剑。 是害怕再也护不了自己周全吗? 沈鸢泪流不止。 御医得了令,一股脑地把吊命的药全都塞入了顾淮凌口中。 顾淮凌双眸紧闭,沈鸢慌乱间手被软剑割伤,一滴血滴入了顾淮凌口中。 沈昭扛着昏迷不醒一身是血的四皇子走了进来。 天晟帝心头又是一跳,“嵇儿怎么了?” 沈昭也是浑身伤痕,他跪在地上,“微臣护主不利,请求皇上责罚,我和四殿下在林间遇到刺客。” 他说完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顾淮凌,“阿姐,姐夫怎么了?” 沈鸢好似刚回神,她眼里全是泪,六神无主地看着沈昭,“昭儿,大人…他中了剧毒。” “我去找陈老!” 沈昭立刻转头就走。 沈鸢手抖得不成样子,“一来一回来不及,我们现在带大人去。” 沈昭比沈鸢要镇定许多。 他跪在天晟帝面前,还没说话天晟帝就开口,“快带首辅去!一定要治好首辅!再让一队御前侍卫护送。” 顾淮凌不能出一点差池。 马车在道路上疾驰,快得根本看不清轮廓。 沈鸢坐在马车内抱着顾淮凌,“大人,你一定不能有事。” 陈老早已被拎到了顾府,人就在大门等着。 马车停下时,顾瑶拽着陈老急匆匆走了过来。 顾淮凌被抬了下来,来不及进府,陈老便用银针封住了他周身大穴。 “快把人抬进去。” 屋内,所有人屏气凝神盯着陈老。 沈鸢面色苍白,衣服上还沾着血迹。 顾瑶脸色带着难得一见正经之色,“嫂嫂,你先去换身衣服,这里我守着。” 沈鸢摇了摇头,“我要守着他。” 一炷香后,陈老终于把顾淮凌体内钢针取了出来。 一口黑血从顾淮凌口中喷出。 沈鸢面色一喜,“大人是不是好了?能醒来了对吗?” 陈老面色凝重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主子,首辅大人他中的是醉生梦死的毒。” 陈老看着沈鸢的脸色,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主子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幸福,难道就要忍受分别之痛? 他只恨自己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为主人分忧。 沈鸢声音沙哑,“什么是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是南楚皇室失传的密药,只有历代圣女才有解药。这些是老朽在古籍上所看。” 沈昭一拳砸向桌子,“南楚已经被灭国了,现在归属我大晋,去哪找什么南楚圣女!” 沈鸢看着顾淮凌紧闭的眉眼,没了往日的端肃,此刻睡着的他如同一个玉人一样。 “中了醉生梦死会怎样?”沈鸢握着顾淮凌的手。 “中刺毒者会在梦中尝遍人生疾苦,身体受尽痛楚含恨而终。” 真是歹毒! 屋内安静下来,沈鸢只觉天旋地转,还好顾瑶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沈鸢定了定心神沉声吩咐,“三九四九,你们两人把府中暗卫全都散出去,寻找醉生梦死解药。既然有人能下此毒就一定会有解药。” 三九四九即刻领命前去。 沈鸢此时已经强迫自己完全冷静下来。 她看向沈昭,“昭儿如今京中所有眼睛,都盯着咱顾府,阿姐要你在朝堂稳住切不可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说完她又把视线移向顾瑶,“瑶儿,你大哥用命救了皇上,短期内皇上不会再逼迫你成婚,这些日子你留在府中,侯府若是来人皆由你打发回去。能做到吗?” 顾瑶点头,“嫂嫂放心我一定不拖后腿。” 安排好一切,沈鸢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她拿着一条帕子,坐在顾淮凌床边。 男子好像真陷入噩梦之中,眉心深深地拧着。 沈鸢看着他眉眼,语气含着一丝哭腔,“你傻不傻。” 她手中帕子已经凉透了。 沈鸢把帕子重新浸在铜盆中,她眼里全是泪水,拿出帕子时,手一不小心打翻了铜盆。 沈鸢看着一地的水,再也绷不住了,趴在顾淮凌身上哭了起来。 她咬着唇不敢放声哭。 顾淮凌如今昏迷不醒,顾府还要她撑着她不能倒下。 泪一滴一滴落在顾淮凌手背上。 男人似有所感般,手指动了动,人却还在昏迷中。 沈鸢守了他一夜,直到天明顾瑶才让桃子扶她去沐浴更衣。 柳轻轻一大早也来了顾府,她手中拿着一个小锦盒,看见沈鸢就提裙跑了过去。 “阿姐,我这里有一颗避毒丹,是祖母给我的,你看能不能给大人解毒。” 柳轻轻把药盒递了过去。 陈老立刻上前查看,“这解毒丹能暂缓大人痛楚。” 沈鸢看着柳轻轻,“轻轻多谢你。” “我也没有帮上阿姐,阿姐你别难过,首辅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醒来。” 沈鸢点了点头。 柳轻轻神色郑重地看向沈鸢,“阿姐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第115章 夫人好大的手笔。 沈鸢面色沉静,“屋内都是信得过之人,可以说。” 柳轻轻咬唇,“阿姐,昨日在东林猎场,炙奴刺杀四皇子,并把他腿骨敲断。” “当时沈小将军也在场,我知道这次他犯了大错,可不可以......” 她想说,可不可让沈昭不要追查炙奴,话到嘴边无论如何也没能说出来。 沈鸢看向沈昭,“昭儿炙奴人呢?” 沈昭拧眉,“跑了,我没能抓住人,他蒙着面无人看见他样貌,只要小心藏匿即可。” 沈昭放走炙奴,亦是有私心。 沈鸢想了片刻,“轻轻你去铺子打个面具让炙奴戴上,以后他就是首辅府中暗卫。” 她说完看了顾淮凌最后一眼起身,“我要去见一个人,昭儿你和瑶儿守好顾府,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大人知道吗?” 沈昭立刻握紧腰间佩刀站直身子,“阿姐放心。” 茶楼雅室内。 顾璟初目光贪婪地看着沈鸢。 这些日子他曾以为他会放下,可看见眼前之人时。 他才明白他放不下。 “前世大人的死因是什么?”沈鸢的手紧紧抓住自己衣袖,尽量让自己做到语气平和。 顾璟初难得沉默下来。 沈鸢抬眸看向他,如果前世顾淮凌不是死于醉生梦死。 那顾璟初就应该知道他是怎么解的毒。这也是今日她来找他的原因。 沈鸢看着一言不发的顾璟初心跳得厉害。 “顾璟初他是你大哥,是能撑起顾氏门楣的人,你连一丝线索都不能给我吗?” 绝望一点一点涌上心头。 顾璟初把视线移到沈鸢身上苦笑一声,“如今在你心中我已这般不堪了?” 沈鸢没有回应。 顾璟初眼底仿若一片荒芜,“我沉默是因为我也不知道。” 沈鸢手猛地抓住桌沿,“你说什么?” 顾璟初看着沈鸢,“我已经发誓,这一生再不会骗你。前世大哥是在佛寺离世死因无人知晓。” 沈鸢手一点一点松开,脸上血色尽失。 心脏已经被嫉妒啃噬,顾璟初仍旧看不得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按照前世来看,离大哥去世还有几年,你别太担忧了。” “多谢。” 沈鸢起身说完头也不回向外走。 顾璟初盯着她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开口,“鸢儿,若日后大哥离世,你……” “我绝不苟活。” 女子清冷的语调传了过来。 顾璟初抬手抚上了自己心口。 可,真疼。 沈鸢坐在马车内,头靠着马车壁无力地摁了摁眉心。 竟然一无所获。 风吹起马车帘,一股水汽飘了进来,再然后是暴雨倾盆的声音。 一直困扰沈鸢的那个问题,她终于想起来了。 益州即将有场暴雨,雨会持续月余到时堤坝被冲毁,百姓种的粮食全部被淹,无数人流离失所。 当时她打开了沈家靠近益州附近的所有粮仓,让顾璟初去安抚灾民。 也就因为这件事,顾璟初之后的仕途才一帆风顺。 可当时太过匆忙,益州大水太过汹涌,京城的粮食运不过去,即便打开所有粮仓也是杯水车薪。 得提前在益州周边屯粮,沈鸢揉了揉眉心。 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沈鸢掀开马车帘。 一个红衣男子执伞站在雨中,隔着雨帘同沈鸢四目相对。 是如意楼的楼主晏晞。 他依旧戴着那黄金面具,握着伞柄的手指节泛白。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沈鸢看不清晏晞的容貌,可看清了他嘴角那抹笑意。 男子开口,声音在这雨中中带着一丝轻笑,“晏某想请夫人去如意楼一聚。” 沈鸢唰地放下马车帘,“晏楼主请回,本夫人没空。” 低笑声再次传来,晏晞的话顺着雨飘了进来。 沈鸢猛地跑下马车,在雨中死死盯着晏晞,“晏楼主你说什么?” 晏晞还是笑,他腰间形似的龙骨的黄金软鞭,在雨中泛着幽冷的光芒。 “如意楼只欢迎夫人一人,夫人可愿和晏某同行?” 驾车暗卫担忧声响起,“夫人小心有诈!” 龙骨软鞭如利刃甩出,没人看清晏晞是怎么出手,软鞭就勾住了暗卫的脖子。 “一条狗也敢在本楼主面前叫?” 沈鸢上前冷冷盯着他,“晏楼主你这是做什么?” 妖治的桃花眸中血色褪去,晏晞收回鞭子看着沈鸢。 语气缓若三春柳,“吓到你了?无规矩不成方圆本楼主只是想帮夫人立立规矩。” 沈鸢脸色冷冽语气轻蔑,“晏楼主配教首辅府的人规矩吗?” 晏晞也不生气,只是把手中伞偏向沈鸢,“那夫人可愿随我同行?” “带路。” 如意楼内星穹顶下。 沈鸢坐在晏晞对面,满是警惕盯着他,“你为何知道醉生梦死。” 晏晞给沈鸢倒了一盏竹叶茶,“夫人别这么紧张,如意楼作为大晋第一情报楼,若是连醉生梦死都不知道,那就不必存在于世。” 似是怕沈鸢不信,晏晞再次开口,“醉生梦死南楚密药,相传只有南楚圣女才有解药。恰巧如意楼内收着一枚解药,且普天之下只此一枚。” 沈鸢看着晏晞面具后的眼睛,“条件。” 晏晞看着沈鸢,“只要夫人同首辅大人和离,晏某定双手奉上解药。” 沈鸢猛地站起来,桌上那盏竹叶茶也被她打翻,“做梦。” 晏晞看着沈鸢,从一旁拿出一个黑玉盒,“夫人不愿和离也可,只需服下这忘忧丹,醉生梦死的解药晏某也双手奉上。” 沈鸢盯着那个黑玉盒,“忘忧丹是什么?” 晏晞语气有些散漫,“忘却前尘断了七情。” 沈鸢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我怎知晏楼主不会骗我。” 晏晞似乎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呢喃道:“我骗谁也不会骗夫人。” 他语气如同一条细滑的蛇,沿着沈鸢的脖颈缠了上来。 黏腻窒息。 沈鸢最后看了他一眼,“晏楼主的条件我不能答应,如意楼广敛天下钱财,我愿意给楼主金、银、玉三矿换醉生梦死解药。” 晏晞嘴角的笑意一寸寸褪下。 他盯着沈鸢语气嘲讽,“夫人好大的手笔。” 第116章 答应条件 沈鸢努力让自己平静。 只有平静才能同眼前人谈判,不会被他绕进去。 “只要晏楼主愿意奉上解药,我答应你我首辅府一日不倒,你如意楼就不会倒。” “呵~”晏晞发出一声轻笑。 语气突然凌厉,“来人,送首辅夫人回去。” 沈鸢脸色骤然苍白,没想到晏晞会直接把她赶出去。 她指尖死死扣着掌心,脊背依旧挺的笔直。 “我的话一直有效,晏楼主要是改变主意,尽可派人去通知我。” “出去。”晏晞声音冷若冰霜。 沈鸢刚一出门就听见“砰!”地一声。 晏晞一拳砸在墙上,血顺着指骨流了下来。 他面色阴沉站在窗前,盯着沈鸢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雨,还在下。 沈鸢一个人都在雨中,千头万绪地感觉尽数涌了上来。 晏晞为什么要让她和顾淮凌和离?还有忘忧丹那也是让自己绝情绝爱的。 他究竟是什么人? 沈鸢走在雨幕中,觉得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把自己罩住了。 她好想顾淮凌。 “嫂嫂!你怎么了?”顾瑶看着浑身湿透的沈鸢,吓了一大跳。 桃子连忙拿披风准备热水。 沈鸢摇了摇头,坐在床榻前,看着依旧沉睡的顾淮凌无力摆了摆手。 “我想自己静会。” 她声音很轻,顾瑶沈昭相视一眼,悄声退了出去。 “夫人,夫人解药找到了。” 黑暗中三九也顾不上规矩,直接跑了进来。 沈鸢腾一下站了起来。 顾瑶满脸惊喜朝三九伸出手,“解药呢?快给大哥服下。” “在如意楼晏晞楼主手里,四九已经去求药了,我特意回来禀告夫人。” 沈鸢刚燃起的希望又重重落了回去。 她面色苍白语调哑得不成样子,“别去了让四九回来吧。” 沈昭立刻明白了,“阿姐你刚去了如意楼?” 顾瑶面色也十分难看,“嫂嫂我带人杀入如意楼,把解药抢回来!” “不可,今日我见过晏晞了,我给的筹码不够,他不愿意交出解药。” 顾瑶还想说什么被沈昭拉住了。 “让阿姐先休息。” 顾瑶看着沈鸢苍白如纸的脸颊,最终闭上了嘴。 屋内安静下来。 沈鸢看着顾淮凌许久,她语气有些呜咽,“大人我究竟该怎么办?” 一滴泪从沈鸢眼角滑落,滴在顾淮凌的脸上。 顾淮凌手指轻动了一下。 沈鸢并没有看见。 翌日天刚亮,顾府内就吵了起来。 顾老夫人,顾侯爷侯夫人全都来了。 沈鸢让桃子给她更衣。 她看着铜镜的自己,对桃子说:“多上点胭脂。” 沈鸢刚开门走出去,顾侯爷就指着她大吼,“好啊,你竟敢让人拦本侯,简直目无尊长!” 一向对沈鸢和蔼的顾老夫人,此刻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看向沈鸢,“凌儿到底怎么样了?” 沈鸢看着侯府众人,“祖母侯爷,还请二位先回去,等大人醒来我自会派人通知。” 侯爷一甩袖子,就要朝屋内走去。 沈鸢上前挡在顾侯爷面前,“请侯爷回去,如今大人只是昏迷不醒,您便这般兴师动众来此,让外人看了会怎么想?” 她盯着顾侯爷寸步不让! “放肆!” 顾侯爷大怒,抬手就要扇沈鸢。 众人大惊! 下一秒沈鸢便牢牢握住了顾侯爷的手腕。 “我劝侯爷三思而行,你这一巴掌扇下去,扇的不止是我而是整个首辅大人的脸!” 顾侯爷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沈鸢,“你就是一个丧门星!” “哎呀呀疼死我了!”顾侯爷头发突然被人拽住。 顾瑶大马金刀往那一站,瞪着顾侯爷,“不是你有病吧!说嫂嫂是丧门星,我你还是克妻夫呢,把我娘都克死了还站在这里呢?” 顾侯爷气得白眼翻飞。 他一向拿顾瑶没办法,这死丫头一点都不像他! 顾老夫人盯着沈鸢,她满鬓霜白能看出来是强撑着精神。 “沈丫头你告诉我,凌儿他能醒来吗?” “凌儿待你之心日月可鉴,平素祖母都看在眼里,祖母信你,你告诉祖母凌儿能醒来吗?” 沈鸢心头如同被堵住般,梗得难受。 “祖母您别逼嫂嫂,嫂嫂比任何人都难过,她才最希望大哥醒来的人。” 龙头拐杖重重敲在地上。 “瑶儿你别说话。”她视线始终落在沈鸢脸上,“沈丫头祖母只要你一句话。” 沈鸢站在那,迎上顾老夫人的目光,“能醒来,祖母我保证!” “好!”顾老夫人一锤定音,“祖母相信你回府!” 前脚顾侯爷回府,后脚就有不少朝中重臣前来。 不过都被沈昭应付过去了。 宫中的药更是如水般往首辅府里送。 沈鸢在顾淮凌前面坐了一日,她写了无数纸条放在匣子内,晚膳前郑重交到桃子手中。 “桃子,你把这个匣子装好,等大人醒来如果我不喜欢他了,就把匣子交给我。” 沈鸢怕自己会忘,只能把和顾淮凌有关的一切写了下来。 桃子看着沈鸢,满脸疑惑,“姑娘,是因为今日顾老夫人的话吗?您千万别被旁人影响了。” 沈鸢摇头,“不是,你收好就是,让门房套辆马车,我要出府。” 如意楼内,晏晞冷冷看着沈鸢。 “夫人想一夜可想清楚了?” “我不会同顾淮凌和离,我选择吃忘忧丹。” 一枚红色丹药出现在晏晞手中,“夫人当真同首辅大人伉俪情深。” “请吧。” 沈鸢冷冷看着他,“解药,你不交出解药我也不会吃。” 晏晞盯着她的眼睛,“你留在这,我会派人送药去顾府。” “好。” 一个时辰后顾府传来消息,顾淮凌醒了。 沈鸢心稳稳落了回去。 她没有含糊,拿起晏晞手中的药吞了下去。 她吃下药转身欲走,突然后颈一痛,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晏晞从后接着沈鸢,把人抱在怀中看着她,“你从小对阿兄不设防,如今还是这样。” 他亲自把人放在床榻,手缓缓抚上女子的脸颊,“小鸢儿,等你醒来便再也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 第117章 杀了他 顾府。 顾淮凌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向外传去。 首辅府连日以来的阴霾终于散了。 顾淮凌看向三九,眼眸沉黑冷冽,“夫人呢?” 这几日,身边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只是醒不过来。 他的鸢儿一定很辛苦。 “夫人去如意楼找晏楼主换回解药,想必快回来了。” “备车!”顾淮凌起身就朝外走。 他的阿鸢这两日受的委屈太多了,他想立刻见到她。 沈鸢醒来时,陌生又防备地看着眼前屋子。 晏晞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惊艳绝艳的脸。 他满眼都是眼前的女子。 沈鸢看着他目光警惕,“你是什么人?还有我是谁?” 晏晞语气熟稔,精致的眉眼间满是柔情,“我是你最爱的人。” 沈鸢眉头拧起来有些不信任地看着他。 她虽什么都不记得,但眼前人让她觉得不舒服。 沈鸢语气冷冽,“我如何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晏晞看着她满眼深情,从腰间取下一个金色小铃铛在沈鸢面前晃了晃。 女子清透灵动的眼睛,瞬间变得木然呆滞。 晏晞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你叫沈鸢是当今首辅顾淮凌的夫人,可你不爱他你深爱之人名唤晏晞,是顾淮凌分开你我。” 沈鸢面露一丝痛苦。 晏晞手中金玲摇得更快,“你之所以留着顾淮凌身边,就是为伺机杀了他,记住你是为了杀顾淮凌才在他身边。” 铃声落。 砰!一声门被踹开! 晏晞立刻收了手中金铃戴上面具。 顾淮凌疾步走了进来。 他面若寒霜,浑身散发的冷意如同冰刃。 顾淮凌把沈鸢拉入怀中,上下把人打量了一遍。 女子眼睛逐渐清明。 顾淮凌死死盯着晏晞,平静沉稳的面容上尽显杀气。 一道寒芒闪过,顾淮凌手持软剑直指晏晞,“你找死!” “你做什么!不要伤害晏晞!” 沈鸢从顾淮凌怀中挣扎而出,双手张开护住晏晞,冷冷盯着顾淮凌。 顾淮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连带三九等人都愣住了。 “夫人,你怎么了?”顾淮凌看向沈鸢。 听到夫人两字沈鸢厌恶地皱了皱眉。 她不含一丝感情冷声道:“你别叫我夫人,我觉得恶心。” 话里屋内落针可闻。 顾淮凌沉黑的双眸中,好似尘封着一只巨兽。 “三九带夫人回去。” “我不走,你休想带我回去!顾淮凌事到如今你还要拆散我们吗?” 她眼神太过冷冽,看顾淮凌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晏晞挑衅地看了一眼顾淮凌。 和沈鸢说话时带着笑意,“小鸢儿你先回去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沈鸢转身看着他,“可是……” 话没说完突然直直倒了下去! 顾淮凌眼疾手快接着她,把人打横抱在怀中。 “把如意楼给本首辅封起来不进不出,违者杀无赦!” “是!”暗卫声音整齐划一。 顾淮凌踏着夜色进了如意楼。 “你对鸢儿做了什么?”顾淮凌看向晏晞声音寒凉肯定道。 晏晞面露嘲讽,“首辅大人无所不知,想知道自己查啊?” 他被三九四九一左右摁着,整个人动弹不得。 顾淮凌起身拿出匕首,插入晏晞肩头转动手腕,匕首在晏晞肩头转了一圈。 顾淮凌声音凉薄,“不说死!” 血顺着匕首滴了下来。 顾淮凌面色一片清寒。 晏晞却疯狂笑了起来,“顾淮凌不怕告诉你你伤我一次,小鸢儿身上就痛一次我生小鸢儿生,我死小鸢儿死。” “你再说一次。” “再说一百次也是这样,顾淮凌你敢拿小鸢儿赌吗?” 顾淮凌松开匕首,眼神喜怒未变。 “即日起如意楼封,至于你阿鸢何时恢复你何时死!把他给我丢入死牢!” 顾淮凌面色沉如霜水他吩咐四九,“你亲自去查晏晞,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回到顾府,顾淮凌看着一脸防备的沈鸢,眼眸沉黑一片。 顾瑶和沈昭都在她身旁。 可她面色却很冷,“我现在谁也不记得,你们说再多也没有用。” 沈鸢面上很烦,看见顾淮凌那张脸更烦了。 她用手指点了点顾瑶和沈昭,“喂,你把这两个聒噪的东西给我赶出去!” “你们先出去。”顾淮凌走了过去,朝顾瑶沈昭说。 他语气有些冷却在和沈鸢说话时又变得和缓,“晚膳用了吗?我让人传膳可好。” 沈鸢咬着下唇,嘴硬道:“我不饿!” 她刚说完,肚子就发出咕噜一声轻响。 顾淮凌黑眸中浮现零星的笑意,“传膳。” 片刻屋内桌上便摆满了整整一桌饭菜。 顾淮凌走过去,想去牵沈鸢的手里,却被她一下子躲开了。 沈鸢朝桌子走去,顾淮凌先一步给她拉开凳子。 她是真饿了。 沈鸢看着眼前姿容矜贵的男子。 原以为晏晞已经长得够惊艳了,没想到眼前男子却更胜一筹。 饭菜香气扑鼻而来,沈鸢拿起筷子片刻又放下。 他会不会毒死自己? 自己喜欢的是晏晞,今日还光明正大护着他。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 顾淮凌似是看出她的踌躇,并未开口只拿起筷子静静吃起菜。 他筷子夹哪一道菜,沈鸢就跟着夹哪一道菜,绝对不多夹。 顾淮凌唇边溢出一丝笑。 还挺谨慎。 他习惯性地给沈鸢盛了一碗汤。 啪!一声瓷器落地。 沈鸢打掉顾淮凌手中的汤,“别试图讨好我没有用。我绝对不会喜欢你!” “你要是有良心就放我离开,我要去找晏晞。” 顾淮凌唇角的笑意散了。 他不笑的时间,沈鸢是有些怕的。 她往后缩了一下,“你看我做什么?你我婚事本就是你强求的。” “这些都是晏晞告诉你的?”顾淮凌声音如水流撞击冷玉格外凉。 沈鸢下意识点点头。 而后又别过脸颊,“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淮凌盯着她的眼睛,他眸子如同一汪沉湖平静包容。 “万一他骗你怎么办?阿鸢你也应该听听我怎么说好吗?” 沈鸢好看的眉心拧了起来。 不是说她不想听,她好像下意识排斥,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杀了他…… 第118章 以前的沈鸢回不来了! 她心里烦闷的厉害。 腾地一下站起身,“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顾淮凌抬手拦住了她。 他向前走一步,沈鸢就向后退一步。 就这样沈鸢被他一步一步逼到角落中。 沈鸢恶狠狠瞪着他故作镇定道:“你想做什么?” “夫人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我,是在害怕什么?” 顾淮凌看着她,眼前女子如同一只炸毛猫咪。 逮谁都想咬一口,可却毫无攻击力。 沈鸢心虚,“我能怕什么你起开我要睡觉。” “啊!” 沈鸢突然被眼前人打横抱起,她尖叫一声,使劲去推顾淮凌。 顾淮凌神色寡淡,沉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把沈鸢放在床上看着她不发一言。 鼻息间尽是水墨冷香,沈鸢不断向后缩去。 顾淮凌蹲下替她脱掉鞋子,目光低垂在她身上扫过。 沈鸢退无可退,被顾淮凌堵在床上。 “我警告你,你离我远一点。”沈鸢咬牙冷冷道。 她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告诉自己,她很讨厌他要杀了他! 可身体好像并不排斥他的靠近。 沈鸢有些撑不住,顾淮凌捏着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沈鸢扭头就躲,可还未来得及躲避,腰肢就被顾淮凌握住了。 男人大掌游移,煽风点火。 沈鸢被亲得喘不上气,清凌凌的眸子满是气愤瞪着顾淮凌。 “松开我……” 沈鸢忍不住开口,一说话却发现声音娇媚得不成样子。 她索性闭嘴偏过头去。 顾淮凌看着女子眼中的防备,眼中深暗晦涩,凤眸无声眯起。 他抬起头,手上动作却没停。 他太熟悉眼前的女子。 知道怎样让她舒服。 沈鸢死死咬着唇眼尾洇红一片。 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已被欲色填满。 “夫人想吗?”顾淮凌看着她。 沈鸢偏头不去看他。 “看来是不舒服。”男子轻叹一声。 随即加重力道。 沈鸢头皮发麻,她眼尾有泪沁了出来。 顾淮凌看着她眼尾的泪光,倏地停下所有动作。 胸口那团燥郁之气经久不散。 他俯身把沈鸢眼尾的泪滴一点一点吻掉。 低声嗓音沙哑,“阿鸢别对我不公平,你所熟悉的人都在我们府里,你也应该听听他们怎么说。” 沈鸢不知为何,心里涌上一股难过的情绪。 可这股难过情绪只维持一瞬,就被躁郁厌烦所替代。 她瞪着顾淮凌,眼神里是从未有的陌生和警惕。 “我有自己判断,为何要听他们说,他们现在于我都是陌生人,而你也是。” 顾淮凌眼底黑得厉害,明知眼前女子不对劲。 可那种窒息的浓稠的负面情绪,如同云海一番翻涌而至。 就像风暴前夕的湖面,看似表面沉稳平静内里早已是惊涛骇浪。 “你松开我!”沈鸢瞪着他,她不想再和顾淮凌呆在一处了。 顾淮凌手撑床榻看着她,不发一言。 沈鸢突然偏头,又重又狠咬在男子手腕。 嘴里升起了一丝血腥气,顾淮凌却连眉头都未动一下。 他看着沈鸢眼神半明半暗。 这样的神色让沈鸢感到难过,她松开嘴把头埋入被褥间,不去看顾淮凌。 片刻间顾淮凌已收拾好所有情绪,“阿鸢我给你时间,让你想起一切。” 沈鸢心跳得飞快仍然嘴硬道:“想不想得起我也不会喜欢你。” 顾淮凌手抚上女子脸颊,声音温和,“若之前实在记不起了,以后重新喜欢上可好?” 他眼眸太过深情。 沈鸢只觉得自己脑中快要炸开,她沉默着,没拒绝也没答应。 顾淮凌松开她,“你身体不好,陈老说你这几日受了寒,我带你去泡药浴可好?” 沈鸢眸中升起一丝警惕。 “放心,我只在外守着你,你自己泡。” 深夜,睡梦中的沈鸢如同走进一片迷雾之中。 梦里有个男子,沈鸢觉得他一定对自己很重要,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紧接着一个容貌绝艳的红衣男子走了过来。 他看着沈鸢循循善诱,“小鸢儿杀了顾淮凌,杀了他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都怪他把我们分开,杀了他!” 沈鸢坐起身目光冷冽地看向身侧男子。 他好像睡熟了。 沈鸢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顾淮凌没有反应,就轻手轻脚下了床。 她走到妆匣前拿起一支发簪,又走回床前。 抬起手对准顾淮凌的心口就要刺下。 可在离男子心口一寸时,又堪堪停住了。 她为何下不了手? 沈鸢目光越发冷冽,她再次抬手刺下。 同样的距离她又停下了。 第三次,沈鸢刚要抬起手,就被顾淮凌握住了手腕,“阿鸢你怎么不刺!” 他抓着沈鸢的手朝他胸口刺去。 发簪扎入了他皮肉里,渗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沈鸢手如触电一样,慌忙地扔掉手中发簪。 她看着顾淮凌咬牙道:“你疯了!” 顾淮凌面色平静,眼底深处是积聚不散的郁气。 “只要阿鸢能记起来这一切,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沈鸢心浮气躁,“我想去找晏晞。” 晏晞,她熟悉的只有晏晞,她爱的人也是晏晞。 就是这样,沈鸢再一次对自己重复。 顾淮凌松开她的手,把发簪从她手中抽了出来,“不行这件事不能答应你,晏晞此人太危险。” 就这一件事都不答应自己,沈鸢瞪着他,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顾淮凌罕见没有让步。 他声色平静,“若你恢复到从前,我就带你去见他。” 从前? 沈鸢眉峰一挑,“你喜欢以前的沈鸢?” 顾淮凌看着她的容颜,“以前的阿鸢和现在的阿鸢都是你。” 沈鸢冷笑一声,“你就是喜欢以前的沈鸢,所以才想要她回来。” 她脸色又冷了下来,“别做梦了,我是不可能让以前沈鸢回来的。” 说完她走向一旁软榻,直接躺了下去。 翌日沈鸢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在床上,而屋内早已经没了顾淮凌的身影。 她刚起身,桃子听见屋内动静就跑了进来。 “夫人您醒了?可有哪不舒服?” 桃子满脸紧张。 沈鸢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微微抬起下巴,“你是我的婢女?” 第119章 逃跑 桃子虽有心理准备,看着满脸戒备忘却前尘的沈鸢,仍旧是满眼心疼。 沈鸢嫌弃地看了桃子一眼,“收起你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我可不是你之前的主子。” 桃子想起沈鸢之前的吩咐,连忙把手中盒子交给沈鸢,“夫人,您之前说如果忘记前尘,就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 沈鸢眉头拧起,“放下,你出去。” 她盯着盒子看了半晌有些郁闷,好几次想打开盒子都忍住了! 她站起身把盒子塞进衣柜最下层,重重舒了一口气。 她才不要看,虽然不知道以前自己是什么样,可她很满意现在。 如果能离开就更好了! 刺客之事,让顾淮凌忙地脚不沾地。 早膳时分,沈鸢皱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顾瑶和沈昭,满脸陌生。 顾瑶托腮看向沈鸢,“嫂嫂一会我带你出去逛逛可好?” 沈鸢眼神转了一圈,十分骄矜地点了点头。 随后手一指沈昭,“你不能去。” 沈昭刚想开口,就被顾瑶按住了,“你去帮大哥查案,我也好和嫂嫂讲些以前的事。” 沈鸢冷哼一声,讲什么讲她才不想听。 不过能出府,沈鸢还是十分高兴。 她支开顾瑶和沈昭,在屋内转了一圈摸出一瓶蒙汗药,又让桃子给她拿了一沓银票揣在身上。 这才十分高兴地随顾瑶出了府。 马车内,顾瑶一张嘴叭叭个不停。 沈鸢忍无可忍,“你能不能闭嘴!” 说完她掀开马车帘,“停,我要下去。” 顾瑶连忙跟着她跳了下去。 沈鸢心不在焉逛了几家铺子,顾瑶一直紧紧跟着她。 真烦! 甩不掉她,自己还怎么跑? 跟顾淮凌相处下来,她觉得那人太过深不可测,晏晞的话也不能全信。 总之没一个好东西,她还是早早离开得好。 一辆马车缓缓在两人面前停下。 马车帘掀开,一张过于精致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少年面色苍白瞳仁漆黑,目光一直落在顾瑶身上。 沈鸢低声问顾瑶,“他是谁?” “镇北王府的小王爷,嫂嫂我们快走,此人心思狡诈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好啊! 沈鸢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顾小姐相逢不如偶遇,小王可否请您和夫人一道用膳?” “谁要和你用膳......” 顾瑶刚要拒绝,沈鸢就一口答应下来,“好,正好我饿了,有祁小王爷做东再好不过。” 祁锴脸上露出阴柔的笑意。 顾瑶还想拒绝,就见沈鸢已经提裙上了马车。 她一扬下巴趾高气扬指使祁锴,“你去驾马车。” 祁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沈鸢眉梢一挑,“怎么你还想和本夫人共乘一辆马车?” 祁锴忍气吞声,“不敢。” 顾瑶无法,只能打发暗卫去请大哥。 酒楼内,沈鸢趁着祁锴在纠缠顾瑶,给这两人茶水中都下了蒙汗药。 “砰” “砰” 两声祁锴和顾瑶同时倒了下去。 沈鸢起身推了推两人,又在祁锴身上踹了一脚。 见两人都不动,这才快步朝外走去。 屋内门被关上那一刻,原本倒在桌上的祁锴突然睁开眼睛。 他看着被迷昏过去的顾瑶,不禁陷入沉思。 首辅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不喜顾瑶嫁给他阿弟,所以才想来此招便宜自己? 不过这当真省了自己许多事。 他起身抱起顾瑶,用大氅把女子包裹严实,朝外走去。 走出酒楼,沈鸢饶了几条小道,她决定先去马行买一匹马,至此山高海阔任她翱翔。 沈鸢去了马行,挑了一匹油光水滑的马匹,高高兴兴骑了上去。 “走吧马儿。” 沈鸢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开心道。 “夫人要去哪?” 沉而凉的声音,在沈鸢身后响起。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沈鸢身子一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沈鸢僵硬转身,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意,“好巧。” 顾淮凌那张欺霜赛雪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笑意,“瑶儿呢?” 沈鸢轻咳一声,“和镇北王府的小王爷吃饭呢?” 她脸上那抹心虚,没能逃过顾淮凌的眼睛。 “阿姐,瑶儿根本不会理祁锴,你做了什么?”沈昭声音发凉。 沈鸢脸色冷下来,眼神闪着寒光,“那么紧张做什么?就是吃个饭,她那么大一个人难道还是我硬绑着她去不成?” 说着,她扬起马鞭,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驾!” 顾淮凌单手拉着马鞭,看向沈鸢,脸色难得严肃,“鸢儿万一顾瑶出事,等你清醒过来定会后悔一辈子。” 沈昭满面着急,“阿姐,你快说啊!” 这两人是真生气了! 沈鸢心里升起一股意味不明的情绪,她面色不善,“我在他俩水里下了蒙汗药,这会还昏迷着。” 顾淮凌沈昭两人面色一变。 包厢外,沈昭抬脚,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内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顾淮凌面色凉寒。 沈昭脸色苍白抓来一旁小二,“屋内人呢?” 小二吓得哆哆嗦嗦,“走,走了!” 沈昭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沈鸢面色冷淡,“这么紧张做什么?说不定蒙汗药失效了,人走了。” 顾淮凌拉着沈鸢,“同我一起去找瑶儿。” 昏暗的光线中,顾瑶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对上祁锴那双漆黑的瞳仁。 她动了一下,发现身上一丝力气也无。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嫂嫂呢?”顾瑶瞪着祁锴。 祁锴勾唇一笑,其实他长了一张很精致的脸,只是过于阴森。 “阿瑶,你这就冤枉小王了不是,你与其问我,更应该问你的好嫂嫂对你做了什么?” 顾瑶眉心拧起,“你什么意思?” 祁锴站起来给她倒了杯水,递到顾瑶唇边。 顾瑶偏过头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祁锴也不在意,自己端着水杯慢慢喝了起来。 他不紧不慢喝完水,才开口,“阿瑶你说你嫁给我多好。嫁给我就是镇北王府的小王妃,整个镇北王府都以你为尊。” 顾瑶满脸厌恶,“以我为尊你爹死了吗?还有不要叫我阿瑶,听着恶心。” 第120章 大人喜欢哪一个我 祁锴盯着顾瑶的脸颊,突然笑了,“我就说我为何会喜欢你,我也想那老东西早点死!不然我娶你回去,你帮我杀了他?” 这人怕不是有大病! 顾瑶无心和他纠缠,“赶紧放我走!我要去找我嫂嫂,不然我兄长不会放过你。” 祁锴的眼神如同一条冰凉的毒蛇,在顾瑶身上不停游移。 “放心阿瑶,这次你大哥非但不会怪我,还要感谢我。”祁锴笃定道。 顾瑶皱眉。 “是你嫂嫂给我们下了蒙汗药,我只是比你早醒了一会。” 顾瑶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嫂嫂为何要给我下药?” “当然是不喜你和沈昭来往,所以才会把你推给我。” 顾瑶没心思搭理祁锴,只片刻她就想明白了。 嫂嫂之所以给他俩下药,就是想跑! 完了,顾瑶急得想从床上跳下来。 嫂嫂要是真跑了,她大哥不还疯了! 顾瑶恶狠狠地瞪了祁锴一眼,“你真是害死我了!还不把我放开,我要去找嫂嫂!” 祁锴眼神中难得露出迷茫之色。 “快点扶我起来,不然就等着一起死吧!” “你嫂嫂怎么了?” 顾瑶抓着床幔挣扎着坐了起来,“跟你说不清楚!” 就在这时,船舱门被砰!一声跺开! 沈昭一身煞气走了进来,身后是面沉如水的顾淮凌,和面色冷淡的沈鸢。 沈昭看着床榻上的顾瑶,眼神瞬间变得猩红。 他走上前,对着祁锴的脸,就是狠狠一拳,“你找死!” 这一拳把祁锴打得唇角渗血。 祁锴瞳仁漆黑,他转动手腕,和沈昭你一拳我一拳打了起来。 “沈昭你干什么?我没事!”顾瑶着急道。 暗卫给顾瑶递上解药,顾瑶服下后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拦着沈昭,“别打了,我和祁锴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昭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怒气,他盯着顾瑶声音发沉,“你拦我?” 顾瑶有些头疼道:“我没有拦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一进来就打人!” 本来她和祁锴还没什么,沈昭这样一打,真好像祁锴把她怎么着了一样。 沈昭冷笑一声,“是我多管闲事。” 说完大步朝外走去。 顾瑶胸口有些闷,她觉得沈昭太无理取闹了! 一点小事至于不至于! 两人都是气鼓鼓的。 她冷笑一声,也大步朝外走去。 祁锴看着顾瑶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今日之事劳烦祁小王爷。”顾淮凌沉声开口。 说完,他带着沈鸢朝外走去。 手腕被男人握得生疼,沈鸢十分不乐意甩开了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是看到了顾瑶压根没事!” 顾淮凌看着她眸色不辨喜怒。 沈鸢走得极快,她走出船舱看着湖水,眼里突然有了主意。 她要是跳船跑了,顾淮凌怕是不能追她了吧! 他一个首辅跳水抓人也不好看,对不对? 沈鸢再也不想对上他那双阴沉的眸子。 她脚步极快,顾瑶和沈昭分站两侧,与之并排的是一艘更为华贵的船。 沈鸢慢慢走到船栏旁。 砰!的一声且毫无留恋朝水下跳去。 冰冷的湖水瞬间吞没了她,真冷!沈鸢心里把顾淮凌骂了千百遍。 她憋着气,努力朝另一边游去。 突然脚踝传开一阵刺痛,湖底的水草缠住了她,且越缠越紧! 沈鸢使劲挣扎却挣脱不开! 好难受! 肺里的空气所剩无几,她睁大眼睛暗叹,自己竟然要死了吗? 忽然一道黑影破水而入,借着微弱的光线沈鸢看清了他。 那张欺霜赛雪的容颜好看得不成样子。 要是他不那么凶就好了…… 忽然脑子如炸裂一般,无数画面涌了进来。 意识终于散尽,沈鸢昏了过去。 顾淮凌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去沈鸢脚踝的水草。 待沈鸢醒来时,天色已经渐沉。 顾淮凌坐在她身旁,一双沉黑的眼眸中全是她看不透的情绪。 “闹够了?” 平静的语调响起。 沈鸢心里有一丝心虚。 她已经记起来了全部,但是心中无任何情绪波动。 眼前的人是她夫君,自己是自愿嫁给他的,和晏晞那个狗东西说的不一样。 沈鸢看向顾淮凌试探开口,“夫君?” 顾淮凌沉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愕然。 他看着沈鸢,“夫人想起来了?” 沈鸢垂眸冷笑,她只是试探叫了一句,他就那么激动。 果然对他来说,还是以前的沈鸢重要。 她是记起许多事。 但她七情还未恢复,任何人对她来说都是熟悉的,也都是陌生的。 女子抬头,双手环着顾淮凌的脖颈,娇滴滴地开口:“夫君,人家好想你。” 顾淮凌眼神渐渐恢复平静。 没有恢复,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事。 沈鸢见他不理自己,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口,“夫君你说句话,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她和平素不同,语调眼眸都刻意带了一丝魅惑。 顾淮凌推开她平静说:“没有。” 沈鸢再次主动抱着他,“你就是生我气了,不然怎么不理我。” 她勾着他,慢慢褪掉自己衣衫,只余一件水蓝色肚兜,她大胆地往顾淮凌身上贴,“前些日子是我不好,我给夫君赔罪还不成吗?” 顾淮凌眸色深不见底。 沈鸢又往前凑了凑,“夫君想怎样都可以。” 顾淮凌呼吸一窒。 沈鸢吐气如兰,“我们是夫妻,夫君莫不是害羞?” 她格外热情大胆,和之前的沈鸢判若两人。 顾淮凌看着她,若是阿鸢恢复过来,想到今日的一切会不会让他睡一个月的书法。 沈鸢看着顾淮凌不禁有些生气,难道自己魅力不够? 他就那么喜欢以前的沈鸢。 她替顾淮凌脱下外衣,把床幔放了下来,看着他媚眼如丝,“夫君,你难道就不想人家?我记得你之前很热情。” 顾淮凌眼眸浸满欲色。 沈鸢缓缓勾唇,魅惑得如同一个妖精。 她轻声说:“夫君你别动,鸢儿来帮你。” 这样热情的沈鸢,顾淮凌从未见过。 一整夜他几乎要被眼前的女子折磨死。 事后,沈鸢躺在顾淮凌怀中,点着他的下巴,娇媚开口:“大人喜欢哪一个我?” 第121章 为何失落的是她? 女子眼睛亮晶晶的,透着一丝狡黠。 顾淮凌在她软白的脸颊上吻了吻,声音透着纵欲后的餍足,“都是夫人,我都喜欢。” 沈鸢面色刷地沉下,冷笑一声趁着顾淮凌不备,抬脚把人踹了下去。 “男子都一样,你就是负心汉!” ? 顾淮凌一头雾水,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鸢推了出去,连同枕头被褥一同塞入了他怀中。 院内暗卫大气都不敢喘。 顾淮凌看着怀中的枕头被褥,难得沉默了。 屋内门再次被推开,沈鸢一脸不耐烦走了出来。 她对顾淮凌伸手,“给我银子我要去买衣衫,这些衣衫首饰太难看了。” 男子抬眸面色平静,“喜欢哪种让人送到府上。” 他意思很明显,害怕沈鸢借机逃跑。 沈鸢又不高兴了,“那有什么意思?难道你想一直把我困于内宅?” “我陪你去可好?” 顾淮凌温柔地注视她。 “我不跑,我跟顾瑶一起,同你一起忒没意思了!” 沈鸢转头去找顾瑶了,顾瑶正在院子里霍霍花朵。 看见沈鸢立刻浑身写满警惕。 沈鸢用脚尖踢了踢花瓣,“还在为沈昭的事心烦?” 顾瑶眼睛顿时一亮看向沈鸢,“嫂嫂你都记起来了?” “算是吧。” 沈鸢神色有些寡淡睨着顾瑶,“你现在怎么变得拿不起放不下了?不就是一个男人,还值得伤神?” 顾瑶瞪大了眼睛。 “刚给你哥要了银子,要去买衣衫钗环你去吗?” 想到昨日的经历顾瑶连忙摇头。 在嫂嫂没恢复如初前,自己还是躲着些好! 可真的很烦,沈昭那个木头都不知道来哄哄自己。 她昨日拉他,那不就是把他当做自己人? 顾瑶越想心里越气愤。 话,还是要说清楚,藏在心里能憋死人! 她转头纵马去了青石巷沈宅。 如今沈昭已经成了少年将军,也依旧住在这里。 顾瑶轻车熟路地去推门。 手刚碰到门,就听见一女子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多谢沈将军昨夜帮了我,这是我亲手做的果子,不值钱还希望将军收下。” 女子声音含羞带怯,柔得能掐出水来。 沈昭没有接女子手中的果子,只是后退一步淡淡道:“无妨,都是邻居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女子咬唇看着面前英俊的少年将军,羞得脸颊通红。 她鼓足勇气看着沈昭问道:“少将军可有婚配?” 这下轮到沈昭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女子,脑海中浮现的确是顾瑶那张肆意张扬且明媚的脸。 她会愿意嫁给自己吗? 沈昭始终觉得顾瑶是一阵风,他琢磨不透。 见沈昭没有反应女子脸色黯然,“是,是我唐突了。” 说完,她把手中食盒塞到沈昭手里,转身向外跑去。 院门被推开,沈昭顾瑶四目相对。 沈昭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解释。 就听顾瑶笑着无所谓道:“沈将军这么受欢迎啊?刚才那姑娘不错,你可别辜负人家。” 顾瑶满脸不在意,手却死死握着马鞭。 说完翻身上马,压根不给沈昭解释的机会。 沈昭眸色翻涌看着顾瑶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没有追上去。 顾瑶心底烦闷异常,明明是她不愿同沈昭成亲,为何现在失落的会是她? 她可以把自己给沈昭,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沈昭。 可她不能给沈昭承诺。 万一有天她不受控制地离开,就和不受控制来到这里一样,那沈昭怎么办? 也许是时候该说清楚了。 不能许诺以后就别耽误他。 身侧响起马蹄声,顾瑶没回头眼里却露出一抹笑意。 沈昭还是追来了。 那就由着自己再放纵一次,最后一次。 顾瑶转头当看清来人时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十分不耐烦地打量着祁锴,“你来做什么?” “看顾小姐心情烦闷,可否愿和我赛一次马?” 当真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要是沈昭知道自己和祁锴赛马,怕是又会生气。 想到这顾瑶开口,“好啊。” 祁锴脸上露出笑意。 顾瑶和祁锴赛了马,又捏着鼻子答应同他吃饭。 祁锴看着心不在焉的顾瑶,语气有些凉,“顾小姐看起来有心事?” 顾瑶满脑子都在想沈昭,压根没听清楚祁锴在说什么。 祁锴给顾瑶倒了一盏茶,“顾小姐若是想用小王摆脱沈将军,小王也是乐意至极。” 顾瑶视线落在祁锴脸上。 祁锴满脸无所谓,“嫁给我,我不会拘着你,也不会计较你心里装着别人,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划算,顾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门砰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 沈昭一身寒气站在门外,那方窄门顿时显得逼仄骇人。 顾瑶心中一跳。 祁锴毫无顾忌对上沈昭的视线,“沈将军这般没有教养,别人用膳时就这样随便闯入?” 沈昭看着顾瑶,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长。 顾瑶有些不敢去看沈昭的眼睛。 许久她才听到沈昭那沉到极致的嗓音响起。 “过来。” 顾瑶眉头拧起祁锴挡在她面前,一副维护姿态。 “沈将军注意言辞,你以什么身份命令顾小姐?” 沈昭冷笑一声,锋芒锐利的眸光射向他,“你又是什么身份,坐在这里和瑶儿吃饭?” 顾瑶倏地呼吸一紧,想推开祁锴,却又一动不动。 祁锴笑了,“我心悦顾小姐,只要她点头,我便立刻去首辅府提亲。” 沈昭眼里满是嘲讽,“心悦?无非看中的首辅大人的权势,娶了瑶儿好继承镇北王府罢了,你有几分真心?” 沈昭视线从祁锴身上移开,看着顾瑶眸光冷凝,“瑶儿过来。” 包厢内很安静。 顾瑶心里很乱,她偷偷看了一眼沈昭。 下意识咳了一声,“沈昭你先回去,我和祁小王爷饭还没吃完。” 祁锴瞬间笑了,立刻给顾瑶夹了一筷菜肴,“沈将军听见没?做人别那么不识趣。” 沈昭努力扼制住心底的怒气,咬牙出声: “瑶儿跟我走,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 祁锴瞬间摔了筷子,“沈昭别给脸不要脸。” 顾瑶看着沈昭的神色,知道他已经怒到了极点。 第122章 我不会再缠着你 顾瑶指尖捏着筷子,仰头看向沈昭故意说:“沈将军好没意思,我都说了让你先离开,非要死缠烂打算什么劲?” 沈昭目光都在她身上,祁锴说再难听的话。 他都不会在意分毫,可这话是从顾瑶口中说的,他脸色有些发白。 走过去拽着她的手腕,祁锴面色一变,沈昭刀已经横在他脖子上了。 他声音冷得发沉,“祁小王爷还是不要乱动。” 沈昭力道很大,顾瑶腕骨被捏得发疼。 她皱眉,“沈昭你松开我!” 沈昭闭了闭眼睛做了最后的让步,“瑶儿你可以不喜欢我,我也不会缠着你,可祁锴不行他心术不正。” 心术不正四个字让祁锴气得险些跳脚。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顾瑶脸色痛苦怒道:“沈昭你弄疼我了!” 她气极口不择言,“当初要知道你这么玩不起,我压根不会招惹你。我一个女子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沈昭你是朝堂新贵又有我大哥在,你如今即便是郡主也是娶得,何必非要揪着我不放?” 沈昭眼底沉黑一片,他盯着顾瑶的脸颊一字一句咬牙问,“瑶儿,你说这些可是真心?” 顾瑶心抽痛了一瞬她面上分毫不显,“当然了,不过是看着嫂嫂面上,我才没把事做绝。” “沈昭,我不喜欢纠缠男人,对你也早就厌倦了,你走吧别耽误我吃饭。” 她说完就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沈昭的眼睛。 沈昭面色血色褪尽,“放心,我沈昭日后定不会纠缠你顾瑶。” 说完他话锋一转,抬手把饭桌劈成两半。 饭菜哗啦掉了一地。 他声音冷得发沉,“顾瑶,祁锴绝非良配,这饭还是不能吃。” 说完他收回刀,再也不看顾瑶一眼,大步朝外走去。 顾瑶看着沈昭离去的背影,指尖死死掐着掌心。 脸一寸寸变得惨白。 今日是她不好,这般羞辱沈昭。 这人怕是恨透自己,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祁锴脸色也奇差,他压着怒气看着顾瑶,“再换一处用膳可好?沈昭这样的莽夫也配不上你的真心。” 顾瑶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最好把你心里龌龊想法收回去。” 她看了祁锴一眼,“说沈昭是莽夫,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配不上!” 多么好的少年将军啊,可惜被她弄丢了。 嫂嫂最在意沈昭,若是嫂嫂恢复后,是不是也会怪她? 沈鸢今日逛了一日,直到天色渐晚,她才想起来回府。 她身后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桃子,和两个暗卫。 三人皆是一脸被吸干精血的模样。 顾淮凌处理完公务,就在府中等沈鸢。 院子里的芙蓉一直是他亲手打理,从不假手于他人。 他正在修剪一株芙蓉,一阵香风飘了过来,呛人的胭脂气在空气中散开。 顾淮凌没忍住咳了一声。 他抬头,看见沈鸢时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女子穿着一袭海棠花红绡纱襦裙,红绡轻薄行走间女子犹如裹着一团绯雾。 活生生如个妖精般。 她头饰也全部换了,换成了一套镶着红宝石的黄金头面。 软白的耳坠上戴了一对细长的鎏金耳坠。 连眼尾都勾着上挑的细线,唇上胭脂涂得饱满欲滴。 此刻正含笑看着他。 连目光都写满勾引。 她这副打扮是偏风尘的,偏偏在她身上就是姿容潋滟。 一丝风尘之感也没有,有的只是无尽的诱惑。 顾淮凌疾步走了过去,他下意识脱下披风要给女子披上,却发现自己没穿。 沈鸢摊开双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雪白柔腻的手臂勾着男人脖颈。 四周暗卫立刻垂下了头。 “都退下。”顾淮凌压低声音吩咐。 沈鸢贴着他的耳畔娇滴滴道:“夫君,我好看吗?” 顾淮凌注视她片刻。 沉黑的眼眸中有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意味。 他把她抱入怀中,薄唇贴着她的脸颊,“好看,可是夫人不该让别人看,你这样只能为夫。” 他打横抱起沈鸢,大步朝屋里走去。 沈鸢媚眼如丝,她可以勾引着顾淮凌,“夫君不知我今日还买了一些好东西。” 她朝顾淮凌眨了眨眼睛,“夫君先沐浴。” 屏风后水雾升起,顾淮凌沐浴完出开,就看见沈鸢穿着比成婚那日还要诱人的小衫。 斜倚在床上看着他。 她发丝还带着水汽,顾淮凌拿起一块干帕子,把人抱到怀中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沈鸢在他胸膛轻轻点着,等顾淮凌放下帕子的那一刻,沈鸢掀开了床榻上的被褥。 顾淮凌额头青筋直跳,他看向沈鸢,“夫人这些东西都是哪买的?” 沈鸢唇角勾起,主动亲了亲顾淮凌,“夫君不喜欢吗?可我现在就喜欢和夫君用这些。” 顾淮凌眼皮跳了又跳,他是不喜欢吗? 是怕小女子醒来再也不搭理自己。 她现在没了正常情绪,可他有。 沈鸢却不管顾淮凌的胡思乱想,她拿起一条红丝带,轻轻蒙住了自己眼睛。 勾着顾淮凌的中衣放下了床幔。 屋内烛火都没来得及熄灭,床幔上影子起起伏伏。 过了很久,沈鸢被顾淮凌拥在怀中。 她浑身都湿透了很不舒服,却懒得动弹。 “要不要去浴房?” 沈鸢骄矜地点了点头,冲着顾淮凌抬了抬下巴,“你抱我。” 被狠狠折腾一通后,沈鸢一丝力气也没有。 顾淮凌把人抱入浴房,紧接着又掐上了她的腰。 沈鸢头皮发麻。 “唔……不,不要了。”她浑身都在颤。 顾淮凌却未曾停下。 水雾蒸腾,温度节节攀升沈鸢嗓子都哑了。 紧紧抓着浴桶的边缘。 要死了,早知道顾淮凌这般,她就不蓄意引诱了。 “抱我回去……我要睡觉……” 顾淮凌拨开她的湿发,“日后还穿这种衣衫吗?” 当真是个小心眼的,沈鸢心中暗骂。 可她识时务果断摇头,“不,不穿了。” 顾淮凌对这个答案却一点都不满意,他压低声音,“夫人可以穿,但只能在榻上穿。” 沈鸢被磨得意识都快出走了。 她什么都顾不上,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第123章 沈昭死了? 她昏过去前唯一的想法是,让以前的沈鸢快点回来。 果然外表越冷情的男人疯起来越狠! 翌日醒来时,身侧一如既往没有温度。 沈鸢揉了揉快要断掉的后腰,暗道这首辅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白日那么多公务累,晚上还那么有精力。 沈鸢怀疑,顾淮凌偷偷找陈老配药了! 还是要跑,不然早晚死在榻上。 用完膳,沈鸢在屋内继续制定她的逃跑计划。 铃铛声伴随着药香飘了过来。 陈老亲自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过来。 汤药散发的白雾遮住了沈鸢的视线。 铃铛声响起,沈鸢头忽然痛了起来! “主子该喝药了。”陈老毕恭毕敬把药碗递了过去。 沈鸢没有接药碗。 视线却落在和陈老腰间的铃铛上。 那铃铛和晏晞的如出一辙。 记忆中,陈老对沈鸢绝对忠诚。 为何会有晏晞一模一样的铃铛。 “药快凉了主子。”陈老毕恭毕敬道。 沈鸢眼睛一转接过药碗看向陈老,“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陈老,你对我可忠诚?” 陈老立刻跪了下来,“我陈氏一族生来就是守护主子,主子生我们生,主子死我们死。” “那你帮我逃离这里。” 陈老恭敬道:“时机未成熟,还请主子耐心等待。” 说完他把腰间铃铛取下递给沈鸢,“这是晏公子交给主子的。” 沈鸢不耐烦摆了摆手,这老头竟打哑谜了。 铃铛内只有一张纸条,上面用血写着五个字。 速杀顾淮凌! 沈鸢撇撇嘴,随手把纸条扔在一旁。 有本事他自己杀去! 她一会还要出去逛逛,只要出去时候够多,就不怕找不到逃跑机会。 沈鸢带上桃子和暗卫十分开心朝外走去。 她现在整个人没有七情,所有事情都是由着性子来。 首辅府外,一穿着银甲的少年将军牵着马,正站在院外踌躇。 “阿姐。”看见沈鸢,沈昭向前走了一步。 沈鸢睨了他一眼,“我没那么没出息的弟弟,喜欢的人都拿不下。” 沈昭眼底闪过一丝苦涩,“阿姐是我没用,你好好保重。” “你要去哪?” 沈鸢下意识问道,问完又皱了皱眉,她问这些做什么? “回西北,阿姐这是我给你和她求的两道平安符,你们带着。” 沈昭从怀里拿出平安符,小心翼翼递给沈鸢。 沈鸢接过平安符朝沈昭抬了抬下巴,把自己那道塞进他手中,“虽然我现在对你没感情,但看在你是我阿弟的份上,这个平安符就还给你,你也要平安。” 少年将军看着眼前女子,难得红了眼眶。 他翻身上马脊背挺得笔直,“阿姐,你替我给顾瑶带一句话。” “万望郑重。” 说完打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鸢转身朝府门看了一眼,“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顾瑶从府门后走了出来,她依旧穿着一袭鲜亮衣裙,脸色却浮现出难得苍白之意。 沈鸢把手中平安符扔给她。 突然没了出去的兴致。 她脑海中全是马背上沈昭的影子。 一整天都心神恍惚的。 入夜,顾淮凌还没回来,沈鸢无聊地坐在屋顶看星星。 心口莫名抽搐疼了一下,沈鸢手放在心口上揉了揉。 首辅府无数盏灯笼同时挂了起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听得人心发慌。 顾淮凌披着一件黑金大氅,脸色十分冷冽。 “沈昭的事万不可让夫人和顾瑶知晓。” 男子声音寒且沉。 顾瑶不知何时从回廊处走了出来,她声音有些抖。 “大哥,沈昭他怎么了?” 顾淮凌停下脚步转身,眸光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沉不见底。 “无事,你先回去。” 顾淮凌显然不想同顾瑶多说。 沈鸢也伸长了脖子看着下面,她也想知道沈昭发生了何事。 顾瑶跑过去挡在顾淮凌面前,“大哥,你不说我也会去查,我就想知道他怎么了。” 顾淮凌看着顾瑶眼里闪过一丝惋惜。 “据暗卫报,沈昭在京外遇袭,人目前下落不明。” 顾淮凌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暗卫传来沈昭已死的消息说出口。 话落,顾瑶自欺欺人般松了口气,“人找不到了多派些人找就是,沈昭功夫那么好,上了战场都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别说只是几个毛贼了。” 她下意识抓住顾淮凌的衣袖,语无伦次地说:“大哥,我去找人你也和我一起,我们人多找得快。” 她泪不自觉掉了下来都没发现,“白日他还给我和嫂嫂平安符呢,怎么会遇袭呢?他是将军谁敢对他设伏?” 顾淮凌反握住顾瑶的手,“瑶儿你先去休息,我会让暗卫继续找人。” 沈鸢听着两人的话,眉头拧了起来,她胸口越来越疼了。 沈昭的面容在她眼前,越来越清晰。 顾瑶拉着顾淮凌就朝府外走,“不行啊,大哥我要去找沈昭。” 就在这时,暗卫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走了进来。 暗卫十分小心把担架放到地上。 三九先一步在顾淮凌面前跪了下来,“主子,沈少将军找到了。” 顾瑶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敢置信看着那被白布盖住的人,含泪带笑看着三九,“三九我平时都说你木头,你怎么抬着尸首进来了。” 她上前去拽三九,“谁家放尸首,也太不吉利了。” “你起来,跟我一起去找沈昭,他肯定是生我气,所以才故意给我开玩笑。” 三九一动不动满目苍凉,“小姐节哀,这确实是沈小将军。” 顾瑶身子不断往后退,“我不信,我不信!” 说完转头疯了一般朝外跑去,顾淮凌立刻拽住了顾瑶。 他声音亦有些沙哑,“瑶儿,沈昭他已经死了。” “你骗我!这话你敢跟嫂嫂说吗?你敢让她知道她阿弟死了吗?” “大哥,你不敢,所以你在骗我。” 顾瑶双目赤红瞪着顾淮凌,对他拳打脚踢。 “我已经知道了。” 沈鸢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 顾淮凌面色瞬间变了。 沈鸢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痛楚,尽管她也不知道,这种痛楚是什么。 她走到白布前,脑中没有任何意识,手已经抓住了白布。 第124章 这不是沈昭,不会是他! 顾淮凌先一步按在沈鸢手上,“夫人别看。” 沈鸢心慌的厉害,她此刻依然不明白,为何自己心跳得那么快。 她只想看一眼,那究竟是不是她阿弟。 若是,她就给她风光大葬。 沈鸢看向顾淮凌,眼眸中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她甩开顾淮凌的手,一把掀开了白布。 “啊!”顾瑶哭着就扑了上去。 沈鸢手一抖,泪不由控制流了出来。 白布下的少年将军,一整个脸面目全非。 他身上是今早沈鸢所见的那一身银甲。 当时他就坐在马背上,脊背笔直满脸刚毅。 而现在,那一袭铠甲已经破旧不堪,上面全是干涸的血迹。 他手里死死捏着那枚黄色的平安符。 沈鸢突然觉得心口疼痛难忍,似是有什么要冲破胸腔。 她按着心口,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 人昏了过去。 顾淮凌脸色沉得吓人,他自沈鸢昏迷就一直在旁守着。 天将要亮时,沈鸢醒了过来。 她这几日故意装的娇媚之气散尽,那双眼眸恢复了以往的清灵。 只一眼,顾淮凌就知道,以前的沈鸢回来了。 沈鸢双眼含泪,慌忙地从榻上下来。 顾淮凌一眼就知道,他的鸢儿回来了。 沈鸢抓着顾淮凌的衣袖,“大人,阿弟他怎么了?” 她慌忙下床向外跑去,连鞋子都顾不上穿。 首辅府还未设灵棚,连棺椁顾瑶都不让人放。 依旧是那个孤零零担架,顾瑶失了魂一样跌坐在地上。 沈鸢走过去,手颤抖地抚上那白布。 “阿弟,姐姐来晚了。” 顾瑶回头看着沈鸢,“阿姐,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逼沈昭走,如果不是我推开他,他肯定不会死。” “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匆忙离京。” 沈鸢眼眶通红。 顾瑶把沈昭手里的护身符和自己手中的护身符放在了一起。 “沈昭是我错了,你别怕我等等我,我来找你好不好。” 顾瑶语气极轻极轻。 “阿鸢不要看了,我怕你受不了。” 顾淮凌走了过来手里提着沈鸢的鞋子,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 沈鸢闭了闭眼睛,再次掀开白布,她身子踉跄了一下,显些倒在地上。 顾淮凌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满眼担忧。 沈鸢在沈昭面前跪了下来,“对不起,昭儿是阿姐没有护好你。” 天要亮了,可沈鸢的心有一块再也不会亮了。 沈鸢看向顾瑶,“瑶儿这件事不怪你,你不要自责。” 顾瑶好像没听见般,一双眼睛一直停留在沈昭身上。 沈鸢重新给沈昭盖上白布,看着顾瑶,“瑶儿让昭儿入土为安吧。” 突然间,沈鸢的手顿住了,她再次掀开白布盯着沈昭心口看了半晌。 眼神一下子变了,“这不是阿弟!” 她肯定道。 顾瑶立刻站了起来,“嫂嫂你说什么?” “不是阿弟,阿弟心口有一个红色小痣,他没有。” 顾瑶立刻上前撕开了那残破血衣。 她眼睛突然一亮,指着地上尸体肯定道:“这不是沈昭。” 沈鸢和顾淮凌相视一眼。 顾淮凌沉声道:“再去找,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顾瑶愤愤朝那死尸上踹了一脚,“赶紧把这晦气玩意丢出去。” 她看向顾淮凌恳求道:“大哥,求求你,让我去找沈昭好吗?我保证不会添乱,也保证不会乱跑。” “你要是不放心,就让三九时刻跟着我,哥算我求你。” 天色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在第一丝光线照在顾瑶脸上时,顾淮凌点了点头。 尸体被抬了出去。 顾淮凌扶着沈鸢回到屋子。 顾淮凌把沈鸢上下打量了一遍从,“夫人放心沈昭一定会没事,你可有哪里不适?” 他眼睛里的担忧都要溢出来了。 沈鸢心底一酸,“我也信阿弟会无事,这几日辛苦你了。” 顾淮凌看着她,“无碍。” “我本想和瑶儿一同去找阿弟,可是大人,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顾淮凌看向沈鸢,“夫人先别想那么多。” 沈鸢拽着顾淮凌的衣袖,“夫君难道不想知道晏晞的身份吗?我总感觉我身后有一个人,在暗中谋算着这一切,不把那人揪出来,我寝食难安。” 顾淮凌眸色沉黑,并未开口答应。 过了片刻他才看向沈鸢,“夫人可是有主意了?” 沈鸢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我们来演一场戏,你我闹翻和离,幕后之人一定会出现。” “若这一切都是晏晞搞的鬼,那么他势必会趁此机会带我离开。” 顾淮凌想也没想开口拒绝,“不行太危险。” 沈鸢固执地看着他,“可这是最快最稳妥的办法,我知夫君可以杀了他,但之后呢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晏晞?” 顾淮凌沉默了最终还是同意点了点头。 他看向沈鸢,“晏晞现在被我囚禁,整栋如意楼被围的密不透风,消息递进去怕他也不会信。” 沈鸢摇头,“不会。” 她用指尖沾茶水,在桌面上写下陈老二字。 晌午陈老来送药。 沈鸢一看见陈老,就把桌子掀了指着顾淮凌大声吼道:“顾淮凌你无情无义,自私自利如今我阿弟都不见了,你竟然半分都不着急!” “说什么对我有情谊,你心底究竟有没有我?” 顾淮凌眼眸沉黑看向沈鸢,“沈鸢你说话要注意分寸,沈昭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全都怪我头上。” 沈鸢冷笑一声,“是啊跟你没关系,谁知道是不是你仇家,因为报复不到你,才去害我阿弟!” 她死死瞪着顾淮凌,“顾淮凌早知道我就不嫁你了!” 顾淮凌被气笑了,“沈鸢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是这样,顾淮凌我后悔嫁你了,早知这样我就是嫁给贩夫走卒也比你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相让。 陈老看着顾淮凌,“大人您消消气,主子该喝药了!” 顾淮凌嘴角掀起一抹薄凉的弧度,抬手掀翻了陈老的药碗,“她这么能耐,还需要喝药?” 沈鸢抄起手边东西,朝顾淮凌背上砸去! 第125章 首辅对夫人发怒! “夫人!”桃子惊恐地尖叫从外响起。 顾淮凌被砸地踉跄一步,妆匣内发簪首饰散落一地。 他转身那双沉黑的眸子犹如覆着冰霜,“沈鸢你适可而止!” 沈鸢双手环臂眼里尽是嘲讽,“砸你一下都受不住了?失踪的可是我亲阿弟!” 顾淮凌气得面色铁青,狠狠一甩袖子,转身朝外走去。 顾淮凌一走,桃子立刻走了进来,看着沈鸢满脸担忧,“夫人怎么就和首辅大人闹起来了,有什么话慢慢说。” 沈鸢脸色沉得吓人,“我如今才看清楚,他在意的只有他的官袍,我算个什么东西。” 陈老把药碗恭敬地递给沈鸢,“主子切不可妄自菲薄,您是我们所有人的主子,万望保重身子。” 沈鸢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满眼都是不耐,“喝喝喝,喝什么喝难喝死了!” 陈老无奈看向桃子。 桃子对陈老摆了摆手,把地上的妆匣捡了起来。:“夫人有些话出口,夫妻情分就伤了。首辅大人对您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沈鸢没有说话,看着她随手掷出的妆匣,不禁有些心疼。 那可是结结实实砸到顾淮凌背上的! 桃子见沈鸢没说话,“奴婢知道公子失踪您心里着急,公子吉人天相定会没事,可万一因此您和大人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沈鸢冷笑,“他顾淮凌本就是凉薄之人,桃子你和陈老同我一起,我们出府找阿弟!” 沈鸢冷言冷语丢下一句话,就朝外走去。 沈鸢怒气冲冲就朝府外走去,还未出府就被拦下了。 “大人吩咐不让夫人出府。” 沈鸢盯着门房,不阴不阳笑了一声。 “我若非要出府呢?” 门房哗啦啦跪了一地,“请夫人不要为难我等。” 沈鸢咬牙,“好!他顾淮凌好的很!” 转身怒气冲冲朝府内走去,她边走边吩咐,“桃子回去收拾东西,我要搬回青石巷!” 这话一出就严重了! 桃子满眼着急还想劝,就见沈鸢怒气冲冲向书房走去。 桃子跺了跺脚看向陈老,“陈老您怎么不劝着点。” 陈老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傲气,“主子何等尊贵无须委屈求全,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老朽会一直护着他。” 桃子简直无语了,“和你这种没成家的说不清楚!” 说完连忙去追沈鸢! 书房外,沈鸢一脚踹开了紧闭地房门。 她怒气冲冲走了进去,“顾淮凌,你为何不让我出府找阿弟?” 顾淮凌放下手中笔,抬眸眼底酝酿起风暴,“身为首辅夫人,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沈鸢看着他,“我本来就是这样子,不是南书清那样的大家闺秀,怎么后悔娶我了!” 怎么还扯到南书清了,顾淮凌心底无奈,面上还要继续演下去。 “若是知道你这般刁蛮任性牙尖嘴利,本首辅自然不会娶你!” 沈鸢上前,拿起桌上澄泥砚就朝地上砸去,“好啊顾淮凌,既然如此你我二人犹如此砚,恩断义绝!” 说完一甩袖子就朝外走去,屋外暗卫齐刷刷跪了一地。 顾淮凌大步走出来,直接把沈鸢扛在身上。 他一贯克己复礼,鲜少有这样不讲规矩的时候。 桃子吓得心砰砰直跳直接跪在地上,“首辅大人,夫人她只是一时失言,请大人饶恕。” “所有人,不许靠近书房半步。” 顾淮凌丢下这句话,砰一声把书房门关了起来。 书房内传出摔砸的声音,还有沈鸢的怒喝,“顾淮凌你竟敢这般对我!算我瞎了眼!” 顾淮凌看着面前十分入戏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夫为妻纲,以前是我对你太纵容了!” 衣衫撕裂的声音响起。 过了约一个时辰,屋内动静才停下。 沈鸢看着自己微红的手腕,皱眉低声问顾淮凌,“是不是握的太轻了,连紫都不紫一看你就没使力,你再用力些。” 顾淮凌垂着眼眸,“有些后悔同夫人演戏了。” 沈鸢瞪了他一眼,顾淮凌立刻噤了声。 “过两日你就给我休书,我搬去青石巷。” 顾淮凌表情很凝重。 沈鸢没再理他,又把自己发髻扯乱了些,咣一声拉开书房门朝外走去。 只见沈鸢,身上衣衫凌乱发髻歪斜。 她回头指着顾淮凌,“顾淮凌我要同你和离!” 书房内顾淮凌只着中衣,脸色奇差。 桃子跪在远处,连滚带爬跑了过来,拉着沈鸢,“夫人这是怎么了,万不可说和离的话。” “他顾淮凌这般对我,我势必要同他和离!” 书房内外一片死寂,沈鸢走后顾淮凌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 要是阿鸢回了青石巷,那自己岂不是见不到她了! 他此刻恨不得把晏晞千刀万剐。 跪在书房外的四九小心翼翼走了进来,低声劝道:“夫人是因为沈小将军失踪心情不好,主子您还是去哄哄夫人,要是夫人真不理您了,后悔的还是您!” …… 顾淮凌凉凉扫了一眼四九。 语气却冷得发沉,“她若识大体就不会如此,已经嫁入我顾府,那她就再姓沈而是姓顾!” “可是大人,那可是夫人唯一的弟弟。” 顾淮凌抬眸轻飘飘看了四九一眼,“再多嘴你就滚出去!” 四九心里叹息一声,劝不住啊劝不住! 回去后桃子立刻去请陈老。 沈鸢坐在桌前支着头,面色有些难看。 见陈老过来她淡淡道:“不用把脉了,那些去淤药膏即可。” 她手腕脖子都被攥出了红痕。 桃子急的直掉眼泪,“首辅大人怎么能这般对您,亏我以前还觉得他是君子!姑娘您要是想和离咱就和离!” 沈鸢眼底有些倦怠没有说话。 还是要加把火不然这戏总觉得不够逼真。 沈鸢垂眸。 不一会她又想出了一个嗖主意。 她挥挥手屏退了陈老和桃子,等着晚上顾淮凌前来。 是夜,顾淮凌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走了进来。 桃子想阻拦却被四九拽到一旁。 桃子冷冷盯着四九。 四九一脸苦瓜相,“桃子嫂嫂,您不能拦着大人,俗话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您要是拦着了大人和夫人,什么时候能把话说开!” 第126章 做戏要做全套 桃子半信半疑看向四九。 四九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桃子嫂嫂,我要是敢同你说假话,我哥回来不拆了我!” 桃子还是有些担忧。 屋内的灯很快被熄灭了,四九把桃子拉走了。 昏暗光线下,顾淮凌牵起沈鸢的手在床榻旁坐了下来。 沈鸢看着顾淮凌,抬手替他脱掉了上衣。 “夫人要做什么?” 他声音有些哑,沈鸢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想什么呢?今日白日我砸了你一下,特意给陈老要的祛淤药膏。” 药膏冰冰凉凉,女子微凉的指尖触在他温热的脊背上,有些酥麻的痒意。 沈鸢给顾淮凌涂完药膏,想了片刻说:“夫君我觉得这样太慢了,昨日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昭儿失踪定也和晏晞脱不了干系,我得早日接近晏晞才能找到阿弟。” 顾淮凌看着她,“夫人想做什么?” 屋内很暗沈鸢却可以清楚看到男子瞳孔颜色。 沈鸢轻咳一声,“再演一场,你找个女子然后我为难那女子,你以此为由休了我……” 沈鸢声音越来越小,也越说越没底气。 顾淮凌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气笑了。 他身子微仰靠在床榻上,盯着女子的眼睛。 “夫人,为夫身边连小厮都是男子,你告诉我上哪找人?” 他语气间夹杂了一丝薄薄的怒气。 他手掌缓缓扣上女子侧腰,“夫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倘若我今日开了这头,日后往首辅府送的女子便会络绎不绝,我不想夫人日日处理这些烦心事。” 许是顾淮凌掌心太过炙热,沈鸢心砰砰跳了起来。 “明日你我再闹一场,我假意写封休书即可。” “夫人还是太单纯,有时戏做过了便惹人怀疑,这样刚刚好。” 两人离得极近,顾淮凌气息越来越灼热。 “夜色晚了,夫人该安置了。” 顾淮凌放下床幔。 沈鸢叹息一声,抬手去脱外衫,谁知手不小心碰到床榻旁的一个精致的锦盒。 锦盒落在被褥上,里面东西掉了出来,格外明显。 沈鸢愣住了想去拿那东西,却被顾淮凌先一步拿起来,“夫人可否记得前几晚?” 沈鸢脸色爆红,她怎么会不记得。 “别说了。” 顾淮凌看着她,“等一切结束后夫人能不能……” 他语气一本正经,沈鸢连忙去堵他的嘴,生怕他顶着一张端方自持的脸,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次日一早,沈鸢又闹了起来,顾淮凌的脖颈都被沈鸢挠了几道血印。 沈鸢本意是想挠他的脸,可看着他那张矜贵绝伦的面容,怎么也下不去手。 顾淮凌拿出一封休书扔给沈鸢,看着她冷冷道:“如你所愿。” 一想到几日不能见沈鸢,顾淮凌脸色就差得可怕。 沈鸢捏着休书冷声道:“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青石巷沈鸢坐在院内,脑中转得飞快。 还得再给陈老加把火,他才会去找晏晞。 “主子首辅大人也太过分了,他竟然真的写了休书。” 桃子自从回了青石巷就开始唉声叹气。 倒是陈老脸色十分轻松。 沈鸢故意揉了揉太阳穴,“如今京中我已没有留恋的,我想在这等几日看阿弟会不会回来,如果不会我们就去找他。天涯海角总能找到。” 桃子一脸心疼地看着沈鸢。 这几日沈鸢表现的哀莫大于心死。 陈老都看在眼里。 他在青石巷守了三日,终于在第四日借口去采药材了。 当夜沈鸢便让桃子套了马车,准备离开京城。 顾淮凌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 马车刚出京城,就被拦住了。 晏晞披着一件暗红色斗篷,他在沈鸢的震惊下上了马车。 沈鸢看着晏晞眼里满是警惕,“你为何会在这里?” 晏晞摘了面具,那张妖治的桃花眼满是深情看着沈鸢。 “小鸢儿,我就知道你还会回到我身边。” 沈鸢忍住心里恶寒,冷冷盯着晏晞,“沈昭的失踪跟你有关系吗?” 晏晞没有回答沈鸢的话,反而笑了出声,“不愧是小鸢儿中了醉生梦死竟然这么快就好。” “早知道顾淮凌靠不住,还不算太晚,小鸢儿你跟我走,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他朝沈鸢伸出手,他的手如他的脸一样精致泛着淡淡玉色,可沈鸢看着他的手却感到了一阵恶寒。 那感觉就如同被一条冰凉的蛇所缠绕,随时能给你致命一击。 沈鸢冷冷看着他,“我问你阿弟呢?” 晏晞一笑,“小鸢儿不必生气,只要你同我走,你阿弟你父亲母亲都会平安无事。” “你不是一直想和他们团聚?顾淮凌给不了你的,我都能给你。” 沈鸢皱起眉盯着他,“陈老是你的人?我身边还有谁是你的人?” 晏晞却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轻松,“小鸢儿,陈老是你的人,他存在的意思就是守护你。” 他话里总带着一团迷雾,沈鸢此刻就如同跌入了迷雾中,眼前的一切让她看不清也摸不着。 “你要带我去哪?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手再次伸向沈鸢,“小鸢儿,只要你答应跟我走这一切我都会告诉你。” “你走不了。” 马车骤然停下,沉而寒的声音自外响起。 同时一把匕首抵在晏晞心口。 晏晞那双妖治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小鸢儿,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沈鸢没有说话,晏晞突然低低笑了。 他眼里的赞赏让沈鸢感到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马车车帘被掀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同时让人安心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夫人过来。” 沈鸢毫不犹豫抓住了顾淮凌的手。 她刚要下马车,就被晏晞从后面拽住另一只手。 “小鸢儿,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沈鸢冷冷看着他,“交出我阿弟我给你留全尸,一直以来所有事,包括在猎场刺杀的幕后主使也是你,你究竟是何人?” 晏晞笑了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小鸢儿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的语气有一种,沈鸢莫名的熟悉感。 第127章 放他走! 顾淮凌面色凉且沉,“南楚皇室之后?南楚已被我大晋灭国。” 寒光划过。 晏晞脸上黄金面具被削掉一半。 顾淮凌看向他语气讥讽凉薄,“你的身份连光都不能见。” 晏晞突然笑了,他笑声很大整个人剧烈咳嗽起来。 眼里全是癫狂与痛楚,“大晋以前只不过是匍匐在我南楚脚下的一条狗!” “你有什么资格给本宫叫嚣!” 晏晞摘了脸上面具扔在地上。 顾淮凌眉宇间杀气一闪而过,“你口中的狗颠覆你心中至高无上的南楚,交出沈昭本首辅留你全尸。” “你杀不了我。”晏晞目光突然转向沈鸢。 他无声对沈鸢说了一句话。 沈鸢瞳孔骤然睁大,她猛地松开顾淮凌的手,声音颤抖沙哑,“你,你说什么?” 就在刹那晏晞抱着沈鸢飞身上马砍断缰绳。 晏晞扬起马鞭,狠狠朝马屁股抽了上去! 马如闪电般疾驰而出。 顾淮凌速度极快,飞身上了身侧的马朝二人追了出去。 所有暗卫全部踏夜而行。 马蹄如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开! 夜风如同凉刀一般刮在沈鸢脸上。 她想再努力些看清晏晞。 “你真是大哥?”沈鸢语气颤抖。 晏晞眸色升起一丝亮光,“还记得你小时候缠着我给你采蜜糖吗?当时我们两个脸被马蜂蜇肿了,沈昭笑我俩,被你一脚踹入了水坑。” 这件事只有自己和晏晞阿弟知道,晏晞是大哥没错。 前世大哥为了护爹娘而死,没曾想今生还能再相逢。 大哥是爹捡来的孩子,自小养在身边同亲生无疑,他为何成了南楚皇室之后? 大哥为何要让沈昭假死? 沈鸢有一肚子疑问。 此刻却不是叙话的时候。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沈鸢慌忙道:“大哥你先停下同我好好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晏晞对沈鸢的话置若未闻,“陈老在前接应我们,小鸢儿等我们安全后,大哥就把一切告诉你。” “我不能走,我走了大人怎么办?” 顾淮凌的马已经追了上来,沈鸢侧眸朝他看去。 “小鸢儿大哥让你不要信任任何人,看来你还是没记住!顾淮凌心思深沉有铁血手腕,他对你尽是利用并非真心。” 晏晞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数道背影从天而降。 晏晞狠狠拽住缰绳,金属颤音刺耳!马直直朝前跪了下去。 碎石飞溅中,沈鸢被甩了出去! “夫人!” "小鸢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顾淮凌和晏晞同时朝沈鸢飞扑过去。 后者被暗卫挡下。 顾淮凌把沈鸢牢牢抱入怀中。 他一向沉稳的面容闪过一丝紧张,“夫人可有伤到?” 沈鸢摇头。 晏晞在一众暗卫身后,不怕死地朝沈鸢伸出手,“小鸢儿过来,我带你走。” “找死。”顾淮凌眼神彻底冷冽下来。 暗卫齐齐对晏晞出手,刀剑铿锵霎时响起,血腥味蔓延一地。 沈鸢看着被围住的晏晞,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之色。 再这样打下去,晏晞一定会死。 沈鸢拉住顾淮凌的衣袖,“大人你不能杀他。” 顾淮凌看着沈鸢的眼睛,“夫人你说什么?” 沈鸢有些着急,“大人你信我,先放了晏晞我回去再给你解释。” 顾淮凌看向沈鸢不发一言。 “大人,晏晞真的不能有事!” “夫人,他是南楚后人今日只能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可他是自己大哥,是从小背着自己长大,护着自己疼爱自己的大哥。 沈鸢拽着顾淮凌的手臂,“大人我求求你,放了晏晞。” 晏晞脸色苍白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手中长剑滴血指着顾淮凌面门,“放开她!” 顾淮凌把沈鸢拽到身后。 手腕反转剑锋起金铁交鸣声中,血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住手!不要再打了!” 沈鸢突然扑了过来,她张开双臂挡在晏晞面前。 一双澄净的眸子里满是倔强看着顾淮凌,“大人,求求你放过晏晞。” 顾淮凌脸色沉得吓人,“夫人过来,别胡闹!” 沈鸢摇头她此刻必须护住晏晞。 “放他走!” 顾淮凌眼神中是她从未见过的阴郁。 如同翻涌的黑浪,积聚一起经久不散。 沈鸢看着眼前银白锋刃,心一横抬手抓住了利刃,“放晏晞走!” 血顺着她掌心滴落。 顾淮凌脸色差到极点他松了剑,冷声道:“他走不了。” 晏晞浑身都是伤,他扯开嘴角朝沈鸢一笑。 “有我小鸢儿相护,我就是死也无遗憾。” “闭嘴!”顾淮凌眼神暗沉一片。 反手抽出暗卫长剑,直取晏晞咽喉。 沈鸢捡起地上软剑横在自己脖子上,“顾淮凌你若杀他,我们就此义绝!” 这话说得太重,可沈鸢别无他法。 暗沉夜色中,顾淮凌盯着沈鸢的眼睛,那眼神似乎要把她拆解入腹。 怒到极致却又无可奈何! “让他走。” 沈鸢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扔下手中长剑去扶晏晞,“晏晞我送你离开。” 顾淮凌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能把她捏碎,他声音如山顶积雪霜寒压顶,“夫人你再说一遍?” 沈鸢看向他,“我只是把他送到安全地方,还会回来。” “你以为我首辅府是什么地方?阿鸢放他走是我的底线,他能不能走出去是他的本事。” 顾淮凌紧紧攥着沈鸢的手腕,看晏晞的眼神如看一个死人,“给你一炷香时间,滚!” 晏晞看着沈鸢,沈鸢无声朝他摇了摇头。 顾淮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气。 他抱着沈鸢上了马,吩咐身后暗卫,一炷香后追上晏晞格杀勿论! 沈鸢睁大眼睛瞪着顾淮凌。 顾淮凌几乎是用了最快速度把沈鸢带回首辅府。 “大人,我。”沈鸢张了张嘴有些不知作何解释。 “阿鸢今日之事我要一个解释。” 顾淮凌眸色寒凉看着沈鸢。 他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沈鸢。 此刻,两人之间好像升起了一道无形的鸿沟。 沈鸢面露难色。 顾淮凌声音冷得吓人,“一个晏晞就让夫人如此为难?那我算什么?” 第128章 只想要一个解释 “我只想要夫人一个解释。” 沈鸢没有说话。 顾淮凌多年的沉稳同运筹帷幄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看向沈鸢,把刚才话再次重复一遍,“我只想要一个解释!” 沈鸢此刻脑中也是一团浆糊。 话没过脑就脱口而出,“晏晞不能死。” 顾淮凌嗤笑一声,“晏晞不能死我就能死?知道不知道今日之事要是传出去一丝风声,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顾淮凌盯着沈鸢的眼睛,抬手捏起沈鸢下颌,被气到口不择言,“这样你就能和晏晞双宿双飞了是不是?” 沈鸢冷冷打掉顾淮凌的手,“你胡言乱语什么?” 这一巴掌拍得顾淮凌稍微冷静几分。 他沉着脸不发一言去拎药箱。 他把药箱放在桌上打开,拉起沈鸢的手。 下一秒就被沈鸢甩开了。 顾淮凌再次拉起她的手,叹息一声,“是我口不择言,先上药。” 他拿起块干净帕子,用温水沾湿一点一点擦拭着沈鸢手上干涸的血迹。 她手上伤口并不是多深。 顾淮凌眉心却一刻都没松开。 他把药膏涂在沈鸢掌心,又用纱布缠绕在一起。 等一切处理完,才把药箱合上。 他在沈鸢身侧坐了下来,两人一时间谁都未开口说话。 沈鸢垂着眸子。 顾淮凌眼眸中如同有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他起身朝外走去。 “大人。” 在顾淮凌将要跨出房门那一刻,沈鸢开口叫住了他。 男子转身,半边身子都隐匿在黑暗之中。 “若无事夫人就早些休息。” 说完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沈鸢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掌心,一股酸涩之感涌了上来。 她起身朝外走去,看着书房那盏亮起的灯,站了许久。 转身朝小厨房走去。 天快亮时,她端着熬好的莲子粥朝书房走去。 四九跪在顾淮凌面前说些什么。 顾淮凌脸色寡淡不辩喜怒。 声音在沈鸢进门那一刻戛然而止。 沈鸢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心一下提了起来。 顾淮凌看了四九一眼,四九立刻下去。 他面色早已恢复如常,他抬眸看向沈鸢,女子肌肤白皙眼底一团乌青格外明显。 沈鸢脸上带了一抹笑意,把粥递到顾淮凌手上,“大人忙了一夜先喝些粥。” 顾淮凌接过粥,抬手抚上了沈鸢眼底的乌青。 “昨夜没睡好?” 沈鸢没有否认,四九身上血腥味让她感到心慌。 她看向顾淮凌,“大人晏晞他……” 砰一声闷响,碗被放在书案上。 顾淮凌看着沈鸢,眼底尽是审视,“这碗粥夫人也是为了晏晞熬的?” 沈鸢眼底闪过一丝委屈。 顾淮凌盯着沈鸢的眼睛,“那夫人白熬这碗粥了,晏晞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晏晞他死了?” 沈鸢心头一惊她盯着顾淮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顾淮凌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里是大晋,我是当朝首辅,晏晞一个前朝旧臣,我杀他易如反掌。” 他一步一步逼近沈鸢,“夫人是要同我决裂?就因为一个前朝贼子?” 沈鸢只觉一阵晕眩,她看着顾淮凌一字一句,“顾淮凌,你要是真杀了晏晞,我会恨你一辈子。” 顾淮凌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那你就恨我。” 沈鸢转身就朝外走。 顾淮凌沉声吩咐,“阿鸢从即日起,你就呆在府中好好养伤。” 沈鸢骤然转身,“我要出府。” 顾淮凌看向沈鸢,“夫人尽管试试。” 一连三日,沈鸢都没见到顾淮凌。 他似乎在有意躲着自己。 整座首辅府似乎都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 沈鸢这一刻才发现,若是顾淮凌不想见自己,自己连他影子都看不到。 心一寸寸凉了下去。 沈鸢看着桌上的饭菜对桃子吩咐,“把这些都撤下去,我不想吃。” 桃子眼里全是担忧,“夫人,您多少吃一点。” “撤了,把我不吃饭的消息传到大人那。” 沈鸢面色很淡。 她没有任何可以和顾淮凌谈判的筹码。 唯一的筹码只有她自己。 晚膳时,顾淮凌终于来了。 他看向沈鸢,沉黑的眼眸中压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为何不吃饭?” 沈鸢看着他面色很淡,“我要知道晏晞的消息。” 饭菜被端了上来顾淮凌神色平静,“夫人过来吃饭。” 他这副不温不火的态度,瞬间让沈鸢心头火起。 她走上前,抬手把桌子掀了。 顾淮凌看着一地残羹面色如常,“吩咐厨房,再上一份。” “夫人砸一次上一份,夫人一餐不吃府中人皆不可用饭。” 桃子心惊胆战看着沈鸢。 沈鸢气得发抖。 很快桌上又被摆满饭菜,顾淮凌如往常般,十分有耐心为她布菜。 沈鸢一样只吃一口。 应付完便摔了筷子。 深夜顾淮凌独自一人站在书房。 他面色寡淡衬得满室寒凉。 四九不解问道:“主子为何不告诉夫人,您放了晏晞?不让夫人和他接触是为了保护夫人。” 顾淮凌眼底罕见有一丝自嘲。 “夫人为了晏晞,竟用她的命逼我放人,那证明晏晞此人在夫人心中地位和沈昭不相上下。” “最起码比我高。” 四九立刻反驳,“大人怎可这样想,夫人对您的好属下等人都看在眼里。” “是好,也仅限于好。” 顾淮凌抬手摁了摁眉心,“跟着晏晞身边的探子可有人回来?” 四九摇头。 “让三九回来亲自去跟。” “是。” 夜越来越深,顾淮凌站在床边,看着沈鸢睡着的脸颊。 眼底尽是无奈,他当然不会信沈鸢和晏晞有什么,只是她的阿鸢并不信任他。 他不信自己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会好好护着她。 他站了许久终于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直到听不见的那一刻,沈鸢才转身向外看去。 她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好像是死局。 她和顾淮凌都陷了进去。 她敢肯定顾淮凌没有杀晏晞,否则就不会对自己多次试探。 陈老也没了踪影。 若大哥真是南楚后人,自己要尽早找到他,把他藏起来。 第129章 答应我,留在府中 她知道顾淮凌想让她,主动说出和晏晞的关系。 倘若他真知道自己和晏晞的关系,他们之间又该如何相处? 晏晞是南楚皇室之后,而她是晏晞的妹妹。 他们两人关系一旦被公开,被有心之人利用,定然会连累顾淮凌。 一连几日首辅府气压极低。 顾淮凌每日逼着她吃饭,肉眼可见沈鸢却一日瘦过一日。 午膳时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顾淮凌放下手中筷子,“我派人去接柳姑娘过来陪你说话。” 沈鸢摇头,看着顾淮凌眼底淡淡乌青开口,“大人有件事要同你说。” 他俩在一起时几乎不让下人伺候。 顾淮凌定定看着她。 “益州即将有水灾,在前世顾璟初就是因救灾有功,才保住侯府世袭。” “益州周边我已让沈氏所有铺子屯粮,大人也应提早准备。” 顾淮凌面色严肃起来,“前世益州伤亡如何?” “很多人。” 朝堂之上,天晟帝看向顾淮凌,“爱卿怎会突然想到修筑益州堤坝?” “回皇上,昨夜钦天监来报,不日后益州将会有大雨,且雨势不绝将有水患,微臣想既然钦天监这样说,朝堂也要早做准备。” 钦天监监正走出来跪在地上,“首辅大人所言极是,臣夜观星象益州却有水患。” 天晟帝没有立刻表态。 修筑堤坝就意味着银子。 户部尚书站了出来,“皇上有所不知,西北战事不断国库已消耗巨大,若此刻修筑堤坝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淮凌面若霜雪站在一动不动。 户部尚书说完又把工部尚书拉了出来,“况且堤坝修筑工部一直做得很好,只是大雨想必没有问题。” 工部尚书立刻表态:“经工部之手所筑堤坝不会有任何问题。” 天晟帝等朝臣说完,才把视线转到他身上,“淮凌啊你也听见了,这堤坝现在不必加固。” “皇上益州有数万百姓,只是加固堤坝用不了多少银子。” 天晟帝却没多少耐心,他摆摆手,“此事不必再议。” 殿外,雨落了下来。 顾淮凌冒雨回府。 七日后,益州水灾的折子被送到顾淮凌手中。 天晟帝派他前去治理水患。 京城的雨一直未曾停歇,也预兆着益州的雨势更大。 沈鸢站在廊下手朝雨中伸去。 雨滴在她手上,有些凉。 隔着雨帘沈鸢看到,顾淮凌撑着伞朝她走来。 顾淮凌刚走到廊下,四九便把伞接了过去。 他面上仍旧是平静沉稳,那张矜贵绝伦的面容上,无论何时都是好看的。 他握着沈鸢的手,拿帕子一点一点擦拭掉她手上的雨滴。 温声开口,“皇上派我去益州治理水患,这些日子要夫人一人在京中了。” 沈鸢眼底有一丝担忧,“户部那么多人大人是当朝首辅,为何要派你去。” 顾淮凌握住沈鸢微凉的手,“不必担忧夫人只需答应我一件事,不要离府可好?” 他眼眸沉黑看着沈鸢,想从她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同你一起去。” “不行,此行危险带夫人去,我会分心。” 在顾淮凌的注视下,沈鸢最终点了点头。 沈鸢转身走向室内,“什么时间走,我去给你收拾行囊。” “现在就走。” 首辅府外,顾淮凌等人骑在马背上。 沈鸢塞给顾淮凌一块玉佩,“大人玉佩你拿好,凭此玉佩可以号令沈家所有商号。” “我已传话给益州附近的掌柜,米粮早已备好,大人有需要随时可以找他们。” 沈鸢望着他,“望大人平安归来,我在家里等你。” 顾淮凌眼底染上一丝暖意,薄唇轻启,“好。” “夫人,回屋吧,雨太大了。”桃子在沈鸢身侧轻声劝道。 沈鸢抬头看着漫天雨幕,“再给益州商号传几封信,我心里总是不安。” “夫人还要出京吗?”桃子小心翼翼问道。 沈鸢摇头,“我答应大人在家等他,就会说到做到。” 顾淮凌星夜赶路,快马加鞭赶往益州。 还未到达益州,道路就开始泥泞难行。 一些逃难在路上的灾民,衣衫褴褛,面色麻木。 四九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大人前面就是益州地界了。” 雨太大,灾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挥鞭催马,“加快速度,天黑前务必赶到益州。” 益州城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水,天还跟露了一样,一直在下雨。 顾淮凌眸色越发凝重,“大水过后必有疫病,四九传信给京城,我要足够多能对抗疫病的草药。” 他眉头紧锁,“再传信夫人,让她暗中收集抗疫病的草药。” 路上全是水,得知顾淮凌进城,益州知府穿着官服,匆匆来迎。 “下官益州知府马有才,恭迎首辅大人。” 他满身横肉,一脸油光。 顾淮凌只一眼,就知这马有才是什么货色了。 顾淮凌面色平静声音冷沉,“朝堂拨付的赈灾银两和粮食不日便到,现开放益州粮仓,在高处给百姓搭建粥棚住所。” 马有才圆胖的脸上满是冷汗,“并非下官不愿实在是这雨太大,我们府衙人手有限,能派出去的都派了出去。” 顾淮凌冷而沉看了马有才一眼。 “自会有人做这些。现在带本官去看堤坝决口。” 马有才更犯难了,“首辅大人,您看天色已晚,这路也不好走,不如我们明日等雨小些再去。” 四九抽出钢刀横在马有才脖子上,“带路。” 马有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又一骨碌爬了起来,“是,是首辅大人。” 顾淮凌站在决堤处,面色寒凉如水,他忍着怒气看向马有才。 “马大人,本官需要一个解释。” 远处堤坝年久失修,这场水灾是贪腐造成的。 马有才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开始哭诉,“首辅大人明鉴,小人只是一个芝麻大的知府,这修筑堤坝小人根本不敢过问啊。” 顾淮凌看着他眼底没一丝温度,“起来好好回话。” 沈鸢收到顾淮凌书信,就立刻朝回春堂去。 让她感到心惊的是,除了回春堂,京中其他药堂能够治疗疫病的草药,都被人收走了。 第130章 有粮吃了。 沈鸢脸色沉得吓人,这是有人在对付顾淮凌。 先让他去益州,再断他生路想把他耗死在益州。 延误灾情纵使他是首辅,皇上也不会轻饶他。 沈鸢朝桃子吩咐,“立刻向京城外周边收集治疗疫情的草药,你帮我递封信给轻轻。” 深夜,柳轻轻披着斗篷前来首辅府。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动辄就哭的小姑娘了。 现在的她沉稳坚韧,但眼睛依旧不染纤尘。 “阿姐,我偷听父亲说,四皇子会在赈灾粮上做手脚,他存心让首辅大人死在益州。”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我要亲自去收粮收药,事关顾淮凌生死,她交给谁都不放心。” 沈鸢提笔写了一封信,“把这封信交给世子。” 柳轻轻看向沈鸢,“阿姐,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柳轻轻怕沈鸢不带她连忙保证,“放心阿姐,我不会添乱。” 确实需要人手,沈鸢点头,“让炙奴和我们同去。” 当夜一行人悄声离了京。 顾淮凌站在府衙外,看着远处赈灾棚,眉心深深拧了起来。 从顾淮凌来,马有才那张脸就在垮着。 “首辅大人,朝中赈灾粮再不到,百姓们真要吃树皮了。” “益州确实没粮了,连府衙的米您都接济百姓了,下官真的没辙了。” 顾淮凌眸色凝重没有说话。 赈灾粮早就该到了,如今还没到,就证明朝中有人作梗。 结合天晟帝的态度,顾淮凌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牵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到她们领粥时,已经只剩水了。 小女孩双颊凹陷,捧着那个烂了一口豁口的陶瓷碗,突然跑到顾淮凌面前跪下。 她不住朝顾淮凌叩头,“大官,求求您救救外祖母,二丫可以不吃,外祖母会饿死的。” 老妇衣衫褴褛,颤颤巍巍跑了过来,连忙把小女孩拉起来,“二丫快过来,别冲撞大人。” 顾淮凌面色更加冷。 紧接着无数灾民都跪在顾淮凌面前,“求求大人,再给我们点粮,我们都快饿死了。” 马有才立刻上前,“去去去,首辅大人这几日尚没有米粮下肚,你们鬼叫什么?再叫通通把你们抓入大牢!” 四九一脚踹在马有才腿上,“住嘴!” 可,已经晚了。 百姓们已经开始骚动。 “反正要饿死,我们先打死这些狗官!衙门内肯定有粮食!” 人群里不知谁先喊了一句。 顾淮凌给一旁暗卫使了个眼色,暗卫悄无声息散入人群中。 原本面容呆滞的百姓们,全都变得面色激昂。 四九立刻挡在顾淮凌面前。 顾淮凌推开四九,看着百姓沉声道,“我乃大晋首辅顾淮凌,请大家相信我,我前来就是帮大家渡过灾情。” “朝廷赈灾粮已经在路上,只是大雨过后道路泥泞难走,我站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大家,朝堂不会不管你们。” 他声音平静依旧,有种难得安抚人心的力量。 顾淮凌看着百姓,突然话锋一转,“这些日子但凡有煽动百姓者,本官也决不轻饶。”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高呼,“粮来了!” 百姓们脸上立刻露出喜色。 “太好了,我们饿不死了。” 人群中喊话的男子想溜,却被暗卫拦抓住了。 “立刻架火,给百姓们煮粥。” 顾淮凌眉心间暗沉少了几分。 一车车粮都被运了过来,立刻有人前去搬粮。 当粮被打开那刻,顾淮凌面色即刻变了。 都是发霉的黑粮,吃了会死人那种。 他握紧拳,“四九即可回京找户部人拿粮!” “朝廷是要我们死啊!” 人群中不知谁先哭了出来。 “我们百姓的命不是命啊,朝廷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 “我们穷人连臭虫就不如!” 顾淮凌好不容易稳定下的民心,在这一刻散了。 百姓们比刚才还要激动,纷纷抓起地上泥巴朝府衙砸去。 “大家拆了这府衙,打死这些狗官!” 人们的愤怒达到极点。 府衙被团团围了起来,百姓太多了! 而去顾淮凌不能伤他们。 四九压低声音对顾淮凌说:“大人您先走,我来应付。” “对,大人您先走!”马有才大叫一声。 顾淮凌一脚把他踹到地上。 百姓们已经和衙役殴打一团。 “谁敢拔刀,四九杀无赦!” 地上的泥太深了。 顾淮凌衣袍上全是泥。 马有才被几个老妇撕扯着,四九不敢和百姓动手,只能极力周全。 一个闷棍敲在顾淮凌背上,他已经几日没进食。 猛不防被敲得向前踉跄一步。 那些发霉的黑粮彻底激怒了百姓! “粮来了!” 女子声音划破半空传了过来。 顾淮凌向前看去,只见沈鸢骑在马背上,正义无反顾朝他前来! “粮来了!首辅大人给大家筹的粮食到了!” 她声音极大,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嘶喊! 数量拉粮的马车在她身后。 沈鸢拿出一大包馒头,食物香气说不了慌。 她高举馒头,“大家站好排队,首辅大人给大家筹的粮真的到了!” 百姓们果然停下。 她带的护卫极少,柳轻轻桃子合力向下搬着馒头。 沈鸢和顾淮凌隔空对视,眼中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懂的情谊。 心口似有一团火在灼烧,顾淮凌想即刻把女子抱入怀中。 四九立刻上前,接过沈鸢手中馒头,“夫人,大人一直看着您呢。” 沈鸢走了过去,顾淮凌所有端方自持冷静,通通抛却了。 他把沈鸢紧紧抱入怀中,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夫人怎么来了?” 沈鸢心跳了好几天,直到这一刻才落了回去。 她抬眸看着顾淮凌声音坚定清澈,“我和夫君为一体。” 顾淮凌知道女子这一刻的眼神,他会永生难忘。 百姓们吃到食物,就安静下来。 顾淮凌并不怪他们,人在极度饥饿下是会失智的。 沈鸢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一个馒头,“大人吃。” 远处柳轻轻在分粮。 炙奴戴着面具警惕守在她身后。 沈鸢轻声对顾淮凌说,“大人如今安置在何处?” 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了。 第131章 一定要撑住 顾淮凌带沈鸢到了他临时办公的地方。 是衙署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偏方房,里面一张桌子,桌子后是一张行军床,连个能坐人的地方都没有。 顾淮凌眼底全是血丝,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倦。 “明日我让人送你回去,益州水太深,夫人在这太危险。” 沈鸢摇头,目光澄净地注视着顾淮凌,“我不会走。大人我想和你共进退,护国公府的消息四皇子有意想让大人留在益州。” 顾淮凌目光凉沉,他把沈鸢抱入怀中没有说话。 “我带来的米粮只能撑三天,明日让轻轻和炙奴去周边调粮,可大人若是没有朝廷赈灾粮,光靠沈氏撑不了多久。” 她看着顾淮凌的神色,“大人您是不是早做了打算?” 顾淮凌拉着沈鸢的手,在小床坐下,“离京太匆忙,只打算一半。” 说到这他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只是没曾想皇上会纵着四皇子胡作非为。” 沈鸢也没想到,天晟帝会糊涂到这一步。 偏偏如今宫中只有他一个皇子。 杀也杀不得。 是夜,沈鸢突然被外面的火光惊醒。 顾淮凌已经披着大氅坐了起来。 他替沈鸢掖了掖被角,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我去看看,夫人先睡。” 话落,四九惊慌的声音在外响起,“主子出事了,百姓中有人起疫病了。” 顾淮凌猛然起身他回头嘱咐沈鸢,“夫人呆在府衙哪都不要去。” 说完他已向外走去。 顾淮凌指骨叩在椅子上,面沉如水看着随行太医,“确定了是疫病?” 随行太医面色紧张看着顾淮凌,“回首辅医书记载昭德年间发过这样的疫病,我曾看过记载不会错。” 顾淮凌起身,“疫病源头在哪,带我去。” 外面雨又下了起来,似乎要穿透这漆黑的夜。 顾淮凌先帘而出,“找到疫病源头人若死就得焚烧,把得疫病者和没得疫病百姓分开。” 一连串命令发布下去,所有人忙得脚不沾地。 迸溅的泥点沾满顾淮凌裤脚,他却一眼都没看。 果然是起疫病了,沈鸢立刻起身去找太医。 刚出门就碰到背着包裹,鬼鬼祟祟的益州知府马有才。 马有才看着沈鸢面露谄媚,“首辅夫人,这夜深霜夫人怎不在屋里休息?” 沈鸢视线落在马有才背后的包袱上,“知府大人要去何处?不会是趁着夜色想逃吧?” 马有才浑身一个激灵,他脸上横肉这两天饿的也拉耸着。 他疝疝的笑着,“哪能呢?我只是出府看看灾情。” 说话慌乱地朝前走去。 沈鸢伸出脚。 “哎呦!”马有才被绊倒在地。 包袱散开,一地金银细软通通掉了出来。 沈鸢居高临下打量着他,“知府大人是想拿自己私库救济百姓。” 马有才冷汗直流,“应该的,应该的。” 沈鸢直接蹲了下来,快速朝他嘴里塞了一个泥团。 “想趁乱跑路?我劝大人还是歇了这份心思,派人看着你是浪费人手,刚才塞你嘴里的是穿肠散,只有我有解药,你要是再跑就等着毒发而死。” 沈鸢说完站了起来,凉凉看着马有才,“把大人拿来的金银收起来。” 马有才扣着喉咙,闻言直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他的金子没有了! 沈鸢整晚都在帮太医架药炉熬药。 天蒙蒙亮时,顾淮凌才带着一身寒气回来。 他拢着氅衣,看见沈鸢立刻示意她离自己远点。 “我烧了热水,大人先去梳洗一番。” 说完又连忙吩咐桃子,“去端驱寒的姜汤还有米粥来。” 这些日子他们和百姓一样,吃最好的食物就是米粥。 顾淮凌坐在浴桶里,阖目休息,他头脑昏涨耳边一直环绕着轰鸣声。 沈鸢端正姜汤走了进来。 “大人快把姜汤喝了。” 听见沈鸢的话,顾淮凌才睁眼,满脸疲倦被他按了下去。 他出了浴桶披上中衣,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辛苦夫人。” “马有才昨夜想跑,被我抓到了我给他塞了一个泥团骗他是穿肠散,这些日子他定不敢再作妖。” 沈鸢说完刚一转身,就见顾淮凌直直倒了下去。 沈鸢面色大惊,“大人!” 沈鸢手中的帕子都没凉过,顾淮凌突然发起了高热,整个人烧得厉害。 沈鸢又拧了一条湿帕子搭在顾淮凌头上。 太医在一旁哆哆嗦嗦的。 沈鸢面色有些冷,“大人究竟怎么了,这药已经喝了怎么还不退烧。” 太医面色惶恐,“夫人,首辅大人怕不是普通高热,大人这是染了疫病。” 沈鸢脸色骤然一变。 她看向太医盯着他的眼睛,寒声说:“大人没染疫病,只是太过劳累需要静养两日而已。” 太医一慌,沈鸢给四九使了一个眼色。 四九立刻抽出刀,明晃晃的钢刀似冒着寒气。 太医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改口,“首辅大人劳心劳力,一时气血耗得太过,才病倒……休息几日就好……” “太医的话大家都记牢了?” 沈鸢眼神转了一圈,“若有一人把这件事传出去,杀无赦。” 顾淮凌如今是益州主心骨,他一人关乎整个益州百姓生死。 他绝对不能出事! 若他染上疫病这件事传出去,朝廷会如何做,她真不敢想。 说完她语气突然缓和下来,“太医需要任何药材,我这里都有,你能不能治?” 太医擦着汗,连忙点头,“我,我一定尽力。” 沈鸢没说话,只面色又沉了下来。 太医立刻转口,“能,能治。” 顾淮凌这一夜还好,第二日就开始呕吐,汤药喂什么吐什么,人一直高热不退。 沈鸢站在夜幕中,浓墨般的夜色掩盖了一起,她觉得天太黑了。 顾淮凌深夜醒来了一次,他半梦半醒间看到了沈鸢那双担忧的眼睛。 沈鸢端着药走上前轻声开口,“大人,把药喝了好不好?” 顾淮凌烧得晕晕乎乎,看着沈鸢,“夫人离我远些,这是疫症。” 沈鸢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握着顾淮凌的手,“大人一定要撑住,益州百姓还等着您。” 第132章 你不走,他死。 顾淮凌神色过于寡淡,他脸上并没多少血丝。 他看向沈鸢,满脸心疼点了点头。 益州头顶愁云一片,许多百姓跪在了府衙门口。 因为没粮也没药了。 所有人都是一身狼狈。 四九控制不住外面局势,只好把沈鸢请了出去。 百姓们没有错,他们只想要活着。 跪在前面的一个老妇人哭道:“姑娘,首辅大人是不是弃我们而去了?” “是啊,已经足足两日没见到大人了。” 沈鸢眼底满是悲悯。 她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满是坚毅,“大人淋了雨这两日在修养,我以首辅夫人身份保证,我和首辅大人绝对不会放弃益州城每一位百姓。” “请大家相信我和首辅,我们已经派人调粮,粮我们会有,药我们也会有。” “大家只需同心协力听从大人安排,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都会活着。” 女子声音传到每一个人耳里,不少百姓已经开始抽泣起来。 他们只想活啊!怎么就这么难。 沈鸢仰头泪无声流了下来。 明日轻轻和炙奴就会回来,到时候就有粮食了。 是夜,炙奴带着柳轻轻回来了,柳轻轻脸色苍白。 把临走前沈鸢给她的玉佩递给她十分愧疚说:“阿姐,都是我无能没能调来粮食。” 沈鸢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见玉牌如见我,怎么会调不来粮食?” 炙奴面具下薄唇紧紧抿起,“那些掌柜说,不见夫人不给凉。” 这事不对。 沈鸢摁着眉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晏晞。 一定是大哥做了什么,否则那些掌柜不会也不敢不放凉。 “我知道了,这件事不怪你们,轻轻先去休息,最近城中疫病四起,你记住不要随意走动。” 柳轻轻点点头,因自责让她小脸通红。 顾淮凌依旧没有好转迹象,若是陈老在就好了。 沈鸢看着顾淮凌清冷的眉眼,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一刻都不能喘息。 深夜,一个穿着黑袍的老者敲响了衙门的大门。 来者是陈老,顾淮凌终于有救了。 沈鸢立刻把人请了进来。 陈老躬身朝沈鸢行礼,“主子我奉命带您离开。” 沈鸢脸色一寸寸冷下来,“奉命,奉谁的命?” “大公子让带您离开,益州不安全疫病严重,大公子也是为您安危考虑。” “所以也是他授意不让放粮?” 在看见陈老那一刻,沈鸢就已经明白了。 陈老没有说话,或者是无法反驳。 “大公子担心您意气用事,京中的沈氏已经被您掏空家里,益州周边的不能再动了。” “大公子说,朝廷无能顾淮凌无能,跟您没有关系,不希望您自责。” 沈鸢即刻怒了,“这可是一城百姓。” 现在并不是和陈老争辩的时候,沈鸢压着一口怒气,“先救治大人。” 陈老站在那纹丝不动。 “我说救治大人。”沈鸢再次重复一遍。 “主子,大公子吩咐只要主子愿意离开,他会在城外接应主子,我则留下为大人治疗疫病。” 沈鸢冷笑一声,“我要是不走呢?” 陈老没有回答意思很明显, “陈老我竟不知,你听命的竟然是大哥?今天你既然来了,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陈老立刻跪了下来,“我对主子心日月可鉴,许多事主子不知,我和大公子绝对不会害您!” 沈鸢声音突然轻了下来,“可若顾淮凌活不了,我也不会苟活。” 陈老重重叹息一声,“大人所染不是寻常疫症,否则也不会药食无效,我这里有解药也只有半份而已,另外半份在大公子那,大公子不见到您,是不会拿出来的。” 沈鸢自嘲一笑,晏晞当真让她刮目相看。 “主子还请快点抉择,再没有药首辅大人是不会撑过今晚。” 沈鸢手紧紧攥了起来,“救人,我即刻出城。” 她不会等顾淮凌醒来,因为等顾淮凌醒来她就该不想走了。 城外,晏晞站在暗处,一脸含笑的看着沈鸢。 那双眼中含着无限宠溺,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沈鸢脸色极冷,晏晞亲自拿披风走了过去,若无其事地替她披上披风,“夜里凉小心风寒。” 沈鸢盯着晏晞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你为何要这样做?” 晏晞抬手想抚摸沈鸢鬓发,却被她偏头躲开了。 沈鸢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大哥还没回答我,为何要这样做?” 晏晞眼里透着一丝漫不经心,细看还有几分沈鸢未曾触及的陌生,“小鸢儿指的是哪件事?” 没等沈鸢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是不放粮,还是用顾淮凌的命威胁你?” “可是小鸢儿,大哥这样做都是为你好,天晟帝无能大晋皇室无能,你为何要替他们负责?” 这样的晏晞让沈鸢觉得有些陌生。 她看着晏晞,不禁在想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沈鸢眼中的防备,直接落入晏晞眼底。 他自嘲一笑,“小鸢儿我答应过父亲母亲要守好沈氏,尽管沈氏不如当年十分之一,我还是想尽力守着,我没阻止你这京城筹粮已经是仁至义尽,不放粮我没错。” “至于顾淮凌,我们始终是水火不容,小鸢儿你不应该再和他有牵扯。” “大哥带你离开,你相信大哥会把最好的都给你。” 沈鸢摇头,“你想给我的都不是我想要的。” “南楚已经覆灭多年,大哥你要复国会造成多少百姓生灵涂炭,你想过没过?” 晏晞眼眸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凉透了。 “小鸢儿走吧,你不走顾淮凌他就得死。” 晏晞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马车内,两人都未说话。 他这样好像又变回了晏楼主。 “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一个没有人找到的地方,藏起来。” 他声音很冷,沈鸢分不清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也不想去分辨。 最初见到晏晞的惊喜和感动,已经变成疲惫和心累。 沈鸢靠在马车上,没有说话。 有陈老在顾淮凌应该醒了。 她相信顾淮凌,一定会救下益州城百姓。 府衙内,顾淮凌醒来,看见陈老面色骤然变得令人胆寒,“夫人呢?” 第133章 换你 你能原谅吗? 顾淮凌太敏锐,在看见陈老第一眼,一切都了然。 他起身走到陈老面前盯着他,“本首辅再问你最后一遍,阿鸢去哪里了?” 屋内落针可闻,顾淮凌一怒没人能承受住后果。 陈老躬身面不改色道:“主子是自愿同大公子离去,首辅大人您和主子本就不是一路人,她在您身边太辛苦,老朽还请您放过她。” 说完,他朝顾淮凌跪了下去。 顾淮凌眼底沉黑一片,面色似压着霜雪语气嘲讽,“放过她?然后看着她被晏晞连累?” 陈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淮凌屏退众人,屋内只剩陈老和他两人。 “南楚陈氏医术极高,为守护圣女而生忠心不二,本首辅可有说错?” 陈老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有否认。 下一刻顾淮凌语气突然凌厉,“来人把陈老押下去。” “首辅毒解了一半,老朽还需为您解毒。” 顾淮凌冷笑一声,“天下不止你陈氏一家医术卓绝,本首辅不信没你我便不能活。” 脚步声匆忙,“首辅大人叶行璋顾世子到了。” 顾淮凌踏着寒气向外走去。 顾璟初和叶行璋是他提前布好的局,叶行璋在户部顾璟初在兵部。 一旦益州出了披露,他俩可拿首辅令先斩后奏。 大批粮食和草药运了过来。 两人都是星夜赶路,带着一身疲惫。 顾淮凌出来那一刻,顾璟初眼睛都止不住往里瞧。 叶行璋虽然站的端正,目光也有一瞬抬起。 然两人并未看到自己想看的人。 顾淮凌披着大氅眸色霜寒,言简意赅道:“我把益州交于你二人手里,可有异议?” “一切谨遵首辅大人吩咐。” 两人同时开口。 顾淮凌没再看两人,大步朝外走去。 在顾淮凌即将踏出房门那刻,顾璟初还是鼓起勇气叫住了他。 “大哥怎么没见嫂嫂?” 顾淮凌回眸,那一眼带着说不尽的凌厉,“我去接她。” 马车行驶了一夜,在第一缕日光出来时才停下。 沈鸢立刻跳下了马车。 她再无初见晏晞时的感动和亲切,有的只是陌生感和痛苦。 晏晞随着沈鸢下马车。 他手里拿着披风,还未靠近沈鸢,就被她警惕地躲了过去。 晏晞眼底闪过一丝受伤,随即覆上一层阴霾。 “小鸢儿,你怎么对大哥设防?” 沈鸢看着晏晞那张脸,怎么也叫不出大哥两字。 她沉默很久才开口,“另一半解药送去没有?” 晏晞原本含笑的面容,突然就冷了下来,他沉默看着沈鸢。 那双桃花眼太过阴郁,沈鸢看不透他的想法。 晏晞发出一声嗤笑,“小鸢儿,我后悔了,我不该放任你和顾淮凌成婚,没关系你还小,不懂分辨情爱顾淮凌他配不上你。” 晏晞看着沈鸢,语气温柔到令人胆寒。 他朝沈鸢伸出手,“乖,随我来。” 眼前山峦被云雾遮盖。 晏晞轻笑,“入口设了阵法,没我带路鸢儿你进不去。” 里面恍若一片世外桃源。 和外面不一样,晏晞一到这里脸色阴郁也褪去几分。 他走在前面给沈鸢说:“这里名曰鹊山,里面住的都是我南楚后人,小鸢儿我知道你很难理解我,只是我隐忍蛰伏那么久,终要报仇。” 沈鸢正色看向晏晞,“为何非要那么固执?就如这鹊山你看这些人,好不容易有这种平静的日子,你为何非要打破?” “哈哈哈!” 晏晞看着沈鸢突然笑了起来,“为什么非要打破?” “小鸢儿你知道不知道,南楚灭国那一天,父皇一头撞死在金殿上,我被藏在暗格中,看母后被人糟蹋后,用烛台捅死了自己,她死的时候还牢牢盯着我,连眼睛都没闭上。” 他双目通红看着沈鸢,“你让我如何不报仇?我生来就背负仇恨,这一生不灭大晋,连死我都不能!” 沈鸢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是晏晞,如果晏晞经历放在她身上她会疯的。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沈鸢声音极轻。 晏晞缓和了神色目光温柔看着她,“小鸢儿,这一切我都不希望你参与,答应我留在这里等一切结束后,我会接你离开。” “到时,我会给你一场全天下都艳羡的大婚可好?” 他注视着沈鸢的眼睛,语气格外轻缓。 沈鸢从这份轻缓中,却听出了几分毛骨悚然的意味。 晏晞是疯了吗?竟然要娶她? 沈鸢看着他,语调都变了。“你是我长兄!” 晏晞抬手想要抚摸沈鸢的脸,手抬至半空却又放了下去,“我们从来都不是兄妹,没有血缘关系,何来兄妹之说?” “我知道你现在不习惯,没关系我会给你时间适应。” 晏晞的话如同毒蛇吐芯,沈鸢感觉一条冰凉的蛇,慢慢从脊背爬了上来。 恶心又黏腻。 她看向晏晞,“一把顾淮凌药送去,二我要见阿昭不然我就离开。” 晏晞笑了,看着沈鸢笑得意味深长,“沈昭也是我阿弟,现在你不方便见他。” 他上前一步,拉起沈鸢的手朝前走,“乖,只要你听话,不但会让你见到沈昭,连你的父亲母亲都会让你见到。” 这不是让她见家人,是在威胁她。 沈鸢周身血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深夜沈鸢一人坐在石阶上,她目光望着远方,此刻心里满是顾淮凌。 她未必不怕晏晞出尔反尔,但顾淮凌只要能见到陈老,他绝对有办法拿捏陈老。 她相信顾淮凌。 身后传来脚步声,那种不安感又浮了上来。 晏晞手里端着一碗糊汤面,在沈鸢身边坐了下来。 “晚膳可是不合胃口,我看你都没有吃几口。” 他把糊汤面递到沈鸢眼前,“这是大哥亲手下厨做的糊汤面,你快尝尝还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糊汤面的香气飘了过来,沈鸢却突然有种想吐的感觉。 她扒开晏晞的手,扶着一旁的桃树,开始大吐特吐。 晏晞脸色骤然大变,他去抓沈鸢的手腕,手指按上沈鸢的手腕。 只片刻他就收回手,脸色青寒一片。 “我怎么了?”沈鸢脑袋有些沉,这时候要是染病,就麻烦了。 第134章 我再也不想呆你身边了。 晏晞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心中怒气。 沈鸢一直背着晏晞,并没去看他的眼色。 若她此刻要是看上一眼,就会发现晏晞脸色不对! 晏晞看着沈鸢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只是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夜深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两人面前,“殿下,有人夜闯鹊山。” 沈鸢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 是顾淮凌,一定是顾淮凌。 他疫病刚好是不要命了吗? 晏晞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小鸢儿,想不想去看看你的首辅大人是怎么死的?” 沈鸢被晏晞带了过去。 顾淮凌此刻已入了阵法,他撑着剑半跪在地上。 沈鸢惊呼出声,“大人。” 晏晞手指一弹,一枚短刃直插向他心口。 顾淮凌侧身用肩膀堪堪挡了这致命一击。 他周身全都是裂口脸色苍白如纸,目光牢牢锁在沈鸢的方向。 尽管他处于阵法中,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 风带来血的味道。 晏晞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嘴角噙着温柔至极的笑,“小鸢儿,你挑夫婿的眼光并不怎样,区区一个阵法都破不了。” 沈鸢豁然起身,义无反顾朝阵法走去。 晏晞极快拽住沈鸢,面色大变咬牙道:“你不要命了!” 沈鸢冷冷看着晏晞,“我早就说过,大人要是出事我绝不独活。” 晏晞一那双桃花眼沉了下来,“来人看好小姐。” 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架着沈鸢。 晏晞嘴角一点一点勾起残忍的弧度,“乖,都是你逼我的。” 晏晞甩出黄金鞭,阵法外围邪风肆起。 沈鸢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却听到顾淮凌一声又一声压抑的闷哼。 “大人……” 沈鸢泪流满面却动弹不得。 她挣扎着跑向晏晞,抓着他即将要甩出的鞭子,“晏晞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放过大人。” 晏晞眼底浮现一丝怒气,“怎么办?小鸢儿你竟然为了他求我,我更生气了。” “不过现在放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他马上要第二次毒发了。” 他手缓缓按住沈鸢的手,把人抱入自己怀中,贴着她的脸颊轻声开口,“小鸢儿,这可是你求我的。” 沈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阵法突然被破,顾淮凌一身是血走了出来。 他如往常一般朝沈鸢伸出手,“夫人别怕我来接你了。” 晏晞冷笑一声,“拖着残躯还能破了我的阵法,顾淮凌你果然有几分本事。” 他突然想到什么,看向顾淮凌的眼神突然带了一丝玩味,“顾大首辅,如果你愿意投入我麾下,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如何?” 顾淮凌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晏晞。 他看着沈鸢,手依旧是伸向她语气温润如初,“夫人过来。” 话落,他突然双膝一软一条腿跪了下来。 血从他嘴角流出,痛楚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夫人别怕。” 沈鸢被晏晞搂在怀中,整个人都在发抖。 晏晞在她耳边呢喃,“忘了告诉小鸢儿,顾大首辅中的毒只有我才有解药。” “他若一炷香内不服第二次解药,便会受万虫噬心之苦。” 顾淮凌盯着晏晞的眼睛,“放开她,不然我会杀了你。” 晏晞笑得张狂,“顾大首辅,如今你才是阶下囚。” 沈鸢双眼通红,顾淮凌的脸色已经隐忍到了极致。 他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露出这般神色,显然是痛到极致。 她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对晏晞说,“我答应你,赶他离开你给他解药。” 晏晞不可置否看着沈鸢,缓缓松开了她。 沈鸢走上前,顾淮凌刚抓住她的手,就被她甩开了。 沈鸢看着顾淮凌,把泪逼回去露出厌恶的神色,“谁让你追过来的,我是自愿离开你,在你身边呆够了!” “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离开,我好不容易和大哥在一起,我们才是真正的亲人。” 尽管知道她这是违心的话,晏晞此刻眼里依旧流露了一丝温柔。 顾淮凌看着沈鸢,眸色沉黑看不出心中所想,“夫人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十遍也是这样,你怎么那么死皮赖脸,我说了想离开你,你听不懂?” 说完她走向晏晞身旁,主动挽住晏晞的手臂,“大哥快把他丢出去,一身是血,恶心死了。” 顾淮凌脸色一点一点苍白,满眼不甘。 晏晞打量着顾淮凌的神色,突然觉得好熟悉。 这神色好像在父皇脸上看到过。 他,突然就不想放顾淮凌走了。 “怎么了大哥?还不把他丢出去,我一眼都不想看见他。” 晏晞似笑非笑看了沈鸢一眼,“小鸢儿我改变主意了,让他留下每日看着我们相处可好?” 沈鸢一阵恶寒,皮肤升起密密麻麻的粒子。 她脸上表情差点没有维持住! 晏晞他真是个疯子。 沈鸢看着晏晞的眼睛,“不行。” 晏晞握着沈鸢的手腕,“乖别闹。” 说完他转身看向顾淮凌,“来人,把他拖入水牢。” 沈鸢终于忍不住了面色大变,“拖入水牢他会没命的!” 晏晞眸色幽深声音极冷,“小鸢儿,他敢单枪匹马来,就该知道会没命回去。” 他好似已经疯癫了,“他能活多久,取决于你。” 沈鸢气得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听身后顾淮凌砰一声倒在地上。 再醒来,他已经被捆住手脚丢进了水牢。 水牢肮脏发臭,男子矜贵如初。 他眉眼寡淡,看晏晞好像看什么脏东西一般。 晏晞缓缓从腰间抽出鞭子,重重朝顾淮凌身上打去。 血缓缓渗入水中。 顾淮凌面色未变分毫。 晏晞打累了,把玩着手中鞭子看着顾淮凌,“杀了你等于折了大晋臂膀,首辅大人知道我为何不杀你吗?” 顾淮凌一句话都没回答晏晞,晏晞笑得张狂。 “一字一句缓缓道,那是因为我想和你玩个游戏。” 外面传来脚步声,“殿下不好了,小姐晕倒了。” 一句话让顾淮凌面色大变,他晃着手中铁链,怒视晏晞,“你把阿鸢怎么了?” 第135章 晏晞你该死 晏晞冷冷扫了顾淮凌一眼,大步朝外走去。 沈鸢面白如纸躺在榻上,看见晏晞直接背过身一句话都不说。 晏晞快步走到沈鸢床榻旁蹲下,紧张问:“哪里不舒服?” 他手刚搭上沈鸢的手腕,就被甩开了。 屋内光线幽暗女子背影看上去十分瘦弱。 晏晞脑海中突然想到小时间的沈鸢。 每次惹她生气,她总是这样气哼哼背对他。 “是大哥不好,没有保护好小鸢儿。” 自责声音响起,沈鸢肩膀极小幅度动了一下。 她知道不该怪晏晞,却也没办法面对他。 “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不想吃糊汤面大哥给你做芙蓉糕可好?” 脚步声来了又去。 晏晞端着一碟刚出炉的芙蓉糕走了进来。 香气蔓延。 他回来时,沈鸢已经睡着了。 晏晞把芙蓉糕放在一旁,突然他在沈鸢旁躺了下来。 他盯着女子软白的脸颊,语气都带了绝望,“怎么办?大哥好像真的弄丢你了。” 晏晞想把女子抱入怀里,可他抬了几次手,还是放下了。 屋外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晏晞怕惊醒沈鸢立刻起身离开。 他一走沈鸢就睁开了眼睛。 夜极暗,沈鸢穿好衣服悄悄爬窗溜了出去。 晏晞太过偏执。 她必须要想办法救自己和顾淮凌。 外面都是亮起的火把和匆忙的脚步声。 沈鸢找了好久才找到水牢。 顾淮凌面色有些苍白,却依旧平静如初。 听到脚步声他第一时间睁开了眼。 沈鸢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跳入水中快步朝顾淮凌走去。 “大人,我带你离开。” “胡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晏晞不敢将我如何,不出明日他就会放了我。” 晏晞咬牙切齿又气急败坏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首辅大人果然好手段!” 顾淮凌面色平静看着他,“彼此彼此。” 晏晞冷冷盯着他,“一夜之间拿下我所有暗桩,首辅大人这盘棋下了多久?” “小鸢儿过来。”晏晞声音极冷。 沈鸢摇头坚定地站在顾淮凌身前。 顾淮凌不知道何时挣脱了手上的镣铐,他把沈鸢拉到身后。 看着晏晞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首辅大人我可以放你走,不过小鸢儿你不能带走!” 晏晞眼神浮起一丝恶劣,“知道小鸢儿真实身份吗?她是我南楚圣女!” 沈鸢浑身一颤,“你胡说!” 晏晞笑得十分张狂,“我胡说?小鸢儿首辅大人怕是早知道你的身份,他对你的心思从未单纯过。” “小鸢儿你还是不信大哥。” 他看着沈鸢和顾淮凌,眼睛被刺得通红。 好像妥协一样,“只要小鸢儿你心里没有芥蒂就走吧。” 沈鸢还没弄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手就被顾淮凌宽厚的手掌包裹,“夫人别怕,我们走。” 晏晞死死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看着他们走出自己视线。 他唇角眼底都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苍白的脸上满是病态。 “小鸢儿这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晏晞说完看向暗处,声音又轻又缓,“放蛊人出来。” 顾淮凌虽失血过多,却也走得极稳。 两人路上一刻未曾停下。 刚走出阵法,一道寒光闪过。 顾淮凌立刻把沈鸢搂入怀中。 三九四九立刻冲上来,挡在顾淮凌沈鸢前面。 剑又刺了过来,三九立刻拔剑格挡。 “昭儿!”沈鸢惊讶的叫声响起。 她抬脚就朝黑衣少年跑去,却被顾淮凌按住,“阿鸢沈昭现在不正常。 黑衣少年剑眉星目,眉宇间和沈鸢有三分相似,正是沈昭。 然他眼中却没有一丝焦距,骨笛声响起,沈昭的剑气越来越凌厉! 三九不敢伤他,他此刻根本招架不住沈昭的攻势! 四九见状也提剑加入,即便这样两人都落了下锋。 晏晞站在沈鸢对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病态,他把骨笛吹得越来越急促! 沈昭如同不要命一样!招招见血。 沈鸢犹如立在悬崖上,她看向晏晞怒吼,“你对沈昭做了什么?” 顾淮凌冷声吩咐,“用软鞭绑住他。” 三九四九立刻抽出鞭子,两人合力一人捆住了沈昭的一条臂膀。 沈昭眼底浮上血雾,额上青筋凸起整个人似快要炸开。 沈鸢手掌攥出了血痕,“你对我阿弟做了什么?” 晏晞收了骨笛,“小鸢儿都是你逼我的,他不是你亲阿弟,你的亲人只有我一个。” 沈昭不断挣扎,他似有无穷的力气,双手同时收紧鞭子砰地裂开! 三九四九同时倒下地上! “沈昭!”顾瑶声音突然从后传来。 她直冲冲朝沈昭跑了过去。 少年剑直朝她心口刺去,顾瑶眼里闪过一丝孤注一掷,张开双臂直接迎了上去。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顾淮凌立即上前,沈昭的剑却堪堪在离顾瑶心口一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顾瑶眼底溢满泪水,她想再靠近沈昭一些,可沈昭却是满眼警惕。 看着顾瑶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顾瑶语调带着颤意,“沈昭你怎么了?你快看看我,我是顾瑶。” 晏晞恶意地看着他们叙旧,在沈昭眼底刚有一丝清明时,骨笛声再次响起。 沈昭剑立刻挥了出去,顾瑶被顾淮凌拽到一旁。 只差一点,那剑就会削掉顾瑶的脑袋! 三九四九立刻飞身上前,一众暗卫把沈昭团团围住。 顾淮凌提剑直刺晏晞的手腕,他面色沉如霜水,“你该死!” 顾淮凌出手狠厉,晏晞不是他的对手。 他被顾淮凌的剑锋逼得狼狈不堪。 骨笛被斩断,顾瑶死死抱住沈昭不让他乱动。 “主子快走!” 数名黑衣人齐齐出现在晏晞前面。 “殿下快走!” 晏晞咬牙瞪着沈鸢,“小鸢儿我等着你来找我!” 沈鸢冷冷看着晏晞离去的方向。 暗卫即刻向前追去。 沈昭如同木偶人一样,不知疲倦砍向众人。 “先敲晕他!”沈鸢皱眉吩咐。 顾淮凌抬手敲昏他那刻,顾瑶跪在地上接住了他。 地上血腥味太重,沈鸢胃里一阵翻滚,再也忍不住吐了起来。 顾淮凌面色一变,“夫人。” 沈鸢轻轻对顾淮凌摇了摇头,“先回去昭儿情况紧急。” 第136章 有孕 一行人连夜向京城赶去。 首辅府内沈昭被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顾瑶和沈鸢一直守在他身边。 沈昭只有偶尔是清醒,大部分时间都是狂躁,如同一只兽一样。 “嫂嫂,你脸色不太好,先去休息这里我守着就行。” 顾瑶端起一碗粥,朝沈昭走去。 沈鸢满眼担忧,以为沈昭又会爆发时,他竟然乖乖张口喝粥了。 沈鸢点点头,转身眼眶微红。 她知道顾瑶想和沈昭独处,就出去了。 屋内安静下来,顾瑶看着神智不清的沈昭,眼里渐渐浮上一层泪水。 “你这个呆子,还说是少年将军,哪有你这样的将军把自己折腾的这么狼狈。” 她低头,一滴泪落到粥碗里,顾瑶连忙把眼泪抹干净。 她声音有些哑,“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答案吗?沈昭我承认我爱上你了,只要你好起来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沈昭眼底戾气一闪而过,用手肘撞翻了顾瑶手中的碗。 他双手不断挣扎,手腕都被铁链磨出了血痕。 顾瑶慌忙放下碗,不管不顾地把沈昭抱入怀中,“我是顾瑶,沈昭你别怕我知道你被人控制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对不对?” 铁链砰砰作响,沈昭双眼血红。 眼看就要挣扎开,四九及时推门而入敲晕了沈昭。 他一向嬉笑玩闹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正色,“小姐你别守在这了太危险,还是让我来守着。” 顾瑶一眼都没看四九,想也不想开口拒绝,“他现在只认我,我不能不管他。” 说完她又看向沈昭勒出血痕的手腕,“你去拿些金疮药,再找些软布来,这些铁链得缠一下,才不会再伤到沈昭。” 四九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转身朝外走去。 沈鸢头有些晕眩,她面色白的吓人。 顾淮凌看着她的脸色,“我让府医过来。” 就在这时,陈老被押了回来。 沈鸢立刻站了起来,她看向陈老,“念在您一片忠心份上,之前的事我便不同你计较,你先随我去看阿弟。” 陈老毕恭毕敬跟在沈鸢后面。 顾淮凌面色平静依旧。 顾瑶在看到陈老那一刻,眼底瞬间升起一丝希望。 “回主子,少主子他被制成了蛊人。” 沈鸢脸色变得惨白,“可有解法?” 陈老面上闪过一丝凝重,“蛊人无解,他的生死是和下蛊之人相连,行为也受下蛊之人控制,除非下蛊之人愿意,否则一辈子就如同一个活死人一样。” 沈鸢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顾瑶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过了半晌,沈鸢才找回自己声音,“可有办法控制住他日常行为,让他别伤害自己。” “暂时可以。” 陈老低着头,还有一种方法他没说,那就是换血。 南楚圣女的血可驱除一切蛊毒。 沈鸢定了定心神,“那就暂时控制住他,别让他伤了自己。” 沈鸢走上前,手轻轻搭在沈昭肩上,“昭儿你放心,阿姐一定会让你恢复过来。” 刚才沈昭弄伤了手腕,血腥味又飘了过来,胃里那股恶心再次涌上。 沈鸢想去吐,刚转身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朝地上倒了下去。 顾淮凌眼疾手快把人抱入怀中。 等沈鸢再次醒来,已经是伴晚十分。 她一睁眼就看到顾淮凌那张矜贵绝伦的脸。 只是有些呆。 顾淮凌一见沈鸢醒了,立刻握着她的手连声音都带着颤意,“夫人,可还有哪不舒服?想不想喝水?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传膳。” 他面色太过慌张,沈鸢还从没见过顾淮凌有这般紧张的时候。 她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她难得得什么不治之症了,才让顾淮凌这般失态慌乱。 上一世她也死的早,重生来得日子更像是偷来的。 要说遗憾是有,不舍也有。 可老天要作弄你,谁也没有办法。 她撑着床坐起来,看向顾淮凌,“大人不必伤感,人固有一死只是还有一个心愿,想让大人日后帮我照顾家人,要是时日久了,大人觉得孤单便可再寻可心人。” 说着说着,沈鸢的眼眶竟先红了。 顾淮凌表情出现裂痕。 他夫人的想法果然无人能及。 顾淮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拉起沈鸢的手,缓缓放在女子小腹上。 声音压的极轻,“夫人你有孕了。” 沈鸢好像突然被定住了。 好久之后,她才开口问:“大人,你说什么?” 顾淮凌眼眸中的温柔能掐出水来,他看着她,“夫人你有孕了,要做母亲了。” 她有孕了?她身体不是不能有孕,怎么会有孕。 她看着顾淮凌,眼底都是不可置信。 顾淮凌把女子拉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抱着,“陈老诊的脉不会出错。他说上次晏晞让你吃的药正好克制了你体内寒气,这才有孕。” “就是我失了七情那次?” 顾淮凌点头。 “这算是因祸得福?”沈鸢眼中还有些不相信。 顾淮凌在她脸颊上吻了吻,“真的,我的阿鸢要做母亲了。” “夫人日后什么都不用管,沈昭体内的蛊我会想办法解,岳父岳母我已经派人去接了,夫人只管照顾好自己。” 沈鸢看着顾淮凌深邃的眼眸,点了点头。 她以为自己子嗣缘分单薄,不曾想竟然会有孕。 她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谁都不可以伤害他。 顾淮凌不知想到什么,原本温润的面容瞬间紧绷起来。 眼神也逐渐冷了下去。 沈鸢以为孩子有什么问题,她心里一跳。 只听顾淮凌又说,“夫人我听闻女子生产如同走鬼门关,陈老又说你气血亏的厉害,我害怕。” 他想说若让你受苦,这个孩子也可不要,他不在意子嗣。 可看到沈鸢眼底的光,又硬生生忍下了。 他的阿鸢应该是喜欢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欢喜。 沈鸢摇头,“不会,只需把稳婆提前找好,该生产时不乱跑就是了。” 顾淮凌还是不放心,“我会日日陪着夫人。” 他太紧张了。 沈鸢握着他的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大人无需担忧。” 第137章 顾璟初,没有如果 顾淮凌脱了外袍上床把沈鸢拥入怀中。 他手贴在沈鸢小腹,声音有些哑,“夫人我们有孩子了。” 沈鸢侧眸看着顾淮凌矜贵绝伦的侧脸问:“大人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 是真的都好,只要是他阿鸢生的,他都喜欢。 沈鸢却说:“我想要个男孩,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见到大人小时候的模样。” 她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拉着顾淮凌就下床朝书房走。 沈鸢把纸笔递给顾淮凌,“大人给孩子想个名字可好?” 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首辅大人,第一次脑中一片空白。 沈鸢有孕这件事,冲散了首辅府笼罩的阴霾。 连顾瑶都如同每日打了鸡血一样。 孩子还不足一月,她已经能指挥沈昭做小木马小摇篮了。 今日是顾璟初和叶行璋回京之日,益州灾情的事该清算了。 柳轻轻和炙奴已经提前回来了,柳轻轻今日约了沈鸢去茶楼。 一看见沈鸢,柳轻轻眼神就亮了起来。 “阿姐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担心你。” 小姑娘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冤枉!” “下官马有才状告首辅大人罔顾灾情,擅离职守。贪赃救灾款!只手遮天草菅人命!” 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响起。 沈鸢推开窗,面色瞬间变得冷冽! 是益州知府马有才! 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 沈鸢立刻下楼,柳轻轻提裙跟在她身后。 马有才一身衣衫褴褛,原本油光水滑的帘此刻耷拉着充满惊恐。 沈鸢站在人群中看向他。 马有才应该也看到了沈鸢,他目光有些闪躲。 这不对,自己诓骗他服了毒,他的命是捏在自己和大人手中。 为何敢如此光明正大冤枉人? 难得已经知道那毒药是假的? 沈鸢收回视线,她此刻不能上去质问,不然就坐实了马有才的诬陷。 沈鸢脸色差得可怕,柳轻轻扶着她,“阿姐我陪你一起回府。” 此时顾淮凌应还在宫内。 她果断道:“我要去宫门口等大人,轻轻你先回去。” 沈鸢坐在马车内,从天亮等到天黑。 并没有见顾淮凌从宫内出来。 “嫂嫂。” 马车外响起一声许久未听闻的声音。 沈鸢掀开车帘,顾璟初眼眸复杂看着她。 “天色已晚,嫂嫂还是先回府。” 他面色已经变得自然不少,只是眼眸深处还压制着爱而不得的痛苦。 沈鸢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大人的?” “嫂嫂先回府,大哥一时半刻回不来。” 沈鸢的心一下就乱了,“什么叫一时半刻回不来?” 马车调转行驶,顾璟初跟着马车旁,“今日马有才状告大哥证据确凿,皇上大怒把他押入天牢。” 沈鸢眼前一黑,手一慌碰掉了桌面上的茶盏。 砰一声闷响,顾璟初担忧看向她,“没事吧?” 沈鸢转眸看向顾璟初一脸着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顾璟初你能带我去天牢吗?我想见大人一面。” 她目光太过殷切,顾璟初却摇了摇头,“不能,这件事太过棘手,四皇子盯得紧,我们暂时不能有任何动作。” “可大人是冤枉的。” 顾璟初看向她,“我们都知道大哥是冤枉的,那皇上呢?” 四目相对,沈鸢有些发抖。 是啊大家都知道大人是冤枉的,那皇上定然知道。 此事是四皇子和大人的博弈。 很显然,皇上选了四皇子舍弃了大人。 顾璟初看着沈鸢的神色,知道她懂了。 她一向聪慧一点即透。 马车不知不觉到了首辅府。 顾璟初私心想要这段路再长一些。 沈鸢下了马车脸色苍白的可怕。 顾璟初没有出声,两人静静站着沉默着。 “这些日子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来侯府找我。” 终是顾璟初先出声道。 他看沈鸢的神色,就知她想拒绝。 他垂眸,眼底带着无尽的漆黑与酸楚,“我知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鸢儿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坏。” “大人,他不该这么早出事。” 顾璟初眉心拧起如实道:“这一生却有许多变数,大哥他当首辅这么多年,我们都应相信他。” 忽然他语气微顿,“或许有转机。” 沈鸢眼底升起一分期翼,“什么转机?” 顾璟初眸光变得深邃,“找到太子。” “太子?” 顾璟初点头,“皇后所出东宫太子殿下,在一场大火里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那是正在的天子骄子四皇子和他有云泥之别,只要能找到太子皇上再也不会袒护四皇子,如今是因江山后继无人,皇上只能护着四皇子。” “上一世太子找到了吗?” 顾璟初摇头。 沈鸢眼底希望又一点点暗了下去,夏日的风虽不凉,可沈鸢觉得有一种寒风穿骨之感。 “我知道了,多谢。” 沈鸢说完转身朝府门内走去。 “夜深了,当真脚下的路。” 顾璟初看着沈鸢的背影,仍是忍不住开了口。 沈鸢回头看向他,“顾璟初多谢。” 她第一次认真给他道谢。 顾璟初语涩晦暗,忍不住上前。 “鸢儿。” 沈鸢转身,对上了顾璟初那双漆黑的眉眼。 “鸢儿,我是说如果,如果这次大哥真的出事,你愿意和我……” “没有如果!” 沈鸢很认真地打断他,“没有如果顾璟初,我相信大人一定会平安无事。” 她手缓缓抚上自己小腹,目光柔和语气温暖,“况且他舍不得我,也舍不得我们的孩子。” 顾璟初周身一震,“你,有身孕了?” 沈鸢目光澄澈地同他对视,坦然道:“是。所以我相信大人。” 顾璟初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好好保重,我会救大哥出来。” 顾璟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会救大哥出来,上一世他没能让鸢儿的孩子平安出生。 这一生他定要护他的鸢儿平安无虞。 即便会要他的性命,他也绝不后悔。 因为这是他欠鸢儿的,欠她一世安稳平安喜乐。 顾璟初走在夜色中,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也许是天晟帝态度太过明确,一连几日沈鸢去各府打探消息,都吃了闭门羹。 首辅府从未有过这般冷清。 顾瑶好像一夜长大了,她把沈昭照顾得十分好。 她端着一碗燕窝走进房,“嫂嫂,先吃些燕窝你如今是双身子,万不能有意外。” 第138章 失了民心 沈鸢眉宇闪过一丝疲惫,接过顾瑶手中燕窝,大口喝了起来。 她不会倒下,如今大人不在,首辅府需要她撑着。 “昭儿今日怎么样?”沈鸢喝完燕窝,放下手中碗问顾瑶。 “还在给他小外甥做小木马呢,别说他手艺可真好。” 顾瑶在沈鸢面前坐下来,十分认真道:“嫂嫂我其实觉得沈昭这样挺好,最起码没有那么多烦恼。” 沈鸢心里有些难受,为顾瑶也为自己。她看着顾瑶扬起一抹笑意,“我会想办法救出大人,也会治好沈昭。” 顾瑶长叹一口气,原本明媚如太阳的姑娘也学会叹气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三九匆忙走了进来,“夫人小姐,四皇子带着近卫来我们府邸,现正在外面叫嚣。” 顾瑶冷笑一声,开口就是鸟语芬芳。 沈鸢面色冷了下来她站起身,平静吩咐,“三九你带府卫随我前去。” 她倒要看看,李嵇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会怎样落井下石。 “嫂嫂,我同你一起。”顾瑶也站了起来,看样子也是忍很久了。 首辅府大门外。 李嵇一脸惬意站在那,他腿曾经被炙奴踩断如今刚恢复就开始出来蹦跶。 李嵇斜着眼打量着首辅府的牌匾,朝身后近卫摆了摆手,“顾淮凌克扣赈灾粮草,威胁官员收受贿赂,本宫奉命来找证据。” 沈鸢面色平静看向四皇子伸出手,“四皇子想搜府可以,拿圣旨出来,否则今日别想踏入我首辅府一步。” 李嵇“啧啧”两声想,看着沈鸢阴阳怪气,“如今顾淮凌身陷大牢,哪里有首辅府?” “再过几日都该抄家了,顾夫人你哪来的底气?” “皇上一日没下旨,我这首辅府的门匾便可挂一日,四皇子做人最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李嵇哈哈一笑,“后路?本宫从来不知道后路那两个字怎么写。” 他目光突然移向顾瑶,带着些许猥琐下流。 沈鸢立刻挡在顾瑶身前。 李嵇摸着下巴语言轻挑,“顾瑶前些日子本宫抬举你,想让你嫁给本宫你不愿意。如今本宫再抬举你一次,进府给本宫当侍妾,你要是把本宫伺候开心了,本宫就饶了你们首辅府。” 沈鸢冷冷看着李嵇沉声吩咐,“关府门,阿瑶同我去敲登闻鼓。” 她视线落在李嵇脸上一字一句道:“我要以普通百姓之名,状告他四皇子侮辱调戏良家妇女,我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给我一个公道。” “这四皇子太过分了,皇上都没定首辅大人的罪,他倒是先来蹦跶。” “就这四皇子鱼肉百姓,调戏良家妇女最在行,就是仗着自己出身皇家才这么嚣张!”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阿姐我同你一起去敲登闻鼓!” 人群中一道娉婷身影走来,柳轻轻目光坚定走了过来。 “老身也去!看看这天下到底有没有王法!” 龙头拐杖重重落地,顾老夫人在顾璟初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她一身一品诰命服,满头白发目光却刚毅无比。 四皇子面色一变,父皇为什么同意把顾淮凌押入大牢,那是因为想给自己平账。 若这时候再传出他欺辱顾氏妇人的言论,不止父皇怕是御史台不会放过他。 四皇子面色不愉,阴沉地盯着沈鸢,“本宫就是开个玩笑,就算日后要抄家本宫定也会拿着圣旨来。” 沈鸢冷笑,“那就请四皇子拿着圣旨来,本夫人随时恭候!” 人群中不知谁朝四皇子扔了一颗臭鸡蛋。 鸡蛋砸在四皇子头顶,蛋黄蛋清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黏腻又滑稽。 李嵇脸色阴沉地要杀人,他转身怒极朝人群中看去。 “是谁!是谁敢砸本宫!” 百姓们纷纷低头不敢去看李嵇。 顾瑶冷笑,“怕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堂堂大晋皇子当到你这个份上,我要是你就一头撞死再重开。” 顾老夫人看向顾瑶,“阿瑶,不可对殿下无礼。” 沈鸢直直看向李嵇,“四皇子慢走不送。” 李嵇气得拂袖而去,他转身脚下踩到鸡蛋清突然一滑,整个人朝地上摔了下去。 百姓们发出一阵阵哄笑。 李嵇气得脸都清了,近卫把他扶了起来。 他抬脚就朝近卫身上踹去,“长眼睛没有,都不知道扶着本宫!” 李嵇趾高气扬地来,又灰溜溜地离去。 沈鸢想了想对三九低声吩咐,“把这件事传大些,最好明日能让皇上看到弹劾四皇子的折子。” 虽不能撼动他地位,但短时间内可以让李嵇不再作妖。 她抬眸看了看首辅府的牌匾,这是顾淮凌亲笔写的。 她真的好想大人。 门口百姓散去。 沈鸢亲自扶着顾老夫人进府。 顾老夫人握着她的手,眼底闪着泪意,“听璟初说你现在已有身孕,辛苦你了。” 沈鸢面色平静,“祖母,不辛苦我会撑到大人回来。” 沈鸢脸上没有一丝褪去,她不会任人拿捏自暴自弃。 李嵇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 他回府换了一身衣服,顶着怒气去了天牢。 顾淮凌面色平静,他坐在牢房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坐在内阁。 这份气度的确从容。 李嵇进来,没看到他想看到的画面于是更气了。 他阴测测盯着顾淮凌,咬牙切齿道:“首辅大人娶了一个好夫人。” 顾淮凌目光平静看着眼前的牢房,“殿下我若是你,此刻便不会生事。” “大晋如今内忧外患,你心思独独放在臣身上。” 顾淮凌停顿一瞬,再次开口一字一句话语清晰,“实在是难堪大任!” 李嵇突然笑了起来,“难堪大任又如何?父皇现在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就是犯天大的错,他也会宽恕我!” “顾淮凌你纵然天纵奇才又如何,不过是我李氏的一条狗,我如今说要杀你,就跟宰条狗没什么两样。” 第139章 你根本不爱大人。 李嵇这样说,可他视线落在顾淮凌那张冷漠寡寒的脸上时。 觉得自己反倒成了那条乱吠的狗。 一点意思也没。 比起杀了顾淮凌,他还是更想看顾淮凌匍匐他脚下。 想到这李嵇阴测测地笑了,“顾淮凌你可知我今日在顾府见到谁了?” 顾淮凌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我看到顾璟初了,你说你夫人会不会另入他人怀?” 顾淮凌突然站起身。 李嵇吓得浑身一抖向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说:“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动我就是大不敬!” 顾淮凌逼近李嵇,沉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他开口一字一句,“李嵇,你若是敢扰我夫人分毫,我就让你永远入主不了东宫。” “不信你可以试试。” 李嵇铁青着一张脸愤愤走了出天牢。 他现在真不敢动顾淮凌,父皇态度并不明显,且他顾淮凌却有治世之才。 他要一寸寸敲碎他的骨头,再给小恩小惠。 顾淮凌要是个识时务的,自己自然会留他。 若不是就别怪他日后赶尽杀绝! 顾淮凌坐在天牢内,一道黑色影子悄无声息跪在顾淮凌面前。 “人找到没有?” “回大人,南书清已经往京城中赶了,据说人找到了。” 顾淮凌没有开口,他并不信南书清会找到人。 一直以来放南书清去找人,也只是借口。 “盯紧外面动作,传话给夫人让她安心。” 提到沈鸢顾淮凌眉宇又温和几分。 “是大人。” 顾淮凌重新闭上眼睛,是他不好让他的阿鸢忧心了。 这几日柳轻轻一直陪在沈鸢身旁,就差直接在首辅府住下了。 每当她离开时,就唉声叹息的。 面具下炙奴眉头紧锁,目光担忧地看向柳轻轻,“轻儿,你这几日看起来不开心,是不是因为夫人?” 马车内,炙奴摘了面具,他拉起柳轻轻的手把人抱入自己怀中。 他脸上疤痕已经褪去,面具下的脸已经变得丰神俊朗。 柳轻轻虽然看了很多次,可每一次她还是会觉得脸红心跳。 炙奴他可真好看。 被美色诱惑三秒后,她又开始发愁,“阿姐现在有孕,处处都是落井下石的人,我担心阿姐。” “要是大人能回来就好了。” 柳轻轻靠在炙奴怀中闷闷说着。 炙奴眉头拧起,这件事竟然让轻轻这般发愁。 其实很简单,等夜深了他蒙上面,把首辅大人劫出来不就好了? 人出来总比呆在天牢里强。 不过这个想法他不准备给轻轻说,他家小姑娘胆子小,说了怕是该睡不着了。 许久没听见炙奴的回答,柳轻轻有些不满意。 她小脸皱起仰头不满看向炙奴,“你有没有再听我说话。” 她实在不会厉害,连发脾气都带着几分轻软。 炙奴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在听,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柳轻轻微微睁大眼睛,一双剪水秋瞳如撞进了一头小鹿,“你怎么处理?” 炙奴看着柳轻轻的眼睛,根本没注意她的问题,只觉女子身上的清甜之气快要把她淹没了。 安静的马车内,两人连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炙奴的手一点一点收紧。 他声音很哑问道:“轻儿可以亲你吗?” 柳轻轻惊讶地睁大双眼,脸瞬间变得通红,耳垂更如滴血一般。 炙奴忍得有些难受气息也开始灼热起来,他看着女子的眼睛,再次开口很认真的问:“我可以亲你吗?” 声音里满是渴望。 两人已经相处许久,可从未逾越半步。 柳轻轻微微推开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炙奴由着她推开,再把人逼近角落,“轻儿你没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完他俯身吻了下来。 柳轻轻一怔,只觉连呼吸都停止了。 男子起初还是浅尝辄止,后来便再也克制不住。 他揽着她的腰肢,似要把人揉入自己怀中。 柳轻轻像是失了力气般,只能用手攀附着炙奴的臂膀。 许久炙奴才放开她。 他压制着粗重地喘息,将柳轻轻抱在一旁,以免人儿发现自己的失态。 空间内弥漫着一股清甜的气息,炙奴有些不敢去看柳轻轻的眼睛。 他要快点把首辅大人救出来,这样轻轻肯定能早日嫁给自己。 翌日一早,首辅府的大门就被人叩响了。 南书清穿着一袭白衣,趾高气扬站在府门前,“让沈鸢亲自出来迎我。” 她看着首辅府眼神里的野心不再掩饰。 曾经大人眼里,只有沈鸢那个身份低贱的商贾之女,从来看不见她。 如今只有她才可以救大人。 她才是最适合最配站在大人身边的人。 沈鸢这几日都未睡好,面色十分憔悴。 南书清倒是意气风发,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沈鸢,视线又落在她身后的婢女身上,“我有话跟你说,事关大人让旁人都退下。” “你跟我来。”沈鸢声音很淡。 两人来到凉亭内,沈鸢淡淡看了一眼南书清,“有什么事,你说。” 南书清昂着下巴,看着沈鸢一脸不屑十分轻蔑道:“你自请下堂,我出手救大人。” 沈鸢轻笑一声并未说话。 南书清看着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来气,“你笑什么?大人如今在牢狱中,你整日在府里清清闲闲可见根本没把大人放在心上。” “还有脸占着首辅夫人的位置,我要是你早就无颜呆在大人身边了。” “所以南书小姐,你究竟有什么事?” 沈鸢淡淡开口,语气有些凉。 “我说了我能救大人,你自请下堂,我立刻去救人!” 她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蠢。 “你以为我会信你?再不说我便让人送客。” 南书清面色一变,“你敢?” 沈鸢站起身,“我为何不敢?这里是首辅府,我是这里的主子。” 她这样的态度,是南书清没有想到的。 难道她不应该跪在自己脚前,求自己救大人吗? 南书清看着沈鸢这副自得的样子,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她根本不爱大人,她只爱大人权势! 只有她才是最爱大人的。 “你根本不爱大人,你就是贱人!” 第140章 你,你竟敢泼我! 沈鸢站起身,端起一旁茶水直接泼在了南书清脸上! “啊!”南书清尖叫出声,指着沈鸢怒道:“你,你竟然敢泼我。” 沈鸢冷笑一声,“来人把南书清拖出去!” 立刻有暗卫上前,一左一后立在南书清身侧。 见她语气冷冽且做事果断,南书清这才慌了。 “沈鸢,我是真有办法救大人,你把我轰出去是想害死大人吗?” 南书清扯着嗓子大喊。 沈鸢走到她面前睨了她一眼,“现在可以好好说了吗?” 南书清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两人重新坐下,沈鸢已经拿回了主动权。 她指尖轻点桌面,尽管心里已经十分慌乱,但面上不显分毫。 “你有什么办法救大人。” “你要先让我见大人一面,这件事只有我和大人两人知晓。” 沈鸢垂眸看不清神色。 南书清看向她,“并不是我不告诉你,大人曾说过这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 “天牢重地,如今任何人都不能见大人。” 南书清立刻站了起来,“那是你无能!” 她说完转身就朝外走。 沈鸢抬眸目光锐利,“来人拦住她。” 南书清怒视着沈鸢,“沈鸢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在大人没回来前还请南书姑娘暂居首辅府。” “你想囚禁我?”南书清大怒。 沈鸢没什么表情,走到她身边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南书小姐不是一直想住我首辅府,既如此那就趁此机会好好住个够!” 沈鸢话落,暗卫立刻把南书清带了下去。 还是要找机会见大人。 她不能放南书清出去,此刻南书清要是落在心怀叵测之人手里。 那对大人更加不利。 深夜,当天牢门被打开时,顾淮凌骤然睁开了眼睛。 炙奴穿着一身狱卒衣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了进来。 炙奴蒙着面直接来到顾淮凌面前,“大人跟我走。” 顾淮凌目光寒沉,“你是谁?” 他抬手拽掉了炙奴蒙在脸上的黑布。 刹那间。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顾淮凌突然瞪大眼睛,他看着炙奴喃喃开口,“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四个字把炙奴说蒙了。 他皱眉不解看向顾淮凌,“大人你说什么?我是炙奴来带你出去。” 顾淮凌手轻轻握气,他不会认错,眼前人就是失踪已久的太子殿下。 容貌可以变,但浑身气度眼睛变不了。 远处不少火把亮了起来,火光如同一条火舌逐渐逼近。 炙奴只觉此场景十分熟悉,头突然有些刺痛。 顾淮凌眼疾手快敲晕了他。 一道黑色影子悄然落地。 顾淮凌沉声吩咐,“把殿,把炙奴带下去藏好。” 李嵇怒气冲冲跑了过来,他在牢房内转了一圈,看着顾淮凌面色不善道:“本宫听说有人劫狱?” 顾淮凌淡淡扫了他一眼,神色寡淡,“四皇子若是不放心,大可陪我住在着。” 李嵇在天牢转了一圈,见确实没有异样才放心下来。 他看着顾淮凌冷冷说:“本宫劝你最好老实点,你若轻举妄动那可是会连累许多人。” 说完怒气冲冲转身走了。 他走后,炙奴再次被暗卫带了过来。 他还在昏迷只是眉头紧锁着。 顾淮凌沉声吩咐,“给李嵇找些事,你亲自守在外面任何人不能靠近。” “是。” 直到破晓前一刻,炙奴才睁开了眼睛。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睨着一双眼把牢房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丰神俊朗的面容上满是不屑。 看向那矜贵无双的男子时,发出一声嗤笑,“千年狐狸也有栽的时候,顾淮凌本宫不在时你就混到如此地步?” 李炙一开口,顾淮凌就知道他回来了。 嘴还如以往一般毒,开口就想让人把他毒哑。 外界所传太子锦绣璋华都是假的,就是一个极其腹黑又有铁血沉腕男人。 他唯一算计不过的是顾淮凌,那个成了精的男人。 顾淮凌淡淡睨了他一眼,“彼此彼此,别忘了是我夫人好心收留你,你才有命活,等日后记得给我夫人封个诰命。” 李炙坐在干草上嗤笑一声,“我如今觉得当一个护卫挺好的,为何要回去?” 顾淮凌扫了他一眼,只说了四个字,“护国公府。” 李炙每次和顾淮凌在一起都崩不住,这次也是。 这人是知道怎么拿人三寸的。 他不回去,他的轻儿就永远没有名分。 “且柳姑娘视我夫人为亲阿姐,要是我夫人同柳姑娘说些什么,倒时一脚把你踹了也无不可。” 李炙脸一下子绿了,“沈姑娘那般心善聪慧一个女子,怎么会看上你这只千年狐狸。” 他看着顾淮凌万分平静的面容突然开口说:“不如等我回去赐你们和离,再给沈姑娘挑选几房上好夫婿,你说如何。” 一枚碎石朝李炙砸了过去,李炙侧身躲开。 顾淮凌面色平静,“不如何,殿下有这份心思,不如想想怎么能搬倒四殿下,名正言顺回宫。” 李炙脸上闪过一抹嘲讽,“那个蠢货还没你养的那一条狗聪明。” 顾淮凌眼皮都不抬,“可皇上还是为了那条狗把我关在这里。” “由益州水患可见,四皇子一派贪腐已久,你若贸然现身定会有危险。” “怎么?只手遮天的首辅大人也护不了本宫安危?” 顾淮凌面色平静,“殿下我有一个想法。” 李炙听到后不由发自内心佩服,“果然还是你顾狐狸,焉坏蔫坏的。” 顾淮凌面色并无波澜,“还请殿下去给我夫人报个平安,还有南书清如今也在我府中,殿下也想想怎么和柳姑娘解释。” 想到南书清李炙一阵恶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说他喜欢南书清。 难道是他因为曾经看她欺负旁人,一脚把她踹水里又怕她淹死,把人捞了上来? 早知道就不捞了。 李炙抬脚就朝外走去。 顾淮凌把地上黑布扔给他,“你这张脸还不能见人。” 李炙十分不以为然,“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天牢都姓顾。” 第141章 你穿什么我都喜欢 顾淮凌看着李炙的背影,沉黑的眼眸中难得带了一丝轻松之色。 太子回来了,他就能放下手中重担,好好陪他的阿鸢。 深夜李炙叩响了首辅府的大门,他姿态闲散,明明依旧是下人打扮,但通身的气势已经压不住了。 书房内,沈鸢诧异又震惊地看向李炙。 待男子说完,她匆忙上前向男子行礼,“臣妇参加太子殿下。” “夫人不必多礼,算起来你还是本宫救命恩人。” “我同慎之有个计划还需夫人帮忙。” 沈鸢点了点头。 次日沈鸢便向宫内递了牌子,求见皇后娘娘,她同柳轻轻一起,等候在宫外。 宫人一脸为难地看着沈鸢,“不是奴才肯通融,皇后娘娘多年不问世事,您就是在这等上一日皇后娘娘也不会见您。” 沈鸢往宫人手中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笑着道:“还请公公再通传一次,告诉娘娘臣妇知道一味极好杏仁酪的做法。” 杏仁酪是太子最爱的吃食。 公公把荷包塞入袖中叹息一声,“罢了奴才再替您通传一声。” 沈鸢含笑道谢。 “本宫好不容易出来散心,不曾想竟然看见了晦气东西。” 容妃声音在沈鸢身后响起。 沈鸢柳轻轻退到一旁,恭敬地朝容妃行礼。 容妃上上下下把沈鸢打量了一遍,“今时不同往日,首辅夫人这膝盖终究也是弯了。” 沈鸢面色不变姿态依旧恭敬,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容妃觉得一拳打到棉花上,于是更气了。 她给身后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上前训斥,“首辅夫人久不进宫,连怎么行礼都忘了。” 说完她跪到容妃面前,“奴才拜见容妃娘娘,容妃娘娘万福金安。” 她行完礼居高临下看着沈鸢,“夫人可学会了?” 沈鸢面色淡漠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那宫女。 柳轻轻上去一步,在容妃面前跪下,“臣女柳轻轻拜见容妃娘娘。” 容妃眉头皱起,“你马上就要嫁给嵇儿,日后不要和顾府中的人往来。” 柳轻轻咬唇不语。 “本宫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沈鸢一再避让,容妃一直咄咄逼人。 沈鸢把柳轻轻扶起来,“娘娘有什么不满尽管冲臣妇来,请勿牵扯旁人。” 容妃看着沈鸢冷笑一声,“如此说来倒成本宫不是了?” 沈鸢语调平稳,“不敢!” “本宫看你没什么不敢,来人,顾氏藐视本宫,给本宫掌嘴!” 容妃身后的宫人立刻上前拽沈鸢。 柳轻轻急得眼眶都红了,“容妃娘娘还请您高抬贵手,阿姐打不得。” 容妃冷笑一声,“这是皇宫,还有什么是本宫打不得的?给本宫狠狠地打,把她嘴打烂。” 宫女扬起手,眼见巴掌就要落下时,一道威仪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住手!” 皇后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过来。 容妃看见皇后皮笑肉不笑道:“今日是什么日子,竟然连皇后娘娘都出门了。” “娘娘有所不知,这顾氏目无尊卑本宫只是教训她一二。” 皇后看向容妃,“顾氏乃重臣之妇,容妃你不要坏了规矩。” 容妃笑眯眯行了一礼,“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只是现在这重臣已经成了罪臣,这臣妇已然成了罪妇,难道嫔妾还教训不得吗?” 她得意扬扬看着皇后,目光十分鄙夷,不过是一个死了儿子的深宫怨妇,她不会同她一般见识。 若她要不识好歹,就被怪嵇儿继位后她手段狠厉。 “来人送容妃娘娘回宫。”皇后面色平静。 容妃没曾想皇后会这般不给她脸面,她冷冷扫过众人,“不劳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本宫自会回去。” 她声音极冷。 走到皇后身侧停了下来,“臣妾有句话要告诉娘娘,今日之事臣妾自会记在心中。” 皇后没有理会容妃的挑衅,她根本没将容妃放在眼中。 皇后宫内。 皇后屏退众人后,沈鸢将一封信交给了她。 皇后颤抖着手把信打开,入目就红了眼眶。 她双手不住颤抖,指尖一遍一遍抚摸着上面的字迹,“是,这是炙儿的字迹。” 她也顾不得仪态,上前抓着沈鸢的衣袖,“顾氏炙儿他真的还活着?” 沈鸢点头,“臣妇已经见过太子殿下,他很好只是如今还不是和娘娘相见的时候。” 皇后慌忙擦掉脸上的泪,“本宫知道,瞧本宫太激动了竟这般失态。” 沈鸢屈膝行礼,“皇后娘娘只是思子心切,臣妇都明白。还望娘娘为了太子殿下要振作起来。” 皇后一改往日平和,一抹坚毅之色从眼中流出,肯定道:“本宫定然会振作,属于炙儿的东西任何人都拿不走。” 柳轻轻在一旁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这些是她该听的吗? 太子殿下竟然还活着,他没有失踪? 皇后和沈鸢说了许久话,才把目光落在柳轻轻脸上。 那眼神慈爱得简直要溢出水来。 她朝柳轻轻招了招手,“乖孩子,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柳轻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皇后握住了双手。 皇后看柳轻轻简直越看越满意。 他儿子不但找到了,连儿媳也有了。 她视线缓缓移到柳轻轻小腹上,说不定连小孙孙都有了。 皇后容光焕发,一瞬间好像年轻了十岁。 沈鸢朝皇后福了福身子,“娘娘还需早做准备,皇上那里还请娘娘费心。” 皇后点了点头,看向殿外,“来人给本宫梳妆,本宫要去见皇上。” 出宫回府后柳轻轻仍然是一头雾水。 她不解地看向沈鸢,“阿姐太子是何时找到的?” 正巧李炙朝这边走来,沈鸢看了李炙一眼又看了看柳轻轻。 “这要问问炙奴。” 说完她不再看两人,直接走了。 柳轻轻看向炙奴,她后知后觉发现炙奴今日新穿的衣服十分贵气。 她抬头看着炙奴轻咳一声小声说:“炙奴如今你还在顾府当差,虽说阿姐心善,但也要处处规矩,这些不合身份的衣服就不要再穿了。” 说完她怕炙奴误会,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你穿什么我都喜欢,所以不必刻意装扮自己。” 第142章 谁说后继无人 炙奴眉梢一挑,拉着柳轻轻的手问道:“我穿什么你都喜欢?” 柳轻轻总觉得炙奴哪里不对,可她又说不上来。 不等细究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阿姐说是你找到太子殿下了?” 女子眼睛干净得如同一汪泉水,李炙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有些发痒。 连她说什么都没听清。 柳轻轻把话又重复一遍,“炙奴阿姐说你找到了太子殿下?” 炙奴一愣,错愕地点点头。 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那你有没有给太子殿下讨赏?” 李炙牵着小姑娘软软的手,“讨赏?” 柳轻轻很认真地点头,“是,太子殿下那么厉害,你可以给殿下要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以后就不用日日带着面具了。” 李炙看着柳轻轻突然问,“轻轻怎会认为太子殿下厉害?” 小姑娘的脸腾一下红了,声音很小说:“大家都这样说。” 尽管知道小姑娘说这些没什么意思,李炙却突然有些吃味,“那轻轻喜欢太子吗?” 李炙想告诉小姑娘自己身份,却怕吓着她。 柳轻轻很认真地摇头,“不喜欢,我不喜欢皇宫,我日后的梦想是和你一起走遍山川。” 李炙目光瞬间凝重起来。 她竟然不喜欢皇宫,日后做了皇后可怎么办? 算了大不了日后把政务交给顾淮凌,反正他天生就适合朝堂。 沈鸢回到书房唤来三九,“想办法往四皇子府传些消息,就说我们的人再找太子。” 李嵇知道沈鸢传出的消息时,十分轻蔑笑了一声。 “看来我们首辅大人还在痴心妄想,本宫要去见见他,告诉他什么叫绝望。” 天牢内,顾淮凌矜贵如初。 李嵇看见他这样就来气,他趾高气扬打量着他嗤笑一声,“听人说你还贼心不死,在到处找我那个失踪的皇兄?” 顾淮凌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他这般无所谓的态度,让李嵇觉得越发恼怒,“你们都觉得我比不上皇兄对不对?自小父皇总是喜欢皇兄多一些。” “长大后,大臣们更是事事以皇兄为尊,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我得不到的,他都有?” 顾淮凌淡淡扫了他一眼,声音平静,“你的确比不上太子殿下。” 一句话让李嵇彻底破防。 他拎着顾淮凌的领子大吼,“那又如何?他不还是失踪了吗?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这么多年你和父皇一直在找他,可你们找得回来吗?” 顾淮凌看着他目光凌厉,“找不回来便一直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子殿下一日不归,四殿下心中所想便是妄想。” “妄想?你们才是妄想!事到如今本宫也不防告诉你,皇兄他永远回不来了。” “他死了,是本宫亲自放得火杀的他,然后毁尸灭迹!” 李嵇笑得张狂。 “其实父皇应该心里早就清楚,可那又怎么样?李氏江山只有我一人能继承。” “就比如你,虽然是肱骨之臣那又怎样?谁让你作死想要查我,最后身陷牢狱的不还是你?” 顾淮凌面色平淡,“所以是你杀了太子殿下,也是你冤枉本首辅,勾结益州知府贪污赈灾银子?” 李嵇慢悠悠松开顾淮凌,还好心地替他抚平衣领,“没错,这些都是我做的,大晋都是本宫的,本宫做这些又何妨呢?” 顾淮凌朝暗处跪了下来,“皇上,四殿下的话您可都听清楚了?” 李嵇脸色一僵,下意识后退两步,看着暗处结巴道:“顾……顾淮凌你休要糊弄我!” 天晟帝披着披风从另一扇门后走了出来。 李嵇吓得砰!一声跪在了地上。 天晟帝抬脚就朝他身上踹,“你这个逆子!” 他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抬手指着李嵇,“你个逆子,你怎么敢,怎么敢对你皇兄动手!” 李嵇头一下又一下朝地上磕着,“父皇,我错了儿臣是逼不得已。” 顾淮凌走了上前居高临下看着他,“逼不得已?杀太子殿下你逼不得已,冤枉忠良排除异己也是迫不得已?那你为何贪污益州赈灾粮?” 顾淮凌眼里带着罕见的怒气,“四皇子知道不知道,那些粮关乎着数万百姓的命!” 李嵇去拽天晟帝的裤脚,“父皇,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求您饶了我这一次。” “您就我一个儿子了,您要是杀了我,江山就后继无人了!” “谁说后继无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李炙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他一身黑色织金锦衣,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嵇。 “炙儿?”天晟帝看着走来的人,不可置信道。 李炙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儿臣不孝,这么多年未曾承欢父皇膝下,害父皇为儿臣担忧,儿臣该死!” 天晟帝连忙把李炙扶了起来,仰头老泪纵横,“天不亡我李氏!” 他重重在李炙肩膀拍了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嵇看着李炙,如同见了鬼般跌倒在地,他嘴里喃喃着,“怎么会,你不是死了吗?” 说完又指着顾淮凌,“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从哪找来一个人模仿皇兄,你简直其心可诛!” 顾淮凌面色清寒,“微臣还没这么大本事。” 李炙朝李嵇走了过去,“我没死,四弟很失望吧?” 他说完看向天晟帝,“父皇可否把四弟交给我处理?” 珍珠回来了鱼目自会被抛下。 天晟帝冷冷看向李嵇,“逆子,仅凭你做这些事,就够你死一百次,来人啊传朕旨意,把四皇子幽禁皇子府等候发落。” 李嵇连滚带爬到天晟帝脚边,“父皇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 天晟帝毫不怜惜一脚把他踹翻一旁,他早忍这个逆子忍够了! 如果不是看他是李氏唯一血脉,早就掐死他了。 “还有脸求饶,来人把他拖下去!” 李炙看着挣扎的李嵇嘴角嘲讽,“父皇息怒。” 天晟帝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把李炙的手和顾淮凌的手放在一起拍了拍。 看向顾淮凌,“慎之你不会生朕的气吧?” 第143章 朝她大人扑了过去 顾淮凌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惶恐,“臣不敢。” 天晟帝眼底这次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他用力握了握两人的手,“日后这江山就靠你们二人了。” 说完看着李炙,“炙儿随朕回去,这些年你母后很想你。” 顾淮凌跪下,“臣恭送皇上恭送太子殿下。” 天晟帝回头看向顾淮凌,“慎之你也回吧,有人在等着你。” 顾淮凌走出天牢,一眼就看到等候在马车旁的沈鸢。 沈鸢披着一件浅紫色披风,在这厚重血腥天牢外,女子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沈鸢看着顾淮凌来不及说话,直接朝他跑了过去。 她扑进他怀里,一双漂亮的眼睛把顾淮凌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才把头深深埋入他怀中。 顾淮凌回抱着她,唇脚掀起一抹真心实意的笑。 他能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是真的很担心依赖他。 “咳咳。”一旁响起天晟帝的咳嗽声。 沈鸢这才反应过来,她抬起头看着一圈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和顾淮凌身上时,脸颊上升起了一抹红晕。 她慌忙跪地给天晟帝行礼。 “父皇,儿臣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还多亏了首辅夫人的救命之恩。” 李炙在一旁含笑道。 “哦。”天晟帝看向李炙,“如此可要重赏,顾氏你想要什么?” 沈鸢恭恭敬敬地说:“皇上既已亲赦大人出来,对臣妇来说就已是天大恩赐,别得臣妇什么都不想要。” 天晟帝笑着把视线移到顾淮凌身上,“慎之你还娶了位好夫人。” 沈鸢同顾淮凌刚回府,宫内的赏赐已经下来了。 沈鸢看着一院子金银珠宝,眼里并无太大波动。 天晟帝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沈鸢心里有些烦躁,她看向顾淮凌。 顾淮凌一眼都看穿了沈鸢的心思,他拉着沈鸢的手朝屋内走去。 边走边对沈鸢说:“自古伴君如伴虎,夫人莫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顾淮凌刚回来,沈鸢也不想继续说这件事。 她转了话题,“这些日子在天牢,大人想必也没吃好,我一早让下人备了水,大人先去沐浴歇息。我去备膳。” 沈鸢朝外走那瞬间,顾淮凌拽着了她的手。 他把人拉入怀中,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这几日孩子还乖吗?” 沈鸢点头,“我和孩子都好,这几日我们的孩子特别乖。” 不知道是不是沈鸢的错觉,她说到我们孩子这几个字时,顾淮凌唇边的笑意更大了。 顾淮凌拉着沈鸢的手,“夫人一会可否陪我睡会?” 顾淮凌沐浴完换了一件中衣,把沈鸢牢牢抱入怀中。 他侧眸看着女子软白的脸颊,眼底浸满了温色。 “夫人,待京中一切平稳后,我陪夫人出去走走可好?” 沈鸢从出去走走这四个字中,听出了别样的意思。 她撑起身子看向顾淮凌,眼底亮亮的,“是我想的那样吗?” 顾淮凌点点头,两人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一种爱意和情愫同时升了起来。 顾淮凌沐浴的时间,沈鸢也去洗了个澡,这会她只着宽松里衣。 因有孕,桃子把沈鸢的里衣全都换成宽松的,这样她一动雪白细腻的肩头就完全露了出来。 顾淮凌抬手把她衣衫拉好。 沈鸢轻轻吻了他一下。 她吻完眼底升起一抹灼热的温度。 顾淮凌沉黑的眼底,一点一点浮现出欲色。 他开口轻声说:“夫人别闹你还有身孕。” 沈鸢有些不开心,她看着顾淮凌,“我就是想大人了,再说了……” 后面声音越来越小,顾淮凌眼眸越来越暗。 一个翻转,顾淮凌和沈鸢调转了位置。 他一只手撑着自己,另一只手掐着沈鸢的下颌吻下来。 许多日不曾亲近,顾淮凌先前还能克制住自己。 眼前男人似想把她拆解入腹,沈鸢忍不住轻吟一声,声音刚想起就被男人吞没。 直到女子身上中衣皱皱巴巴,顾淮凌才放开她。 沈鸢也有些难耐,眼中似浮了一层水雾。 顾淮凌轻轻拍着她。 沈鸢轻哼了声,把脸颊埋在男子颈侧。 半晌她闷闷道:“顾淮凌你离我远点,别招我。” 低笑声钻入她的耳朵。 沈鸢呼吸更烫了,她难受顾淮凌更是难受。 他压低嗓音,“我先给夫人记着。” 沈鸢毕竟怀着身孕,这些日子又没一日睡好,和顾淮凌闹了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顾淮凌把人儿抱入怀中。 眉目间尽是暖意。 两人这一觉睡到了天黑。 等顾淮凌醒来时,沈鸢还在睡着,他起身替女子掖了掖被角,转身朝外走去。 李炙不知何时来了,看见顾淮凌从啧啧两声,“顾淮凌你还真不是个东西,你夫人还怀着身孕你竟然还劳累她?” 天知道他已经在这等了一个时辰。 顾淮凌眉头一皱,“闭嘴,你现在已经恢复身份,别有事没事往我府上跑。” 李炙打量他一眼,“我又不是来找你,我来找你夫人。” 顾淮凌抬起眼眸,不温不凉扫了他一眼。 李炙顿时怒了,“姓顾的你那是什么眼神?” “来人,送太子出府。” “本宫还未用膳,顾淮凌你不会连顿饭都不管不起吧?” “管不起不想管。”顾淮凌不由分说把李炙赶了出去。 还是沈鸢及时出现,拦住了顾淮凌。 沈鸢让人传了膳,“太子殿下深夜来访是为了轻轻?” 李炙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不自信。 “夫人吃这个。” 顾淮凌在李炙脸上初显愁容时,拿起筷子给沈鸢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 恩爱秀的不显山不露水,却让李炙觉得牙酸。 见李炙神色沈鸢就知道她猜对了。 她又说:“殿下是因为不知如何对轻轻坦白身份?” 顾淮凌此刻冷漠道:“吞吞吐吐算什么男人。” 李炙气得直跳脚,沈鸢难得见顾淮凌同人斗嘴。 颇为好气的看着。 李炙一笑看向沈鸢,“顾夫人,不如本宫认你做义妹,回头给你封个郡主,再给你找十个八个面首,这姓顾的整日冷冰冰的有什么好?” 第144章 明日提亲 顾淮凌脸色彻底青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说:“太子殿下还是先顾及自身,你想娶轻轻姑娘,人家未必愿意嫁你。” 眼见两人又要争执,沈鸢连忙给李炙提建议,“臣妇觉得太子殿下应该同轻轻如实相告。” “轻轻虽单纯善良,可并非是非不分蛮横之人,殿下若是实话实说,轻轻定会体谅大人。” 李炙显然把沈鸢话听了进去,他思索片刻后,立刻朝护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他轻车熟路跳进柳轻轻的院子,女子此刻还没睡,正坐烛火绣东西。 李炙倚在一旁看了一会,见女子没发现自己,才轻咳一声开口,“仔细些眼睛。” 屋内骤然有男人的声音,柳轻轻吓了一跳,差点把绣花针扎进手中。 她那双干净到极致的眸子,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李炙,如同一只干净的小鹿。 李炙心头一跳,他走过去抽走女子手里的荷包,半跪在她面前轻轻捏着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柳轻轻吓得心跳都快停了,在她快把自己憋死时,李炙终于轻笑一声松开了她。 柳轻轻脸红的快要滴血,声音细弱蚊蝇,“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李炙看着她目光里全是笑,“想你,就来了。” 柳轻轻脸更红了。 李炙叹息一声把人抱入怀中,“只是亲几下就脸红,等到大婚之夜轻轻又该如何?” “炙,炙奴你现在怎么这般口无遮拦?” 柳轻轻小声道。 李炙眉峰挑起,“那轻轻是喜欢以前的炙奴,还是喜欢现在的炙奴?” 柳轻轻仰眸,看着李炙俊朗的面容满眼不解,“难道不都是你?炙奴你现在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炙奴低笑一声,从她手中勾走荷包,“轻轻这荷包是给谁绣的?” 柳轻轻看着炙奴手中的荷包,小脸一瞬间浮上笑容,“这是给阿姐腹中的孩子绣的。” 李炙有些吃味。 柳轻轻含笑看着他,“阿姐待我们极好,若不是阿姐你我早就没了行吗,如今阿姐有孩子我自当尽心。” 李炙温柔地看着她,“若是日后我们有孩子了,轻轻定是个好母亲。” 柳轻轻推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李炙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我会十里红妆,迎娶你。” 柳轻轻低眸浅笑,“我不在意这些,炙奴我不在意这些,我只要我们都好好的。” 李炙看着她的眼眸,“其实我是……” 话说一半,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国公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柳轻轻下意识皱眉。 丫鬟见屋内没有声音,又敲了敲房门,“小姐,小姐您在里面吗?” 柳轻轻看着炙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站起身朝外面吩咐,“我知道了一会就去,你先退下。” 外面没了声音。 李炙面色有些冷他轻声开口,“我暗中陪你一起。” 柳轻轻摇头,“无事,你先回去国公他不敢为难我,等多就是给我要银子。” 这个老东西! 李炙面露杀机,但怕吓到小姑娘硬是忍了下来。 “我就在这等你,有任何事都要告诉我好吗?” 柳轻轻对炙奴点了点头。 护国公书房外,柳轻轻看着屋内的人影,鼓足勇气推门走了进去。 护国公一看见柳轻轻脸上就扯出一抹假笑,柳轻轻立刻警惕起来。 “轻儿啊,如今四皇子倒台,你等于与弃妇无异,可为父不嫌弃你反而让你还在府中吊着,好吃好喝的供着,为父对你还是不错的对吗?” 柳轻轻手紧紧攥了起来,“护国公之所以留我在府中,为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护国公面色一变,“果然一点教养都没有,怎么跟父亲说话呢?” 柳轻轻眼里升起一抹悲戚,“父亲这两个字你配吗?你不就是为了祖母留下的嫁妆才留我在府中?我告诉你祖母的嫁妆我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你!” 护国公被戳穿心事,恼羞成怒扬起手就朝柳轻轻脸上打去! 手突然被握住,李炙一脸铁青站在那里,“护国公是要打谁?” “疼疼疼疼!” 护国公觉得手腕都要断了,他扭头吃呀咧嘴瞪着李炙,“你是何人敢闯我国公府?” 李炙蒙着面,只露出一双令人胆寒的眼睛。 他抬脚一脚把护国公踹倒在地,“你是什么东西,敢同本,我这样说话?” 柳轻轻看着炙奴满脸担忧,她上去抓住炙奴,“你快走,不然会有危险。” 护国公也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低贱的马奴!敢勾引本国公的女儿,本国公一定要杀了你。” 李炙安抚般拍了拍柳轻轻的手背。 走上前抬脚踩到了护国公脸上,“再叫我永远让你开不了口。” 柳轻轻生怕有人对炙奴不利,急的都快要哭出来,“炙奴你快些走,我手中还有他觊觎之物,他不会拿我怎么样?” 李炙看着眼前女子,“好,把你送回去我就走。” 他低头看了护国公一眼,“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让轻轻不痛快,我一定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李炙说完又重重踹了护国公一脚,把人直接踹的昏死过去。 这才拉着柳轻轻朝外走。 他看向柳轻轻,“轻儿放心,不到明日他醒不过来。” “你再等我一夜,明日我便来提亲带你走。” 柳轻轻点点头,“我相信你。” 李炙回到皇宫后,直接去了皇后宫中。 天晟帝一张老脸耷拉着在夜风中。 “父皇。” 见儿子来,天晟帝面色有些挂不住,对殿里的人说:“皇后,朕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皇后听见李炙的声音,立刻走了出来。 如今儿子回来了,她仿佛年轻了十岁,整个人容光焕发。 她看向李炙,“夜深了来找母后有何事?” 天晟帝被晾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皇后看着他就烦,“夜深了皇上该回去了。” 宫殿内,皇后温和地看着李炙,“炙儿来得这般匆忙,可有急事?” 李炙点头,“确有件事,儿臣明日想同轻轻提亲。” 第145章 作死 皇后眼里浮现出笑意,“要不是出了意外,炙儿早该成亲了。那柳姑娘母后看是个好的。” “我儿放心,聘礼母后一直给您备着,你父皇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母后去说,只要我儿喜欢就好。” “至于护国公炙儿自己看着办,只要面上能过去就好。” 李炙跪在地上,“儿臣谢母后。” 翌日一早,首辅府邸的门就被敲响了。 顾淮凌面无表情看着李炙,随即反手关上了房门。 李炙满脸喜气,也懒得同顾淮凌计较,“陪我去国公府提亲,等回头我让你休息一段。” 顾淮凌平静的声音响起,“一年。” 李炙眼睛瞬间眯起,“三个月不能再多了!” “那你自己去。” “半年,至多半年。” 门开了沈鸢在顾淮凌身后,憋笑憋的肚子疼。 李炙上下看了顾淮凌一眼,“罢了本宫今日心情好不同你计较。” 顾淮凌命三九开了私库,眼都不眨地拿出几样价值连城的礼品,给李炙添聘礼。 李炙把手搭在顾淮凌肩上,笑眯眯地说:“兄弟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 护国公府,柳轻轻被捆了起来。 护国公冷笑着看着她,“你个贱皮子,竟和那贱种一块算计你老子,你个丧门星克母克父克夫的玩意,赔钱货。” “你个贱丫头竟然和那贱种一块合谋害老子!” 他抬脚狠狠踹了柳轻轻一脚,“等那贱种来了老子非得把他皮扒了,敢打老子,老子弄不死他。” 柳轻轻痛得捂着肚子脸都皱成一团,依旧死死瞪着护国公,“你要是敢动炙奴,永远别想拿到你想要的!” 护国公上前一把揪住柳轻轻的头发面色阴狠,“你以为老子稀罕那几个银子?老子告诉你,我已经把你许给刘老将军了,人家老将军不嫌弃你是残花败柳,还给那么多聘礼,足够买你个贱人几条命了!” “再过一会刘老将军就要上门提亲,你给我老实呆着坏了老子好事,我杀了那个贱种。” 柳轻轻双目通红,“刘老将军年纪比你还大,妻妾死了几十人,你好歹也是护国公竟然把嫡女往火坑推!” 护国公冷笑一声,“知足吧你,太子回宫四皇子被囚禁,以前有四皇子给你撑腰,现在你是个什么东西。有本事你让太子来给你撑腰!” 他嘴脸实在太过丑恶,柳轻轻转过脸不再去看他。 刘老将军府的管事很快来了,为了先看到美人,刘老将军也随着一同前来。 系着红绸的聘礼一台接一台,被抬进国公府,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顶红色轿子。 柳轻轻被下人胡乱套上了一件大红嫁衣。 刘老将军顶着一张色欲熏心的老脸,笑眯眯如打量牲口一样把柳轻轻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他拍了拍护国公的肩膀一脸意味深长说:“你倒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说完,他那只咸猪手就朝柳轻轻脸上捏去。 柳轻轻看着那只肥腻苍老的手,胃里涌上来一阵恶心,脸唰地撇了过去。 护国公面色一变大骂,“这副做作样子给谁看?不想嫁将军,难到你还想嫁太子?给我老实点!” 说完又对刘老将军笑道:“这死丫头被我宠坏了,等进了你府还需你费心调教一番。” 刘老将军看着柳轻轻软白的脸颊,“无碍,本将军就喜欢这种脾气烈的,不然跟个死鱼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护国公对着刘老将军点头哈腰,“您说的是!” 他双手搓着,“您看我欠那些赌债,是不是可以算了?” 刘老将军毫不在意,“等轻轻上了花轿,赌债一笔勾销。” 护国公终于长吁一口气,连拖带拽把柳轻轻朝花轿里面推! 就在这时,一纵系着红绸的禁卫抬着无数天价聘礼走了进来。 护国公险些被晃花眼,他震惊看着刘老将军,不禁纳闷这死老头这么有钱? 刘老将军也疑惑了,他看向护国公,“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护国公一头雾水,“老将军何出此言?这难道不是您送的聘礼?” 两人面面相觑。 护国公陪着笑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吉时快到了,先让轻轻上花轿。” 美色当前,刘老将军连连点头,他已经想好晚上怎么折磨柳轻轻了。 那一身软白的皮肉,要是染上别样的颜色肯定很好看。 光是想,刘老将军就有些难耐,他连声附和,“快快,快让新娘子上花轿别误了吉时!” 柳轻轻被护国公按着拼命挣扎,“放开我,我不嫁!” 护国公脸色狰狞,死死拽着她往花轿里推,“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 柳轻轻手指死死抓住轿杆,用尽全力挣扎着。 她眼前闪过炙奴的脸,她不能绝对不能上花轿。 护国公没想到柳轻轻劲会这么大,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孽女再不松开,我就折了你的手!” 话落! 只听咔嚓一声! 啊的一声惨叫护国公捂着断掉的手腕,跌倒在地上。 李炙目光冷得能杀人,他把柳轻轻护在怀中,咬牙道:“封府一个都不能走!” 刘老将军差点吓尿,连滚带爬朝外跑去,半截乌金大氅出现在他的眼前。 顾淮凌一脚把人踹了进去,面色平静语气无波道:“刘老将军要去哪?” 护国公府的大门被缓缓关上。 柳轻轻震惊地看向李炙,刚才还一脸坚毅宁死不屈的女子。 此刻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把脸埋入李炙怀中,肩膀无声地抖动着。 泪打湿了李炙的衣襟,女子的泪把他烫的心口发疼。 李炙就这样,温柔又耐心一下一下拍着她的手背,“轻轻别怕了,我来晚了。” 柳轻轻满脸泪痕,看着李炙带着哭腔道:“炙奴你终于来了。” 院内寂静无声。 护国公和刘老将军被禁卫摁着,跪倒在地,连气都不敢喘。 李炙点头,“轻轻不用怕了,我来了,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禁卫跪在李炙面前,“太子殿下,是护国公欠了赌债才要把太子妃嫁给刘老将军。” 此话一落,柳轻轻刹那僵住了。 第146章 自食恶果 李炙温和地看向她,“轻轻不怕,我稍后再给你解释。” “要不要先让下人送你回去?” 柳轻轻摇头,她并不懦弱她要亲眼看看这两人的下场。 最先傻眼的是护国公,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还真让这个死丫头攀上太子了! 他柳家难道要出皇后了? 那他岂不是国丈! 真是祖坟冒青烟! 早知道这死丫头这么争气,他才不会让那个老货进门。 他脑子全是飞黄腾达的美梦,连手腕上的痛都忘记了。 他笑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刚动一下,就被李炙重重踩回地上。 李炙这一脚极重,护国公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本宫警告你的话,看来你全都当耳旁风了。” 这声音太过熟悉,他,他是那个炙奴! 炙奴竟然就是丢失多年的太子! 护国公瞬间清醒了,他吓得脸都白了。 身子想往后挪却是动弹不得。 他急得满头大汗,突然灵机一动指着刘老将军说:“太子殿下饶命!都是这个老货威胁我,说我要是不把轻轻嫁给他,就要把我手脚砍断。” 话落他狠狠朝刘老将军啐了一口,“呸,不要脸的好东西,一把年纪还想打我女儿的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个色欲熏心的老银魔!” 刘老将军也不甘示弱,当即跳起来大骂,“呸你个卖女求荣的死赌鬼,是你欠了我的银子才要把你闺女卖给我,还有脸反咬一口。” 说完砰一声朝李炙跪了下去,“太子殿下明鉴,老臣绝对没有不尊重柳姑娘的意思,都是这个老货,他说要把柳姑娘嫁给我,老臣这才准备了足足的嫁妆来迎娶。” “老臣不知柳姑娘是殿下的人,要是知道就算借老臣八百个狗胆,老臣也不敢打柳姑娘的主意。” “呸,你个老银魔要不是你逼迫我,我怎么舍得把我女儿嫁给你!” 李炙饶有兴趣地抬开脚,看着两个老货狗咬狗。 刘老将军有一句话没说错,他的确不知柳轻轻和太子的关系。 但也不妨碍他老不要脸的事实。 两人对骂一阵,护国公先朝刘老将军脸上打了一拳,“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一个护国公一个老将军,扭打起来格外辣眼睛。 顾淮凌见两人打得差不多,抬手命人将两人分开。 顾淮凌面色寡淡看向两人,“刘老将军还开设赌坊?” 太子回朝虽举国震惊,可一直手握实权,大权在握的是顾淮凌。 他一开口,刘老将军瞬间跪倒在他脚下,“老臣,老臣。” 他急得一头冷汗,连一句辩解之话也想不出。 顾淮凌凉凉扫了他一眼,“本首辅还听说,刘老将军内宅月月死人?” 刘老将军跪在地上,整个人抖得如同筛子一样。 护国公见状,连忙拉踩刘老将军。 他跪走到顾淮凌脚边,“大人您有所不知道,这老货还放印子钱,本来我就欠他一千两被他硬生生滚成了一万两!” 他义愤填膺道:“这老东西害了不少人,首辅大人您一定要严惩于他为民除害!” 顾淮凌视线移到刘老将军身上,“刘庸,欠钱不还者按你们那的规矩应作何惩罚?” 刘老将军混到这把年纪,也是人精。 他打量着顾淮凌的神色,又看了看李炙神色,心里立刻有了计较。 刘老将军看向护国公不屑道:“这种肖小之辈,在我们那都是剁手跺脚!” 顾淮凌从禁卫腰间抽出刀,平静地递给了刘老将军。 护国公是个老不死的祸害,可却不能由太子动手。 因为他毕竟是柳轻轻的父亲。 等他娶了柳轻轻后,这将成为旁人诟病太子和太子妃的证据。 李炙瞬间明白了顾淮凌的意思,果然不愧是多年大权在握者,处事手段足够圆融也足够狠厉。 刘老将军接过刀,举刀就要去砍护国公。 护国公自知求太子无用,爬到柳轻轻脚边,边哭边嚎,“轻轻求求你救救父亲!” 他用他那只没有断的手,狠狠朝自己脸上扇去! “轻轻都是为父不好,为父是一时鬼迷心窍,轻轻一定可以原谅父亲的对吗?” “为父已经一把年纪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为父发誓以后一定一心一意为你,咱国公府都由你来掌家!” 柳轻轻看着护国公不为所动,她不明白一个人为何能如此的恶心。 现在这副嘴脸和刚才那副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李炙看向柳轻轻,“轻儿你不要怕,你若不想原谅没任何人能逼迫你!” 护国公心一横,更加用力拽着柳轻轻的衣裙,“轻轻啊你就是不顾念为父,也要想想你的祖母,你祖母她可就我一个儿子!” 提到祖母,柳轻轻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李炙看着柳轻轻的神色,抬脚把护国公踢到一边。 柳轻轻眼里渗出泪水,“你还有脸提我祖母?你当初挖她坟惊扰她老人家的棺椁时,怎么没想到她是你母亲?” 柳轻轻把眼中泪意,一点一点逼回去,“你不配提我祖母,她老人家若是在天有灵,宁愿没生过你这种不忠不孝懦弱无能的儿子。” 李炙握着柳轻轻的手,不断给她力量。 “刘老将军愣着干嘛?”顾淮凌声音适时响起。 李炙看向护国公,“把人拖远点,免得吓到太子妃。” “轻轻,父亲知道错了,父亲真知道错了!太子殿下饶命啊,首辅大人求求您救救我!” 刘老将军一肚子邪气没地方撒,人人没娶着,还把太子和首辅都得罪了。 他越想越气,使出浑身力气朝护国公嘴上踹了一脚! 护国公被得一嘴血,牙都脱落了几颗。 再也发不出一声惨叫。 片刻后,刘老将军提着血淋淋的刀走了回来。 顾淮凌平静看向李炙,“太子殿下刚回朝,刘老将军开设赌坊,私放印子钱一事,就交由殿下处置,也好立立规矩。” 刘老将军手中的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他双膝一软就朝地上跪了下去,“求太子殿下宽宥,饶老臣一命。” 李炙眼都没眨,“抄家封府,把这老狗给本宫丢去天牢。” 第147章 怎么还殃及池鱼了? 刘老将军被堵着嘴带了下去,李炙看向远处,“来人去请太医给护国公医治。” 护国公不能死,对他来说往后的日子比死了还要难受。 李炙看着柳轻轻泛红的眼眸,心紧紧揪了起来。 周围人不知何时都走了。 李炙用手轻轻擦掉女子脸颊上的泪珠,有些慌乱有些笨拙道:“轻儿别哭了好不好?” 柳轻轻一双水润的眸子干净如初,她看向李炙许久才问:“你真的是太子?” 其实是多此一问,能弄出这么大阵仗,还有顾淮凌亲自陪同。 炙奴的身份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李炙心中莫名有些慌乱,他握着柳轻轻的手,“轻儿我本来昨夜就打算告诉你,可中间被人打断。” 柳轻轻看着面前俊朗无双的男人,心里莫名涌上一丝哀伤。 炙奴成了太子日后就是皇上,自古后宫佳丽三千,她做不到同人分享一个夫君。 说她矫情也罢,说她不识好歹也罢。 她所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和喜欢的人看遍红尘。 李炙太了解柳轻轻,看女子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握着柳轻轻的手,“轻轻你放心,我虽是李炙但却永远是你一个人的炙奴。” “如今聘礼已下,我们早些大婚好吗?” 李炙迫切地想从柳轻轻脸上看见同意的神色,可是他失望了。 柳轻轻从李炙手中把手抽了出来。 她看着李炙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到道:“殿下,大婚一事我想再等等。” 李炙想抓回柳轻轻的手,却在抬起后又放了下来,“你是不能接受我的身份吗?” 他连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和刚才杀伐果决的太子殿下简直判若两人。 柳轻轻看着他一向干净透彻的眼底溢出一丝哀伤,“对不起殿下,是我自己的原因。” 李炙眼眶慢慢红了,他强压着内心苦涩把轻松挂在脸上,“轻儿永远都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想等等那我们就等等。” 顾淮凌从护国公府出来就直接回了府里。 沈鸢坐在秋千架上面容温柔而恬静,她面前是一脸专心做木马的沈昭,和翘着脚吃葡萄的顾瑶。 顾淮凌嘴角牵起了一抹弧度,他走到顾瑶身边拿起一颗葡萄,剥干净递到沈鸢嘴角边,“吃颗葡萄。” 沈鸢刚张嘴,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涌,她仓促站起来走到一旁开始大吐特吐。 沈昭看见沈鸢吐,砰一声放下手中木马,杀气腾腾看着顾淮凌。 顾瑶安抚般拍了拍他,“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姐夫是家人,不能伤害家人知道吗?” 沈昭喃喃重复,“不能伤害家人。” 顾淮凌满眼担忧看着她,待沈鸢吐完立刻扶她朝屋内走去,“要不要叫陈老?” 他扶沈鸢坐好,又给沈鸢倒了杯水,“先漱漱口。” 这些事本该下人来做,可顾淮凌做起来却得心应手。 待沈鸢漱完口,顾淮凌半蹲在沈鸢身旁,手缓缓抚上女子小腹,“不许再闹母亲了,听见没有?” 沈鸢垂眸,就对上顾淮凌无比认真的表情。 她低笑,“尚在腹中的孩子,能听懂什么?” 顾淮凌抬眸声音温润,如潺潺流水滑过沈鸢耳畔,“你我的孩子就一定能懂。” 沈鸢没去和他争辩,自从她有孕顾淮凌整日紧张兮兮的,她吃不下饭菜他也食之无味。 她闻不得香料,顾淮凌便命人撤了全府的香薰。 这才几日人足足瘦了一圈。 再这样下去,沈鸢觉得他要替自己孕吐了。 她双手环着顾淮凌的腰,把脸贴在男子胸前,“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我们的孩子好着呢不会有任何差池。” 顾淮凌低头在沈鸢鬓角吻了吻,他的阿鸢真是傻,他担忧的并不是孩子,而是她。 沈鸢突然想到什么,“今日太子去提亲可还顺利?” 顾淮凌嗓音清淡,“不顺利,大概要孤独终老了。” 沈鸢面露疑惑,可她片刻就想明白了。 不由感叹,“轻轻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太子殿下恢复身份后势必做不到。” 她说到此,不禁替柳轻轻难过起来。“一段感情不易想要抽离何其艰难?” 她说完又抬眸看向顾淮凌,“若哪日大人厌了我,或者想要其他人,尽管给我,我一定给大人腾位置。” 顾淮凌眉心轻跳,怎么还殃及池鱼了? 心中的多愁善感还没升上来,就被顾淮凌打断。 他贴着她的耳畔薄唇擦过她的耳垂,“阿鸢放心,我所有的爱意与欲望只对你一人。” 这话有些混账,可沈鸢嘴角却翘了起来。 她是女子自然喜欢所爱之人,对自己毫无保留表达爱意。 “我陪你躺会?想不想睡?” 顾淮凌把沈鸢扶起,牵着她朝床榻走去。 沈鸢近些日子嗜睡,顾淮凌白日无论多忙总会陪她睡上一会。 两人躺在榻上,顾淮凌怕压着她,整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一沾床,沈鸢困意就涌了上来,她自然而然把脸埋入顾淮凌胸口,安安静静睡了过去。 她这副依恋让顾淮凌心底升起愉悦。 呼吸间全是女子身上的清香之气,顾淮凌想是不是要再在屋内添张床。 隐秘的欲望汇到一处,顾淮凌面无表情起身替沈鸢掖好被角,独自去浴房。 翌日沈鸢起身后带着顾瑶一起去了护国公府。 她不放心柳轻轻。 护国公府内,如今焕然一新连下人看起来都是训练有素。 可见李炙把柳轻轻保护的很好。 女子坐在凉亭内目光看向远方,眼里满是哀伤。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来人是沈鸢和顾瑶立刻迎了上去。 “阿姐顾瑶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沈鸢把她手握在掌心,“昨日的事听大人说了,心里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三人朝凉亭走去。 柳轻轻边走边吩咐下人,“你们去把凉亭的凳子垫上软垫,再准备些新鲜的蔬果糕点,不要香气重的也不要带牛乳的。” “不用这么麻烦。” 沈鸢看着柳轻轻,越看越觉得心疼。 这般好的女子,还是逃不过情之一字。 第148章 吃干抹净溜了! “姐姐腹中的孩子,将来可是要唤我声姨母的,我自然要好生照料。” 柳轻轻嘴角扯起一抹勉强的笑容。 沈鸢看着她,“阿姐不是来劝你一定要嫁给太子。你和太子经历那么多,若是贸然分开阿姐会替你惋惜。” 轻轻看似单纯柔弱,其实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 柳轻轻替沈鸢倒了杯果茶,“阿姐你惋惜的,也是我所惋惜的,可我和太子终究是有缘无分,他是太子必定后宫佳丽三千,我不想终其一生耗费在深宫活成一个怨妇。” “阿姐,我母亲祖母都是一辈子困在后宅熬到油尽灯枯,她们临终前都曾握着我的手,说希望我能随心无忧不困于后宅。” 她面上明明带着笑,沈鸢心底却感觉一阵酸涩。 “可阿姐,后宫比之后宅只会是一座更大的牢笼。” “我不愿和太子的情分在那牢笼之中消磨殆尽。” 顾瑶皱眉听了一会,毫不在意道:“那你就先把他睡了啊,睡了之后你再离开,要是走了还想睡你再回来。” “太子殿下长那么俊,不睡也是便宜其他人,你把他睡了总归不亏。” 沈鸢一口茶呛了出来。 柳轻轻脸色通红。 四周下人难得伸长了耳朵。 顾瑶一撸袖子大马金刀往那一坐,“听我的准没错,我当初就是先睡了沈昭,睡了之后发现忘不了一来二去就成了。” 沈鸢轻咳一声。 柳轻轻满脸震惊。 “我跟你讲,有的男子看着中用其实不行,总要亲身试试,万一太子那方面不行呢?你试一次就该不喜欢了……” 顾瑶嘴喋喋不休,沈鸢放下茶盏连忙去捂她的嘴。 她怕顾瑶再说下去,府内太子的暗卫会把她暗杀。 在顾瑶的插科打诨下,气氛终于轻松下来。 三人一起用了午膳。 沈鸢见柳轻轻心情转好,才带着顾瑶离开。 入夜柳轻轻沐浴后坐在榻上,她脑子里全是顾瑶今日的话。 如果,如果她真和炙奴睡了。 刚想到这,柳轻轻的脸颊就变得绯红。 屋内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李炙那张俊朗无双的脸,就出现在柳轻轻面前。 两人隔空对望,谁都没有先说话。 最终还是李炙先开口,那般狠厉果决的一个人,在柳轻轻面前就如同一个毛头小子般。 “轻儿,我,我只是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 见柳轻轻不语他又慌忙道:“你若是不喜我这就走。”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多久我都会等你,我不能做到以前带你走遍山河的承诺,可我保证今生今世我李炙后宫只有你柳轻轻一人。” 这份承诺太过重,柳轻轻心口狠狠跳了一下。 李炙说完看了柳轻轻一眼,迈步朝外走去。 他刚迈出一步,就被人儿抱住。 女子身上的香气传来,李炙整个人僵住了。 他僵硬转身看向柳轻轻艰难开口,“轻儿你。” 柳轻轻看着李炙,终于鼓足勇气点起脚尖吻了上去。 李炙眼神一暗,他哑着声音说:“轻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柳轻轻点了点头。 她身上的纱衣透着纤细的曲线,露在外面的肌肤如雪一般。 李炙掐着她的腰肢,抬手把房门关上了。 柳轻轻眼睫止不住地颤抖,心跳前所未有的快。 李炙眸色加深,手扣着女子的细腰往床榻走去。 呼吸交缠在一起,灼热的温度好像把柳轻轻烫着了,可柳轻轻没有推开炙奴,反而把人拉得更近些。 她从未这般大胆,这会连指尖都带着颤。 “轻儿呼吸。”李炙轻笑声在柳轻轻耳边传来。 柳轻轻睁开眼那双干净不染纤尘的眸子,如同一只小鹿。 李炙松开她,手缓缓抚上柳轻轻脸颊,“还没学会?” 柳轻轻是有些紧张的。 她咬唇,“学,学会了。” 她边说边带着颤意去解李炙的腰封。 李炙身子骤然一僵,他握着柳轻轻的手,“轻儿你想做什么?” 极度沙哑的声音响起,李炙额间覆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柳轻轻本就鼓足好大的勇气,这会更是快要哭出来了,她仰眸看向李炙,一双眼里带着泪意直白且傻气道:“我想……我想……” 后面几个字,任凭她咬破唇角也没能说出来。 李炙抱着她,两人在榻上坐下平复呼吸。 男子漆黑沉暗的目光落在她唇上。 李炙抬手摁上柳轻轻的唇角,“乖别咬。” 柳轻轻羞得都快哭了,手还固执抓着李炙腰封,问道:“你不想吗?” 这几个字如同一把火,焚烧着李炙的意识,他好半晌才平复喘息,看着柳轻轻的目光如看着稀世珍宝一样,“想做梦都想,可是我们轻儿值得最好的。” 柳轻轻起身走到烛台吹熄了灯火。 黑夜中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柳轻轻再次主动吻上了李炙,她咬着唇轻声在李炙耳边说,“炙奴,我想。” 仅存那一丝理智崩塌了,眼前是自己朝思暮想多年的女子。 李炙放下床幔那刻声音压的很低,“轻儿这是你说的。” 身上猛然一凉,柳轻轻忍不住颤抖了下。 炙奴在她耳边轻声说,“轻儿别紧张,我会温柔些。” 月光透过床幔把两人包裹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柳轻轻眉头一皱,就要去推李炙。 “好疼……” 她眼中含着泪,早知这么痛她就不要了。 李炙边轻吻边哄她,“乖轻儿痛了就咬我。” 第二日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李炙下意识想去抱身侧的人,伸出手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他瞬间清醒了,披着大氅下了床。 “轻儿。” 他低低唤着人儿,却没听到任何回答。 定是害羞了躲了出去,李炙目光看到床榻上那抹刺目的鲜红,想到昨夜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便觉食髓知味。 是他不好,没有控制住一会要好好哄哄轻儿。 昨夜女子哭得那般厉害,是不是伤着哪了? 一会还是要去趟太医院,问问太医。 他没叫下人,走到床榻旁自己亲自把那抹带着鲜红的床单收了起来。 在他欲出门的那刻,视线撇到了桌上压着的一封信。 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第149章 我爱你,你却爱着他 李炙拿起信,纸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李炙一目十行扫了过去,脸色由不可置信转为苍白。 他的轻儿走了。 信上说山高路远遥祝君安,她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但从未后悔和自己在一起。 愿他能担起苍生之责,她会替他看遍山川。 最后一句,特意请求自己不要找她。 李炙攥着信的手在发抖。 他的轻儿想要自由。 那,他给她。 他在屋内呆了一日,天色擦黑时才出了屋子。 沈鸢得知柳轻轻走时,颇有些遗憾,她拿着护国公府下人送来的信,愣神许久。 她想到柳轻轻会走,可没曾想走的这般干脆。 顾淮凌看不得沈鸢忧思,从她手中把信抽了出来。 “后日宫宴为贺太子回朝,夫人想去吗?” 沈鸢仰眸,“我不去是不是不合适?” 顾淮凌看着她眸色认真且专注,“有为夫在,夫人想如何就如何。” 末了他看着沈鸢手里的信又补充一句,“我可不像李炙,连心爱的姑娘都看不住。” …… 宫中许久不曾热闹过,皇后太后皆是盛装出席。 唯一人即便精心装扮过,依旧是一脸憔悴,那就是四皇子的生母容妃,那双精心描绘过的眉眼下,如淬了寒冰的毒针,在沈鸢和顾淮凌脸上缓缓扫过。 沈鸢坐在顾淮凌身旁,她今日穿着一袭天水碧宫装,乌发间簪着紫翡步摇。 容颜清丽脱俗,映的半边灯火都失了颜色。 顾淮凌坐在沈鸢身侧,专心致志给她挑着鱼刺。 殿内暖融,丝竹交错间天晟帝率先端起酒杯,“天佑我大晋,让太子能平安归来。” 说完他有些浑浊的目光转向顾淮凌,“多亏了你太子才能安然回来,慎之大晋有你也是国之幸。” 顾淮凌连忙起身声音沉稳:“皇上谬赞太子殿下乃天命所归,即便没有微臣也会拨云见日。” 百官纷纷附和。 容妃指甲都要掐断了。 这些贱人,她的嵇儿还在受禁足之苦,凭什么他们能这般得意。 容妃不动声色朝身后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宫女们鱼贯而入,一叠叠精致的膳食被摆到众人眼前。 领头太监高举手中食盒,声音谄媚,“禀陛下,太子殿下这是御膳房特意做得一道点心,名曰福禄糕用来庆贺太子殿下归宫。” “哦?”皇上来了兴致,“既如此让众卿都尝尝沾沾喜气。” 福禄糕被摆到众人眼前。 沈鸢同顾淮凌相视一眼,顾淮凌起身对着天晟帝恭敬道:“皇上,臣有一物要赠予太子。” 他拿出一个紫檀盒,盒子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双玉筷。 “这是暖玉制成的避毒筷,遇毒变色可防小人。” “如此倒是个难得一见的宝物,慎之你有心了。” “如此稀罕之物,儿臣想试试。” 李炙顾淮凌相视一眼,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殿内众人目光落在那双避毒筷上。 只有容妃皮笑肉不笑,“宫宴之上所入口的东西都是经过重重检查过的,太子莫不是宫外呆久了,连这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了。” 容妃眼睛死死盯着那双避毒筷,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内心深处已经扭曲了。 皇后冷冷看了容妃一眼,警告道:“容妃注意你的言辞。” “皇后娘娘,臣妾说错了吗?这是陛下亲设的宫宴,太子当众用避毒筷,这不就是打陛下的脸。” 顾淮凌面色平静,“都是微臣的错,这礼送的不合时宜。” 李炙面露不解,“只是一双避毒筷,宫宴当然不会有人下毒,儿臣只是没用过玉质的筷子好奇罢了。毕竟儿臣在宫外流落了这么多年。” 说着他就用筷子夹了一块沈鸢面前的福禄糕。 那玉筷刚碰到糕点,就变了颜色。 原本通体莹润的白玉筷顷刻变成了黑色。 “啊!”沈鸢适时尖叫出声。 她扑向顾淮凌怀中语调轻颤,“大人有人要下毒害我!” 立刻有禁卫上前护在天晟帝左右两侧。 顾淮凌面色苍寒如冰,轻轻拍着沈鸢的后背,“夫人莫怕。” 宫宴上的糕点竟然被人下了毒。 砰!一声重响,天晟帝的手狠狠拍在桌子上。 “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大胆给首辅夫人下毒。” 李炙目光扫过众人,“传太医,把宴席上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方才的乐声笑声似乎被抽空。 连葫芦状的福禄糕都变得诡异起来。 太医一一查看糕点,只有李炙,顾淮凌沈鸢面前的糕点有毒。 不出片刻一个小太监就被带了上来。 那小太监跪倒在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天晟帝看向他,“朕问你一遍,是谁指使你给太子他们下毒。” 小太监抬起头又忙低下头,顾淮凌走过去,抬脚踩在他手指上,“敢毒害我夫人,再不开口本首辅就把你这十根手指,一根一根敲碎。” 殿内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 容妃皱眉,悄悄对身边贴身宫女摆了摆手。 小太监痛得惨叫一声,顾淮凌眼疾手快卸了他的下巴,“本首辅审过的犯人多如过江之鲫,你这点把戏根本不够看。” “趁着手还没残,给本首辅指出来那人究竟是谁?” 小太监依旧不说话,禁卫押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回皇上,这个宫女刚才鬼鬼祟祟地想溜出去。” 小宫女跪地叩头,“皇上明鉴,我家娘娘头疼发作了,奴婢是想回宫给娘娘拿药,并不是想溜出去。” 容妃适时上前,她一手按住自己鬓角,“皇上是臣妾让她去拿药的。” 天晟帝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顾淮凌眸色轻转,居高临下看着眼前宫女肯定道:“今日下午在御花园和侍卫钻草丛的人是你,对吗?” 小太监猛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看向宫女。 那宫女先是羞愧然后矢口否认,“大人定是看错了,奴婢一下午都在我们娘娘身边,哪里都没去。” 顾淮凌抬了抬手,片刻一个被捆成粽子的侍卫被丟了进来。 “这些小事原本不想脏了皇上的眼,可事关重大还请皇上原谅。” 顾淮凌声音沉而凉。 第150章 赐白绫 如此难堪之事,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曝了出来。 天晟帝脸色差得如同自己被绿了! 他狠狠瞪了容妃一眼,恨不得把这个贱人活寡! 容妃狠狠打了一个寒颤,警告地瞪了一眼那个小宫女。 这个贱人竟然这般不检点。 早知道杀了她了! 顾淮凌抬脚踢了踢被捆成粽子的侍卫。 “说,今日下午和你偷情的是何人?” 那侍卫被酷刑折磨了一下午,这会就想赶快去死,他看向一旁跪着的宫女,“是阿蝶,和奴才偷情的是容妃娘娘身边的阿蝶。” 那小太监听到这句话,突然挣扎起来。 顾淮凌十分好心替他接上下巴,小太监眼眶通红,看向阿蝶问,“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容妃指甲死死掐入掌心之中。 她此刻不能慌,慌便是给人留下把柄。 阿蝶跪在地上,“没有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根本不认识他。” 顾淮凌沉黑的目光扫向那侍卫,“怎么办?她说不认识你。” “胡扯,她胸前有一个形状似蝴蝶的胎记,还有她今日穿着的是赤色蝴蝶肚兜。大人若是不信,可让嬷嬷查看一番,自然知道真假。” “你们二人是怎么在一起的?” 侍卫连忙把所有责任都往阿蝶身上推,“大人明鉴,都是这个贱人勾搭我,我之前不理她,奈何她每次见我都勾搭。” 阿蝶跪在地上不住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小太监死死瞪着侍卫,“你胡说,阿蝶才不会勾搭你!定是你强迫阿蝶!” 侍卫轻蔑看了小太监一眼,“你就是和这个贱人对食的吧?” “这贱人经常和我抱怨你是个没根的,虚头巴脑哪有真刀实枪痛快。” “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她一直在利用你!” 那小太监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不可置信地摇头。 他抬起那只断手朝阿蝶伸了过去,“你不是说这一生只爱我一个人,不计较我是个没根的,心甘情愿和我对食?” 阿蝶早就羞得想一头撞死。 她不敢去看小太监的眼睛。 小太监大笑出声,“亏我还信了你的话,为了你我连命都不要,毒杀太子首辅,你却这样对我阿蝶你害得我好苦!” 阿蝶低着头一句都不为自己辩白,“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认罪。” 容妃长出一口气,指着阿蝶震惊道:“阿蝶本宫素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做?” 顾淮凌看向容妃,“娘娘不会以为一个婢女就有这么大本事,能绕过众人把毒直接下到太子碗里吧?” 容妃看向顾淮凌,“顾大人,你什么意思。” 顾淮凌面色平静,“臣实话实说。” 阿蝶再次朝地上叩头,“这些都是奴婢做的与娘娘无关,奴婢爱慕四殿下,不忍看他受苦,自从太子回来四殿下就被皇上所厌弃,奴婢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私心。” 顾淮凌声音沉而凉,“阿蝶姑娘,诏狱的刑法会让你说实话,来人带下去。” 就在这时一旁小太监沙哑开口,“阿蝶事已至此我还是不忍心看你受苦。” 他朝皇上重重叩了个头,“皇上这一切都是容妃娘娘指使的,是容妃娘娘恨毒了太子想杀了他,娘娘找不到机会,只能兵行险招。” 容妃指着小太监厉喝,“够了!是你们串通起来污蔑本宫,你们就是想要本宫死!” “本宫是恨毒太子,可也没这么蠢,在宫宴上就毒害他!” 她朝皇上跪下来,“求皇上明察!” 她是下毒了没错,她只是给沈鸢下毒,想拿捏着她以此来要挟顾淮凌救出嵇儿。 天晟帝冷冷看着他,“你这个毒妇!” 容妃跪爬到天晟帝面前,“皇上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臣妾是被人陷害了皇上。” 天晟帝一脚踹开容妃,“容妃毒害太子重臣证据确凿,带下去赐白绫。” 容妃被侍卫拖拽着,珠钗散落一地,她声音凄厉,“臣妾认罚,只求皇上饶了嵇儿一命,在他心里您就是他的天!” “求皇上顾念父子之情,留嵇儿一命。” 大殿内都是容妃的声音。 天晟帝面露厌恶,“如此毒妇竟还为他人求情,朕看四皇子就是被她教坏的!” 消息传到四皇子府时,李嵇正和婢女厮混。 他看着前来汇报的人,“你说什么?母妃被赐死了?怎么可能?” 跪在地上的近卫瑟瑟发抖,“是真的,娘娘她在宫宴毒杀太子和首辅大人,以及其夫人被当众拆穿。皇上当时就赐了白绫。” 李嵇气得抬脚把婢女踹了下去,“真是个蠢货!她毒害太子干什么?” 李嵇脸色发青,“父皇有没有提到我?” 近卫摇头,“只有容妃娘娘临死前还在给殿下求情,让皇上饶了殿下一命。” “父皇不提我,她竟然先提我?万一父皇想起来处罚我了怎么办?本宫岂不是要被她害死!果然是妇人!” 李嵇骂骂咧咧,眼底无一丝死了母亲的悲痛。 乌金木马车内,沈鸢靠在顾淮凌怀中问,“大人怎么知容妃今日会动手?” 顾淮凌笑了笑,“夫人以为皇后娘娘这么多年稳坐后宫,是干什么的?” 沈鸢瞬间明白了,怪不得顾淮凌会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 “皇后娘娘本是良善之人,但并非没有手段,为了太子她必须除掉容妃。” 说到这他眼底又闪过一抹暗色,“不过也是她找死,竟然想毒害你。” 沈鸢靠在顾淮凌怀中,不知不觉间已经睡了过去。 不知为何这些日子她总是很嗜睡。 顾淮凌听着怀中人儿清浅的呼吸,眼底尽是温柔之色。 他手缓缓拂过女子脸颊,“再等等,等朝局稳定后,我就可以带着阿鸢去想去的地方。” 李嵇就这样提心吊胆等了几日,也没等到皇上对他的处罚。 他越发烦躁不安。 整个四皇子府人人自危。 深夜,李嵇独自一人喝着闷酒,旁边婢女战战兢兢给他倒酒。 不小心酒洒到桌面上。 婢女连忙跪下,“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饶了我。” 第151章 相见 李嵇抓起酒壶就朝婢女脸上砸去。 砰地一下又一下,直到把婢女砸得倒在地上,才扔了手中带血的酒壶。 他倒在地上,愤愤朝婢女身上踢了一脚,“死贱人连你也敢瞧不起我!” “四殿下想让人瞧得起,要先自己瞧得起自己。” 一道声音在李嵇身后响起。 李嵇慌乱站起身回头,看着面前带着金色面具穿着红色曼珠沙华的男人,吞了吞口水艰涩开口,“你是谁?” 男人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面具后的双眼蛊惑般看着李嵇,“我是能帮殿下拿回一切的人。” 首辅府书房内。 暗卫跪在顾淮凌面前,“大人,四皇子昨夜在府内突然失踪,我们的人还没查到踪迹。” 顾淮凌面色平静指骨轻叩桌面上,“晏晞那有什么动静。” “晏晞一直藏匿鹊山暂无动静,我们的人已经把鹊山围了起来,请大人放心。” 顾淮凌眼眸黑沉。 晏晞没有动静?不见得。 他要是连出鹊山的本事都没有,也不值得自己费心了。 “盯死四皇子府,继续寻找四皇子下落。” 他说完提笔写了封信。 “把信交给太子。” “大人,夫人双亲已经入城了。”三九从门外走了进来。 顾淮凌立刻朝外走去,他要去看看他的阿鸢。 阿鸢如今怀中身孕久不见双亲,顾淮凌怕她心绪太过激动。 顾淮凌陪同沈鸢一直等候在大门外。 沈鸢抓着顾淮凌的衣袖,语气有些不稳,“大人,怎么人还没到?” 顾淮凌安抚拍着她后背,“别急。” 一架马车缓缓驶来。 顾淮凌对她点了点头。 沈鸢却突然不动了,她有种近乡怯情之感。 顾淮凌牵着她的手亲自上前,替沈鸢父亲母亲掀开车帘,扶两老下车。 “囡囡……我的囡囡……”沈母声音响起,想去摸沈鸢的脸手却又缩了回来。 那张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脸上流下两道滚烫的热泪。 “我的囡囡长大了。”她不敢碰她的女儿,害怕自己粗糙的手划破沈鸢的脸颊,有生之年她没能想到会再见她的女儿。 沈鸢握着她的手,缓缓抚上自己脸颊,开口已是泣不成声,“母亲,我终于见到你了。” 两辈子的遗憾,在这一刻得到圆满。 沈父站在沈母身后,眼中也含着泪意,他的脊背好似被压弯了,胖胖的身形如今变得消瘦。 再也没有当年第一富商的气度。 “父亲母亲先进府。” 顾淮凌在一旁缓声开口。 沈父沈母被迎进首辅府。 沈鸢跪在二老面前,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请二老原谅女儿不孝,害你们吃了那么多苦。” 沈母沈父上前扶起沈鸢,“傻孩子,父亲母亲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和你阿弟就已经无憾了。” “你如今贵为首辅夫人,哪能跪我们。囡囡你阿弟呢?” 沈母拉着沈鸢的手问道。 沈鸢眼底闪过一丝自责。 顾瑶已经带着沈昭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刻刀,顾瑶拎着他的木马,两人看起来万分和谐。 “昭儿!” 沈父沈母快步朝沈昭走去。 沈昭却防备地向后退了一步。 沈父沈母相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 沈鸢走过去自责道:“是女儿没有照顾好阿弟。” 沈母沈父立刻说:“胡说,我们囡囡已经做得够好了,不要责怪自己。” 沈母拉着她的手关切问:“路上母亲就知道我的囡囡有孕了,身体可还好?害喜难不难受?” 母亲的关怀一如从前。 沈鸢明明不想哭,却又红了眼眶。 众人寒暄了会,沈母沈父已经面露疲态。 顾淮凌命人带二老下去休息。 自己则带沈鸢下去休息,刚才女子哭过一场,这会眼眶红红的。 她看着顾淮凌,眼里有泪光划过。 “夫人,不必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顾淮凌抱着她话里话外满满的疼惜。 “别哭了,不然晚上用膳时,岳父岳母该以为我苛待你了。” 顾淮凌一本正经说。 沈鸢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了。 她含泪带笑地看着他,“大人胡说你就是苛待我,谁又敢说你?” 顾淮凌看着她娇美的容颜,这般眼中含泪的模样当真是美极了。 他一时没忍住,俯身吻了下去。 唇齿纠缠间,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顾淮凌盯着沈鸢的肚子,有些懊丧,这是他脸上第一次出现懊丧的神情,“夫人,还有几日就足三月了吧?” 他眸光幽深集聚侵略性。 沈鸢看着他故意说:“大人要忍得辛苦,大可再给我找个姐妹,这样就不委屈了。” 顾淮凌捏着她的下颌抬了起来,目光更深了,他附在沈鸢耳旁低声说了一句话。 沈鸢脸颊突地变得通红。 偏偏顾淮凌还一本正经看向她,“夫人是不会?今晚我教你如何?” 沈鸢倏地瞪大眼睛,连耳垂都变得通红。 她不信这竟然是从矜贵无双高山仰止般顾大人口中说出的话。 她这一眼在含娇带媚,在顾淮凌眼中看来就是蓄意勾引。 “先收些利息。” 顾淮凌抬着她的下巴再次吻了上去。 待顾淮凌松开沈鸢时,女子的发髻已经散了一半,嘴唇也变得有些红。 她愤愤瞪了顾淮凌一眼,又把自己重新收拾一番。 她不想再呆在屋子里了,谁知道这人还会做出什么。 “我去看看沈昭。” 她本想去看母亲,但怕母亲看出来什么,她没那么厚的脸皮。 顾淮凌看着女子落荒而逃的背影,轻笑出声。 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妻,真不知道她在害羞什么。 下午沈鸢亲自盯着厨房,晚膳之前沈鸢去到父亲和母亲的院子。 院中已经没有了父亲的身影,母亲手里拿着一块锦缎在做虎头鞋。 见沈鸢走来,她立刻放下手中锦缎,“囡囡,快来母亲这。” 她拉着沈鸢的双手,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白日人多,母女两不好说体己话。 “母亲,父亲呢?” “被首辅大人请去品茶了。” 她看着女儿的气色,真心实意道:“我的囡囡是个有福气的,首辅大人待你极好。” 第152章 晚膳 沈鸢点点头赞同道,“首辅大人确实待我很好。” 沈母拉着沈鸢的手坐了下来。 她看着沈鸢的脸颊轻声说:“囡囡,母亲知道这些话可能会扫兴,你也就听听罢了。” “我们女子的喜欢和男子不同,女子可以天长地久喜欢一个人,可男子却能把这份喜欢同时分给许多人,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极少。” “首辅大人现在对你好,珍惜你重视你,但囡囡你自己心里要明白这些道理,我们女子始终要手里有钱,遇事不慌,永远爱自己才能过好这一生。” 沈鸢看着母亲发白的鬓角点了点头,“母亲说这些,女儿都省得。” 沈母看气氛有些严肃,又说:“母亲只是让你留个心,母亲觉得首辅大人待你是不同的,我们囡囡有福气,得了真心爱重你之人。” 沈鸢郑重点了点头,“母亲放心大人待我极好,我也有把日子过好的能力。” 沈母欣慰地看着她,“我的囡囡当真是长大了。” 沈鸢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面色变得有些差,“母亲我想问大哥的身世您知道吗?” 沈母摇了摇头,“晞儿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照拂我们,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当年你父亲捡他回来,并没说什么。” 母亲眼中神情不似做假。 沈鸢眼里闪过挣扎,她还想问母亲一件事,可看着母亲的面容,她又问不出来。 “囡囡,想问母亲什么?” 沈母一眼就看出了沈鸢的纠结,她开口,眼里一如既往的睿智。 “母亲我……我想问我是不是您亲生的?” 沈母眼中惊愕一闪而逝,她握着沈鸢的手紧了紧,“阿鸢怎会这样说?是谁说了什么?” 沈鸢眉心拧起,“是晏晞说,我并非母亲亲生。” 她没有和母亲说关于南楚的事。 因为她看母亲神色不像是知道这些。 沈母眼底浮现疑惑,“母亲觉得晞儿这样说,是认为我们回不来,想让你心里好受些。” “可是鸢儿,你的确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沈鸢心中压的那块石头终于散了。 她是母亲的亲生孩子,那就说明晏晞的话是不可信,他是为了离间自己和大人。 沈母打量着沈鸢的神色,“囡囡,你同你大哥之间,是不是发生不愉快了?” 沈鸢摇头,“母亲多心了。” 她看了一眼天色,“母亲该用晚膳了,女儿许久没和您一同用膳了。” 晚膳菜色极其丰富。 顾淮凌和沈父品了一下午茗,直接把沈父品成了忘年交。 顾淮凌想取得一个人的好感,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 “慎之今日高兴,一会你我可要喝两杯。” 沈父话没说完,就被沈母狠狠瞪了一眼。 “首辅大人还要处理公务,你莫要拉着人喝酒。” 顾淮凌含笑看着沈母:“母亲不必担忧,小酌两杯不妨事。” 顾瑶在一旁牵着沈昭的手走了过来。 这次沈昭换了一把大点的刻刀。 他还是抱着他那个宝贝的木马,一脸不情愿。 沈父沈母已经知晓了沈昭的情况。 顾淮凌和沈鸢统一口径是,沈昭不小心撞到了脑子,只要悉心调养会恢复如常。 故而,两老才没太忧心。 沈母看到顾瑶,眼神瞬间亮了亮。 她朝顾瑶招了招手,“顾姑娘来我这边。”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顾瑶,此刻脸上竟然有些害羞。 她上前恭恭敬敬朝沈母行礼,“伯母好。” 一旁沈昭看她甩开自己,颇不开心看着她。 顾瑶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继续握着刻刀,继续雕刻小木马。 沈母把手腕上的玉镯摘了下来,套在顾瑶手腕上。 顾瑶看着手腕上价值连城的玉镯,连连摆手,即便她见过不少好东西,也没见过如此水头十足的玉镯。 “这,这也太珍贵了。” 沈母阻止她褪下来的动作:“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照顾昭儿,昭儿如今这样还不能提亲,待他好了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伯母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顾瑶羞得不行,沈鸢含笑看了她一眼。 原来这丫头也有这般害羞的时候。 “母亲给你就收下,这是沈家传家给媳妇的。” 沈鸢打趣地看着顾瑶。 沈父看向沈昭的眼睛,想去拉他的手,“来昭儿坐父亲着。” 沈昭立刻向后退一步,他握紧手中刻刀,警惕看着沈父。 顾瑶立刻去拽沈昭。 沈昭还是站在那里不动。 沈父眼里尽是担忧,可他又不想别人看出来,只能笑着转过身。 沈鸢看得一阵心酸。 顾淮凌给沈父斟了一杯酒,“父亲,我陪您小酌两杯。” 沈昭拉着顾瑶坐在离沈父最远的地方。 沈昭对沈母也没什么敌意。 但他对顾淮凌也是一脸防备,沈鸢便由他去了。 吃饭时,沈昭也握着他那把刻刀。 顾瑶夹了一块青菜到他碗里,“沈昭不许挑食。” 沈昭极其不情愿看着那颗青菜,还是夹了起来。 沈父夹了两个鸡腿,用盘子装着一个递给了顾瑶,一个递给沈昭。 “顾姑娘,昭儿最爱吃鸡腿,你们两个吃。” 他模样看起来小心翼翼,连直接夹给沈昭都不敢。 沈鸢笑道:“父亲偏心,都不给女儿夹。” 沈父眼底立刻浮现出高兴之色,给她夹了一块鱼肉仔仔细细挑干净上面的刺,“你最爱的是鱼,为父怎么会忘呢?” 沈鸢自小都爱吃鱼,那时沈父也是这般,把鱼挑干净鱼刺才给她。 沈鸢眼眶一红低头吃了起来。 顾淮凌把碟中挑好的鱼肉,也推给沈鸢,“夫人多吃些。” 顾瑶把鸡腿夹到沈昭碗里,命令道:“必须吃。” 沈昭皱眉看着顾瑶,一脸不情愿。 看顾瑶拿起鸡腿咬了一口,他才慢吞吞吃了起来。 晚膳吃的时间格外长,连顾淮凌都沾了一丝醉意。 沈父还想拉着顾淮凌喝,被沈母拎着耳朵拽了出去。 顾淮凌虽有些醉,依旧把沈鸢手稳稳握在掌心,“夫人应我的,我还没忘。” 顾瑶拉着沈昭走在最后面。 就在这时,沈昭眼睛突然一变,变成了纯黑的瞳孔! 第153章 亲手把刀捅入最爱人的心脏。 顾瑶拉着沈昭的手,她走在前面,丝毫没有发现沈昭的异样。 “沈昭你的木马落后面了。” 没有听见木马拖地的声音,顾瑶转头,就看到远处那个被雕刻一半孤零零的木马。 她松开沈昭的手,去拿木马。 这人天天都抱着那个木马,要是不给他拿回去,肯定会发脾气。 沈昭转身跟了过去。 他瞳孔幽黑,如一只行尸走肉的木偶,如果仔细看定能发现不同。 沈鸢不想理故意装醉的顾淮凌,她挣脱了他的手,“我去和瑶儿一起走。” 顾淮凌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由着她去了。 “瑶儿昭儿你们在做什么?” 沈鸢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沈昭突然转身,举起手中刻刀就朝沈鸢胸口刺去! 变故发生在刹那间。 “沈昭!你做什么停手!”顾瑶大惊,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撞开沈鸢,挡在她前面。 冰冷锋利的刻刀,直直扎入她的心口。 血顺着鹅黄衣衫渗了出来。 “瑶儿!”沈鸢大喝! 顾瑶死死握着刻刀,血顺着她的手掌滴落,她好像不知疼痛一般,看着沈昭试图唤醒他,“沈昭,我是顾瑶我是你的顾瑶,你快醒过来。” 沈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残忍又淡漠把手中刻刀转了一圈。 顾瑶疼得脸都扭曲了。 顾淮凌第一时间朝这边跑来,暗卫顷刻现身,但已经晚了! 顾淮凌一脚踹开沈昭怒吼,“快传府医!” 沈父沈母焦急跑了过来,二老面色巨变。 沈鸢拿着帕子压在顾瑶心口上,“瑶儿,坚持一下府医立刻就来。” 顾瑶使劲去抓沈鸢的手,她看向沈鸢和顾淮凌,“大哥嫂嫂你们不要怪沈昭,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记得我。” 她眼睛看向沈昭的方向,看着被暗卫围住如困兽一般的沈昭。 很努力地想张嘴却没了力气。 她好像要回去了。 可却舍不得…… 暗卫如同之前一样,拿铁链把沈昭捆了起来。 沈鸢揪着沈昭上前,把他推倒在顾瑶面前,“沈昭你给我醒过来,你快醒过来!” 顾瑶浑身是血,一向明媚如小太阳般的女子,此刻毫无生机躺在地上。 沈昭眼神渐渐恢复,他目光里都是顾瑶的身影。 府医连滚带爬跑了过来,和府医一块来的还有陈老。 陈老刚想上前,就被顾淮凌一个凌厉的眼神逼退了回去。 沈鸢心里一凉,顾淮凌这是怀疑陈老。 可顾瑶这是致命伤非陈老不可医。 她看向顾淮凌,“大人我用性命起誓,陈老不会在顾瑶身上动手脚。” 顾瑶呼吸一点一点弱了下去。 沈鸢急得快要哭出来,“大人,瑶儿快不行了。” 顾淮凌这才侧身让开。 陈老立刻上去止血。 刻刀扎得太深了,贸然拔出可能会伤及心脉。 陈老额间浮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陈老,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回瑶儿。” 顾淮凌沉声向三九吩咐,“即刻去太医院,把院判和太医都带过来!” 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此刻变得死一般沉静。 “啊!” 沈昭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 他抱头跪在地上,不住捶打着自己的头。 “昭儿。”沈父沈母担忧走上前,被狂躁中的沈昭用铁链甩到一边。 他如同一只困在牢笼的兽,死死挣扎着。 沈昭双目赤红,看着眼前倒在血泊中的女子,只觉整个人快要裂开! 他不停地用头撞击地面,他一定认识她只是想不起来了。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她对自己很重要。 “沈昭你快点醒,真是个木头。” “沈昭你再不醒我就要离开了,你再也找不到我。” 说话的人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不要走……”沈昭从喉间挤出几个字,嗓音好似被砂纸摩擦过。 带着绝望的窒息和痛苦。 噗—— 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沈昭突然一动不动。 “昭儿。” 沈鸢朝他走过去,顾淮凌目光从始至终落在顾瑶的身上。 没有看沈鸢一眼。 “鸢儿你怀中身孕别过去。”沈母从地上站起挡在沈鸢面前。 “你阿弟他谁都不认识,别伤了你。” 沈母忧心忡忡,她不停朝顾瑶看去眼底是实打实的担忧。 太医被三九飞快提了进来,此刻正在和陈老争论不休。 “不能拔,这么深的刻刀如果要拔,顾姑娘会当初丧命!” “是啊,如今之际还是先把顾姑娘抬回屋内,再做打算。” 陈老看着这一帮子蠢才气得直跳脚。 他挡在顾瑶面前,“人不能动!已经失血过多又伤及心脉,如果移动,老夫保证上一秒动了,下一秒她就断气!” 顾淮凌看向陈老。 他那双沉黑的眸子太过骇人。 陈老回看他,“首辅大人老夫所言皆是事实,若有一句妄言,此生便不能行医!” 冷若霜雪的话响起,“伤口怎么处理?” 这话是同意不挪动顾瑶了。 陈老盯着顾瑶的伤口,“搏,可有一线生机。” 顾淮凌身子晃了晃。 “不搏呢?”沈鸢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不搏,则会失血过多而亡。” 沈鸢走过去,手轻轻按在顾淮凌肩头,“大人,我们相信瑶儿好吗?” “她这么爱沈昭,她这么喜欢咱的家,她肯定不想离开。” 她看着女子不知不觉间,泪已经流了满脸,“瑶儿给侄儿做的小衣服还没做好,你一定要坚持住。” “还有你大哥,他一手把你带大,你一定不能丢下他。”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顾淮凌脸上。 月落霜色洒了一地。 院内静得连风声都变得清晰。 良久或只是一瞬。 顾淮凌沉声开口,格外冷冽吐出一个字,“拔。” 陈老立刻吩咐府医,“去把百年老参拿来让顾姑娘含在嘴里。” 他手握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在幽蓝烛火跳跃下反复烤着。 陈老准备完毕后,其他人都散了开。 包括沈鸢也只是安静站在顾淮凌身后。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陈老手上。 “不能拔……” 一道再让人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沈昭跪在地上费力地往顾瑶面前爬。 “不能拔……瑶儿她有心疾这没有天山雪莲……” 沈昭双目通红,他双手拽着铁链,五指磨得鲜血淋漓。 沈鸢看他一眼,就不忍地别过视线。 第154章 没杀他已经是极大的宽容。 天意弄人。 沈昭清醒了,可偏偏是以顾瑶性命为代价。 顾淮凌沉且冷的声音响起,“拦住他。” 他一眼都没看沈昭,说出的话却不容人质疑。 四九在一旁眼眶通红他忍了许久。 这一刻终于不用再忍! 他用尽全身力气,揪着沈昭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握紧拳头重重朝沈昭脸上砸去! “你怎么敢伤大小姐!” 四九双目通红,他平时总是嬉笑的脸上此时黑如罗刹! “让开。”沈昭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他没有阻止四九打他。 只是一声又一声说着让开。 “你凭什么让我让开!” 四九咬牙他的脸因愤怒扭曲变形。 三九皱眉从后抓住他的手,“四九你逾越了。” 四九回看三九咬牙哭诉,“哥,他杀了大小姐,他杀了大小姐!” 那是他从小到大守护的人啊! 沈昭他怎么敢! “沈小将军是被人控制了,况且他是夫人弟弟。” 三九心里也不好受。 他和四九还有顾瑶一起长大,顾瑶并不会因为他们是暗卫就看不起人,相反她把自己和四九都当成亲哥哥。 “杀了他我偿命!” 四九甩开三九的手,唰一声抽出身侧的剑。 沈鸢视线落在顾淮凌脸上。 他并未开口阻止四九。 砰! 一声重响,沈母晕倒在地,沈父面色大变佝偻着身子连忙去扶沈母。 “母亲——” 沈鸢连跌带爬跑了过去,“太医快过来看看我母亲怎么了!” “四九住手!”顾淮凌沉冷的声音终于响起。 “四九!你难道要让主子往后余生都没办法面对夫人吗?况且大小姐还没死!你这么着要他偿命做什么?” 三九咬牙质问。 四九死死盯着沈昭的脸,半晌咣当一声扔了手中的剑。 “大小姐若有三长两短我必娶你性命。” 沈昭眼里没了生机,他喃喃道:“瑶儿要是不在了,我绝不独活。” 沈昭好像什么都看得见,又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苍茫天地间,他眼前只有女子那张明媚的笑脸。 那张明媚笑脸的主人此刻就躺在地上,浑身是血。 是自己把刻刀扎进了她心口。 刻刀那么锋利他的瑶儿一定很痛,都怪他。 沈昭想上前,可没有顾淮凌的允许他半步都动不了。 他绝望地盯着顾瑶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 沈父突然站起来走到顾淮凌面前,砰一声跪下。 “首辅大人都怪我,养不教父之过我这条老命不值钱,您拿去求求您饶了昭儿不要迁怒鸢儿。” 沈父这一跪,沈鸢只觉头皮都要炸开了。 父亲爱子心切没有错! 可他把大人置于何地,沈鸢立刻挡在父亲面前,“父亲您起来,瑶儿定会吉人天相。” 熬好的参汤被端了过来。 陈老把一碗参汤给顾瑶灌了下去。 他握着匕首在顾瑶心口轻轻划了一下,然后用白纱沾满药粉按着她伤口一侧,另一只手快准稳地把刻刀拔了出来! 血瞬间流了出来,陈老飞速拿起银针在周身穴位扎了下去。 止血药粉如瀑般洒向顾瑶心口。 很久后,他才长长出了口气,“人死不了了。” 所有人都呼了一口气,沈鸢拽起沈父连忙去看顾瑶。 她脸色苍白如纸,沈鸢这才发现她手中还握着一条线,那条线另一边是一条木马。 沈鸢心口好像被堵了块石头。 闷得生疼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淮凌看向陈老,“人何时会醒?” 陈老用帕子擦着手中的血,“现在没有天山雪莲,要是有雪莲的话很快就能醒来,如今没有不好说。” “来人,不计一切代价尽快找到天山雪莲。” 顾淮凌沉声吩咐。 他亲自抱起顾瑶,朝她院子走去。 沈昭挣脱暗卫跟了上去。 沈父一脸愧疚地看着沈鸢,“鸢儿父亲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他面上老泪纵横沈鸢心里一酸,“父亲也是关心则乱,您先带母亲回去,我稍后再去看您和母亲。” “唉、唉”沈父唉了两声,和太医一同把沈母扶了回去。 沈母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怒火攻心加上身子太弱,所以才会晕了过去。 万幸顾瑶被救了回来。 沈鸢长长吁了口气,她不敢想要是瑶儿真的没有救过来,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沈鸢抹了把眼泪,匆匆向顾瑶院子走去。 沈昭一动不动跪在院子里,暗卫把整座院子围得密不透风。 心头有种沉重的压抑,沈鸢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沈昭。 她看着面色空洞的沈昭,安静地耐心地等着他。 许久后,沈昭才回头看她。 他眼眶红着满脸狼狈,“阿姐我错了。我,我不是故意要伤害顾瑶。都怪我没有用都是我的错。” 他满脸痛苦如同一个孩子。 “昭儿错了就要弥补,天山雪莲可以让瑶儿醒来。” 沈鸢看着他,“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沈昭重重点了点头,“阿姐我知道了我求求你,你跟姐夫说让我再见瑶儿一面,我不进去只要远远看她一眼就好。” 他拽着沈鸢的衣袖,哭得如个孩子,“阿姐我求求你,我只要看瑶儿一眼,只一眼就好。” 三九从屋内走了出来,他恭敬朝沈鸢行礼,“夫人,主子命属下送您回去。” 他态度恭敬,可说出的话却不容商量。 沈鸢明白这是顾淮凌的意思。 不能怪他,如果换她是顾淮凌,不保证沈昭此刻还活着。 沈鸢点了点头,“回去照顾大人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心中纵然很酸涩,可沈鸢硬生生忍住了。 大人做得已经很好了,她不能去责怪大人。 “昭儿起来,去做你该做的事。” 沈鸢看向沈昭。 沈昭满眼痛苦自责无奈几乎把他淹没。 他站起身深深朝屋内看了一眼。 屋内烛火跳跃,他却没有看到想看的人。 沈昭收回视线,对着沈鸢叩了一个头,“阿姐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整个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155章 这是什么香? 沈鸢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去的。 巨大的悲伤无力从头到脚啃噬着她,她实在迈不动步子了。 带着浑身疲惫坐在连廊下。 天擦亮时,顾淮凌才回来,他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水墨冷香散开,沈鸢缓缓睁开眼睛。 她从顾淮凌眼眸中看到了自己。 “怎么不回房睡?” 顾淮凌声音有些哑,身上还沾着血迹。 沈鸢觉得那血迹犹如一条天涧,横跨在他们两个之间。 “大人,对不起。” 沈鸢开口,语气带着霜寒露重后的难过。 顾淮凌在沈鸢身旁坐下。 这是沈鸢第一次见他这样。 “瑶儿自小调皮,母亲去世时她还很小,我不懂怎么带孩子,大多由着她自由成长。” “那时候夫人苛待我们,我也没如今的势力,是瑶儿一次一次闹到祖母面前,去给我偷吃的我才能平安长大。” “她虽然是我妹妹可却一直照顾我。” 顾淮凌说到这时转眸看向沈鸢,黑沉的眸子中是无尽的暗色。 “所以阿鸢不要怪我,瑶儿只要一日有性命之忧,我便一日不想看见沈昭。” 他眼中的痛苦显而易见,沈鸢含泪点了点头。 顾淮凌没有错,甚至他已经做得足够好。 顾淮凌牵着沈鸢的手朝屋内走去,“你在外坐了一夜,等会让陈老给你请平安脉。” 顾淮凌把沈鸢送回屋后,就转身朝外走。 沈鸢从后拽着他的衣袖,“大人你去哪?” 顾淮凌眼中凌厉一闪而过,说出的话凉沉如冰,“沈昭不会无缘无故犯病,昨夜那顿饭绝对有问题。” 顾淮凌说完转身朝外走去,沈鸢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首辅府凡是接触过昨夜晚膳的人都被关了起来。 由顾淮凌亲审。 沈鸢无一丝睡意,她想去看看母亲,刚出门沈父就扶着沈母走来了。 沈鸢疾步迎了上去,“父亲母亲,您二老怎么来了?母亲身体可好了?” 沈父佝偻着身子一脸惭愧,沈母握着沈鸢的手,眼里全是担忧。 “囡囡,你阿弟昨日来看过我和你父亲了,母亲看他那样自责心底也很难受,都是我们不好连累了你。” 沈母有些拘谨朝屋内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首辅大人没有迁怒你吧?” 沈鸢摇头,沈母倏地松了口气。 “你阿弟做了错事,就算首辅大人要了他的命也是他罪有应得,母亲只怕连累了你,现下看你好母亲也就放心了。” 她看向沈鸢眼里带着丝不舍,“母亲和你父亲商议了一番,我们想要搬出去。” 沈鸢刚想开口阻止,就被沈母拦住,“囡囡,不要劝了,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很多,囡囡要是想母亲了,可以随时来看母亲,母亲和父亲就守在青石巷替你和阿弟守着家。” 沈鸢眼眶一下又红了。 沈父责备看了沈母一眼,“傻丫头哭什么?你如今怀着身子可不能伤神。” “父亲母亲打算何时走?” 沈父略一沉吟,“就今日出了这种事,我和你母亲也无颜再呆在这里,本想昨日就走可你母亲身体不适。” “我送父亲母亲。” 沈母连声阻止,“你还怀着身孕哪能让你送,我和你父亲都是做惯了活的,让桃子帮我们收拾一下就行。” 沈鸢拽着沈母的手臂,“母亲,你就让我送吧。” 沈父也在一旁开口,“鸢儿一番心意,就让她送一送。” 沈母狠狠瞪了他一眼,“送什么送?囡囡有孕。” 沈父站在后面有些不知所措。 沈鸢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母亲别责怪父亲了,我不送就是。” 二老走后,沈鸢去看了顾瑶。 她身边有太医守着,沈鸢问后才知道陈老被顾淮凌带走了。 难道真是陈老? 沈鸢直觉不是他,大人这件事既然避着他,那她就装不知。 一连几日她都没看到顾淮凌的身影。 桃子匆匆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异样。 沈鸢心头咯噔一下。 果然下一句就听桃子说,“姑娘,夫人生病了。” 沈鸢立刻起身朝外走,“病得严重吗?请大夫没有?” “姑娘不必忧心只是一般发热。” 桃子话没说完,沈鸢就命暗卫去套马车。 “桃子你留在府中,等见到大人告诉他我这几日住在青石巷照顾母亲。” 说完沈鸢急匆匆出府连披风都忘记穿。 青石巷沈鸢叩响了沈府大门。 沈父一看见沈鸢就连忙将人迎了进去,“鸢儿你怎么来了?” 沈鸢边说边往里走,“父亲也是母亲生病也不告诉我,大夫怎么说?” 沈父在后面叹了口气,“你母亲怕你担忧不让为父告诉你。” 屋内弥漫着一股药香味。 沈母躺在榻上已经睡着了,期间还不住咳了两声。 沈父拦住沈鸢,“你母亲刚喝了药睡下,鸢儿你离远些别过了病气给你。” “怎么喝了药也不见好?我差人回府请太医。” “鸢儿你母亲最忧心你,这时候还是不要麻烦了,况且你母亲这是老毛病了跟着我受了这么多年苦,是为父对不起她。” 沈父眼眶一红。 沈鸢看着沈父鬓边的白发,忍不住眼眶一酸。 “父亲放心,日后我再不会让您和母亲受苦,沈氏玉行我重新开了再等些日子带父亲去看。” 沈父眼中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斗志,只有岁月的蹉跎。 “什么玉行不玉行的,为父只要你和昭儿好好的,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呆在一起其他的别无所求。” “你快回去吧,这里有为父。” 沈父说着就要赶沈鸢走。 “父亲,这么多年我从未在您二老跟前尽过孝,如今母亲病了您别赶我走好不好,我看着母亲醒来就走。” 沈父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我去厨房给母亲煮些粥。”沈鸢说着就朝外走去。 沈父盯着沈鸢离开的方向,一直佝偻的背挺起来了。 他眼中划过一抹幽深。 沈鸢粥热了又热沈母还没起来。 沈鸢面露担忧,鼻息间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 她转头问沈父,“父亲这屋内熏的是什么香?” 沈父叹了口气,“之前在极苦之地,你母亲不适应每夜都点着这香,后来也习惯了。” 沈鸢心底划过一抹自责,不再追问。 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晕眩,沈鸢看向沈父,“父亲?我头好晕……” 沈父目光幽深看着沈鸢,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第156章 乖,别惹我生气好吗? “为什么?”沈鸢晕过去前,看向父亲眼中只有这一个疑问。 顾淮凌两日后从暗房走出来,他大氅上全是血迹,带着一身霜寒之气脸色差得可怕。 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连审了几日却什么都审不出来。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可顾淮凌此刻也想不出哪里不对。 已经几日没见沈鸢了顾淮凌不禁加快了步子。 屋内并没有沈鸢的身影,顾淮凌沉声问道:“夫人呢?” 桃子从外匆匆跑了进来,“夫人母亲病了夫人回青石巷照顾几日,让我在府中等大人回来告诉大人,夫人说让大人不必忧心,待母亲病情好转她就回。” 桃子说完朝顾淮凌福了福身子,“大人既已回来,奴婢就先回青石巷照顾夫人。” 这几日顾淮凌也彻底冷静下来,内心不禁涌入一股自责。 “你带着院判一起过去,告诉夫人我稍后就到。” 顾淮凌极快地沐浴换衣,朝青石巷而去。 他坐在马车内,被外面的脚步声所惊扰,掀帘一看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桃子。 顾淮凌顿时浑身一凛沉声问道,“桃子你跑什么?” 桃子一脸惊慌失措,“大人,姑娘还有老爷夫人都不见了。” 顾淮凌面色一变立刻下了马车,“说清楚,什么叫不见了?” 沈府内,顾淮凌面带寒霜地站在那里,屋内院外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 三九拿着一把香灰走了过来,面色严肃,“大人您看,这香灰中混了迷香。” 顾淮凌脑中一直若隐若现的念头,终于清晰了。 那晚动手脚的人是沈父。 而沈父应该是晏晞的人。 顾淮凌脸色差得可怕。 头疼得快要裂开时,沈鸢缓缓睁开眼睛。 她好像在一个密封的房间内,屋内很黑,周围一切都看不清楚。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缕光线悄然无声地闯了进来。 晏晞从外走了进来,他身旁还跟着沈父。 沈鸢警惕地看着两人,她视线移到沈父脸上问,“父亲为什么?” 沈父上前一步朝沈鸢跪下,“您乃我们西楚圣女,老朽当不起您一句父亲。” 沈鸢脸色骤然一白,她发现这么多年自己好像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 “可母亲说,我是她亲生女儿。” “她也不知道,当初为了保西楚圣女一脉,我把内子的孩子调换了。” 沈鸢不可置信看着两人,不断摇头向后退,“所以这一切母亲也不知道?” “她没有资格知道。”沈父一脸不屑。 谎言如同一张巨网把沈鸢包裹在其中。 她简直要窒息了。 两世了啊!竟然告诉她,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执念她所做的一切竟然成了笑话! 真是可笑。 沈鸢整个人忍不住发抖,她不受控制整个人蹲在地上抱着头,蜷缩在一起。 沈父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他刚想上前,就被晏晞制止,“退下。” 沈父低头恭敬退了下去。 晏晞眼神悲悯地看着沈鸢,半晌他缓缓蹲下去,蹲到一个可以和沈鸢平视的位置。 他手轻轻抚上沈鸢的脸,“小鸢儿,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我,只有我对你是真的。” “别碰我!!!” 沈鸢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 她抬起眼眸,眼里布满血丝和憎恶,“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晏晞我多希望你当年就死了!” 她一字一句杀人诛心,“我宁愿怀念你一辈子!也不愿看到现在的你。” 晏晞脸色勃然大变。 他眼底有痛苦有不甘,可唯独没有悔意。 “小鸢儿你一时难以接受我可以理解,待我颠覆他大晋江山毁了这一切,封你为独一无二的王后时。” 说到这他语气突然缓了下来,如同毒蛇吐芯,“阿鸢就会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没有错。” “我能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尊尊荣,而顾淮凌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说要是顾瑶死了,你们能恢复如初吗?” 沈鸢冷冷瞪着他,“你敢杀顾瑶,我就一命陪一命。” 晏晞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叹息,“小鸢儿你怎么还那般天真,你的命只能换一个人。” 他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同自己对视,“可是,小鸢儿你心太软在乎的人太多,你又能换几条命?” 他贴近她的耳垂,嘴唇擦过她的脸颊,“小鸢儿你若敢寻死,那些你所在乎的人,我会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你、无、耻!” 沈鸢咬牙一字一句道。 晏晞笑了笑的癫狂无比,“我无耻?恨我吧小鸢儿,比起你眼中没有我,恨我更能让我感到兴奋。” “疯子!”沈鸢别过脸不再看他。 他一手捏着她的下颌,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脖颈,缓缓滑到她小腹,“还有一件事小鸢儿,我对这个孽障非常厌恶,他的存在让我感到恶心。你说该怎么办呢?” 沈鸢眼底充满恨意,她转头饿狠狠咬上晏晞的手掌。 直到嘴里全是血腥气,沈鸢也没松开。 在沈鸢咬上晏晞的那一刻,他脸上莫名浮上一丝享受感。 他神情开始愉悦,嘴角也带着笑。 血腥味充斥着口腔,沈鸢再也忍不住,使劲推开晏晞趴到一旁吐了起来。 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 晏晞看着沈鸢突然,点亮蜡烛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沈鸢这才看清这间屋子。 里面只有一张床,没有任何东西,她没办法判断出这里是哪。 晏晞把水递给她,被她一下掀翻在地。 她单手撑着地抬头看向晏晞,“你们把我母亲弄哪去了?” “我母亲生病是不是他刻意为之?” “放心,她没事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你身边所有人都没有事,乖你先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告诉我。” 晏晞把手背上的血缓缓蹭在沈鸢嘴角边,“乖,别惹我生气好吗?” 第157章 示弱 沈鸢一言不发闭上眼睛,没有再反抗。 她手缓缓抚上自己小腹。 不能再忤逆晏晞了……甚至要假装柔顺,她才能保下自己的孩子。 晏晞已经丧心病狂了,谁都不知道他下面会做什么。 一连几日沈鸢都很安静,她安静地在吃饭,安静地在睡觉。 晏晞派了个哑女来伺候她日常洗漱。 她和晏晞难得能正常交流。 晏晞再忙,每日总会来陪她用一次膳。 沈鸢放下碗筷,“我想见见母亲,看她是否安好。” 晏晞放下手中碗筷,眼里升起一丝警惕。 沈鸢倔强地看着他,眼底渐渐溢出水光,“大哥,不管身份如何,在我记忆中她始终是我母亲,让我感受温暖之人,大哥我只想见见母亲。” 这两声大哥让晏晞恍惚了。 他不可置信看向沈鸢,“你竟然还叫我大哥?” 沈鸢没再说话了。 当晚沈母被带了过来。 沈母一夜间恍若老了十岁。 她看向沈鸢,张了张口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沈鸢眼圈红红走了过去,她握着沈母微凉的手,“母亲您不认我了吗?” 沈母鼻尖一酸,用衣袖擦了擦脸颊的泪,“傻孩子,母亲怎么会不认你,母亲是怕连累你。” 沈鸢看着沈母,“母亲我好想你,我整日闷得好难受。” 她说着拉起沈母的手,在她掌心写到,“这是哪里?” 沈母对她摇了摇头。 她用手比画着,告诉沈鸢她是被蒙着眼睛带进来。 屋外听到沈鸢声音的晏晞渐渐放心下来。 第二日他把屋内遮挡全部撤掉,终于有一丝光亮透了进来,沈鸢烦躁地把那个烛台推倒在地上。 沈母再次被带来,这是晏晞给他的甜头,甜头中参杂着机会。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哑巴婢女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褐色药汤升起浓浓白烟,晏晞那张精致瑰丽的容颜在白烟后若隐若现。 沈母下意识把沈鸢护在身后,晏晞从哑女手中接过汤药,递到沈鸢面前,“小鸢儿把这碗药喝了,我不想你腹中再有顾淮凌的孽种。” “囡囡身子弱,晏晞你让她喝这药会要了她的命!” 沈母抓着晏晞的手腕一字一句,“这药囡囡不能喝!” 晏晞甩开她手腕,“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沈母气得直哆嗦,“晏晞你!囡囡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妹妹,难道你就一丝不顾及她的身体?” 晏晞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在他发怒前,沈鸢接过药碗面色平静道:“我喝,你出去。” 说完她又指了指哑女,“让她去烧两盆热水端进来,还有让周围的暗卫都滚远点。” “还、有、你!” 沈鸢说完就不再去看晏晞,晏晞还在盯着她。 沈鸢嗤笑一声,“怎么怕我不喝?” 她把药碗递到沈母手中,讥讽嘲弄看着他,“这都被你堵死了,我能不喝吗?晏晞你怕什么?” “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沈鸢一脚踹在旁边的凳子上。 晏晞看着她的眼睛,他薄唇紧抿,最终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哑女烧来热水,沈母朝外看了一眼,她看到不远处晏晞的身影,走过去冷声说:“女子小产后气血亏虚,你去准备些补气血的药膳,囡囡她不想看见你,你离她远一点。” 晏晞不为所动。 沈母叹了一口气,“晞儿你知道囡囡的性格,你这般逼她,不怕她恨你一辈子吗?” 晏晞脸色瞬间煞白。 沈母转身朝屋内走去,在关上房门前一刻,她依旧看着晏晞,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后悔的答案。 可是没有,沈母失望地摇了摇头。 再也没有看晏晞,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晏晞手紧紧攥了起来,他面色铁青,下颌紧紧绷了起来。 砰! 一声瓷碗碎裂的声音响起。 “啊——好痛!” 沈鸢痛苦忍耐的声音,如放大数倍传到晏晞耳中。 晏晞抿着唇,眼里全是担忧。 “囡囡,忍着点一会就好了。” 女子的惨叫如魔咒一般,晏晞再也忍不住大步朝屋内走去。 “小鸢儿。”晏晞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沈鸢咬牙,“你给我滚!” 沈母打开房门,她手上还沾着血迹,“你快去再烧些热水,拿些干净的布料,别再让囡囡看见你,她现在的力气是用来保命的!” 鲜红的血液刺得晏晞眼睛生疼。 他立刻转身疾步朝外走去。 他脑海中全是沈鸢的惨叫,他是不是做错了? 可小鸢儿腹中是顾淮凌的孽种。 他没错,孽种总要除掉,错的是顾淮凌他一定要杀了顾淮凌。 屋内,沈鸢透过窗户缝隙,看到晏晞远去的身影。 她无声地对沈母做了个口型,“快!” 两人合力把哑女搬到床上,沈鸢快速地换上哑女衣服。 沈母握着她的手无声道:“出去后要快些跑,这有母亲给你拖着别怕。” 沈鸢摇头,“你和我一起走。” 沈母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傻孩子,还有你父亲在我不会有事的。” 沈鸢不信,固执拉着沈母的手。 沈母看着她眼神平静又充满力量,“囡囡,你必须出去,你不能成为晏晞操纵的傀儡。” “快些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沈鸢心头重重一跳,沈母眼疾手快放下帐子,沈鸢背对着晏晞端着铜盆跪在床边。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晏晞想上前,被沈母拦住了! 她瞪着晏晞满眼都是愤怒,“孩子已经掉了,现在你满意了吧?” “囡囡疼得死去活来,你开心了对吗?” 晏晞张了张口,“我想看小鸢儿一眼。” “住口!”沈母疾言厉色,“你有什么资格看她,她昏过去前说不愿让你看她这样,今日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看她,请回吧!” 晏晞透过纱幔看着女子朦胧的身影,屋内血腥气刺得他鼻腔生疼。 他身侧的拳握紧又松开,“那,我明日再来看小鸢儿。” 沈鸢整个背都湿透了。 晏晞离去脚步声响起,沈鸢才送了口气。 晏晞走到一半,突然转身。 沈鸢心瞬间跳到嗓子眼。 第158章 娘亲再也不能保护你们了 晏晞沉默了一会。 他看向床帐内的人儿,脸上血色尽失。 “照顾好她。” 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是夜,沈鸢端着一盘血水朝外走去,这是她被关进来这么多天,第一次迈出这间屋子。 这是一所废弃的宅院,沈鸢看不出这是哪里,这种废弃宅院实在是太多了。 她加快脚步朝外走着,眼前一个暗卫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鸢顶着一张血污的容颜抬起了脸,她脸上都是血根本看不清本来面貌。 她指了指自己被关的屋子,又指了指这个铜盆做一个打水的动作。 暗卫皱眉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沈鸢低头加快了脚步。 终于要逃出去了。 深夜,晏晞一闭上眼,脑海中全是沈鸢满身是血的模样。 他后悔了,比起那个孽种,他更在意是小鸢儿的身体。 他仅身着中衣疾步朝沈鸢房间走去。 沈母支着头坐在那假寐。 听见动静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动静太过大,晏晞忍不住皱眉对她做了一个吁的手势。 他走到床榻前,手捏着床帐那一刻,被沈母拉住了。 沈母拉着晏晞的手寸步不让。 晏晞声音极低,“我只看小鸢儿一眼,就一眼。” 沈母脸上太过紧张,晏晞皱眉。 他猛地甩开沈母拉开床幔,床上躺着的哪里是沈鸢? 分明是正在昏迷哑女。 晏晞面色骤变,他抬手掐着沈母的脖子,“小鸢儿呢?你把她藏哪了?” 一股被戏耍的怒气充斥着他全身。 他大怒,掐着沈母脖子的手一寸寸收紧,“人呢!” 沈母被掐的快要断了气,她平和地看着晏晞,“晞儿收手吧不要一错再错了,囡囡已经走了,你永远也找不到她。” 晏晞愤怒地把她甩在地上,“来人,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把人追回来!” 他不能再失去沈鸢,不能! 沈父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对着沈母就是狠狠一巴掌。 “你个蠢妇!把圣女藏哪了?坏了殿下大事你死百次都不为过!” 沈母冷冷盯着沈父,“你们疯了!都疯了!大晋有顾淮凌在,即便再过百年也无人能颠覆,你们是自寻死路!” 沈父脊背早已不再佝偻,他抽出刀指着沈母,“快说把人藏哪了?” 沈母看着那冰凉的刀锋,脑中浮现出沈昭和沈鸢的面庞。 她不能让自己成为威胁她儿女的累赘! 昭儿囡囡,原谅母亲不能再照顾你们,护着你们了。 沈母从地上爬起,向沈父扑去! “不要!” 晏晞想去拽沈母已经晚了。 刀剑刺穿了沈母的胸膛,她倒在地上,嘴里大口吐着鲜血,如同条鱼一样在岸上扑通两下,再也没了气息。 沈父不可置信地看着倒下去的沈父。 晏晞揪起沈父的衣领咬牙,“谁让你杀她的!” 沈母死了,小鸢儿此生都不会再原谅他! 沈父也没想到,柔顺一辈子的女人会突然这般刚烈。 他如同失了神般,看着倒在地上的沈母。 晏晞双手紧握成拳深吸一口气,“把人好生葬了!” 他转身朝外走去,身影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沈鸢逃出宅子后,就一路狂奔。 她终于认出这是哪里了,这是益州,晏晞竟然带她来了益州! 益州虽已恢复大半,可深夜扔没有多少人踪迹。 沈鸢飞速往京城方向跑着,她需要一匹马,有了马她才能更快逃出去! 她不确定晏晞会什么时候追上来,心中还一直牵挂着母亲安慰。 她知道晏晞不会杀母亲,他会留着母亲威胁自己。 小腹隐隐作痛,沈鸢用手轻抚小腹,“孩子你要撑住待见了你父亲,我们就安全了!” 身后传来马蹄声,在这寂静的道路尤为扎耳! 晏晞竟然追上来了,沈鸢心跳得极快。 突然面前伸出一只手,沈鸢抬眸,一张清俊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是叶行璋,益州灾情后,顾淮凌便把他调来这里当知府。 益州地形复杂形势更复杂,顾淮凌此举是为了历练他。 沈鸢对叶行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叶行璋即刻点头,把他抚进马车内。 远处晏晞带着一纵暗卫前来,众人把马车团团围住。 “车内是什么人?出来!” 暗卫抽出刀指向马车。 晏晞坐在马背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马车。 “谁人敢在我益州地界放肆!” 马车内清润的嗓音传出。 叶行璋掀开车帘,看向黑暗中的晏晞。 他眯了眯眼睛,“我乃益州知府叶行璋,你们是何人?” 晏晞看着他,“原来是知府大人,我家夫人同我闹了些矛盾,深夜跑了出来,我特意来此寻人。” “不知大人看见一个女子没有?” 叶行璋皱眉,“既然人不见了,你随本官回府衙,把你家夫人模样画出来,本官会派人帮你去找。” 晏晞皮笑肉不笑,“那倒不必了,我再去寻人便是。” 叶行璋固执道:“人既然在我益州地界不见,本官责无旁贷,你还是随我回府衙。” 晏晞眯了眯眼睛,侧身让开一条路,“多谢大人美意,只是我家娘子面皮薄,若闹得人尽皆知,怕是会生气。” 叶行璋点点头,“若你再寻不到人,定要来府衙。” 说完他放下帘子,他身后的手早已紧紧攥在一起。 益州知府内,叶行璋看着沈鸢苍白的脸色立刻要去请大夫。 沈鸢对他摇了摇头,“不行,晏晞此人生性多疑,这时请大夫势必会引起他怀疑,叶大人您可有办法联系大人?” 叶行璋拧着眉,“夫人放心我有暗线是特意联络大人的。” 沈鸢满脸疲倦点了点头。 叶行璋恭敬地朝她行了一个君子礼,“夫人早些休息,下官会亲自守着。” 沈鸢点了点头,“劳烦叶大人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 叶行璋恭敬退了下去,他亲自守在门外。 今夜的月色格外清冷。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和她一门之隔。 这已经很好了。 叶行璋看着月色,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 消息很快传回了京城,顾淮凌收到消息即刻星夜赶路奔赴益州。 第159章 大结局(一) 沈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沈母给她做了许多芙蓉糕,那时阿弟尚年幼,总骑着小木马咯咯笑着。 沈鸢嘴角扬起了一个很甜的微笑。 她张开双手朝沈母走过去,想要依偎在沈母怀中撒娇的那刻。 沈母突然不见了。 “母亲,母亲你去哪里了?” 沈鸢惊醒,额头渗出了一层层冷汗。 “阿鸢你醒了?”男子沙哑声音响起。 下一秒沈鸢整个人都被顾淮凌抱住。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是融入他的骨血,“对不起,阿鸢是我不好,对不起。” 顾淮凌不停地道歉。 “大人我知道晏晞的藏匿之处,我母亲还在那,我们快去救母亲。” 沈鸢立刻起身,顾淮凌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双手按着沈鸢的肩膀,“阿鸢你听我说,晏晞已经逃走了,当初关你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阿鸢你就是现在去,也不会找到母亲。” “母亲被晏晞带走了。”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以至于沈鸢还没从失去母亲窒息中缓过神来。 她抓住顾淮凌的衣袖语气忍不住颤抖,“大人,我梦见母亲不见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你说母亲会不会出事了?” 沈鸢没看见顾淮凌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痛楚。 男子斩钉截铁道:“不会,母亲是一个很好的筹码,晏晞不会轻易让她出事。” 顾淮凌这样说,沈鸢面色好看了些,但她心里仍感觉如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让她不能喘息。 “大人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定要救回母亲,我不能失去她。” 顾淮凌面色分外冷峻,他不想同沈鸢说谎,又怕女子身体承受不住。 就在进退两难时,房门被叩响了。 叶行璋清越的声音传了进来。 “首辅大人一切准备就绪,您和夫人可以出发了。” 顾淮凌悄悄松了口气。 益州城外,叶行璋看着越行越远的马车。 行了一个揖礼,他清润的面容上带着最真挚的祝福,“叶行璋遥祝夫人一世安稳诸事顺遂。” 他站在那里站了许久,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把沈鸢住过的屋子封了起来。 首辅府外面看似风平浪静,内里已被顾淮凌围的密不透风。 他把沈鸢送回府,出门时沉声吩咐三九,“府内十步一人给我守死了,夫人小姐出任何问题,给我提头来见。” “是。” 顾淮凌出了首辅府直奔东宫。 李炙等了他许久,见顾淮凌面色不善便也没多问。 两人在书房商议许久。 最后顾淮凌抬眸平静看着李炙,“这是最快的办法太子殿下敢赌吗?” 李炙嗤笑一声漆黑的瞳仁下,是隐约可见的王者之气,“本宫有什么不敢。” 四皇子这几日一直藏在容妃生前的宫中,在他得到李炙进宫陪皇后用膳的消息时,终于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小太监衣服换上,又把晏晞给他的药水在脸上抹了抹。 一个面色蜡黄相貌平平的小太监就提着膳食出现在了皇后宫里。 皇后一脸慈爱看着李炙,“炙儿怎么想起今日来陪母后用膳了?” 桌子上摆得都是李炙喜欢吃的菜。 “想母后了便过来看看。” 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刺得四皇子眼睛生疼。 就是这些贱人害死了他母亲,如今他们倒是其乐融融。 李嵇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完全不想当初自己怕容妃的死牵连他,是怎么咒骂容妃嫌弃她是个蠢货的。 “愣着干什么?快把汤摆好。” 李嵇后背被大太监拂尘狠狠抽了一下。 狗东西敢抽他,他一会先拿他开刀。 “母后您尝尝这个汤儿臣觉得还不错。” 李炙给皇后盛了一碗汤。 自己也盛了一碗,一柱香后李炙和皇后双双倒在桌上。 宫内人吓了一跳,大太监刚要开口就被李嵇一剑捅破胸膛,“死老狗,竟然敢拿拂尘捅本宫,本宫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嵇收回剑,血溅了他一脸,他拿着帕子漫不经心擦掉脸上血迹。 看着宫内众人,“本宫不想滥杀无辜,但嘴巴给闭紧了。” 他上前提了李炙一脚,“你这个在民间混迹多年的贱种,也配和我争?” “来人,把皇后和太子给本宫缩起来,本宫要慢慢折磨他们,让他们给母妃赎罪!” 两个其貌不扬的太监突然出现,把李炙和皇后拖入宫内偏殿。 李嵇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大步朝外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暗卫进入偏殿,把那两个太监送进了地狱。 李炙把皇后从地上扶起来,担忧地看着她,“母后您没事吧?” 皇后摇了摇头,“母后这些年什么风浪没见过,炙儿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有母后在这后宫乱不了。” 天晟帝这些日子一直在病中。 李嵇端着一碗汤药守在他面前。 天晟帝睁开眼看见李嵇那一刻脸上浮现惊恐之色,他抬手指着李嵇,“你,你个孽畜怎么会在这里?” 李嵇看着天晟帝,砰!一声把手中的碗放了下来。 “对,我就是被你嫌弃了二十多年的孽畜,可那又怎么样?” “你最寄予厚望的太子殿下,此刻已经被我控制了,我如今捏死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天晟帝大怒,“你个孽畜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李嵇嗤笑一声,“谁叫你个老不死的偏心呢?大哥失踪那么多年,你依然花大心思找他,我呢?我怕你嫌弃我每日战战兢兢,你交给我的事我从不敢怠慢。” “到头来呢?父皇,您就跟踢走一条臭虫把我踢开了!” 李嵇手握拳,一拳一拳砸向自己心脏,“可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您还赐死母妃,您才是那个最恶毒最冷酷无情之的人!” “疯了,你个疯子。”天晟帝看向门的方向从喉咙中艰涩地挤出,“来人……快来人……” 李嵇看着他,“别费力气了,不会有人来的,这个皇宫如今尽在我掌控之中。” 天晟帝怒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有什么不敢?” 第160章 大结局(二)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让位诏书,摊开在天晟帝面前。 “父皇,儿臣劝你还是快把这让位诏书牵了,儿臣保证送您去行宫颐养天年。” 天晟帝看着诏书喘着粗气,他用尽力气坐了起来,把诏书扔向远处,“孽畜,你就死了这条心!” 李嵇嗤笑一声,“不着急父皇,儿臣再给您两日时间。” 他端起药碗朝天晟帝走了过去,“父皇这么有力气,这药看来是不用喝了。” 他把药当着天晟帝的面倒的一滴不剩。 这两日李嵇都守在天晟帝身前,也终于失了耐心。 他揪着天晟帝的衣领,把朱笔塞进他手里,“快写!” 天晟地帝瞪着他,“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孽障!” “您放心我不会杀您,我会让人把您伺候的好好的,看我怎么登上皇位,又怎么把这天下治理的比您还好!” “蠢货!你天性蠢笨根本不是为君的料,朕之前给你铺路打算让顾淮凌辅佐你,可你倒好一下子把人得罪了彻底!李嵇啊李嵇,你就是那扶不上墙的烂你!” 天晟帝满眼失望,李炙失踪后他也是尽力栽培保全过这个儿子的。 “益州贪腐那次,你可是堂堂皇子,竟然一点不把百姓性命放在眼里,就为了那一点银子,差点害无数人丧命!” “咳……咳咳……朕为了保全你发落了顾淮凌,更是想让你趁机收服他为己所用,可你倒好你都做了什么?” 李嵇冷着脸,“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干什么,你就是看不起我!” “父皇,你再不写别怪儿臣大不敬了!您不是最爱皇后吗?您说儿臣要是把她扔进死牢内,一说她会怎么死!” “孽畜!” 天晟帝不可置信瞪着他。 李嵇几乎是握着他的手,逼他写下退位两字。 只要盖上玉玺,再对外宣告天晟帝病重自愿让位,那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了! 所有人都要匍匐在他脚下,他才是真正的天地共主! 李嵇拿起玉玺,重重朝诏书上盖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 他手里拿着圣旨,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不断狂笑。 他张狂到随手招来一个小太监,“告诉晏晞,朕已经坐上皇位当初许诺他的,都不算数了!” 小太监垂着脸没有动。 李嵇眉头拧了起来,“朕给你说话,你没听见?” 晏晞抬头对着李嵇一笑,“四皇子过河拆桥可不是这么玩的。” 李嵇吓得直接从龙椅上跌了下来,“晏……晏晞你怎么会在这?” 晏晞抽出剑对准他的咽喉,“我不来还不知道你会这么蠢!” 他转动手腕把剑递给李嵇,朝天晟帝方向睨了一眼,“去杀了他!” 李嵇摇头,“不行!” 晏晞没有和他废话,他一步一步朝天晟帝走去。 他看着天晟帝眼里满是恨意,“大晋皇帝,没想到你还有这一天吧?当初灭我西楚时,我就发誓要把你这狗皇帝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喂狗!” 说着他举起手中剑,就朝天晟帝心口捅去! 刹那一寒光闪过,晏晞快顾淮凌的剑更快! 李炙带着禁卫从外冲了进来,他和抽出剑,直指晏晞后心! 顾淮凌一剑刺入晏晞胸膛,晏晞面色一变,不敢置信看向顾淮凌,“你,你竟然算计我!” 顾淮凌抽出剑,“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他目光嘲讽看向跌坐地上吓得快要尿的四皇子,“选了这样一个蠢货合作,晏晞这可是你给我的机会!” 说完,他手一转剑又向前刺了半寸,“晏晞你以为我大晋皇宫是尔等乱臣贼子可随意出入的?” 晏晞精致瑰丽的脸上满是恨意,鲜血顺着他唇角流了下来,“顾淮凌你杀我啊,我死也会带着小鸢儿一起。” 他话落顾淮凌面色大变!李炙也在同一时刻收了手。 “你什么意思?” 顾淮凌盯着他咬牙一字一句问。 “你不是聪明吗?你不是自诩算无遗漏?那你就去猜?” 晏晞笑得张狂,“你以为我敢孤身来你大晋皇宫?” “我告诉你顾淮凌,我已集结我西楚子民和边沙十六部驻扎在你大晋边境,只要我今夜信号没有传出去,明日一早我们西楚的铁蹄,定要踏破你边境防线!” “是吗?”顾淮凌看着他,他向他贴近一寸,“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是怎么失败,我要让你往后余生都活在失败自责痛楚之中。” 他声音极轻盯着他的眼睛,“晏晞你此生都不能复国,而去将来史书上也不会有你西楚存在的痕迹!” 晏晞面色大变,精致瑰丽的面容一点一点龟裂,他身上全是血数不尽的癫狂,“你说什么?” “我说将来史书上也不会有西楚存在的痕迹!” “后人连西楚这两个字都不会知道!” 晏晞怒极攻心,噗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撑着身子半跪在地上,如同索命的恶鬼看着顾淮凌,“顾淮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顾淮凌面色平静,“那你先要能死才行,来人把他拖下去废了他的武功。” 宫外,沈鸢望着皇宫的方向,今夜的月亮是罕见的血月! 她的心一直跳动不安。 突然心口一疼,血顺着裤脚一点一点滴了下来,沈鸢面色发白。 三九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 “快传府医!” 说完他就疾步朝外走! 沈鸢厉喝,“三九回来今夜大人所办之事,关乎大晋生死我不能脱他后腿。” “桃子,你扶我回屋。” 三九脸上闪过挣扎,最终咬牙闭上了嘴。 沈鸢心口疼得厉害,她面色发白满头大汗。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桃子急得直哭,府医被三九拎着领子提了进来。 府医搭上沈鸢的脉,“怎么气血逆转的这般厉害,夫人,这胎……这胎怕是保不住了!” “胡说!保不住夫人的胎,大人回来杀了你!” 府医往地上一坐,“杀了老朽也没用啊!要是陈老在兴许还能保护夫人的胎,可是陈老不在,我真的无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