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 第5章 今后,只是仇人 婉棠的头,垂得太低,看不见容若的表情。 却在这一刻,很清楚,眼前的人,再也不是她的容若哥哥。 她颤抖着声音:“你是有什么苦衷?还是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 容若刚说一个字,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贱人,你在这儿?” “你伤了李公公,可害死娘娘了。” “看我怎么收拾你。” 后脑勺忽地一痛,再次醒来,眼前烛火忽明忽暗。 房间里面,只有许洛妍一人。 烛火映在她的脸上,阴影密布,让人瞧不出她原本那张漂亮的脸蛋。 婉棠醒来时,许洛妍的护甲,正从她的脸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瞧着她睁开眼睛,许洛妍端起面前的汤碗,眉头蹙起:“婉棠,你的事,本宫都知道了……” “本宫也没想到,李公公竟然对你这样。” “哎!” 许洛妍将汤碗送到她嘴边:“别怕,喝了安神汤,好好睡一觉。” “李公公那边,我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许洛妍语气依旧如同之前,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婉棠的心,彻底冷了。 她拼命去爱的人,竟然又将她送回到这魔窟之中。 “婉棠,为何不张嘴?”许洛妍脸色阴沉下来:“难不成你觉得这汤有问题?” 婉棠心尖一颤,正好对上许洛妍阴沉的眼睛。 【婉棠别喝,这汤里面被下了蒙汗药。】 【所谓的解决办法,就是牺牲你。】 不喝……就能摆脱命运吗? 婉棠满嘴苦涩,明知汤有问题,又能如何? 她别无选择。 只是说了句:“谢娘娘。” 缓缓接过许洛妍手中的汤,盯着汤面上的油花,仰头喝了下去。 瞧着汤见了底,许洛妍的眉眼之间,才重新染上笑意。 她的手,扶着婉棠的脸庞:“你娘是个狐媚子,你也是个狐媚子。” “瞧着你这张脸,就连本宫看了,也妒忌。” “别怪本宫,要怪就怪你长得好看,让李公公见了,喜欢得紧。” 她摔了手中的碗。 房门从外面推开。 容若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再一次将她扛上肩头,离开景仁宫。 之前去李德福那,婉棠是早有准备。 可是现在,她的心,死得透透的。 逃不掉了。 再也逃不出这皇宫之中。 心心念念想要白头偕老的人,此刻,正将他送到李公公的住处。 弹幕之中,也是一片哀嚎。 【容渣男,不是东西,这种事情,畜生都做不出来。】 【婉棠好惨,这么下去,我要弃剧了。】 【无法接受婉棠被太监那啥。】 婉棠好笑,谁又能接受呢? 蒙汗药让她的身体,越发无力。 她颤抖着声音问容若:“可还记得,我那年十三,京都大雪。” “你曾说: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容若脚步并未停,只是说:“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所以,从始至终,出宫嫁给容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所谓的未婚夫,都是许洛妍替她编制的谎言? 婉棠颤抖着手,摸索着头上的发簪,将尖锐那头,对准了容若。 狠狠地扎了下去。 “嘶!” 容若吃痛,手一抖,婉棠摔在地上。 跌跌撞撞爬起来,婉棠双手紧紧地抓住一棵树,狠狠地盯着容若。 白色的衣服,很快被鲜血染红。 容若盯着婉棠,冰冷地说:“没用的。” “今日,我必须将你送到李德福的床上。” 能够从容若口中说出这句话,他们两个人之间,情分已尽。 容若是宫中的侍卫统领,带一个宫女去李德福那,很轻松。 婉棠脑袋发昏。 她狠狠咬着自己的舌头,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容若,你今天放我一马,我只将你视作恩人对待。” “你还要将我送给李德福,你我之间,再没有半点情谊,你就是我的仇人。” 容若声音如冰锥落地:“别傻,深宫之中,你不过是无根无叶的菟丝子。” “不依附大树,根本活不了。” “李德福,能让你活。” “别小看你的丈夫。” 这话,宛如利剑穿心。他竟然说一个无根的人,是她的丈夫?! 婉棠笑声中,透着太多的绝望。 “这深宫之中,谁又不是蝼蚁。只有皇上才是主宰一切的王。” “我就算是那菟丝子,也要攀上最高的那棵树!” 婉棠笑容过于决绝,心也在这一瞬间,彻底死了。 低声说:“你再敢动一下,关于许洛妍的事情,我可不敢保证我的嘴很严实。” 容若心头猛地一颤。 忽的僵硬在原地。 婉棠心中忽地闪过一丝痛,她不过是在试探。 可容若真的不动了,眼神复杂地盯着婉棠。 紧要关头,容不得婉棠多想,转身逃跑。 【往左边跑,右边全是巡逻的。】 【看见前面那柳树林了吗?钻进去。】 【前面的拱门,往里面跑。】 【墙根的狗洞看见了吗?快钻进去。】 夜深露重,守卫再森严,也架不住观众们的上帝视角。 在弹幕的指挥下,婉棠毫不犹豫朝着任何一个不可思议的角落跑。 整个过程畅通无阻。 当脑袋晕沉时,就用簪子狠狠地刺入皮肉之中。 最后一个狗洞钻进去后,院子里面,安静极了。 一步步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汤池。 在里面,甚至可以游泳。 水面上还飘着花瓣,水面平静,似乎没有人。 婉棠的头,晕乎的很厉害。 可她知道,危机并未解除。 踉踉跄跄来到水池边,蹲下,试图掬起一捧水让自己清醒几分。 可那昏沉的脑袋,宛如千斤巨石,让她再也无法承受。 身体一晃,栽倒在那水池之中。 水花四溅,婉棠的身体却不断下沉。 似乎有无数的水朝着胸腔压迫,窒息感越来越强。 药效之下,又无法提起半点力来,只得如同巨石一般,沉入水底。 她就要死了吗? “哗啦!” 水池的另一边,一道身影浮出水面。 漆黑如墨的长发垂在脑后,刚毅的脸部线条,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第6章 留在清华池 容若四处寻找。 闯入汤池,却看见了楚云峥那张冰冷的面庞。 吓得他急忙跪在地上。 还来不及喊上一句“皇上赎罪。” 便听楚云峥从唇缝中迸出一字“滚!” 明明声调平缓,听在旁人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想着既然皇上在,那婉棠铁定不敢闯进来,毕竟冲撞了皇上,只有死。 婉棠入宫十年,比谁都清楚这些。 不断往胸腔中灌水的婉棠,此刻心中还在想:“可悲。” “带刀侍卫又如何?统领又怎样?” “这宫墙之中,不,这天下,还是皇上说了算。” 婉棠的意识,越发的模糊了。 “呼……” 胸口有点闷闷的。 婉棠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楚云峥那双黑如深渊的眼睛。 楚云峥的双手,正放在她的胸口上,一下一下的按压着。 婉棠胸口和喉咙依旧难受的厉害,可这一幕,更是让她大脑瞬间充血。 本能推开皇上,如同鹌鹑一般,瑟缩在一旁。 只是楚云峥不着片缕,年轻结实的胸膛上,水珠缓缓滴落。 当脱下那一身,拒人千里之外的龙袍时,不得不说,楚云峥的确俊朗。 婉棠又怕又惊:“参见陛下,奴婢惊扰陛下,罪该万死。” 急忙跪下,额头紧紧地抵在冰冷地面。 耳畔有水声传来,楚云峥入了水池。 双手放在水池边缘,可雄壮依旧在水中若隐若现。 眸中冷光泛动,缓缓开口:“抬起头来!” 面前是皇上,是这个世界上,第一的男人。也是近在咫尺的登天梯! 婉棠曾坚持想出宫,可他们偏不让,那便……活成他们惹不起的样子。 她依言,缓缓抬头。 被水泡过后,头发虽凌乱不堪。 可不施粉黛的脸,却完美地展现清丽脱俗。 后宫的女人,恨不得浓妆艳抹,争相斗艳。 这么一朵清水白莲,看得皇帝,又有些慌神。 他道:“昨夜既跑了,今夜为何又来?” 换做从前,婉棠还会跑。 可是此刻,她要引起皇帝的注意,惹得他的怜惜。 婉棠握着发簪的手,颤抖着,不肯放松。 被刺出的血洞,此刻也正在往外淌血。 柔柔弱弱的苦笑,恭恭敬敬地磕了头:“您是万岁,奴婢自然不敢反驳了您。” “可奴婢自小便懂得一个道理,身为女子,当从一而终,一生只许一君。” 她说得不带一丝犹豫。 男人,大概都是喜欢这样吧! 谁想楚云峥却从鼻间传来一声轻哼:“那是朕,耽搁你了?” 一个就连第一次都没有的女子,何来一君之说。 若是个自爱的,又怎么没有落红? 婉棠神色淡定自如,并未有丝毫慌乱。 仿佛是那夜间盛放的昙花,纵然一瞬惊华,也要独自盛放。 所以,她笑得洁白无瑕:“所以,我宁死,再不许任何人家为妻。” 婉棠握住的发簪,又紧了紧。 楚云峥靠在水池边,盯着她的双目,太多锐利。 “罢了!”楚云峥靠在水池边:“既如此,回你的宫去,伺候你的主子。” 【这是要赶婉棠走啊!不行,离开了皇帝,出去就是一个死。】 【婉棠,你要留下,必须留在皇帝身边。】 【要是这会儿说第一次是给了皇帝,皇帝铁定不信。】 【依着如今许洛妍的宠爱,以及许家的战功,就算知道了,皇帝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是啊,毕竟哪个男人能够承认,自己连床上的女人都认不清。】 【更何况,没有证据。皇帝和许洛妍都睡了十年了,怎么证明许洛妍不是第一次?】 婉棠分析弹幕的话,心中暗暗盘算着。 躬身说:“皇上,奴婢的郎君,是您。” “至于落红……” 婉棠苦涩一笑,编织了一个谎言:“倒是为海棠,增添了一抹颜色。” 楚云峥从水中走了出来。 没有楚云峥的命令,婉棠不敢低下头,即使满脸通红,也只能保持抬头。 楚云峥死死地盯着那张脸,饶有兴致地问:“就连皇后也不敢唤朕郎君!” “奴婢失言,一时说出心中所想。”婉棠不卑不亢。 楚云峥戏谑一笑:“仅是失言?” “皇上自由定夺,奴婢听之从之。” 楚云峥的眼神虽轻描淡写落下,却仿佛要将婉棠洞穿一般。 明明嘴角上扬,却又让人看不出笑意。 倒是有一种被审视内心的寒意。 “你前脚刚到,容若便追了进来,有意思。”楚云峥饶有兴趣。 问了句:“你想留下?” 婉棠紧咬下唇,重重点头。 楚云峥的眼神透着几分讥讽,手指轻轻地叩击在地面。 那双幽深的眼瞳如同深渊,让人难以捉摸。 婉棠跪在地上,头越垂越低。 心跳如雷,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在楚云峥的面前,婉棠就像是那戏台子上的小丑。 而他,只是坐在下面,饮茶听戏的看客。 许久,方才停止敲击,狭长凤目微微一挑。 平淡的语气,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朕可以留下你。” “从今儿起,你就在清华池伺候。” 转而又笑了起来:“至于位份……” 楚云峥的笑意,更浓了。 婉棠从容不迫,眼眸含情:“能留在皇上身边已是福分,不求其他。” 楚云峥眼底忽地掠过一丝诧异,很快消失不见。 朝着纱幔之后走去。 婉棠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瞧着繁星隐入乌云,跟了上去。 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传召,不得进入清华池。 天,越发的热了。 蝉鸣声吵得人睡不好觉。 婉棠看着床上留下的痕迹,端来清水,用力地擦拭干净。 海棠上有没有血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想留下她。 这一夜,楚云峥亮着灯,仔仔细细地看她。 从未问过她的名字,也不曾关心过她是哪一个宫中的。 每一次的疯狂,都能感受到他强烈的占有欲。 楚云峥不开口,婉棠也不敢讨要名分。 古往今来,后宫之中被宠幸过的宫女有多少,又有几个能飞上枝头。 婉棠依旧是龙床上的一个玩意儿。 只不过是暂时有个庇护的地方罢了。 而这短暂的安宁,还要取决于许洛妍不知她在里面。 婉棠很清楚。 想要在后宫之中安然无恙,就要走进皇帝的心里。 成为皇上心中的女人。 第7章 引蛇出洞 【哈哈,笑死,许洛妍被气得睡不着觉,这会儿还在发脾气。】 【容渣男还围着华清池到处找人。】 【最解气的还是李德福,竟然用水洗眼睛,不知道里面有石灰粉吗?】 【李德福眼睛出了问题,至少也要修养好几天了。】 【现在整个宫殿的人都在传,说皇帝找到海棠女。】 【如今各个宫的海棠花都搬去了翠微宫,都在说,以后翠微宫的主来了,风头盖过许洛妍。】 【真期待,许洛妍要知道她恨得睡不着的海棠女,就是婉棠,会是怎样的反应。】 闲来无事,婉棠坐在椅子上,听着弹幕的吐槽。 也能通过弹幕,了解外面的事情。 她知道许洛妍的手段,有的是办法惹得皇上去她那。 时间长了,皇上还记得清华池,有个宫女在吗? 婉棠已一无所有,就连傍身养老的金瓜子都没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连五天,皇帝都歇在清华池。 连连几日,接连不断有东西送进来,衣服饰品,应有尽有。 第六天时,李德福已回到了皇帝身边。 【完了,这下婉棠躲不掉了。】 【李德福跟着皇上来华清池,还不得一眼认出她啊!】 【到时候李德福和许洛妍联手,这宫里面,意外死亡的宫女多的去了。】 【真怕他们溺死婉棠,还说她失足落水。】 【婉棠的好日子,到头了。】 婉棠苦笑。 到头? 她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的好日子到头。 这几天的准备,已经够了。 瞧着天色渐暗,婉棠换上一套最普通的衣服。 皇上说任何人不得入内,可没说过,她不能出去。 御花园的人,有些少了。 跟随许洛妍十年,婉棠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每日必须要用鲜花泡澡。 婉棠再一次化上令她厌恶的丑妆,提着花篮,采摘花朵。 “啊!” 一声惊呼。 许洛妍身旁的大宫女,发出惊叫。 婉棠回头,看着她,让大宫女完完全全确定她的身份。 “是你?婉棠!” “你还敢出现!” 大宫女发出一声惊呼。 婉棠掉头就跑。 【婉棠在做什么?是不是傻,大宫女已经看见她来清华池了。】 【完了,许洛妍先一步知道她在清华池。】 【今晚要出事!】 婉棠却很平静,将带回来的鲜花,细细地揉搓,制成独特的花茶。 楚云峥爱这花香。 更喜欢婉棠发间的梨花香。 红纱幔帐,婉棠披着一身薄纱,起身倒水。 华清池门口传来一身吵闹声。 “滚开!” “本宫的路,你也敢拦着!” 一道怒喝声,华清池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许洛妍冲了进来。 身后是一众粗使婆子,一个个气势汹汹。 最近几日,皇上都不让人跟着。 李德福也有了机会,和许洛妍一道儿赶来了。 如此声势浩大,吓得婉棠手一抖,茶盏掉落在地。 “呵呵,你果真在这儿!”许洛妍冷冷一笑,声音里面透着寒意。 “这几日没有你消息,本宫可担心的寝食难安啊!” 婉棠后退一步,眼中全是警惕。 转而对李德福说道:“李公公,人在这儿了。” “要怎么处置,都随着你。” 李德福眼神阴冷。 上前一把揪住婉棠的胳膊,拽着她往外走。 口中狠狠说:“小蹄子,挺会躲啊,以为躲在这儿,就找不到你吗?” “这宫中,就没有咱家找不到的地方。” 婉棠挣扎。 喊道:“放开我,我就是死,也不会跟着你这个老太监。” “哎哟呵,伤了咱家的眼睛,进了咱家的屋,跟不跟的,由不得你!” “咱家要的人,谁敢拦着?” 李德福眼中冷哼一声,完全没将婉棠放在眼中。 婉棠眼底带笑,压低声音:“那皇上呢?” “啪!” 清脆的一巴掌,狠狠地抽在婉棠的脸上。 动手的人,竟然是许洛妍。 婉棠被打得趴在地上,昂着头望着许洛妍。 许洛妍扬了扬嘴角,声音里全是压抑的火气:“你就是这样给将军府丢人的?” “婉棠,果然有些人从骨子里面,就透着贱。” “李公公可是你的丈夫啊!你怎可伤害他?还一而再地想跑?” 提到这个,许洛妍脸上满是失望。 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说:“婉棠,你是从我将军府中出来的,我不能让人说将军府的不是。” “为了将军府的名声,别怪我心狠。” 她忽地转过头来,笑容冷冽又狰狞。 “来人,将她的腿给我打断!” 终于,许洛妍不装了吗? 【婉棠别怕,狗皇帝其实已经醒了。】 【他就是躲在后面看戏。】 【叫狗皇帝救你!】 既然醒了,却又一直没吭声,皇帝的爱,果然是难以琢磨可控制的。 皇帝喜欢看戏,那好,她就好好演戏。 所以她只能是最柔弱的一方。 毕竟,男人的保护欲,是无法预算的。 “娘娘,奴婢伺候您十年,从来就没奢望过什么?” “奴婢是您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自然也任由您和处置。” “可奴婢终究是一个女人,不愿和太监对食!” 婉棠声音颤抖不止,却又在极力控制着情绪。 明明如水上浮萍,又不肯哭天抢地,大喊大闹。 只是跪在地上,据理力争。 “闭嘴!” 许洛妍又是一巴掌:“你也知道,你是本宫的奴才!” “既然是奴才,那就和牲口没区别。” “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又有什么资格去嫌弃你的丈夫。” “更何况……”许洛妍缓缓凑近,脸上的笑容,太过邪魅:“皇上亲自赐婚,你不是挺高兴吗?” 婉棠遍体生寒。 却依旧仰着下巴,盯着许洛妍。 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是所有人的主。 婉棠可不敢奢求皇帝能够和做奴才的感同身受。 唯一能激怒帝王心的,恐怕也只有对他地位的挑衅。 婉棠压低声音,笑看许洛妍:“我不会再由着你摆布。” “许洛妍,瞧瞧你,一个海棠女就让你乱了分寸。” “没有我,你在后宫,还能如日中天吗?” “啪!” 清脆的耳光,再一次落下。 许洛妍骂道:“贱婢。” “你真是在找死!” “本宫能成为贵妃,那是皇上的宠爱!” “而你,什么都不是。” “今天,我会亲眼看见你上李公公的床。” “伺候李公公,才是你这个劣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第8章 身份揭穿 真好! 婉棠嘴角上扬,说得太好了。 丝毫不惧地说:“可是娘娘,奴婢现在,是伺候清华池的。” “你要处罚奴婢,奴婢自不敢反抗。” “可您是不是,也该知会皇上一声?” 许洛妍本来就很生气,可在听见这话,竟然被气笑了。 手轻放在肚子上,笑得前仰后俯。 “哎呀,你这个疯子!” “你以为将皇上搬出来,就能吓得到本宫了?” 许洛妍啧啧两声:“蠢货,皇上每日忙着朝堂的事,哪儿功夫管后宫?” “少一个宫女而已,皇上根本不会知道。” “所以,杀了你就杀了你。” “本宫杀的人多得去了,也不差你这一个。” 这些话,许洛妍说得痛快。 心中更是暗爽,再也不用对着婉棠装样子。 挺直了背,对着旁边使了个眼色,捏着手帕掩住口鼻。 几个粗使婆子上来就要按住她。 “住手!” 纱幔后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楚云峥隔着一道纱帘,可那如同龙吟般的声线,足以让外面的人立刻分辨出他的身份。 一时之间,所有人跪倒一片。 许洛妍面色一慌,显然没想到楚云峥竟会在这儿。 吓得浑身一颤,急忙调整情绪。 赶紧挤出笑容,扭着腰肢往前面走。 声音又娇又糯地喊:“皇上……” “您怎么在这儿,臣妾好想你啊!” 这声音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让人如何能不喜欢。 如果,刚才没有亲眼看见她的嚣张,兴许真的会动容。 楚云峥也不从纱帘后走出,冷声道:“就站在那。” 许洛妍脸色一白。 委屈地跪在地上,不满地说:“皇上,臣妾只是教训自己手中的人。” “她竟然擅闯清华池,是臣妾管教不严。” “臣妾这就将人带走处罚,之后再来给皇上赔罪!” 几个粗使婆子虽然战战兢兢。 到底是贵妃手中的人,即使在皇帝跟前,也有几分底气。 当即上来,按着婉棠往外拖。 婉棠只是红着眼睛,死死地咬着嘴唇,双目望着纱帘后面。 “啪啪啪……” 鼓掌声响起。 楚云峥的声音似穿透纱帘的箭矢,谁也听出来,他的喜怒。 “贵妃好威风。” “很会替朕做主。” 许洛妍脸忽地白了。 几个粗使婆子更是瞬间没了力气,趴在地上,不断磕头。 口中喊着:“皇上饶命。” 许洛妍缓缓回头,颤声说:“可她……” “朕喜欢她泡的茶,留她下来,贵妃有意见?” 许洛妍娇躯颤抖。 泪水在眼眶中不断地打转。 往常皇上一口一声妍儿,如今竟然连称呼都如此生疏? 她不敢责备皇上半句,之间所有怨恨都落在婉棠头上。 盯着婉棠的眼神,更淬了毒。 转过身来,盈盈一拜,跪在地上。 “天下的女人,都是皇上的。皇上喜欢,妍儿又能如何?” 语气之中,自然是透着一丝怨怼。 “就算妍儿心中再是难过,还不是得忍着。” 楚云峥语气冷漠:“知道就好。” 许洛妍脸色陡变,极为诧异。 情绪也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皇上。” “那海棠女子还不清不楚,又要将她留在宫中。” “也不怕有人说皇上,贪恋女色!” 楚云峥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似乎他是在笑的,又似乎不是。 只是淡淡地问:“哦?你口中的有人,是谁?” 话落,眼睛一眯,令人不禁一颤。 “皇上,别人都可以,就她不行,您不能留!”许洛妍激动了。 楚云峥虽没说话,可那张冷峻的脸,根本不容许任何人质疑他的决定。 婉棠见时机差不多了。 正在这个时候,跪在地上,恭敬磕头。 朗声高呼:“奴婢愿伺候皇上。”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许洛妍狠狠地瞪着婉棠。 再看见楚云峥坚定的神情,终于是明白了。 在这么下去,婉棠要以另一种身份留在身边。 她不怕,反而连连冷笑:“皇上您会为了一个宫女,做个言而无信的君王吗?” 李德福八面玲珑,小心打量着皇帝的情绪。 当皇帝护着许洛妍那一刻,李德福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几天皇上夜夜都在清华池,看来就是为了婉棠。 早就不敢开口,生怕激怒皇帝。 谁想到,许洛妍这个时候竟然提起这个。 李德福一个劲的眼神暗示。 可如今,没有婉棠在旁出谋划策,许洛妍哪儿还克制得了自己的脾气。 愤怒地喊道:“皇上您不要忘了,之前我向您求过一道旨意。” “您喜欢喝婉棠的泡的茶,臣妾没有意见。” “毕竟李公公也是伺候皇上的,他们在一起后,也能伺候皇上。” 李德福眼睛都要眨冒烟了,许洛妍依旧视若无睹。 皇上没有说话。 许洛妍便以为皇上默认了这件事情。 睥睨着将许洛妍。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狞笑:“以为攀上皇上,就能将我踩在脚下吗?” “婉棠,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和李公公两情相悦,生死相随。” “皇上仁慈,念在李公公劳苦功劳,为避免他晚年孤独,特地为你们赐婚。” “为婉棠和李德福!” 说到此处,许洛妍捂着嘴巴,狂笑不止。 似乎一想到这,就痛快得很。 婉棠心中有数,却还是表现出刚得知消息的绝望。 身体无力地跌倒,撞倒一片花钵。 李德福并不接话,小心打量着珠帘后面那人的反应。 毕竟此刻,他也不清楚,皇帝和婉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若仅是一个打扫宫女,依旧只能做他李德福的女人,依旧可以好好折磨。 若是皇帝的女人…… 李德福眼底布满荫翳,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绝不会放过婉棠。 这个女人,竟然敢伤他! 毕竟后宫三千,新鲜感过后,皇帝又能记得住几个? 珠帘后面,静得可怕。 楚云峥终是走了出来。 身着便服,手中正握着一卷书,似从始至终,对外面的事情就没有关心过。 只是当翻阅下一页的时候,许洛妍又激动地喊:“皇上。” “赐婚的圣旨还在臣妾那,您就算留她,又能留得了多久。” “嘶……” 楚云峥翻阅书的手指一顿,好好的一页书,就这么撕开了。 楚云峥微微皱眉,视线始终落在书上。 语气不满,厉声道:“贵妃言语无状,禁足三日,罚半年俸禄,静思己过。” 许洛妍面上血色尽失。 一朝恩宠,便是青云直上,宠得无法无天。 这还是第一次被禁足。 她缓缓将视线移到婉棠身上,如同毒蛇一般,恨不得将她吞了。 从来就连重话都没给过一句,一来就禁足。 这比巴掌狠狠抽在许洛妍的脸上,还要来得凶猛。 她从来都是凌驾在众妃嫔之上,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看了笑话。 这一次,从许洛妍眼中滚落的眼泪,是真情流露。 她觉得愤怒和羞辱,偏在皇上跟前,不敢言语。 瞧着她这般痛苦,婉棠心中倒轻快。 这就受不了了? 日子还长呢? “哭哭啼啼,让朕如何看书?” “滚!” 楚云峥语调一扬,啪的一下,将书拍在桌子上。 许洛妍心中再是不愿,再是委屈,也只得躬身跪谢皇恩。 愤然离去。 李德福自是弓着背退到门口。 只是那一双眼睛,从未从婉棠身上离开过。 强烈的占有欲,和破坏一件东西的疯狂,都在眼中呈现着。 清华池,寂静无声。 婉棠跌在地上,神情悲切。 皇上罚许洛妍,怕不仅仅是今日行为。 一连几日,他来这华清池,最恨的就是熏香。 夜合香不便点破,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对许洛妍敲打一番。 若是换做曾经,婉棠定会派人立刻换了宫中所有熏香,更会出谋划策,挽回皇上的心。 可如今…… 婉棠会改变用香习惯,屋中的香味,只会来源于鲜花水果。 时间在流失。 楚云峥的视线,终是落在婉棠身上。 她瞧着那柔弱女子眼中的绝望,感慨一句:“原来,你就是婉棠。” 第9章 赐居翠微宫 婉棠苦涩,依旧温声回:“是。” 楚云峥似在回忆。 转而又看向婉棠的脸,声音有些缥缈: “那日是有人逼你,你才会刺伤自己,保持清醒?” “是。”婉棠不敢抬头。 只有细碎的眼泪落在地上:“一生一人,绝非虚言。” 楚云峥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他望着婉棠的脸,竟然发出一声叹息。 君心难测,后宫女子招数千奇百怪,楚云峥从不相信巧合存在。 可是此刻,他信了。 一个为了自保的女人,狼狈逃窜,误打误撞落入水中。 若不是他将她捞起来,只怕早就溺水而亡。 “起来吧!”楚云峥虚抬了一下手。 “谢皇上。” 婉棠身体有些摇晃,楚云峥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 清新好闻的花香充斥在两人鼻间。 楚云峥真正地看着她的眼睛,竟说了句:“当日她来求我,我本以为,天下有情人终能共白首。” “所以皇上,奴婢真的被赐给李公公吗?” 婉棠早知事实,偏要装出刚刚得知。 她知道,哭能让男人心疼,可又不能哭得难看了。 毕竟,心疼的是美人落泪。 只能让泪水在眼眶打着转,然后恰到好处,两颗泪水,滚玉珠滚落。 果真。 楚云峥的眼中,又多了一丝心疼。 却道:“圣旨已下。” “一切,尘埃落定!” 话落,楚云峥松开了婉棠,转过头去。 【婉棠别哭,别闹,狗皇帝最无情了。】 【别以为你和她睡了几晚上,感情能多深厚,没有用。】 【忍住,就依仗着你的脸,皇帝也不会将你送给李德福。】 脸? 婉棠的手,轻轻地扶着脸。 想不明白的事情,最好别拿来冒险。 她既不哭,也不闹。 反而整理好情绪,麻溜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又重新为皇上泡了新茶。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皇上有些愣神:“不怨朕?” “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奴婢能够伺候皇上,是奴婢的福气。” “皇上决定的事情,自然有您的原因。” 婉棠笑得纯粹灿烂,只是说:“奴婢脑子笨,想不明白,只要听从皇上的安排,总是对的。” 婉棠有些贪念地望着楚云峥的脸。 痴痴一笑:“皇上是天。” “若真有那一天,只求皇上,您能让奴婢的尸体干干净净地离开。” 她不是没有难过,只是要装出不愿意楚云峥为难的样子。 能够遇上这样傻女,任何一个男人,很难不心动。 楚云峥盯着婉棠的眼神,越发执着。 他走了上去,直接将婉棠打横抱起,朝着里屋走去。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楣,落在婉棠身上时,楚云峥已上朝多时。 她坐在镜前,细细梳妆。 回想着昨夜的话。 “婉棠,明日,便搬去翠微宫吧!” “那里清净,没那么多烦心事。” “至于赐婚的事,往后,不许再提!” 宫女太监已等在华清池外。 随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宫中娘娘才有资格坐上的小轿。 翠微宫新主入住,满宫的海棠花,让整个宫殿之中,一派喜气。 虽没定名分。 可在后宫之中,嫔以下是没有资格成为一宫之主。 即使翠微宫小了些,能够独自一人入住其中,可见皇上多么重视。 更派了太监宫女伺候,还有管事的嬷嬷。 当天,各种礼物络绎不绝送来翠微宫。 就连皇后,也差人送了绫罗绸缎,山珍海味。 一群不得宠的答应才子们,更像是嗅着腥味的猫,每天都来串门。 非要说整个后宫的海棠都在这儿,前来闻闻香。 谁不知道,还不是想着新宠在,能见到皇上的机会大一点。 院子中一切都好,唯独那花园之中,好几颗并不结果的梨树立着。 与满院海棠比起来,格格不入。 【婉棠在看梨树,好紧张。要是派人砍了,她也该下线了。】 【是啊,翠微宫对狗皇帝意义非凡,时不时都要来溜达一圈的。】 【特别是每年春天,都会来看看梨花开没开。】 “咦?这海棠虽美,就是这梨树,也太碍眼了吧!”一位贵人,忽然发出一声感慨。 嚷嚷着:“不如让人砍了。” 其余几位妃嫔,也纷纷附和起来。 婉棠笑道:“可不能只看此刻,来年开春时,一树梨花压海棠。” 众人均是笑。 眼前的人,也没有位份,也不好称呼。 只是姐姐妹妹叫个不停。 “妹妹善解人意,真讨人喜欢,相比未来的成就,怕不在贵妃之下。” “慎言。”婉棠忙说。 “好威风!” 外面传来许洛妍的声音。 立刻有大批侍卫和太监上前。 语气中全是为难。 “娘娘,您还在禁足,可不能来这儿。” “让皇上知道……” 远远地就能听见她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当我死了吗?一个个的,都敢将我踩在头上。” “不准我出来,就准这贱人入宫?!” 许洛妍脚步很重,发出不小的动静。 “今儿个我非要看看,这所谓的海棠女,究竟是那个不要脸的贱人!” 她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蛮横地推开挡在跟前的妃嫔。 只是在看见婉棠那一刻,忽然就僵住了。 那表情,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洪荒猛兽,身体急剧颤抖。 婉棠站在那,眉眼间透着温和的笑意,眉心那一点红,在满园海棠的衬托下,更为动人。 院子里面,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纷纷退后一步。 齐声问安:“见过贵妃娘娘。” 眼角余光却一直在两人身上游走,一位是皇帝的新宠,一位是承宠多年却无所出的旧爱。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许洛妍嘴角上扬,只是眼神却越发凌厉。 手中的帕子不断地攥紧,眼底那股阴狠劲颤抖藏不住。 身后大宫女彩蝶气得咬牙切齿,同样都是将军府出来的奴才。 她是贵妃身边的大红人,是景仁宫的管事,被尊称一声姑姑。 而婉棠,不过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影子。 如今,这个影子忽然成了主子,压了她一头。 声音里透着恨:“娘娘,她竟敢背叛您。” 徐才人听了,不由好笑,问了句:“怎么?贵妃和妹妹认识?” 许洛妍扬手一巴掌抽在徐才人脸上。 徐才人娇美的脸蛋瞬间高高肿起,慢脸上满是困惑。 “什么妹妹?” “没名没分的东西,只是一个贱婢。” 许洛妍怒斥。 再次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是和皇上有露水情缘罢了,没名没分的东西,还不如那宫女。” “你即皇上的妃嫔,这般不分尊卑,不知礼数。” “还配在皇上身边伺候吗?” 徐才人眼泪簌簌滚落,忙跪在地上,低声求饶。 这一巴掌,是打给婉棠看的。 许洛妍步步走来,冷笑连连:“后宫之中,攀上皇上的女人,多的去了。” “以为这样,就能和我平起平坐吗?” “本宫是贵妃,你又是什么东西!” 许洛妍已走到了婉棠跟前。 满面饰品在阳光折射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婉棠笑而不语。 的确,一个新宠而已,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皇帝正在兴头上,谁扰了他的兴致,谁就得罪了他。 【看样子,婉棠是要吃苦了。】 【吃什么苦?狗皇帝下朝,正往这边赶来。】 【已经到御花园了,距离这儿,又能走多久。】 楚云峥来了吗? 婉棠缓缓抬头,那张和许洛妍七八分相似,却比她更美的脸,完美呈现在众人眼前。 她毫无畏惧地看向许洛妍。 缓缓开口:“自古新人胜旧人,我是算不得什么。” “可娘娘,你又是为何被禁足呢?” “华清池七日恩宠,娘娘,我记得您,也不过两日。” “哦,对了!” 婉棠眼底含笑,仅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准确地说,只有一日吧!” 许洛妍的脸,极具阴沉。 一忍再忍,最后一句如同一根刺,狠狠地扎向她。 “贱人!” 许洛妍怒吼一声,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婉棠脸上。 “来人,给我按住她!” “今天我就花了你这张狐媚子的脸。” “没了这张脸,我倒是要看看,皇上还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两个粗使婆子上前狠狠将婉棠按在地上。 第10章 封婉贵人 许洛妍身边的粗使婆子,全是婉棠精心挑选,培养。 无论是力道,还是出手的狠辣,根本不是一个女人能反抗的。 “咚!”的一声,婉棠被重重按在地上。 虽然身体挣扎不得,却高高扬起头颅,狠狠地瞪着许洛妍。 “贱人,还敢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许洛妍踩了她一脚。 想了想后,缓缓地蹲了下来。 招了招手,一旁的彩蝶立刻意会,带来一把小刀。 曾经景仁宫的丑女,一跃成为皇上的新宠,容貌更是倾城。 让她这个景仁宫的大宫女,心里如何舒坦。 这把刀,她递得很快。 许洛妍晃动着明晃晃的刀,冰冷刀身与她狠毒眼神相辉映。 一旁的答应贵人们吓得面色惨白。 面对贵妃也敢怒不敢言,可怜地缩在旁边。 眼中只有对许洛妍的同情。 许洛妍蹲在婉棠跟前,任由裙摆铺了一地,姣好脸庞笑容狰狞。 冰冷刀刃在婉棠脸上轻轻晃动,许洛妍声音宛如地狱幽冥:“该从哪儿开始呢?” “是剥了皮好,还是划伤蜘蛛网更好呢?” 她说的享受,对于折磨人,从骨子里透着喜悦。 【婉棠别怕,狗皇帝已经到门口。】 【赶紧大声喊,让狗皇帝救你。】 【毕竟狗皇帝是个颜狗,没了这张脸,真的在宫中,就活不下去了。】 许洛妍听着弹幕,眼神越发沉稳。 她有什么好怕的,这些婆子是她选来的人,精心培养了这么多年。 什么德行她最清楚,全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面对盛宠的人,她们可不敢真的下死手。 刀子真要落下,她们的手也会松开。 不过此刻,婉棠要的就是许洛妍足够凶,而她足够可怜。 有一点许洛妍没说错,既然要留在宫中,就一定要有位份。 而这个位分,婉棠就要让她,亲手送来。 婉棠可怜巴巴地哀求着:“姐姐,求求你,不要。” “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好,不该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可皇上乃是真龙天子,世间哪个女人又能拒绝?我心悦皇上,是我不知天高地厚。” “我只想与姐姐一起,服侍皇上。” 许洛妍眼中发狠:“闭嘴!” “你只是一个贱婢,和你娘一样,都是见不得光的臭老鼠。”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合我共享一个男人?” “就你这种,连官女子的都算不上的贱婢,只配和太监吃对食。” “你这样的身份,伺候皇上,是对皇上的一种侮辱。” 越说,许洛妍越觉得开心,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起来。 刀尖如同游蛇一般,从婉棠脸上轻轻地掠过,脸上透着古怪笑容:“没了这张脸。” “就没有人,能和我抢恩宠。” “你啊!” “卑微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再卑微地离开。” “从头到尾,连一个身份,都不配拥有。” “你就是人人都可以践踏的贱奴,我不杀你,已经是看了皇上的面子。” 许洛妍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的刀,朝着婉棠的脸刺下去。 “噹!”的一声。 一把扇子从不远处飞来,狠狠地砸在许洛妍的头上。 “啊!” 许洛妍惊呼一声,身体一晃,刀子落在地上。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伤我家娘娘,找死啊!”翠微嚣张惯了。 开口怒吼。 “皇上驾到!” 李德福脸上布满细密冷汗,此刻才来得及喊了一嗓子。 翠微眼前一黑,身体忽地软在地上,不断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上万岁万万岁。” 一众妃嫔齐齐跪下,连连高呼。 许洛妍捂着头,脸上满是委屈之色:“皇上,您打疼人家了。” 她还在撒娇,捂着头朝着楚云峥靠近。 可楚云峥的脸,如深深的潭水,带着摸不透的清冷:“将这个狗奴才,拉出去掌嘴!” 翠微求饶。 眼泪刷的一下落了出来。 “皇上,不要啊,翠微在臣妾跟前鞍前马后十年了,还求皇上看在臣妾的份上,饶了她……” 许洛妍急忙上前求情。 楚云峥黑着脸,扬眉:“贵妃面子真大,朕也要看你三分脸色?” 许洛妍就算再傻,也听得出话里的怒火。 娇躯一颤,急忙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耳畔传来翠微的惨叫。 一下一下的巴掌声,落在翠微的嘴上,打的却是许洛妍。 楚云峥瞧着被按在地上的婉棠。 四目相接。 婉棠忽然红了眼睛,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脉脉不语,身体却因为恐惧,轻轻颤抖着。 楚云峥上前,朝着婉棠伸出手。 两个粗使婆子急忙松开手,鹌鹑一般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婉棠的手,轻轻地落在楚云峥的掌心中。他的手温热的,带着掌控全局的安全感。 看着婉棠白皙的皮肤上被压出的淤青,楚云峥目光冷冽扫过两个粗使婆子:“敢伤我的人。” “你们那两只手,也没必要要了。” 哭喊声一片,再怎么哀求,也抵不过侍卫架出去。 宫门外叫喊声凄凉恐怖,宫门内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进门不到须臾,两次罚了她的左膀右臂,许洛妍面色已如白纸。 再看婉棠在皇上身上矫揉造作的模样,更是怒火攻心。 不由激动地跪在地上:“皇上,您不公平。” “您给了臣妾协理后宫的权利,臣妾只不过是来处罚一个妄图惑主的贱婢。” “哪怕是一个官女子,臣妾也无话可说,可她不过是一个,连粗使丫鬟都算不上的东西。” 每一个字,许洛妍都狠狠嚼碎了喊出。 可落在楚云峥的耳中,不过是微风拂过。 楚云峥眼神透着冰冷寒霜,嘴角上调,带着戏谑冷笑。 “贵妃说得极好。” “没有身份可不行。” 楚云峥目光落在婉棠身上时,却是温柔的。 他握着婉棠冰冷的小手,似漫不经心,却又容不得任何人质疑:“既如此,便封为贵人。” 再看婉棠,越发怜爱:“婉棠性情温和,不争不抢,纯真善良。便从名字中取一婉字。” “封:婉贵人。” 此言一出,纵然旁人再怕,也不由震惊。 李德福最是诧异,眼珠子猛然瞪大,惊恐看向婉棠。 跪在一旁的贵人奴才们,更是齐声高呼:“恭喜皇上,喜得佳人。” “恭喜婉贵人。” 楚云峥微微点头:“都起来吧!” 众人齐齐起身。 刚才来巴结的答应贵人们,急忙上前。 七嘴八舌地说:“婉贵人真是好福气,从宫女直升贵人,您还是第一个呢?” “是啊!宫人受宠,先是官女子,后到美人,再为答应,才是贵人。” “皇上亲自赐字,可见婉贵人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旁人就当许洛妍死了一般,拼了命奉承婉棠。 婉棠心中明镜一般。 一个贵人,依旧是皇上的玩意儿。 这后宫之中的贵人多的去了。 她和许洛妍不共戴天,如今许洛妍是贵妃,代掌凤印。 有着恩宠在,尚且还能苟活。可一旦皇上没了新鲜感,仅是许洛妍手中的封印,便能让一个贵人悄无声息死很多次。 许洛妍需要在后宫中,找到靠山。 唯一能和许洛妍制衡的人,只有皇后。 可皇后常年卧病在床,不理后宫之事,贸然投靠,反而适得其反。 今日,婉棠不仅要彻底成为贵人。 更要为自己,谋划一块敲门砖。 婉棠故作欢喜,激动却不失仪态,规矩行礼:“谢皇上恩典。” “奴婢必……” “还自称为奴?”楚云峥笑了。 帝王一笑,便如那雪山消融,宠溺尽显。 婉棠便也温柔红脸,柔柔地说:“臣妾谢皇上。” 郎情妾意,在宫中上演,也是难得。 只是这一幕,落在许洛妍眼中,便如锥子刺入眼睛,难以忍受。 不由大喊一声:“我不同意。” “皇上,您就算提谁地位分臣妾都无话可说。” “可这后宫三千佳丽,都还不能满足您吗?” “偏偏要和人抢?!” 许洛妍直接无视掉李德福的疯狂暗示的眼神,大喊:“我看您是色令智庸了!” “哎哟,我的娘娘欸,这话可说不得。” 李德福吓得魂都没了,上前赶紧捂住许洛妍的嘴巴。 其余人早就吓得浑身冰冷。 “都滚!”楚云峥声音陡然转冷。 谁都爱看热闹,可当这个热闹要命时,一个个恨不得置身事外。 皇帝一声怒吼,谁还敢耽搁片刻,逃也似的离开。 前一秒还热闹非凡的翠微堂,此刻只剩下楚云峥和婉棠,以及许洛妍李德福。 许洛妍挣脱开李德福的手。 李德福的眼神全是刀子,低声说着:“娘娘慎言,您面对的,可是万岁爷。” 许洛妍不依。 推开李德福。 反正左右也没了旁人,说话更没了顾忌。 “我是皇上的妻子,看见皇上犯糊涂,我怎么可以置之不理。”许洛妍双眸含泪,自以为说得情真意切。 婉棠一旁听得,心中暗暗冷笑。 这许洛妍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皇上的妻子,仅有皇后一人。 皇后之外,均是妾室。 这十年来,许洛妍盛宠,在婉棠的精心布局之中,从未出过岔子。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竟让她忘了这荣宠从何而来,竟也敢持宠而娇。 再看楚云峥,虽一言不发,眼底那抹杀气,却微微涌动着。 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就注意不到。 “娘娘,您是不舒服,才说胡话的吧?”李德福在旁吓得不轻,一再提醒。 许洛妍正在气头上,才不管这么多,心中有气,就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看向楚云峥,双眼通红,眼泪更是如同断线的珍珠。 哽咽着说:“皇上,您说爱臣妾的,你说过的,心中再也不会有他人。” “现在却言而无信。” 提到这个,许洛妍倒是真情流露,满脸都破碎:“当初,是您亲手写下的圣旨。” “已经将婉棠赐给了李德福。” “说起来,在您宝印盖下去的那一刻,婉棠的丈夫,就是李德福了啊!” 第11章 留在翠微堂 楚云峥虽站在原地不动。 可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冰冷气息,明明脸上所有表情都和刚才分毫不差,可眼中流转的冷光,仿若一把利剑,悬在了每个人的头顶。 婉棠惊觉,当即跪在地上。 无论错对,她是当事人,就不配站着。 只要让许洛妍一再触碰皇上底线,就够了。 楚云峥声音平缓成线:“这么说来,倒是朕与你抢女人了?” 他说着,目光转移,落在李德福身上。 李德福冷汗涔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匍匐在地,脑袋磕得咚咚作响。 声音透着哭腔:“皇上冤枉啊,奴才就是一个太监,男欢女爱的事情,完全不敢想。” “提到夫妻,这不是折煞奴才?” “奴才也是华清池后,才认识婉贵人的……” 李德福额头都磕破,血冒了了出来,也不敢停。 皇上冷漠看待。 在血腥味的冲击下,许洛妍此刻才意识到什么。 皇上怒了! 她是枕边人又如何? 李德福还是亲手带着皇上长大,陪着他争夺皇位的人。 “咚咚咚……” 磕头声渐渐微弱。 李德福身体晃动了一下,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即使如此,口中还在念叨:“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楚云峥看向李德福的眼神,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 再次看向许洛妍,那冰冷眼神哪儿还有平日半点温柔,看的许洛妍汗毛倒立。 她唯唯诺诺,轻轻地唤一声:“皇上……” “贵妃近日来言语无状,朕竟有些恍惚。” “不知道贵妃是否还是当日的研儿?” 楚云峥语调平平,可那脸上,分明写着失望和质疑。 一股寒意直从许洛妍的脚底板窜到脑门,她浑身都软了,麻溜地跪在地上。 慌乱的想要开口解释。 只是这般毫无逻辑的样子,怎么能和曾经婉棠精心设计过的,俏皮直率相比较? “皇上,臣妾只是关心则乱。” “之所以这样,是不想看见皇上,做出糊涂的决定。” 许洛妍哭得柔弱,声音一再放得轻柔,只为能挽回皇上的心。 可惜此刻说这话,无疑就是火上浇油。 婉棠跪在原地,并不言语。 看在李德福从小照顾他的份上,以及当初夺帝陪伴的情谊,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杀了李德福。 赐婚圣旨却会成为一根刺,卡在皇上的喉咙里。 如何让这根刺消失,婉棠消失,一切平息。 婉棠不想死,她深知许洛妍善妒,头脑发热便会不管不顾。 只要递给她一把铲子,她就能自己挖坑自己跳。 对于她这种从小千娇百宠,什么都想要的人来说。 她成为这件事情的祸端,成为皇帝厌恶的刺,婉棠就能活。 楚云峥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垂在双腿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手中一串蜜蜡佛珠轻轻转动起来,时不时发出一些声响。 楚云峥嘴角扬了扬,笑道:“贵妃好本事,即如此,朕做任何决定,是否要向你汇报?” “不……不……”许洛妍嘴唇失去血色,轻轻摇头。 冷汗顺着鬓角落下,这一刻,她仿佛又看见了当初不得宠时的皇上。 “臣妾错了。” “臣妾……” 楚云峥手中佛珠依旧转动,只是朝着外面,扬了一下手。 示意他们可以滚了。 李德福悠悠转醒,跪地叩头谢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说着,眼神示意许洛妍赶紧走。 许洛妍不敢继续停留,争执着站起来,努力两次无果,双腿实在是软得厉害。 还是在李德福的搀扶下,两个人这才滚出翠微宫。 满院的海棠,红得太过明艳。 楚云峥手中的佛珠,依旧在转动。 婉棠跪在地上,情绪平静,低垂着头,抿嘴不言。 楚云峥视线缓缓落下,语气虽轻柔许多,也难掩其中波动的屈辱。 堂堂天子,万人之上,和一个太监抢女人,无疑是奇耻大辱。 对于婉棠的出现,很难不让人怀疑。 【狗皇帝肯定在怀疑她是故意的。】 【之前就怀疑过,婉棠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怕什么,满院的梨树,还不能证明狗皇帝的心吗?】 【梨树在,婉棠就死不了。】 婉棠心中疑惑,这梨树,究竟是什么? 不管这么多了,抓住重点就成。 “你为何跪着?”楚云峥如此问。 锐利的眼神,彻底锁定地上的人。 似乎任何阴谋诡计在皇上的面前,都无处遁形。 婉棠重重磕头,语气沉重:“臣妾有罪。” “本以为,时间一到,臣妾就能安然出宫。” “没想到,贵妃心善,已为臣妾谋划未来。” “是臣妾,辱没了皇上。” 说到此处,便可以停下了? 皇上冷笑:“你认了罪,就不怕死?” “怕!”婉棠回答得干脆,微微抬头,畏惧皇威,却也晓得真诚。 一双眼睛,满眼都是楚云峥。 笑道:“命由天定,既天要亡我,臣妾只得顺从天意。” “只求皇上,能让臣妾埋在这花园之中。化作春泥,来年一树梨花压海棠,为皇上留下一缕残香。” 楚云峥的眼神微微一变。 瞧着那梨树凋零,也不过挂着寥寥几片树叶。 再看向明艳动人,正是青春好年华的婉棠。 他上前,指腹轻轻拂过她的眉眼。 眼底的杀气渐渐褪去,语调柔和:“朕乃是天子,你的命,由朕来定!” “你便是盛开的梨花,用不着去滋养谁。” “地上凉,膝盖受不了。” 他笑得那般柔和,弯腰,亲自将婉棠从地上抱了起来。 李德福刚送走了许洛妍。 一进门,便瞧着这一幕。 盯着婉棠的眼神都要滴出血,眼中的恨意和占有欲,毫不掩饰。 婉棠轻轻将头靠在楚云峥脖子上,冲着李德福,挑衅一笑。 她绝不妥协! 她的命,要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们要用权势来碾压,那婉棠,就让她丢了手中的权。 “皇上,真好。” “您护了臣妾,想必贵妃娘娘,再也不会拿圣旨做文章了。” 婉棠语气如释重负,靠在楚云峥的耳边,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身为帝王,这十年来,婉棠不知道听了多少关于他的事迹。 又怎会不知道,当今的天子,最痛恨抓着他把柄的人。 前朝多少人无辜枉死,不也因为手中有着能制衡皇上的东西? 她明显感觉到楚云峥身上的气息越发的冷,却故作不知,傻呵呵地笑着。 楚云峥将她放在床上。 手从她腰间划过,忽地将她按在了床上。 一下一下地撞击着。 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满和泄愤。 等着皇上累了,婉棠轻轻盖上被子,走了出去。 李德福头伤得不轻,去了太医院。 刚走出房间,大内侍卫欧阳青匆匆赶来。 仅对婉棠微微点头,便进了内室。 如今婉棠也是贵人,欧阳青应当行礼。 他并不是不懂礼仪嚣张的人,这样只能说明,他还有其他身份。 此刻也不避开婉棠,直接面见皇上。甚至是在李德福不在的时候。 连李德福都防的事情,会是什么? 如今最要紧的事情,又是什么? 婉棠的手,不禁越握越紧,赶紧去了翠微堂的小厨房。 “都出去吧!”婉棠命令。 厨房几人走了出去,躲在后面的烧火太监,这才探出头来。 二十一岁的模样,笑起来有两颗虎牙。 瞧着婉棠,发自肺腑的恭喜:“小顺子恭喜婉贵人。” 看着小顺子,婉棠的脸上终于露出发自真心的笑。 “小顺子,我果然没看错,真的是你。”婉棠言语之间尽是欣喜。 小顺子是景仁宫中的小太监。 母亲病重想偷偷往外捎点银子,被采薇发现,不仅没收所有银钱,还被打了一顿。 是婉棠暗中相助,不仅给他治了伤,还自掏腰包,托人去救了他母亲的命。 两人私下交好,小顺子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婉棠真容的人。 小顺子笑得淳朴:“为了能伺候小主,我花光了所有银钱,才被调来做个烧火的。” “你将银钱全花了?”婉棠微微蹙眉。 “小主步履艰难,奴才来了,也有个照应。”小顺子赤诚相待。 婉棠心中暖洋洋的。 重重点头:“小顺子,你放心,我们不会一直被人踩在脚下的。” “既然来了,那你可愿意助我?” “是小主救了奴才的老娘,就是要了奴才的命,也……” 婉棠捂住他的嘴巴,一笑倾城:“我们都要活着,活成谁也高攀不起的样子。” 她将一只银手镯给了小顺子:“若景仁宫有个风吹草动,切记,将这个手镯,丢在现场。” 小顺子不问其中缘由,郑重接下手镯:“小主放心,奴才来得匆忙,那景仁宫中,可还有许多衣物未收拾。” “还请小主恩准,奴才回去收拾东西。” 婉棠摇摇头:“不,你我从未见过面。” “回去收拾东西,理所应当。” 入夜。 皇上宿在翠微宫。 纱幔之中,皇上就连睡觉也拥着婉棠,生怕她会离开身边。 有着这份宠爱,留在宫中,也是无人能比。 而就在此刻,宫外忽地传来一道道惊呼声。 “走水了!” “救火啊!” 第12章 火烧景仁宫 夜黑如墨。 一声声惊呼,打破夜的静谧。 婉棠心中一慌。 整座皇宫几乎都是榫卯结构的木质建筑物,一旦起火,后果不堪设想。 【婉棠别怕,烧的是景仁宫呢?】 【许洛妍太嚣张,已一再触碰皇帝的底线。】 【这个火有人盯着烧,烧不出景仁宫的。】 婉棠瞬间安心。 同样的,这也是一个机会。 看着熟睡中的楚云峥,婉棠唇角上扬。 许洛妍不是仗着有着皇上的宠爱,不可一世吗? 你她就一点一点,夺走皇上的心。 自古男强女弱,男子自当保护女子,可同样都是一颗人心,谁又不想被人以命相护? “走水了?” “皇上,快跑。” 婉棠翻身坐起,冲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楚云峥双眼陡然睁开,亮得吓的。 片刻,婉棠又匆匆折返。 手中已多了一张被水打湿的被褥。 她小手艰难举着,披在皇上身上,语气焦急:“皇上,快披上。” 婉棠一股脑将被子给了楚云峥,全不顾自己只穿着一身薄衣。 若火势真蔓延而来,根本抵不住任何一个火舌吞卷。 楚云峥坐了起来,寒光褪去,他伸手按住婉棠双肩:“别怕,朕在。” 又看她赤脚奔波,一双小脚被地面硌得通红。 竟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轻轻地揉着:“你真傻,要真在大火中,你再回来,会没命的。” “可皇上还没醒,只要打湿褥子,就不会灼伤。”婉棠眼中,有着罕见的天真。 楚云峥竟然笑了。 “放心吧,这火烧不过来。”楚云峥神机妙算。 覆盖在脚上的手,是温暖的。 婉棠看着楚云峥的脸,有些恍惚。 论长相,楚云峥不仅五官端正立体,身材匀称修长,身上更有着其他再俊俏的小生,也无法拥有的帝王霸气。 这样一位天上的男人,却肯为你揉脚。 这一刻,婉棠似乎有点明白许洛妍的疯狂,明白她为何一定要将皇上占为己有。 一滴泪灼热的眼泪猝不及防落在楚云峥手背上。 烫的他猛然抬头。 对上婉棠深情目光。 “怎么哭了?”楚云峥问。 婉棠吸了吸鼻子,感动地说:“皇上真好!” “是天下最大的大好人。” 她说得简朴真诚,听惯了各种阿谀奉承,这样简单的话,竟惹得楚云峥心情大好。 额头相抵,轻轻地碰了碰:“朕会宠着你的。” “皇上。” 李德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景仁宫走水了。” “火势正在控制中。” 李德福就在门口。 他抬头,看着婉棠不整的衣裳,以及那白皙的香肩。 薄薄的衣裳下,完美的身材堪比鬼斧神工。 李德福眼中的贪婪更甚。 “退下。”楚云峥命令。 他甚至都没有下床的意思。 李德福退到门口。 【狗皇帝当然不会去了,这个时候许洛妍人都处于疯癫状态。】 【别管他,留在这儿,加油造娃。】 婉棠不动声色。 留在这的确能和皇上多呆一会儿,可不去那景仁宫又如何让皇上看不出好戏。 对许洛妍更加厌烦呢? 婉棠可不会自信地认为,几天的新鲜感,能胜得过近乎十年的宠爱。 脸上顿时流露出慌乱之色,欲言又止,双手不安地搓动着衣角。 楚云峥见状,不由问了句:“婉棠,你这是怎么了?” 婉棠不安,不敢吭声,只是昂首望着他。 “难不成,你想去看看?”楚云峥问。 婉棠点了点头,双眼之中,满是期望。 楚云峥竟然松了一口气,双眼盯着婉棠,又像是透过婉棠,在审视着什么。 “许洛妍处处针对你,你为何要去?” 婉棠脱口而出:“我担心她。” 楚云峥眼中明显有了一抹诧异之色。 婉棠语气中尽显焦急:“贵妃是我唯一的好姐妹,我从小就在她身边伺候着,一直将她当做我的亲姐姐来看待。” “从小到大,贵妃什么事情都是我来料理,忽然走水,她肯定慌得六神无主。” “更何况,如今贵妃协理六宫,位同副后。若是有个好歹,让人瞧见了,怕是……” 婉棠不敢继续说下去,只是小心翼翼地瞅着楚云峥。 然而这些话落在楚云峥耳中,信息量简直不要太大。 他当即命人更衣。 景仁宫,已乱作一团。 “皇上驾到!” 一声高呼,所有人赶紧围了过来。只有救火队的,忙碌个不停。 火势已得到控制,整个景仁宫,也只是烧了主殿。 “皇上……” 许洛妍听见皇上驾到,撒着娇跑来。 却不想一转身,就看见素面朝天,干净纤细,状态极好的婉棠。 更甚至,这样的场合之下,楚云峥竟然牵着婉棠的手。 大火吓坏了许洛妍,却不如这一幕,让她大白一片空白。 “你来做什么?”许洛妍声音尖锐,怒吼一声:“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臣妾只是担心姐姐。”婉棠温声说。 “用不着。”许洛妍哼了一声。 采薇面色凝重,走了过来。 小心地看了楚云峥和许洛妍一样:“娘娘,您看这个?” 展开手帕,里面是一个有着烧痕的银镯子。 许洛妍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刚刚扑灭火的主殿,朝着里面冲。 “娘娘,您不能去,里面脏乱得很,随时都还有复燃的可能。”采薇急忙上去劝阻。 “滚开!”许洛妍如同悍妇,一脚踹开采薇。 一头冲进去,看着那个檀木匣子成了焦炭,也不管烫不烫手,打开一看。 里面的身姿,也不过成了灰烬。 “不……不可能。” 她环顾四周,激动地吼:“其他地方甚至都还有完好之处,怎么我保管如此仔细的地方,却成了起火点。” “起火点……” “手镯……” 许洛妍眼珠子飞快转动,她全想起来了? “婉棠!是你!” 她回头,一双眼睛如同毒蛇般盯着婉棠。 几步冲出来,也不管皇帝是不是在身边,一巴掌甩了过来。 这一次,婉棠没躲。 巴掌火辣辣的,许洛妍也是用足了力道。 婉棠顺势一歪,倒在了楚云峥的怀中。 “贱人!”楚云峥怒喝一声。 护着婉棠。 婉棠捂着脸,红着眼睛劝说:“娘娘,您要冷静,这么多人看着。” “景仁宫走水,您还是先想想……” “闭嘴,本宫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这个狐媚子,勾引皇上,还敢来烧我的景仁宫。” 许洛妍简直气昏了头,冲着皇上喊:“皇上,您一定要替我做主,赐婚的圣旨没了,这把火,就是婉棠放的。” “因为这个手镯,是她的!” “她敢纵火,简直胆大包天,您快叫人打死他!” 楚云峥眼神冷漠,这几日的许洛妍,哪儿还有半点当初模样,简直如同疯妇。 既然拿了手镯,还是接过来一看。 这一看,脸色更加阴沉。 手镯里面刻有一首藏头诗,用来赞美许洛妍。 这是当初下面的人为了讨好许洛妍送的,许洛妍嫌弃廉价,随手赏给了婉棠。 当日离宫时,婉棠带走了所有财物,自然也包括这手镯。 细细一看,东西是谁的,还能不清楚? 更何况,婉棠有没有纵火,皇帝就是最好的证人。 楚云峥从鼻孔发出一声冷哼,随手就把手镯丢在了地上。 婉棠是柔弱的,善良的。 靠在皇上怀中,也不敢委屈:“不是我。” “皇上,姐姐肯定是吓坏你。” 楚云峥盯着许洛妍。 此刻的她,别说率真可爱,披头散发,满脸黑灰,浑身乌漆嘛黑,头发也乱得不像样子。 身上甚至还散发出头发被灼烧后的焦臭味。 加上这状若疯妇的样子。 楚云峥嫌弃地撇开脸:“许洛妍,婉棠担心你,你却污蔑她。” “那手镯,朕说,不是她的!” “就是她。”许洛妍恨不得婉棠现在就去死。 偏偏是个最笨的,又不知道怎么说。 瞧得婉棠着急,便在旁提醒:“谁看见了?姐姐为什么要这样说臣妾?” 许洛妍眼睛一亮,对啊! 手镯做不了证,那就用人证。 一把抓过采薇:“你说,是不是看见了婉棠放的火?” 采薇小鸡啄米般点头。 跪在地上谎话张口就来:“是是是,是我亲眼看见的,是她。” 楚云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李德福恨得捶了一下手,忙提醒:“今儿个,皇上一直都在翠微堂,和婉贵人从未分开。” 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 许洛妍身体一晃,狼狈地靠在一根柱子上。 看向楚云峥的眼神中,满是受伤。 她有想过,皇上今夜和婉棠在一起。但没想到,就连下午也在。 这样下朝之后,一直都陪在某个妃嫔身边的事情,从未有过。 “许洛妍,婉棠怕你遇事六神无主,特来相助。没想到你倒是好,倒打一钉耙。” 楚云峥声音,宛如平地惊雷:“可笑的是,曾经你虽爱使小性子,倒也是率真可爱。” “关键是遇事冷静,处理事情井井有条。” “今日朕算是见识了。” “你那轰出白齿一开口,就是这样污蔑人的。” 许洛妍吓得直哭,口中一直念叨着:“不是这样的,皇上,是那个贱人,她害我。” “她故意的。” 可惜,楚云峥此刻,哪儿还听得见她半句话。 眼神冷透了。 一甩袖子,命令道:“贵妃惊吓过度,身体抱恙。” “管理后宫之权交还皇后,既景仁宫走火,那便搬去静心堂,好好调养身体。” 楚云峥话音刚落。 “哐当!” 一声惊雷落下,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许洛妍依旧跪在地上,宛如丢了魂魄一般。 任由谁叫,都不肯离开。 只是狠狠地盯着婉棠,哪儿还有之前半点嚣张气焰,只有浓浓的恨意。 说得好听点,那是静心堂。 说得难听,就是犯了错的妃嫔面壁思过的地方。 一旦进了那,很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 婉棠的目光,和许洛妍对上了。 婉棠捂着自己的脸,巴掌虽疼,可比许洛妍的下场来说,真划算。 十年苦心经营,坐上贵妃之位,夺得六宫大权,位同副后。 可婉棠上位,也不过短短几日,便让她失去了手中的权利。 雨,越下越大。 许洛妍任由雨水冲刷,指着婉棠怒吼:“你这个贱人,你害我!” “我当初真不该弯弯绕绕,就该直接杀了你。” “我好后悔,后悔没直接要你的命。” 许洛妍的声音是崩溃的。 这就后悔了? 后悔的日子,还在后头。 婉棠转过身,不再看她。 与楚云峥一道,洗漱换衣,好生休息。 大雨之中,小顺子也随着人群,悄然离开。 次日。 雨依旧下个没完没了。 楚云峥早早地去了朝堂。 婉棠起床梳妆,身边全是唯唯诺诺的生面孔。 “婉贵人。” 门口公公跪在地上,恭声喊道:“皇后娘娘有请。” “还请您速速更衣,前往坤宁宫。” 第13章 皇后萧明姝 坤宁宫。 掌管六宫的权利重回皇后手中,一直身体抱恙的皇后,这才肯接见众嫔妃。 后宫妃嫔已到得七七八八,一一按照身份,位次落座。 只听得脚步声,却无半点议论声。 正前方软塌之上,端坐着皇后。 年纪约莫二十五六,五官温婉,只是尽显病态,即如此,也是端庄大方,仪态万千。 眉眼之中全是一副和蔼之相,不仅不凶,倒是平易近人的很。 众人忙行了礼仪,齐声喊道:“皇后娘娘万安。” 萧明姝笑容可掬,一开口,便轻轻咳嗽两声。 片刻后才笑:“各位妹妹们,坐吧!” 众人一一落座,位分低的,便站在后头。 萧明姝虽有病态,可那双眼格外有神。 缓缓开口:“本宫常年养病,一直都免了各位妹妹礼仪。” “六宫一直由着贵妃妹妹代劳,本宫也能落得清闲。” “如今贵妃妹妹需要修养,本宫自会全力,管理好后宫琐事,为皇上分忧。” 众人又是齐齐附和。 萧明姝见状,点了点头。 萧明姝的左手旁边,空了一个位置。 婉棠知道,后宫表面上看似平和,却暗流涌动。 许洛妍仗着皇上的宠爱,加上许家如今的权势,在后宫几乎是一人独大。 后宫中还有一位贵妃,自打和许洛妍交手一次后,便常年卧病在床,不大出门。 贵妃之下,便是四位妃子。 如今只有惠妃一人,性情孤傲,与世无争,独居雪梅宫。 往下便是丽嫔,她身后还有几位贵人和答应,这几位倒是熟悉,都是许洛妍那边的人。 只是曾经,婉棠从不以真面目见面,都是一副丑陋面容。 如今他们倒也没能认出婉棠来。 空位之后,也同样站着一旁妃嫔。 如今局面一变再变,倒是让人分不清她们的站位。 正想着,丽嫔忽地开口:“皇后娘娘,您长年不问后宫之事,怕是不知。” “最近皇上新得一佳人,可是宠爱得很。” 皇后纪“嗯”了一声:“多一位妹妹为皇上延绵子嗣,也是好事。” “可是娘娘,寻常宫女受宠,也是从官女子做起。” “如今这位,不仅直接封为贵人,更是成了一宫主位。” 丽嫔抬了抬手,用手捂着嘴,感慨一声:“哎!这是要传到太后耳中,怕不知要如何责问掌管封印的人了。” 婉棠心中一惊。 后宫受宠最忌嚣张跋扈。 偏偏还丽嫔故意提起。 三言两语,就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 皇后好不容易重新掌握大权,正是杀鸡儆猴之时。 想不到许洛妍来不了,她手中的人,却能如此厉害。 以前婉棠就知道,丽嫔心思深沉。没想到,她们两个人还是对上了。 萧明姝面色一变,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婉棠身上:“瞧着妹妹面生,想来就是婉贵人吧?” 皇后说话的声音柔柔的,却很有穿透力,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见声音。 婉棠立刻又跪下来行礼:“嫔妾婉贵人,婉棠,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微笑不语,却也不叫起来。 只是那双眼睛,落在婉棠的脸上,脸上笑容忽然僵住了。 却也仅仅只是刹那,便已恢复如常。 淡笑道:“怪不得皇上宠爱妹妹,这样天仙一般的容颜,哪怕本宫见了,也喜欢得紧。” 婉棠心中一惊。 跪在地上,心中知道,这是皇后给的下马威。 忙说:“臣妾不过是寻常,论容颜,还是皇后国色天香。” 皇后也不回应,只是转过对着其他人说起话来,似乎全忘了,下面还跪着一个人。 许久,皇后才点点头,对众人说道:“各位妹妹都累了,先跪安吧!” 只是看向婉棠:“婉贵人留步,本宫还有几句话,要叮嘱婉贵人。” 一个个妃嫔从婉棠身边经过。 丽嫔故意走到婉棠身前,诡谲一笑。 声音一压再压,警告道:“贵妃娘娘说了,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眼中,竟是警告之色。 众人退去,大厅忽然就空旷了。 明明是同样的场景,气氛却格外不同,就连说话,都带着些回音。 “听说皇上一连几日都歇在妹妹那,妹妹伺候皇上,也着实辛苦。”萧明姝语气依旧是温和的。 却听得人心一惊。 从前人人都说,皇后只是一个病秧子,没有牙齿的纸老虎。 许洛妍得宠之后,一直手握后宫大权,无法无天。 后传皇后病重,索性也就免了每日晨礼。 婉棠跟随许洛妍十年,只知皇后温良,失去皇子后郁郁寡欢,不问世事。 如今碰上面,就被敌对了。 心中不禁暗想,看来这后宫之中,孤军奋战始终如水中萍水。 想要真正扳倒许洛妍,可得有帮手才行。 如今许洛妍还未被废,皇后又对她敌对,这局面,必须扭转。 婉棠惴惴不安:“能够伺候皇上,是嫔妾的福气。” “你的福气,未尝不是姐妹们的怨气?” 皇后说话直白,不温不火,却又敲得得人心尖发颤。 “太后向来不喜后宫艳压群芳,如今皇上尚无子嗣,能多些姐妹为皇上开枝散叶是好事,却也要雨露均沾。” “妹妹,你可明白?” 皇后依旧笑得和蔼。 婉棠点头,依言:“嫔妾明白。” “那就好。” 萧明姝点点头,目光沉了沉:“这些日子,婉贵人伺候皇上,也辛苦了。” “本宫这儿有刚炖好的红枣银耳羹,去,给婉贵人端来,补补身子。” 碗中红枣银耳羹温度刚好,色泽明亮,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可婉棠的手,却微微发抖。 后宫处处都是吃人的猛虎,如何能让人不怕? 【吃不得,我早就看过预告,这皇后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年来,狗皇帝一直没娃,她就是大功臣。】 【自从她生下的皇子夭折后,身体一直不好,怀不上。就成了落胎大队长。】 【如今她终于夺回权利,正是用人的时候。与其孤军奋战,不如跟了皇后,选个阵营?】 有了肯定答案,婉棠的一颗心,倒是安稳了。 皇后能做出这种事情,足以说明,她绝非善类。 如此,自然也就知道,她能夺回凤印,婉棠功不可没。 自然,也并不是非要杀了婉棠不可。 婉棠端着碗,不仅不怕,反而露出纯真笑容。 眼神真挚地看着萧明姝:“谢皇后娘娘的恩典。” “自从娘亲死后,再也没有人给我煮过东西吃。” “后跟着贵妃,就连温饱都成了奢侈。” 言尽于此,婉棠眼中已萦绕着泪水。 端起手中的碗,便要一饮而尽。 “且慢。”皇后忽然开口:“你曾经是贵妃的人?本宫为何从未见过你?” 婉棠如实回答:“贵妃不喜欢我的脸,便让嫔妾点上麻子。” “从不让嫔妾见人,一直都在灶房做工。剩饭剩菜已习以为常。” 婉棠忽然露出憨厚笑容:“说起来,嫔妾还从未吃过这个?” 所谓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皇后眼波流转,摆摆手:“这碗凉了。” “去,换碗热的。” 皇后笑了笑,和气地说:“婉贵人也是个可怜人,那许洛妍嚣张跋扈惯了,倒是害了不少人。” “如今你已是皇上的女人,没事常来坤宁宫走动,本宫只会为你做主。” 此话,算是向婉棠抛了橄榄枝了。 婉棠喝下红枣银耳羹。 软糯香甜,的确是上品。 临走手中多了不少皇后赏赐的物件,一路上,心跳如擂鼓。 【这什么操作?】 【皇后怎么会给婉棠换了一碗?】 【说好的落胎大队长呢?这一碗下去,婉棠终身无孕。】 【我看皇后是要拉帮结派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婉棠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 【皇后喜欢好掌控拿捏的人。】 脑海中弹幕不断,婉棠却无暇理会。 这一路,走得心惊肉跳。 身边也没有个贴心人,深宫的路,步步布满荆棘,孤身往前,实在是难走得很。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御用的茶盏,比你那小命还贵,我废了你的手。” 回翠微宫的路上。 传来一声声责骂,远远地便听见了。 宫中嬷嬷责罚宫女,本就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仅仅只是责罚也就罢了,弄出一两条人命来,抛下哪口废井,也是常事。 宫中人人自危,谁也不愿沾染麻烦。 【谁说许洛妍没心机的,看看,这不是反应过来了?】 【婉棠一走,身边就少了心腹。这不派人自导自演,为的就是能笼络人心,让这个傻女子死心塌地为她做事。】 【救命之恩,当然要好好报答。我看预告,就是这个不起眼的丫头,最后成了许洛妍身边的大宫女。】 许洛妍的演的戏? 许洛妍根本没有这个脑子。 在婉棠看来,这更有肯可能,是丽嫔想出来的法子。 看来许洛妍也反应过来,没有智囊相助,她不一定就是婉棠的对手,这才让丽嫔出主意。 既然他们要反击,那婉棠,当然要全力配合。 婉棠停下脚步。 略微思索,还是朝着打骂声的方向走去。 第14章 一个茶盏 “啊!” 刚走近了些,便听见一声尖叫。 明明是演戏,那嬷嬷却真的将手中的簪子,刺进了宫女的手臂之中。 鲜血冒了出来,染红了袖子。 小宫女不过十五六岁,双眼有神,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此刻痛得一个劲地求饶:“嬷嬷我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我放过你,内务府可不会放过我。” 地上,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碎掉的茶盏。 小宫女哭得泣不成声,委屈地说:“嬷嬷,我一直小心捧着,从未磕碰。” “这杯子本来就碎了。”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嬷嬷扬起手中的皮鞭子,狠狠落下去。 皮鞭泡了水,每一次落下去,都打得皮开肉绽。 小宫女哀嚎连连,忙喊:“嬷嬷饶命,从今以后,我的月俸都给嬷嬷。” 换做往常,这话会让嬷嬷心动。 可如今,她是带了任务来的。 【采薇就要到了,救命之恩,就要落在许洛妍头上了。】 【许洛妍真虚伪,人是她陷害的,打也是她让人打的,现在来救人。】 婉棠上前一步,率先喊道:“住手!” “哟!”嬷嬷回头,瞧着是婉棠:“这不是婉贵人吗?” “婉贵人千金之躯,还是赶紧离开,免得污了您的眼睛。” 嬷嬷话是这么说的,语气之中却没有半点恭敬,反而还透着丝嘲讽。 这么看来,确定是许洛妍的人无疑了。 “大胆!” 婉棠怒喝一声:“再不济,我也是贵人,你是奴才,敢不行礼!” 这后宫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不杀了对方的威风,对方就能踩在你头上来。 嬷嬷脸色一变,不情不愿跪在地上:“见过婉贵人。” 婉棠也不叫起。 只是说:“她犯了什么错,要这般打罚?” “御用的茶盏碎了。”嬷嬷爱答不理:“婉贵人还是新贵,宫中许多规矩,你还不懂。” “还请婉贵人回吧。” “这种小事情,就不必婉贵人来操心。” 嬷嬷说罢,话音调转,冷哼一声:“毕竟,这是贵妃娘娘的东西。” 嬷嬷眼睛往上一抬,眼神充满挑衅。 婉棠点点头,压着气:“不就是一个茶盏。” 说着转身,从皇后赏赐的东西里拿出一个来,递过去:“汝窑的茶盏,比你碎的那个,名贵多了。” 婉棠将东西递过去。 嬷嬷不屑。 婉棠偏放在她手中。 她不接,杯子落地,碎了开来。 看见碎片,嬷嬷这才慌了,忙喊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没拿稳的。” 婉棠脸一沉:“拿不稳东西还敢推卸责任。” “来人,给我打。” 身后的宫女还太监却不动,缩在后面。 嬷嬷见状,更是得意,虽跪在地上,却昂着头:“我是管教嬷嬷,专门调教工宫女的。” “后宫不知道多少的宠的,昙花一现的也多得去了。” “婉贵人,您是新宠,却也不要树敌太多,为人低调些,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婉棠如今有的,也就只有皇上的宠爱。 可偏偏这后宫之中,最昂贵的是恩宠,最不值钱的,也是恩宠。 以色侍人,又能几何? 明白明白,怎么做,还是她来决定。 她在后宫本就无依无靠,若再是让这老宫女欺负了去,以后更无法行走。 无论是为了拉拢人心,还是自己在宫中的威信,这一步,决不能退。 “好好好,你们都好得很。” “既然你们不敢动手,我来!” 婉棠杨手一巴掌落下去,抽在了嬷嬷的脸上。 在嬷嬷惊恐的眼光中,又是一巴掌。 “啊!” 嬷嬷惨叫,婉棠却不停手,一下一下,直到打的嬷嬷毫无还手之力。 嬷嬷面如猪头。 “婉贵人如此嚣张,就不怕报应吗?”嬷嬷语气阴沉。 婉棠好笑:“本主什么报应不知道,但你的报应,就在眼前。” 婉棠看着她的脸,那张脸,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根本无法消肿。 嬷嬷恨得咬牙切齿,碍于身份,再恨也只能忍着。 “你叫什么名字?”婉棠温声询问小宫女。 小宫女眼中蓄满泪水,看向婉棠深情不已,情绪极为激动:“奴婢李萍儿。” “好名字,从今儿起,你就跟我吧!” “我翠微宫,正好缺人手。” 李萍儿身躯颤抖,激动的一个劲地磕头道谢:“谢小主。” “小主大恩,奴婢没齿难忘。就算为小主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小主恩情。” 婉棠微微一笑。 同时苦命人,也不免发自肺腑地说上一句:“循规蹈矩就好,这宫中,最重要的是,好好活着。” 李萍儿撼动,重重磕头。 “哟,好威风啊!” 采薇赶来,见状,面目可憎。 开口喊道:“这人是静心堂的宫女,婉贵人说要就要,你有这个资格吗?” “各宫太监宫女能有多少,自有内务府定夺。” “你到底只是宫女出身,真是不懂规矩。” 李萍儿刚出户口又入狼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瞧着她的样子,婉棠心头一紧。 如今她是孤立无援,正缺人手,却也不需要胆小怕事的人。 想到此处,婉棠后退一步,面带微笑。 缓缓道:“本主不如贵妃娘娘,从贵妃娘娘手中出来的姑姑,就是不同。” “再不济,如今本主也是皇上亲封的贵人。” “不知道贵妃如何教得下人,和谁你啊我啊的。” 说到此处,婉棠眉眼微微一挑,冷笑一声:“我为主,你为奴。” “不知是贵妃不将这宫规放在眼中,还是你这刁难狐假虎威?” 最后一句话,婉棠语气陡然加重。 采薇就算再嚣张,那也是主子,再不是曾经那个任由她欺辱的贱婢。 更何况,如今贵妃还在静心堂反思,再生事端,还是因她而起,还不知道许洛妍会如何罚她? 脸上瞬间涌出,采薇心头猛跳。慌慌张张跪在地上,忙说:“是奴婢说错了话,和我家娘娘无关。” “这后宫之中,胡言乱语的,理应隔了舌头。”婉棠慢条斯理地说着。 采薇瞬间惊恐,目光不甘,昂着脖子:“我可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有什么,也是贵妃娘娘说了算。” “你也知道,你自己只是一条狗啊!” “哈哈。”婉棠轻轻一笑:“罢了,打狗也需要看主人,可这巴掌,是少不了了。” 婉棠语调拉长,心中明白,百足之虫断而不蹶,许洛妍到底是贵妃。 如今刚获圣宠就嚣张跋扈,难免会让有心人加以利用,寒了皇上的心。 可就这么算了,也是不行的。 更何况,她要的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自然也不会让她有太多的选择。 婉棠看向李萍儿,揉了揉手,皱眉:“本主这手,有些酸了。” “粗鄙之事如何能让小主来做,奴婢愿为小主分忧。”李萍儿虽不敢抬头,却一直注视着每一个细节。 此刻跪地上前,恭声说道。 婉棠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李萍儿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满是伤痕,走到了采薇跟前。 采薇怒目而视,狠狠咬牙,低吼一声:“你敢?” “姑姑,得罪了!” 李萍儿抬手狠狠抽了下去,这一巴掌,打得采薇嘴角裂开。 李萍儿本就是个粗使丫鬟,手掌粗糙,力气奇大。就算只是用了七分力道,也不是一个只会指手画脚的宫女能承受的。 加上采薇嘴上本就有伤,这一下更是打得伤口裂开,满嘴是血。 婉棠在旁瞧着,微微点头。 李萍儿如今,算是将贵妃阵营彻底无缘。 婉棠居高临下,睥睨着采薇:“我虽然只是一个贵人,可却能独居翠微宫。” “皇上也说了,翠微宫由我做主。” “人,我带走了!” “若你再敢胡言乱语,怕也只能请皇后娘娘做主。” 翠微宫虽然小了一点,到底是一个单独的宫殿。 通常只有嫔位以上,才有做一宫之主的资格。 婉棠上来就能住进翠微宫的主殿,可见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婉棠很喜欢她此刻恨透了她,却又不敢造次的样子。 毕竟曾经在景仁宫时,李萍儿故意给她吃馊饭的事情,她可不会忘。 婉棠故意指了指她的嘴巴。 “采薇姑姑。”她笑嘻嘻地喊:“我劝你还是少说话,说得太多,那就是打得不够。” “你说……是吧?” 采薇捂着自己的嘴,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偏偏如今的她,就连依仗着贵妃作威作福都不能了。 恨得直跺脚,又能如何? 只能眼睁睁看着婉棠带走李萍儿。 一个小小的丫鬟,盛宠的贵人看上了。 根本不需要开口,内务府的人也会上赶着送去。 憋了半天,采薇也只能站在后面,气愤地喊:“你不要太猖狂。” “娘娘是不会放过你的。” 婉棠权当听不见,直接走了。 翠微宫虽离御书房远了些,胜在清幽雅致。 更何况,能让皇上不来的,从来就不是位置的偏远,而是他是否想来。 李萍儿用了药,今后,在婉棠左右服侍。 如今婉棠日日都来,翠微宫人人忙忙碌碌,细到台阶上的一粒尘埃,也要清扫得干干净净。 御膳房更是亲自送来菜谱,让婉棠点菜。 “我就说这几位为何送来都是清汤寡水,原来好东西,全来了翠微宫了。” 一道声音拔高。 丽嫔款款走来,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手中握着一把蚕丝苏绣团扇。 听见声音,李萍儿心头一紧。 在旁小声说道:“小主刚救了奴婢,丽嫔就找来了。” “丽嫔今儿去了静心堂,这会儿,怕是找麻烦来了。” 看着她紧张,婉棠目光沉了沉,轻轻拍了拍李萍儿的手背。 柔声说:“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们去看看。” 第15章 金蚕丝 丽嫔身后跟着两位宫女,其中一位婉棠熟悉。 冬青,曾经在景仁宫,就时常随着丽嫔出入。 对于丑陋的婉棠,也没少欺负。 婉棠走在前面,李萍儿跟随在后面。 昨夜大雨,此刻地面也是湿漉漉的,加上这满园海棠,被风吹得落了一地。 亏得有人仔细打扫,几朵落花,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丽嫔站在院中,即使有宫人迎接,也不进来,讲就等着婉棠出门相迎。 婉棠上前,盈盈一笑:“姐姐,地面湿滑,快请进来坐。” 后宫人人都是戏曲大师,纵然再也不喜欢,也要笑脸相迎。 弹幕滚动:【理她做什么?干脆装病的了。】 【前脚刚打了采薇,这会儿她就来了。摆明是许洛妍让她来找茬。】 【集美们,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优秀的女配,是要关门打狗?】 听着弹幕的起哄,婉棠嘴角往下压了压。 她不要做别人任由拿捏的配角,她要做自己的主角。 “姐姐今儿怎么得空,来翠微宫坐坐?”婉棠笑吟吟地走了过去。 丽嫔脸却忽地沉了下来:“婉贵人,我可是正五品,怎么也要比你这个正四品高些不是?” 她说完,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哼笑。 挺了挺背脊,笑看婉棠。 “小主……”李萍儿眼中尽是担忧,轻轻地唤了一声。 婉棠微笑表示没事。 既然对方摆明了是来找事的,就不能让人抓了把柄。 更何况,还是她刚刚才玩了的把戏。 婉棠当即跪地行礼,礼数一一周全,说道:“婉棠见过丽嫔姐姐,丽嫔姐姐安。” 宫中的主位都跪下了,其余人自然也全跪了下来。 丽嫔哼笑一声,就是不让人起来。 阴阳怪气地说:“不愧是会伺候人的主,就是比旁人跪得端正。” “正好我手下的宫女都是个没规矩,也好和婉贵人多学习一下。” 丽嫔说得面面俱到。 身旁的冬青上前一步,也跟着跪下:“有劳婉贵人了。” 整个翠微宫的人,都陪着一个宫女跪,丽嫔的面子,的确是有大了。 她举着手中的团扇,轻轻地煽着。 此刻已经雨过天晴,太阳钻出云端,光线有点灼热。 丽嫔抬手遮了遮太阳,走到婉棠跟前,上下一番打量,啧啧:“以前倒是觉得可惜了这身段,长了那样一张丑脸。” “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说着,发出一声冷笑。 丽嫔和许洛妍不同,她做事都有一个度,卡在关键点上,让人不好为难。 “妹妹起来吧,瞧着妹妹这般规矩,皇上当真好福气。”丽嫔笑着,上前牵起婉棠。 婉棠忽觉手腕一痛,等丽嫔松开时,手腕上多了一条血痕。 婉棠不动声色,只是说道:“丽嫔姐姐,请里面坐。” 李萍儿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其余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前他们的主子正是盛宠的时候,谁怕谁? 地面湿滑,冬青却冲过来挤了婉棠一下,喊了一声:“主子当心。” 急忙扶着丽嫔。 这般撞击,若是换做柔弱的,肯定要摔一个大跟头。 也亏的婉棠从来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然也无关紧要。 可这一幕,却看得整个翠微宫的人不爽。 李萍儿更是气愤:“你怎么推我家小主?” “我有吗?”冬青满脸无奈。 弹幕也纷纷叫嚣:【好气人,要是有监控就好了。】 【简直就是个小人,就会使绊子。】 【丽嫔根本就是许洛妍的狗腿子,别放过她!】 婉棠从未想过,要去伤害除了许洛妍之外的任何人。 她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让许洛妍付出代价。 可如今,她不伤人,人却害她。 婉棠不做理会,就当做没看见罢了。 谁想婉棠刚迈开步子,还没忘台阶上走去。 丽嫔便“啊”了一声,身体往后仰。 若摔在翠微宫,婉棠自是百口莫辩,又是麻烦。 唯一的办法,就是接住丽嫔,可那样,婉贵人成为丽嫔奴性依旧,甘做他人肉垫的事情,必将传得到处都是。 关键时刻,一道身影从眼前闪过。 李萍儿毫不犹豫冲上去,挡在了丽嫔身前,重重摔在地,成功接住了丽嫔。 丽嫔安然无恙。 面色却极为难看,狠狠地瞪着李萍儿。 不仅没有半句感谢,反倒是怒喝一声:“贱婢,谁让你上赶着来的?” 李萍儿痛得满头大汗,隐忍不发。 婉棠心中一暖,忙上前搀扶:“没事吧?” “小主放心,奴婢皮糙肉厚,没事的。”李萍儿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好看极了。 丽嫔哼了一声:“你这贱婢当然没事,可我这扇子,可被你这贱婢笨重的身体压坏了。” 丽嫔一扬手。 原本上好的蚕丝苏绣团扇,竟然断开了。 刚刚上扬了一出茶盏,如今又来团扇,丽嫔的手段,就只有这个了吗? 婉棠微微一笑:“丽嫔姐姐,刚才也是情况紧急,一把团扇,总好过姐姐受伤。” “正好皇上赏赐了几把上等蚕丝团扇,不如丽嫔姐姐先挑选一番。” “少来。”丽嫔毫不客气:“婉贵人如今盛宠,想必什么好东西都不缺。” “可我这把扇子,可是金蚕吐的丝,哪怕是内务府中,也不过三把金丝团扇。” “至于上面的绣花,那是我亲手绣的,独一无二。” 丽嫔眼中尽是蔑视。 当着所有宫人的面,不留情面地说:“也是,你爹妈就是家奴,又能有什么好东西。” “又怎么会知道金蚕的珍贵。” 丽嫔说着,随手将断开的团扇丢在了婉棠的脸上:“别说本嫔刁难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扇子,一模一样的扇子。” “劳烦妹妹,明儿个,给我送来。” 扇子很轻,落在脸上,却打得很痛。 之前的刁难,不过是热热身而已。 而此刻,一面扇子,直接将婉棠的尊严踩在地上。 似乎又回到了在府中时的场景。 刚满六岁的婉棠,看着许洛妍手中的团扇满脸不解。 问娘亲:“为什么娘亲养的蚕,做的团扇,却要给她呢?” “娘亲不公平,我也热,我也要。” 娘亲绣花的手轻轻一抖,一滴血落在扇面上。 她眼中布满了哀伤,将一把麻布团扇递给了婉棠:“棠棠乖,用这个。” “棠棠的这个上面,还有小蝴蝶哦!” 婉棠没办法忘记。 她将蝴蝶扇子视若珍宝,可许洛妍却狠狠地将扇子砸在她的脸上:“蠢货。” “蚕丝和麻布都分不清楚,也配和我玩?” “小主……小主……” 李萍儿轻轻地晃着婉棠,神情焦急:“小主,丽嫔已经走了,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啊!” 婉棠如梦初醒,拿下脸上的扇子。 “这可怎么办?金蚕丝那么珍贵,可要去哪儿寻啊?” “小主,都怪我,我怎么只顾着接人,却忽视了那把扇子呢?” 李萍儿满是自责。 婉棠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把扇子:“和扇子无关,人要欺你时,连呼吸都是错。” 翠微宫的工人们窃窃私语,每一个想主意的。 只有李萍儿,满脸苦涩地说:“这下好了。” “拿不出扇子,就给了丽嫔找事的机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刁难小主。” “实在不行,就告诉皇上吧!” “皇上那么疼您……” “住嘴!”婉棠直接打断了李萍儿的话:“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皇上疼爱的能给他带来快乐的婉棠,而不是一个麻烦精。 如今的婉棠,唯一的依仗就是皇帝的宠爱,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去找,去借,去买,务必找到金蚕丝。” 时间如梭,眨眼已快要晚膳时分。 期间,翠微宫大太监喜儿出去了一趟,刚回来不到须臾,坤宁宫来了人。 “小主,皇后娘娘请小主去一趟。” 坤宁宫名贵花草数不胜数,大概是枝繁叶茂,倒是让宫中显得更冷清了些。 皇后坐在花园之中,手中拿着剪子,剪断那一朵朵正娇艳的绣球。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婉棠上前行礼。 皇后眉眼含笑,和蔼地说:“妹妹来得刚好。” “本宫闲来无事,清理库房时,恰好找出一盒金蚕丝。” “本宫繁忙,这些小玩意儿,正好给妹妹打发时间。” 皇后一个眼神,身旁的管事姑姑白薇上前,递上了盒子。 满满一盒金蚕丝,别说一把团扇,十把都够了。 在宫中都黄金难换的金蚕丝,在皇后这儿,随随便便就是一大盒。 再一次证明了皇后的财力。 尽管中间交出凤印多年,依旧库房充盈,足见母家的雄厚与支持。 婉棠双手接过盒子:“谢皇后娘娘垂爱。” 得了蚕茧,李萍儿长松一口气,紧绷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期间说了些许话。 瞧着夜色将近,皇后将一篮子花递给婉棠。 “皇上曾说,最喜坤宁宫的绣球花。一晃数年,本宫瞧见皇上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如今皇上日日陪伴妹妹,不如将花带走,也算是替本宫,瞧瞧皇上。” 绣球太美了。 美的让婉棠接过时,手都在发抖。 回到翠微宫,宫中上下更是忙碌不已,等待皇上前来。 李萍儿在旁笑道:“小主,皇后真是大方,给了这许多蚕茧。” “等赔了丽嫔那把扇子,奴婢再给小主做一把。” 婉棠瞧着李萍儿,她倒是个好心的姑娘,救她这个选择,没错。 只是苦笑一声:“皇后的东西,可没有白拿的。” “金钱易换,人情难偿。” “萍儿,怕是今夜,要让皇上离开了。” 李萍儿大惊,慌乱地看向周围,压低声音说:“小主不可啊,旁人盼都盼不到皇上来,您怎么……” 她不再说下去,看着蚕茧,明白过来。 喜悦不在,眼睛红红。 婉棠摇摇头:“就是激怒,也没得选择。” “许洛妍还未彻底失势,万不能再得罪皇后。” 只是…… 婉棠目光深沉。 她这边刚出事,皇后就得到了风声,看来这翠微宫里,也不见得就太平。 婉棠的视线,落在外面指挥的喜儿身上。 他……是皇后的人。 第16章 成了皇后的人 “皇上驾到!” 一声高呼。 婉棠忙收回所有思绪,充满走出相迎。 齐齐跪地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楚云峥今日公务繁忙了些,处理好琐事,已过晚膳时间。 却还是不嫌路途远,来到了翠微宫。 瞧着婉棠那张明媚笑容的脸,疲乏似也一扫而空,上前握住婉棠的手。 “起来,地面坚硬,对膝盖不好。” 婉棠笑眼含密,依偎着皇上。 “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高呼:“谢皇上。” 楚云峥牵着婉棠的手,虽然眼神依旧深沉如潭水,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今夜吃点什么?可有四喜丸子?”楚云峥问。 婉棠陪伴在楚云峥身边,一道儿往里屋走:“自然是有的,不仅如此,臣妾还准备了蟹黄豆腐。” “嗯,好,不错。” “这翠微宫的小厨房,越来越让朕食欲大开啊!” 楚云峥笑着在婉棠鼻子上点了一下:“还是你手巧,很能让朕的胃口得到满足。” “啊?只有胃口吗?”婉棠有点慌张,刚想说不是更喜欢茶艺? 谁想楚云峥却笑得意味深长:“你呀,学坏了。” “什么?”婉棠疑惑,转瞬间,忽然红了脸。 害羞地在皇上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坏……” 楚云峥也不生气,笑着在婉棠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瞬间,婉棠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 【哇,为什么有一种好甜的感觉,想磕。】 【说实话,这一瞬间,真有一种寻常夫妻的感觉。】 【难不成,皇上和婉棠才是真爱?我们的女主,只是意外?】 在弹幕的烘托下,婉棠瞧着竟然有些恍惚了。 “豆腐不错。” 婉棠的碗中,多了一块豆腐。 皇上亲自夹菜,这是何等殊荣,婉棠慌乱的想跪下谢恩。 楚云峥笑道:“只是吃个饭而已,不必拘束。” “倒是刚才,你似乎走神了?” 楚云峥的目光看似不经意从婉棠身上掠过,眼中却精芒迸射,似能洞穿一切。 婉棠笑了笑:“臣妾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此刻想起来了。” 起身,走到花篮旁边,挑选出最漂亮的一朵绣球,插入餐桌上的花瓶里。 楚云峥的眼眸,忽地暗了暗。 放下手中的筷子,再不肯多吃一口,语调平平:“绣球娇艳,朕记得,皇后最爱养绣球。” “是啊!” 婉棠故作淡定,似不经意般说:“臣妾今日去探望皇后娘娘,才得知皇上喜欢绣球。” “皇后娘娘挂念皇上,便让臣妾带着绣球回来。” 楚云峥的脸色,又沉了沉。 目光锁定在婉棠身上,再不离开:“绣球虽美,却太难养活。” “日晒不得,风吹不得,雨淋不得……” 言语之中,已诸多不满。 婉棠心惊肉跳,深宫十年,自然懂得顺着话恭维。 然而皇后给了任务,婉棠又如何敢不完成。她想要的是让许洛妍付出代价,而不是在后宫中处处树敌。 苦涩一笑,婉棠硬着头皮说:“皇后似乎身体不太好,却也强撑着照料花卉,想来这些话让她听了,怕是要伤心了。” 楚云峥眼睛微微眯了眯,本来就魅惑众生的丹凤眼,此刻瞧着倒是令人感到惶恐。 似一头正在狩猎的豹子。 婉棠鼻间,已不受控制布满细密汗珠。 却还是硬着头皮说:“皇上,不如您来看看,这些花……” “够了!” 楚云峥打断婉棠的话,声音冷漠又疏离:“旁人百般手段,只为能和朕见上一面。” “朕日日来这翠微宫,倒是让婉贵人厌烦了。” 婉棠身躯一颤,急忙跪在地上。 语气微微颤抖着:“是臣妾多嘴,皇上赎罪,皇上……” 楚云峥走到门口,抬头瞧着天上的月,又看了看毫无生机的梨树。 声音多了一丝落寞:“一树梨花压海棠。” “李德福,今天是什么时候了?” 一直候在外面的李德福,弓着背上前:“回禀皇上,今天十五。” “说起来,朕已经有许多个十五没去看过皇后了。” 他手中的念珠再一次转动起来,语调里面透着失望:“去坤宁宫。” 皇上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 皇上一走,翠微宫似乎也空了。 “小主。”李萍儿见状,心疼上前。 急忙将婉棠从地上搀扶起来。 眼睛红红的:“都是奴婢不好,小主为了奴婢才惹上他们,迫不得已才这样做,让皇上寒了心。” “小主,您要是难过,就打奴婢吧!” 婉棠笑着在李萍儿头上敲了一下:“傻瓜,打你做什么?” “福兮祸兮,我独宠后宫,那就是将让所有女人都恨我,得不偿失。” “说起来,我真的好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婉棠张开双臂,打了一个哈欠。 才不管那么多,倒头就睡。 楚云峥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每一晚的折腾,真的能让婉棠精疲力尽。 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了。 婉棠就连发饰都没拆,往床上一趟,蒙着被子就睡了。 李萍儿见了,眼睛红得厉害。 双拳紧攥,暗暗说:“小主一定难过极了。” “这冰冷的后宫中,能够遇到这样的小主,我李萍儿一定要为她做点什么,来报答她这份恩情。” 她在旁边发誓。 婉棠睡得也不踏实。 弹幕在脑海中不住地响着。 【女配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个时候将皇上让出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不知道皇上喜欢她什么吗?】 【她们的确是不同的,毕竟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是她,是绝不会将皇帝让出,哪怕一天。】 【真别说,皇上年少时,喜欢的就是她这股劲。】 婉棠睡得迷迷糊糊的。 她? 她是谁? 皇上年少时,又是什么? 虽然没理清楚其中缘由,唯有一件事情,让婉棠十分坚定。 最是无情帝王家,你和皇上谈一双人,这个人的脑子,多少是有点毛病。 明明是月光皎皎,忽然间乌云密布,伴随着一声惊雷,雨落了下来。 【天啊!皇上真深情。】 【眼瞧着都要上床睡觉了,竟然都能立刻离开,来翠微宫。】 【婉棠快醒醒,你的福气来了。】 【难道说,这就是爱情?】 闹哄哄的弹幕声,的确让婉棠翻身坐起来。 和爱情无关。 纯粹是因为机会来了。 婉棠立刻喊道:“萍儿,快煮蚕茧,快,扇子,快……” 雨大如瓢泼,耳边只剩下惊雷声和屋檐水的声音。 脚步匆匆,楚云峥猛地打开门,冲进来喊道:“别怕,我来了。” “皇上?”婉棠急忙起身,上前正要行礼。 却被楚云峥一把抱在怀中,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呵护一件珍宝,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婉棠的背。 声音温和地哄着:“别怕,朕来了。” “朕在。” 屋外,惊雷滚滚。 婉棠心中暗想:莫不是皇上以为她怕打雷? “有皇上在,臣妾什么都不怕。”婉棠顺势,将脸靠在了皇上的怀中。 心中却在想,紧要关头皇上来了这儿,也不知道这样还算不算完成皇后的任务。 楚云峥心中还有气,瞧着婉棠的确神色如常,这才松开。 却也不离开,而是说道:“雷雨过后,朕自会离开。” “什么味?” 楚云峥忽然闻到了什么,这才看见一旁,摆放着一口小灶,里面正煮着蚕茧。 一旁还有好些工具,似乎在做什么东西? “大半夜的,这是做什么?”楚云峥问。 “天气越发炎热,臣妾得了些金蚕丝,正在制作团扇。但愿能这两日,能够尽快做出来。”婉棠娓娓道来,眼中没有半点怨怼。 楚云峥听她说完,眉头紧紧皱着,声音已多了火气:“将朕推给皇后,就是为了制作这些玩意儿?” “在婉贵人眼中,朕是耽搁你了!” 楚云峥语气虽然还算平静,但不难听说,这话里面已多了怀疑。 婉棠轻轻地摇了摇头:“臣妾心中,自然是皇上最重要。” 她欲言又止,急忙上前:“皇上衣服打湿了,快换下来,莫着凉了。” 面对婉棠伸过来换衣服的手,楚云峥却直接避开。 语气之中透着怨怼:“不必了。” “这雷爷停了,朕该走了。” 楚云峥此刻,竟然有着一丝孩子气。 婉棠面上慌乱无比,心中却十分的平静,看来只能说出自己的委屈。 虽然这样做,效果会差一点,至少也不至于和皇上离心。 刚开要开,耳边传来“咚!”的一声。 李萍儿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声音激动:“皇上您误会婉贵人了。” “不是婉贵人不想留住皇上,实在是婉贵人没有办法。” 楚云峥停了下来脚步。 “住嘴!” 婉棠故意呵斥李萍儿,眼神之中满是责备:“不许在皇上胡言乱语。” 李萍儿身上还带着伤,哪怕跟着婉棠不过一天,却已胜过在静心堂的许多年。 想到婉棠受到的委屈,眼睛红得很。 “哪怕是皇上要砍了奴婢的头,奴婢也不想贵人和皇上之间产生嫌隙。” 李萍儿硬着头皮,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情真意切地说:“她是想留下您的,只是没有选择。” “可是有人刁难了你?”楚云峥转头看向婉棠。 婉棠低头,苦涩一笑:“臣妾有皇上的庇护,便是后宫之中,最幸福的女人。” “谁又会刁难臣妾。” 伸手想要挽住楚云峥的胳膊。 楚云峥却一把抓住了婉棠的手,瞧着从袖中露出的手腕,眸光冰冷。 白皙的手腕上,一条血痕如此刺眼。 “谁伤的?”楚云峥的眼神,已布上一层冰霜。 告状是最快解决事情的方式,可那不是皇上想要的样子。 皇上喜欢纯白无瑕,纵然婉棠,也必须成为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急忙收回自己的手,悄悄背在身后:“皇上,是臣妾自己不小心。” 她脸上堆笑,冲着楚云峥撒娇。 楚云峥却不说话,某地寒意越发深沉。 忽然朝着李萍儿踢了一脚:“贱婢,连自己主子都照顾不好,拿你何用?” “不如赏你一根白绫,自己了断去!” 第一卷 第17章 盛宠 李萍儿脸白得吓人。 婉棠也心惊肉跳,和皇上交手,果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杀李萍儿,更是对旁人对他的欺瞒,所产生的怒气。 【婉棠有病,支支吾吾的,有什么不好说的。】 【冲着皇上的宠爱,还怕不能给你做主吗?】 【不就是一个丽嫔吗?仗着皇上的宠爱,分分钟让她下线。】 听着弹幕的声音,婉棠心中不禁好笑。 后宫嫔妃,皇上一句话,当然能定夺生死。 和后宫和前朝之间,从来都是不可分割的。若楚云峥只是昏庸无能的君王,婉棠媚主便可复仇。 然而,楚云峥并非皇后所出,却能从十几个皇子之中脱颖而出。 坐上宝座不到三年,便已经填补上先皇亏空的库银。 丽嫔为何姿色平平,却能坐上嫔位,甚至就连许洛妍这本小心眼的人,也能容她。 全因丽嫔的父亲。 林则海,楚云峥登基后,亲封的巡盐御史。 从三品官员。 掌管两淮盐务,负责盐税征收、盐商管理及盐政监察,是油水极丰的肥缺。 婉棠甚至怀疑,如今国库能如此充盈,和林则海息息相关。 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就算再有喜欢的女人,这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又能有多重? 是否重的过“财神爷”? 婉棠不过是一个比较幸运的宫女,从不敢高估自己。 主动给皇上找麻烦的事情,她不会做。 她缓缓跪了下来,低垂着头,陪着李萍儿一起跪着。 眼眶红得厉害,泪水在眼眶萦绕,就是不落下来。 “是臣妾的错,臣妾对管教无方,愿意一同受罚。” “你!”皇帝气得甩了一下手,再看向李萍儿,呵斥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主。”李萍儿早已经被婉棠感动得泪流满面。 吸了吸鼻子,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大声说道:“皇上,奴婢如实相告,只求皇上不要迁怒小主。” “事情还是要从奴婢说起……” 李萍儿一五一十,从遇见婉棠开始说起。 嬷嬷如何刁难,婉棠如何解围,只是对于怎样惩戒嬷嬷和采薇匆匆带过。 最后说道:“因此,丽嫔娘娘才会来到院子里面。” “是奴婢做得不够好害了娘娘,让丽嫔娘娘的扇子落在了地上。” “小主这才不得已,连夜赶着做出来,赔偿丽嫔娘娘。” 最后,李萍儿已哭得泣不成声。 不知死活地说:“旁人待奴婢如猪狗,只有小主,将我当一个人。” “小主实在是找不到金蚕丝了,这才没有办法的。” “其实小主很难过,皇上离开后,小主门头大哭,让人心酸……” 李萍儿一边抹泪,一边说。 楚云峥弯腰,双手搀扶起婉棠,瞧着她手腕上的伤口:“你呀,真傻!”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 “那丽嫔欺负你,难道朕,还不能给你做主吗?”语气虽是责备,却饱含太多的温柔。 婉棠缓缓将头靠在楚云峥胸口上,声音似水:“皇上,臣妾孤女一个,没法子为皇上锦上添花。臣妾就想着,至少,不给皇上带去麻烦吧!” 楚云峥的眼神,多了一丝动情。 他盯着桌子上的金蚕丝,又看着一旁已破损的苏绣团扇,脸色阴云欲雨。 声音刺骨:“丽嫔好大的手笔,今年林则海不过给朕带回半斤金蚕丝。” “这丽嫔手中,直接就有一把金蚕丝的团扇。” “看来朕,还不如丽嫔富有。” 婉棠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只有自己能察觉的微笑。 皇上生气了就好,他生气了,就有人要倒霉了。 这个仇,这口气,很快就能出了。 楚云峥直接将团扇摔在地上,又将桌面上一切工具,全给摔了。 屋中哐哐当当声音不断,惊得李德福在门外小声呼唤。 “滚!” 楚云峥一声怒喝,外面安静了下来。 婉棠再次跪在地上。 楚云峥忽然转向婉棠:“这扇子,不必做了。” “女儿家的东西,朕是不喜欢的。倒是皇后,颇有研究。” “入夏后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好。” 楚云峥直接将婉棠打横抱起,眼中宠溺得快要将人融化,他用头,轻轻蹭着婉棠眉心红痣。 声音在婉棠耳边轻拂:“棠棠,以后,朕护着你。” 婉棠身体忽地颤抖一下。 这一次,婉棠泪水夺眶而出,缩在楚云峥怀中,哭得梨花带雨。 只因那一声棠棠,直击婉棠心底最深处。 这个世界上,只有娘亲会温柔地唤她:“棠棠。” 可惜,她记忆最深的,确实娘亲那无力的声音:“棠棠,往后你定要谨小慎微,哪怕委屈,也没有关系。”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棠棠,对不起,娘亲无能,再也护不住你了……” 婉棠指尖为不断用力,揪着楚云峥的衣服不放。 “呜呜呜。”她如同小猫一样呜咽着,脆弱得宛如朝露。 楚云峥看得心疼,俯下身,细细地亲吻着他的眉眼。 李萍儿见状,悄悄地从地上起来,退出去,默默地关上门。 这一夜的楚云峥,是婉棠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一点也不疼,反而是一种直击灵魂的享受。 时候,楚云峥将她圈在怀中,轻声低语:“你出生本就不高,让你找金蚕丝,太难为你了。” “皇后不争不抢,倒是个善良的。往日你多去坤宁宫走动也好,朕也要放心些。”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龙涎香味,强壮有力的心跳,让婉棠的心渐渐趋于平静。 婉棠知道,这是楚云峥在为她考虑了。 婉棠略微疑惑:“那贵妃……” 他的手轻轻地按在婉棠唇上:“不许提她。” “朕知道,你从她宫中出来的……” 婉棠便不再说话,靠在楚云峥的怀中睡觉。 【这一刻,真的好温馨啊!】 【皇上是动真情了,这温情脉脉的时刻,真的能让人磕。】 【或许,婉棠可以为了他,在这后宫斗下去,哪怕永无止境……】 这话说得婉棠浑身冰凉。 在弹幕狂磕cp中,婉棠竟吓得一夜没睡好。 昨夜雷雨,醒来时,阳光正好。 鸡鸣之后,皇上便上朝去了。 等婉棠醒来时,翠微宫的奴才们等候多时。 喜儿弓着背,候在门口。 谄媚的眼神都要掐出丝了:“小主,皇上对您可真是宠爱有加啊!” “为了让你多睡会儿,直接免了您的晨昏定省。” “还是皇后娘娘派人来说,今日御花园举办赏扇会,特地请小主早些准备。” 婉棠宫女出生,身上又有多少银钱? 亏得皇后皇上赏赐了些,手头这才略微宽松。 瞧着喜儿,还是对李萍儿说了句:“赏。” “喜儿公公,辛苦了。”李萍儿从口袋里面拿出几粒金瓜子,给了喜儿。 能给金瓜子的,这规格可不小。 喜儿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小主人美心善,怪不得被皇上独宠。” “哪怕是那贵妃,在小主面前,也得黯然失色。” “昨夜打雷,皇上担心小主害怕,也从皇后寝宫赶了回来,这份情谊,后宫独一份啊!” 婉棠心里沉甸甸的,忙说:“以后这种话,切莫再说了。” “昨夜的事情,也不许任何人再提。” “若有嘴碎的,绝不轻饶。” 婉棠忽地发怒。 众人急忙说是。 这番训斥,喜儿首当其冲,脸上有些挂不住。 一遍答应着,眼中却满是鄙夷和不屑。 婉棠将一切尽收眼底,看来得尽快想个办法,将小顺子提到这个位置来。 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守家,才能安心。 御花园中。 宫人早早地搭了架子,库房之中所有团扇,都展现了出现。 有寻常妃嫔用的,也有独一无二的。 包括进贡的珍品,也全展示了出来。 雨后一切如新,就连呼吸间,也能闻到单的荷花芬芳。 妃嫔们也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 刚到花园,还顾不得给皇后行礼,就被这一面面难得一见的团扇吸引了目光。 都是女人,对这种美好的事物,哪儿有半点抵抗力。 “哐当”一声。 婉棠前脚刚迈进大门,一杯热茶忽然落在脚边。 滚烫的茶水泼在婉棠鞋面上,烫得婉棠眉头紧皱,急忙后退。 李萍儿惊了一跳,猛地拉扯着冬青,喝道:“你没长眼睛吗?” “竟然将滚烫的茶水泼在我家小主身上!” “想死吗?” 冬青满脸不服气,可面前的人,终究是目前最受宠的娘娘。 心中纵有万般不愿,还是不情不愿地跪在地上。 梗着脖子说:“对不起,婉贵人。” “婉贵人好大的口气,就连我身边的奴婢,也动不动要打杀了去。” 丽嫔从旁边走来,轻描淡写对冬青说:“既然是不小心的,赔礼道歉,也就算了。” “以后做事情,可仔细些。” “是,奴婢知错了。”冬青回答的敷衍,直接站了起来,甚至对婉棠挑衅地笑了一下。 婉棠不免皱了眉头,最瞧不上这种人。 可却忍了下来,皇上特地安排了今日的宴会,她可不能抢走了皇上的风头。 瞧着婉棠这副不争不抢的样子,丽嫔脸上露出厌恶之色,皱眉道:“婉贵人,今天只是一个插曲。” “可我那把团扇,婉贵人是一定要陪的。” 说着,丽嫔眼中竟然有着一丝懊恼:“早知道皇上今日有赏扇会,我定不会将最心爱的东西带你去的院里。” “平白无故让那些人夺了风头。” 说完之后,恶狠狠地警告:“婉贵人,今日,你可必须要将扇子赔给我。” “我是个心善的,却不代表着就是一个好欺负的。” 丽嫔说着,眼神越发的冷。 压低声音对婉棠说:“实在拿不出来,也可以用别的来陪。” “听说婉贵人的丈夫是个阉人,不如,今晚去我宫中,讲一讲和阉人如何对食?” “让本嫔开了眼界,这件事情,也就算了。” 第18章 坐朕身边 婉棠闻言,瞳孔骤缩。 万万没有想到,许洛妍竟然将这种事情都讲给丽嫔听了。 被赐给太监吃对食的事情,本就是禁忌话题。 更是婉棠心中的痛。 瞧着丽嫔那张得意的嘴脸,婉棠没有半点犹豫,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传来。 丽嫔压根就没有想过,婉棠竟然敢对她动手,没有一点点防备,脸上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白皙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个巴掌印。 “大胆,你敢以下犯上?”丽嫔捂着脸,怒声呵斥。 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伸手指着婉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曾经也就是给贵妃娘娘端茶递水的卑贱奴婢。” “本嫔的父亲,那可是巡盐御史,你竟敢打我?” “怎么?敢做还不敢说?” “求着皇上赐圣旨的时候,多不要脸。爬上龙床,就瞧不上你丈夫是个没根的东西了?” 婉棠每次都在警告自己,一定要做个冷静的人。 这个话题,却让她没办法冷静。 “胡说八道,我让你闭嘴。”婉棠扬手,还想抽她一个耳光。 一旁的冬青却先一步冲过来,朝着婉棠打了过来。 “小主。”李萍儿忠心护主,死死地护在婉棠的身上。 丽嫔脸上吃痛,眼神如同淬毒一般,低吼着:“打,给我狠狠地打。” “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高低的东西。” 丽嫔显然早有准备,除了冬青之后,身后还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 两个太监压着,冬青扇耳光,用脚踢…… 御花园中,本是欣赏团扇的好时光,此刻却这般热闹。 “都给我住手!” 声音温柔不失去威压,皇后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皇后娘娘安!” 冬青急忙住了手,与丽嫔齐齐跪下,朝着萧明姝跪安。 婉棠身躯晃了晃,急忙抓住李萍儿,瞧着她身上的伤势,眼睛红红。 李萍儿拉了一下婉棠,赶紧跪在地上。 萧明姝的眼神,落在婉棠身上。 “皇上难得有兴致,让本宫举办这赏扇会,姐妹们也好热闹热闹。” “你们倒好,戏班子还没敲锣打鼓,你们倒是先唱了起来。” 萧明姝目光多了些凌厉。 与第一日见她时候的病态不同,此刻,明显精气神好得多。 丽嫔指着脸上的巴掌印,委屈地喊道:“皇后娘娘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婉贵人她持宠而娇,仗着皇上疼爱,竟然敢打臣妾。” “皇后娘娘,就是您,也从不舍得这般羞辱臣妾啊!” 【丽嫔好厉害,这不就是说婉棠越俎代庖,皇后都不敢做的事情,婉棠就敢。】 【想不到许洛妍身边,还有这么厉害的帮手。】 【婉棠总不能满世界地宣扬,她被赐给太监吃对食吧?】 【打了皇帝的脸,谁都别活了】 萧明姝的脸色,冷得可怕,落在婉棠的身上:“婉贵人,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婉棠只是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却不解释。 “婉贵人,你倒是说啊,你凭什么打我?”丽嫔言语中全是挑衅,就等婉棠亲口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婉棠身上。 “小主……”李萍儿楚楚可怜地看向婉棠。 婉棠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恭敬地说道:“是臣妾行为过激,可臣妾,并不后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臣妾虽没有高贵的出生,却也不肯成为人人轻践的草。” 婉棠说得不卑不亢,眼神坚定。 皇后冷哼一声:“好,婉贵人肯认错就好。” 说罢,萧明姝的眼神却不再落在婉棠身上,反而看向李萍儿:“派你照顾好婉贵人,你却教唆着婉贵人打架。” “来人,拉出去,先打五十大板。” “娘娘开恩。”婉棠心中一紧,急忙求饶。 两个太监直接将李萍儿拉了下去。 萧明姝语气缓缓:“婉贵人,这是后宫。宫有宫规。” “如今皇上需要婉贵人照顾,自然是伤不得,可有人犯错就有人受罚。” 萧明姝说到此处,眼睛微微一眯:“身为皇上的女人,言行举止,代表皇家尊严。那些小门小户的把戏,婉贵人,你还是好好收着。” 三言两语,扒下婉棠所有遮羞布。 婉棠紧咬后牙槽,板子落下的声音那么重,李萍儿却咬牙不吭声,那得多疼啊! 【皇后这个老巫婆,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不就是妒恨皇上昨晚去找婉棠了吗?】 【自己没办事留住男人,还怪外面的花香。】 弹幕骂骂咧咧。 婉棠的手,都要掐进掌心中。 丽嫔用手帕擦了擦鬓角,好笑地说:“这野丫头就是没规矩,偏偏皇上就是喜欢。这下可要哭了娘娘,用心栽培。” 萧明姝的眼神再次一黑。 无疑,又想到了昨晚之事。 任由婉棠跪在地上,也不让起。那么多妃嫔奴才们围在一起,像是看耍猴一般。 一道道目光落在身上,婉棠非常难堪。可外面那板子声,更让她心如刀绞。 她悄悄将攥紧的双拳收入袖子中,将所有仇恨都放在心中。 一再卑微了声音:“臣妾莽撞,可萍儿只是护主心切,求娘娘开恩,放过她吧!” 周围只有窃窃私语声。 那么热的天,婉棠竟觉得,有些冷。 李萍儿伤势本来就重,那么狠的板子,五十板结束,还能有命吗? 婉棠只是想报仇,她恨命运的不公,想让许洛妍付出代价。 李萍儿护她是发自内心的,她又何尝不是真心相待。 “娘娘,是臣妾错了,萍儿……” “够了。”萧明姝直接打断她的话,抬手遮了遮头顶的太阳:“这日头越发的毒了,众位妹妹身娇体贵,都别晒着。” “去凉棚里坐。” 皇后也不让她起来,招呼着一众人走。 有人私下里面小声说:“还以为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就算爬上龙床,也依旧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等人。” “为了一个奴婢在哪跪着,做给谁看?” “这么毒辣的太阳,这么晒着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看到时候皇上,还会不会多看她一眼。” 毒辣的太阳已到头顶。 众人也相继往凉亭方向走。 婉棠被晒得有些头晕目眩,头顶却多了一丝阴凉。 乌云遮住太阳了吗? 正想着,周围又是稀稀疏疏一阵响动,那些妃嫔还没落座,又急忙起身,跪了一地。 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 婉棠缓缓抬头。 楚云峥亲手撑着伞,替她遮住太阳。 明黄色的龙袍如此耀眼,他菱角分明的眉眼,又是那般深邃。 一双眼中全没有旁人半点身影:“太阳毒辣,别晒伤了。” 楚云峥朝着婉棠伸出手来,亲自将婉棠从地上扶起来。 婉棠跪了许久,膝盖生疼,双腿麻木。身体一歪,幸有楚云峥在旁扶着,这才没失了仪态。 一开口,声音哽咽,语气焦急:“皇上,求求您,饶了萍儿吧!” “她只是想护着臣妾,要不是萍儿,臣妾怕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皇上……” 婉棠一开口,眼泪簌簌落下。两分故作可怜,却是八分真情流露。 楚云峥的眼神,越发的柔软了。 “你啊!就是心太善了。”皇上拥着她,也不问发生何事,只是说了句:“好好地赏扇,还是喜悦平和些好。” 李德福再恨婉棠,在皇上的面前,还是八面玲珑。 当即喊道:“放人!” 萧明姝的脸,煞白的人。手中的帕子是捏了又捏,跪在地上,强撑笑容:“皇上什么时候来了,臣妾们竟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皇后慌了,肯定是在想,皇上什么时候来的,又看见了多少。】 【瞧瞧那妒忌的样,全员羡慕去吧,我磕龙龙和糖糖。】 【龙龙上,狠狠地给本宫打她们的脸,让他们欺负糖糖。】 婉棠无心去听棠棠,外面的板子声消失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楚云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一手护着婉棠,搀扶着她,从一众跪着的人跟前走过。 忽地停在了丽嫔跟前。 瞧着冬青头上的海棠,问了句:“这朵茉莉倒是清雅。” 能被皇上单独拿出来说,冬青心中欢喜得很,忙抬头,露出最娇艳的笑容。 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楚云峥忽地变了脸色,勃然大怒:“大胆,谁让你抬头的?” “竟敢不将朕放在眼中,打入辛者库,永世为奴。” 冬青人忽然就没神了。 皇上亲口下的令,谁能阻挡?谁又救得了她? 去了那,才是真正的永无天日,活在地狱之中。 丽嫔吓得一哆嗦,整个人都要趴在地上了。不敢有半句求饶。 皇上说的哪儿是冬青,而是在场的所有人。她宠着婉棠,所有人就要让着婉棠,否者就是不将皇上放在眼中。 冬青直接被塞了嘴,拖去辛者库。 皇上压根就没有问过丽嫔脸上的伤势。 护着婉棠走到主位前,让婉棠坐在自己的旁边。 婉棠吓得跪在地上,皇后尚且没有落座,更何况,皇帝的左右,只有皇后和皇贵妃可坐下。 就算受宠,也要贵妃以上,才有资格入座。 婉棠坐下了,就相当于直接踩在了皇后的头上。 第19章 梨花团扇 楚云峥温声说:“这只是寻常聚会,不分彼此。来……” 婉棠不坐,便是抗旨不遵,辜负了皇上的抬举。坐下,便是将所有女人都得罪了。 她紧张地看向跪在地上所有嫔妃,苦涩不已。 看来今日之后,她怕要成为所有女人的公敌了。 无声叹息,婉棠随着皇上的安排来。 等婉棠入座之后。 楚云峥这才板着一张脸,仿佛才发现众人还跪着一般:“都跪着做什么?坐吧。” “这赏扇大会,本就是你们女人家的聚会,朕不过来瞎凑热闹。都别拘束。” 皇上发言,众人这才按照位次入座。 只是眼角余光,始终朝着婉棠这边看来。 一个个的眼神,精彩绝伦。 唯一相同的,便是妒忌。 弹幕都要疯了:【好甜!】 【啥情况,这和预告完全不同,我怎么忽然就磕上了。】 【龙龙威武,龙龙霸气,龙龙真男人。】 【这么看来,婉棠不出宫才是正确的选择,和龙龙在一起,纵享人生丝滑。】 不出宫,真的好吗? 不,不是的。 她只是别无选择。 纵然后宫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趟过去。 后宫的女人们有个特性,总能在短时间中忘却所有扫兴的事情。 皇上来了,一切都将变得美好。载歌载舞后,便是团扇的展示。 各位妃嫔终于到了能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时刻。 萧明姝强压心底怒火,和婉棠一左一右坐在皇上身边。 脸上还是带着笑,说道:“皇上,一听说皇上今日有空闲来,各位妹妹们可做足了准备。” “都将自己珍藏的团扇,带了来。” 楚云峥点点头。 皇后微笑,转而喊道:“祺贵人,你亲手绣的鸳鸯双栖,可否给本宫开开眼界。” 靠近皇后的位置,站起来一小家碧玉的女子,双手握着团扇,迈着小碎步走上前来。 扇子很美,只是皇上,也不过粗略看了一眼。 萧明姝瞪了祺贵人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婉棠将一切尽收眼底,一连几位走上来的人,都是皇后的人。 “皇上。” 丽嫔见时机差不多了,娇滴滴一声轻唤,双手端着一个盒子:“臣妾这儿,也有一面扇子,要献给皇上看。” 楚云峥竟笑了,那笑,让人看得有些慌神。 他凑过来对婉棠耳语:“瞧着棠棠平日身娇体柔,这巴掌的,五指清晰,手可打疼?” 婉棠脸羞红得厉害,轻轻地推了楚云峥一下。 曾经是宫女的时候,人人都想攀皇上,人人又惧怕皇上。此刻婉棠,又好笑又好气,若不是皇上,她真想踩他一脚。 里面瞬间尴尬无比。 硬着头皮打开了盒子。 “这……”楚云峥眼神忽地变了,变得悠远,惆怅。 婉棠熟悉这个眼神,和楚云峥荷花池相遇时候,就是用这种眼神看她。 “拿上来。”楚云峥开口。 李德福急忙上前,端过扇子,递到楚云峥跟前。 楚云峥从不爱碰女儿家的东西,可这一次,竟然举起扇子,小心端详。 扇子只是用的普通蚕丝,唯有中间两朵梨花,洁白无瑕,冰清玉洁。 “皇上,您瞧瞧这花蕊,是粉红的。”李德福指了指梨花的花蕊。 楚云峥再次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萧明姝脸上带着笑,朝着婉棠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眼神,看得婉棠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似有什么大事发生。 人人看不出这扇子有何独特,只是数十把扇子都没让皇上目光停留,唯独这把。 丽嫔恰到时候地说:“皇上,臣妾这也是受人之托。” “贵妃娘娘听闻皇上举办赏扇大会,连夜绣了这朵梨花,时间仓促,有些草率了。” “贵妃娘娘她,很挂念您。” 婉棠的手,忽地收紧。 好个许洛妍,这个时候都能跳出来。 可她又是如何知道,梨花能让皇上动情? 再看旁边,李德福那谄媚的样子,甚至有意引导皇上去想起什么。 婉棠心跳加速,李德福从皇上七岁伺候到如今,知道的事情,比任何人都多。 看来李德福和许洛妍,联手了。 婉棠指甲狠狠在掌心掐了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楚云峥那人还在意身旁的人,双眼都要落在那梨花上:“研儿也是有心了。” “这扇子,朕甚喜。” 他恋恋不舍地用手从梨花上拂过。 “皇上,如今贵妃娘娘在静心堂反思己过,要不然,这扇子,娘娘定要亲自交给皇上。”丽嫔趁热打铁。 坐在祺贵人旁的安答应却满是不解。 十三四岁娇憨模样,竟傻乎乎地说:“都已经在静心堂了,怎么心还不清净?” “外面的事情,她也能知道。不是说静心堂成天都在抄佛经吗?哪儿还有时间绣花?” 安答应说出所有人心里话。 丽嫔瞧着她的眼神都要刀人。 婉棠看安贵人,甚是喜欢。年纪不大,却是个直肠子,没什么心眼。 刚入宫时,婉棠还碰见过她。也不嫌弃是个丑陋的宫女,还递给她桂花糕吃。 心直口快在后宫,却是罪过。 皇后当即训斥:“安答应,不许多嘴。” 安答应乖乖闭上嘴巴。 皇上依旧绷着脸。 丽嫔不满地说:“皇上,贵妃娘娘一片赤诚之心,竟然被安答应这般曲解。” “皇上,安答应不过是个孩子,性情直率,有口无心。”婉棠声音柔和,在旁哀求:“皇上就不要和一个孩子计较,好不好。” “自然。”楚云峥点点头。 瞧着安答应那娇憨性子,说了句:“再过两年,你也十六了。以后多和你婉姐姐走动,改一改你那不把门的嘴。” 安答应吐了吐舌头,冲婉棠笑得友好。 丽嫔又恨又气,还要装出笑脸说:“说起来,婉贵人和娘娘,也是好姐妹呢?” “既是好姐妹,那研儿就更该和婉贵人学学。” “朕让她去静心堂,为的是她耳根清净,反思己过。” 楚云峥说着,再仔细瞧着扇子绣花的针脚,摇了摇头,随意将扇子放在盒子中:“研儿之前为朕绣的荷包尚且栩栩如生,这梨花,到底是死板了些,瞧不出灵动来。” “看来她还是一如既往,心浮气躁!” 扇子随手放进盒子中,楚云峥的眼神,再度恢复清明。 随手说道:“朕说过,这宫中,不许再出现梨花!” 皇上开口,转而瞪了李德福一眼。 李德福急忙跪在地上,一个劲地说:“老奴该死。” “罢了!你们的扇子朕也看过来,着实是别出心裁。” “今日,朕也准备了这许多团扇。” “都瞧瞧吧!” 楚云峥眼底幽深,让人瞧不透。 【她还是个孩子啊!】 【头一次觉得这句话顺耳。】 【安憨憨好样的,气死许洛妍,好不容露一手,硬生生给她拍了回去。】 【哈哈哈,安安分分在静心堂当尼姑吧!我要龙龙和棠棠锁死。】 婉棠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嘴角缓缓上扬些许。 一面面架子,被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抬了上来。 上面挂着的扇子,随便找出一把,也能完全碾压今日宫中,所有人带来的团扇。 之前还只能远远地看,此刻能靠近了看,一个个的眼睛都移不开了。 自打楚云峥来了之后,萧明姝始终没找到半点存在感。 此刻才找到了机会,站起来对大家说:“姐妹们难得聚在一起,都别拘束,随意些就好。” 后宫女人就连见皇上都难,甚至好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一面。 此刻皇上就在眼前,然而那一面面扇子,更为致命。 胆小的不敢看皇上也不敢动弹。 家世好些的,或者是受过皇上宠幸的,此刻也站了起来。 纷纷上前观看。 “这可是双面绣,我父亲常年在苏杭当差,这么好的双面绣,也才见过两次。” “这把团扇,瞧瞧,这可是金丝编制的啊!” “黄金俗气,如何比得这把玉柄芙蓉扇。” “你们都俗,没看见,那三把吗?” 有人提起,众人这才看过去。 只见皇上面前的架子上,只摆放着三把扇子。 “天啊!这三把扇子,全是由金蚕丝缠绕而成,而扇面上的绣花,分别代表着福禄寿。” “扇面已是千金难换,珍贵无比。” 祺贵人和萧明姝对视一眼,纤细的手指微微提着裙摆,走了出来。 歪头瞧了眼扇子,无心地说了句:“说起金蚕丝的团扇,我记得丽嫔倒是有一把。” “倒是精致得很,那绣工,也是一等一的好。” 楚云峥“哦”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说:“丽嫔,你竟不肯让朕开眼见。” 丽嫔惶恐不已。 心中忐忑不安,毕竟那把扇子可是她父亲托人给带进来的。 急忙跪在地上,故作平静地说:“皇上,臣妾倒是想,可惜被婉贵人,给损坏了。” “婉贵人,可有此事?”皇上质问。 婉棠点点头,眼中满是愧疚。 萧明姝也附和着说:“怪不得婉贵人会向臣妾要写金蚕丝,原来是要赔给丽嫔啊!” 丽嫔脸上冷汗直冒。 她聪慧得很,到了此刻,如何还不懂得这赏扇会的意义? 万般不敢去想,已经被前朝事物忙得焦头烂额的皇上,竟然会因为一个贵人受点委屈,就如此大动干戈。 只是跪着,任由汗水滚落在眼中,刺得生疼。 诚惶诚恐地说:“误会了。一把扇子而已,怎么会好意思让婉妹妹赔偿?” “朕也不过三把,始终珍贵。没想到在丽嫔眼中,也不过如此。”楚云峥越是平静的语气,越让人心惊胆寒。 此话一出,整个园子的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丽嫔父亲的职务本就是财神爷,皇上这么一问,牵涉的就不仅仅只是她一人。 她一人荣辱尚且不提,牵涉到家族,还能好过? “皇上您误会了,我与婉妹妹甚好,如何舍得让她赔偿。其实,随便给一把扇子,有的用就成。” 丽嫔急忙找个台阶下。 楚云峥转过头问婉棠:“真的?” 明面上的话,还是要有的。婉棠既知道丽嫔父亲对皇上的重要性,又如何能揪着不放。 强颜欢笑:“自然。” 楚云峥双眼之中,满是心疼。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件事情如此就能平息时,楚云峥竟然说:“想不到婉贵人跟着朕,竟连一把团扇也拿不出来。” “是臣妾失察了,这就替婉贵人挑衅些。”萧明姝忙在旁边附和。 “不用了。” 楚云峥站了起来,瞧着架子上所有团扇,淡淡地说:“这些扇子索性也拿出来了,也不必放回去,直接全部送去翠微宫。” 皇后双手忽地握紧扶手。 妃嫔们更是气的咬手帕。 这才初夏,人人都离不开扇子。 能拿出来展示的,全是珍品。这得多少年的积累,才有这五十八把极品团扇? 哪怕丽嫔的父亲是财神爷,不过一把。 如今全给了婉棠,她们这些女人,争来争去,谁也得不到了。 婉棠急忙起身跪谢,想要婉拒,楚云峥竟不给机会。 拉着婉棠的手,来上一句:“这天儿真热,还是翠微宫凉爽些。” “走吧!” 声势浩荡,后宫妃嫔竟不过是为了看皇上和婉棠如何恩爱? 无论地位高低,她们所有女人,都是二人的作陪。 这一巴掌,何止是打在了丽嫔的脸上。 而是一记重锤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头上,分明是说:“婉棠,我楚云峥的人,谁都不许动!” “啪!” 皇后手一紧,手中的佛珠断开,散落了一地…… 第20章 给朕生个皇子 珍贵的团扇,流水一般送进翠微宫。 楚云峥伴着婉棠一起回到翠微宫,全功上下,忙碌不已。 内务府立刻送来一大缸冰块,摆放在房间中间,为这炎炎夏日带来一丝凉爽。 楚云峥进屋之后,脱掉了繁重的朝服,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 坐在软塌上看书。 婉棠站在旁边扇着扇子,却有些心不在焉,是不是朝着外面张望。 “棠棠可是担心那个丫头?”楚云峥问。 婉棠急忙收回视线,惭愧的说:“萍儿身上有伤,此刻又挨了那么多板子。臣妾实在是担心,那么瘦弱的身躯,是否能承受的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宫女,看你对她,却比朕还要上心。”楚云峥是喜欢看书的,即使说这些话时,眼神也没从书本上移开过。 婉棠忙说:“皇上在臣妾心中,眼前。” “只是从萍儿身上,难免想到曾经吃苦的日子。臣妾几世修来福气能有皇上疼爱,可她们呢?” 婉棠由心而发,语气中也多了许多惆怅。 楚云峥放下手中的书,手指轻轻从婉棠身上拂过,叹息一声:“朕着实担心,你心这么软,如何应付那些蛇蝎啊!” 他眼中满是心疼。 能够感觉到,楚云峥就是看向她的。但婉棠始终有一种感觉,皇上的眼中看的,似乎又不是她。 “李德福。”楚云峥唤了一声。 李德福哈巴狗一样跑过来,恭声说:“奴才在。” “今日被打板子的宫女,如何了?” 李德福朝着婉棠看了过来,婉棠无所畏惧的和他眼神对视。 双目相对,李德福很好的隐藏起眼底恨意:“那丫头是个命大的,已抬回翠微宫,有专人照料。” 楚云峥不再理会李德福,只是对婉棠笑:“棠棠,现在可放心了?” “自然。”婉棠站在旁边,轻轻地给皇上扇着扇子。 他看书,她也在旁边陪着,时不时地听见楚云峥朗诵写诗词歌赋,也能对上两句。这倒是让楚云峥刮目相看。 时间悄然流逝,夜深人静,烛光摇曳。 楚云峥习惯将婉棠圈在怀中睡觉,三更刚到,婉棠忽地挣扎起来。 用力的撕打着皇上。 楚云峥好梦被惊扰,陡然睁开眼睛,胸口上已被抓出几道血痕。 怀中的可人儿却已经泪流满面,哭的声音嘶哑:“丽嫔,你住嘴,不许胡说。” “我丈夫是皇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不要嫁给太监。” “要么杀了我,滚开,啊滚开……” 婉棠挣扎的厉害,明明闭着眼睛,却哭的那样凄厉。 楚云峥本来是有火气的,可瞧着婉棠这般模样,心疼的安抚着她。 “别怕,是朕。” “有朕在,谁也不许伤你。” 楚云峥也是想控制着她,婉棠挣扎的就越厉害,无意之间,又在楚云峥手上留下两条血痕。 “皇上!” 房间门忽然被打开,李德福闯了进来。 瞧着香肩外露的婉棠,眼睛都直了,却忙喊:“婉贵人好大的胆子,竟敢伤了龙体。” “我看你是想让你九族和你陪葬!” “来人……” 李德福激动。 “滚出去。”楚云峥却发了怒。 这一呵斥,婉棠也从梦中惊醒。瞧见眼前的一切,慌张下跪。 却被楚云峥一把楼入怀中,轻声说:“棠棠可好些了。” “夫君,我怕,我好怕啊!”婉棠情绪有些失控了,抱着皇上,哭出声来。 她半梦本醒,竟忘了身在何处。 楚云峥有些错愕,瞧着婉棠的眼神,却越发的柔和:“棠棠,朕在。” 任由婉棠将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一只手护着她,另一只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 弹幕要疯了。 【我流鼻血了,龙龙的身材未免也太好了。】 【靓男靓女都是人间绝色,大爱,求截图,求屏保。】 【婉棠真的做梦吗?我瞧着她抓皇帝的那几下,分明就是故意的。】 婉棠脑子闹哄哄的。 抓皇上? 忽地睁开眼睛,看着皇上,一双杏眼中是惶恐:“皇上,这些……都是臣妾做的?” “臣妾真该死!” “你要是死了,这世间,还有谁能让朕安然入睡?”楚云峥宠溺的咬住她的嘴唇。 低声责罚:“知道错了,那就好好的回报朕。” “毕竟那一声夫君,朕很喜欢。” 皇上说着,压在婉棠身上,一下一下的索取着。 天还未亮,李德福已断了汤药,后面的托盘中,还有棒子。 “以后婉贵人这,就不必送汤药了。”皇上冷冷命令。 婉棠再度抬头,看向楚云峥的眼神,有些恍惚。 从清华池侍寝开始,每日都有人送上一碗汤药,再用棍棒敲击,确保龙液能全部排出体外。 皇上这是……给了她生孩子的权利。 不仅是婉棠震惊,就连李德福也惊呼一声:“万岁爷,婉贵人从宫女一跃而上,已是乱了规矩。” “她的出生,若是怀上龙子……” “李德福,你最近的话,越发的多了。”楚云峥眼睑微微一垂,脸上已有不喜。 李德福立刻跪在地上:“奴才多嘴了。” 说罢,退到门口,双膝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掌嘴。 楚云峥的手,捏着婉棠的耳垂,笑道:“朕不想你被梦魇惊吓,你替朕生个皇子。” “让他,成为你的底气。” 一时之间,婉棠竟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喉头堵堵的,鼻尖酸酸的,眼睛涩涩的。 一国之君,竟然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是一个女人,也曾怀春想着能嫁给心上人。 曾憧憬过和容若的白头偕老。 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动的想哭。只想要,好好地,用力的,豁出命去爱这个人。 婉棠还是没出息的落泪了。 抬起手,悄悄地抹了抹眼睛。 “傻瓜!”楚云峥轻轻地在她鼻子上点了点:“我是你的夫君,当然不容许你被人欺负。” “答应朕,以后只有朕能欺负你,好不好?” 楚云峥的声音太柔了,彻底将婉棠那颗心,融化了开。 “今日,可没避子汤送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小主,要怀皇子了。” “如今皇上膝下无子,整个后宫之中,又只有小主受宠。” “大家伙想想,小主又年轻,身体又好,一旦不喝避子汤了,必定是能怀上的。” “第一个有皇子的人,哪怕是太后回宫了,也欢喜的很啊!” 皇上刚走不走,婉棠刚推开门,就听见院子里面闹哄哄的。 喜儿坐在前面,周围一众的太监宫女,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如今我们翠微宫的人走出去,谁敢不给面子?” “只要是我们翠微宫要的东西,哪怕是皇后,也得让一让。” 婉棠在旁听得浑身冷汗。 快步上前,怒喝一声:“喜儿,还不住嘴。” “我早就说过,如今翠微宫上下,说话做事一定要低调。” “你刚才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众人忙散开了去,急忙喊:“小主吉祥。” “小主,如今您莫要生气,奴才也只是实话实说。”喜儿脸上明显不服。 婉棠气急:“都给我听好了,只要是我翠微宫的人,不管皇上是否来,都得懂得谦卑,不许仗势欺人。” “若是让我抓住谁嚣张跋扈的,别怪我不念主仆情分,将他轰出去。” 一众宫人忙跪在地上,纷纷喊道:“主子吩咐,奴才们谨遵教诲。” 唯有喜儿,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喜儿那样子,也太嚣张了吧!】 【还不是皇后安排来的翠微宫管事太监,仗着背后是皇后,谁也看不上。】 【这些婉棠,怕是将他得罪死了。】 【得罪就得罪,这种锦上添花的狗腿子,迟早要给婉棠带麻烦来。】 婉棠心中无奈,喜儿始终是一个随时会炸的危险。 “萍儿伤势如何了?”婉棠问。 喜儿在旁笑道:“主子就不必为她费心了,皇后娘娘那边准备了消暑解渴的冰汤圆。” “派人传话,让小主过去尝尝。” “我先去看看萍儿。” 喜儿还想拦。 婉棠哼笑一声,瞧着喜儿的目光冷了许多:“怎么?不如本主该如何做事,喜儿公公安排了就是?” 喜儿再猖狂,也能听得出婉棠话中深意。 忙说:“奴才不敢。” 除了管事太监和管事姑姑外,宫女们睡得都是大通铺。 推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萍儿。”婉棠快步上前。 李萍儿趴在床上,背上和屁股上全是血。 旁边坐着一个小宫女,见了婉棠,急忙起身行礼:“见过小主。” “小主恕罪,奴婢并非偷懒,而是瞧着姐姐实在可怜,这边留下照顾一二。” 小宫女说着,悄悄地擦了擦眼泪。 婉棠瞧着李萍儿,伤口只是简单地清晰,甚至都没有上药。 她的额头烫的厉害,意识也微微有些模糊。 干裂的嘴唇轻轻动了动,虚弱的说:“小主……救救奴婢,奴婢还……还不能死。” “昨夜李公公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会这样!”婉棠厉声质问。 小宫女掉了眼泪:“李公公是来了,他不来还好,来了之后,谁也不敢给萍儿姐姐治病了。” “为什么?”婉棠问。 小宫女大概是共情起来,不免伤感:“李公公说,不过是卑贱的俾子,死就死了。正好给你家小主换几个机灵的。” “这样容易惹是非的,就不必浪费药材了。” 婉棠心中一颤,李德福是皇上身边的人。 他说的话,几乎是代表着皇上。这样吩咐之后,谁还敢给李萍儿瞧病?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就连皇上也敢阴奉阳违,擅自做主。 “混蛋!”婉棠狠狠地捏着手中的帕子,拍了拍李萍儿的手:“你放心,我一定救你!” 小宫女明显被婉棠的情谊打动,感慨道:“也只有娘娘,将我们奴婢当做个人了。” “当然是人!” 婉棠眼神坚定:“虽然我们从落地便已经被划分了高低,可我们不可自轻自贱。” “你叫什么名字?”婉棠问。 宫女答话:“回禀小主,奴才菊香。” “好,菊香,你替我照看萍儿。” “没人去请太医,都不肯去给萍儿拿药,那我亲自去走一趟。” “我就不信,我拿不到这个药。” 婉棠狠狠咬了咬牙,走出房门,身影消失在烈日之中。 下人来了太医院,尚且可以推三阻四,打个太极。 贵人到来,又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金疮药也好,活血丹也罢,只要开了口,还能不给吗? 太医院距离翠微宫有些远了。 婉棠又是一人,全凭着十年来对皇宫的熟悉,抄着小道回去。 从废弃的凝香宫穿过去,也能少走好些路。 婉棠轻车熟路,从宫门穿过。 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向来大门紧闭的凝香宫此刻竟然被打开了一人宽的缝。 转头,好奇的朝着里面张望。 只是眼前一幕,吓得婉棠“啊”了医生,倒退好几步,靠在一旁的石狮子上。 第21章 忽然病重 凝香宫,死人了! 昨儿个还据理力争,天真烂漫的安答应,此刻吊死在了废弃的凝香宫中。 来了许多的人,一个个的从婉棠身前匆匆跑过。 周围没有多余的痕迹,安答应,是自杀上吊。 婉棠上前看了一眼,安答应脸是铁青的,舌头吐出的老长,眼珠子都瞪了好些出来。 【这死相一看就不正常,瞧瞧她的脖子上,还有几个淤青点,这分明就是被人掐死的。】 【据我观察,最有可能杀安答应的人,就是许洛妍。】 【是啊,要不是安答应在那多嘴,说不定许洛妍就复宠了。】 【真想不到,许洛妍就算被关在静心堂反思,本事也有这么大。】 风一吹,明明是夏日,婉棠却冷的厉害。 曾经只觉得许洛妍嚣张无脑,矫情蛮横。婉棠便一直替许洛妍调解处境,四处打探消息,为她收买人心。让她清晰的知道对手的优势和弱势。 婉棠从未想过,许洛妍真的会杀人。 想到楚云峥今早说的话,后宫中的争斗,难道他知道? 还是说,他已经默许这儿是一个微型的狩猎场,他坐观虎斗? 没有皇上的宠爱,将会多可怕? 而皇上就是这个狩猎场中唯一的肉,此刻却被婉棠含在了口中。 她的下场,又会如何? 日头晒得疼,身上又冷的厉害。 胸口越发难受,婉棠避开所有人,艰难的回到宫中。 前脚刚迈进翠微宫的大门,眼前忽地一黑,摔在了地上。 好在只是有些中暑,回到房中喝了些冰水,也醒了过来。 喜儿正在外面训话,让每一个奴才都跪在地上。婉棠独自外出,回来就中了暑,万一有个闪失,他们全都别想活了。 婉棠让人将冰块移到软塌前,心绪不宁。 李萍儿用了药,要好些了。在秋菊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眼睛红红的,满是关心的说:“小主受惊吓了,萍儿这儿有外面传进来的土方子。” “小主好歹用一些。” 干净的帕子展开,手心中是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小药丸。 “只是吓了一跳算不得什么,就怕往后的时光,都要活在惊吓中。”婉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纵然从决定留在宫中那刻,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和自己有关的,无辜人枉死还是第一次。 李萍儿见婉棠郁郁寡欢,想了想说:“等奴婢好些了,给小主做些梨膏糖。” “奴婢曾经在宫外时候,学了好些手艺。去苏杭的时候,学做了醋鱼。去草原上,又学了酥油茶。还有石头馍馍……” 提到宫外,李萍儿纵然浑身是伤,也笑的那般纯粹明艳。 竟看的婉棠有些羡慕。 心中的想法,越发的清晰,叮嘱一句:“好萍儿,以后好好给我讲讲,宫外的天,宫外的地。” “可是你要记住,往后再不许对旁人多嘴一句。” 李萍儿忽地神色紧张,说道:“奴才记下了。” “小主身体抱恙,不见客!”喜儿的声音透着高人一等的自得来。 很快一个女孩儿说:“我家主子也是带着礼物来的,你凶什么凶?” “每天送礼来的人多的去了,我家主子要是每个都见,干脆直接在这门口摆上一张桌子得了。” “再说了,安答应的东西,还能比皇后娘娘送的更好?” “今儿个,我家小主可是连皇后娘娘相邀,都给拒绝了。” 喜儿语气羔高昂。 “不见就不见,反正我对你的主子也没兴趣。” “我来这儿,为的是那把苍松团扇。” 又是一道爽朗的声音,声音很有穿透力。 喜儿全不将对方放在眼中,反而催促着:“安答应,别人来这儿,仅是送礼也不一定见的人。” “再说了,团扇都是御赐之物,你的东西能比得了?” 外面吵闹的凶了。 婉棠闻言,头疼的厉害。 揉了揉头,缓缓站起来。 扶着门楣盯着外面的人,训斥道:“喜儿,你太放肆了。” “我一再叮嘱,切不可嚣张跋扈,待人谦逊,你将我的话,全当做耳旁风了?” 喜儿转过身来,陪着笑:“小主身体抱恙,还是回去歇着,这儿交给奴才。” “我看你是越发放肆了!” 婉棠刚一发火,胸口闷得很,咳嗽了几声。 温柔似水的目光中,却透着凌厉:“给我去门口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喜儿心有不服,可终究是个奴才,只好狠狠地咬牙,跪在了门口。 任由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对着他指指点点。 “哈哈哈,都说婉贵人是个狐媚子,没想到倒是个病秧子。” “婉贵人安,我是宁答应。” 宁答应哧哧地笑:“昨日善扇会上,我就瞧上了那苍松团扇,本想会后哀求着别人去要。” “没想到皇上全给你了。” 她穿着一声青绿色的衣服,头发挽起来,整个人清爽利落。 走起路来步步有力,不似旁的小主弱风扶柳。 “婉贵人,我带了些东西,给你换,你可舍得?” 身后丫鬟上前,打开盒子,里面是黄金。 若论起风雅,黄金白金自然俗气的很。可在后宫行走,没有黄金白银,如何能上下打点,更是寸步难行。 如今婉棠布料珠宝,字画古玩倒是赏了不少。可这些东西,都有内务府登记在册,轻易哪敢使出去。 百两黄金,正解婉棠窘迫。 “妹妹客气了。”婉棠微微一笑,吩咐道:“去将宁答应要的团扇取来。” 【婉棠是不是傻?】 【这些扇子,全是贡品和珍品,又哪儿是百两黄金能买到的?】 【亏本买卖啊!看来婉棠对奢侈品是没有一点概念。】 婉棠心中好笑。 有些东西能用金钱衡量,但有些东西,可不能。 就好比宁答应的身份。 惠妃从不争宠,独居宫中却能孑然一身,甚至无人招惹。 可见家世如何了得? 而宁答应,便是宁家送来代替惠妃争宠的。哪晓得两个人性子出奇的一致。 对皇上没多大兴趣,姐妹二人倒是有了伴。惠妃也不寂寞,索性就连一切宴会,都不去了。 婉棠在意的不是黄金,而是宁答应的有所需求。 宁答应双手捧着团扇,爱不释手。 那样白皙的双手,也是洗了又洗,生怕她手中团扇受了委屈。 黄金放在桌子上。 宁贵人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冲着婉棠笑了笑:“其实你这个人,也不讨厌。” “算了,我也知道,这点黄金四占了你的便宜。可没办法,这个月爹爹给的钱,就剩下这些了。” “大家都是爽利的人,我给你加个价。” 宁贵人脸上带着俏皮的笑,走了几步,凑到婉棠耳边。 悄声说:“我听说,北漠可汗粮草充足,兵马强壮,最近正在日日操练……” 宁贵人笑嘻嘻的,捧着扇子,孩子一般边走边说:“好漂亮,真的好美,美极了。” 宁贵人离开。 喜儿依旧贵在外面。 “主子,您怎么了?” “主子,您可别吓奴婢啊!” 秋菊在旁边伺候着,急忙询问。 婉棠这才惊觉,她的手,不知不觉中,竟颤抖的这么厉害。 “秋菊,关上门窗!”婉棠道。 秋菊不敢耽搁,急忙照做。 婉棠缓步走到桌前,猛地灌了热水,又将冰块放在口中,如此反复,身上越发滚烫。 婉贵人病了。 太医院的人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翠微宫。 李萍儿在下人房养病,身边只留了秋菊。太医看了看婉棠的面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问道:“小主浑身发冷,似乎是着凉?却有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 婉棠语气淡淡:“今日神情恍惚,总是惊吓的厉害。” 太医足够镇定,也不意外:“小主是想要安神,还是根除?” “太医,我疲乏无力的很,怕是见不了人了。” 婉棠说着,对着秋菊使了个颜色。 秋菊急忙将两锭金子塞入太医药箱中。 太医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番金子,约莫二十两。脸上的肌肉一跳,立刻跪下:“小主可要好好保养身体啊!” “我这就给小主写药方,还望小主按时煎服,才能早日康复。” 婉棠病了的事情,惊动了太医院,也就惊动了坤宁宫。 夜色渐暗,楚云峥今儿个却还没有离开御书房。 倒是皇后先来一步,被太医拦在了门外,不让进去。 秋菊在门口亲自煎药,原本花香四溢的翠微宫,此刻却弥漫着浓浓的药臭。 楚云峥来的时候,天已黑透了。 还没进门,就被萧明姝拦在了门口。 婉棠在屋中躺着,瞧不见外面的情形。 只听得萧明姝语气诚恳的说:“皇上,婉妹妹病了。” “最近怕是不能服侍皇上了。” 楚云峥的声音透着怒气:“朕进去瞧瞧。” “皇上,臣妾身为您的妻子,就算皇上怪罪,也是一定要拦住皇上的。” “太医说了,妹妹这是风温病。” “具有很强的传染性,所以,妹妹只能呆在宫中。” 楚云峥哼了一声:“今早她还好好地,这会儿怎会病了?” “李太医,你告诉皇上,婉贵人究竟是这么回事?”萧明姝语气凌冽。 气势十足的说:“若有半点隐瞒,本宫绝不饶你。” 又是膝盖着地的声音:“皇上,婉贵人确实是风温病。” “这是外感风热病邪,从口鼻而入,肺胃首当其冲,进而邪热壅肺所致。” “需要加以时间调理,方能痊愈。” 脚步声传来,透过窗户纸,婉棠瞧着皇上的身影站在了门口。 萧明姝的声音紧随其后:“龙体为重,为了江山社稷,臣妾想,婉妹妹也不想皇上有半点差池。” “皇上三思啊!” 婉棠无奈,皇后这话,可真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只得无奈开口:“皇上请回吧!” “臣妾定会照顾好自己,皇上莫要担心。” 第22章 药有问题 那一日,皇后带领众人阻拦,皇上终是离开了翠微宫。 婉棠靠在床上,眼睁睁看着明黄身影从门口消失。 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越发的远,逐渐也听不清了。 萧明姝的声音里面透着一丝明快,如同打了胜仗的孔雀,病恹恹的声音越发有了力气。 站在门外发号施令:“婉贵人如今病了,翠微宫上下,更要尽心伺候。” “谁敢马虎,本宫绝不轻饶。” 皇后在门口站了站,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婉贵人好生养着,有什么需要的,大可派人来找本宫。” 婉棠吃力地说:“臣妾谢皇后娘娘。” “你为何跪在这儿?” “婉贵人心情不好,让奴才跪着,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 “本宫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起来吧!” 翠微宫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多,渐渐地,便只有一两个人说话。 最后喜儿喊了一句:“折腾了一天了,都歇着去。” 再也没有半点声音,只有门口的药罐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时间一晃眼,已过去半月。 婉棠的身体一直不见好,李太医每日都来瞧,每日都是同一句话,还需修养。 这些时日,李萍儿的身体倒是好利索了。 和秋菊换着煎药。 后宫都在传,婉棠长得如那妲己再世又如何?不过是个胆小福薄的。 一个死人,瞧了一眼就被吓得病倒了。这病还要传染,让皇上根本不敢靠近。 如今半月过去,也不见皇上来瞧过一次,就算好了又有什么用? 一个没用的病美人,还能被皇上记起来吗?只能默默地凋零在后宫之中了。 翠微宫的门槛,再没人踏入。 又是数日,彩菊端来的饭菜,甚至清淡。放在桌子上后,又忙往缸里添些井水,让屋子里多一丝凉气。 婉棠在屋中闷得慌,听着外面蝉叫得嘶哑,想着小时候捉蝉的乐趣,便想着去院子里转转。 秋菊和李萍儿一左一右陪同,刚走出院子。原本在院子打扫的人,忽然后退。 急忙拿出布来遮掩口鼻,对婉棠更是避之如瘟疫。 秋菊瞧着来气,上前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外面的人这样也就罢了,我和萍儿姐姐日夜伺候小主,也没见传染什么。” 李萍儿哼了一声,冲着他们翻了个白眼。 喜儿此刻走出来,脸上同样遮着布:“小主怪不得他们,奴才也是命,也得活着。” “是啊,小主,奴才们实在是八字弱,怕极了。” “我们也不给小主找麻烦,如今丽嫔那边缺人手,还望小主放条生路,让我们离开。” 两个公公说着,当即跪在地上,求着婉棠放人。 李萍儿气得不轻:“你们这是干什么?小主生病,你们却要走人?” 婉棠笑了笑,将所有人都叫到了院子中来。 坐在凉亭里,手里做着捕蝉的杆子,也不抬头:“我的病说起来的确吓人。” “一连半月,在屋中也闷得很。以后在院子中走动,也是常有的事情。” “你们有谁怕的,都可以离开。你们好歹也伺候过我一场,我也没什么东西好送。” 婉棠拿出一盒珍珠,这还是皇后第一次见面时赏赐的。 虽不是顶好的,一颗也至少也要十来年银子。 “要走的,领一颗珍珠,便可离开。”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可眼睛却落在珍珠上移不开了。 率先说话的两个人倒是不客气,上来一人拿了一颗,连连道谢。 婉棠冷笑一声:“既然能去丽嫔那做事,也是恭喜了。” 那两人也是不知好歹的:“跟着丽嫔,总好过跟着一个病恹恹的贵人。” “我们也走。” 有人带头,三三两两也有人上前来,拿着一颗珍珠,走的时候满脸带着笑。 有为了能攀上丽嫔激动的,也有能拿到珍珠开心的。 盒子里的珍珠空了大半,下面的人却不动了。 小顺子留下来意料之中,让婉棠意外的是,喜儿也没走。 不仅是喜儿,还有掌事姑姑,以及两位宫女和一个小太监。 李萍儿和秋菊自然是陪在了婉棠的身边。 婉棠见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凉薄:“你们也知道,我曾经也是个宫女。” “没有恩宠,我在后宫之中也就没有立足之地。如今我这病还不知几时能好。你们现在要走,还能得些赏赐。” “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敢留下来,刀山火海也只得陪一起。若中途变卦的,别怪我心肠毒辣,半点容不得。” 空气几乎要凝固一般。 又有两个人,唯唯诺诺上前,拿了珍珠就跑。 李萍儿气得大骂:“全是没良心的东西,滚,赶紧滚!” “哼,李萍儿,现在你骂得厉害,以后只有羡慕的份。” “都病成这样,还指望她能好起来,能复宠吗?” “你们就跟着她受罪去吧!” 李萍儿气得抓起扫帚要打人。 剩下的也就只有掌事姑姑,小顺子,李萍儿和秋菊,以及喜儿。 婉棠瞧着喜儿,眉头微微皱了皱。 “都起来吧!”婉棠说道:“以后都是自己人了,我定当将你们当做亲人对待。” 宫中肃清一下,反倒简单许多。 婉棠举着杆子,每抓到一只蝉,便忍不住发出咯咯笑声。 “婉贵人好雅兴啊,别人被这蝉烦得要死,你倒好,乐在其中。” 脚步有力,步伐清爽,一听就知道来人是谁。 婉棠脸上挂着笑,转身说道:“人人对我翠微宫避之不及,妹妹就不怕被传染?” “我才不是那娇滴滴的女娇娥,怕什么。”宁答应爽快一笑。 干脆地走了过来,毫不客气从婉棠手中夺了杆子:“我来玩玩。” “宁答应怎有空来?”婉棠吩咐人准备些茶点。 自个儿陪在旁边说话。 宁答应格外专注,状若无意地说:“出来逛逛,瞧着丽嫔那不断有人去,一看倒是有些眼熟的。” “没想到翠微宫的人,几乎都去了那。” “哎呀,怎么会有受宠的妃子连个奴才都留不住,我专门来看你的笑话。” 宁答应说着,身体忽地用力,高兴的喊:“抓到了。” 婉棠哭笑不得,这话是顺耳又气人,心中阴霾不免扫去大半。 说了句:“宁答应尽管笑话,我进去歇会儿。” “躺着大半个月,还歇啊!你也不嫌闷得慌。”宁答应直接丢了杆子,上前拽着婉棠的手。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解解闷。” 宁答应不由分说,拉着婉棠就走。 也不让人跟着,就是秋菊和李萍儿也不许。 一路弯弯绕绕,就在惠妃宫殿旁,有一个偏门,上面写着听竹轩三字。 “婉棠快来。”宁答应干脆不装,直接喊名字:“这儿是我的秘密基地,知道的也就只有几个人。” “你且进来瞧瞧。” 走进去之后,真让人恍惚,如同进入仙境一般。 竹影绰绰,随风摇曳。碧水蜿蜒,绕过青石假山,山石嶙峋,苔痕斑驳,与竹影交相辉映。 水面上,几片竹叶轻浮,随波逐流。假山旁,一池清泉潺潺,水声如琴。 轩内,竹香弥漫,光影斑驳。 往里面一站,便能让人心旷神怡。 草丛中忽然闯出一只小兔,浑身雪白,只有一双眼睛红红的。 “好可爱的小兔子。” 婉棠忽然来了性子,随着小兔一路往前,可就是抓不到。 “用这个,饿了一天,看见吃的肯定会扑上来。”耳畔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大半个月没听见了,婉棠还是瞬间分辨出,这是楚云峥的声音。 “皇上!” 婉棠轻轻唤了一声,却不见人影。 只有眼前一堵墙,中间有一格花窗,能隐约瞧见对面的人。 “棠棠,瞧你,怎瘦了许多。”楚云峥站在墙的另一边,颇为担忧。 婉棠猛地回头,宁答应已不知去了何处。 墙头另一边,就是惠妃的宫殿。一墙之隔,既避免风温传染给皇上,不受朝中大臣的抗议,又能以解相思之苦。 婉棠忽地笑了,鼻头酸酸的:“皇上近来可好。” “臣妾……很挂念皇上。” “自然。”楚云峥的神态,明显有些憔悴。 虽花窗影影绰绰,瞧得不太真切,却也能看见他眼中的疲乏,眼底的淤青。 “来。”皇上从墙头递了一根菜叶子:“抓住团绒,朕有赏。” 青菜一出,兔子自然地跑了过来。 婉棠轻轻地抱起兔子,它的毛发很柔软,也很干净。 靠着墙,婉棠问:“皇上可要赏些什么?” “将朕赏给你,可好?” “皇上……” 没人,宁答应都回来,邀了婉棠去玩。 婉棠也会抱着团绒去。 纵然只有匆匆半个时辰,却也能成为婉棠每日最开心的时刻。 她有些时候甚至会想,如果从未有过许洛妍,那该多好。 等着回去的时候,秋菊端了药来。 “主子,那金子所剩无几,这次李太医来,怕是给不了那么多了。” “这药,还要继续喝吗?” 婉棠将团绒放在桌子上,用勺子舀了一口:“再等等。” “过些日子,再说吧。” 只要躲过了这段时间,避其锋芒,再次出手,才能真正的让许洛妍,坠入深渊。 婉棠端起药丸,用勺子轻轻地搅动着。 团绒盯着婉棠,嘴巴一直动。 “团绒,怎么?你也想喝吗?”婉棠声音温柔得很:“反正都是滋补的,我们团绒喝了说不定长得更好看呢?” 婉棠用勺子,送到团绒的嘴边。 没想到团绒真的喝了。 只是下一秒,团绒浑身不安地瞪腿,口鼻中流出血来。 不过片刻挣扎,竟再也动不得了,身体逐渐僵硬。 婉棠手一颤,药碗摔在地上。 脸色煞白:“这……药……有毒!” 第23章 去找皇后 “小主,怎么了?” 秋菊和李萍儿小跑过来,瞧着死去的团绒,吓得“啊”了一声。 李萍儿反应最快,急忙将团绒从婉棠腿上拿下来。 端着那碗药,眼神沉得可怕。 缓缓转过头来,声音冰冷地问:“秋菊,这药一直都是你亲手熬的。” “对,从太医院取药到熬药,一直都是奴婢……” 秋菊正说着,忽然反应过来,脸色一沉:“萍儿姐姐你什么意思?” “你怀疑我?” “这深宫之中,人心叵测,你让我如何能相信你?”李萍儿眼神锐利,充满失望。 秋菊一眼一红,眼泪簌簌落下,满腹委屈地说:“奴婢对小主,绝无二心。” “小主,怎么了?” 刚听见声音,喜儿就到了门口。 朝着里面探头探脑地看,目光很快落在地上碎掉的碗上。 婉棠眼神一变,当即怒斥一声:“你这丫头,毛手毛脚,就连一碗汤药也端不好。” 说话间,婉棠已用身体挡住了死掉的团绒。 婉棠脸上露出一抹病态之色,转而瞧着喜儿,略感抱歉:“喜公公,这汤药洒了,怕是只有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喜儿瞧着秋菊在哭,地上也要药碗,倒是没多怀疑。 言辞中颇多不满:“好好的药怎么洒了,这不是折磨人吗?况且,去了太医院就能拿药吗?” 婉棠使了个眼神。 李萍儿略微委屈地说:“小主,我们也不多了。” 看见婉棠眼神执着,却还是将最后一两金子,递给了喜儿。 喜儿掂量一下,笑着离开。 等人走了,婉棠让李萍儿关了门,声音低沉地说:“你们两个都是我身边的人,是信得过的。不要互相怀疑。” “最有可疑的,倒是喜儿。” 婉棠想了想,让秋菊收拾了地上的残局,又将团绒放在一个小篮子里面。 透着窗户瞧着外面,管事姑姑商枝亲自打扫院落,小顺子正在厨房忙活。这段时间,留下来的人,做的事情,婉棠都看在眼中。 唯一让婉棠怀疑的人,必定是喜儿。 毕竟那一夜,皇上可是刚换好衣服,瞧着都要上皇后的床了,又来了婉棠这。 “小主,我们将药里面的残渣拿到皇上面前,告状去。”秋菊擦干了眼泪,立刻说。 李萍儿翻了个白眼:“蠢货,皇上真惦记小主,怎么这么久了一次也没有来过。” “恐怕根本就找不到皇上。” 婉棠的目光微微从李萍儿脸上掠过,自然是不能找皇上的。 不是因为他不在意,而是不适合。如果皇上出面来查这件事情,查出真凶之后,又该如何? 皇后哥哥乃是户部尚书,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若真是皇后,大战在即,这粮草是不要了吗? 【婉棠到底在想什么?仗着龙龙的宠爱,还这么畏首畏尾?】 【不用说我都知道,凶手是谁。八成就是皇后,毕竟喜儿就是皇后的人。】 【也说不准,许洛妍嫌疑也很大。】 婉棠脑子里像是有无数的蜜蜂在飞。 遍体身寒,如今就算她不争不抢,可那些人,还是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与其忍气吞声,不如为自己争一争。 婉棠抱起团绒尸体要走,耳边又传来弹幕的声音。 【你们都是蠢货,棠棠和龙龙是真爱,还需要告状吗?】 【听我的,你就使劲地哭,龙龙保准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哭得越伤心,龙龙越心疼,分分钟找出真凶,让她们好看。】 婉棠抱着团绒的手僵住了,为何皇上会知道? 是啊!这是他的后宫,他想要知道什么事情,又能有多难。 “秋菊,趁着喜儿不在,将所有和这碗药有关的东西全部收起来。” “萍儿,和以前一样,我出去的事情,别跟着,谁也不许提。” 婉棠说完,独自走到花园,小心团绒埋在梨树下面。 任由自己这般模样,朝着听竹轩走去。 清雅依旧,即使越发炎热的夏日,这儿也得感到一丝清凉。 宁答应如同完成任务一般,将婉棠引到这儿来后,便也不常出现。 婉棠如同往常那般,坐在花窗前面,瞧着对面楚云峥的模样。 强颜欢笑,讨论着“水清则无鱼。” “棠棠。”本所在兴致上,楚云峥忽地转移话题,瞧着婉棠问了句:“今日你可有心事?” “想抱一抱皇上算吗?”婉棠笑了起来,微微扬起的唇角,满是酸楚。 楚云峥深吸一口气:“团绒呢?平日里你都舍不得松手,今儿个怎么不见了?” “团绒在宫中……”婉棠眼神慌乱,语调紧张。 楚云峥看着婉棠,颇为怜惜:“瞧瞧你的眼睛,哭得那样红,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婉棠笑得太敷衍。 “棠棠,你该不对朕说谎。你喜欢团绒,将对朕的思念都寄托在团绒身上。” “朕再问你,为何,不带团绒出来。”楚云峥的声音忽然加重,手中的念珠发出“啪”的一声。 婉棠知道,是瞒不下去的。 慌忙跪在楚云峥跟前,羞愧地说:“是臣妾无能,竟照顾不好团绒。” “还请皇上责罚。” “罚,你是该罚!”楚云峥的语气,竟透着一丝失望:“朕百忙之中,也要抽空瞧一瞧你。你却根本不依赖朕。” 【女配就是女配,瞧瞧,玩脱了吧!】 【龙龙和棠棠这么甜,也要产生嫌隙了吗?】 【果然,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铁定失宠。】 婉棠却不慌张,低垂着头,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发自肺腑:“臣妾有罪,罪在不能为皇上分忧,却还要招惹许多事端。” “不是不依赖,而是太过依赖,以至于只能隐瞒。” “臣妾实话实说,团绒没了。” “臣妾如何不伤心难过,只是臣妾虽不是世家小姐,却也懂得,先有国又有家的道理。” “团绒和臣妾,喜欢皇上的笑容。一时的忍让,若能换来皇上舒展的眉头,臣妾愿意。” 她说着,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下去。 “棠棠……”楚云峥的语气,忽然有些慌张:“抬起头来瞧着朕。” 婉棠抬头了,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让人瞧着得心碎。 楚云峥神色忽地一变,抬脚踹开花窗,一跃而过。 上前一把将婉棠拥入怀中,指腹轻轻地抹着婉棠脸上的泪痕,那双如深渊一般的眼睛,竟也有了冰雪融化的痕迹。 他俯身低头亲在婉棠眉心那颗红痣上:“棠棠,只有你,是懂朕的。” “棠棠……” “皇上。”婉棠有些慌张,挣扎着说:“臣妾病情还未痊愈……” “胡说八道,风温而已,还能对朕有什么影响?” 楚云峥对婉棠越发的疼爱:“等你好了,朕给你孩子。” 婉棠的耳朵忽然就红了。 即使她是有意靠近皇上,可这样的话,还是听得心中小鹿乱撞。 一番温情,分别时,楚云峥忽然说道:“棠棠,如今后宫之事,全由皇后做主,若是有委屈了,可去找皇后。” 皇后?难道不是她,想让自己死吗? 翠微宫。 喜儿正在训斥将秋菊。 “小贱蹄子,咱家带回来的药呢?交出来!” 秋菊半边脸还有一个五指清晰的巴掌印,脸蛋高肿,却紧咬着牙不松口。 “该死的贱婢!”喜儿抬手又要打人。 “住手。”婉棠上前,高喊一声:“喜公公这是做什么?” “小主回来了。”喜儿笑脸相迎,睥睨着秋菊,凶狠道:“咱家刚将药拿回来,就被这贱婢藏了起来。” “那么名贵的药材,这贱婢定是私吞了。”喜儿说的情绪激动。 秋菊看向婉棠,摇着头,哭着说:“小主,你总算回来了。” 看来自己走的时候,发生了不少事情。 “小主。”李萍儿此刻也匆匆从外面跑了回来,愤怒地瞪着喜儿。 双手捧着药渣和药:“查出来了,药渣里面和喜公公拿回来的药里面,都多了一味草药。” “多了一片乌头。” 乌头,含剧毒! 一片便可让人致命。 婉棠早知道喜儿就是皇后的人,此刻被抓了现行,当即呵斥:“你还有什么话说?” “好啊!好啊你们!” 喜儿反应过来了,指着婉棠,扫视在李萍儿和秋菊:“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也不辩驳,掉头就朝着翠微宫外跑。 喜儿猛地挣开束缚,像一头受惊的野鹿般朝巷口狂奔而去。 他的脚步急促而凌乱,鞋底在潮湿的青石板上打滑,却丝毫不敢放慢速度。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出宫门的刹那,一道黑影骤然从侧面扑来。 小顺子如猎豹般迅捷,一个箭步上前,右臂狠狠箍住喜儿的脖颈,借势一拧,直接将他摔翻在地! “砰!”喜儿重重摔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小顺子死死按住肩膀,膝盖顶住他的后腰,让他动弹不得。 喜儿的脸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双目赤红,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婉贵人,你知道咱家是谁的人吗?” “你想杀我,做梦!” 婉棠神色平静:“放心,这就带你去见你的主子。” 小顺子立刻拿出一块布,塞住了他的嘴巴,绑住喜儿的手,压着他。 “小主,我们去皇上那告状。”秋菊手中拿着所谓的证物。 婉棠摇头:“不,我们找皇后。” 楚云峥从不说无意义的话,既然他提上这么一句,总有他的原因。 正要走,商枝却跟了出来。 手中提着一个篮子,脸上带着微笑:“既然小主要去告状,奴婢自然陪着小主一同去。” “还请小主,带上这个。” 商枝打开了篮子。 婉棠看着篮子里面的东西,神色瞬间变得复杂。 第24章 既活着,就别闹 婉棠亲手埋了团绒,此刻却被商枝挖了出来。 “小主,迟者生变,走吧!”商枝拎着篮子,微笑示意。 婉棠心情复杂,本以为经过第一次得肃清之后,至少能知道,这翠微宫中,谁是有二心的人。 此刻看来,还是她太过天真。 商枝值得信任吗? 她为何知道团绒被埋在了哪儿? 是否一直都在跟着她? 【婉棠,别犹豫了,走就得了。】 【相信商枝,至少她不会害你。】 弹幕在旁边劝说,婉棠深深的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姑姑了。” 如今这翠微宫中,婉棠能相信的人,还有谁? 是李萍儿,秋菊,还是商枝? 难道说,只有小顺子吗? 坤宁宫。 远远地便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茂密的树枝剔除了许多枝丫,原本阴沉的宫殿,此刻也明朗许多。 婉棠被太监挡在了门口,坤宁宫的掌事姑姑白薇笑容不明:“娘娘说了,婉贵人既然病着,那就在宫中好好养着,到处跑,算是什么事? 白薇说罢,身体往门口挪了挪了,压根就不打算让婉棠进去。 “姑姑行行好,我们的确有要紧的事。”李萍儿虽不情愿,还是将仅剩的钱袋子递出去。 白薇瞧着那干瘪的钱袋,连手都懒得伸:“回吧!” 别说箫家本就财力雄厚,仅凭萧明姝如今夺回凤印这一点来说,掌事姑姑就瞧不上这碎银。 看着事姑姑离开的背影,婉棠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跪在地上。 高声喊着:“婉棠求见皇后娘娘。” 里面的人不应,婉棠就一直高声喊着。 “哎哟,这不是皇上的心尖宠吗?”身后传来一道讥讽的笑声,祺贵人似刚来坤宁宫,绕着婉棠走了一圈,喷喷道:“怎么?不去缠着皇上了,倒是来打扰娘娘?” “噫?喜儿公公。”祺贵人有点惊讶。 喜儿嘴巴被塞着,瞧见了祺贵人,昂着头呜呜乱叫。 “臣妾求见皇后娘娘。”婉棠再次行礼,冲着里面高声喊声。 祺贵人视线就没从喜儿身上移开过,眼神也越发复杂。听见婉棠在耳边一声声喊着,不耐烦的说了句:“行了行了,别鬼叫了。我去给你叫人就是。” 此刻的萧明姝,自然是春风得意的。 身边围着好些贵人娘娘的,丽嫔也在。 许洛妍和皇后素来不和,丽嫔是许洛妍的人,这种恭维皇后的场合,她竟然会来? 这让婉棠略感不安,难道许洛妍那边,准备和皇后联手? 瞧见婉棠,丽嫔第一个站出来笑:“哎哟,婉贵人,一听说昨夜皇上歇在了坤宁宫,就赶过来又哭又闹了?” “怎地,只需皇上去你那?” 丽嫔轻描淡写一句,让萧明姝的眼神,阴沉了许多。 那个雷雨夜,皇上半夜离开,成为整个后宫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萧明姝脸上笑容消失,就连装也懒得装了,冷冷道:“婉贵人,既然病着就该在宫中好好养病。到处乱跑,万一将病气过给了其他姐妹,且不是害了皇上?” 身后的人都在笑,似乎所有人都乐于看婉棠的笑话。 婉棠心中微凉,如此一看,也更加清晰。之前皇上的宠爱在无形之中,究竟给她树立了多少敌人。以至于如今二十日不见皇上,还能让人憎恨着。 婉棠不想其他,规矩行礼,跪地说:“启禀皇后娘娘,臣妾药中有人投毒,还望娘娘能明察秋毫。” 小主都跪着,其秋菊等人自然也跪着。 听了这话,秋菊才赶紧将怀中的东西呈上。 却没有人伸手来接。 萧明姝眼神淡漠的很,来了句:“婉贵人可有身体不适?中毒之相?” 婉棠心里面咯噔一声,摇了摇头。 “喜公公为何被绑?”皇后的眼神落在喜儿身上,眉头微皱。 喜儿当即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双眼睛淬了毒一般瞪着婉棠。 婉棠心里面沉甸甸的,她知道,皇后这态度,可着实不像是会为她出头的样子。就算一口咬定喜儿,怕也只会被人诟病。 原本的说辞咽了回去,婉棠深吸一口气道:“喜公公抓回来的药里面,有乌头。” 萧明姝脸色骤变,对着白薇使了个眼神。 白薇上前扯下喜儿口中的布条。喜儿当即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迫不及待的喊:“娘娘,是他们诬陷了奴才。就算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丽嫔笑嘻嘻的走上前来,满眼得意之色,眼角余光瞟了婉棠一眼:“皇后娘娘,我瞧着喜公公怕也是冤枉的,要真的和见婉贵人有什么恩怨,为什么前段时间不随着那些奴才一起走了,反而留在她身边吃苦?” “臣妾怎么觉得,婉贵人这是银两捉襟见肘了。” 丽嫔说罢,更是满腹疑惑的问喜儿:“喜公公,这就让我很好奇了,你到底是有多能吃啊!” 婉棠失宠二十日,几乎与皇恩无缘。 在宫中,想要吃穿用度都好,自然是少不了上下打点,花钱如流水。 各个位分的妃嫔月钱也是由高到低,婉棠拿的不过是贵人的月钱,没有皇上的宠爱,却要有着一宫之主的开销,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周围全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瞧瞧她那窘迫的样子,看来真是穷的没钱了。” “我可是听说,她将翠微宫的奴才们都遣散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本来就是一个宫女,母家两个像样的人都没有,还敢享受主子的生活,活该。” 周围的人嬉笑数落,弹幕里面竟然隔空吵了起来。 【一群蠢货,你们知道个屁,我们龙龙不知道多爱她的堂堂。】 【每见识的家伙,等龙龙做完大事,看怎么收拾你们。】 【都安静,听我说,婉棠别怕皇后,干就完了。先揪出真凶,让喜儿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吃不了兜着走。】 秋菊和李萍儿的眼睛都有点红,这些不肯入耳的话,让她们委屈了。 婉棠相当镇定,眼角余光瞄着同样沉着冷静的商枝,已坚定了心中想法。 皇后脸上全是不耐,摆摆手:“行了,婉贵人,你的确是病的不轻,竟这般胡言乱语。本宫看你还是在宫中养着的好,无召就别出来了。” 告状不成反被软禁,周围的笑声越发放肆。 丽嫔甚至走到了婉棠跟前:“没听见吗?婉贵人还不走?难不成也想尝尝被人绑了的滋味?” 一双双眼睛,如同利刃一般,肆无忌惮的落在婉棠的身上。 婉棠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的说:“臣妾就算死了,也不过如同鸿毛一般。可中毒的并非是臣妾,而是臣妾亲手养的兔子,团绒。” 婉棠说着,接过商枝手中的篮子,打开。 所有人也纷纷探头来看。 当看见只是一只兔子死,表情更为精彩。特别是丽嫔,冷汗都冒出来了,没想到仅此而已。 眼中登时有了火气::“一个兔子死就死了,你还敢拿来污了皇后娘娘的眼睛。” “我看你是真的病的不轻,完全就是个失心疯。” 丽嫔转头对皇后说:“皇后娘娘,还是快将这疯子打入冷宫,免得冲撞了皇上。” 萧明姝的表情却格外精彩,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咬牙问:“这兔子,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皇后的反应绝了,直接说明,这兔子的重要性。】 【后宫真压抑,好好的一个人还不如一个兔子。】 婉棠声音沉重:“皇后曾托给臣妾养着,却因吃了一口臣妾的药,便中毒生亡。” “来人,传太医院,和这药有关的所有人,全给本宫带来。”萧明姝态度完全变了,眼神凌冽,言语中全是怒火和紧张。 祺贵人瞧得云里雾里,在皇后耳边小声问了一句:“娘娘,这是不是太给婉贵人面子了?” “蠢货。”萧明姝骂了一句,气的拳头发抖:“这只兔子,是西域进贡来的雪兔,仅此一只。皇上喜欢的紧,特地派专人养着。本宫和贵妃要了几次,皇上也是舍不得给的。” “此刻兔子中毒,要不,你替本宫向皇上交代?” 祺贵人小白煞白,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皇上最心爱的兔子死了,谁还笑得出来?一个个的抖若筛糠,全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瞧着婉棠的眼神冰冷的很。 诡谲一笑:“婉贵人,皇上的兔子没了。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等查出真凶,本宫再好好向你问罪!” 萧明姝明显是针对婉棠了。 婉棠心中冷笑,朗声道:“臣妾死不足惜。只求娘娘,为团绒主持公道。” “哼!” 萧明姝冷哼一声,招招手,回到坤宁宫。 萧明姝坐在椅子上,嫔妃站在两旁,下面跪着的是和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 不管别人说什么,萧明姝总能将话扯回到婉棠身上。 秋菊急的直哭,这样下去,婉棠纵然是无罪,也得有罪。按照他们的说法,不管凶手是谁,婉棠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在此刻,门口传来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坤宁宫桂跪了一地。 楚云峥走了进来,只是全程仿佛是没有看见婉棠一般,径直走到萧明姝跟前。 手虚扶一下,道:“都起来吧!” “朕只是过来看看皇后,没想到竟这么热闹?” 皇上上座,萧明姝在旁边小心的伺候着。 等都按照规矩站好了,楚云峥仿佛才看见婉棠跪着一般:“婉贵人?你怎么在这儿?可是病好了?” 婉棠心领神会,也不抬头,就这么低着头:“臣妾还病着。” 听着婉棠这么说,多少人无形之中松了一口气。 又听婉棠道:“只因团绒中毒身亡,臣妾特来求个公道。” “朕的宠物,也有人敢害!“楚云峥的眼神,忽地变得狰狞恐怖,让人瞧着就怕。 楚云峥的手,放在扶手上,嘴角似乎往上提了一下。表情变化太快,让人都来不及看见。 他瞧着在场的人,语调森冷,超强的气压让众人都喘不过气来。 楚云峥一字一句,这些话如同悬在某些人头顶上的刀:”给我查!” “但凡是参与的人,朕绝不轻饶!” 第25章 直指皇后 “臣妾也正有此意。”萧明姝忙在旁搭话。 皇上的眼神有点怪异,却还是笑了一下:“皇后有心了。” 皇上亲自参与进来,谁敢马虎?全都规规矩矩的,不敢有半点杂音发出来。 “婉贵人,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明姝看了过来,目光中全是审视和质疑。 这般模样,仿佛已经将罪名丢给了婉棠一般。 随着萧明姝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婉棠的身上,眼神之中均是带着戏谑。 曾经有多么嚣张,此刻跪在她们的面前,得有多么老实。 楚云峥落座,端坐在龙椅上,一下一下转动着手中的念珠。 瞧着婉棠,来了句:“你也是受害者,若不是雪兔先入了口,你怕也就不能跪在这儿了。” “先起来吧!” “谢皇上。”婉棠恭恭敬敬的磕了头,站在一旁。 丽嫔瞄了婉棠一眼,站直了背。 太医院院士亲自前来查验,仔细瞧了药罐子的药,再看药渣。 眉头紧皱,许久才说:“回禀皇上,这药的确不是治疗风温的药。” “不是风温,那是什么?”萧明姝抓住关键,急忙问。 婉棠心头一紧,一抬头,却对上楚云峥沉稳的双眼,让人看的心安。 “回禀皇后娘娘,这药倒是没有什么危害,只是一些滋补药品。”太医院院士如实回答。 萧明姝嘴角细微的往上抬了下:“哦?” 她拉长声音看向婉棠,意味深长的说:“婉贵人,本宫对你向来关心,更是日日派人关心你的病情。” “可你每日汇报的,可是尚未好转?” 欺君之罪,非同小可。就怕药不死,这个罪名也够了。 “补药为何能毒死雪兔?”楚云峥问了句。 院士忙磕了个头:“回皇上的话,药虽是滋补的,可这里面却有一昧乌头。” “乌头剧毒,仅此一片,足够能让人瞬间致命。” 另一旁检查兔子的太医也走了过来,躬了躬身:“皇上,雪兔的确是被乌头毒死的。” 楚云峥为再一次转动了念珠,目光如同鹰隼,也让人看不出来,他究竟是盯着谁。 只感觉压抑的很,似乎每个人都在他注视之下。 “皇后,方才你说,你每日都有关心询问,为何这后宫嫔妃的药里面,会出现乌头?”楚云峥的声音不温不火的,却让人浑身汗毛炸起。 萧明姝忙从椅子上站起,跪在地上冷汗直冒:“臣妾失察,这里面,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想害了婉贵人。” “想来婉贵人平时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这样的。” 楚云峥也不说话,只是转动念珠。 萧明姝脸上已布满细密汗珠,看向了婉棠。 婉棠礼仪周全,并不畏惧萧明姝的目光。 害她的人,自然是要付出代价,便也回答:“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只是臣妾这二十日几乎不迈出宫门,又能得罪谁呢?” “为什么喜公公的身上,会有这个呢?” 婉棠说罢,直接将一个钱袋子举了起来:“这是从喜公公身上搜出来的,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喜儿脸色苍白。 萧明姝看着钱袋子,眼神透着浓烈的恨意,也不接过,只是盯着上面一朵淡紫色的绣球花,紧咬后牙槽。 楚云峥一声好看,绣球花变成坤宁宫标志性的花卉,皇后的手帕,寝衣,钱袋,以及打赏用的荷包上,都会有一朵小小的花,以示珍贵。 皇上双眼微阖,置身事外。 旁人都瞧出来了,只是用怪异目光瞧着萧明姝,却也不敢言语。 萧明姝心中有鬼,就算脸上保持着镇定之色,心中早已如同擂鼓。 “娘娘,您忘了,您重新掌管凤印时,奴才们都说了好话,您全都一一看赏了。” “这些钱袋,也就这么流了出去。” 白薇姑姑急忙上前,赶紧解释。 萧明姝小心转过头来,瞧着楚云峥依旧没反应,这才恍然大悟:“对,是这样的。瞧本宫这记性。” 这话说的牵强了些,谁又会深究。毕竟身为皇后,派一只眼睛盯在受宠妃嫔身边,也是常有的事。不过是心照不宣的事情罢了。 “皇后娘娘,团绒死的冤枉,这宫中也容不下如此歹毒的人。” “臣妾养护不周,请求娘娘,搜查翠微宫。”婉棠再度恳求。 萧明姝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楚云峥。楚云峥也不让她起来,堂堂皇后竟和犯罪的奴才一起跪着。脸上哪儿还有半点颜面,奈何皇上不开口,她也不敢起。 只得点头道:“来人,给我搜。” 【搜宫有什么用?还以为女配转女主,原来这就是女配的智商吗?】 【根本就不是喜儿做的,他房里面,什么都搜不出来。】 【与其到时候查无所获,被皇后为难,还不如悬崖勒马,去查太医院。】 婉棠真的背脊笔直,果然不是喜儿吗? 可这一步路,她得走。 李德福亲自带着人去的,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堆东西。 瞧着一个粉红色的布包,李萍儿的眼中闪过慌乱。 婉棠悄无声息挪动两步,挡住皇上和皇后的视线,将李萍儿护在身后。 李德福将东西放在地上:“皇上,这是从喜儿屋中搜出来的。这个是从李萍儿屋中搜出来的。” 布包打开,就连丽嫔也惊呼一声。 皇后都没开口,丽嫔便喊了起来:“一个贵人身边的公公,这财富也着实太吓人了。” “上百两黄金,还有这些珠宝首饰……” “等等。”丽嫔忽地看向婉棠,眼神怪怪的:“婉贵人也太舍得了,臣妾送给你的发簪,你竟赏给了太监。” 下面的妃嫔们也七嘴八舌,显然,这里面也有不少他们送的东西。 喜儿哆哆嗦嗦,吓得跪都跪不稳了。 婉棠面色阴沉,嗤笑一声:“臣妾对皇上姐姐们赠送之物珍惜非凡,一直放在库房好生保管。” “喜公公,难不成为了这些东西,你竟投毒,以此掩人耳目,带走脏物?” 言语之间,婉棠满是痛心之色,声音也几度哽咽。 豆大的汗水从喜儿脸上滚落,他狼狈的趴在地上,不住地叩头。 声音凄厉的喊:“皇上饶命,皇后饶命,奴才当真没有下毒,奴才只是想替小主保管。” “皇后,可是臣妾,已经将库房的钥匙,给了喜公公了保管了。”婉棠转头,看向萧明姝时,已泪眼婆娑,彰显出自己对皇后的畏惧。 萧明姝手微微颤抖,不知是过于气愤还是害怕。悄然将手缩回到袖子中去。 转而看向楚云峥,极力辩解:“皇上,臣妾只是想派个可靠的人照顾婉贵人。” 楚云峥总算是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落在萧明姝身上:“喜儿可是凶手?” “回禀皇上。”李德福弓着背回答:“喜儿偷盗了许多东西,却并无乌头。” “奴才刚刚查过了,昨日喜儿打早出去,在外和几个小太监玩了一天的牌九。等回到翠微宫的时候,已到了婉贵人用药的时候。” “着实没时间投毒。” 喜儿吓得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口齿不清的说:“对,奴才没有投毒,没有……” “哼!好大胆的奴才,对待主子就是这般敷衍了事?”楚云峥眼神冷的吓人:“送去慎刑司,依法处置。若还活着,便让他那不老实的手,去刷恭桶。” 皇上亲口打去慎刑司的人,哪儿还能活? 喜儿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被拖拽着走的时候,口中一直在喊:“皇后救我……” 萧明姝的脸色,难看得很。恨不得当即派人割了他的舌头。 婉棠见状,朝着萧明姝跪下,喊道:“是臣妾不好,让皇后娘娘受委屈了。” “还请皇后娘娘,能原谅臣妾的莽撞。” 萧明姝鬓边完全被汗水浸透,怨毒的瞪了婉棠一眼。 婉棠直接无视,继续可怜道:“如今翠微宫没了掌事太监,臣妾对外面的人,也着实怕了。” “好在小顺子敦厚老实,若不是他,也没人能抓得住喜儿。” “臣妾斗胆推介小顺子。” 此时此刻,皇上态度不明,皇后那点小动作也被婉棠摆在了明面上,颜面全无。 婉棠偏在此刻开口,若是继续刁难,如何还能在皇上心中维持宽容大度,待人慈善的形象? 萧明姝只得咬碎了牙齿和血吞,强颜欢笑:“婉贵人瞧上的人自然是好的,就这么定了,本宫会通知内务府。” 小顺子原本跪在最后,从一个打杂的太监,忽然越级到管事太监,月钱也能多几倍。 当即跪地谢恩。 “都起来吧!”楚云峥总算说话了。 白薇急忙上前搀扶萧明姝,她膝盖疼的厉害,起身的艰难。 抬手一指地上粉红布包:“那又是什么?” 太医忙上前查看,瓶瓶罐罐的什么都有:“全是一些名贵药材磨成的粉末,这些东西用途广泛,其中多为制作香料。在苗疆之地,这些东西也用于祭祀等活动。” “大胆奴才!”萧明姝怒喝一声:“竟敢在宫中藏这些污秽之物。” “看来,是时候肃清后宫了。”萧明姝说着,视线却落在婉棠身上。 李萍儿扑通一声双膝着地,瞧那眼中的决绝和不甘,似已做好必死的决心。 【李萍儿是猪吗?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好好藏着。】 【婉棠别怕,你手中的荷包里面装的就是这些东西。】 【李萍儿没有要害你,为了感激你,为你制作的香包,也是安神用的。】 婉棠回头,冲李萍儿微微一笑。 转而取下自己腰间香包:“皇上,皇后娘娘,请看这个。” 萧明姝眼中尽是嫌恶,东西直接被太医院接过。 婉棠也不管旁人眼神,只是深情凝视着楚云峥,声音遣惓:“日夜思君不见君,唯有这香包,方能入睡。” 楚云峥的眼底,明显有着浓情涌动。他很好的克制住,依旧板着一张脸,慢慢的转动手中念珠。 丽嫔冷哼一声,好笑的说:“婉贵人装的真像,哪个嫔妃宫中,会有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我看这根本就是你自己演的一出戏,至于目的,就让人想不清了。” “可惜有些人,终究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第26章 说出真凶 喜儿哆哆嗦嗦,吓得跪都跪不稳了。 脸上全是绝望,忙喊着:“奴才冤枉啊!” 萧明姝面沉如水,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怒道:“还不快如实交代,这东西那儿来的?” 许洛妍和丽嫔对视一样,明显松了一口气。 许洛妍的目光在喜儿和皇后身上流转,最后落在了婉棠的身上。 意味深长地说:“这就有意思了,喜公公在你最穷苦的时候都没有离开你,又怎么会害你呢?” “难道说,这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还是说,你背后另有其人?” 许洛妍站了起来,刚才还阴云密布的脸,此刻已经透着得意。 故作思索之色,缓慢地说:“臣妾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喜儿公公,曾经也跟过皇后娘娘一段时间吧?” 萧明姝虽然气恼,却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无助模样。 倒是一旁的祺贵人,气愤地喊道:“贵妃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娘娘菩萨一般,怎会害人?你一张红唇白齿,就要冤枉人吗?” “是不是冤枉的,审问了,不就知道了吗?”许洛妍好笑。 婉棠看着双方将矛盾计划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喜公公,你往日待臣妾也十分真诚,做事情向来仔细。” “我已经让你将这些东西处理掉,为何还在?”婉棠说。 喜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急忙说:“回小主,不是奴才不肯丢,实在是没来得及。” “哈哈哈。”许洛妍哈哈大笑,当即喊道:“大家都可听见了,婉棠亲口承认了。这些东西,她知道的。” “兴师动众,自导自演,甚至毒害皇上的爱宠,就是为了争宠?” “这种人,着实是可怕。” 许洛妍说得情绪激动。 丽嫔低垂着头,在旁边拉扯她的袖子,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没有看见,丽嫔那张早已经被冷汗覆盖的脸。 婉棠缓缓抬头,瞧着许洛妍全是痛心之色,声音越发的颤抖起来。 还未开口,便已经哽咽:“姐姐送给了臣妾,自然就是臣妾的东西。” “可是姐姐,您为什么就这么恨臣妾,非要将臣妾置于死地不可呢?” 丽嫔声音一再压低:“娘娘,这是您送出去的东西啊!” 许洛妍好东西多的去了,况且这些东西全是丽嫔准备的,她只是吩咐下去,就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哪儿会记得这些? 此刻丽嫔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顿时语塞。手微微颤抖,不知是过于气愤还是害怕。悄然将手缩回到袖子中去。 转而看向楚云峥,极力辩解:“皇上,臣妾是好心去看她,怎知道她这样污蔑臣妾?” 楚云峥不愿听其争吵,眼睛微阖,此刻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落在许洛妍身上:“东西是你送的?” 许洛妍哪儿还敢嚣张,身体忽然就软了,跪在地上忙说:“成为不知道啊!” “臣妾只是去看看她。” “回禀皇上。”李德福弓着背回答:“已查证,药渣里的乌头,和盒子里面的,是同一种。” 所有妃嫔脸色苍白,这样大热的天,一个个竟觉得身心发冷。 性命攸关,喜儿哪儿还敢有半点托大,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皇上,皇后娘娘,奴才真的是冤枉的啊!” “今日是贵妃娘娘送了些东西来,小桌子直接将东西给私藏了。这些东西也是奴才从小桌子宫中搜出来的。” “贵妃送来的,全是些补药,奴才又哪儿晓得,里面竟然会有乌头。” 喜儿说着,又咚咚咚磕头。 “胡说八道,本宫和婉贵人情同姐妹,怎么会害她。”许洛妍说得理直气壮。 宫内一片死寂,众人神色各异,目光在许洛妍与喜儿之间游移。 许洛妍难掩眉目间的凌厉,她直视着皇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不容置疑。 "皇上,证据确凿,何必再迟疑?“她上前一步,袖中手指微微颤抖,却仍强撑着那份咄咄逼人的气势:”东西搜出来,真相大白,您还在等什么?" 皇上端坐上方,眸光深邃难测。 目光在许洛妍脸上停留片刻,似在审视,又似在权衡。 "研儿。"皇上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你与婉棠即是姐妹,这件事情,你就不便插手。” 许洛妍闻言,脸色瞬间苍白,她张了张嘴,却在对上皇上那深不可测的目光时,生生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许洛妍这摆明就是心虚了。】 【女主就是女主,小桌子已经在钻狗洞了,这群人还在盯着喜儿审讯。】 【小桌子一跑,这罪名实打实地落在喜儿头上。婉棠也是难辞其咎。】 【铁定会被定性为自导自演,甚至还敢毒害皇帝宠物。】 婉棠心头一紧,没有半点犹豫,吩咐了小顺子一声。 小顺子急忙掉头,朝着角落处狗洞看去。 “想跑,站住!” 小顺子骤然传来一声厉喝。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小顺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右手如铁钳般扣住他的后颈,左腿横扫,"砰"的一声将人狠狠按在青石板上。 小顺子膝盖抵住他后背,立刻有人上前捆住小桌子的手脚。 许洛妍藏在袖中的手指掐进掌心。 皇上眯起眼睛,怒喝一声:“将那人,给朕压上来。” 小桌子被带上来时,丽嫔身体一颤,亏得有她人在旁边扶着。 “丽嫔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婉棠冷笑一声。 婉棠忙开口,让所有人都能注意到丽嫔。 里面抬起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片刻后便以镇定下来:“臣妾今日的衣服紧了些,怕是有些中暑了。” 婉棠见状,淡淡地说了一句:“姐姐也要保重身体,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和这小太监熟识呢?” “婉贵人,这种话,可说不得。”丽嫔语气陡然加重,拔高声音喊了出来。 这般反应,的确有些应激。 “狗奴才,你是谁?为何要跑?”楚云峥一声历呵。 小桌子跪趴在地上,抖如筛糠。眼神慌乱极了,忙说:“奴才是翠微宫的小桌子。” 喜儿满脸怒吼,后怕得很,冲着小桌子破口大骂:“你这个真凶,还敢跑?” “东西就是从你屋子里面搜出来的,还不快老实交代!” 小桌子闭口不言,就是不说。 【不开口还不简单,乌头毒性这么强,真碰过,手上肯定有残留。】 【一张碘化钾淀粉试纸,就能查出来了。】 【古代哪儿有这些,就不能用点靠谱的吗?】 【银器加茶汤,不也能测出来?】 许洛妍硬着头皮说道:“什么桌子板凳的,全是你宫中的人。婉贵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为了想要诬陷本宫吗?” 许洛妍说着,转头朝着皇上撒娇:“皇上,您看她,就是记恨臣妾。” 楚云峥目光深沉如墨,目光落在婉棠身上,带着几分难以琢磨的审视。 婉棠苦涩一笑,上前拜了拜,声音恭敬:“想要往这药里面下毒,必定要触碰乌头。” “谁下的毒,一试便知。” 婉棠拔下发间银簪,走到喜儿跟前,用银簪刮擦指缝和掌心。 再将银器放在茶汤之中,银器并未变色。 又走到小桌子跟前,依法照做。再将簪子放在茶水中时,簪子迅速变黑。 院首见状,忙说道:“婉贵人好聪慧,微臣竟没想到这个法子。银器仅仅只是触碰乌头不会变色,可和茶汤盐水,却能产生反应,使其变黑。” “这样验证,这个公公,的确是触碰过乌头的人。” 有了院首证实,那就是铁证。 许洛妍的脸,白得可怕。 丽嫔还在颤颤巍巍地辩解:“求皇上为贵妃娘娘做主,这个奴才,根本就是想要冤枉娘娘啊!” 之前许洛妍已经承认,东西就是自己送的。 此刻,再想否定定是不行了。 丽嫔只得立刻补救,主打一个,喊冤,死不承认。 楚云峥眸底骤然翻涌起骇人的怒意,猛地抓起案前滚烫的茶盏,狠狠砸向前面。 "砰!" 青瓷碎裂,热茶四溅,几滴飞溅到丽嫔身上,烫得她指尖一颤,却不敢挪动半分。 "皇上息怒!" 众人齐刷刷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冷金砖,连呼吸都屏住了。 李德福白着脸疾步上前,尖声喝道:"把这狗奴才往死里打!" 两名侍卫立刻架起小桌子往旁边拖。 小桌子双腿发软,涕泪横流地挣扎:"奴才冤枉!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刑凳早已备在院中,浸了盐水的牛皮鞭"唰"地抽下去,第一下就皮开肉绽。 小桌子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嫔妃们攥帕子的手直发抖,有些后悔来了。 "说!"李德福揪住小桌子散乱的发髻,将人脑袋狠狠按在刑凳上:"谁指使你下毒的?" 鞭影如蛇,小桌子浑身是血,终于崩溃哭嚎:"奴才招。" 他突然瞥见许洛妍,话音戛然而止。许洛妍鎏金护甲微微一翘,指向了旁边。 “是……是丽嫔娘娘!”小桌子浑身一颤,怒吼一声,突然发狠咬向自己舌头。 第27章 丽嫔被贬 李德福眼疾手快掐住他下颚,却见暗红血沫已从嘴角涌出。 这一下咬得极狠,不多时,已倒在了地上。 【丽嫔的确是许洛妍的人,但是这种没脑子的事情,她怎么会做?】 【我看见的是丽嫔,一直在试图挽救许洛妍的愚蠢行为。】 【这小太监,怎么忽然就一口咬定丽嫔?】 丽嫔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她脸色惨白如纸,发髻散乱,珠钗歪斜,眼中蓄满泪水。 "臣妾冤枉!“她仰头望向楚云峥,声音凄厉而绝望:”皇上明鉴,臣妾从未做过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许洛妍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睨着丽嫔,眼中满是轻蔑:"冤枉?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说罢,她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丽嫔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殿内炸响,丽嫔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她捂着脸,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不可置信地盯着许洛妍,声音颤抖不止:“你……你……” 许洛妍眸中怒火更盛,扬起手又要打,却被楚云峥冷声喝止:"够了!" 他目光如刀,扫过殿中众人,最后落在丽嫔身上:"丽嫔,你可有话说?" 丽嫔强撑着站起身,摇摇欲坠地走到中间,跪地叩首:”皇上,臣妾冤枉!那毒药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臣妾从未碰过!" 她抬头看向楚云峥,泪眼婆娑,"臣妾愿以性命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许洛妍冷笑连连:"起誓?你的誓言值几个钱?" 她转身看向楚云峥,语气咄咄逼人:”皇上,此等蛇蝎心肠之人,若不严惩,何以服众?" 楚云峥眸色深沉,指尖轻轻敲击椅子扶手,权衡其中。 【我看明白了,许洛妍这是打算弃车保帅啊!】 【丽嫔帮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她竟然一点都不念旧情。】 【丽嫔算什么,婉棠还是她亲妹妹,不是一样恨不得婉棠死?】 婉棠抬眸,正好对上了萧明姝的眼睛。均是能看出对方的无奈。 北漠大战在即,许洛妍是将帅,丽嫔家父又是皇上的巡盐御史,都是不好得罪的。 此刻,婉棠也不便站出来开口。 楚云峥迟疑片刻,来了句:“如今皇后管理后宫,这等事情除了,皇后如何看?” 事情竟直接推给皇后? 粮草和兵马对上了,倒是能互相牵制。 萧明姝莲步轻移,上前盯着丽嫔和许洛妍。满是无奈,声音充满悲愤:“丽嫔,你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怎还会这般拈酸吃醋,甚至做出如何害人之事?” “索性婉贵人侥幸逃脱,可你也不能轻饶。将丽嫔贬为答应,关押冷宫。” 丽嫔浑身颤抖,她抬头望向皇后,声音嘶哑:"娘娘……臣妾冤枉啊!" 她膝行几步,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臣妾侍奉皇上多年,从未有过半点不敬之心,更不会行如此歹毒之事!求娘娘明察!" “皇上……” 许洛妍站在一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尽是得意。 她轻抚鬓角,慢悠悠道:"丽嫔,证据确凿,再狡辩又有何用?” “皇后娘娘仁慈,只将你贬为答应,已是格外开恩了。" 丽嫔猛地抬头,眼中迸出恨意:"许洛妍,你好狠毒啊!" "够了!”皇上厉声打断,眉宇间尽是疲惫与失望:"丽嫔,念你侍奉朕多年,已是网开一面。若再执迷不悟……" 楚云峥言尽于此,眸色幽深难测。 李德福见状,立刻尖声喝道:“来人!把丽答应拖下去,即刻打入冷宫!" 两名太监上前,架起丽嫔往外拖。她挣扎着回头,凄厉喊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声音渐远,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婉棠低垂着眼眸,指尖微微收紧,小心隐忍。 许洛妍则扬着下巴,眼中尽快意,挑衅地看了婉棠一眼,似乎在说,就算抓住了凶手,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皇后长叹一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今日之事,皇上,您看,还当如何?" 喜儿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楚云峥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奴才身为宫中掌事,毒药到了手中也没能发现,真是无能。”楚云峥眼神冷得吓人:“送去慎刑司,依法处置。若还活着,便让他那不老实的手,去刷恭桶。” 皇上亲口打去慎刑司的人,哪儿还能活? 喜儿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直接被人拖走。 萧明姝脸色略微难看,却也无奈,毕竟是皇上亲自处置的人。 好在今日能废了丽嫔,也算是断了许咯眼的一条臂膀。没了这个智囊,仅凭许洛妍那点伎俩,根本不用放在眼中。 萧明姝瞧着婉棠,对她点了点头。 婉棠颔首回应。 “皇上,如今翠微宫没了管事公公,臣妾有意为婉贵人寻个得力的。”萧明姝面带微笑,在楚云峥身边顺从地说着。 婉棠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勇敢上前:“皇上,娘娘。如今翠微宫没了掌事太监,臣妾对外面的人,也着实怕了。” “臣妾瞧着小顺子敦厚老实,机灵果断,对臣妾也着实忠心。臣妾斗胆推介小顺子。” 萧明姝微微一笑:“婉贵人瞧上的人自然是好的,可小顺子职务太低了,贸然让他管事,怕他应付不了许多事情。” “朕瞧着这奴才勇猛,刚才抓那贼人的时候,就很出色。”楚云峥在旁,不紧不慢补上一句。 萧明姝眼眸微微一暗,很快恢复如常,笑道:“皇上既说了,便如此。” 小顺子原本跪在最后,从一个打杂的太监,忽然越级到管事太监,月钱也能多几倍。 当即跪地谢恩。 “都起来吧!”楚云峥淡淡的说了句。 许洛妍刚断了左膀右臂,心中愤恨得很,看着婉棠的眼神越发怨毒。 忽然指着地上,喊道:“那又是什么?” 李萍儿的东西还在地上放在,许洛妍用手帕捂着口鼻,满是警惕地说:“瞧起来怎么比那乌头还要可怕?” 院首和谢太医忙上前查看,瓶瓶罐罐的什么都有:“全是一些名贵药材磨成的粉末,这些东西用途广泛,其中多为制作香料。在苗疆之地,这些东西也用于祭祀等活动。” “大胆奴才!”许洛妍怒喝一声:“竟敢在宫中藏这些污秽之物。” “皇后,您已掌管封印就有这许多事,是不是该肃清后宫了。”许洛妍语带讥讽,视线却落在婉棠身上。 李萍儿扑通一声双膝着地,瞧那眼中的决绝和不甘,似已做好必死的决心。 【李萍儿是猪吗?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好好藏着。】 【婉棠别怕,你手中的荷包里面装的就是这些东西。】 【李萍儿没有要害你,为了感激你,为你制作的香包,也是安神用的。】 婉棠回头,冲李萍儿微微一笑。 转而取下自己腰间香包:“皇上,皇后娘娘,请看这个。” 许洛妍上手一档,瞪着婉棠:“谁知道里面是什么?” 嫌恶地看着,指了指谢太医:“你来瞧瞧。” 谢太医上前接过香包。 婉棠也不管旁人眼神,只是深情凝视着楚云峥,声音遣惓:“日夜思君不见君,唯有这香包,方能入睡。” 楚云峥的眼底,明显有着浓情涌动。他很好地克制住,依旧板着一张脸,慢慢地转动手中念珠。 许洛阳冷哼一声,好笑地说:“妹妹矫情了吧?哪个嫔妃宫中,会有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没有皇上就不能安睡,那这后宫,不是人人都要彻夜不眠?” 婉棠直接将许洛妍当做空气,只是与楚云峥深情凝视。 “皇上,香包中的药材和这里面装的是一样的。这香包的确是安神助眠的作用。”太医那边得出结论,上前回话。 许洛妍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像是喉咙里卡了鱼刺,旁人看着都难受。 脸上沉甸甸的,声音里透着怒火:“婉贵人需要香包,大可去内务府要,亦或者让太医院配制。” “你瞧瞧你,这样做闹出多少事端来。” “你就非要折腾皇上和整个后宫,显得你多特别吗?” 婉棠闭口不言,许洛妍越生气愤怒,就让人心里面舒坦。 谢太医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上前一步,尴尬一笑:“贵妃娘娘,这样好的配方,微臣也配不出来。” 楚云峥后背微微靠着,挑眉一笑:“如何好?给朕瞧瞧。” 香包恭敬递到楚云峥手中,他看似闻着香包,视线却落在婉棠身上,脑海中想的是晌午后,听竹轩的画面,忍不住赞叹:“这味道极好。” “朕最近难以入睡,倒也想试试这安神作用。” 婉棠顺势而下,声音软糯:“臣妾会替皇上准备妥当。” 院首见状,眼睛忽地放光,忙下跪恳求:“皇上,微臣斗胆,恳求这位姑娘,能将配方卖给太医院。” “这样好的安神香,恐怕又能为太医院增添光彩。” “就连谢太医也说好的东西,自然是好。”楚云峥点头,视线再也不从婉棠身上挪开,喊道:“朕准了。” 倒也看向李萍儿,说道:“既是好东西,那便好好收着。你家主子身体孱弱,若能助她一二,也算有功。” 李萍儿磕头道谢,长松一口气,小心收好自己的布包。 楚云峥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婉棠身上,眸底隐隐浮动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婉棠低垂着眼眸,长睫轻颤,似是不敢与他对视,耳尖却悄然染上一抹绯红。 萧明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敛去情绪,起身端庄地福了福身。 声音清冷而威严:"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各位妹妹都回宫去吧,以后各自谨慎些,莫要再让本宫和皇上忧心。" 她目光扫过殿中众人,语气陡然凌厉:"宫规森严,若有谁敢再生歹毒心思,本宫绝不姑息!" 众嫔妃齐齐福身:"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萧明姝微微颔首,转身面向楚云峥,神色恭敬:”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说罢,她缓步离开,凤袍曳地,背影端庄而孤寂。 随着皇后离去,殿内气氛稍稍松缓。嫔妃们也纷纷告退。 “皇上,臣妾怕黑,皇上陪着臣妾回去嘛!”许洛妍上前撒娇。 楚云峥竟连头也懒得回:“怕黑就点灯,朕又不会发光。” 说罢,转而看向婉棠:“你病了许久,朕也没能来陪你。今夜朕倒是要看看,棠棠的香包,究竟是怎么做的。” 楚云峥上前牵起婉棠的手,往里面走去。 许洛妍临走前狠狠瞪了婉棠一眼,眼中满是妒恨,眼睁睁瞧着皇上和楚云峥进了屋…… 采薇小心上前:“主子,皇上是不会走了,主子先回吧!” “丽嫔的事情,还需要……” “啪!”一个狠狠的耳光甩在采薇脸上,许洛妍狠狠咬牙,双眼死死盯着关上的门:“小蹄子,给本宫等着!敢和本宫争,本宫要你不得好死……” 第28章 女红议政 婉棠躺在楚云峥的怀中,听着外面的话,心中冷笑。 谁要谁不得好死,这还真说不一定。 婉棠心里面清楚,如今的许洛妍,除了这十年盛宠外,还有许家的势力在。 即使是为了北漠的大战,许家也目前绝不能伤筋动骨的地方。小惩大诫倒是无妨,但凡要影响到出征,楚云峥又怎么会为了她这个孤女,让许家难堪。 当这颗大树无法撼动时候,婉棠会选择忍耐。 次日,皇后派人送来了几个宫女太监,说是翠微宫人太少了,不能更好伺候婉棠。 瞧着跟前那几个唯唯诺诺的俾子,婉棠心中不快。皇后合理送人来,却也不能发作,只得微笑着将人收下。 “小主,这些人如何安排?”小顺子如今是管事的公公,和掌事姑姑商枝一左一右站在门口。 如今翠微宫的人事安排终于掌握在自己手中,瞧着外面那些新人,直接道:“全部在外院留用。但凡出了错的,送返回去。” 傍晚时分,夕阳如血,冷宫的朱漆大门斑驳破旧,墙角杂草丛生。 婉棠身着素衣,李萍儿跟在旁边,手执一盏宫灯,缓步踏入冷宫。 丽答应双手扒在冷宫门口,发髻散乱,衣衫却仍勉强保持整洁。 她的眼神中既有不甘,又有恐惧,与冷宫中那些麻木的嫔妃格格不入。 当婉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丽答应先是一愣,随即挺直了脊背,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却微微发颤:“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婉棠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姐姐说笑了。冷宫清冷,我不过是来送些吃食,聊表心意。” 丽答应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语气尖锐:“哼,少假惺惺了!我沦落至此,我、一次次想将你置于死地,你能这么好心?” 婉棠轻叹一声,目光柔和:“我和姐姐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我早早地看透了许洛妍的本质,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这次来,也是想问姐姐一句,你不恨吗?” 丽答应神情微动,但仍保持戒备:“恨又有什么用?我身处冷宫之中,可她却是贵妃。或许我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看见皇上了。” 婉棠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姐姐这么聪明,一定是有办法的。” “你若恨她,我们便是朋友。”婉棠笑起来,脸上的酒窝格外耀眼:“若是姐姐有什么需要的,我定当极力帮扶。” 婉棠说罢,将手中的篮子递到里面:“姐姐来得匆忙,我特地给姐姐准备了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丽答应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接过了手中的篮子。盖在上面的帕子揭开一角,露出里面金子。 丽答应虽未说话,却默默地将东西手下。眼中的那丝恨意,让人看得发凉。 回去的路上,李萍儿语气中透着不解:“小主,那丽答应三番四次地害你,你还帮她做什么?” “我不是帮她,是帮我自己。”婉棠轻轻地摇着手中的扇子,嘴角挂着笑:“你记住,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但一定有共同的目标。” “丽答应全力辅佐贵妃,却惨遭背叛和抛弃,甚至用她顶罪,肯定恨不能吃了她的肉。” “她的母家是巡盐御史,有钱有银子。曾经为许家所用,如今许洛妍毫无担当,不念旧情毁了丽答应,丽答应的母家就算不敢正面抗衡,可落井下石的事情,也不是做不了。” 婉棠说得毫无保留,眼角余光却一直在小心地打量着李萍儿的反应。她在看,这个和李德福有着千丝万缕的人,究竟有几分可靠。 如此关键信息给出来,有二心的人,眉眼总能泄露一二。 好在,全程李萍儿也没有做出不恰当的反应,恍然大悟地说:“奴婢明白了。如今小主没有世家背景支撑,无法和宫外里应外合。丽答应虽在冷宫,母家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许贵妃势力太庞大了,仅仅是靠着小主一个人,还是无法动摇她的根本。” 婉棠笑笑,说了句:“聪明。” 婉棠缓缓走着,脸上的笑容不同这夕阳,反而格外的明媚。 语调轻缓,眼底却格外的沉重:“许洛妍想要我死,我又何曾说过要放过她呢?” 下毒事件后,皇上一连三日,都翻了婉棠的牌子。 明面上是丽嫔做的,贬为答应入了冷宫。可皇上能不清楚,这事情许洛妍究竟参与多少? 冷露两天,不过是一点小小警告。 婉棠掐着时间来到了乾坤宫。 小太监说皇上正在面见两位大臣,让婉棠稍等片刻。 夜色沉沉,烛火摇曳。婉棠端坐于偏殿,手中还拿着绣布,一针一线慢慢地绣着。神色平静,仿佛对正殿传来的争执充耳不闻。 殿内争吵声隐约传来,很熟悉的声音,是她从不敢开口喊的爹爹,许承渊。 许承渊怒声斥责:"将士缺粮少饷,如何上阵杀敌?我要的东西,都不能少。小大人再推诿,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其用心。” 另一道年轻些的声音冷笑连连:“自许将军手握虎符开始,一直都在招兵买马,国库空虚,你张口就要三百万两,莫不是要掏空国库?” “婉贵人,您怎么在这儿等着?”进忠公公陪着笑上前,小心说着:“皇上要晚些时候来,请这边来。” 暖阁中,婉棠坐在旁边的软塌上,瞧着对面那张妃嫔们承宠的大床,只觉得有些讽刺。 人人都在争夺能在这张大床上留宿的机会,可婉棠却从心中有着一丝排斥。 她知道,这张大床是她目前唯一能和许洛妍抗衡的资本。 等皇上来的时候,一条金龙已绣了大半。 “烛火昏暗,棠棠何不明日来做?这样太伤眼睛了。”楚云峥声音深沉,从门外传来。 他脸上透着一丝疲惫,不同于往常那般热情,坐在了婉棠旁边,端着一杯茶,也不见饮。 婉棠知道,北漠大军已步步逼近,这边却迟迟不肯出兵,他如何能不心烦? 婉棠微微一笑,撒着娇地说:“劳烦皇上,将那卷麻绳递给臣妾。” 楚云峥随手递过去,视线也落在了这上面。 “这是什么?”楚云峥问。 婉棠笑道:“皇上喜欢成为的香包,臣妾也觉得安神效果的确不错,便为皇上做一个。” 婉棠将麻线参在金线里,为龙点上眼睛。 “怎的还用麻线?”楚云峥有些疑惑。 婉棠始终温柔地笑着,声音也让人安心:“香包的布料本就不同,格外的脆弱。全靠绣花加固。线房给的金丝就这些,若只顾着绣龙头龙眼用金线,龙鳞却用丝线,怕是撑不到装裱那日,绣绷就先崩了。" 皇上手中的杯子,却重重放在桌子上。 锐利的眼神,审视着婉棠。 那样的犀利的目光,着实看得人浑身不自在,婉棠的后背心也有微微冷汗。 却还强装镇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觉。 “可婉贵人往金线里掺杂丝线,会令朕很不满的。”楚云峥脸色有点阴沉。 婉棠急忙解释:“臣妾用金线的作用,本就为了布料更为牢固,金线如此珍贵,当然要用在重要的地方。贯穿整条金龙,不仅能让整条龙金碧辉煌,更是牢不可破。” “如今夜深,若臣妾再去讨要金线,一来二去,又要耽搁两日。” “皇上近日来睡得不安生,臣妾只想今夜让皇上拥有香包。起到安神作用,缓解皇上失眠之苦。” 楚云峥的脸色越发深沉:“就不怕别人说你?” “旁人说什么不重要,针在臣妾手中,等别人说的时候,臣妾已解决皇上失眠的问题。怕只会夸张臣妾呢?” 随着婉棠的话,楚云峥的眼神也是越来越深沉。 终是露出婉棠从未见过的凌冽之气:“许承渊明知朕手中暂无可用将才,便这般狂傲。整个军营从上至下全要全新的武器和最好的粮食。他的确放肆了!”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臣妾绝无此意……”婉棠冷汗连连,忙跪在地上。 楚云峥目光落在婉棠身上,逐渐柔和许多。伸手将婉棠从地上扶起:“你说得很好,朕准你说。” “其实你说的,朕亦有此意。只是怕误会了许承渊的忠贞之心。” 婉棠一想到在将军府时,许承渊对待自己和娘亲的态度,心一冷再冷。 她朝着楚云峥重重磕头,颤抖着声音说:“臣妾本就是贵妃娘娘从母家带出来的丫鬟。” “也认识许将军。” “臣妾愿意为皇上,去试探许将军。无论许将军如何反应,也更有理由做出定夺。” 婉棠目光坚定。 楚云峥伸出手来,捏着婉棠的下巴,逼迫婉棠直视他的眼睛。 “后宫之中,唯有棠棠懂朕!” “若许承渊当真狂妄无比,胆敢杀你,朕绝不轻饶!” 楚云峥的话,太具有侵略性。 婉棠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心里冷冰冰的。站在皇上的视角,一个从府中带出来的丫鬟,本该全力效忠主子。如今却成了许洛妍的死对头。 真要和许父碰上,后果难说。 不过婉棠也有私心,那是她的爹爹。她也想知道,她的爹爹,究竟有没有将她当做女儿。 当得知许洛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是否会为自己,露出一丝不忍之色。 婉棠望着楚云峥,声音哽咽:“臣妾是个孤女,只有皇上是臣妾唯一的依靠。” “臣妾愿为皇上,做任何事情。” 楚云峥的眼神,权衡中多了温柔:“起来,你是朕的女人。” “朕会护你!” 那一夜春宵缠绵,次日婉棠回宫时,皇上特地赐了翟辇。 红漆描金,顶饰银翟辇身绘牡丹,绛紫缎绣翟鸟纹的帷幔,六个人抬着,更挂有红色宫灯。 翟辇为贵妃以上才能乘坐,贵妃以下的妃嫔碰见,均要退至道旁蹲身行礼。 这一路回宫,婉棠自是风光无限。 一路上,遇见了祺贵人等在内的妃嫔,全都让路行礼。 皇上的恩宠,给到了制高点。 一个贵人,用了贵妃的规格,也是第一人。 翠微宫中,人人大喜。唯有婉棠,脸上再无半点笑容。 她破釜沉舟,将皇上定义为唯一的依靠。楚云峥便也顺势而上,将婉棠捧得高高的。 成为只能在他手心闪耀的水晶球,但凡他一松手,婉棠便是粉身碎骨。 帝王的宠爱,终究是生死一线。帮帝王做事的人,无论多少情爱,也终究成了他手中的棋。 刚回了翠微宫,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李德福便匆匆地来了。 站在门口高声喊着:“婉贵人,皇上让咱家来问,昨夜的香包可有鸳鸯图案的?” “您亲手绣的。” 婉棠微微一笑,她知道,皇上有一件鸳鸯修图的寝衣。昨夜皇上想着绣线,如今天明,应当是看见了绣工。 “有的。”婉棠拿出准备好的香包。 那寝衣是贵妃送的,不知道皇上看见了这个香包之后,还会不会说上一句:“研儿绣工甚好?” 她要从任何细节上,彻底瓦解许洛妍在皇上心中的好。 东西已经给出去了。 李德福却没有离开。 就在婉棠疑惑时,李德福却让身后几位奴才退后,笑道:“婉贵人,奴才还有几句话,想和贵人单独说说。” 第29章 端午祭 屏退左右,只留李萍儿在。 李德福眼神示意,婉棠却坚持道:“萍儿与我情同姐妹,她不用出去。” 这两个人,用没有正面交锋,婉棠始终心中难安。 李德福视线在李萍儿脸上扫视两眼,说了句:“婉贵人,你既然不在意,咱家也就无妨了。” “咱家就直说了,之前咱家晚上只瞧着你漂亮,倒是没注意到你的五官。” “如今咱家算是瞧清楚了,咱家也就直说了。咱家背后的人可不简单,只要你以后听咱家的话,之前事情,咱家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李德福仰着下巴,那是一种拥有绝对优势的人,对于蝼蚁的蔑视。 “不知道李公公背后的人,是谁?”婉棠微笑着问。 她清楚,至少那个人不是皇上,否者李德福也没有必要来说这话。 李德福冷笑一声:“你永远也招惹不起的人。” “咱家不是和你商量,而是给你一个选择题。” 李德福眯着眼睛,眼中满是恐吓之意:“要么,成为咱家的人,以后皇上那边如何伺候。宫里的人如何对付,听从咱家的安排。” “你若不愿,咱家也不强求。” 李德福的眼神,忽地变得阴冷凶狠:“今日,你可以坐在翟辇上,明日,你也可以坐在木驴上。” “毕竟,咱家的眼睛,现在都还疼得厉害。” 李德福说着,手竟然朝着婉棠伸过来…… 婉棠心中大惊,这李德福好大的胆子,她如今可再不是那个小宫女,而是皇上的女人。 “李公公做什么?我家小主可是婉贵人!”李萍儿忽然大喝一声,冲上去一把推开李德福。 李德福上下打量李萍儿一眼,嘴角上扬,手缓缓抬起来,试图去触碰李萍儿的脸:“咱家当然知道她是谁,也就是婉贵人身边的俾子,才能这么水灵。” “别碰我。”李萍儿怒喝一声,急忙避开,眼中全是厌恶。 李德福哼了一声:“装什么清高,这宫里面的贵人,多的去了。” “今儿个皇上喜欢的,就是咱们奴才要尊敬的主子。明儿个皇上忘了的,找着咱家来摸一摸这小脸蛋的,也不是没有……” 李德福满脸老相,那只手,也是不老实得很。 李萍儿朝着地上唾了一口:“不要脸。” “哟呵,小妮子性格怪强的,可惜这宫中,最难存活的,就是这种性格。” 李德福眼睛眯了眯,那眼神就和当初看婉棠的眼神是一样的。 婉棠见状,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了句:“瞧瞧这时间,一晃眼已经是一盏茶的功夫了。” “也不晓得,这一段时间中,公公不在,皇上谁伺候着?” 婉棠说罢,整理了一下衣裙,便要站起来:“要不本王去看看皇上,陪皇上说会儿话?” 最后一个字落音,婉棠瞧着李德福的眼神,也充满挑衅之色。 李德福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哼了一声:“既然你不识好歹,也别怪咱家帮帮贵妃娘娘。” “正巧了贵妃娘娘这两天,可想念皇上的恨。” 李萍儿情绪激动地喊:“我们家主子和皇上恩恩爱爱,要不然你帮!” “恩爱?”李德福仿佛听到一个极讽刺的词:“恩有,和皇上说爱……” 李德福的眼神,几乎都快要拉丝了:“婉贵人,那咱家可还真要等着你来求咱家的时候了。” “公公请便!”婉棠冷漠开口。 李德福一甩袖子,往外面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目光深邃地落在李萍儿身上。 慢条斯理地说:“你身边这俾子,伶牙俐齿得很。咱家的干儿子正好是个嘴笨的。” “他们两个倒是很登对。” 李德福眼底埋下一片阴鸷。 这可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一种命令的口气。 压低声音冷笑着:“今夜就是好时辰,婉贵人,准备准备,能成咱家的儿媳妇,也是好事。” 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双手背负在身后,狂笑离开。 【之前我就觉得,这剧情越来越不对劲,怎么女主的光环好像被削弱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啊,这才对啊!】 【原著中,李德福本来就一直都在帮着许洛妍,让她成为皇上的心尖宠。】 【剧情回归,李德福站队许洛妍,女配婉棠,距离下线不远了。】 房间忽地安静下来,婉棠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李萍儿等着李德福的背影,眼中依旧翻涌着恨意。 “李德福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也是这宫中的大内总管。论靠山,他是皇上身边大红人,是陪着皇上吃了多少苦头过来的人。” “论个人实力,这后宫几乎所有人事都在他手里面握着。” “说句难听的,就连皇后见了他,也要给三分薄面。” “如今我自然有皇上的宠爱在,可你呢?” 婉棠声音不大,语气却格外凝重。 李萍儿本正在为能出一口恶气沾沾自喜,一听婉棠话里面的语气,整个人顿时焉了下去。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喊道:“小主恕罪。” “我知你是维护我,可你的情绪,也未免太过激动。”婉棠缓缓开口:“你平时也是个冷静机灵的,为什么会这样?” 李萍儿眼神之中满是挣扎,婉棠坐在那,瞧着李萍儿,眼中全是审视。 一声叹息之后,李萍儿忙起身,张望外面,回来关好门窗。 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小主,您对奴婢极好,也恩重如山。有些事情,奴婢也不想瞒着您。” “奴婢原本就在宫中出世,却是个太监的种。李德福那个畜生,祸害了我娘亲。他本该、千刀万剐,谁先遭遇了功变。他护着当今的皇上逃了出去,后又陪着皇上一起打了回来,夺得得皇位。” “皇上是个念旧情的,只是将他重新净身,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这宫中丑事总是要遮掩的,便杀了我的娘亲。奴婢幸亏遇到太妃是个心善的主,将奴婢救了下来。” “如今奴婢回宫,为的就是杀了李德福,为我娘亲报仇!” 李萍儿狠狠咬牙,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仇恨。 这种装不出的感情,让婉棠信服。 本就已知的剧情,从李萍儿口中亲口说出来,也是一份忠心。 婉棠轻轻地摇动着手中的扇子,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眼底却透着一丝疑惑,能够被太妃带走,后又能悄无声息回到这后宫之中,目的仅仅只是杀李德福这么简单吗? 婉棠不动声色:“到底是个可怜的。” “起来吧!” 婉棠上前,亲手搀扶起李萍儿,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敌强我弱,纵然心中有着万般仇恨,切记要忍耐着,伺机而动。” “意气用事,只会害人害己。” 李萍儿瞧着婉棠的眼神,是真切的,重重点头,感动地说:“奴婢知道了。” 端午祭的宫宴设在御花园中,四周挂满了五彩丝绦,香案上摆着雄黄酒、艾草与菖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夜色渐浓,宫灯高悬,将整个御花园映照得如同白昼。 皇后身着明黄色凤袍,头戴九凤金冠,端庄华贵,与皇上并肩坐在主位上。 皇上身着龙袍,神情威严而沉稳,目光扫过座下众人,带着几分审视与期许。 座下,嫔位以上的妃嫔们依次落座,衣着华丽,珠光宝气,却都低眉顺眼,不敢有丝毫僭越。 也有不少人瞧着婉棠,眼中都露出疑惑之色。 这等宫宴,只有嫔以上的妃子才有参与的资格。 许洛妍坐在贵妃之位,瞧着婉棠来了,脸瞬间变得难看的恨。 转而看向萧明姝,语气里面透着一丝不快和讥讽:“皇后怕是发错了牌子吧,本宫怎么记得,婉棠仅仅只是一个贵人?” “身为中宫,难道皇后娘娘竟连这都分不清了吗?” 萧明姝眼中带笑,闭嘴不语,端庄威严,全然一副母仪天下之相。 倒是楚云峥,眉头微皱着,道了一句:“朕许的。” “皇上。”许洛妍眼神瞬间变得不满,娇声说:“臣妾也是怕乱了规矩。” “朕就是规矩!”楚云峥眼神瞬间变得凌冽,对着无措的婉棠招了招手:“来,坐这儿。” 这个距离和皇上那么近,也只有妃子才能坐。 婉棠脸一红,她身着淡紫色宫装,眉目如画,神色间带着几分清冷与傲然,对着楚云峥福了福身,坐了下来。 许洛妍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走时冲着婉棠露出一个只有两个人才能看得懂的笑,那眼神分明在说,走着瞧。 王公大臣们则坐在下首,身着朝服,神情恭敬,彼此间低声交谈,气氛肃穆而庄重。 突然,宫门外传来一声高喝:“太后驾到!” 声音洪亮,穿透了整个御花园。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垂首肃立,气氛瞬间凝重。 太后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而来,她身着深紫色凤袍,头戴金丝凤冠,面容虽显苍老,却依旧威严不减。她的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时,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皇后与皇上立刻起身,恭敬地行礼:“恭迎太后。” 座下众人也齐声高呼:“恭迎太后!”声音整齐划一,带着敬畏与臣服。 太后微微颔首,缓步走向主位,每一步都显得沉稳而有力。 她坐下后,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婉棠身上,微微眯了眯眼,似乎带着几分深意。 婉棠感受到太后的目光,心中一紧,却依旧保持镇定,低眉顺眼,不敢有丝毫异动。 太后收回目光,淡淡道:“今日端午祭,大家不必拘礼,都坐下吧。” 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这才缓缓落座。 “你……”太后视线落在婉棠身上,淡淡地来上一句:“就跪着吧!” 第30章 宫宴 婉棠心中咯噔一声,早就知道宫中有位皇太后,喜爱吃斋念佛,对外面的事,倒是不大管。 除了十分隆重的宴会,几乎是看不见她的身影。 没想到初次见面,就直接给了婉棠一个下马威。 婉棠跪在地上,脸上依旧带着不卑不吭之色。 【对味了,皇太后是最注重规矩的人。又是皇后的亲姑姑,萧家出来的人。】 【萧明姝便是皇太后力荐的皇后,为了这件事情,当年和皇上,还闹了些不愉快。】 【婉棠这下子要遭殃了,仔细算算,也的确是到了女配该下线的时候了。】 婉棠心里面沉甸甸的,微微低垂着头。 “母后,这位是婉贵人,儿臣还没来得及带她向您行礼。”楚云峥主动站了出来,竟在维护婉棠。 “皇帝,如今你子嗣凋零,多些新人总是好的。可这新人,也该按照规矩来,一个宫女儿,给个官女子已是抬举她了。怎的还能来这些地方。” 说罢,又瞪了皇后一眼,略带责备:“你也真是,作为皇后,应当替皇上管理后宫。怎能为让皇上高兴,一味地纵容?” 萧明姝低垂着头:“母后教训的事,臣妾知错。” “只是皇上与婉贵人甚至恩爱,婉贵人也是个明事理的,臣妾也盼着婉贵人能为皇上延绵子嗣。” 萧明姝条理清晰,说的句句到位,谁都讨好了。 楚云峥看向萧明姝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许。 皇太后摇摇头,无奈道:“你抬起头来,哀家瞧瞧。” 婉棠缓缓抬起头来,那张脸在宫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丽脱俗。 她的眉目如画,肤如凝脂。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心那一颗殷红的朱砂痣,宛如一滴血珠,点缀在她白皙的额间,显得格外醒目。 皇太后的目光落在婉棠的脸上,原本平静的神色瞬间凝固。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凤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张脸,竟与记忆中那个再不能出现的人如此相似,仿佛时光倒流,往事重现。皇太后的心中翻涌起一阵剧烈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失控的瞬间,她的目光落在了婉棠眉心的那颗红痣上。皇太后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了一声佛号,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皇太后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但目光依旧冷冽。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这种宴会不是你能参加的。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 话是这么说的,却也不叫起来。 婉棠只能跪着。 婉棠微微低头,恭敬地答道:“谢太后恩典。” 皇太后凝视了她片刻,最终淡淡地点了点头:“倒是个懂事的。” 说罢,她收回目光,不再多言。然而,座下的众人却感受到了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纷纷低下头,不敢多言。 皇后见状,连忙起身打圆场,笑道:“太后,今日端午祭,大家难得齐聚,不如先饮一杯雄黄酒,驱邪避灾。” 皇太后微微颔首,示意众人举杯。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举杯,气氛稍稍缓和。 宴会正式开始,丝竹声起,舞姬们身着彩衣,踏着轻盈的舞步翩然而至。水袖翻飞间,满座宾客纷纷举杯,觥筹交错,笑语盈盈。 婉棠跪坐在席间,双腿早已发麻,却不敢稍动。 她微微抬眸,目光越过舞姬翻飞的裙裾,悄悄望向主位的皇上。 他正与几位重臣举杯畅谈,神色愉悦,眉宇间尽是帝王威仪,却似乎早已忘了她的存在。 她心中一涩,指尖轻轻攥紧了袖口。心中再度暗想,这就是帝王。 今日能来,真的仅仅只是宠爱吗?还是给了婉棠一个能兑现自己的话的机会。 替她开过口,已是宠溺。不为宠妃忤逆太后,不冷落皇后,便是他帝君的表率。 婉棠再瞧瞧看去,一众王公大臣,却还要对一人阿谀奉承,恭敬有加。 许承渊几杯酒下肚,脸有些红。 即使只是将军,却比一众王爷还要威风。 婉棠瞧着自己的父亲,那个从出生到此刻,从不敢开口喊的爹爹,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正出神间,忽觉一道锐利的视线扫来。她心头一紧,余光瞥见皇太后正冷冷盯着她,眼神如刀。 婉棠立刻低下头,不敢再乱看,只觉背后沁出一层薄汗。 丝竹之声骤然停歇,殿内烛光忽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一片静谧。 忽然,一阵悠扬的乐声再度响起,伴随着一缕幽香,一道倩影宛如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殿中央。 那女子身披轻纱,面纱半掩,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眼波流转间,仿佛能勾魂摄魄。 她舞姿翩跹,衣袖翻飞,宛若惊鸿掠影,每一步都踩在人心尖上。 皇上楚云峥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再也移不开半分。 楚云峥的神情渐渐恍惚,仿佛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惊艳,逐渐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柔情,甚至带着一丝追忆与怅惘。 一曲终了,殿内掌声如雷,众人纷纷赞叹不已。 女子缓缓抬手,揭开了面纱,露出真容,竟是许洛妍。 【来了来了,女主最精彩的戏份来了。】 【李德福的帮助下,许洛妍终于跳出了让皇上魂牵梦绕的惊鸿舞。】 【舞蹈跳得究竟多好不重要,关键是这舞一模一样就成。】 【这一下,就是婉棠跳一百遍凤求凰也不重要了。】 【虽然改动了原著,到底皇上的恩宠,还是属于女主的。】 听着弹幕的话,婉棠的手攥紧了些。这就是李德福的手段吗? 稍微一出手,就能让皇上忘掉所有的人,眼中只有许洛妍吗? 婉棠的手心,全是冷汗。 楚云峥有片刻的失神,目光凝滞在她脸上。眼中的冷意被暖意取代,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研儿跳得很是不错。”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怀念:“朕竟意犹未尽。” 许洛妍微微低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柔声道:“陛下谬赞了,为了皇上高兴,臣妾日夜苦练,总算是没有让皇上失望。” 许洛妍语气带着一丝娇嗔:“皇上喜欢,臣妾可日日为皇上跳舞。” “好!”楚云峥语气之中,没有一丝犹豫,直接答应了。 这也相当在所有人面前,许下了对许洛妍的恩宠。 “好!”许承渊放下手中的酒杯,率先叫好,拍手鼓掌。 座下众人纷纷附和,称赞许洛妍舞技超群。 婉棠冷眼旁观,心中却泛起一丝酸涩。许洛妍的舞,勾走的是皇上的魂。许承渊的好,所叫的,事北漠吃紧的战事,是前朝的千丝万缕。 皇太后很好的收起眼底的不喜,目光从许承渊的身上转了许洛妍的身上。 语重心长的说:“贵妃也不要只顾着陪皇上高兴,瞧着你与皇上恩爱,哀家也很开心。” “只是你们还是要以皇嗣为重,切莫贪玩,哀家还指着你,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 十年恩宠竟没有一个孩子,许洛妍的脸白了又白。 可太后的话全是好意,再加上皇上那炙热的目光,她便也红了脸,娇羞的回:“是,太后娘娘。” 皇太后微微点头,视作不经意的看向许承渊,慈善的说:“贵妃也许久没见过自己的家人了,今日许将军也在,贵妃去给自己父亲,敬杯酒吧!” “谢太后恩典。”许洛妍千恩万谢。 脸上全是受到太后和皇上宠爱的骄傲,朝着许承渊走去,路过婉棠时,还挑衅的朝着婉棠看了一眼。 婉棠的腿,又酸又痛。残忍的是,她竟然要跪着瞧着人家父女相逢的画面。 心中冷笑。 北漠战事越发紧张,这父女俩还这么端着,怕是给足颜面再不识好歹,该倒霉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许承渊今夜高兴,喝得有些多了,晕乎得很。一个小太监上前,搀扶着他去一旁醒酒。 许洛妍此刻坐在皇上身边,脸上全是幸福之色。沉溺在重获恩宠,出尽风头之中,全没注意到皇上的细微变化。 “婉棠,却,给朕打酒。”皇上将一个空酒壶,递给了婉棠。 酒壶易碎,婉棠接得小心。 许洛妍哼了一声:“还不赶紧去,婉贵人对于这种奴婢做的事情,熟悉得很。” 婉棠充耳不闻。 李萍儿搀扶着婉棠起身,婉棠却轻轻推开她的手,低声道:“不碍事。” 李萍儿欲言又止,这种场合又哪儿是她能开口的,含泪站在一旁。 婉棠忍着膝盖的刺痛,一瘸一拐地走出宴会,目光紧锁前方那道挺拔的背景。 许承渊步履生风,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他站在池塘边,吹着冷风,揉着太阳穴。 冲身旁的太监道:“你走开。” 太监当即说“是”,急忙离开。 待四下无人时,婉棠加快脚步,忍着疼追了上去,握紧手中酒壶,轻唤一声:“许将军,请留步。” 许承渊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目光如刀锋般扫向她,脸上怒意翻涌。 婉棠却视若无睹,唇角微扬。今日,不仅仅是为了完成对皇上的允诺,同时,婉棠也想从他的口中,听到一些答案。 婉棠神情平静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十年不见,爹爹可好?” 第31章 决裂 许承渊瞬间酒醒大半,回头看向婉棠,眼神微微诧异。 “婉贵人慎言,不要一张红唇白齿,张口就乱攀关系。” 婉棠笑容苦涩,缓缓道:“将军府十三年,我也不敢开这个口,如今,还不能吗?” 面对生父,婉棠心中是有期待的。 她不会忘记母亲那双望眼欲穿的眼睛,更不会忘记,母亲总是抓住她的手,一遍遍地说:“他也是身不由己,别怪他。” 婉棠随了母亲的愿,瞧着许承渊:“如今,我也贵人了。” 本想身份准贵些,总让他刮目相看。 没想许承渊的眼神瞬间如同淬毒一般,谨慎地打量周围,确定无人之后。 再次冷哼一声,双目之中全是凌冽和厌恶:“贵人又如何?婉棠,我早就说过,让你好好辅佐研儿。只有研儿成为最高贵的人,才能有利于我许家。” “你错就错在,不该和皇上沾染上。更不该和研儿争宠。” 许承渊连连摇头,眼中写满了失望。 婉棠的一颗心,紧了又紧,这可是她的亲爹爹啊! 她小心开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抖着说:“那你可知道,我为她付出十年,她却将我赐给李德福吃对食?女儿自知身份卑微,就算不能嫁给容若,难道还不能出宫过上普通生活吗?” “非要将我置于死地,才能开心?” 颤抖的声音里面,逐渐多了一丝沙哑。想到所有付出忍让换来的结果婉棠眼中也不禁泪花滚动。 许承渊的脸,阴沉得可怕。 他再三考虑后,开口道:“李德福可是总管太监,掌玉玺,暗控东厂。” “能跟着他,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研儿能为你这样安排,她也是煞费苦心。” “你不好好听从安排,拉拢李德福,反而伤了他。你还好意思委屈?” 婉棠错愕,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耳边还是许承渊数落的声音:“就凭你,也妄图和研儿攀比。也不瞧瞧你的出生是什么?” “研儿的母亲,是名门之后。她的祖父又将我扶上高位。不好好做你的奴婢,竟惹事。” 一字一句,宛如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割在婉棠的心口上。 婉棠伸出手来,手指往上抹掉眼角的眼泪。嘴角缓缓上扬,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心中悲苦,不由感慨:娘亲,瞧瞧啊,这就是你爱极了的男人。你说他身不得已,让我不要计较一切。让我以许家兴衰荣耀为重,让我一心向善,做个看不明白的傻瓜。 可是……你用命去看的男人,真的不能撕开那虚伪面目。 婉棠冷笑连连,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酒壶。 皇上需要一个契机。 而婉棠,何尝不是在给彼此之间一个机会。 “许将军,在此之前,我心里面一直有个疑惑,想要问一问将军。”婉棠嘴角上扬。 语调缓慢又嘲讽:“娘亲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为何许夫人和我娘亲同日生产,明明我娘亲是足月生产,她是小产。可为什么,难产而死的会是我娘亲?” “为什么胎死腹中的,是我弟弟!” 婉棠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许承渊的眼神冷得可怕:“不许再提此事,贱命一条,怎可比得上夫人金贵?” “可我明明听见了弟弟的哭声,他是夭折,还是被人害死?”婉棠逼视许承渊的眼睛。 许承渊眼神掠过一丝慌乱,终究是将军,倒也镇定,甚至杀气凛然:“陈年往事,何必再提。” “贱妇生死,又有何要紧的?” “呵呵,贱妇?”婉棠笑得可怕:“许将军还是一个杀猪匠的时候,是我娘亲,不嫌弃你,嫁给你。不要命赚钱给你,让你进京参加比武大赛。” “你能识的字,还是我娘亲教的吧?” “可你呢?夺得武状元,便迎娶了王家女。你娶就娶罢,偏偏还贪念娘亲美色,哄骗她来到京城。明媒正娶的妻子,却将她养在外院,成了你的外室。” “当被揭发那一刻,你可有过半点担当,可承认过那是你来京之前,就明媒正娶的妻?” “够了!”许承渊怒喝一声,打断婉棠说下去。 那狰狞的眼睛,着实让人看了可怕。 他如同一头凶狠的老虎,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罪臣之女,若不是我收留,早就沦为官妓。” “你们都是见不得光的。” 婉棠冲着许承渊笑得深沉,脸上再无半点畏惧之色:“说得很好,那你可要看好了,这个你瞧不上的女儿,是怎么让你的心肝宝贝,受到应有惩罚的。” “毕竟,我是罪臣之女的孽种,可也是你的女儿啊!” “爹爹,如今皇上想必为了找你的把柄,也很头疼吧!” “您说……” “你敢!”许承渊怒吼一声。 婉棠哈哈地笑出声,状若疯癫:“左右都是死,有什么不敢的?” “啪!” 清脆的耳光声瞬间响起婉棠没有半点躲避。 武将出手,再不是女儿家的巴掌能比的。婉棠被打得往旁倒下,手中的酒壶也顺势飞出去。 “啪!” 酒壶碎裂的声音,与婉棠倒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一耳光婉棠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眼前一黑,竟痛得想要呕吐。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宴会众人。 乌泱泱一片人循声而来,楚云峥率先走在最前面,步履沉稳,目光冷峻。身后跟着皇后、太后等人,皆是神色各异。 皇后一见眼前情景,不禁惊呼一声,掩唇道:“婉贵人,许将军,这是……” 楚云峥目光深沉,视线在婉棠和许承渊之间来回扫视,眸中闪过一丝探究与冷意。 太后略显惊讶,但很快恢复镇定,只微微蹙眉,静观其变。 许洛妍快步冲上前,一把挽住许承渊的手臂,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关切:“爹爹。” 她转头看向婉棠,眼中满是敌意。 婉棠实在痛得厉害,就连抬头也格外的艰难。半边脸已高高肿起,嘴角还挂着血,努力保持着平静,开口说:“是臣妾不知天高地厚,前去打酒,碰见许将军,竟敢来问候一二。” 婉棠极度想要站起来,都已失败告终。便将那楚楚可怜的目光落在楚云峥身上:“皇上……是臣妾不好,是臣妾,不自量力。” 许承渊面色铁青,眼中怒火未消,但碍于众人在场,只得强压怒气。 楚云峥眸光微闪。 “她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对微臣不敬。”许承渊脸上毫无悔过之色。 许洛妍瞧着婉棠那狼狈模样更是得意,附和道:“就是,就她的身份,打就打了,又能如何?” 楚云峥眸色一沉,亲手将婉棠扶起,指尖在她腕间微微一紧,声音低哑:"可疼?" 婉棠睫毛轻颤,一滴泪无声滑落,却仍强撑着扬起唇角:"尚能忍受。" 她嘴角的血刺痛了楚云峥,却冲楚云峥笑了笑,点了点头。 楚云峥抬手,抹掉她嘴角血渍,声音如冰锥落地:“朕曾经说过,定不让你被人白白欺辱。” 户部尚书萧大人瞬间懂得,与皇后迅速交换了个眼神,萧大人突然扑跪在地,高声道:"皇上!太后娘娘!老臣斗胆进言。" 他猛地指向许承渊:"许将军猖狂至此,竟敢当众折辱婉贵人!即便贵人昔日是许府丫鬟,如今也是天子嫔御啊!如此不守规矩,蔑视天威……" “父亲。”皇后假意喝止,却故意让尾音颤了颤,"北漠大战在即,许将军是出征不二人选。" "哼,明知大战,许将军却一再刁难。国库告急,兵马有何吃不得这陈仓粮草?"萧尚书重重叩首,额角沾上泥土:"如今许将军还未出征,便让皇上一再为难,如今又掌掴婉贵人。" “臣不得不想,许将军究竟有没有将皇上放在眼中!” "够了。"楚云峥突然轻笑一声,指尖抚过婉棠红肿的脸,龙袍袖摆却将人严严实实笼在阴影里:"许卿。" 他抬眼时眸中淬着冰:"你教朕很失望。" 许承渊脸色剧变,咚地跪在地上:“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可明鉴。端午祭已过,臣明日便可出征北漠,为皇上抵御外敌。” “爹。”许洛妍眼中满是疑惑,甚至有点愤怒,似乎是跳脱了原本的计划。 【来了,许承渊出征了。】 【原著中不是许洛研哀求父亲,才出征。因此皇上对她更为宠爱吗?】 【不管怎么说,许父出征,许洛妍盛宠的时候,到了。】 “都请起吧!”楚云峥将婉棠交给李萍儿搀扶,上前两步,亲自扶起许承渊:“想来刚才,也是一个误会。” “皇上,明日出征,还有许多事要商议。”萧大人急忙上前说道。 许承渊看向许洛妍。 太后目光落在婉棠身上,略带深意。转而走向许洛妍,瞧着她倒是热络许多,说道:“哀家瞧你这头饰未免太素净了些。” “这是先帝赏赐的凤钗,一共三支。哀家瞧着和你今日的妆容,倒是格外般配。” 太后说着,从头上取下凤钗,别在了许洛妍的头上。 许洛妍大喜过望,忙跪地谢恩。 许承渊也忙磕头行礼:“谢太后对小女如何厚爱。” 太后点点头,看向楚云峥:“皇上,北漠要紧,你们先去。这儿有哀家和皇后。” “是,母后。”楚云峥眼中自然也有急迫,一众大臣提前结束晚宴,匆匆前往御书房。 许洛妍瞧着婉棠的眼神,恨意太浓。那眼神,分明就是随时都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不可。 皇上等人前脚刚走,太后道:“婉贵人。” 婉棠忙收起追随楚云峥的视线,看向太后。 太后脸色冷得可怕:“今日事端由你而起,绝不轻饶。” “罚你半年俸禄,再去慈宁宫跪着抄写佛经。也好静一静你那躁动的心。” 人人眼中都是一副看笑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蹦跶的小丑。 “谢太后恩典。”婉棠不怨不恨,反而重重磕头谢恩。 慈宁宫前。 两个时辰后婉棠已抄写好经书内容。 太后瞧着婉棠,轻轻地叹息一声:“婉贵人,明明是你受了委屈。哀家罚你,你为何还要谢哀家?” “太后是在保护臣妾。”婉棠果断回答。 太后眼眸微抬了抬,意外道:“你倒是个懂事的。” “行了,赏也赏了,罚也罚了,你回去吧!” 婉棠刚要上前谢恩,不想太后却嫌弃地偏过头:“既然是伺候皇上的人,熏香品味也该提升一些。你身上的味道,太臭了!” 太后直接嫌弃,竟连谢恩也不要,直接回了屋。 婉棠心中大惊,她身上臭吗?不……不对,那绝不是字面意思上的臭。 【有意思了,不愧是上一届的宫斗高手,看似罚,实则奖。】 【许洛妍头上的凤钗虽只有三支,可先皇给的赏赐,太后还有十几箱。】 【熏香就不同了,太后这不明着要让婉棠生儿子吗?什么金银首饰能比得上皇子重要?】 听得弹幕婉棠心中震撼。 这么说来,熏香有问题?那又是哪款熏香呢? 婉棠不由加快脚步,想回去调查清楚。 谁想还未走到翠微宫门口,就瞧着商枝焦急张望的样子。 瞧见婉棠的身影,快步上前,开口喊道:“小主不好了,萍儿刚被人贵妃的人带走了。” “说是萍儿乖巧懂事,要成全萍儿,给她一段好姻缘。” 第32章 杀了他 婉棠大惊,手忽地攥紧。 这摆明了是冲着她来的,今日婉棠让许承渊栽了个大跟头,而婉棠又被太后叫走。 太后罚了,许洛妍再来找婉棠麻烦,那就是打太后的脸。 许洛妍出不了这口恶气,便将矛头对准了李萍儿。 婉棠以为自己以身入局,报仇的同时就能不伤害无辜之人,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歹毒。 “萍儿在哪儿?我要去找她。”婉棠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转身就走。 商枝在旁也是着急:“小顺子已经去找了,小主伤势不轻,还是先让太医看看。” “若是留下疤痕,以后皇上看了怕是要难过了。” 什么狗屁难过,根本就是嫌弃丑陋。为了取悦一个男人,就要毁掉一个好女孩,婉棠做不到。 不顾商枝阻拦,婉棠一瘸一拐往外面走。 “小主。” 小顺子充满跑回来,满头大汗,眼中全是惶恐和绝望。眼睛红红的,开口说道:“找到人了。” “萍儿被带去了南芜房,那可是总管太监居住的地方,奴才进不去。” “南芜房!”商枝脸白的难看,颤抖着说:“那是太监们住的地方,女子怎可前往?” 小顺子进去了也没有能力将人带出来。 婉棠进去了就说不清楚。 “别急!”婉棠开口,用手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我好好想想。” 思量再三,婉棠提笔写下一封信,塞入信封之中。 “小顺子,你去乾坤宫守着。瞧见两位大人走,拼死也要将信给皇上。” “小主!”商枝一把抓住婉棠:“奴才们的事情,皇上怎会亲自过问?” “如此小题大做,惊动皇后娘娘,怕会被剥夺头衔,后果难堪。” 婉棠心脏跳动的很厉害,却顾不得这许多,说了一句:“萍儿要紧。” 婉棠强忍膝盖剧痛,一瘸一拐地穿过幽深宫巷,手中那盏宫灯忽明忽暗。 南芜房位于乾清宫左侧的厢房,青砖小院无匾额,屋檐下挂着铜铃,院中种有老槐树。 一想到自己当初的遭遇,婉棠背心全是冷汗,脚步也加快几分。 “站住!”两个膀大腰粗的婆子突然从旁边阴影处窜出,布满老茧的手像铁钳般扣住她肩膀。 南芜房檐下突然亮起十几盏猩红灯笼,照得许洛妍鬓边金凤钗寒光凛凛。 “看看你这瘸子的样子。”许洛妍用绢帕掩着鼻子轻笑:“太后娘娘果真是疼本宫的,也是将你罚得不轻。” “只可惜,没直接杀了你!”许洛妍眼神忽地凌厉。 婉棠本就伤了膝盖,哪儿还反抗得了这两个婆子。朝着许洛妍冷笑:“姐姐来这个地方,也不怕皇上不高兴?” “本宫只是来等皇上的,恰好等的地方离这儿近了些,又怎么了?” 婉棠呸了一声,眼神冷冽:“许洛妍,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只有靠着拉拢太监的手段吗?” “贱人,你和本宫嘴硬是没有用的。”许洛妍的眼神,狰狞又恐怖,愤怒地咆哮着:“你侥幸爬上皇上的床,但是这个贱婢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总归是逃不过这个命运的,你能跑得了,总有人替你顶上。” 她忽然拽过婉棠散乱的发髻,强迫她仰头看向屋内。 雕花窗棂上正映出萍儿被按在春凳上挣扎的影子。 “看见没?她都是在替你还债!”许洛妍突然凑到她耳边,蔻丹掐进她下巴:“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看看,你身边的贱婢,是如何和太监恩爱的。” “是你,害了她。” 话音未落,屋内传来“刺啦”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 婉棠心如刀绞,她拼了命要改变命运,原来只是和人换命吗? 不! “放开她!”婉棠怒吼一声,拼了命挣扎,推开这些婆子,猛地往小院里面冲。 “嘭”的一声撞开了门。 荣福捏着李萍儿的脖子,衣襟已被扯开半幅,露出雪白肩头上几道狰狞血痕。而荣福的显然也不见得好,脸上脖子上全是抓痕。 听见动静,荣福回头。 “婉贵人吉祥。”荣福咧开嘴笑,故意松开些力道,让李萍儿发出溺水般的抽气声。 “多亏贵人恩典,把这么个鲜嫩丫头赏给奴才。” “放开她!”婉棠拖着伤腿向前半步:“她还那么小,什么也不懂,你们竟也下得去手?” 荣福当真松开手,浑浊的眼珠在婉棠身上来回扫视。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她不懂,小主倒是经验丰富。” 荣福伸手去扯自己的腰带:“不如您亲自来教教奴才?” “放肆!”婉棠怒喝。 荣福丝毫不管,继续说道:“奴才的干爹,是李公公。而今日的赏赐,也是贵妃娘娘嗯准的。” “贵人若是不主动,又怎么会进来南芜房呢?” “若万岁爷知道了,怕对贵人,也只会心生厌恶吧!” 荣福松开李萍儿,看向婉棠。 【还以为改了剧本,原来只是延后了一些。婉棠终究逃不过炮灰女配的命运,还是要死在太监手中。】 【南芜房是太监的居所,臭不可闻,除了太监之外,谁都不会进去。】 【婉棠从踏入南芜房开始,就是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了。进来了,比遭皇上嫌弃。】 婉棠心是冰冷的,原来许洛妍和李德福在这儿等着她。 一个正经人,为什么会进太监的住所。又为什么会和太监在一起,说得清吗? 今日,要么婉棠忍辱负重,牺牲李萍儿代替自己的命运。要么卷入舆论的漩涡,沦为弃妇。 这就是所谓的剧本吗? 可婉棠,不认命! 命在她自己的手中,管她什么光环,她只要为自己争取。 李萍儿趁机挣脱,踉跄着扑到婉棠脚边。少女的指尖刚触到婉棠的裙角,荣福已狞笑着拽住她的头发:“跑什么?贵妃娘娘亲自说的媒,又有干爹作保,你我已是夫妻。” 话音戛然而止。 一根簪子抵在荣福咽喉,婉棠的呼吸又轻又急,却将簪子稳稳推进半分:“既知道叫我一声小主,就应该明白,你始终只是奴才!” “许洛妍曾说过,奴才的命,一文不值。今日,我将这句话,还给她!” 婉棠说罢,手越发用力,狠狠地刺入荣福脖子中。 “啊!”荣福惨叫。 婉棠却不留手,一下一下,直到荣福倒在地上,再无呼吸。 血溅射得到处都是,婉棠却格外的冷静。她掏出手帕,清理着脸上和手上的污渍,绝不让自己身上留下半点血腥。 李萍儿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狠狠咬了咬牙,还是上前,哆哆嗦嗦帮着婉棠清理血污。 “别怕!”婉棠的声音有疲倦,更多的还是坚定:“不破釜沉舟,哪儿来的活路呢?” “小主,是奴婢害了你。”李萍儿哭哭啼啼。 “婉贵人杀了人了!"” 一声尖厉的叫喊撕裂夜色,紧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许洛妍已带着一群嬷嬷太监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将婉棠按倒在地。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中行凶!”许洛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来人,捆了!” 【经典的一幕来了,宦官猖獗,许洛妍借机拨正后宫歪风邪气。】 【皇后和太后刮目相看,对她加以赞赏。更是亲自为许洛妍赐字:贤。命贤贵妃。】 【后也因这些事情,再次获得协力六宫的权利。】 婉棠昂着头,看着许洛妍,心里面冷笑连连。这就是女主的光环吗? 即使是踩在别人的清白和性命上,也要努力拔高自己。 婉棠冷笑:“许洛妍,我要将你,拉入地狱!” “婉贵人,你好大的胆子。祸乱宫闱,还敢对本宫恶语相向。今日,本宫对你们这些和太监不清不楚的人好好惩治。让这后宫,也能清明些。” 许洛妍嗤笑一声,一挥手:“上拶指!” 两名粗使嬷嬷立刻上前,将拶子套上婉棠纤细的手指。随着绳索收紧,剧痛如刀割般钻心,婉棠额角冷汗涔涔,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你才是最该被肃清的那个人。”婉棠狠狠咬牙。 许洛妍俯身,蔻丹指甲掐住婉棠下巴:“婉棠,你觉得和皇上睡了一觉,就是个主子了吗?” “你这种人,死了也没人喊冤。时间一长,皇上也就忘了你了。” “你不是很聪明,很会找帮手吗?我倒是要看看,在皇上心中,是北漠重要还是你重要?” “他会不会放着商讨出征不管,去翠微宫找你,又来救你?” 许洛妍眼眸微眯:“给本宫狠狠地夹,什么时候认罪了。什么时候松手。要是还不开口,就给本宫狠狠地打。” “不要,不要伤我家小主。小主……”李萍儿平时来护,直接被人拽着按在一旁打。 婉棠掐着时间算,到了,应该到了。 她忽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我就算是死,也没有错。许洛妍,上有皇上,皇后娘娘。你休想一手遮天。” “啪!”许洛妍直接一耳光抽在婉棠脸上:“我和李公公联手,这后宫,就是我的天。” “来人,将她的嘴给本宫塞住。将这个淫乱后宫的贱人,往死里打!” 也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婉棠这种孤女,哪怕是惨死,也没人叫冤。 皇上,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死人,和贵妃,和许家翻脸呢? 婉棠好笑,只可惜如今的她,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时间,到了! “住手!”一道冷厉的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楚云峥负手立于廊下,龙袍在夜风中猎猎翻飞,眸色阴沉如墨。 许洛妍脸色微变,却仍强撑着道:“皇上,婉贵人残害宫人,证据确凿……” 楚云峥冷笑:“证据?” 他缓步走近,目光扫过婉棠血迹斑斑的指尖,声音寒彻骨髓:“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为非作歹!” 话落,直接将一封信,甩在许洛妍的脸上。 第33章 挫骨扬灰 许洛妍面色一变,颤抖着拿着信件,缓缓展开。 “皇上,臣妾泥泞挣扎,幸得皇上所救,三生有幸。如今悲剧重现,臣妾深知在这深宫之中这不算新鲜事,也成为灰色边缘地带。” “臣妾蜉蝣之躯何以撼树,可萍儿何其无辜?难道就因为对臣妾忠心耿耿就要惨遭此等命运?” “臣妾做不到视而不见,仗着皇上的恩宠,擅自插手此事。若有好歹,望君勿念。” 许洛妍的手,抖如筛糠。 手中信件落在地上,她此刻,方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震惊地瞪着婉棠:“你……你算计本宫?” “算计?若不是朕来了,她还能活吗?”楚云峥的眼神透着洞悉一切的冷光。 许洛妍脸色微白,强撑着镇定:“是婉贵人将无视宫规,杀了人。臣妾只不过是依法处置。” 楚云峥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婉棠血肉模糊的双手上:“朕什么时候给你权利,让你越俎代庖,行使皇后权利?” 许洛妍语塞。 听着里面的哀嚎声,忙深恶痛绝地说:“皇上,可是婉棠她,出现在了南芜房啊!” “身为皇上的女人,竟然会来这种肮脏的地方。” “皇上,您说说,但凡是个正经人,为何会来这阉人的地方?” “那为何贵妃,也在这南芜房?” 萧明姝的声音自殿外传来,众人回首,只见皇后凤冠霞帔,仪仗森严地停在门前。她缓步踏入,目光落在婉棠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臣妾来迟了。”她朝楚云峥福身,随即快步上前,待看清婉棠血肉模糊的十指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婉贵人竟伤得如此重?快,传太医!” 婉棠强撑着从楚云峥怀中支起身子,冷汗浸透的鬓发贴在惨白的脸颊上,却仍咬着牙道:“不急......臣妾......尚能忍受。” 楚云峥一拂手,萧明姝微微点头,看向许洛妍。 眼神冰冷,一步步走上前,居高临下:“曾本宫身体不好,让贵妃操劳了。如今本宫并无大碍,就不劳烦贵妃。” 说罢,根本不理会萧明姝,转而看向李萍儿等人。 【曾经皇后是争不过许洛妍,才会一直装病。其实对许洛妍掌管后宫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原著中许父出征,许洛妍献舞。加上仗杀了祸乱宫闱荣福,打断了李萍儿的双腿,再次获得协理六宫的权利。】 【李萍儿才可怜,原著中从一开始跟着许洛妍,就一直被利用,还对她感恩戴德。】 【看原著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经过这么一改编,才发现许洛妍竟然是个PUA高手。】 婉棠手疼,不如心疼。光环笼罩吗?那就灭掉她的光环。 婉棠依偎在皇上怀中,声音虚弱得很:“皇后娘娘,臣妾有错,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定夺。贵妃要屈打成招,臣妾不服!” 萧明姝眼眸一亮,对婉棠微微点头。 挨个儿询问一番之后,得知前因后果。 许洛妍满不在乎地说:“李萍儿和尚荣真心相爱,偏偏她心有不满,甚至杀人!” “皇后娘娘,既然你是公正的,那你倒是说说看,这贵人杀人,又该如何?” 许洛妍咄咄逼人。 萧明姝站在一旁,神态威严。 李萍儿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皇上,皇后娘娘,奴婢根本就不认识这个荣福。更不要说什么感情。” “是贵妃直接将奴婢赐给他。” “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婉贵人,从来就没有任何想法。” 婉棠的眼神,悄无声息从楚云峥身上掠过。许洛妍的手段何其拙劣,真的是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吗? 还是说,在女主的光环下,强大的家世背景下,所有人直接选择了无视? 婉棠不得不开口:“原来这就是贵妃娘娘对情爱的理解?” “一句相爱就能成为排除异己的理由?” 婉棠就是再虚弱,也顺势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皇上,没有高贵的出生,已不敢奢求平等,可至少是个人,是条命吧?” “皇上,尚荣胆大包天,就连臣妾,他也敢污言秽语,相当放肆!” “臣妾是杀了人,可臣妾没有错,也不后悔!” “既然奴才的命由上位者掌控,那惩处杀一个敢侵犯臣妾的人,何错之有?” “还是说,身为女子,只能任期欺辱,最后以死明志?” “臣妾只想活着,只想清清白白地活着!” 婉棠说罢,双手按在地上,重重磕头。 手触碰的地方,便是一个血爪印,看得人触目惊心。婉棠心里清楚,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女人只能依附男人,没有关系背景的,注定沦为奴。 奴婢的命,不是命。 女人也只能成为男人傀儡,三从四德便可。有委屈靠男人出头,男人来不及出头的,便失去被人尊敬的资格,一生受人唾沫。 最好的结局,便是一死了之,留名贞洁牌坊,换得一段佳话。 婉棠这种出手反抗,甚至击杀对方的,哪怕放在后宫,也不多见。 楚云峥的眼神,微微有些动容。似乎在这一刻发现,婉棠是不一样的。 萧明姝的眼神很深,缓缓看向许洛妍。 从地上捡起信件,再结合所有事情,溢出一声嗤笑,讥讽道:“贵妃当真好手段。” “太监和宫女之间吃对食,本就是祸乱宫闱,按规矩,该双双杖毙。” “身为贵妃,你不晓得以身作则,竟还在中间拉起了红线。” 萧明姝瞧着许洛妍,冷声说:“贵妃,你当真了的。” “皇上,您怎么看?” 此刻许洛妍的父亲,刚前往军营调动兵马出征。后宫便出了这档子事情,身为皇后,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得转向楚云峥。 楚云峥声音冷漠:“无法无天,是朕,太放纵你了!” 许洛妍娇躯一颤,扑通跪在地上,连连喊话:“皇上,臣妾知道错了。” “臣妾原本也是想着成全,以后臣妾再也不敢了。” 婉棠心中冷笑,原来就是靠着这些强词夺理,让人觉得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女人吗? 婉棠冷不丁开口,无情揭穿她的虚伪:“贵妃娘娘,心意相通那叫成全。可你扭曲事实,违背宫规,随意迫害宫人,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做好事吗?” 说到此处,婉棠眼泪簌簌落下,红着眼睛看向楚云峥。 深情款款地问了一句:“皇上,如今,您能明白,臣妾当日的处境了吗?” 这话,无疑是提醒皇上。许洛妍是如何从皇上那骗取圣旨,又是如何用圣旨要挟。甚至让他的女人,和一个太监牵扯上关系。 婉棠从不妄想,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能重得过前朝大将。更不要说,李萍儿仅仅只是一个奴婢。但是皇上被打了脸,他是不是能忍呢? 楚云峥的脸色,果真变得很难看。 许洛妍心中一慌,顿时看出不对劲来。忙喊道:“皇上莫要被她挑唆,不是这样的。” 许洛妍话未落音,下巴已被楚云峥捏住。她被迫仰着头,眼中水光潋滟。 “原本,朕今夜要好好疼你。”楚云峥嗓音低沉,字字如刀:“甚至一连几日,朕也只想陪着你。” 楚云峥手指缓缓收紧,她白皙的肌肤上已泛起触目惊心的红痕:“可你当真让朕失望得很?” 他狠狠甩开手,许洛妍摔在地,珠钗散落,青丝凌乱。泪水终于决堤,她仰头嘶喊:“皇上可记得今夜答应爹爹,要好好照顾臣妾?” “我爹爹……可是要为凤栖国卖命的啊!” “朕的将领,哪一个又不是为了凤栖国?!”楚云峥勃然大怒,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看在许承渊的面子上,朕可以不罚你。” “从今以后,不许你再跳惊鸿舞。”楚云峥转头,只留下森寒侧脸:“更不准靠近乾坤宫!” 许洛妍颓然跌倒在地,脸上全是绝望和不甘。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费尽心机,总是会被你压一头?”许洛妍愤怒地盯着婉棠:“你只是一个贱人。” 婉棠充耳不闻。 楚云峥直接将婉棠抱起来,便要离开。 萧明姝见状,草草说了一句:“今夜的事,不许外传。” 许洛妍那点惩罚,还不够。婉棠看着里面的李德福,露出挑衅的笑容。 李德福眼眸忽地一暗,冲上前来,痛哭流涕地喊道:“皇上,娘娘,尚荣是老奴的干儿子啊!” “老奴从小养在身边,就等着他替老奴养老送终,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了,老奴不甘心啊!” 他愤怒地瞪着婉棠。 【虽然剧情被改,可现在我很喜欢这个女配。】 【李德福对皇上有救命之恩,两个人对上了,婉棠多半要凉。】 【真希望婉棠能知道,先皇曾有密诏,杀李德福,杜绝宦官当道。也是李德福救了皇上的命,才能活到现在。】 【对,其实皇上是怕世人说他薄情寡义,这才对他一再纵容。】 婉棠听着弹幕,心惊肉跳。将脸贴在皇上胸膛上,低声劝说:“皇上,今日李公公能无视宫规,以后宫女太监皆能对食,引发血脉混淆……” “混账!”楚云峥怒喝一声。 狠狠地盯着李德福:“李德福年事已高,已不适合在乾清宫伺候了。” “先歇下吧!” 李德福瞬间被抽了魂魄一般,跪在地上一路往前面爬。 口中喊着:“万岁爷,老奴知错,万岁爷……” 楚云峥脸上只有权势的威压:“至于那个尚荣,无根之人也妄图享受男欢女爱。” “挫骨扬灰,以儆效尤。” 八个字,所有事情,已成定夺。 殿外侍卫立刻拖起尚荣尸体,李德福连求饶都发不出声,只死死盯着婉棠。 许洛妍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不敢动,不敢哭,甚至不敢呼吸。 这一刻的楚云峥,让所有人颤抖畏惧。 就连婉棠,靠得最近,也被腾腾杀气包裹着。 她身躯略微颤抖。 刚抬头,对上楚云峥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 楚云峥俯身,贴在她耳边轻笑:“棠棠,朕身边的,都是聪明人。可朕的眼睛,同样容不得沙子。” “瞧好了,这就是背叛朕的下场!” 所有人都留下来,目睹尚荣死后被挫骨扬灰的画面…… 第34章 行宫避暑 因那日目睹尚荣被挫骨扬灰的惨状,婉棠强装镇定,却难掩心中惊惧。 婉棠想要的是保护身边的人,却没想到,楚云峥的手段会如此凌冽。 那日,皇上亲自抱着婉棠去了太医院。 可婉棠对于楚云峥,惧大于爱! 从乾清宫到太医院的路上,所有宫人纷纷转身面壁。可这等盛宠,还是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后宫。 尚荣被挫骨扬灰的事情也人人皆知,每个管事的对下属再三叮嘱:“太监和宫女之间,禁止对食。若有违背者,下场如尚荣。” 如今的尚荣,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种刑法。 并且这种刑法,全因婉贵人而起。出生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别招惹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能让宫中刑法增加。 再加上皇上连日宠爱,更是让那些只会拜高踩低的狗奴才们,对婉棠恭敬有加。 盛夏灼热,蝉鸣聒噪,连宫墙内的砖石都被晒得滚烫。 北漠捷报频传,楚云峥龙颜大悦,携后宫嫔妃及朝中诰命夫人前往热河行宫避暑。 李萍儿坐在马车里,兴奋得脸颊泛红,一路上拉着婉棠叽叽喳喳。 婉棠勉强笑了笑,眼神望向最前方那辆明黄龙辇。 李德福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嚣张,走起路来,背部微微有些佝偻着。 尚荣一死,李德福受到牵连,被罢免保管玉玺的资格,剥夺许多权利。可为堵住悠悠众口,皇上还是小惩大诫,李德福依旧是大公公,伺候皇上左右的人。 这就是身份悬殊的差距吗? 【提到避暑山庄,就不得不说原著中那些名场面了。】 【命妇们都来了,许洛妍的母亲也来了吧?】 【当初看原著我就恨许母恨得牙痒痒,女主那么率真可爱的一个女人,怎么就有心肠如此狠毒的母亲?】 【是啊,打着贵妃和元帅的旗号。嚣张跋扈,谁都不放在眼中,就在行宫之中,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宫女太监,更是到处搞事。几乎所有和许洛妍不对付的人,都遭了殃。】 许母?许静仪? 一想到她,婉棠心中的恨,越发凌冽。 娘亲虽然死得早,婉棠的记忆却并不模糊。所有记忆里面,都是许静仪如何苛责,虐待娘亲的。 最令婉棠心中耿耿于怀的,还是娘亲的死。 明明同一天生产,为什么娘亲足月生产,却会死? 车停了下来,也断开了婉棠对往昔的回忆。 行宫规模宏大,朱墙金瓦依山而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温泉氤氲的雾气缭绕其间,宛如仙境。 刚下马车,周围便是一片莺莺燕燕的奉承声。 皇上与朝臣们从另一道门先行入宫,而这道朱漆宫门前,站着的全是妃嫔与命妇小姐们。 许洛妍站在宫门口,最近消瘦许多,却依旧无法掩盖她的跋扈,对着宫人这指手画脚。 王静仪从命妇队列中走出,她眼眶瞬间红了。 “娘……”她低低唤了一声,像个委屈的孩子,三步并作两步扑进母亲怀里。 王静仪紧紧搂住女儿,指尖发颤地抚过她的背脊,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心疼:“妍儿,你瘦了……” 王静仪满眼心疼:“宫中的事,娘都听说了。” “平时教你你都不爱听,现在知道吃亏了吧?”王静仪看着自己的女儿微叹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再眯了眯眼,盯着不远处的婉棠,一字一顿道:“娘来了,亲手替你收拾了这个小蹄子。” “娘,有你真好。”许洛妍如抓到救命稻草,又是一通撒娇。 王静仪一步步走近婉棠,眼中满是轻蔑与讥讽。 “哟,这不是我们许家当年的洗脚婢吗?”她嗤笑一声,目光在婉棠脸上扫过,像刀子一样锋利:“你如今伺候的谁?竟也能来行宫?” 周围命妇们纷纷围拢过来,有的掩嘴轻笑,有的低声附和,目光里满是幸灾乐祸。毕竟,王静仪是元帅夫人,谁敢不给她几分面子? 婉棠站在原地,声音轻柔,目光平视对方:“十年未见,夫人可安好?” 王静仪冷笑一声,语气愈发刻薄,“敢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怎么忘了自己从前是怎么跪着给我洗脚的?”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声,命妇们指指点点,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婉棠从容应答,将恨藏在眼底:“英雄不问出处,许夫人慎言。按理说,夫人应当向我行礼。” 王静仪嗤之以鼻,“一个贱婢罢了,也配?” 说着还问大家:“姐妹们说说看,我从小养在身边的一条狗,现在要让主人向她行礼了?” “有这种说法吗?” 能来这儿的,身上都是有诰命的。一来知晓许洛妍是盛宠十年的贵妃,二来许承渊如今是最重要的将军,许家如日中天,谁敢招惹? 几个眼皮子浅的,立刻站在王静仪身旁:“小小贵人而已,挺能摆谱。” “谁的身份不比你尊贵,见了自己的主子,还敢无礼?” “这人,麻雀再怎么蹦跶,也是麻雀,还能变凤凰不成?” “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婉棠直接结束对话,带着李萍儿要走。 王静仪见婉棠竟敢不将她放在眼中,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这贱人,害我许家,还害我女儿?” “不给你立立规矩,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昂首挺胸,嚣张地呵斥道:“从前怎么教你的,如今,就怎么给我跪下!” 王静仪一声怒吼,婉棠后背就有一种刺痛感。如同小时候每次被鞭打时那样疼。 【这王静仪也太猖狂了吧?都是她,降低了女主的口碑。】 【女主有这样的妈,也是可怜。】 【虽然身份准备有别,不是同一道门进,可去的地方还是同一个啊!皇上,皇后和太后,以及一众大臣就隔着一道墙。前面不出一米远,到达假山,就有一个出口。】 【为了怕内外碰面,都会避开走。不代表碰不了头,王静仪这下完蛋。】 【不见得,依照婉棠连尚荣都敢杀的性格,怕是不会让步,干就完了。】 【敢对命妇动手,就算皇上再宠,那么多言官瞧了,女配必定下线。】 婉棠听了弹幕的话,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微微垂眸,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刻意拔高:“许夫人,您当真要如此逼迫我吗?” 王静仪扬起下巴,眼中满是轻蔑与不屑:“我女儿是贵妃,我丈夫还在前线冲锋陷阵,你还敢和我比身份?” 婉棠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很快又被委屈所取代:“贵妃娘娘自然尊贵,许将军大义,令人佩服。” 许洛妍站在一旁,眉头微蹙,心中隐隐觉得不妥。 王静仪已开口:“明白就好!” 她抬起脚,晃了晃鞋子:“婉贵人,我鞋面脏了。老人家腰不好,就劳烦婉贵人给我擦干净。” 气氛顿时凝固,周围的宫女太监纷纷低下头,不敢出声。 “小主不可,您是贵人,是皇上的女人,怎么能给一个外妇屈膝。”李萍儿看向王静仪:“夫人稍等,奴婢这就给您擦干净。” “滚!”王静仪一脚踹开李萍儿:“我家老爷一腔热血,洒尽疆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夫人吗?” 婉棠缓缓抬起头,大声道:“若这样就能让将军安心杀敌,擦鞋而已又何妨?” 她从取出一方素白的帕子,轻轻蹲下身。 王静仪却将脚挪到一旁,挑眉一笑:“跪下擦!” “贵人而已,不得不说,太低级了。你不跪,我会误以为,我也不过如此?” 婉棠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已经强压恨意,墙那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顿了顿,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许将军为国为民,我心中唯有敬佩与感激。只愿许将军在前线无后顾之忧,早日凯旋,为朝廷立下更多功勋。”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带着无尽的隐忍与无奈。 所有人都在看笑话,许洛妍甚至还补上一句:“你也有今天。” 婉棠缓慢地做出下跪动作…… “够了!” 一声怒喝,楚云峥自假山后走了出来。 朝臣退到墙后,却也能听到争执声。 楚云峥负手而立,神色平静如水,眼底却暗涌着滔天怒火。 “鞋子脏了就丢了。”帝王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整个御花园瞬间安静下来:“李德福,今日新到的云锦绣鞋,挑十双给许夫人送去。” 王静仪喜形于色,连忙跪地叩首:"臣妇谢皇上恩典!" 她得意地瞥了婉棠一眼,却没注意到帝王眼中闪过的寒芒。 楚云峥忽然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牵起婉棠。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婉贵人身份是低了些。” 话音未落,他猛地提高声调:“可朕,不舍得她跪着给人擦鞋!” "即日起,晋婉贵人为婉嫔。" 许洛妍脸色骤变,不顾礼仪地尖声叫道:"凭什么?" 她指着婉棠,指甲几乎要戳到对方脸上,"她不过是个下贱……" "放肆!"楚云峥一声厉喝,龙威震怒,声音如冰:“贵妃越发乖张,王氏教女无方。取消一品诰命的商议,并剥夺诰命身份。” 墙后大臣,全都静悄悄,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许洛妍面无血色,王静仪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婉棠不卑不亢,跪谢皇恩浩荡。 【啥情况?女配又碾压女主了?】 【说实话,虽然……但是,我开始喜欢女配了。】 【总觉得女主根本不是性格直,就是坏。】 【龙龙威武,磕龙龙和棠棠。】 婉棠心中冷笑,这才哪到哪儿,她们之间的恩怨,还早着呢? 气氛紧张,几乎到了冰点。许洛妍心有不甘,看着皇上一个劲地落泪。 婉棠见状,偏要站在楚云峥身边,甚至悄悄拉了拉楚云峥的衣角。 她知道许洛妍是个善妒的。 这样的动作更能激怒她,要的就是许洛妍发疯,彻底遭到扬起。 许洛妍恨不得冲上去推开婉棠,刚要开口据理力争,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启禀皇上,所有巡逻事宜已布置完毕。各位娘娘的居所名单,还请皇上过目。” 看见此人,婉棠身躯一颤,容若不该在皇城守着,怎么来行宫了? 第35章 封为婉嫔 郑夫人当即上手去拽婉棠,李萍儿和秋菊见状赶紧护住,几个人推攘起来。 王静仪见状,急忙上前劝阻:“都冷静一些,有话好好说,切莫争吵啊!” 李萍儿正被扯得厉害,此刻也顾不得谁是谁,只想护着婉棠不受伤害。 撞了王静仪一下。 “啊!”王静仪惊呼一声,差一点摔在地上。幸亏旁边人搀扶及时。 她依旧温柔,有些焦急地喊:“我没事,快拉开她们。若是让皇后瞧见了,怕她们又要受罚了。” “还不住手!”许洛妍怒喝一声。 秀嫔和郑夫人这才退到一旁。 婉棠瞧着王静仪的样子就恶心,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夫人真是好心肠,可惜我是个没福气的,受不起你的好。” “婉棠……”王静仪微微皱眉,满是无奈。 一众命妇见状,当即纷纷谴责起来。 “这婉贵人也太狂妄自大了吧?就算不感恩,也不至于这般?” “刚才可是她的人,差点伤了许夫人啊!” “说话这么尖酸刻薄,看来贵妃也是个可怜的。” “一个孤女,洗脚丫鬟到宫女儿,出生如此低微,又如此跋扈,真不知道用什么下作手段才讨得皇上喜欢的。” 所有命妇,不管是不是一个阵营的,瞧着婉棠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虽然……但是,婉棠其实挺好的,都是大家误会了婉棠。】 【我不明白,婉棠谁都没招惹,怎么就引发众怒了?】 【皇上,皇后,以及一众大臣就隔着一道墙。前面不出一米远,到达假山,就有一个出口。】 【为了怕内外碰面,都会避开走。不代表碰不了头,这么闹下去,又到会出什么事?】 【敢对命妇动手,就算皇上再宠,那么多言官瞧了,女配必定下线。】 婉棠听了弹幕的话,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微微垂眸,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刻意拔高:“各位都是有身份的人,说话却这么难听?” 郑夫人扬起下巴,眼中满是轻蔑与不屑:“我女儿是嫔位,我夫君也是朝廷大臣。你一个孤女,还敢和我比身份?” 婉棠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秀嫔自然尊贵,可今天是皇上开恩,让大家避暑的日子。” “我也不想和你们胡搅蛮缠,如何才能作罢?” 看见婉棠服了软,郑夫人脸上全是得意,冲着秀嫔使了个眼色。 秀嫔抬起脚,晃了晃鞋子:“婉贵人,我也不为难你,既然你踩脏了我的鞋面,就劳烦婉贵人跪下,给我擦干净。” 婉棠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就是,一个小小贵人,也敢对我女儿不敬?”郑夫人也怒吼一声。 她已经强压恨意,墙那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顿了顿,眼睛却看向王静仪和许洛妍。 许洛妍自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王静仪满脸担忧之色,却没有上前阻止之意。 婉棠心中冷笑,淡然地回应:“我虽然地位低微,但也是皇上亲封的贵人。秀嫔娘娘若是觉得我有错,大可请皇上或者皇后定夺。” “又何必对我当众责罚?” 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冷静应对。 “够了!” 一声怒喝,楚云峥自假山后走了出来。 朝臣退到墙后,却也能听到争执声。 楚云峥负手而立,神色平静如水,眼底却暗涌着滔天怒火。 众人瞧见皇上,当即哗啦啦跪了一片,高呼:“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 目光落在秀嫔身上,语气冷漠:“你又是谁?” 秀嫔脸白得可怕,忙说:“臣妾秀嫔。” “哼,一个嫔位,什么时候也有让人新大力的资格?” 秀嫔顿时慌了,急忙朝着许洛妍和王静仪看。 许洛妍虽未出声,那唇形分明就是在骂“蠢货。” 王静仪依旧是一副活菩萨的慈悲表情,却也不见站出来说上一两句。 “皇上,秀儿只是开玩笑的。”郑夫人急忙在一旁附和。 婉棠瞧着这两个,又看了看后面的许洛妍。 此刻想要动她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些人,既然欺负了她,必定要还回去。 婉棠微微一笑,面露疑惑:“倒是臣妾愚笨了,没能领会到秀嫔姐姐的意思。” 楚云峥抬了下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牵起婉棠:“你倒是个宽厚的。” “成为并不委屈,只因皇上心中有臣妾,臣妾便已满足。” 楚云峥再次触动,想到婉棠之前多次委屈,以及婉棠不求回报真心为他考虑,转头看向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不计较是你的涵养,可朕,不舍得你给人擦鞋。 "即日起,晋婉贵人为婉嫔。" 秀嫔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如同鹌鹑般跌坐在地,哪儿敢有半句言语。 许洛妍脸色骤变,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却被王静仪紧紧拉住手,不让她有半点举动。 楚云峥看向秀嫔和郑夫人,声音如冰:“秀嫔,好,朕想起来了。” “太常市少卿郑和教女无方,着暂停一切职务。秀嫔德行有失,立刻送回宫中,无召不得出宫门,至于郑氏,践踏皇家尊严,仗五十!” 墙后大臣,全都静悄悄,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秀嫔面无血色,五十仗打下去,男人都活不了,更不要说养尊处优的夫人了。 郑夫人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总觉得郑氏母女没脑子,三言两句就被人挑拨了。】 【龙龙威武,磕龙龙和棠棠。】 婉棠看向王静仪,她太淡定了。 就连看向郑夫人被拖去挨打时,脸上都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婉棠微微皱眉,看来之后的路,可要难走许多。 许洛妍手中绞着手帕,狠狠地瞪着婉棠。 婉棠见状,偏要站在楚云峥身边,甚至悄悄拉了拉楚云峥的衣角。 她知道许洛妍是个善妒的。 这样的动作更能激怒她,要的就是许洛妍发疯,彻底遭到厌弃。 许洛妍恨不得冲上去推开婉棠,刚要开口据理力争,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启禀皇上,所有巡逻事宜已布置完毕。各位娘娘的居所名单,还请皇上过目。” 看见此人,婉棠身躯一颤,容若不该在皇城守着,怎么来行宫了? 【女配怎么还在发呆?不可能还惦记容若吧?】 【人家来追来行宫,摆明了就是为女主保驾护航的啊!】 【容若那么爱女主,不知道动用了多少关系,才能够来到行宫。】 【女配别恶心我了,已经有龙龙了,还要盯着容若吗?人家又不爱你。】 婉棠心底冷笑,一条狗而已,谁会稀罕。 许洛妍瞧着容若来,眼底瞬间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就连看向婉棠的眼神,也多了些底气。 楚云峥的视线落在容若身上,淡淡道:“这些事由皇后处理。” 语气之中,多少是带着些责备。 萧明姝上前,接过一切事宜册子。指着上面的宫殿一一分配,皇上,太后和皇后都是单独的宫殿。 “荷风御景宫?”萧明姝特地念了出来,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是行宫中最有意思的。荷花飘香,相当雅致。” “面积虽小了些,可要说到休养生息,却是最好的去处。” 萧明姝看着上面安排的名字,眉头微微一皱,很快舒展开来,对许洛妍道:“许贵妃,看来皇上还是疼你。这顶好的住处,只有你一人独居。” 许洛妍脸上顿时露出娇羞之色。 却不想楚云峥脸色忽地一冷:“贵妃心情浮躁,怎么欣赏得了荷塘月色。” “倒是婉嫔性格软弱了些,不适合群居,独处起来她也自在些。” 楚云峥手中念珠轻轻在手心一拍:“贵妃威风八面,倒适合居住在松柏宫。” 萧明姝满脸笑意,顺势说道:“还是皇上疼爱贵妃妹妹,这松柏宫虽然和几位姐妹同住,却是最大的宫殿。” “最主要的是,松柏宫距离皇上的行宫,也就几步之遥。” 萧明姝笑容温和,安抚着许家:“如今许将军浴血奋战,皇上隆恩浩荡,破例让贵妃和许夫人同住。” “这份恩宠,也是独一份了。” 听到这话,许洛妍铁青的脸色这才舒缓开来了,终于有了笑意。 王静仪也拉着许洛妍的手,小声道:“住哪儿都好,重点是皇上心中有我们。” “但当然。”许洛妍得意地抚了鬓角:“皇上宠了本宫数年,自然和那些图新鲜的不同。” 说着,白了婉棠一眼。 皇上上前,拍了拍婉棠的手,递了个两个人才能看懂的眼神。 婉棠脸色顿时有些娇羞。 一众大臣离开。 随着萧明姝的离开,众人也相继离开。 【看见没有,女配在看容若了。】 【毕竟单相思了十来年,还是放不下的。】 【可惜容若爱惨了女主,也就是女配,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容若之前对他说的所有话,都是利用她。容若来了行宫,女配恋爱脑发作,铁定完蛋。】 【女配真该死,我还磕了那么久的龙糖。】 婉棠的确在看容若,只不过那不是爱,而是恨。 再次看着这个人,婉棠真想戳自己的眼睛,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这个没有脑子的小白脸。 明明就能出宫了,就是他,硬生生将自己送回来。 明明她一心只想和他过上安稳日子。可还是他,从头到尾只是为了利用。 婉棠的手,越发的攥紧。 李萍儿在旁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小主,不,主子,走吧!” “容统领到底是外男。” 婉棠苦涩一笑,就连李萍儿也觉得自己爱慕容若的美色吗? 秋菊悄悄吐了吐舌头,很明显刚才她也看得有些痴了。 正要离开,手却被许洛妍一把抓住,她憎恨地看向婉棠,声音沙哑且低沉:“小蹄子,你以为你赢了我吗?” “也不想想,为什么容若会来?” 婉棠神色淡然,回以微笑:“姐姐,你在说什么呢?臣妾对皇上痴心绝对,这双眼睛又怎么会容得下别的男人。” “装!”许洛妍讥讽冷笑:“你看他时,魂都没了。骗得了谁!” “你对他的感情,可是相当深厚啊!” 的确深厚,那是恨不得他去死。婉棠冷漠地抽出自己的手,无所谓地笑。 这些话,从容若将她从宫门口拽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伤不了她了。 “研儿不得胡言乱语,你是皇后的贵妃,如何能说出这等不知羞的话。” 王静仪此刻上前,看着婉棠柔声道:“十年未见,我可十分挂念你。” “婉嫔,可否借一步说话。也让妾身好好瞧瞧你。” 她眼中,满是慈祥之色,如同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 第36章 青梅竹马情 这个地方,的确人多眼杂,不便于说话。 婉棠再不做声,随着王静仪等人,走到了一旁。 “当初你随着研儿进宫时,刚满十三。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容颜竟这般倾城,别说皇上,哪怕是妾身,也要对这张脸夸上一番。” “娘,你怎么说她的好?”许洛妍语气不满:“她可是抢走了女儿的恩宠,是我的死对头。” “研儿,不得胡言乱语。” 王静仪怪嗔了她一眼,转而对婉棠笑道:“婉棠,可还记得当年进宫时,你答应我的话?” “自然。”婉棠略微讥讽:“贵妃娘娘如日中天,而我,却要被赐给阉人吃对食?夫人果然好信用,好手段!” “婉棠,这都是误会!”王静仪语气加重:“更何况,如今你也是婉嫔,身份尊贵。” 婉棠只是发出一声讥讽冷笑。 王静仪眼神略微暗了暗,柔柔地说:“好孩子,往日如同过眼云烟,我们都不必计较了。毕竟你和研儿都是同一血脉,总要为了许家着想不是?” “孩子,算是我这个做主母的求你了。别这么自私,放下恩恩怨怨,为了许家和研儿携手进退如何?” 婉棠心中一阵作呕,却忍着恶心笑问:“那请问夫人,如何携手?” “如今你也受宠,皇上也极为重视许家。只是研儿性格率直些,不懂得哄人。” “若是你能助研儿怀上皇子,坐上后位。这贵妃之位,你也当得。” 王静仪眼角微微一挑,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你的母亲,入了祠堂,光明正大地成为夫君的妻子吗?” “只要研儿生下皇子,妾身可让夫君,以平妻之礼,进入祠堂。你也不再是野种,而是我许家的女儿。” 这等诱惑,放在之前,一定会让婉棠义无反顾,哪怕是豁出这条命。 可是如今,看透了她们的虚伪,婉棠听了,只是觉得好笑。 “要是不呢?”婉棠问。 王静仪依旧笑着,只是语气加重许多:“婉棠,你是好孩子,你会听话的,对吗?” “王静仪,我娘亲死的时候,我已经六岁了,不是没有记忆的蠢货。” 提到娘亲的死,婉棠的情绪也有了波动,声调拔高了些:“你生产,用得着十来个大夫,十几个稳婆吗?” “为什么一个大夫都不来瞧瞧我娘亲?你可知道,一个兽医接生,是何等耻辱?又是何等无奈!” “我娘,难产而死!” 一字一句,婉棠都恨得啼血。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 “可悲的是,我娘亲到死,还在让我不要怨恨谁,好好地活着,只要对你们好,你们就会将我当做许家的孩子。” “呸!” 婉棠的手心,都已经掐出了血,她眼睛红得厉害,泪水不断滚落:“是我娘,错了!” “想再利用我,做梦!” 王静仪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变得让人陌生。 她嘴角往上,眼中却瞧不见半点笑意:“嗯,说得很好。研儿是我的心肝宝贝,你要动她,那怎么行?” “婉棠,你的事情,我可是清楚得很。就好比你和容若的情谊,我也明白。” 婉棠呵呵一笑,无所谓地说:“那就看谁笑到最后吧!” 她再不想搭理这对母女,生怕一个忍不住,冲上去掐她的脖子。 一转身,瞧见皇后的仪仗队,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 婉棠微微皱眉,也不知道皇后那边有没有听见这边的话,又听见了多少? 荷风御景宫。 竟搭建在荷花池地上,整个宫殿被荷叶包围,空气中全是清新淡雅的荷花香味。 哪怕是依靠在窗前,也能感受到荷叶连田田的美。 “真好看。” “皇上是真疼极了小主,才会将这么好的地方给小主住。环境如此高雅,和小主出淤泥不染刚好相配。” 秋菊甚是欢喜,忙打开所有窗户,真正地住进了画里。 李萍儿轻轻在秋菊头上敲打一下:“傻丫头,如今主子是嫔了,可不能叫小主。” 秋菊忙吐了吐舌头:“晓得了。” “主子,皇后娘娘派人送熏香来了。说是防夏季蚊虫的,让每个宫都点上。” 小顺子在外面行了礼,手里面捧着个盒子。 秋菊上前,忙点上熏香。 有一股淡淡的艾草香,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婉棠神经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此刻放松下来,才想起,太后当初说她身上臭,让她换个熏香的事情。 婉棠面色沉重,上前仔细闻了闻熏香:“寻常驱蚊熏香都是艾草味,这香味,为何如此独特?” “主子,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恩宠。听说是特地调配的,其中有不少名贵香料,也只有皇上宠爱的几位才有。”小顺子在旁说着。 婉棠面色更为凝重。 “小主,可有不妥当的地方?”李萍儿问。 婉棠想到李萍儿的身世独特,还是让旁人退出后,这才问:“萍儿,我知道你擅长熏香,你看看,我们用的熏香,含有什么香料?” “主子觉得,有人在熏香里动手脚?”李萍儿惊诧。 也很快行动,取下一截刚送来的熏香,又急忙拿出一截从宫中带来的熏香。 仔仔细细对比研究后,面色大变,颤抖道:“主子,两种熏香,用的都是顶级的香料。” “可在这两种熏香中,都有麝香。” 李萍儿脸上溢出细密汗珠:“主子,这样长期闻着麝香,如何能有孕啊?” 李萍儿眼神越发慌乱,吞了口唾沫:“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萍儿,你可有办法做出同样的熏香,只是不添加这有害的东西?”婉棠问。 李萍儿认真地看向婉棠,重重点头,如同誓言一般说道:“主子放心,奴婢定会护着主子周全。” 婉棠郑重点头。 如今皇上子嗣单薄,后宫各方阵营又和前朝息息相关。 后宫久久没人育有皇子,倒是婉棠,虽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却也是和前朝最没关系的人。 有孕,并不影响前朝政局。 看来太后,是着急盼着皇子的到来了。 婉棠想到近段时间,许洛妍做了多少打入冷宫的事情,都因为许承渊的原因,训斥几句便了事。 哪怕今日,婉棠不信楚云峥瞧不出秀嫔为谁出头,可不仅不罚,还给足了许家面子。 婉棠心中苦笑,一个嫔位,依旧无法动摇许洛妍分毫。 想要彻底灭掉许家,不仅仅要靠后宫的争斗,更要有前朝的协助。 甚至…… 婉棠的手,轻轻地放在肚子上。她得有个孩子,才能爬得更高了。 晚宴之后。 婉棠走在湖心长廊上,缓缓摘下一朵荷花,仔细清洗,放在盘中。 热水从花朵上淋下,荷花展开,茶汤中也带着一股浓郁的花香。 只是一口,便让人忍不住眯着眼睛,极为享受。 “棠棠倒是惬意,可怜了朕,和一众大臣争论得口干舌燥。”楚云峥的声音里面,是带着宠的。 婉棠忙睁开眼睛,急忙行礼:“臣妾不知道皇上到来,有失远迎。” 说罢,又嗔怪地瞪着李萍儿一眼:“你们好大的胆子,也敢不通报。” “是朕不让她惊扰你的。”楚云峥走上前,眼神温柔:“粉荷很衬棠棠,愈发娇艳。” “皇上。”婉棠有点不好意思。 李萍儿等人见状,自觉退出。 楚云峥接过茶汤,喝了两杯,眼神中颇为欣慰:“这些日子一直繁忙,也没来好好陪你。” “让你吃苦了。” 婉棠忙说:“臣妾不苦,有皇上护着,臣妾就是最幸福的女人。” “你呀!”楚云峥伸手,轻轻点在她眉心之中。又瞧着她的手,上面还有未消的伤痕:“登上帝位后,朕便是孤家寡人。能有你在朕身边,是朕之幸。” “你做的,朕看见了,也明白。” “棠棠,这后宫三千,美人易得,知己难求。” 楚云峥握着婉棠的手,让婉棠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皇帝的眼中也是有着深情的。 可下一秒,警告的话便传入耳中:“朕能给你一切能给的,最好的。” “可朕同样痛恨背叛,你可明白?” 婉棠刚生出的那一点悸动,瞬间熄灭。忙附和点头:“臣妾身心,都只属于皇上。” 夏荷清香,幔帐之中却春色旖旎。 房中淡淡的艾草香混合着男女情动的芬芳,皇上将所有的“爱”,一次次地给了婉棠。 次日。 “婉棠,我带研儿来瞧你了。” “正好你的东西落在了研儿那,昨日我替研儿整理东西找出,今日正好替你送回过来。” 王静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小顺子急忙上前阻拦,不让进去。 许洛妍当即不满地训斥道:“婉嫔好大的架子,本宫的母亲亲自来看你,你还这么摆谱?” “就算你如今是嫔妃,可好歹也是从许家走出去的,就这么不给我母亲面子吗?” 王静仪一旁劝说:“算了,研儿,你性格太直了,会吃亏的。” “没事,我们走吧!” 婉棠心中一惊,她们两个人倒是来得及时。昨儿个刚谈崩,今日就来了。 就在婉棠想法子的时候,楚云峥在婉棠耳边说了句:“许将军的家人,不可怠慢。既来了,便见见。” “小顺子,快请。”婉棠只得压下心中不快,将人叫上来。 “皇上……”许洛妍瞧着他们恩爱用膳,瞬间委屈地唤了一声。 王静仪见状,急忙拉过许洛妍,大大方方行礼,道:“臣妇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夫人请起,看座。” “是臣妇叨扰了,这不刚来行宫,替研儿收拾杂物,找到了这个。” “特地给婉嫔送还。” 王静仪一个眼神,采薇上前手中捧着一个盘子。 盘子里放着一张红盖头,上面不绣鸳鸯,反而是一朵海棠。 看见海棠花,楚云峥面色陡变,这朵海棠和当日肚兜上的一模一样。 第37章 定情信物 “这是何物?”楚云峥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些许怒气,转而看向婉棠。 婉棠的心咯噔一声,手中的筷子,也忽然握紧。 看向王静仪的眼神,全是警惕。她不像许洛妍那般吵闹,可略微出手,却让婉棠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婉棠立刻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回答:“这是喜帕。” “为何会做这种东西?”楚云峥的眼神,好冷。 “还能因为什么?”许洛妍一副看戏的样子,笑着说:“还不是想嫁人,才会给自己做喜服。” 一听到“想嫁人”三个字,楚云峥原本慵懒散漫的气场骤然一凛。 婉棠深知,楚云峥的性子。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急忙解释:“皇上,在民间,女子到了出嫁的年纪,都会给自己亲手准备喜服。” “只是皇上是天子,这种东西,臣妾已不适合去用了。” 听着这话,楚云峥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王静仪嘴角的笑意如春风拂面,冷不丁地掷出一句:“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婉嫔已是皇家中人,自然不会去想着旧人。” 她眸光柔和似月:“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一点臣妇还是清楚的。” 此言一出,那“旧人”二字,仿佛一根细针,无声无息地刺入人心。 婉棠的手微微一紧,眼底波澜。 许洛妍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眼中满是轻蔑。看着婉棠,仿佛在看着一只垂死的蚂蚱。 “哦?”楚云峥慢条斯理地转着扳指,声线里淬了冰渣:“朕倒是不知,婉嫔心中还有别人!” 满屋子的温度骤降,连窗外聒噪的蝉都识相地闭了嘴。 【啥情况,之前我一直觉得王静仪很善良,说话这么不把风吗?】 【楼上是不是蠢,这不是不把风,是故意的好吧?从她威胁婉棠开始,我就觉得她不是个好人。】 【不用怕,棠棠为龙龙做了这么多,龙龙一定会无条件相信糖糖的。】 【可是楚云峥的人设,本就是猜忌性人格,会相信婉棠吗?】 脑子里面的声音吵了起来。 婉棠望着眼前的九五至尊,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在眼前回放着。 一开始,婉棠的确只是将皇上当做是一个跳板,利用他活下去。 后来,又利用皇上的权势,和许洛妍斗。 可楚云峥的一次次维护,一声棠棠,一个拥抱,独一份的宠爱和赏赐。 婉棠的心,也是肉长的。 说没有动过心,怕是连自己的都骗不过。 她们之间,是有感情的,那会有信任吗? 婉棠心中轻颤,深吸一口气,双手伏地,诚恳地说:“皇上,喜服是臣妾做的。当初臣妾还是宫女,十年期满,便能出宫成亲。” “后来遇见了皇上,就已经找到了属于臣妾的依靠。” 楚云峥从婉棠脸上找不到半点说谎的痕迹,可那眼神依旧不是信任。 满塘荷色也让楚云峥无法转移目光,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婉棠,声音太过清冷:“朕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有什么,瞒着朕?” “臣妾对皇上绝无二心,臣妾说过,皇上就是臣妾所有的依靠。” “您是臣妾的天,臣妾不管做什么,都会围绕着皇上。”婉棠声音掷地有力,一字一句地说:“请皇上,不要怀疑臣妾对您的忠心。” “棠棠。”楚云峥淡淡地喊了一声,冰冷的手指从她的眉眼间掠过:“当初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只有一个丈夫,说的可是朕?” 婉棠闭上眼睛,重重点头。 皇上的却拿起盘中喜帕,手指缓缓下移,重重按在角落两个绣字上面。 那两个字,虽小,却绣着:“三郎。” 他忽地冷笑:“朕竟不知,婉嫔还有这般玲珑心思。” “三郎?”楚云峥眸色骤沉,手中西帕被生生撕开,狠狠甩在了婉棠的脸上。 “这就是你对朕说的,从一而终,一生只许一人?” 婉棠错愕,容若在家排行老三,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这样称呼他。可婉棠和容若之间,从来都是以礼相待,从不会用如此亲密的陈虎。 婉棠摇着头,眼泪无声无息地滚落下来:“皇上,不是的,不是这样,这两个字不是臣妾绣的。” “一定是有人故意害臣妾。” 楚云峥冷峻的侧脸投下阴鸷的暗影。他缓缓转身,眼底寒芒如刀: “当初你与朕的相遇,何其蹊跷?”他掐住她下巴,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你让朕,如何信你?” “满口谎言,既然皇后说荷风御景宫静心,那你就在这儿,好好地抄写女训,学学何为三从四德!” 楚云峥特地将“四德”咬得很重。 婉棠仰着脸,泪水在她瞳孔里颤了颤。 她唇瓣微启,似乎有千万句剖白要涌出来:“臣妾从未......” 话音忽地滞在喉间。 皇上的眼神太冷了,比冰凌还冷。她长睫一颤,那点希冀便碎成了灰,簌簌落进眼底,烫得心口发疼。 原来他眉间那道皱痕,早不是为她心疼时蹙起的模样了。 婉棠忽然想到。 原来最痛的,不是他疑她骗他,而是他竟真觉得,她会骗他。 可悲的是,婉棠真的相信,她和帝王之间,是会有爱的。 “臣妾......领罪。” 她伏下身时,发间金钗垂珠簌簌地响,像极了楚云峥说“朕护着你”时的叮铃之声。 婉棠想笑,可越笑越想哭,越笑越觉得嘲讽。 楚云峥却也看也不想多看她一眼,冷漠起身,转身离开。 楚云峥的脚步声还未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许洛妍便提着裙摆站起来,朱唇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 “哟,不是和皇上情真意切吗?”她掩唇轻笑,眼角眉梢尽是得意:“怎么,多加两个字,皇上就罚你了?” 婉棠静静站着,指尖掐进掌心,却一言不发。 许洛妍见状,更是嚣张,绕着婉棠踱步,声音尖细如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好言好语劝你辅助我你不肯?活该落得这般下场!” 一旁,王静仪缓步上前,柔柔地扶住婉棠的手臂,语气温婉:“婉棠别往心里去,有些误会还是可以解释的,毕竟是三郎,不是容若。” “之前的话,还作数。” 她话未说完,婉棠便轻轻抽回手,抬眸时,眼底一片寒凉。 “夫人不必费心。”婉棠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我相信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王静仪神色一僵,许洛妍却已尖声笑起来:“装什么清高!如今谁还把你当回事?” “没了皇上的宠爱,捏死你比一直蚂蚁还简单。” “娘,我们走!”许洛妍得意。 王静仪回头,淡淡一笑:“你刚说的话,妾身收到了。如今,妾身也有一句话送给你。” “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笑,眼中越深沉的可怕。 “走吧娘亲,人家想死就让她去死,没了她皇上只会宠我。”许洛妍挽着王静仪的手:“我这就告诉皇上,她有多爱容若。” “傻孩子。”王静仪脸上又满是宠爱,一再叮嘱:“切莫这般鲁莽。皇帝也是男人,在他面前,你得温柔娴淑,体贴可人。” “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情爱,有的是人为皇上调查出来。” 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轰隆一声惊雷。 骤雨忽至,豆大的雨点砸在婉棠身上,噼啪作响。 “主子,您快起来吧!” “好大的雨,莫要染了风寒。” 李萍儿和秋菊举着伞,匆匆跑来。 想要搀扶起婉棠。 婉棠缓缓展开掌心,四道月牙般的血痕深深嵌进皮肉。 原来痛到极致,连眼泪都是多余的。 大仇未报,朝不保夕,她竟然还去奢求帝王的爱? 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婉棠眼前忽地一黑,人已经软了下去。 一连几日。 楚云峥再没有踏入过荷风御景宫,婉棠日日都在抄写女训。 累了的时候,婉棠便靠在竹床上,窗外是望不到头的荷叶,真有一种被困在孤岛的无力感。 “咳咳咳……”婉棠发出一声咳嗽声。 秋菊急忙端来了汤药,眼中满是心疼:“主子,您已经好几日高烧不退,还是请太医吧!” 婉棠是被关在这儿受罚的人,没有皇上皇后的口谕,哪个太医肯来? 婉棠心灰意冷,纤细的手缓缓地垂在床榻边缘,眼睛空洞地望着外面。 “皇上可有话让你们传回吗?”婉棠的声音,多了一丝沙哑。 秋菊垂着头,蹲在旁边,声音一再压低:“萍儿姐姐每日都去,可连皇上的面,都没能见着。” 婉棠好笑。 她曾经天真地想,会和容若之间有一段姻缘,二人终能成为良配。 后来,碰见了楚云峥。明明一开始,爬上龙床是为了利用,可也在一次次感动中,渐渐地给了真心。 她以为,楚云峥是救赎。 【女配是要下线了吗?】 【其实这样病死了也不错,至少比一开始设定的结局要好上许多。】 【是啊,没有没有老太监欺辱,也没有的脏病,就这样死去,其实也算是体面了。】 脑子里面那些暖烘烘的声音传来。 婉棠心中冷了又冷,却也逐渐的清醒过来。她还没有报仇,李德福还逍遥自在。娘亲的灵牌还在黑暗潮湿的箱子里面压着,许洛妍也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 “咳咳咳……”婉棠再次起身。 “快,扶我起来,替我更衣。” 她不能这样消沉下去,这后宫之中,宠爱本来就是靠争的,又如何能放弃呢? 走过层层叠叠的荷叶长廊,婉棠远远便瞧见许多宫女太监的聚在一起。 “皇上和贵妃娘娘真是恩爱啊!” “说起来,贵妃盛宠多年,那个婉嫔的出现,也不过就是皇上换换味道罢了。” “听说她病得不轻,这么好的园子给了她住,真是晦气。” “都小声点,私下议论皇上和嫔妃,可是重罪。” 一个个的声音逐渐压低了,可脸上也没过多惧怕。 “她们太过分了,我去教训他们。”李萍儿愤愤不平,当即便要上前理论。 婉棠摇摇头:“没用,宫中都是拜高踩低的玩意儿,此刻皇上本就疑心于我,再教训宫人,怕是又要冠上嚣张跋扈的罪名。” 婉棠手中拎着篮子,挑选最大最好的莲蓬。 “皇上,您看,这个好大,粒粒饱满。”一声娇笑。 婉棠心头一颤,探头去看。 透过层层叠叠的荷叶,瞧见许洛妍穿着一身藕色长裙,手中捧着一朵大莲蓬,献宝一般递给楚云峥。 楚云峥一身便装,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伸手接过那朵莲蓬。 第38章 城府极深 他们的身后,李德福和采薇都很识趣地站远一些,尽量不惊扰二人。 许洛妍撒娇一般地说:“莲心去火,莲子滋补,待会儿我给皇上泡莲心茶,再用莲子做个甜汤。” “研儿最近越发的贤惠。”楚云峥眼神中颇多欣慰,对许洛妍的那丝厌恶,也逐渐消退:“昨儿个研儿亲手为朕做饭时,朕都吓了一跳。” “娘说过了,伺候自己的夫君,才是一个女人的本分。” 许洛妍脸上带着娇羞:“之前是臣妾不好,惹了皇上不高兴。” “以后臣妾,一定要好好地伺候皇上。不求皇上的心之属于臣妾,只希望皇上看着臣妾的时候,能开心一点。” 她说着,露出灿烂的微笑。 清丽的妆容,素净的着装,手上也只戴了一个简单的玉镯。 楚云峥看得满眼欢喜,竟感慨一声:“研儿,看见你能如此懂事,朕也颇为欣慰。” “给莲子去皮伤指甲,还是交给奴婢们去做。” “才不要,人家要亲力亲为,毕竟是给皇上做吃的。”许洛妍说着,垫着脚去摘更深处的莲蓬,皇上在旁边拉着她的手。 许洛妍说:“我要多摘些,给姐妹们都尝尝。” “好,大胆去,朕搀着你。”楚云峥一手勾着许洛妍的腰,一手拿着莲蓬。 如此美好又熟悉的画面,恍惚间就好像是看见自己和皇上之间的点滴。 王静仪好厉害,皇上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中,就让许洛妍三从四德,贤惠贴心。 还有这装束…… “主子,要不是您就在奴婢身边,奴婢都以为那是您和皇上。”秋菊没头没脑地说。 说完之后,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眼中满是惶恐。 “咳咳咳……” 酸涩忽然从心头涌上,堵在喉头,一时难受得紧,婉棠忍不住咳嗽出声。 李萍儿满眼心疼,忙抬手轻轻拍打着婉棠的背。 “谁?”李德福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婉棠深知,暗中窥视皇上也是重罪。不敢有片刻耽搁,急忙上前。 双膝跪地,恭敬地喊着:“臣妾见过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李萍儿和秋菊自然也一并跪着。 婉棠就在面前,楚云峥竟连看也不像看她,听到她声音的瞬间,将脸转到一边。 许洛妍捧着莲蓬,惊呼一声:“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跟前的人,和婉棠对比起来,都是顶尊贵的人。婉棠不敢有半点大意,依言回答:“皇上曾说,盛夏的莲子最是清甜。臣妾瞧着莲蓬肥硕,便想摘些做汤。” “呵。”楚云峥忽地讥讽一声:“看见研儿摘莲蓬,你也摘莲蓬。” “你的嘴里面,可还有半句实话?”楚云峥声音里全是嘲讽。 凉薄的冰冷甚至有盛权势的威压。 婉棠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却依旧强行坚持。 许洛妍见状啧啧两声:“妹妹,你这模样,不会是要晕倒吧?” “皇上,算了,之前也是臣妾不好,对妹妹凶了些。如今臣妾已经洗心革面,不如让臣妾做个好人。求求皇上,让她起来吧!” 许洛妍语气诚恳,轻轻地撒着娇,别说是一个男人,哪怕是一个女人听了,也觉得舒服。 楚云峥却直接背过身,那模样,似乎就连看婉棠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一种羞辱。 他语气冷漠:“她城府极深,惯会装。” “研儿,你不必屈尊降贵,去搭理这种人。” 婉棠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明明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动情。 怎么听见楚云峥说这些话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启禀皇上,我家主子不是装的。是真的病了,受了风寒,已经高烧几天了。”李萍儿朝着地上咚咚磕头,冒死说出真相。 “病了?”皇上语气有一丝动容。 许洛妍立刻将手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嘘的动作,急忙纠正:“如今盛夏,何来风寒?是中暑,热症……” 瞧着是帮腔,却让楚云峥脸色直接降到冰点,语气也凌冽起来:“无药可救。” 他一甩袖子,阔步离开。 “好好的心情,竟让些碍眼的给毁了。” 楚云峥竟连半点余光都不曾给婉棠,但凡他肯看一眼,就能发现,婉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以及数天就消瘦下来的脸。 “妹妹。”许洛妍转过身来,眼中的得意是压不住的:“本宫瞧着你火气旺盛,呆会儿剔除下来的连心,派人给你送来。” 婉棠缓缓抬头,盯着许洛妍,笑了起来:“王静仪当真好手段。” “只是你不觉得悲哀吗?许洛妍,你看看你,竟然开始模仿起我来了……” 许洛妍到底不如王静仪那个老狐狸沉稳,在听见这句话后,一张脸明显垮了下来。 眼神淬了毒:“哼,但愿你的命,能比你的嘴硬!” 她站起身来,朝着皇上追去。 候在不远处的一群宫人,也随着皇上贵妃的离开,乌泱泱地离开了这儿。 荷风御景宫,又变得冷冷清清,凄凄凉凉。 “主子,皇上都走远了,您快起来吧!” “是啊,主子,您本就病了好些天。再跪着,怕是要伤身了。” 李萍儿和秋菊一左一右搀扶着婉棠。 如今的莲蓬,就算摘了又如何?皇上还会吃吗? 盆子里最后一块冰,也化作了水。婉棠药不对症,咳嗽得越发厉害。 申时。 秋菊从膳房回来,呈上一碗雪燕。 婉棠只是一眼,便瞧出端倪,忍不住问了句:“往常都是血燕,怎么变成了雪燕?” 秋菊到底是个憨厚的,也藏不住事,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尴尬笑容。 打着哈哈说:“膳房那边说,这是新品,是树燕窝,最适合生病时喝了。” 婉棠心知肚明,也不计较,慢慢喝下肚去。 她在这宫中如此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所谓的树燕窝,不过是不得宠的妃嫔们用来自欺欺人的。 在后宫之中,后宫妃嫔不同的位分,拿到的月钱也不同。 除了用作日常开销外,按照规矩,还有许多需要打赏的地方。想要吃点好的,也需要自己购买。 多少妃嫔一辈子也见不了皇上,在这后宫之中,想要过得好,还要自己做些手工贴补。 婉棠知道,不受宠时,最难的就是下人。 她撑着沉重的身体,想要出去透口气。 就听见秋菊在说:“萍儿姐姐,主子刚才都问了,说怎么换了燕窝?” “哼,还不是被采薇那狗仗人势的给抢去了。每日每个宫就这么一盏,她偏要说端两碗走。”李萍儿说得义愤填膺。 “这些日子,主子的东西,哪一件她不抢。就好像故意等着我似的。” “来,将这个收着,晚上给小主加菜。”李萍儿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个大鸡腿。 秋菊鼻子却酸了:“萍儿姐姐,别抢了,大不了我们用银子买。” “哎,我已经托人找过商枝姑姑了。可姑姑说,御赐之物都有登记,金银细软的谁也不敢要,就怕被说是偷盗。”小顺子满脸愁苦。 “没事,本来就是主子的东西,我再去抢。”李萍儿做出一副凶悍表情。 婉棠看得鼻头发酸,扶着门框走去:“不必,我病着,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她上前,抓住李萍儿的手,瞧着她脸上的抓痕,以及手上的淤青,眼睛红得厉害。 “主子,我没事的。”李萍儿急忙安抚:“要不是他们人多,我非打的采薇满地找牙。” 婉棠心如刀绞,她不再是一个人了。除了仇恨,她还有要护着的人。 婉棠紧紧握着李萍儿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小顺子,看着秋菊,郑重道:“对,我们要抢。” “只是不要明争要暗抢,要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婉棠瞧着李萍儿的伤,瞧着最近清瘦下来的秋菊,瞧着眼底满是淤青的小顺子,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心。 缓缓道:“替我收拾一下。” “我要去见皇后娘娘。” 【呜呜呜,好心酸。】 【虽然是女配,可是都她对皇上,也是动了心的啊!说好的爱情呢?】 【渣龙此刻还在许洛妍那,许洛妍又是捶背又是按摩,王静仪还在松柏宫弄了个莲子会。】 【近乎十个妃嫔和皇上玩游戏,这会儿,他还一个劲地夸许洛妍大度,仁厚,有风范。】 【婉棠这会儿去找皇后是对的,毕竟皇后此刻恨透了许洛妍,气得窝在房间都不肯出门。】 碧水宫。 最靠近皇上的宫殿。 虽不如坤宁宫气派,却也是装潢奢靡。 没有了那满宫枝繁叶茂的花草树木,多了些阳光,更为敞亮了些。 萧明姝坐在椅子上,手始终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婉嫔,听说你一直病着,本宫理应去看看。” “只是本宫头疾犯了,也是苦不堪言啊!” 【说得好听,分明就是看婉棠不得宠,懒得搭理。】 【错,皇后是故意的,皇后是等着婉棠主动来找她,好占据主动权。】 【是啊,毕竟这后宫妃嫔,每一个都是她手中棋子。】 习惯弹幕的声音,婉棠波澜不惊。 强忍着想要咳嗽的冲动,手撑在椅子上,缓缓道:“娘娘,臣妾近日来,也是想看看皇后娘娘。” “也想感谢娘娘,从臣妾跟了皇上之后,您一直以来对臣妾的照顾。” 婉棠亲手捧着盘子,里面是那三把最顶端的团扇。 别人不敢轻易收御用之物,可皇后收的。 没有女人会拒绝这三把最精致的团扇,可萧明姝只是瞧了一眼,眼中依旧平静。 淡淡道:“婉嫔有心了。” 白薇上前搀扶萧明姝,萧明姝坐了起来。 “都下去吧!”白薇喊了一声。 在宫中伺候的人全部退了出去,婉棠眼神示意,李萍儿眼中虽有担心,还是退到了外面。 屋中只留白薇一人伺候。 萧明姝笑了笑,缓缓道:“婉嫔,本宫等了你许久,你终于来了。” “只是你来的,未免不是时候。” 萧明姝根本不给婉棠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如今你所求之事,本宫帮不了你!” 第39章 孤独终老 婉棠眼眸微微一暗,到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脸上重拾起一丝苦涩笑容,淡笑着说:“娘娘误会了,臣妾只是来看望娘娘。” “婉嫔,你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能怎么做,该怎么做,本宫知道,你定会分得明白。”萧明姝的手指,缓缓拿起来,落在桌子旁的茶杯上。 眼睛却不看婉棠,却在说:“今年有许多新来的姐妹,本宫已向皇上提议,明日带着姐妹们到处看看。” “也好给新人们,面见皇上的机会。” “在本宫看来,瞰碧楼是个不错的地方。” 萧明姝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茶汤见底,却不见她叫人添茶。婉棠心中明白,这是送客的意思。 “今日也是呼叨唠了,皇后娘娘凤体为重,嫔妾告辞。” 走出宫殿,李萍儿已追了上来,眼中满是希冀:“主子,皇后娘娘是不是会帮我们?” “毕竟贵妃曾经一直掌管封印,不将皇后放在眼中。如今再获盛宠,怕是皇后娘娘也会着急了。” 李萍儿压低声音,小声地说着。 婉棠愁眉不展,轻轻叹息一声:“这后宫之中,除了那几位,剩下的妃嫔不计其数。” “要是每个人皇后都帮,她就是千手观音也忙不过来。” 婉棠站在那,视线从碧水宫,再看向中间的承乾宫,而后落在松柏宫。 这三个宫殿,仿佛是趴在那的三头猛兽,张着嘴,龇着牙,让人望而生畏。 “咳咳咳。”婉棠连连咳嗽。 李萍儿急忙替她顺气,眼中满是担忧:“这几日下来,主子的病情是越发严重了。” “再不找太医来瞧,奴婢朕担心主子的身体。” 婉棠将一片薄荷叶含在手中,缓解咳嗽来到的疼痛。 声音苦涩:“如今许贵妃盛宠,早就让人去太医院打了招呼,不是那些太医不知道我病了,只是不愿意得罪贵妃而已。” “那皇后呢?”李萍儿语气之中,终究是有着一丝埋怨的:“怎么着,主子也该让皇后请太医。” “萧明姝不会要一个连存活能力都没有的废物。”婉棠强撑病体,握住李萍儿的手,一步步往回走。 【婉棠还在这儿说什么废话,还不赶紧回去。】 【家都要被偷了,那采薇已经带人去荷风御景宫了。】 【小顺子就差没和他们打起来了。】 婉棠握着李萍儿的手一紧,强拖着病体,加快脚步。 “主子,您慢些走,主子,您等等……” 荷风御景宫。 刚走到长廊,便听见里面传来杂乱的喊声。 “如今皇上大多时候都歇在松柏宫,既然这些东西都是皇上用惯的,我们理应拿走。”采薇的声音远远传来。 秋菊急忙喊着:“可这些都是我家主子置办的。” “你家主子能有什么?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这后宫中的一切,也是皇上的。” “大胆贱婢,你还敢和皇上争了。” 采薇气焰嚣张,扬手就要去打秋菊。 小顺子要麻溜地将东西藏起来,又要护着秋菊,场面混乱极了。 “呵呵,采薇姑姑好大的派头,本宫怎么不知,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竟也有替皇上传话的资格。” 婉棠松开李萍儿的手,昂首挺胸站在门口,怒视前方。 “主子,您看看他们,抢走了我们好些东西。”秋菊抹着眼泪。 小顺子垂着头,一脸的惭愧。 采薇瞧见婉棠,眼中嚣张气焰未有半分消减,敷衍地福了福身,斜眼一笑:“婉嫔娘娘,奴婢也是为了皇上好。” “借用皇上的名头狐假虎威,不知道皇上听了,是否会觉得你是为他好!”婉棠皮笑肉不笑。 采薇脸色一变,眼神有了明显的慌乱。 却也很快镇定下来,语气中透着一丝讥讽:“就怕你还未开口,皇上便觉得,你又是在胡言乱语。” “贵妃娘娘身边的丫头,果真口齿伶俐。可本宫好歹已是嫔位,却被一个大宫女语言相怼。” “这宫规,原来到了贵妃那,竟全成了摆设。” “也罢,今儿个我也就豁出这张脸皮,你同本宫一起去皇后那,让皇后娘娘给评评理。” 婉棠端正身姿,眼中冷光泛动。 采薇眼中有了明显变化,哼了一声:“没必要,反正留下的也是些不值钱的。” “既然婉嫔喜欢,你就留着自己用吧!” “我家娘娘,可不稀罕。” 她哼了一声,招呼着人要走。 婉棠瞧着采薇的背影,练练冷笑,来了一句:“采薇,来这儿抢东西的事情,你家主子怕是不知道吧?” “毕竟王静仪的手段,可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采薇的脚步陡然僵住,转过头来,盯着婉棠:“你胡说!” “说到底,你仗了谁的势,也仅是一个宫女。本宫还能被你欺负了不成?” “你家主子在皇上面前装的是一副较弱可怜,心胸宽广,善解人意。你这俾子趁机敛财,来本宫这儿大肆收刮。哈哈哈,我还正愁,没机会在皇上的面前告状呢?” “你……”采薇刚喊出一个字,瞬间顿悟。彻底慌了神,婉棠说得没错。 她妒恨这十年来婉棠如同军师一般,帮许洛妍出谋划策,助她一再受宠。 更恨一个被主子厌弃的弃子,摇身一变还能成为皇帝的宠妃。 同样都是奴婢,她还是大宫女,为什么就她不能? 这一次她的确是带着私心,想要趁火打劫,也顺势将婉棠踩在脚下。 “不……你不会这么做的。”采薇想出一个蹩脚的理由:“你是个好人。” “哈哈哈。”婉棠笑得眼角含泪,抬手扶掉眼泪,目光越发冰冷:“好人就活该被人欺辱吗?” “小顺子,瞧瞧宫中还有什么值钱的,都收拾收拾,给贵妃娘娘送去。” 小顺子跟着婉棠这许久,哪儿不明白其中意思。 当即躬身喊道:“喳!” “不……不,婉嫔,你不能这样做,你是了解贵妃的性格,你不能这样害我……” 采薇慌乱地说着,眼中充斥着恐惧和厌恨。 “轰出去!”婉棠冷漠地说了句,转身进了屋子。 外面哄闹片刻,终得宁静。 李萍儿看着婉棠,小心地问:“主子,那采薇就是一条疯狗,就这么将她得罪了……” “萍儿,我们现在害怕得罪谁吗?” 婉棠出言打断李萍儿的话。 缓缓走到窗边,冰凉的风吹在脸上,婉棠的眼神也逐渐没了温度:“我一退再退,又能如何?” “我不害人,人却害我。” “如今,我退够了。任何想要害我的人,终将自食其果。” 婉棠的手,忽地按在窗户上,很用力。 入夜。 李萍儿的哀嚎声划破夜空,惊飞了浅滩上的白鹭。 婉棠正跪在院子里面,手中握着笔,一笔一划抄写着女戒。 李萍儿和秋菊瞧着心疼,可婉棠始终坚持,既然是皇上罚的,他没让起来,那就要跪着写。 “主子。” 小顺子跑回院子中,语气中有着几分欢快。 “奴才送东西去的时候,皇上也在。您是没看见,贵妃气的那样。采薇被抓回去了,是许夫人亲自安排的人,对着采薇就是一顿打。” “第一板子下去,就见了血。” 听着小顺子传回来的,采薇和秋菊脸上都带着兴奋。 “住嘴!”婉棠却开口训斥。 面色凝重:“荷风御景宫是被皇上罚的地方,不得议论他人的事情,也切莫欢声笑语。” “小主,皇上不会来的。”秋菊脸上带着一丝不忍,看着婉棠越发红的脸:“主子,您病得很重,反正也没人看着,您又何必跪在这儿?” “夜风吹了,怕又要加重病情。” 秋菊心中凄凉。 婉棠却纹丝不动:“皇上就是皇上,一言九鼎,他在与不在,都不得违背。” 更何况,婉棠料定了,今夜还有一场好戏。 主子都跪着了,秋菊李萍儿和小顺子,也陪着跪在了旁边。 【婉棠做得对,采薇此刻已经被打得至少半个月下不了床了。】 【许洛妍假模假样,带了东西来向你赔罪,还央求着皇上来了。】 【只是皇上等在外面,不肯进来。可是不代表看不见里面的动向。】 “妹妹,为何在这儿跪着,快起来。”许洛妍的声音传来。 她假惺惺上前搀扶婉棠。 婉棠直接避开:“皇上罚臣妾抄写女戒,臣妾不敢违背。” “傻瓜,皇上又不在,你起来,谁又知道?”许洛妍满脸温柔,一副好姐姐模样。 这表情看得人恍惚,婉棠讥讽一笑:“只是谁知道,都没有贵妃娘娘知道可怕吧?” 许洛妍表情一滞:“罢了,我好心来看你,却凭白招惹人嫌弃。” “今日是姐姐不好,没能看好手下的人,让你受委屈了。” “今日,特地带着礼物来向你赔罪。” 许洛妍退后一步,东西展开。 “妹妹,你看,这可是《孤雁图》,名家手臂,孤雁高飞,像极了妹妹的风骨。” “还有这颗珠子,可是南海进贡的珍品,可惜只有一颗,望妹妹莫要嫌弃。” “这块寒玉更是极北之地所产,触手生凉,倒适合妹妹这样清冷的人。” 她一出手,全是贵重物品。 可这一番话说出来,哪怕是秋菊也明白了许洛妍在嘲讽婉棠只配孤独终老。 李萍儿和秋菊,两个人脸上都写着愤怒之色,不肯伸手去接。 婉棠见状,淡淡一笑:“还是贵妃娘娘财力雄厚,一出手都是大手笔。” “萍儿,收下吧!” 李萍儿脸上正一肚子怨怼,却听婉棠淡笑着补上一句:“臣妾就先替娘娘保管,日后怕是娘娘需要。” 许洛妍哼笑一声,压低声音说:“狐媚子,如今皇上听见你的名字就烦,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没有预期中的刁难,许洛妍倒是有些失望。送了东西就走。 婉棠默默地写着字,缓缓抬起头。 长廊尽头,荷叶微微晃动。 楚云峥伫立荷畔,玄袍隐入月色。指尖掠过枯叶,露滴坠入寒潭,惊碎一池星影。 宫灯明灭,映得他眉目如刀,周身威压比夜色更沉。 此刻,明明楚云峥是看向了婉棠,却也不肯挪动一步。 倒是李德福,脚步匆匆而至,跑了过来,对婉棠打量一眼。 扬声高呼:“皇上说了,婉嫔既然抄得这么虔诚,那改日便呈上来给朕看看。” “朕倒是要瞧瞧,婉嫔跪着写的字,是否端正。” 第40章 雪中送炭 院中所有人,都白了脸色。 皇上要看,那自然是要将女戒全抄写完。 只有婉棠,神色依旧淡然,平静的谢恩。 他们的到来,好像是一阵风,从荷风御景宫贯穿而过。 秋菊红着眼睛,委屈地说:“她们太欺负人了。” “明明是主子被人欺负了,皇上还要刁难主子。” 婉棠除了咳嗽和虚弱,语气倒也平静:“皇上本就对我疑了心。” “又有人在旁夜夜吹着枕边风,皇上没将我打入冷宫,已是念极了这两月的情谊了。” “受罚和死比起来,似乎也不严重。” 李萍儿瞳孔骤然一扩,沉默地走上前来:“主子,奴婢替您研磨。” 【婉棠说得对,这事情吧,还真怪不得楚云峥。】 【许洛妍拿出许多书信和信物,已经坐实了,你和一个男人私相授受。】 【皇帝都觉得自己头顶一片绿了,就这还没杀你,他也是真爱你了。】 婉棠握着笔的手一抖,一滴眼泪猝不及防落下,晕染了字迹。 “主子?”李萍儿轻轻地唤了一声。 婉棠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可心口却像是被人扯开了好大一个缺口。 皇上的爱,她要不起。 她心口堵得厉害,皇上的绝情在眼前晃动,许洛妍的得意,以及皇后的叮嘱。 终于,她从一旁拿过一张纸来。 颤抖着用左手握笔,下笔之后,字迹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封书信已成。 整个过程中,婉棠都没有避开李萍儿。李萍儿表情各种变化,也算是明白了婉棠的心意。 宫中最奢侈的便是信任,而她绝不辜负这份信任。 “主子……”李萍儿双手紧握着信,脸上还是因为紧张,有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是不是觉得,我太卑鄙了。”婉棠苦涩一笑。 李萍儿狠狠地摇着头:“是他们苦苦相逼。” “不用安慰我,我也没想到,终有一天,我会活着自己讨厌的样子。” 婉棠在李萍儿的手上拍了拍:“不用露面,躲在容若不远处,学三声杜鹃叫,他自会取信。” 夜沉得可怕,今儿个竟连月亮,也不肯露面。 烛火昏黄摇曳,婉棠写着字,泪水也随着脸颊,颗颗坠落。 一百遍在心中默念:娘亲,对不起,我违背了当初对您的誓言。好多事情,忍一忍它也过不去。对不起,女儿还是朝着您最讨厌的样子成长了…… 那一夜的女戒,总是有着太多的悲伤。 李萍儿回来之后,婉棠还在写。 直到启明星亮起,婉棠才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 “主子!” 李萍儿和秋季忙上前搀扶,婉棠已是浑浑噩噩,视线略微模糊。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恍惚。 李萍儿的骂声。 秋菊的哭声。 小顺子的担忧声。 婉棠浑身都好烫好烫,身体重得如同千斤巨石,让人就连睁开眼皮,都成了一种奢求。 迷糊之间,似感到冰冷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脉搏上。 身上又能感到几处蚂蚁咬一般的疼,她竟有了些力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盛夏中的荷风御景宫却格外的清冷。 唯有床榻前,谢太医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温暖。 他瞧着婉棠睁开了眼,语气中不免有些责备:“婉嫔娘娘,您这是暑温犯肺,逆传心包。” “若热毒内陷,出现神昏谵语等症,则为"逆传心包"的危候。” “但凡微臣来迟一些,您性命堪忧啊!” 谢太医发出一声感慨:“这不过是一开始,吃上几服药的小病。” “谢太医有所不知,我们已经去太医院求了好几次了。大家都忙,一直没时间来。” “好不容易哀求着来,半路上也会被劫了道。松柏宫的娘娘们,总是这儿疼,那儿难受的。” 秋季说的委屈。 谢太医脸上多了一丝怒气,眼中同时也带着深深的无奈。 摇摇头:“哎!以后若有需要,便在微臣当值的时候,来传吧!” 他下了针,又开了方子。 婉棠手中银钱早已耗尽,屋中财物又被洗劫一空。如今最值钱的,怕也只有许洛妍用来嘲讽她的三件东西。 “谢太医。”婉棠声音虚弱,却还是唤住了他:“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更何况,您还救了我三次。” “那三件东西,虽是用来羞辱我的,可不妨碍也的确是珍贵之物。” “还望您收下。” “不可。”谢太医急忙拒绝:“婉嫔娘娘,治病救人,是微臣的职责,哪儿还能多要报仇。”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人人对我避之不及,也只有您,还垂怜这条残命。” “医者仁心,在微臣眼中,人命不分高低贵贱,但凡一线生机,微臣也定当全力救治。” 谢太医极力拒绝银两,连连摆手,恭敬退后一步:“婉嫔娘娘,微臣已替娘娘施针。” “经络疏通之后,您应该会感到舒服些,缓步行走没有问题。” “想要痊愈,还是要按时服药。” “微臣告退。” 谢太医说完之后,果断告退离开,步伐匆匆,对钱财没有半点贪念。 “小顺子,快,替本宫送送谢太医。”婉棠忙喊。 “谢太医可真是好人啊!”李萍儿在旁边感慨:“不贪的人,能有几个?” “瞧瞧他,多清贫,奴婢瞧着他袖口都磨破了,也不舍得换新的。” 婉棠目光深沉,感慨一声:“出淤泥不染纵然品德高尚,可不同流合污,注定遭人排挤。” “两袖清风,却也注定家中难以温饱。” “虽说学海无涯苦作舟,可聘请名师,购买书籍,远行研学,哪一件不需要钱财?” “哎!” 婉棠摆摆手:“日后多关注谢太医的情况。” “是,主子。”李萍儿看着药方,眼中终于有了喜色:“奴婢这就抓药去。” “不了。”婉棠目光深沉:“能走就成,这药,明日之后再喝。” 毕竟,不病的如同被寒风摧残的残梅,又如何能激得起皇上的保护欲和愧疚呢? 次日。 盛夏的阴天是难得的。 婉棠步履艰难,在李萍儿和秋菊的搀扶之下,一步步走向瞰碧楼。 瞰碧楼是一座相当宏伟的塔形建筑物,站在最高层,甚至能够俯瞰整个行宫。 婉棠前脚刚到,便瞧见了容若。 他站在瞰碧楼侧面,这个地方,空无一人,相对隐蔽。 容若按剑立于宫墙之下,一袭墨蓝织金侍卫统领服衬得身形修长如松。 这个曾经让婉棠一心想要共白首的人,此刻见了,便忍不住浑身发抖。 手心也随着溢出细密汗珠。 婉棠怨他,明明百般誓言,却只是利用她。 更恨他,明明只有一步,婉棠便能逃出生天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就是他,偏偏将自己拽回了魔窟。 婉棠狠狠地掐着掌心,指甲深入肉中,也丝毫不觉得疼。 【容若真的来了,他和许洛妍之间,还真的是爱的深沉啊!】 【可惜那封信是假的,根本就是婉棠伪造的。】 【婉棠到底想做什么?对容若还不死心吗?】 【不会是被皇上冷落之后,便耐不住寂寞,转头找到了容若吧?】 弹幕吵个不停,婉棠却让李萍儿和采薇原地等候,自己走了上去。 手中还有一个精美的盒子,小心捧着。 “是你?”看见婉棠,容若感到诧异。 随即冰冷的训斥道:“赶紧走,我不想看见你。” 容若眼中对婉棠的厌恶,难以掩饰。 婉棠是存了私心的,她觉得至少有些话,应该问一问:“容若,我已经知道了,你一直都在帮许洛妍的事情。” “这样被她利用,你心中真的一点怨言都没有吗?” 谁想听见这话,容若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漠凶狠:“婉嫔娘娘,若是你还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就赶紧离开。” “我当然知道,不知廉耻的人,难道不是你们吗?”婉棠平静地回怼。 容若如同炸毛的刺猬,语气陡然拔高:“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本来就只是许家的一个丫鬟,是研儿同情你,可怜你,才将你留在身边,待你情同姐妹。” “可是你呢?没有半点感激之心,处处都要和研儿攀比。她有的,你也想有。” “一个丫鬟,竟学着小姐梳洗打扮,吟诗作赋,学习琴棋书画……”容若眼中全是鄙夷:“也就是研儿心善,才会一再纵容你。” “让你一个丫鬟,活得如同小姐一样。” 婉棠听着这些话,心中好笑。 实在是讽刺,当初是王静仪许诺了娘亲这些条件,娘亲才甘愿成为外室,将所有委屈吞入腹中。 “本宫明白了,也就是说,在你看来。我入宫十年伺候她,也是占了她的便宜。” “那是你虚荣。”容若声音陡然拔高:“你想要以此作为条件,嫁给我。” “逼迫许家,为你谋划。一个奴籍,也妄想要成为我容家当家主母。” “呵呵。”婉棠心中悲凉,明知如此,但从容若口中得知真相,依旧免不得心中酸涩。 冷笑之后,她问的时候,有了一丝真心:“你既如此厌恶我,为何又要亲口承诺,十年之后,风光迎娶我过门。” “还不是为了让你,不要迫害研儿。她太单纯善良了,哪儿斗得过你这个心机深沉的人。”容若每一个字,都是咬着牙说的。 甚至还补上一句:“你都不知道,每次出面和你说话时,我有多恶心。” 婉棠的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心机深沉? 这个形容词,说得真是好极了。 【婉棠还在做什么?当真想要再续前缘?还没看清容若面目?】 【皇上就要来了,本来就疑心他们,但凡撞见了,都得死。】 【哎!到底是女配,虽然我还有点喜欢她的戏份,可也只能下线了。】 皇上来了吗? 婉棠即刻换了副嘴脸,当即露出狰狞冷笑:“容若,你说得太对了。” “没想到,竟然被你看穿了。” 她说着,缓缓道:“可惜了,你眼中的许洛妍,真的就单纯可爱吗?” “难道你不觉得你很傻,一直都在被她利用吗?” “你根本不懂!”容若眼中透着一丝轻蔑,压根不将婉棠的话放在眼中:“她不是利用,而是无奈。” “我们之间,是没有选择。” 容若怒喝一声。 刚要上前,耳畔忽然传来一声雷霆怒喝。 楚云峥走在前面,开口如同惊雷滚滚:“你们在做什么!” 第41章 私会外男 楚云峥负手而立,眸色幽深如夜,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身后一众嫔妃虽低眉顺眼,却掩不住眼底的幸灾乐祸,绢帕掩唇,交头接耳间珠钗轻晃,暗香浮动里尽是无声的讥诮。 婉棠指尖微颤,额角沁出细汗,容若则脊背紧绷,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 楚云峥的目光如刀锋般一寸寸刮过二人,忽而轻笑一声:“婉嫔,你果然很会装。” “昨夜跪着抄写女戒,朕差一点就信了你是真心悔改。” “今日,你倒是让朕开了眼界!” 话音未落,强大的威压释放而出,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些好了,许洛妍明里暗里都告诉皇上,婉棠和容若有一腿。原本皇上都还保持一点怀疑,这下好了,证据确凿。】 【婉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非要和容若见面吗?】 【集美们,难道你们不觉得有点奇怪,我怎么觉得,事有蹊跷?】 【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陷入死胡同了。毕竟这十年来,婉棠和容若之间,所有的书信往来,以及定情信物,许洛妍都用不敢欺君的理由递上去了。】 【就差一个抓现行,此刻两个人私会,被这么多人瞧见,最好的结局,就是被打入冷宫。】 婉棠冷笑一声,所有的书信和定性信物吗? 既然许洛妍都这么迫不及待想死,她怎么能不成全呢? “皇上……”婉棠急忙下跪,微微仰头,眼中全是快要溢出来的思念和委屈。 楚云峥从眼眸微眯,甚至不想去看眼前这个人。 萧明姝也得惊得不轻,半晌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痛心疾首道:“婉嫔,你这是在做什么?” “可有什么解释的?” “解释?难道眼见还不能为实吗?”许洛妍款款上前,不以为然地说:“妹妹,本宫早就劝过你,既然跟了皇上,就要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安分守己。” “你瞧瞧你,这才几天没瞧见皇上,就这么耐不住寂寞了。” 皇上在前,不管是想说好话,还是想落井下石的人,此刻都不敢吭声。 婉棠吓得一缩,惶恐地看向皇上,小声说:“皇上,臣妾没有,成为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却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看见容统领,臣妾也感到意外。” “住嘴!”楚云峥身声音冷得可怕。 婉棠赶紧闭嘴。 容若跪在地上,俊朗的脸上多了一抹担忧之色,只是眼角余光,却是看向许洛妍。 许洛妍和他四目相对,立刻避开。 瞧着皇上生气,当即喊道:“妹妹,看来你这胡说八道的恶习,简直一点都没有改呢?” “容统领明明都是守在外围,而俯瞰楼可是女眷居住游玩之地。”许洛妍围绕着婉棠走了一圈,幸灾乐祸地说:“本宫倒是好奇,一个外围的统领,是如何和在荷风御景宫受罚的嫔妃偶遇的?” “这么巧的事情,为什么偏偏发生在你的身上,而不是别人身上?” 许洛妍嘴角上扬,一副明了一切的感觉。 “贵妃娘娘,这是偶然,请您别说了。”容若欲言又止,偏偏许洛妍越说越起劲。 终是忍无可忍,开口喊了一句。 许洛妍不以为然:“容统领,我知道你们竹马情谊,也知道你为人正直,想必也是受到了蛊惑。” “可也不能因为心善,就无缘无故,替人受了冤枉?” 皇上的脸色已经降到了冰点。 【什么意思?女主这是想要将罪责全丢给婉棠?成了婉棠对容若纠缠不休?】 【许洛妍难道就不知道,容若本来就是收到了她的书信,才会来到这儿会面的吗?】 【她当然不知道,毕竟那封信,也是婉棠写的。哈哈哈,好好笑,信还在容若的身上,这个舔狗以为女神召唤,屁颠屁颠来了,没想到却是火坑。】 萧明姝站在旁边,眼底透着一丝看戏之色,却也将母仪天下的姿态端得稳稳的。 瞧着婉棠不说话,长叹一口气,摇头道:“婉嫔,真的是这样吗?” 婉棠心中暗笑,没想到容若竟然这么蠢,还会将书信带在身上,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回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说得对,或许这真的不是偶然。” 婉棠缓缓抬头,声音越发颤抖:“臣妾对皇上痴心一片,可皇上却不肯相信臣妾。” “臣妾这十年来,为姐姐承受了多少罪责,可是姐姐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许洛妍哼笑一声:“婉嫔,你自己做错的事情,还想赖在别人身上吗?” “要不要现在就搜身,看看你手中是什么东西?看看荣统领的身上,又有多少你们的浓情蜜意?!” 许洛妍怒喝一声。 指着婉棠手中的盒子:“从荷风御景宫走到这儿,至少也要半个时辰。” “这么远你都强撑着要送过来的东西,又是什么?” 婉棠绝望地闭上眼睛。 一滴眼泪从脸上流淌下来,痛心地说:“臣妾一直感念娘娘,留在臣妾在身边,赏给臣妾一口饭吃。” “可如今,您却要指鹿为马,步步相逼。” 婉棠声音苦涩,话里面竟然透着一丝嘲讽:“臣妾从未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情,心里面更没有皇上以外的人。皇上既然不愿相信臣妾,您和贵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也好过百口莫辩,令人心灰意冷。” 晶莹的泪水恰到好处挂在下巴上,惹得人心生怜惜。 楚云峥看着地上的容若,再看向身边的妃嫔,眼中迸射出凌冽精芒:“没有人,能够糊朕!” “你既要认,浣衣局人手向来不够。” 楚云峥的声音,每个人都听得人浑身汗毛直立。宠爱又怎样?但凡触碰到他的权威,下场依旧凄凉,又何来旧情一说? 到底还是没能彻底走进皇上的心里面。 婉棠呵呵一声冷笑,身体晃了晃,摔倒在地上。 在到底的一瞬间,手中盒子脱手而出,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 萧明姝和婉棠对视一眼,当即上前一步,弯腰拾起地上的东西,只是一眼,便惊呼一声:“皇上,您看这是什么?” “婉嫔说的是实话!” 楚云峥本是不屑,可皇后的面子,还是要给。 接过书简,一页页翻阅,不由动容。 第42章 私情 书简上,每一个字,都写的如此深刻。 翻到后面,更有晕染开得墨花,一朵朵,让人光是看着,都感到如此悲哀。 字迹也越发歪歪斜斜,到了后面,能明显感到下笔无力。 最后更是补上一句:“清闲贞静,守节整齐。” 当合上书简时,可看见上面提了一行字:“情到深处无怨尤,纵使相负不相疑。” 婉棠默默地低垂着头,身体摇晃的厉害,已经到了双手撑在地上,才能勉强支撑着身体。 【哎,什么狗屁女戒,全是封建糟泊。】 【婉棠太傻了,这几日渣龙花天酒地,什么时候想起过婉棠?】 【婉棠,别深情了。还不如直接和许洛妍撕破脸,反正她和容若之间所有来往书信,都藏在一个粉色的匣子里面。】 婉棠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李萍儿在旁瞧着婉棠这般模样,心疼得很。 哽咽着声音颤抖着说:“主子,您别强撑着了,还是快请太医吧!” 瞧着婉棠这个样子,萧明姝眼神平静而深邃:“婉棠,你这是怎么了?” “回娘娘,臣妾无碍。”婉棠的声音,细弱游丝,听的人心都软了。 萧明姝摇摇头,看向李萍儿:“你来说。” 李萍儿一开口,声音哽咽不止,忙磕头说道:“回禀皇上,回禀皇后娘娘,我家主子从那日皇上离开后,就一直病了。” “那日大雨磅礴,主子伤心欲绝,跪地不起。” “当夜便发起了高烧,后来一直这么病着……” 李萍儿边说边擦着眼泪:“日日在外面跪着抄写女戒,昨夜更是写到了天明。” “呜呜呜,主子的身体,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提到这些,李萍儿满眼都是心疼。 楚云峥深情威严深沉,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也不由多了一丝动容。 却极快平复下来,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婉棠心中再度冷笑。 原来皇上宠你的时候,一滴眼泪也能让他勃然大怒。当他不信你时,哪怕是死在了面前,最深情的表情,也不过是微微皱眉。 婉棠嘴角露出一丝只有自己才能察觉到的微笑,无情就好,这样自己说起谎话来,心里面也就不愧疚了。 “看来婉嫔也是用心良苦,特地送女戒来的。”萧明姝愁容满面:“婉嫔竟病的如此厉害,皇上,不如先请个太医来瞧瞧?” 许洛妍一听冷冷一笑:“那婉嫔可真深情,病成了这样,还能刚好碰到荣统领?” “这是这样苦苦纠缠,不过是害人害己。” 婉棠抬头,不卑不亢:“臣妾从未做过这些事情,臣妾来这儿,的确是为了送书简来的。” “毕竟皇上说了要看,臣妾是一定要送来。” “至于容统领。”婉棠缓缓转头,看向容若问:“真的是本宫与你相约吗?” 容若的眼神之中,明显出现了慌乱之色。 他沉闷的垂着头,眼角余光快速从许洛妍身上掠过,却又极快的收回目光。 楚云峥目光犀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一切。 突然转向许洛妍,手中转动的佛珠顿时捏在手心之中:“贵妃也认识容若?” 许洛妍脸脸色刷地一变,忙跪在地上,不敢有半点反抗,当即说:“臣妾和容若算是认识。” “却也仅仅只是父辈之间有往来。” 皇上看过来了,自然所有人也跟着看来。 婉棠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楚云峥身上。 他一身明黄龙袍,负手而立,目光冷峻如冰。 "皇上,"婉棠福身行礼,声音清冷,"之前臣妾为了姐姐一再开脱。" “如今姐姐却一而再的逼迫臣妾,哪怕是一只兔子,也有要咬人的时候,还请皇上,搜身。” "你还敢搜身?"许洛妍尖声笑道,"好好好,搜身,那就搜。" 容若跪在地上闻言握紧了腰间佩刀,指节泛白。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婉棠的背影,喉结上下滚动。可眼神的焦急可看得出来,他想赶紧结束此事。 “皇上,微臣和娘娘清清白白,还请皇上信任。” 容若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楚云峥的眼神,已降到冰点。 "搜!" 楚云峥一声怒喝,声音如雷霆般在瞰碧楼上炸响。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将容若按住。 容若挣扎着,目光急切地望向许洛妍,眼中满是求救之色。 婉棠站在一旁,背脊挺直如青竹,神色依旧平静,只是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 许洛妍眉眼之中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了一句:“你简直糊涂,既然不想被纠缠,那就说明真相。毕竟这不是你的错。” "皇上!"许洛妍尖声叫道,"妹妹一直以来都纠缠容若!" 她指着婉棠,金丝护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她勾引一个侍卫,简直不知廉耻!" 侍卫从容若怀中搜出一封书信,许洛妍眼疾手快,一把抢过书信。 “不要……”容若声音凄厉。 许洛妍狠狠瞪了他一眼,得意洋洋地呈给楚云峥:"皇上,您看!这就是证据!" 楚云峥接过书信,冷峻如冰。 他缓缓展开信纸,目光在字迹上扫过,神色愈发阴沉。 许洛妍见状,更加得意,添油加醋道:"皇上,这婉嫔真是不要脸!” “她一个嫔妃,居然纠缠侍卫,简直有辱皇家颜面!” “臣妾真是看不下去了!" 她话音未落,楚云峥忽然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她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 许洛妍被打得踉跄后退,脸颊瞬间红肿,头上的珠翠散落一地。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楚云峥,眼中满是委屈和震惊。 "皇上。"她跪倒在地,声音颤抖,"臣妾做错了什么?" 楚云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如刀:"许洛妍,你身为贵妃,却不知分寸,口出狂言,污蔑嫔妃,扰乱后宫,简直罪不可恕!"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许洛妍心上。 她浑身发抖,不敢再辩,只能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 楚云峥转身看向婉棠,目光复杂:"婉嫔,这封信,你怎么解释?" 婉棠抬眸,眼中没有慌乱,只有一抹淡淡的失望:"皇上,臣妾从未写过这封信,也从未与容侍卫有私情。” “这封信从何而来,想必有人比臣妾更清楚。" 她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许洛妍,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萧明姝,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萧明姝手中佛珠微微一顿,脸上依旧挂着慈悲的笑容:"婉嫔妹妹,话可不能乱说。你既然在贵妃身边伺候了十年,更应还学的规矩些才是。" 萧明姝看向皇上手中的信:“婉嫔,怎么能写这种东西,成何体统?” “皇后娘娘,臣妾没有。若不信,大可搜宫。但凡有任何臣妾不洁的证据,臣妾愿以死谢罪!” 楚云峥冷哼一声,目光如电:"查!搜宫。" 李德福一听,忙说道:“奴才这就带人去搜索荷风御景宫和翠微宫。” 楚云峥带着几分莫测的深沉:“搜贵妃所住过的宫殿!” 第43章 对比 许洛妍缓缓展开书信,瞧着上面的字,以及最后落款的“研儿”二字。 脸上表情骤然变得冰冷,跪在地上一个劲喊:“皇上,臣妾冤枉啊!” 她又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婉棠,咆哮道:“是你这个贱人!” “是臣妾不好,此刻才认清楚,不该为了姐妹情谊,一再的欺骗皇上。”婉棠开口。 “是我的醒悟的完了些,才和皇上之间,生了这些嫌隙。”婉棠声音总是透着轻轻地颤音。 瞧着皇上的眼神,更是一份深情姿态。 婉棠曾经也想过,一生只需一人,既当初是利用皇上活命,日后待他定也是一颗真心。 可后来,放才明白,帝王之心,有容乃大,包容甚广,她在心海之中,也不过是一叶随时会帆船毁灭的扁舟。 便也不敢要这“执手之手”,只求三千佳丽之中,她在皇帝心中稍微特别一点,可这也不过是梦幻泡影。 想要在这后宫之中活着,婉棠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唯有心机,唯有争斗,无休无止,方能换来平安。 况且如今的她也不能为了自己,还有身边的人要保护,仇人尚在,她如何能学的心慈手软? 许洛妍猛地抬手指向婉棠,声音尖锐:“你竟敢胡言乱语,污蔑本宫与容若私通?简直荒谬!” 婉棠跪伏于地,脊背却挺得笔直,嗓音清冷:“贵妃娘娘若清白,那就说一说,到底谁才是和容若从小到大的竹马情谊?” 婉棠一字一句的说着:“十年来,您与容统领暗通款曲,臣妾人微言轻,今日被逼至此,才不得不揭发真相。” 楚云峥负手立于廊下,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暮光中泛着冷芒。 他未发一言,目光如刃般扫过众人,帝王威压令空气凝滞。 许洛妍心头一颤,急忙扑跪在他脚边:“皇上明鉴!这信绝非臣妾所写,是婉棠蓄意构陷!” 皇后萧明姝轻抚鎏金护甲,缓步上前。 她唇角含笑,眼底却淬着寒意:“贵妃妹妹,若婉棠有心诬陷,怎会算准皇上途经此地?莫非她未卜先知?” 话音未落,许洛妍面色骤僵。 恰在此时,一名太监捧着漆木匣子疾奔而来。 楚云峥接过,反手将匣中物倾泻于地。 数十封泛黄信笺散落,字字缠绵,心中全是对容若的思念。 “婉嫔,你作何解释?”帝王声线低沉,似暴风雨前的寂静。 信件拿出来,许洛妍眼中顿时有了底气,冷笑着瞧着婉棠。 【哎,这些不都是婉棠写给容若的信吗?原本只是有来无回的单相思,没想到如今,却成了铁证。】 【真蠢,这些东西许洛妍早就递上去了。她只是一封书信,如何能证明清白?】 【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婉棠心中暗惊,没想到当初让许洛妍送出去的信,她当真是一封没给出去,甚至还留了下去。 婉棠捡起这些泛黄的信件,以及一件件绣品,心中冷笑。 当初自知身份卑微,以情诗诉说心意,却不敢有任何落款,没想到当年的这份卑微和尊重,倒成了今日的生机。 “皇上,您看,臣妾好冤枉啊!”许洛妍一声娇憨发嗲:“这些书信的字迹,和容若身上搜出的书信,一模一样。” “不是婉棠又能是谁?” 这声音魅的令人酥麻,真想不到,这么多人的面前,许洛妍也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楚云峥此刻散发出的气场,快要让人难以呼吸了。 婉棠抬眸直视天子,眸中无半分慌乱:“臣妾从未写过这些,字迹可证清白。” 许洛妍嗤笑:“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萧明姝忽俯身拾起一封信,又对比起婉棠抄写的《女诫》。 她故作惊诧,将两叠纸并呈于楚云峥面前:“皇上,您瞧……” 楚云峥接过着两件东西,目光深沉的可怕。 女诫字迹柔中带刚,信笺笔锋却太过端正规矩,尽显小女儿姿态,分明出自两人之手! 又瞧着地上所有的绣品,楚云峥只是看了一眼,李德福已赶紧从地上捡起一张绣帕,递到楚云峥跟前。 “皇上,臣妾这就派人去取婉嫔妹妹的绣品。”萧明姝正要吩咐白薇。 楚云峥已摆了摆手,竟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包:“这是朕,亲眼瞧着婉嫔绣的。” 萧明姝双手接过来,细细对比,连连摇头:“不对,不对,这根本不是同一个人的针脚。” “皇上,若说书法字画鉴赏,您才是大家。可这女红,绝瞒不过臣妾的眼睛。”萧明姝目光满是痛心,对许洛妍连连摇头:“你已是贵妃,为何还如何糊涂?” “这种下作的手段,怎能做的出来?” 许洛妍万万不敢想,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一个劲的说着不可能。 更是指着婉棠,怒喝道:“怎么回事,明明这些都是你做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 婉棠脸上满是泪痕:“娘娘,证据确凿,为何还要污蔑臣妾?” 【就是啊,我也感到奇怪,我亲眼看见婉棠写的啊!全是她写的,怎么字迹全变了?】 【我一直在认真看电视,究竟错过了什么?】 婉棠心中冷笑,从小到大,但凡是许洛妍不想做的事情,全部都是婉棠代劳。 当年先生布置的功课是,后来嬷嬷要求的女红也是。 从小到大婉棠只用一种笔迹,和绣工,那就是许洛妍的。 恐怕就连许洛妍也不知道,婉棠和她本就不是同类人,私下一直在偷偷联系自己喜爱的东西。 右手是许洛妍。 左手属于自己。 自从和许洛妍为敌后,婉棠一直走用左手。 “皇上,真的不是臣妾写的,也不是臣妾做的。这些全是她!”许洛妍眼泪滚滚落下,抬手指着婉棠。 “你曾替朕做过一件寝衣,朕也夸过你手巧。” “婉嫔的绣工,却不如你。怕是你这整个后宫,也没有嫔妃的绣工,比你更为出众。” 楚云峥眸光一暗,布帛碎裂的声音响起,手中绣帕竟一分为二。 许洛妍踉跄后退,鬓边珠钗乱颤:“这……这是因为……” 她有苦难言,狠狠瞪着婉棠。婉棠面色平静的与其对视。 萧明姝叹息摇头:“贵妃妹妹,伪造字迹嫁祸于人,可是欺君之罪啊。” 她侧首看向婉棠,笑意温柔似水,“婉嫔妹妹受委屈了。” 婉棠垂首掩去眼底讥诮,再抬头时已泪盈于睫:“臣妾对皇上之心,天地可鉴。” “若皇上还不信,大可搜宫。十年的情谊,处处都是痕迹,只是平日无人问津罢了!” 楚云峥凝视满地狼藉,忽冷笑一声。抬手示意禁军上前,“彻查荷风御景宫,以及松柏宫,一砖一瓦都不许放过!” 许洛妍瘫软在地,头冠歪斜。 萧明姝居高临下瞥她一眼,转身搀住帝王手臂,柔声道:“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容若缓缓闭上眼睛,尽是绝望…… 第44章 一文不值 一堆东西被丢在地上,其中粉红色的匣子尤为醒目。 当看见匣子递过来的一瞬,许洛妍瞬间变了脸色,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 萧明姝见到这些东西,眼中顿时掠过一丝喜色,不过片刻,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而强韧。 她稳稳走到这一堆东西面前,仔细瞧了瞧。 皇后声音满是震惊:“书信来往十年,抬头是亲昵的研儿,落款是三郎。而这些绣品落款也全是三郎,瞧着倒像是……” 声音缓缓一顿,萧明姝小心打量着皇上的目光。 见皇上情绪并无波动,这才缓缓道:“这一次,贵妃实在是太放肆了。” 皇后一提醒,婉棠当即醒悟,知道机不可失。不抓住这一次的机会,怕是难以扳倒许洛妍。 婉棠哭得声堵气噎,声音也越发地虚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贵妃这样泼脏水,本该默默忍耐。” “可女诫有云,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义。” “臣妾虽出生低微,却也晓得鲜廉寡耻如何书写。” 婉棠说得沉重,伤心欲绝,已经是彻底扯破了脸皮,指责出许洛妍对皇帝不忠。 【皇上心中的白月光,不是就是择二夫了啊?】 【这可是皇上心中的刺,碰都碰不得啊!】 白月光? 婉棠心中惊讶,悄悄地看了看皇上,心中又冰冷几分。她告诉自己,这样做并非小人毒妇,实在是这深宫之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她知晓,在许洛妍心中,从没有真正的情爱。只有享受荣华,贪图权势。对于男人,又何来的真心相待。要不然也不可能频频利用容若。 而容若不管如何下场,并不值得同情。婉棠又何其无辜,可容若何尝不是一样在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 婉棠便不去看许洛妍,转而看向容若,问了句:“从贵妃入宫那日,你们的情分就断了,你又是何苦?” 容若欲言又止,瞧着许洛妍眼中满是深情。事到如今,他情绪难以自控,随后低下头来,只道一句:“一切都是臣胆大妄为,与贵妃无关!” 一句开脱,倒是彻底坐实了二人之间的感情。 婉棠跪趴在地上,看似在一堆信封里面翻找信件,其实却是让藏在宽大袖口里的信件掉落出来。 遂装作刚捡起的样子,缓缓展开:“皇上,是《钗头凤》,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婉棠望向皇上。 萧明姝叹息一声:“这不是陆母,棒打鸳鸯……” 楚云峥面色阴沉如铁,一句陆母棒打鸳鸯,早已经将他内心最深的痛勾了起来。他盯着地上的许洛妍,冷冷道:“贱人!” “倒是朕耽搁你们了?” 铁证面前,许洛妍满脸憔悴,泪痕斑驳,哪儿还有刚才半点嚣张娇媚。 她也不再将矛头对准婉棠,跪在地上哭诉着:“臣妾愿望,臣妾从未爱过容若,又怎么会写这等诗词。” “臣妾只是和古人书信来往,纯粹是友谊关系,竟不晓得被皇上误会,还请皇上,饶恕臣妾的无知。” 楚云峥被气得倒吸一口气冷气,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你无知?可从你屋中搜出这些时,你可口口声声说着这是婉嫔做的事情!” 许洛妍从未见过楚云峥这样愤怒,吓得低头落泪不敢言语,一双眼睛到处乱瞄,似在寻找救命的稻草。 祺贵人终于坐不住,站出来说:“要不是今日碰见了,谁敢相信,容统领尽忠守护的不是皇上,而是贵妃您啊!” 许洛妍无比惊恐,膝盖跪在地上往前挪动,趴在楚云峥的鞋面上痛哭流涕:“完全无关,侍卫如何当值,又且是臣妾能够左右的?” 她忽然惊觉,指着一旁的皇后厉声道:“是你?你故意将容若安排来的行宫,又让他担任保护女眷的职务?” “贵妃,”萧明姝脸上满是慈悲之色,可眼神却多了失望,“臣妾执掌凤印前,你便以容若能力突出为由,调到后宫当值。” “而此行,是容统领特地前来,苦苦哀求本宫。本宫虽心有疑惑,却也不敢去想,是要守护……” 皇后已是难以启齿。 婉棠倒是随即补充:“同样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贵妃何必执着。” “闭嘴!都是你们害我!”许洛妍怒吼一声,转而看向皇上,便又如同绵羊一般:“竹马情谊而已,又有何值得留恋的。皇上,请相信臣妾。” “竹马情谊不过是小孩子的胡闹,只有傻瓜才会当真。” 这等情谊在女人口中竟是一文不值得,楚云峥笑:“说得很好,你这等无情无义的女人,朕又怎敢奢求你的真心?” 他顿一顿,口气愈沉重:“贱妇竟然如此狠毒,还妄图抹黑所有青梅情谊!” 许洛妍不知所措,分明是顺着婉棠等人的话,进行反驳,为何却让皇上如此震怒? “入宫起,你生是宫里的人,死也是宫里的鬼。”楚云峥越发愤怒,厌恶地瞪了她一眼,道:“就算死,也要死在宫里。” “至于你!”楚云峥的视线落在容若身上:“既对朕如此忠心,又一心为了朕的后宫着想。” “朕又且能辜负你一番忠心,留在宫中伺候也并非不可。” “正好李德福手中,也差点年轻利索的人了。” 这话一出,对二人来说,都是天塌地陷。 【乖乖,这不是要处死许洛妍,还要让容若成为一个阉人吗?】 【婉棠这算不算大仇得报?】 【好奇怪,总觉得剧情出奇的顺着弹幕发展?不管了,爽就完了。】 周围围观的人也是脸色各异,可早在搜查宫殿的时候,便已经有人在四处奔跑。 许洛妍焦急地瞧着四周。 当看见远处冲冲跑来的人后,眼神也瞬间明亮了许多,不顾场合大喊一声:“娘,皇上要杀我。” “我还不想死,娘,快救救我,你一定有办法的。” 为了活命,许洛妍早已经将王静仪教导的一切抛之脑后,不顾身份地大喊起来。 婉棠心也随之提起,没想到这些人,还是来了。 一同跑来的,也有好几个人。 还未靠近,便已被御前带刀侍卫拦下。 那些人便咚咚咚地跪在原地,不断地磕头高呼:“皇上饶命啊!” 第45章 不得回京 “皇上,误会,都是误会。”王静仪的声音满是悲呛,如今女儿就要被处死,她虽慌乱,却不慌乱,只是磕头。 更是金喊了一句:“皇上,臣妇代元帅向皇上磕头请罪。” 楚云峥脸色瞬间难堪,回头,看向王静仪,声音透着寒气:“许将军倒是神通广大,即远在北漠,朕也得必须接受这份谢罪?” 他似在笑,笑容未达眼底,也令人寒。 王静仪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地说:“养不教,父之过。贵妃无知闯祸,便是臣妇和元帅的罪过。” “还请皇上责罚。” 刚才还能讨论几句人,此刻全都噤若寒蝉。 楚云峥笑了笑,再道:“夫人既说贵妃无知,难道贵府从不教导女训?” “当真要教导的,只是兄妹情谊,臣妇便没当回事。”王静仪鼻子上有着一层细密汗珠。 看向身旁的容夫人,感慨道:“我们两家的确交好,容若幼时也一直与我家两个儿子一起读书,关系亲密。” “瞧着几个孩子当真投缘,我们两家一商议,便在研儿十二岁那年,两家结为亲家,认了干亲。” “两家的孩子便是一家,以兄弟姊妹相称。” 对比着王静仪的淡定,容夫人则要慌乱得多,一个劲地擦着鬓边汗水,瞧着被侍卫压着的容若,泪水止不住地涌出,哽咽着点头:“是。” “都是真的。” 楚云峥从鼻孔发出一声冷哼:“如此说来,倒是朕小见了?” “自是贵妃乱了分寸,如今已是皇上的妃嫔,纵然是哥哥,也应当保持距离。” “哎!也怪臣妾,自小便教导他们手足情深。容若也算许家的儿子,瞧着许家男丁均远赴北漠厮杀,这才放心不下这个妹妹。” “关心则乱,才闹出这般乌龙。” 楚云峥的面色,沉得厉害。 萧明姝脸上的温柔,也几乎快要挂不住了。 婉棠的手狠狠地掐在了肉中,对王静仪的恨更烙在心口。她出现得实在太不时候了。 好一句兄妹情深,好一句关心则乱,竟硬生生地堵住皇上的嘴。 萧明姝在旁缓缓劝说:“皇上,原来事实真相竟是如此。容家世代功勋,许家亦是满门虎将。两家能结合,自然是好事。” “只是贵妃大可说明真相,私相相授,白白叫人误会。” 皇后的话,一句句敲击着楚云峥的耐性,手中佛珠捏得啪啪作响:“没规矩!” “简直有辱皇家颜面。” “皇上。”又是一声颤音,跪下的是兵部大臣容青海。 他冲冲赶来,竟不顾内外有别,跪在那外面。 “皇上,老臣有罪,教子无方,才生出这么一个孽障。” “若是早年,不必皇上动手,老臣自当一剑杀了他。” “可是……” 容青海声音越发颤抖地厉害,哽咽道:“先帝驾崩,燕王逼宫。臣作为御林军统领,自当保护皇上护驾。” “谁想叛军转头去了皇子所,我家老大当初是皇上的陪读,却也是个忠贞英烈的好孩子啊!” 提到此处,容夫人已哭得泣不成声。 容青海哽咽着说:“皇上刚登基,政局不稳,封地的几位王爷蠢蠢欲动,他二哥,游说每个封地。” “虽是个没脑子的玩意儿,却也用他的命,换来攻打江城的理由,平息内乱。” 此刻,容青海已是老泪纵横。 抹着泪,看向容若,声音之中更多的却是哀求:“他是我容家,唯一血脉了。我与夫人老来得子,已将他当做活下去的依靠了。” 说到此处,容青海跪在地上,将额头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 事关朝中大事,嫔妃们纷纷低垂着头,尽力回避。 楚云峥手中的佛珠,又转动了起来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七旬老人。 兵部一直以来都有前朝老臣掌控手中,势力更是盘根错杂。当容家和许家联手之后,兵部更是密不透风,以至于稍有战事,楚云峥便显得被动。 “容老说的话,倒是让朕惭愧了。” 楚云峥声音拔高,缓缓道:“细细想来,容家这些年来为朕,为朝廷鞠躬尽瘁。” “朕要是记得没错,容老今年七十?” 容青海明显已经意识到什么,却也只得点了点头。 楚云峥说:“可惜教子无方,容若比两位哥哥样貌出众,却不如两位哥哥对朕的一片忠心。” “是老臣忙于政务,疏于管教这逆子。”容青海颤抖着,挣扎着,终于长叹一口气。 哆嗦着手缓缓摘下头顶乌沙,双手捧着,老泪纵横地说:“臣年事已高,精力不足。恳求皇上,让臣告老回乡,带着这逆子离开京都,好生教养。” 容夫人已哭成了个泪人,可比起保留着容家香火,荣华富贵均是云烟。 楚云峥视线在容家一家人身上掠过,亲自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淡淡道:“有着容老为朕分忧,朕竟忽略了你的年岁。” “罢了,容老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朕再强行挽留,便成了朕的不是。” 楚云峥龙威尽显:“朕记得,容老的故乡,可在秦岭?” “是!” “容家对我凤栖国的贡献,实在难以用金钱作为嘉奖。” 说罢,楚云峥看向容若:“朕命你护送容老归乡,父母在,不远游。朕封你为勇烈将军,镇守统管,侍奉双亲。” 明面上是给容若升了官,却剥夺了容家世代换来的权势。被派去了边陲之地,不过是明升暗降。容家这一走,就再没了和皇上抗衡的力量。 容若有些恍惚,他不管这些,只知道,这一去,与许洛妍便是永世不得相见。 容青海忙磕头谢恩:“谢皇上。” “容家世代效忠皇上,镇守潼关,无召永世不回京都。” 楚云峥随意挥了挥手:“李德福,容老年事已高,你亲自送人回府。” 待容家人走后,楚云峥立刻对身边二等太监张让道:“传朕口谕,兵部一日不得无人管理,命宁培忠接任容老职位。” “不得有议!” 张让当即前往传话。 虽皇上还未提到许洛妍,可张婧仪脸上已是一片死灰之色。整个人萎靡不振,如同打了败仗的鸡,浑身没了力气。 皇上绝不是草率之人,能在瞬息之间定下人选,此事怕是早就在心中盘算已久。 一场荒唐的后宫争斗,竟让皇上给兵部来了一次大洗牌。容家和许家一文一武如同老树盘根,稳稳扎在兵部。 可如今,这棵树被一分为二,许家又如何能盘根错杂地抓牢兵部呢? 皇上脸上烦闷已去了大半,对许洛妍,也不过轻描淡写说了句:“立刻遣回景仁宫,一切用度减半,无召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许洛妍哀求的眼神看向王静仪,王静仪竟只是烦闷地瞪了她一眼。 用半个兵部的权势保了容若的命根子,保了她的贵妃之位,饶是王静仪,也实在没精力挣扎了。 婉棠缓缓抬头,被头顶的烈日照得睁不开眼睛。满心尽是狂热的伤心欲绝,没想到她突破道德底线,竟替皇上做了嫁衣,成功来了一次政治洗牌。 到底是谁在算计谁呢? 婉棠越发的糊涂,不清楚了。 她的手,紧了又紧,从怀中摸出一颗小药丸。 那日情景浮现眼中,只记得从皇后宫中走出时,白薇姑姑追了出来。 将小盒子递给了婉棠,说了句:“娘娘说了,若是山穷水尽,此物用得好了,兴许能柳暗花明。” 她不甘心如此这般,许洛妍依旧还只是不痛不痒的处罚。她也不甘心仅仅只是成为政治洗牌的一颗棋子,她不甘心所有的恨,所有的牺牲,都只是云烟而过。 她一定要让许洛妍,付出代价! 她缓缓地抬手,用手帕遮掩口鼻,将这苦涩的东西咽了下去。 第46章 许答应 楚云峥似乎还在说话。 周围的一切,却越发的模糊,耳朵逐渐听不清楚声音,眼前的一切又都在重叠。 小腹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有一双手,想要硬生生将她的内脏全拽出来。 将一股温热感传来,婉棠双手紧紧捂住肚子,依稀能瞧见,自己藕色的长裙,染上了一朵海棠。 双眼一闭,已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耳边全是一声声惊呼声,李萍儿的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她的脸上,婉棠多想抬手,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说上一句:别怕,没事的。 可她实在没了力气,恍惚之间,她瞧见了楚云峥的慌乱,鼻间是他的味道,她将头紧贴在明黄衣物上。 瞧瞧,楚云峥终究还是抱了她…… 再次睁开眼睛,已回到荷风御景宫中。 身边影影绰绰,竟是来往宫人,以及一众太医。 “棠棠。” 这一声呼唤,自是楚云峥的声音,虽说不过十来日,却恍惚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楚云峥见她醒来,长松一口气,竟亲切地握住婉棠的手,那柔柔的眼神似又回到盛宠之时:“醒了就好。” “谢天谢地,幸好大人没事。”萧明姝站在皇帝身后,双手合十,模样怜悯又虔诚。 婉棠此就连呼吸也连带着内脏那般疼,她可越是疼得厉害,就越让她更加清醒。十分艰难地开口:“皇上,臣妾在做梦吗……” 她颤抖着手触碰着皇上冰凉的脸,泪水决堤,恨不得将所有的委屈和痛楚都倾斜而出。 楚云峥竟慌了神,忙去擦滚落的泪珠:“棠棠,不哭,是朕不好。” 他的眼神满是深深痛惜和哀伤,可这样巨大的转变,让婉棠害怕和惊恐。 她像是抓住了关键问题,忙问:“皇后娘娘方才说的话,是何意思?” 萧明姝背过身去,禁不住红了眼睛,默默擦掉泪水。 楚云峥眼中竟也有了愧对之情,手亲亲地放在婉棠的肚子上,说了句:“棠棠,你还年轻,还会怀上朕的孩子。” 婉棠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撕裂开来。 她怀孕了? 她小产了? 耳中嗡嗡作响,她忽然用手狠狠地捂住双耳,身躯颤抖不止,崩溃地呢喃着:“不……不……” 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力气,婉棠忽然坐起来,抓住皇上的手:“臣妾……臣妾都没能……没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臣妾是个孤儿,臣妾……孩子……” 这一刻,婉棠几乎是嚎啕大哭,那一瞬间,她恨透了所有人。 更不知道皇后的“柳暗花明”,竟会是这么恶毒的东西。 【这一幕看得我想哭,幸亏一切都不是真的,婉棠并未怀孕,都是那颗药的原因。】 【不过是让大姨妈提前,只是这个过程有点痛苦。】 【哪这么简单,分明是皇后知道婉棠不好掌控,这颗药不仅能灭了许洛妍,更能让婉棠再无生育能力。】 【不过不用怕,不就是个增加粘液,堵塞无法受孕吗?发现得这么早,又不是不能治。】 婉棠的心更冷了。 皇后好恶毒! 好在,大喜大悲的情绪,让婉棠难以承受,整个人虚得厉害,好戏已开场,她也顺势演下去。 楚云峥眼里满是怜惜,还有难以言喻的痛楚。 皇上子嗣单薄,除了公主,竟是一个皇子也没有。近两年来,宫中更是连半点喜讯也未传出。 朝中大臣们早有异议。 对于楚云峥来说,又何尝不是大喜大悲,他同样难受。竟然有些苦涩地问:“为何会这样?是老天在怪朕吗?” 婉棠是跪着见了红,而原因还是皇帝的不信任。 萧明姝稳稳地走到皇上跟前,双手握住皇帝的手,眼神镇定而坚强:“皇上您是真龙天子,何来怪罪一说。” 又肯定地说:“况且这件事情本就是人为?” 婉棠心领神会,面上依旧绝望,却强忍着身体剧痛,挣扎着下跪。 “棠棠,别动。”楚云峥急忙上前制止,眼中满是关切。 如今的婉棠,却再不敢在这种眼神中沉醉。皇权的可怕,她算是见识到了。趁机喊道:“还求皇上做主,替臣妾主持公道。臣妾冤枉,孩子……孩子……冤枉……” “对,皇上,此事归根究底,还是在贵妃身上。”萧明姝也在旁补充道。 “贱人!”楚云峥重重地一群砸在桌子上:“带她进来!” 许洛妍被丢进来时,双眼慌乱无措。王静仪跪在门口,望眼欲穿也是有心无力。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知罪了,臣妾以后乖乖地呆在景仁宫,改正错误。” 婉棠昏迷的这段时间,王静仪已对她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她倒是长进了不少,进来之后也不再胡言乱语,而是言辞恳切。 却不料皇帝话音一转,低声道:“毒妇,残害皇嗣,还敢卖乖!” 婉棠一看见她,就恨不得用一把剑杀了她。 许洛妍满脸惊骇,拼命摇晃脑袋,满头珠翠叮铃作响:“我只是不该和男子有书信往来,如何是害了皇嗣?” 楚云峥额头青筋鼓动:“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克扣棠棠吃食,又不许太医给她瞧病,又怎会如此?” “让那孩子,尚且不足一月,便胎死腹中!” 最后一字落下,楚云峥被那满头珠翠晃得心烦,伸手一把抓在手中,也不顾其中是不是缠绕发丝,拔了下来。 丢在地上:“你这毒妇,如何配得上太后的凤钗。” 许洛妍疼得汗流浃背,也不敢吭声。被冤枉时的无助和惶恐,却得不到半点联系。 她一遍遍摇着头,见皇上不信他,又忙指着一旁的院首:“一定是你们这些庸医误诊,为何非要等她小产才能查出来?” “不,究竟是不是小产,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若是有孕,为何之前毫无察觉?” “就算有孕,也是你们的错,竟然还敢怪在本宫身上!” 院首嫌弃她那疯癫模样,有条不紊跪下:“贵妃娘娘,胎脉通常二十日后方能明显。十三日前,婉嫔娘娘便感到身体不适,差人前来。” “贵妃娘娘,是您亲自下令,说您会亲自带人不看,让我们不必前往。” “后,太医院架不住荷风御景宫的宫人再三哀求,偷偷前往,却被娘娘的人半路拦截,不准前去。” “婉嫔娘娘一开始本就是孕期不适,又感染风寒。日日高烧不退,以至于气血两亏。若一开始便能就医,婉嫔娘娘何愁不能足月生产?” “可如今遭此折磨,恐再难有孕!” 婉棠绝望地靠在床上,面如死灰。 楚云峥扬手一巴掌抽在许洛妍的脸上:“毒妇!她风寒还不是你栽赃诬陷,但凡你有点人性,又何至于此?” “朕瞧你不仅不守妇道,更是心思歹毒。”楚云峥越发愤怒,厌恶地瞪了她一眼:“朕数年来,终能盼到皇儿,就被你这毒妇残杀!” 王静仪虽在门外,也能听见此话,当即跪着爬下来:“皇上息怒。贵妃纵有千错万错,可她的父亲兄长,弟兄全都是有功之臣……” “住嘴!” 楚云峥怒喝一声,饶是王静仪巧舌如簧,也不敢再有半句多言,瑟缩着跪趴在那。 “呵。”婉棠讥讽一笑:“有功之臣就能害了臣妾的孩子吗?臣妾身份虽然卑微不值一提,可这孩子,终究是皇上的子嗣啊!” 她再次哽咽出声,哭得那般凄凉。 婉棠每说一个字,楚云峥脸上的表情就跟凝重许多,到了最后,已是杀气迸发。 皇后在旁痛心说道:“太后期盼皇子已久,为了早添子嗣,数量来吃斋念佛。贵妃,你糊涂啊!” “太后和皇上对你如此信任,这些年来一直让你协力后宫,却从未有人有孕。” “如今本宫亲自管理,好不容易瞧见婉嫔有孕,你竟这般善妒?” 婉棠心中惊讶连连,皇后才是真的厉害,三言两句看似在为贵妃好,却不知道早已让她陷入更大的漩涡之中。仿佛许洛妍才是让皇上无子嗣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婉棠跟了许洛妍十年,怕是也要信了这话。 楚云峥的脸色,绝不是阴沉如此简单。 王静仪早已如临大敌,当即便要辩驳,还未开口,皇上一挥手,两个太监已一左一右架着她拖了出去。 “够了!”皇上语气疲倦:“太后身体本就不好,婉嫔孩子没了的事,不可宣扬,让太后伤心。” 皇后轻声回应:“臣妾会处理好一切。” “有你把持后宫,朕放心。”楚云峥牵起萧明姝的手,轻轻拍了拍。 “皇上,臣妾冤枉啊,求求您,看在臣妾父亲的面上……”许洛妍无法接受,双手紧紧抱着皇上的腿,希望能扭转一切。 却不想楚云峥只是冷漠的一脚将她踢开:“冤枉?你诬陷婉嫔时,她又何其无辜?朕孩子没了,朕何其无辜?” “许家满门忠烈,就该谋杀皇嗣?” 此罪大到了满门抄斩,许洛妍无力跪地。 楚云峥冷漠道:“你这德行,不配成为贵妃。即日起,降为答应。赐:善。” 恶毒嫔妃的封号却是一个“善”字,这才是最大的辱骂。 “出去,朕想陪陪棠棠。”楚云峥摆摆手,皇后带着一众人,离开了荷风御景宫。 楚云峥上前,亲亲地将婉棠抱入怀中,心疼地说:“是朕亏欠了你,棠棠,来日方长,朕定要整个太医院为你调理身体。” “孩子,还会有的。” 婉棠微微一怔,心中冰冷无比。从始至终,自己被冤枉的事,只字未提。 所有的委屈都是证据的洗牌,而真正扳倒许洛妍的,竟是这个不曾存在的子嗣。 婉棠明白了,想在这宫中立足,仅有皇上的宠爱如何行? 妃嫔,总得有个子嗣傍身啊! 她对楚云峥的拥抱有了一丝厌恶,却也望着他泪流不止,装模作样道:“皇上,臣妾好怕……” 一声哽咽,婉棠拥入皇上怀中,颤抖着手,抱着他。 第47章 人心险恶 瞧着婉棠落下的泪,楚云峥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棠棠。" 冰凉的手指突然触到她的面颊,楚云峥竟单膝跪在榻前,用绣着龙纹的广袖为她拭汗。 那双令满朝文武胆寒的凤眸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朕在这里。" 他抓起她紧攥锦被的手,一根根掰开她掐进掌心的指甲。 明黄帕子按在血肉模糊的月牙形伤口上,顷刻便被染红,"疼就喊出来。" 婉棠怔怔望着他眼角一抹红。 这个曾眼都不眨下令诛杀谋逆大臣九族的帝王,此刻竟为她这点皮外伤红了眼眶。 "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适时呜咽出声,将脸埋进他带着朝露气息的衣襟。 玄色布料上金线刺绣的龙鳞刮得脸颊生疼,却远不及腹中残留的绞痛。 "都退下。"他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怀中人,眼神却凌厉如刀。 待最后一名宫女抖着手带上殿门,他才将婉棠轻轻放在床榻深处,自己却坐在脚踏上,保持着与她视线平齐的高度。 "看着朕。" 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眼下青黑,"御医说了,你年轻体健,还能恢复的。" 喉结滚动数次,那个"再"字终是化作一声叹息,"孩子总会有的。" 婉棠在他掌心轻颤。 这话听着温柔,细品却寒意彻骨。 明明太医已经说过,婉棠再也不会有孩子。 可他笃定还会有下一个,意味着这个失去的龙嗣在他心里不过是个可替代的地位。 她垂下眼帘,任两行清泪恰到好处地滑落:"是臣妾没用,就连我们的孩子都护不住。" "嘘。"一根手指抵上她颤抖的唇,楚云峥忽然俯身,前额与她相贴。 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让婉棠呼吸一滞。 他温热的吐息拂过她鼻尖时,她听见一句近乎呢喃的低语:"是朕没护好你们。" 你们…… 婉棠瞳孔骤缩。 这个"们"字像根毒刺,倏地扎进心尖。 不得不多,很多时候楚云峥无条件的宠爱,真的太容易让人沉沦。 "皇上……"她佯装虚弱地抓住他衣袖,"臣妾害怕……" 楚云峥突然将她搂进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骨骼生疼。 隔着层层朝服,她清晰听见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这一刻她忽然惊觉,这个看似无懈可击的帝王,铠甲之下竟也藏着凡人血肉。 "那些敢对朕的女人,和朕孩子动手的人,都将付出代价。" 他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狠厉:"无论是谁……" 尾音消散在她发间,取而代之的是落在她头顶的一个吻,轻得像片雪花:"朕要后悔来过这个世界。" 婉棠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勾起唇角。 代价? 该是许洛妍付出这个代价,还是皇后呢? 亦或者,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的婉棠? "陛下,边关急报!"殿外,大太监的声音打破了让婉棠窒息的气氛。 楚云峥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他松开婉棠,起身整了整衣袖:"朕晚些再来看你。" 婉棠强撑起身子行礼:"国事要紧,陛下不必挂念臣妾。" 待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她挺直的脊背才颓然松懈。 李萍儿匆匆进来,见她神色不对,连忙扶她躺下。 "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萍儿始终陪伴在婉棠身边,昨日柳太医才来看过,自然知道婉棠不会真的有了身孕。 “是白薇给的药。”婉棠语气冷淡。 李萍儿眼神骤然一冷:“这药竟然这样伤身体?” “难道主子,真的再也不能有孕了吗?”李萍儿眉眼之中全是痛楚。 婉棠摇摇头,眼中已无方才的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先顾不得这么多了。" “地位低下,不做出牺牲,又如何能让对方付出代价?” “对了,许洛妍那边如何?” "许答应在宫中哭闹不止。"李萍儿低声道:"小顺子瞧见,许夫人偷偷递了书信出去。" 婉棠轻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的花纹。 许洛妍被打入冷宫只是第一步,她要的,是让她也好好体会一下,失去一切的滋味。 至于皇后…… 还有很多东西,还没理清呢? 【许洛妍这就完了?】 【不可能,女主光环还在,不可能这么早下线。】 【倒是婉棠,后宫的嫔妃没了生孩子的希望,怕就是和宠爱绝缘了。】 【说起孩子,谢太医不是妇科圣手吗?我要是婉棠,我肯定不会相信除了谢太医之外的任何人。】 【毕竟谢太医医术高超就算了,还是难得有医德的人。绝不会在医术上作假。】 婉棠听着弹幕,心中咚咚跳动。 立刻一把拉住李萍儿的手,郑重的说:“萍儿,悄悄去请谢太医。” 入夜,李萍儿才引着谢太医从角门悄然而入。 "老臣参见娘娘。" 谢太医刚要行礼,婉棠已疾步上前虚扶一把。 "深夜劳烦谢太医,本宫实在过意不去,可试管紧急。" "脉象要紧。" 谢太医径直打断客套话,从药箱取出素布脉枕。 他的手指搭上婉棠腕间时,屋内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响。 忽然,那布满老人斑的手背青筋暴起。 谢太医猛地抬头,雪白长眉几乎竖成剑锋:"娘娘服用过禁药?" “刚听到娘娘小产,老臣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她将另一只手按在小腹上,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飘落:"疼了整整两个时辰。" "胡闹!"谢太医突然低喝,惊得李萍儿打翻了茶盏。 老人意识到失态,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这虎狼之药,早就禁止使用,这根本就是害人。" “一旦服用,再难有孕。” 婉棠忽然将袖中帕子展开,露出里面干涸的药渣:"太医再看看这个。" 谢太医捏起一点药末在指尖捻开,又凑近鼻尖细闻,面色陡变:"好霸道的方子!表面是温补气血的八珍汤,用来调整小产后的伤害。"” 他抬头时,眼中已带悲悯:"这药连服三月,莫说怀孕,就是月信都会断绝。" “就算服用禁药,好好调理或许还有两成怀孕可能。” “但若长期服用此药,终身无孕。” 案上烛火"啪"地爆开灯花,映得婉棠脸上血色褪尽。 她早疑心许洛妍送来的"补药"有异,却不想竟狠毒至此。 藏在裙裾下的手死死掐住大腿,才忍住浑身战栗。 "院首大人亲自开的方子。"她嘴角扯出苦笑:"说是最宜小产调养。" 谢太医突然起身,药箱铜锁撞在案几上发出巨响。 老人对着窗外太医院方向长揖到地:“宫中有宫中的规矩,既是院首开的房子,老臣自不敢插手。” “娘娘可明白?” 话未说完,婉棠已滑跪在地。 素白中衣铺开如凋零的花瓣,眉心朱砂痣在烛火下艳得刺目:"求太医救我!" "娘娘使不得!" 谢太医慌得也要跪下,却被婉棠拽住衣袖。 少女仰起的脸上泪痕交错,眼里却烧着令人心惊的火焰。 “我不过是早就该死的宫女,是您救了我的命。让我活下来了。” “我只想活着而已。”婉棠早已经泪流满面。 谢太医也是连连叹息。 "老臣虽不能插手,写两个字还是可以的。" 谢太医笔锋在纸上重重一顿,力透纸背的两个大字:麦冬! "万物相生相克。" 他将宣纸凑近烛火,待墨迹干透才递给婉棠:"此药煎服后含服麦冬,便化害为益。" “三月之后,娘娘身体便能恢复。” "谢太医大恩,我敢如何报答?" 她刚要开口,谢太医却已收拾药箱走向殿门。 "老臣今夜未来过荷风御景宫。"谢太医在门槛处顿了顿,"娘娘珍重。" 夜风卷走后半句话,唯余一声叹息消散在更漏声中。 李萍儿捧着药方的手直发抖:"娘娘,这麦冬能去太医院拿吗?" 【哇!这剧情牛了,感觉一切都在按照我心意发展。】 【管不了这么多了,婉棠不蠢就好。】 【还不蠢?李德福都来了,还这么大张旗鼓的说话。不怕被人听到吗?】 【幸亏谢太医走得早,要不然被她们害死!】 "嘘。"婉棠突然竖起耳朵。 远处隐约传来靴底碾过碎石的声音,她迅速将药方凑到烛火上,火舌倏地吞没。 再不许李萍儿多说半句话。 李德福领着几个小太监,将皇上赏赐的锦缎、首饰一一放下。 面上堆着笑,眼神却阴冷如蛇。 他慢悠悠地直起身,目光在婉棠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忽而低笑一声。 “娘娘好手段。”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婉棠能听见。 婉棠抬眸,唇角微弯,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公公这话,本宫倒听不明白了。” 李德福眯了眯眼,嗓音沙哑:“咱家在这宫里活了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娘娘这出戏,演得倒是让咱家意外。” 他微微倾身,气息阴冷地拂过她耳畔。 “不过,娘娘以为,皇上爱的人,真的是你吗?” 婉棠指尖轻轻摩挲着药碗边缘,面上波澜不惊。 “怎么?难道公公还想对本宫做什么?” 李德福盯着她,忽而哼笑一声,直起身子,拂袖转身。 “宫中人人都是鬼,咱家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 他脚步一顿,侧首丢下一句:“倒是有些人,已经入了局,还不自知。” 第48章 送个大礼 话音落下,他迈步离开,背影森冷如刀。 婉棠盯着他的背影,眼底满是肃杀之气。 自那日后,婉棠照常服用皇后送来的“补药”,只是每次药后,她都会含一颗麦冬。 秋菊端药进来时,见她正捏着一颗麦冬放入口中,不由好奇。 “主子怎么总吃这个?奴婢给您拿蜜饯来,可比这个甜多了。” 婉棠指尖一顿,忽而笑了。 “甜?” 她垂眸看着掌心的麦冬,低声道:“是啊,甜。” 秋菊不明所以,只当主子心情好,便笑着去取蜜饯。 婉棠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暗芒浮动。 几日后,婉棠身子调养得差不多了,楚云峥终于踏入荷风御景宫。 他一身玄色龙袍,眉目依旧俊朗如画,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婉棠含笑迎上去,还未开口,便听楚云峥淡淡道:“这几日朝务繁忙,倒是冷落你了。” 她柔柔一笑:“陛下日理万机,臣妾怎敢抱怨?” 楚云峥伸手抚过她的脸颊,指尖微凉。 “你倒是懂事。” 他语气平淡,可婉棠却从他眼底捕捉到一丝厌倦。 她心下一沉,面上却不显,仍旧温顺地依偎在他怀里。 “听说陛下近日喜得佳人?” 她故作娇嗔,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衣襟。 楚云峥低笑一声,捏住她的下巴:“怎么,吃醋了?” 婉棠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臣妾不敢。” 他松开手,漫不经心道:“许将军有孝心,送了位美人进宫,朕盛情难却。” 婉棠心中冷笑。 许洛妍失宠,被贬为答应,便迫不及待送了新人来争宠。 这后宫,果然是个只闻新人笑的地方。 可她的牺牲算什么? 许洛妍的错,难道影响不了许家分毫吗? 她压下心中烦躁,暗暗告诫自己。 必须抓住楚云峥对她仅存的那点愧疚,绝不能浪费。 楚云峥在棠梨宫坐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些心不在焉。 婉棠察觉他的不耐,柔声道:“陛下可是累了?” 他看了她一眼,忽而伸手揽住她的腰,嗓音低沉:“朕今晚留下。” 婉棠身子一僵,随即轻咬下唇,故作羞赧。 “臣妾……身上还未干净。” 楚云峥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松开手,淡淡道:“那便改日吧。” 临走前,他忽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皇后近日总提起你,说你懂事。” 【当然懂事,北漠大战,萧家出的力也不少。】 【粮草问题,可是丝毫没让皇上操心。】 【皇帝自己不想去看年近三十的皇后,就让婉棠去说好话?】 【呸!】 婉棠心头一跳,面上却笑得温婉。 “皇后娘娘待臣妾极好。” 楚云峥满意地点头:“她一向大度贤惠,你该多向她学学。” 婉棠低眉顺目:“是,臣妾谨记。真巧了,臣妾也正打算去瞧瞧皇后娘娘。” “棠棠向来懂事,正和朕的心意。”楚云峥点点头,更是对人说道:“若是婉嫔想去皇后那,你们亲自去送。” 让皇上的队伍送人去,这是何等尊贵的殊荣。 待他离开,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皇后?大度贤惠? 呵呵,这份荣耀,她可是一点都不想要。 她可不会忘了,若不是弹幕的提醒,真的会傻傻的吃这个药,直到再也没有孩子。 她冷冷勾唇,转身吩咐李萍儿:“备礼,本宫要去谢恩。” 皇后住的地方,朱门金瓦,气势恢宏。 婉棠随着白薇姑姑踏入内殿时,正听见一声尖锐的啼哭。 顺嫔怀中的小公主正哭闹不休,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细嫩的手指在空中胡乱抓着,似要抓住什么依靠。 萧明姝端坐在凤座之上,一手扶着额角,眉心紧蹙,眼底满是烦躁。 她今日未着正装,只穿了一件暗红色绣金凤的常服,发间簪一支累丝金凤步摇,随着她不耐的轻晃,坠下的珠玉微微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哭哭哭,就知道哭?”皇后冷冷开口,嗓音里压着怒意:“吵得本宫头疼。” 顺嫔脸色一白,连忙低头轻拍怀中的孩子,嗓音发颤:“娘娘恕罪,小公主只是有些饿了……” “饿了?”皇后冷笑一声:“你这般教不好孩子,也不怪皇上不去你那坐坐。” 顺嫔咬唇,不敢再言,只能将孩子搂得更紧些,低声哄着。 一旁的祺贵人掩唇轻笑,眼尾微挑,嗓音甜腻却字字带刺:“皇上最不爱公主了,登基十年,谁要是有皇子,那才是真正抓住了皇上的心。” 她斜睨顺嫔一眼:“真没用,皇后娘娘好不容易盼着你有孕,你就生个公主。” 顺嫔眼眶微红,却仍低着头,一言不发。 祺贵人见状,更加得意,指尖绕着帕子,慢悠悠道:“皇上是否还记得你的存在,还另当别论呢?” 位分低的祺贵人,竟敢这般羞辱顺嫔? 婉棠眸光微闪,心中冷笑。 看来,这顺嫔在皇后眼里,早已是颗弃子。 说起顺嫔,婉棠还是有印象的。 曾经皇后难产,再不能有孕后,一直称病,不管任何事情。 但是宫中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初一十五,皇上得歇在皇后那。 日子一长,萧明姝越发留不住皇上。 她瞧着楚云峥夸了句顺嫔,说了句,她眼睛好看。 十五的时候,顺嫔便上了床上的床。 那个时候的顺嫔,不过是萧明姝从府中带来的丫鬟而已。 谁想盛宠近十年的许洛妍无孕,仅仅只是被宠幸一次的丫鬟,却有了身孕。 婉棠不会忘记,那个时候的许洛妍有多恨,甚至恨不得亲手杀了顺嫔。 谁想到人人都无法顺利诞下皇嗣的后宫,顺嫔却成功生下了孩子,只不过是个公主而已。 皇上第一次抱起公主,便被尿在了手上,龙颜不悦,再不肯去抱公主一下。 顺嫔也就成了后宫的笑话,说低贱的人,就是生不出高贵的孩子。 收回思绪,婉棠神情已恢复如常。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婉棠适时出声,福身行礼。 殿内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的到来。 皇后脸上的不耐瞬间消散,转而浮上一抹温婉笑意,抬手示意她起身:“婉嫔来了?快坐。” 祺贵人见婉棠进来,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却很快掩去。 起身行礼时嗓音甜得发腻:“嫔妾见过婉嫔姐姐。” 婉棠微微一笑:“祺妹妹不必多礼。” 顺嫔抱着孩子,匆匆福了福身,嗓音低弱:“嫔妾先告退。” 皇后淡淡“嗯”了一声,连眼神都未多给一个。 祺贵人得意一笑,也跟着退了出去,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瞥了婉棠一眼。 待二人离开,殿内终于安静下来。 皇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这些不省心的,整日闹得本宫头疼。” 她语气亲昵,仿佛与婉棠是多年的闺中密友。 婉棠低眉顺目,温声道:“娘娘操持六宫,辛苦了。” 皇后笑了笑,示意宫女上茶:“你身子可好些了?” “托娘娘的福,已无大碍。”婉棠指尖轻轻抚过茶盏,抬眸时,眼底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感激:“臣妾今日特来谢娘娘照拂之恩。” 皇后满意地点头,嗓音柔和:“你我姐妹,何须言谢?” 她顿了顿,忽而压低声音:“只是……婉嫔啊,这后宫之中,风云变幻,你可要当心。” 婉棠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皇上近日……似乎对新入宫的美人颇为宠爱。” “许家也是有心,许答应还在宫中夜夜哭诉,许家倒是已经找到了让皇上称心如意的人。” 婉棠垂眸,轻轻搅动茶盏中的茶叶,嗓音温软:“皇上圣心难测,臣妾只求安分守己,不敢妄求恩宠。”** 皇后盯着她,忽而笑了:“你倒是懂事。”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婉棠的手背:“本宫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萧明姝虽然微笑,眼底却一片冷意:“可是这后宫之中,总是有太多的秘密了。” “婉嫔,今儿个既然你也有心来瞧瞧本宫,本宫自然也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你。” 婉棠哪儿还敢要萧明姝的东西。 在婉棠看来,萧明姝和毒蛇猛兽又有什么区别。 忙说:“娘娘厚爱,臣妾已不知道如何回报,哪儿还敢要娘娘的恩典。” 萧明姝嗤笑一声,摆摆手,语气冷淡:“婉嫔不必客气,只是本宫瞧着妹妹不同曾经有活力。” “便想送没么一份礼物。” “至于是什么,打开来看看,再说收不收吧!” 萧明姝一个眼神,白薇已经将一个盒子拿了过来。 里面摆放着一个信封,上面有密信二字。 萧明姝脸上的笑容透着危险的味道,嘴角上扬:“看看?” 婉棠心中感到一丝不安,不敢伸出手去。 偏偏弹幕在此刻安静的要命,竟然没没有透露出半点消息。 婉棠无奈,硬着头皮伸出双手,拆开密信。 随着信件展露在眼前,婉棠一字一句读下去,握着信的双手,颤抖的越发厉害。 忽地,胸口仿佛被一把重锤狠狠地敲打着。 竟呕出一口血,喷在了密信上…… 第49章 母亲死亡真相 婉棠的指尖死死攥着那封泛黄的密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信纸在她手中微微颤抖。 信上字迹斑驳,却字字如刀,剜进她的心脏。 婉棠母亲生产时,大夫和稳婆皆被王静仪故意调离。 她本可活命,却偏偏被安排兽医接生。 婴儿啼哭后,抱出的竟是一具焦黑残骸,目前怀疑是孩子被焚烧过。 为掩丑闻,王静仪命人端去一碗血崩药,彻底结束了他的性命。 而最令人发指的是,那碗夺命的汤药,竟是年仅七岁的许洛妍,亲手端给婉棠母亲的。 目前已查到兽医的住址,正在全力追捕中。 婉棠的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又听见了母亲临死前的痛苦的笑容。 “棠棠……谁都不要恨……” “忍一忍,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恨得几乎咬碎银牙,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却浑然不觉疼痛。 王静仪歹毒,许洛妍更是自幼便浸在恶毒里长大! 她原以为皇后萧明姝给她下禁药已是狠辣,可比起许洛妍母女手上沾的血,那点算计,根本不算什么! 她真的好恨! 难道善良的人,就该去死吗? 萧明姝冷眼瞧着婉棠悲痛欲绝的模样,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她缓步上前,故作关切地扶住婉棠颤抖的肩膀,嗓音温柔似水:“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婉棠猛地抬头,一双泪眼猩红如血,死死盯着萧明姝虚伪的面容。 萧明姝被她眼中的恨意惊得指尖一颤,却很快恢复如常,叹息道:“逝者已矣,妹妹节哀……” 婉棠忽然笑了。 她笑得凄厉,嗓音却轻如呢喃:“是啊……逝者已矣……” 可血债,必须血偿! 婉棠伤心欲绝,跌坐在地上。 【婉棠不要上当,萧明姝可以去调查这些,为的就是让你愤怒。】 【她只是想利用你。】 【毕竟如今许家送了美人来,楚云峥的心还是在许洛妍那边。皇后没办法。】 【她自己生不出孩子,只能利用手中的人生孩子。你不要上当!】 上当? 婉棠心中冷笑。 在这后宫中,她本就是风云缥缈的浮云,做谁的棋子不是做? 关键是,至少证明了这些信息都是真实的。婉棠当年怀疑过母亲的死,但是她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更不如此刻这么详细。 想到信末尾的话,婉棠跪在地上,颤抖声音说:“求皇后娘娘,替臣妾活捉兽医。” 萧明姝端坐在凤座之上,指尖轻轻拨弄着腕间的翡翠佛珠,眉目间凝着一层悲天悯人的神色。 她看着跪伏在地的婉棠,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 "妹妹快起来,"她嗓音温软,亲自俯身搀扶,"本宫见你这般伤心,心里也跟着难受。" 婉棠低垂着头,任由皇后冰凉的手指握住自己的手腕。 她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指尖传来的寒意,却仍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娘娘仁慈,帮帮臣妾吧!" 萧明姝轻叹一声,忽然话锋一转:“你恨吗?” 殿内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婉棠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即露出惶恐之色:"臣妾......臣妾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恨?"萧明姝的指尖轻轻划过婉棠的手背,像毒蛇吐信般缓慢,"许答应如今虽被贬为答应,可许家又献上美人认错。” “皇上......似乎很受用呢。" 婉棠眼中适时泛起水光,咬着唇轻声道:"臣妾无能。" 萧明姝忽然凑近,身上浓郁的檀香几乎让婉棠窒息:"只要你帮本宫,本宫就能帮你复仇。" 婉棠佯装震惊地抬头:"娘娘的意思是?" "顺嫔生了个没用的公主,祺贵人又不得圣心。"萧明姝冷笑,"只要你帮祺贵人怀上龙种,本宫可用萧家人脉,将那个兽医活捉到你跟前。" “更能替你复仇。” 婉棠在心中冷笑,皇后又如何? 还不是要借别人的肚子,生萧家的皇子。 "可臣妾......"婉棠露出为难之色。 "北漠一战,我萧家的功劳可不比许家少。"萧明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妹妹是聪明人。" 婉棠垂下眼帘,长睫遮住眼底的锋芒。 她缓缓跪地,额头触地:"臣妾......愿为娘娘效劳。" 萧明姝满意地笑了,亲手将她扶起:"好妹妹,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 她转身从妆奁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是西域进贡的暖情香,皇上已经很久没去过祺贵人那里了......" 婉棠恭敬地接过,指尖却在触及锦盒时微微一颤。 "臣妾明白。"她温顺地福身,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走出凤仪宫时,夜风拂过婉棠的面颊。 她抬头望着晦暗的月色,眼底的恨意再无需掩饰。 许洛妍,王静仪,都该死! 李萍儿担忧地看着主子:"主子,皇后那边明显是要利用您,真的甘心被人利用吗?" 婉棠冷笑一声,将锦盒攥得死紧:"既然她们都想玩这场游戏。" “那就看看,最后活下来的,到底是谁。" 婉棠走后。 刚才离开的人,再次回到了殿中。 萧明姝端坐在凤仪宫的主座上,指尖轻抚着茶盏边缘,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祺贵人,从今日起,你便搬去荷风御景宫吧。” 祺贵人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却故作矜持地福身:“嫔妾遵命。” “娘娘放心,嫔妾所做的全都是为了娘娘。” “嫔妾和家人都是娘娘最忠心的狗,绝不会背叛娘娘。” 皇后满意地点头。 次日晨昏定省时,皇后便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对婉棠说:“本宫想着,你一个人住着也寂寞,有祺贵人作伴,也好解闷。” 婉棠低眉顺目,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感激:“多谢娘娘体恤。” 寂寞? 不过是想让祺贵人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荷风御景宫内,祺贵人昂首踏入,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阵仗颇大。 她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站在廊下的婉棠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傲慢的弧度。 “姐姐。” 这一声“姐姐”叫得敷衍至极,连礼都懒得行全,显然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才勉强开口。 婉棠不恼,反而温婉一笑:“妹妹来了,正好作伴。” 祺贵人轻哼一声,径直走向东厢房,连客套都懒得维持。 李萍儿气得咬牙,低声道:“主子,她这般嚣张,看得人就来气,一想到还要帮这种人争宠,心里就烦。” “主子,奴婢真替您委屈。” 婉棠瞪了李萍儿一眼,怒斥一声:“后宫妃嫔,不许妄议。” “但凡让有心人听见,又是麻烦。” 李萍儿脸色一变,急忙认错。缓缓道:“那奴婢让小顺子多盯着……” 婉棠轻轻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不急。” “毕竟答应皇后的事情,不做怎么行?” 夜深人静,婉棠独自坐在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 她得让皇上重新看见她。 但绝不能显得刻意。 【疯了吧?婉棠真的要这么做?】 【说实话,我挺支持婉棠的。爱情是什么玩意儿,狗都不要!】 【有仇必要,就是要复仇。做贵妃,生孩子,做太后,所有人都成为垫脚石,哈哈哈。】 【有那么容易吗?最近渣渣龙被许家美人迷的神魂颠倒,婉棠有什么办法?】 【哎!要是婉棠会弹琴就好了,渣渣龙一听到高山流水,就走不动道。】 弹琴? 婉棠嘴角上扬。 她是不是该庆幸许洛妍的懒惰,让她能够从小学习琴棋书画。 无数个烈日午后,许洛妍偷懒睡觉,可都是婉棠在代为弹琴啊! 几日后,荷风御景宫的庭院里。 婉棠命人摆了一架古琴,指尖轻拨,琴音悠扬,如清泉流淌。 祺贵人本不屑一顾,可当她看见楚云峥的龙辇停在宫门外时,立刻换上一副温婉模样。 快步走到婉棠身旁,故作亲昵地笑道:“姐姐的琴艺真是绝妙。” 婉棠抬眸,恰好对上楚云峥深邃的目光。 “臣妾参见皇上。” 她起身行礼,嗓音轻柔,眉眼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喜。 楚云峥唇角微扬,大步走来:“爱妃的琴音,朕在宫门外就听见了。” 楚云峥看向婉棠的眼神,满是复杂的感情。 深情的说:“棠棠,朕竟不知道,你也会琴技。” “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朕?” 是啊! 一个出身低贱的婢女,任由谁也想不到,会这些本事。 婉棠娇俏一笑:“臣妾会的还多着呢?是皇上不想了解罢了。” 闻言,楚云峥也十分情动,拉着婉棠的手,柔声道:“朕每日都会挂念你,朕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样好的琴声了。” “朕甚至都以为,是……” 楚云峥的声音戛然而止,竟能从他的脸上捕捉到细微的失落。 很快,楚云峥转头对李德福说:“告诉松柏宫,今日朕,就不去那边了。” “是!”李德福应声。 祺贵人立刻凑上前,娇声道:“皇上,嫔妾近日也学了首新曲,不如弹给您听?” 楚云峥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最终笑道:“好,朕今日便听听双姝合奏。” 第50章 针锋相对 庭院内,琴音袅袅,婉棠与祺贵人一左一右,一个清冷如月,一个娇艳如花。 楚云峥坐在石凳上,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婉棠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袭淡青色长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素雅至极,却偏偏衬得她肌肤如雪,眉间一点朱砂艳得惊心。 祺贵人见状,心中暗恨,指尖用力,琴音陡然转急,似在争宠。 婉棠却依旧从容,琴音如潺潺流水,不疾不徐,却让人移不开耳。 一曲终了,楚云峥抚掌笑道:“妙极。” 他起身,走向婉棠,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棠棠今日格外动人。” 婉棠垂眸,脸颊微红:“皇上过誉了。” 祺贵人咬牙,忽然娇声道:“皇上,嫔妾新得了一壶西域美酒,不如共饮一杯?” 楚云峥却不看她,而是问婉棠:“你身体可好些了?能饮酒吗?” 【哎哟呵,渣渣龙这是想睡婉棠了?】 【呸,棠棠将他踹远点。】 【渣渣龙昨天还和许洛妍滚了床单。】 婉棠心底一寒,惭愧的低下头,眼中满是委屈和不舍:“太医说,还需些时日。” “皇上,臣妾今夜陪您吧!臣妾新做了一身舞衣,就只穿给皇上看。”祺贵人声音越发娇柔。 楚云峥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也好。” 却拉着婉棠的手,一起去了偏殿:“棠棠虽不能饮酒,却能欣赏舞蹈。” 婉棠心中略微一惊。 祺贵人表情古怪,却不敢多言。 酒过三巡,楚云峥眸色渐深,目光在婉棠身上流连。 他伸手,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手腕:“棠棠,我们已经半月没有……” 婉棠却适时后退一步,低声道:“皇上,臣妾……身上未净。” 楚云峥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祺贵人见状,立刻贴上前,娇声道:“皇上,嫔妾陪您。” 楚云峥看了婉棠一眼,最终淡淡道:“那棠棠,你早些歇息。” 走出偏殿,婉棠站在庭院中,眸色渐冷。 李萍儿焦急道:“主子,您心里不难过吗?真的要将皇上的恩宠拱手相送吗?” 婉棠轻笑一声:“急什么?” 她抬眸,望向祺贵人住的偏殿,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皇上今日虽去了祺贵人那儿…… 可心里想的,却是她。 荷风御景宫的偏殿内,暖帐低垂,红烛摇曳。 暧昧的喘息声混着暖情香甜腻的气息,从窗缝中丝丝缕缕地溢出,在寒凉的夜色中氤氲成一片旖旎的雾。 婉棠独自站在庭院中,仰头望着天上那轮冰冷的月亮,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 偏殿内,楚云峥的低笑声隐约传来,混着祺贵人娇媚的迎合。 像一根细针,悄无声息地刺入她的心口。 疼吗? 她轻轻按住胸口,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这点痛……算什么? 比起母亲被活活害死的仇恨,比起许洛妍那碗毒药,比起王静仪刻骨的算计…… 这点男欢女爱的痛,连皮毛都算不上。 北漠捷报连日传入宫中,朝野振奋。 据说许家大公子骁勇无敌,屡立奇功,几乎成了战场上的神话。 而许家因这份军功,在朝中的地位愈发稳固,连带着被贬为答应的许洛妍,也隐隐有了复宠的迹象。 与此同时,荷风御景宫却成了后宫最热闹的地方。 楚云峥几乎夜夜留宿,对祺贵人的宠爱肉眼可见地浓烈起来。 宫人们私下议论,都说祺贵人能得圣心,全因婉嫔暗中相助。 却无人知晓,偏殿之中,也夜夜飘散着暖情香的味道。 御花园内,百花争艳。 皇后萧明姝端坐在主位,一袭正红色凤袍雍容华贵,唇角含笑,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今日风光正好,姐妹们不必拘礼,尽情赏玩便是。” 众妃嫔闻言,纷纷笑着应和,一时间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祺贵人穿着一身娇艳的桃红色宫装,发间金钗晃动,眉眼间尽是得意。 她坐在皇后身侧,俨然已是后宫新贵,连往日对她爱答不理的高位嫔妃,此刻也凑上前奉承几句。 而婉棠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唇角噙着淡淡的笑,仿佛对眼前的喧嚣毫不在意。 直到那道身影的出现。 “许答应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突兀地打断了园内的欢声笑语。 众人回头,只见许洛妍一袭浅碧色宫装,缓步而来。 她虽已被贬为答应,可排场却丝毫不减,身后跟着数名宫女,气势凌人。 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许洛妍的母亲,镇国大将军的正妻,虽已年过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气质不凡。 而另一位…… 婉棠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个年轻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肌肤胜雪,眉眼如画,最惊人的是,她的眼睛,竟与婉棠有八分相似! 不同的是,这女子的眼神更加娇怯,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楚楚可怜。 她的年纪更小,更年轻,更惹人心疼。 这是王静仪的手段,婉棠能用这张脸获得圣宠,她就能找到同样的眼睛。 婉棠能楚楚动人,她就能用更可怜的小白兔来对付皇上。 “这位是……”皇后眯起眼,语气微妙。 纵然心里面早已经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可皇上没有说过,就要装作不知道。 许洛妍红唇轻勾,嗓音甜腻:“回娘娘,这是家父新认的义女,名唤许清欢,今日特带她来给娘娘请安。” 许清欢怯生生地行礼,嗓音柔软:“民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御花园内,原本热闹的气氛骤然凝滞。 众妃嫔的目光死死钉在许清欢身上,眼底翻涌着嫉妒与不甘。 这个与婉棠有着相似的女子,如今却比婉棠更得圣心。 皇上连续七日召她侍寝,赏赐如流水般送入她的寝宫,就连皇后举办的游园会,她也能姗姗来迟却依旧被奉为上宾。 祺贵人捏着团扇的手指微微发白,顺嫔则低头掩饰眼中的黯然,其他妃嫔,此刻也忍不住蹙眉。 一个刚入宫的美人,凭什么? 在一片压抑的静默中,婉棠忽然轻笑一声。 她缓步上前,杏眼微眯,目光如刀般刺向许洛妍:“许答应还没吃够教训,还敢出来?” “就这么不将皇上的话放在眼中吗?” 许洛妍面色一僵,下意识后退半步,眼神闪烁,显然对婉棠有了惧意。 多次在婉棠手中吃了亏,这让她也开始对眼前的人感到害怕。 她强撑着冷笑,却不敢直视婉棠的眼睛,只将脸偏向一侧,嗓音发虚:“本宫……本宫如今已解了禁足,轮不到你来教训!” “本宫?”婉棠轻笑一声,转头看向萧明姝:“皇后娘娘,臣妾不明白,答应而已,还能这样称呼?” “自然不能。”萧明姝面上不悦,“许答应,注意你的身份。” 许洛妍狠狠咬唇,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一边。 婉棠知道,王静仪的手段不简单。可如今的婉棠,再也不可能继续让她们踩在头上。 毕竟小白兔看多了,偶尔也会觉得小野猫,很可爱。 婉棠咄咄逼人:“所以许答应,在我们面前,您该如何称呼呢?” 一旁的许清欢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娇怯怯地福身,嗓音柔软却字字带刺: “婉嫔娘娘息怒,许家近日战绩卓越,皇上龙颜大悦,这才免了姐姐的禁足。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她抬眸,眼中水光盈盈,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可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她在炫耀。 炫耀许家的军功,炫耀皇上的宠爱,更炫耀自己此刻的得意。 【虽然……但是……我喜欢现在的婉棠。】 【集美别怂,都是嫔了,还怕她们。】 【还是收敛点吧!皇上已经来了,王静仪那个老狐狸,早就算计好了,特地将皇上请来的。】 皇上来了?这不是更好! 婉棠心中冷笑,既然王静仪这么喜欢算计,她何必不将计就计,恰到时候的拉回皇帝的心。 毕竟装可怜,谁不会吗? “我问你了吗?” 婉棠骤然冷声打断,嗓音如冰。 她上前一步,面上却依旧带着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森然寒意: “你是什么身份?美人?还是官女子?也配在本宫面前插嘴?” 许清欢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一颤,眼眶瞬间红了,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后退两步。 婉棠却不依不饶,冷笑道:“许家的人,就是这么没规矩的?” 王静仪站在一旁,唇角噙着一抹阴冷的笑。 她并未出声,可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婉棠,仿佛毒蛇盯上猎物,只待时机一击毙命。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凝滞的空气。 众人慌忙转身行礼,只见楚云峥一袭玄色龙袍,面色冷峻地大步而来。 许清欢眼睛一亮,立刻像找到靠山一般,小跑着扑进楚云峥怀中,嗓音带着哭腔: “皇上……小女子不知怎么招惹了婉嫔姐姐,她……她好凶……” 她仰起脸,泪水如珍珠般滚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楚云峥眉头微皱,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婉棠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第51章 白莲花 【婉棠这是做什么?在渣渣龙眼中的人设崩塌来了吗?】 【我实在是不能理解,婉棠一直忍辱负重,为什么忽然就不能忍了?】 【完蛋,我好像被剧情带偏了,这一刻我真的希望女配清醒一点。】 【不对劲,难不成婉棠对渣渣龙动真感情了?】 弹幕各种唏嘘。 婉棠的神色却格外的冷静淡定。 满院子的小白花,皇上真的看不腻吗? 婉棠要做的是楚云峥心里面独一无二的那位,不是所有白莲花之中,比较好看的那一朵。 萧明姝这边不过是利用她让祺贵人怀上孩子,有了孩子,她就是一颗弃子。 许洛妍那边虎视眈眈,一旦失势,必定如同鬣狗一般,蜂拥扑来。 那种被剧情设定好的命运,婉棠不认,她要将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婉棠唇角噙着笑,眼底却凝着霜。 她微微抬起下巴,直视楚云峥,嗓音清冷如碎玉:“皇上,是许美人不懂尊卑,臣妾不过教她规矩。” 楚云峥眉头紧蹙,目光在她与瑟缩在自己怀中的许清欢之间扫过,语气渐冷:“清欢单纯,何须你如此咄咄逼人?” 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你出身也不高,如今怎变得这般刻薄?” 许清欢趁机攥紧龙袍衣袖,泪珠簌簌而落:“后宫好可怕……小女子不要待在这里了……” 她颤抖着往楚云峥臂弯里缩,像只受惊的雏鸟。 这般小可怜的样子,当真能最好地激发出男人的保护欲,不得不说,王静仪教得真好。 萧明姝适时上前,凤钗轻晃:“皇上息怒,许是有什么误会,婉嫔妹妹向来乖顺,从不曾这个样子。” 说罢,萧明姝用眼角瞄了婉棠一眼,满是询问和疑惑。 婉棠却不接受这份好意,依旧是那样固执的态度。 楚云峥见状更是恼怒:“朕让你跟着皇后学宽容大度,你就是这般学的?” 园中落针可闻。 婉棠脊背挺得笔直,她看着许清欢藏在楚云峥臂弯里偷瞥来的得意眼神,忽然轻笑出声:“臣妾愚钝,学不会许美人这般……楚楚可怜。” 气氛更加紧张。 众人一颗心也悬了起来,看向婉棠的眼神,均是像看着一个死人。 皇上是何等人? 哪怕是许洛妍盛宠时,对皇上的态度也是哄着恭维着,对皇帝这样嚣张,简直是自取灭亡。 此刻所有人心里面都只有一种想法,婉棠完蛋了。 王静仪在旁看着这一切,眼底全是满意,发展的一切,比她希望的更好哦。 她款步上前,深紫色诰命服威仪十足:"是臣妇管教无方,扰了皇上和娘娘雅兴。" 她恭敬福身,话锋却毒,"清欢自幼养在边关,不懂宫中规矩,是臣妇唐突,贸然将她带到了皇上的面前。" “哎!”王静仪长叹一口气,故作内疚:“臣妇这就带清欢离开,等着皇上和娘娘商量好了,再说吧……” 楚云峥眸色骤沉:"婉棠!朕宠幸谁,莫非还要向你禀报?" 祺贵人团扇掩唇,眼底满是讥诮。 顺嫔抱着小公主悄悄后退。 满园妃嫔或惊或惧,都在等着一场好戏。 皇后叹息着摇头:"婉嫔,你素来最是懂事,今日怎的这般糊涂?" 许洛妍突然嗤笑,即便穿着答应服饰,依旧昂着脖子:"有些人以为扳倒本宫就能高枕无忧?" 她红唇如开合:"瞧瞧,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 楚云峥的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婉棠,那里面翻涌着怀疑、失望,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惜。 他怀中的许清欢露出胜利的微笑。 【婉棠完了,怎么和这个女人较量上了。】 【其实这一次皇上是真的冤枉,本来这只是权宜之策,毕竟是许家献来的美人,又是前线送回来的。】 【渣渣龙其实并没有对那个女人动心,只是喜欢那双眼睛而已。这样闹腾,渣渣龙这段时间对婉棠的愧疚,全没了。】 王静仪这样说,的确高明,瞬间让婉棠触碰到皇上的底线。 楚云峥多疑,又如何能够容忍谁欺骗他,甚至试图管控她? 可惜,王静仪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处。她这句可以成为一支利箭刺向婉棠,也能刺向别人。 再说了,皇帝心里面那一点微薄的愧疚,当然要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当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的时候,婉棠忽然冷笑一声:“夫人真会说话,后宫的事情还有皇后娘娘做主。” “许答应不过是代掌凤印而已,如今皇后娘娘身体已无大碍,你们怎么还能事事忽略掉皇后娘娘呢?” 白薇闻言,脸色骤变,立刻转头看向萧明姝,眼中满是焦急。 想不到如今,许家还是这么不将萧明姝放在眼中。 萧明姝*指尖微蜷,面上却依旧端着贤惠大度的姿态,缓步上前,嗓音温柔似水: “皇上,您真的误会婉嫔了。” 她轻轻叹息,眉眼间凝着恰到好处的怜惜:“臣妾看来,婉嫔绝不是善妒之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楚云峥冷峻的侧脸,继续道:“若她真是心胸狭窄的人,这段时间对皇上做的事情,又算什么?” 【还是皇后能抓住重点啊!这些话从皇后口中说出来,比婉棠嘶吼更有杀伤力。】 【好奇怪,皇后利用婉棠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让祺贵人怀孕,按理说现在她应该坐观虎斗,而不是参与其中。】 【你们是不是蠢,没看见棠棠用了一招借刀杀人?】 婉棠心中冷笑,是啊,与其自己声嘶力竭地吼着我多爱你。 不如从别人的口中,说出做自己的付出。 那样楚云峥才会更加愧疚,毕竟人人都注意到的事情,他却忽略了,甚至伤害了婉棠。 楚云峥的怒气微微凝滞,目光落在婉棠苍白的脸上。 萧明姝趁机轻声道:“皇上,您瞧瞧婉嫔的脸,好吗?” “她这段时间,真的很憔悴。都是女人,我明白,那一个个夜晚,她很痛苦。” 萧明姝的手,轻轻地覆盖在楚云峥的手上。 语气里面满是柔情:“皇上,婉嫔她刚刚没了孩子,一个渴望成为母亲却不能成为母亲的痛,臣妾是能够理解的。” “否则,臣妾也不可能病了数年。” “婉嫔她……做得很好了。” 是啊! 一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却要将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人欢好,她已经很大度了。 楚云峥不会忘记,每一个夜晚,和祺贵人翻云覆雨时,院子里面那些戚戚沥沥的琴声。 那不是消遣,而是婉棠无声的哭声啊! 可他……什么时候体会过婉棠的感受呢? 不仅如此,甚至还和害死了自己孩子的凶手恩爱。 楚云峥沉默片刻,终于抬手,冰冷的指腹轻轻抚过婉棠眼下那抹淡淡的淤青,嗓音低沉:“晚上没睡好?” 婉棠睫毛微颤,强撑着扯出一抹笑,嗓音却颤抖得厉害:“至少……皇上最近睡得很香。” 她在笑,可泪水却已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强势之后,该柔软的时候,就要示弱了。 楚云峥的指尖顿住。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紧咬的下唇,看着她眉间那点朱砂痣在阳光下艳得刺目。 忽然想起,她曾在他批阅奏折到深夜时,悄悄为他添一盏热茶。 她曾在他因边关战事烦忧时,为他解语谈心。 她曾在他疲惫不堪时,用那双柔软的手轻轻按揉他的太阳……… 而如今,她站在这里,被他当众训斥,却连一滴泪都不肯落。 “棠棠……” 他嗓音微哑,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满园寂静,众人屏息,只听得见许清欢低低的啜泣声。 楚云峥的目光在婉棠泛红的眼眶上停留片刻,眼底的怒意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他忽然抬手,冰冷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湿意,嗓音低沉:“跟朕回去。” 婉棠一怔,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已被他攥住。 楚云峥不再看任何人,牵着婉棠转身便走,留下一园错愕的妃嫔。 许清欢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愣愣地看着帝王离去的背影,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王静仪面色骤变,刚要开口,却被皇后一个眼神制止。 萧明姝唇角依旧噙着端庄的笑,可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本宫是个不管事的,可皇上,可不是任何人左右的。” “除非,是不想活了。” 王静仪再不敢开口,退到一边。 许洛阳更是恨得很。 许洛妍冷笑一声,盯着婉棠的背影,恨恨道:“装可怜罢了!” 荷风御景宫内,熏香袅袅,纱帐轻垂。 楚云峥松开婉棠的手,转身凝视着她,眸色深沉难辨。 “哭什么?”他嗓音微哑,指尖抬起她的下巴,“朕还没罚你,你倒先委屈上了?” 婉棠睫毛轻颤,泪水悬而未落,嗓音轻软却倔强:“臣妾没哭。” 楚云峥低笑一声,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微微战栗。 “嘴硬。”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戏谑,又似带着几分纵容。 是啊,皇上是不会有错的。所以,婉棠就要成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为爱发疯的小女人。 她不是完美的,会使用的手段和把戏也是漏洞百出,让楚云峥能一眼看穿。 她是无害的! 婉棠抬眸,眼底水光潋滟,却倔强地不肯落泪,嗓音微颤:“臣妾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攥紧袖口,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却仍一字一句道:“看见您和祺贵人缠绵时,臣妾明白,皇恩浩荡,自是要雨露均沾。” “可为什么……炎炎夏日,那些月光却冷得让人颤抖?” “更不明白,为何看见许清欢得宠时,臣妾就和疯了一样……” 她终于哽咽,泪水滚落,砸在楚云峥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微蜷。 “臣妾……妒忌到发狂!” 楚云峥却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而是真正愉悦的笑。他眼底的寒意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餍足的光芒。 他忽然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肌肤:“是因为爱。” “你爱朕。” 他的嗓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透着一丝罕见的温柔。 婉棠怔住,泪水悬在睫上,一时竟忘了落下。 楚云峥抬手,指腹轻轻擦去她的泪痕,唇角笑意更深:“朕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喜欢你身上的刺。” 他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内殿,嗓音暗哑:“今夜,朕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 婉棠乖巧地靠在他怀中,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笑。 爱? 帝王之爱,不过是梦幻泡影,多么虚无缥缈。 可她不会拆穿,反而柔顺地闭上眼,轻声道:“臣妾……谢皇上垂怜。” 入夜,李萍儿轻手轻脚地端着汤药和麦冬进来,见皇上已歇下,这才压低嗓音道:“谢太医说,吃了这碗药,娘娘身体再无大碍。”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字字清晰:“已可孕育生命。” 第52章 能怀孕的人 帐中春色涟漪。 耳边却是弹幕的笑声。 【有点意思,白莲花看多了,忽然来朵黑莲花,真带劲。】 【哈哈,你们没看见吗?松柏宫那边都要疯了。】 【是啊,许洛妍忍辱负重,准备了这么久,三个人计划了半天,终于谋划出激怒婉棠,扳倒婉棠的法子。】 【哈哈,结果成了推手,将渣渣龙推向棠棠,两个人坐着羞羞的事情,造着娃。】 【许家都要气炸了,真有意思。婉棠加油,争取怀上龙种,成为谁也不敢动的存在。】 【不仅是许家,这会儿皇后怕也是睡不着了吧!】 【对,萧明姝明白想一箭双雕,不仅让祺贵人怀孕,还能让皇上冷落婉棠。没想到,反而替他们升温。】 萧明姝如同是饥饿的孩子,一次次的享受着婉棠的身体。 倒是弹幕中乱哄哄的声音渐渐远去。 毕竟这一晚……太累了。 明明后宫美人无数,可每一次和皇上在一起的时候,他都精力旺盛,折腾的婉棠连连求饶。 晨光熹微,凤仪宫内,众妃嫔依次入座,珠翠轻晃,暗香浮动。 昨夜楚云峥留宿荷风御景宫的消息早已传遍六宫,此刻,满座妃嫔看向婉棠的眼神,或嫉恨,或艳羡,或隐忍,却无一不是带着刺。 婉棠端坐席间,神色平静,唯有颈侧一抹若隐若现的红痕,无声昭示着帝王的恩宠。 而这个让人瞧不上的东西,却也是决定在后宫,是站着说话,还是跪着说话的衡量。 殿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回头,只见许洛妍一袭浅碧色宫装,昂首踏入,身后竟还跟着一个娇怯的身影。 许清欢也来了。 满座哗然。 祺贵人当即冷笑,团扇轻摇,嗓音尖利:“许答应来就算了,怎么还带了个不知名的人来?” 她眼尾一挑,讥讽道:“就算给皇后娘娘请安,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许洛妍红唇微勾,丝毫不惧,反而讥讽回去:“祺贵人这话说的,倒像是比皇上还尊贵。” 她轻抚鬓角,得意道:“皇上喜欢清欢,皇上准她来,怎么,你有意见?” 众人一噎,脸色难看,却无人敢反驳。 谁不知道,许家如今军功赫赫,连皇上都要给三分薄面? 萧明姝脸色也难看的很,单手撑着扶手上,扶着额头,看来是头疾犯了,一言不发。 一片静默中,婉棠忽然轻笑一声。 她指尖轻点茶盏,嗓音清冷:“许答应说的很对。” 她抬眸,眼底寒芒微闪:“若您早些明白‘皇上喜欢谁,谁就能来’这个道理,又何至于落到今日……答应的地步?” 许洛妍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涂着蔻丹的指尖直指婉棠:“你大胆,闭上你的嘴!” 许清欢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柔弱无骨地拉住许洛妍的衣袖,眼中含泪:“姐姐,别为了我生气……” 她转向众人,福身一礼,嗓音哽咽:“是小女子不懂规矩,小女子……这就走。” 说罢,她转身欲离,脚步虚浮,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皇后萧明姝冷眼旁观,唇角含笑,却不达眼底。 祺贵人撇嘴,低声嘀咕:“装模作样!” 婉棠垂眸饮茶,掩去眼底的冷笑。 许清欢爱装就装吧,毕竟如今和她平方宠爱的人,可是祺贵人,而不是她。 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萧明姝一声轻叹打断。 她指尖抵着太阳穴,眉心微蹙,凤眸半阖,露出一副疲惫之态:"好了,大清早的,吵得本宫头疼。" 鎏金护甲在案几上轻轻一叩,发出清脆的声响:"都退下吧。" 众妃嫔闻言,纷纷起身行礼。 珠钗碰撞的细碎声响中,许洛妍狠狠剜了婉棠一眼,拽着仍在抹泪的许清欢离开。 只是在走的时候,对婉棠留下爱冷冷一句:“走着瞧。” 祺贵人走在最前头,桃红色宫装迤逦过门槛时,故意将团扇甩得猎猎作响。 廊下清风徐徐,祺贵人突然驻足,转身拦住婉棠去路。 "婉嫔姐姐好手段啊。"她丹凤眼斜挑,指尖绕着扇坠流苏,"昨夜刚承过雨露,今晨就急着咬人?" 李萍儿刚要上前,被婉棠一个眼神制止。 【婉棠,离祺贵人远一点,她怀孕了,本来就恨你,可千万不要招惹她。】 【皇后一直想自己生,奈何身体不争气。这一胎,不仅是皇后的指望,更是太后的安排。】 【别给自己找麻烦,要不然谁也救不了。】 怀孕了? 那可真是一个大杀器。 婉棠丝毫不觉得害怕,毕竟如今和祺贵人争宠的,可不是自己。 "妹妹说笑了。"婉棠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伸手替她扶正摇摇欲坠的步摇,"这金镶玉的蜻蜓簪,还是上月皇上赏你的吧?可得戴稳了。" 祺贵人脸色骤变,丹凤眼微眯,嗓音压低:“你什么意思?” 婉棠唇角微扬,笑意不达眼底,指尖轻轻抚过茶盏边缘,语气轻缓:“我们都是皇后的人,自然是一条心的。” 她抬眸,目光幽幽,似笑非笑:“皇上来找我,也不过是图个新鲜。” 她忽然垂眸,素手轻轻覆上自己的小腹,嗓音低柔,带着几分自嘲:“关键是……别人不知,你还能不知道吗?” “就算我承宠一次,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语气哀婉,仿佛真的为此伤怀,可眼底却一片冷静。 祺贵人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她的暗示,皇后给的药,根本不可能让她有孕! 她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那个贱人……她被许家保护的太好了。” “就连娘娘,也很难插手。” 婉棠叹息,眸中水光盈盈,似是无奈:“是啊,她更年轻,不是吗?” 更年轻,更容易有孕。 更年轻,更得圣心。 祺贵人脸色骤然冰冷,指节捏得发白,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杀意。 婉棠见状,知道目的已达,便柔柔一笑,嗓音温软:“说起来,皇上已经宠爱妹妹月余,我就等着妹妹的好消息了。” “也盼着妹妹能早日有喜,毕竟……我要的东西,已经等了太久了。” 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去,背影纤细柔弱,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可怜人。 祺贵人盯着她的背影,半晌,狠狠啐了一口:“蠢货!” 她冷笑连连,嗓音里满是鄙夷:“也只有你,一个死了多年的母亲,看得比皇上还重要。” “你这种蠢货,根本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她转身,裙摆飞扬,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许清欢,必须死。 荷风御景宫。 李萍儿站在旁边,静静地替婉棠研墨。 婉棠手握毛笔,安静的书写着“与人为善”。 当写到“善”字时,婉棠的手忽然顿了顿,怅然若失的说:“萍儿,我是不是开始变得恶毒了?” 李萍儿最近一直小心伺候着。 闻言手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却坚定地摇摇头:“不,主子只是为了活下去。” “这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主子没有对不起谁,主子什么都没有做,是她们对主子咄咄相逼。” 婉棠苦笑。 是吗?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当决定留在后宫的那一刻,就注定,手上迟早是要沾血的。 【婉棠还有心情鞋子,萧明姝那,和许洛妍那都要疯了。】 【萧明姝已经决定下手了,许洛妍那边更是整死婉棠。】 【这下可怎么办啊,许洛妍的人,已经朝着这边走来了,不知道又有什么阴谋。】 荷风御景宫内,婉棠正执笔描摹字帖,墨色晕染,笔锋清冷。 忽而,殿外传来一阵嘈杂。 “许姑娘,您不能进去!娘娘正在歇息。” 小顺子焦急的阻拦声未落,朱漆殿门已被猛地推开。 许清欢一袭浅粉宫装,发间珠钗乱晃,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脸颊因疾走而泛红,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婉棠笔尖微顿,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面上不见半分怒意,反而唇角微扬,嗓音柔和:“许美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 她搁下毛笔,指尖轻轻拂过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仪态端庄,仿佛对方只是寻常来访的姐妹。 许清欢一愣,显然没料到婉棠会是这般反应。 她张了张嘴,似有一肚子话要说,最终却只干巴巴道:“小女子……小女子只是路过,想来看看姐姐。” 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许清欢目光游移,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时而瞥向婉棠案上的字帖,时而扫过殿内陈设,却始终不敢直视婉棠的眼睛。 婉棠也不急,慢条斯理地斟了杯茶推过去:“妹妹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吧。” 对方明明是敌人,任何举动都是危险。 李萍儿眼角余光始终在小心打量着,提防着,恨不得许清欢现在就走。 可偏偏婉棠开口了,她也只能照做。 茶汤澄碧,映出许清欢略显慌乱的脸。 她猛地站起身,嗓音发紧:“不………不必了!嫔妾突然想起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罢,竟像逃一般快步离去,连礼数都忘了周全。 李萍儿从屏风后转出来,满脸困惑:“主子,这个人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自己跑来的,让她喝茶又开跑,就像谁会下毒一样。” 婉棠好笑:“她当然怕,一个没名没分的人,杀了就杀了,又能如何?” “那她还来?”李萍儿疑惑:“有病吧?” 婉棠重新执笔,在寒梅枝头添了一朵将开未开的花苞,闻言轻笑一声:“不是有病。” 她蘸了蘸墨,笔锋凌厉地勾出一根尖刺:“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许洛妍,只会横冲直撞。” “不叫的狗,才更会咬人。” 她继续绘画,等待着许清欢出招。 第53章 公主生辰 【后宫圈都要炸了,婉棠还有心情在这儿吟诗作画?】 【是想要急死观众吗?】 【她到底知不知道,祺贵人已经怀孕了。】 婉棠手中的笔,轻轻颤抖了一下,祺贵人已经怀孕了吗? 这倒是一个新鲜且有用的消息。 她脸上带着让人看不明白的笑容,手上的动作依旧未停,继续作画。 秋菊端着青瓷碗进来,碗中银耳羹晶莹剔透,冒着丝丝热气。 她歪着头,目光落在案上那幅刚完成的《寒梅图》上,眼中满是艳羡:“主子写的字也好看,画的画也好看。” 她语气天真,又补了一句:“主子就好像是真正的名门之后一般。” 李萍儿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斥道:“不会说话就别说!” 她接过银耳羹,恭敬地递到婉棠面前:“主子,歇会儿吧。” 婉棠并未接过,只是抬眸,唇角含笑,指尖轻轻点着案上请帖. “明日是明珠公主四岁生辰。” “皇后特邀众人前往千禧宫聚会。” 她语气轻柔,似在思索:“送什么东西才好呢?” 秋菊见状,不假思索道:“主子如今受皇上宠爱,送什么都是好的。” 婉棠轻轻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她终于接过银耳羹,小匙搅动间,银耳如雪,衬得她指尖愈发莹白:“公主送什么都好,可要顺嫔喜欢才成。” 秋菊撇撇嘴,满不在乎:“顺嫔喜欢根本不重要,从生了孩子到现在,皇上都没去瞧过她。” 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轻蔑:“这样不受宠的,要不是有皇后在,怕是连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大胆!” 婉棠声音陡然转冷,瓷匙重重搁在碗沿,发出一声脆响。 秋菊吓得一颤,慌忙跪下:“主子恕罪!奴婢、奴婢知错了!” 婉棠眸色沉沉,嗓音如冰:“祸从口出,既在本嫔身边,就要懂得管好嘴巴。” 片刻后,婉棠神色稍缓,轻叹一声:“起来吧。” 她示意李萍儿扶起秋菊,语气温和了几分:“本嫔是为你好,这宫里一句话说错,便是万劫不复。” 秋菊眼眶泛红,连连点头:“奴婢明白,谢主子教诲!” 待秋菊退下后,李萍儿皱眉道:“这丫头,越发不懂规矩了。” 婉棠垂眸,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千禧宫内,金丝楠木的雕花窗棂半开,透进一缕暖阳,洒在铺着大红锦缎的案几上。 四岁的明珠公主,发间簪着两朵小小的珍珠花,正怯生生地躲在顺嫔身后,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满殿宾客。 顺嫔眉眼含笑,虽知满座妃嫔的祝福未必真心,可到底是自己女儿的生辰,做母亲的哪能不欢喜? 她轻轻拢着明珠的小手,柔声道:“明珠,快谢谢各位娘娘。” 萧明姝端坐在上首凤座,一袭暗红色织金凤袍,发间九凤衔珠步摇轻晃,雍容华贵中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仪。 她唇角含笑,目光慈爱地看向明珠,嗓音温和:“明珠今日生辰,本是开心的时候,不是吗?” 婉棠缓步上前,从李萍儿手中接过一个红木锦盒,里面是一把黄金长命锁,锁面錾刻着“福寿安康”四字,下坠三颗小巧的金铃,做工精致,铃音清脆。 “臣妾愿公主如金玉般坚韧,岁岁平安。”婉棠福身,语气真诚。 祺贵人站在一旁,轻蔑地勾了勾唇角,虽看不上婉棠,但到底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便也未出声。 倒是许洛妍身侧的一位美人掩唇轻笑,嗓音刻意拔高:“果然是宫女出身,就知道送这些金银俗物。” 顺嫔急忙上前,接过长命锁,强笑道:“婉嫔妹妹有心了,这锁子寓意极好,明珠定会喜欢的。” 她手忙脚乱地给女儿戴上。 许洛妍红唇微扬,忽然“噗嗤”一笑:“这出身低微的,喜欢的东西都一个样呢!”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顺嫔一眼,满座妃嫔顿时会意。 顺嫔当年也是宫女出身,一时间,低笑声四起。 顺嫔窘迫地低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萧明姝眉头微蹙,语气不轻不重:“都是姐妹,说话何须如此尖锐?吓着孩子了。” 众人顿时噤声。 可许洛妍哪肯罢休? 她丹凤眼微挑,继续道:“是啊,也不知道皇上还记不记得这个孩子?毕竟出生至今,也就看了一眼,连名字都是皇后娘娘您给取的呢。” 她红唇勾起,笑得恶意:“看来娘娘身边的宫女,手段还不如某些……不要脸的。” 顺嫔脸色煞白,几乎站不稳。 萧明姝眸色一冷,却依旧端着大度的姿态,淡淡道:“好了,今日是明珠的好日子,别说这些扫兴的话。” 千禧宫内,珠帘轻晃,茶香袅袅。 后宫妃嫔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表面言笑晏晏,眼底却暗藏锋芒。 每一次这样的相聚,都是笑容底下藏着刀,客套话里淬着毒。 许洛妍虽已被贬为答应,却依旧昂着下巴,傲慢不减当年。 没人敢轻易得罪她。 毕竟许家刚刚立下赫赫战功,连皇上都要给三分薄面。 婉棠端坐在席间,指尖轻轻拨弄着茶盏,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许洛妍正与身旁的美人低声讥讽:“有些人啊,生个公主就得意忘形,殊不知皇上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她嗓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顺嫔听见。 顺嫔脸色一白,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却不敢反驳。 婉棠忽然轻笑一声,字正腔圆地开口:“许答应这话说得,真酸。” 殿内霎时一静。 许洛妍猛地转头,丹凤眼里寒光骤现:“你说什么?” 婉棠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嗓音清凌凌的:“我说,公主又如何?好歹是个傍身的孩子。” 她抬眸,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许洛妍平坦的小腹,轻笑:“总比有些人,想生都生不出来强。” “婉棠!” 许洛妍猛地站起身,金镶玉步摇剧烈晃动,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无孕,是她心中最深的痛。 婉棠却依旧淡然,甚至火上浇油:“哎呀,如今许答应还要靠着所谓的‘义妹’得到皇上的恩宠。” 她故作惊讶地掩唇:“真可怜,皇上能分得清你们姐妹两人吗?” 四周顿时响起低低的窃笑声。 萧明姝端坐在上首,原本紧绷的面容微微舒展,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祺贵人用手帕捂着嘴,悄声对身旁的美人道:“婉嫔是个没脑子的,可说的话,倒挺让人欢喜。” “胡说。”萧明姝淡淡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收敛,可唇角却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许洛妍气得浑身发抖,那张美艳的脸几乎扭曲:“你找死!” 她猛地冲上前,涂着蔻丹的指尖直朝婉棠的脸抓去。 婉棠不躲不闪,甚至微微仰起脸,唇角含笑,仿佛在等着她动手。 只要许洛妍敢碰她一下,便是以下犯上,罪加一等。 “许答应!” 萧明姝冷声喝止:“注意你的身份!” 许洛妍的手僵在半空,胸口剧烈起伏。 殿外忽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皇上驾到!“ 满座妃嫔神色一凛,慌忙起身跪拜,珠钗碰撞的细碎声响中,众人齐声高呼:”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云峥一袭玄色绣金龙常服踏入殿内,身侧许清欢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粉颊生晕,娇声道: ”皇上您看,臣妾就说很热闹吧!" 帝王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抬手道:"既是家宴,都放松些。" 话音未落,许清欢已松开龙臂,碎步奔向躲在顺嫔身后的明珠公主。 四岁的小女孩吓得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却被许清欢一把攥住手腕。 "公主真可爱!"她从袖中掏出个香包,硬塞进孩子掌心,"这是我特意为你求的平安符哦。“ 香包浓烈的香味熏得明珠打了个喷嚏,哇地哭出声来。 顺嫔脸色煞白,慌忙接过香包转手递给宫女,轻拍女儿后背哄着。 楚云峥剑眉微蹙,目光掠过哭闹的孩子,冷声道:”只知道哭。“ 他转向许清欢时语气稍缓:”你一片好心,倒是白费了。" 顺嫔闻言扑通跪下,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臣妾教女无方,请皇上责罚...…" 嗓音已带着哽咽。 许清欢指尖绕着衣带,歪头露出困惑表情,眼底却藏着的色 许洛妍把玩着鎏金护甲,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萧明姝垂眸拨弄佛珠,仿佛没看见顺嫔颤抖的肩膀 【说起来顺嫔还挺可怜的,从来都得不到皇帝的喜欢,生个孩子,也一直被皇上嫌弃。】 【这也怪不得皇上啊!按理说楚云峥膝下无子,有个女儿也好。】 【这一次我要为渣渣龙发声了,渣渣龙本来就不喜欢她,皇帝是夸了她一句,可他们的手段也着实恶心。竟然将皇上灌醉后,强行让顺嫔睡了皇上。】 【试想一下,赎罪后发现自己被人睡了,是个什么滋味?】 【要不是太后和皇后力保顺嫔,又是两个人出面提拔了她的位分,皇帝早就杀她千百次了。】 婉棠听见弹幕,暗暗心惊。 当初顺嫔忽然被宠幸,又直接封了贵人,生了女儿后又被封为顺嫔。 许洛妍那个时候,可没少发火。 也是后来,楚云峥从不去顺嫔那,许洛妍的情绪才平息下来。 曾经婉棠只当皇帝是重男轻女,不喜欢女儿,没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明珠公主的哭声在殿内回荡,顺嫔越是慌乱地轻拍她的背,孩子反而哭得越发厉害,小脸涨得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楚云峥眉头越皱越紧,嗓音沉沉:“够了。 顺嫔吓得一颤,手忙脚乱地捂住孩子的嘴,结果明珠哭得更大声了。 许洛妍那边的人都是得意,等待着看顺嫔被皇上彻底厌恶。那眼神仿佛在说:“有个孩子又如何?不过是个废物!” 第54章 宛西,惋惜 婉棠忽然起身,莲步轻移至顺嫔身旁,温声道:“我来抱抱。” 她将腕上的玉镯、指间的戒指一一褪下交给李萍儿,这才伸出双臂,轻轻将明珠接过来。 孩子在她怀中扭动两下,竟渐渐止了哭声,睁着泪眼好奇地打量她。 “乖。”婉棠指尖轻点公主鼻尖,学着记忆中娘亲哄自己的模样,哼起一支小调。 明珠破涕为笑,小手抓住了她一缕垂落的发丝。 婉棠抱着孩子走到楚云峥跟前,柔声道:“皇上,孩子心思纯粹,要么是被吓着了,要么就是不喜某些气味。”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许清欢身上浓郁的脂粉,继续道:“您瞧,公主这不是笑了?” 明珠恰在此时咯咯笑出声,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楚云峥不由倾身来看,正对上孩子澄澈的笑眼。 他冷峻的眉眼微微舒展,看向婉棠的目光也柔和下来:“还是棠棠心善,连孩子都亲近你。”* 他转头对许清欢挥袖:“你身上脂粉味太重,离远些。” 又凑近婉棠发间轻嗅,“棠棠身上的梨花香,朕喜欢,孩子也喜欢。” 婉棠趁机将孩子往楚云峥臂弯里送:“皇上抱抱公主吧?” 楚云峥下意识后退半步,眉头又皱起来。 可看着婉棠期待的眼神,再看看怀中粉雕玉琢的孩子,终究还是伸手托住了明珠的小身子。 “您瞧,”婉棠指尖轻点公主眉眼,“这眼睛,这嘴巴,多像皇上。” 楚云峥凝视片刻,忽然冷声道:“明珠?谁取的名字?俗气。” 顺嫔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臣妾该死!是、是臣妾斗胆取的。”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浑身抖如筛糠。 明珠被这番动静吓得又要哭,婉棠连忙接回孩子,轻拍着安抚。 楚云峥看着这对母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婉棠:“你小时候,你娘也这般哄你?” 婉棠的娘亲,早已化作一抔黄土。 楚云峥面色阴沉,眉宇间凝着一层寒霜,目光冷冷扫过跪伏在地的顺嫔,又落在她怀中懵懂无知的明珠公主身上。 殿内气氛骤然凝滞,众人屏息,连许洛妍都暂时收敛了讥讽的笑意,惧怕楚云峥发怒。 婉棠却在这时轻轻扯了扯楚云峥的衣袖,嗓音柔软似水:“可怜天下做母亲的,这孩子在她眼中,可不就是掌上明珠吗?” 她仰起脸,眉间一点朱砂艳的惊心,杏眼含情,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就如同臣妾,虽没有父亲赐名,可母亲却给了臣妾‘婉’姓。” 她语气轻缓,却字字戳心。 她在替孩子求一个名字。 更是在替顺嫔求一条活路。 顺嫔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婉棠,眼中泪光闪烁。 许洛妍嗤笑一声,刚要开口讽刺,却被张婧仪眼神制止。 皇后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佛珠,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祺贵人撇撇嘴,低声道:“装模作样。” 楚云峥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婉棠的脸颊,嗓音低沉:“宛西。” “楚宛西。” 宛西。 同“惋惜”。 婉棠瞳孔微缩,心尖狠狠一颤。 她本是有谋划的,可这个名字一出,却硬生生击碎了她所有冷静。 这不是给公主的名字。 这是给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 顺嫔却不知其中深意,只当皇上终于承认了这个女儿,当即喜极而泣,连连叩首:“谢皇上赐名!谢皇上恩典!” 她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嗓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楚云峥淡淡道:“是这个孩子,和棠棠有缘。” 顺嫔惊讶,当即向婉棠道谢。 【说实话,我怎么有点小欢喜。宛西惋惜,不就是补偿婉棠吗?】 【明知道婉棠是故意拉拢顺嫔,渣渣龙还是直接给了她这个恩典,给了这个名字。】 【至少这一刻,我觉得,渣渣龙是真的很宠婉棠。】 【要知道,明珠公主可是后宫禁忌,就连皇后和太后,都不敢去求这个恩典,让皇上赐名啊!】 婉棠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抖。 她看着楚云峥深邃的眉眼,看着他眼底那一丝几不可察的痛色,忽然明白。 他从未忘记那个“失去”的孩子。 周围嫔妃均是震撼,没想到就连皇后都求不来的东西,婉棠三言两语却已经替她搞定。 许清欢忽然从人群中碎步上前,粉颊含羞,杏眼水润,嗓音软得能滴出蜜来:“姐姐,您瞧瞧,皇上这么宠爱您,妹妹真为您高兴。” 她说着便伸手去抓婉棠的手腕,染着淡粉蔻丹的指尖刚要碰到婉棠的衣袖。 婉棠倏然后退半步,广袖带起的微风拂过许清欢指尖。 "啊呀!" 许清欢突然踉跄着跌坐在地,藕荷色裙摆如残荷般散开,露出雪白手臂上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 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姐姐别打我...…嫔妾知错了..…." 带着哭腔的嗓音在殿内清晰回荡,她单薄肩膀不住颤抖,像被暴雨打落的梨花瓣。 王静仪立刻扑过来搂住义女:“清欢你手上的伤.….." 她猛地掀开女儿衣领,后颈赫然露出几道结痂的抓痕。 满座哗然中,许洛妍抚着鎏金护甲冷笑:”昨儿从荷风御景宫回来就哭个不停,本宫还当是摔着了..….“ 楚云峥眸中寒光骤现:”松柏宫与荷风御景宫相距甚远,朕倒不知,你们何时见得面?“ 许洛妍急声辩解:”皇上明鉴,清欢昨日确实…..." "朕问你了?“楚云峥一个眼风扫过,许洛妍顿时噤若寒蝉。 许清欢在太监手中挣扎哭求:”不是姐姐的错.…..是嫔妾自己..…." 泪水冲散胭脂,在脸上划出狼狈的沟壑。 “真的不怪婉嫔姐姐。” 口口声声不怪,但是却句句都在责怪。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婉棠。 萧明姝也看向婉棠,痛心道:“婉棠,你真的欺负她了吗?” 王静仪也做出抹泪的样子,满是怒火地看向婉棠,气愤道:“婉嫔娘娘,我们都已经都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清欢就连名分都不要了,你还要她怎么?” 满殿妃嫔或掩唇或侧目,就连楚云峥也皱紧了眉头。 却见婉棠忽然上前。 她脊背挺得笔直,眉间朱砂灼灼如血:"皇上。" 清凌凌的嗓音劈开满室嘈杂,她直视帝王双眼:"您信吗?" 殿内气氛凝滞,所有人的目光如刀锋般刺向婉棠,仿佛要将她钉死在“恶毒”二字上。 许洛妍冷笑一声,指尖轻抚鎏金护甲,嗓音尖锐:“婉嫔好大的威风,连皇上身边的人都敢动?” 王静仪适时叹息,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清欢这孩子向来乖巧,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会哭出来呢? 话未说完,许清欢已泪眼婆娑地摇头,小白花般柔弱地辩解:“不、不是的!是嫔妾自己摔的,与姐姐无关……” 她越是这样说,越显得婉棠跋扈狠毒。 楚云峥高坐主位,他指尖轻叩案几,一声脆响,满殿霎时寂静。 “信。” 帝王嗓音低沉,却如惊雷炸响。 这话是对婉棠说的。 又对众人说:“既然清欢都说了,是自己摔的,你们又在猜忌什么?” 他冷眸扫过许洛妍和王静仪,目光如冰刃,刺得二人脊背生寒。 许洛妍不甘心地张嘴:“皇上,清欢她分明……” 王静仪急忙拽住女儿衣袖,强笑着打圆场:“是臣妇多心了,皇上圣明。” 许清欢错愕地睁大眼,显然没料到帝王会这般维护婉棠。 但她反应极快,立刻破涕为笑,嗓音甜得发腻:“看吧,人家都说了,不怪姐姐……” 楚云峥忽然抬手,指节在龙椅扶手上重重一敲。 “伺候许姑娘的宫人,都是废物?”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满殿妃嫔浑身发冷。“连主子都照顾不好,留着何用?” “拖出去,杖毙。” 许清欢脸色瞬间惨白,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再不敢喊痛求情。 殿外很快传来凄厉的惨叫,又戛然而止。 满座妃嫔噤若寒蝉,连萧明姝都攥紧了手中佛珠。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杀给许家看的。 更是杀给所有想动婉棠的人看的。 顺嫔忽然鼓起勇气,颤声打破沉寂:“皇上,宴席……宴席已备好了。” 她声音发抖,却坚持说完:“再不用膳,菜该凉了。” 楚云峥淡淡“嗯”了一声,起身时顺手扶起婉棠,指尖在她腕间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下。 满座妃嫔低头行礼,掩去眼中翻涌的嫉恨。 千禧宫正殿内,红木案几依次排开,锦缎软垫上绣着繁复的缠枝纹,暗藏尊卑。 最上首,一张宽大的紫檀龙凤案横陈,楚云峥端坐正位。 她的身侧,坐着皇后。 下首左侧首位,婉棠一袭淡长裙,素雅清丽。 可她的身侧,坐着祺贵人。 桃红色宫装艳丽夺目,金丝牡丹钗晃得人眼晕,此刻正捏着团扇,斜眼瞥着婉棠,唇角挂着讥诮的笑。 这样的安排,看似寻常,实则处处透着算计。 皇后高高在上,冷眼旁观。 祺贵人紧贴婉棠,既是监视,也是挑衅。 许洛妍等人被安排在对面,恰好能将婉棠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婉棠是不是蠢,之前不是挺能猜的吗?几乎都能猜到我们说什么?现在怎么不行了?】 【祺贵人怀了,就是一颗雷,赶紧离她远点。】 婉棠笑吟吟的,祺贵人终于怀了,这怎么能是雷呢? 既然怀孕了,那是好事,是福星啊! 婉棠笑眯眯地看着对面。 第55章 冰汤圆 金樽美酒,珍馐满案,丝竹声声入耳。 婉棠端坐案前,唇角含笑,素手执盏,浅酌清酒。 她的对面,许洛妍一袭浅碧色宫装,指尖轻敲案几,眼底寒光闪烁。 而*许清欢则娇怯怯地坐在楚云峥视线可及之处,时不时抬眸,眼波流转,与帝王眉目传情。 那双眼睛,太勾人。 像极了婉棠,却又比白清然更懂得撩拨。 漠北战事渐平,许家大公子战功赫赫,朝中风头无两。 许洛妍虽仍是答应,可谁都知道,有许清欢在,她复位贵妃,不过是时间问题。 婉棠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眸底冷意森然。 她绝不允许自己平白牺牲。 母亲的仇,自己的恨,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婉棠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可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对面,许洛妍红唇微勾,与身旁的王静仪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们也在想,如何让婉棠死。 许清欢忽然娇笑一声,举起酒杯,嗓音甜腻:“皇上,嫔妾敬您一杯。” 楚云峥挑眉,举杯回应,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婉棠。 婉棠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 祺贵人忽然凑近,团扇掩唇,低声道:“姐姐,许美人这般得宠,您就不急?” 婉棠轻笑,嗓音柔和:“急什么?皇上喜欢谁,是他的自由。” 她抬眸,看向对面许洛妍阴冷的目光,唇角笑意更深。 急的,应该是她们才对。 觥筹交错,丝竹声声。 许清欢忽然起身,娇怯怯地福了一礼,嗓音甜软:“皇上,嫔妾身子有些不适,想出去透透气。” 楚云峥淡淡颔首,目光却未从婉棠身上移开。 许清欢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柔弱无害的模样,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地离了席。 约莫一刻钟后,许清欢归来,面上带着浅浅的红晕,似是被夜风吹拂所致。 她刚落座,一队宫女便手捧青玉碗鱼贯而入。 碗中盛着晶莹剔透的冰汤圆,汤底泛着淡淡的桂花香,在烛火下莹润如玉。 “天气炎热,嫔妾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冰汤圆,给各位姐妹消暑。”顺嫔是今日的东道主。 作为东道主,她柔声地说着,安排好一切。 楚云峥面前的冰汤圆格外精致,汤圆上还点缀着金箔,彰显帝王尊贵。 萧明姝垂眸看了一眼,指尖在碗沿轻轻一叩,并未立即食用。 许洛妍红唇微勾,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中的汤圆,目光却始终盯着婉棠。 婉棠看着面前的冰汤圆,指尖微顿。 许清欢离席的时间,太巧。 这碗冰汤圆,也太刻意。 她抬眸,正对上许清欢无辜的眼神。 “姐姐怎么不吃?是不合口味吗?”许清欢眨着眼,语气委屈。 更是挑衅般地看向顺嫔:“难道是姐姐,不喜欢顺嫔娘娘准备的东西吗?” 顺嫔忽然轻咳一声,将自己的碗推到婉棠面前:“妹妹若不喜欢桂花味的,不如尝尝我这碗玫瑰酿的?” 毕竟是因为婉棠的存在,才让她的孩子,能够有了名字和依靠。 顺嫔自然不会生气,相反还会维护婉棠。 她声音很轻,却让许清欢脸色微变。 【祈愿祈愿,婉棠千万别吃这玩意儿啊!有毒!】 【许清欢恨死你了,皇上杀的宫女,是她的好姐妹。本来想带着来宫中享福的,没想到被误杀了。】 【她不敢恨皇上,便想要直接毒死你!】 婉棠听着弹幕的话。执起银匙,轻轻搅动着碗中的冰汤圆,晶莹的圆子在桂花蜜水中浮沉。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祺贵人的小桌。 山楂糕的瓷盘空空如也,酸梅蜜饯的碟子也只剩几粒残渣。 祺贵人此刻正盯着冰汤圆皱眉,似乎对这甜腻的吃食兴致缺缺。 婉棠唇角微勾,忽然拿起一旁的山楂糕,细细掰碎,撒入自己碗中。 又捻了几颗酸梅蜜饯,轻轻压碎,混入汤底。 祺贵人眼睛一亮,探头看来:“这是什么吃法?” “酸酸甜甜的,最是开胃。”婉棠舀起一勺,却不急着入口,而是让那莹润的汤圆在勺中微微晃动。 祺贵人盯着那碗被改造过的冰汤圆,喉头滚动:“我们换。” 婉棠故作犹豫:“可我最喜欢这样吃,再说了,你自己又不是没有,何必换我的?” “本宫就要这碗!”*祺贵人不由分说,直接伸手将两碗对调,得意地扬起下巴,“你吃我的。” 婉棠指尖微颤,却未阻拦,只是缓缓收回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萧明姝见状,意味深长看了皇上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瞧瞧祺贵人,这几天就喜欢吃这些酸的东西。” 楚云峥对祺贵人并不上心,只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来,就是迷上了她的身子。 瞧着她喜欢,也吩咐了一句:“再给祺贵人准备些。” “是。”顺嫔应声,立刻照做。 “谢皇上。”祺贵人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满足地眯起眼:“果然好吃!” 婉棠闭上眼,不敢去看她吞咽的模样。 耳边传来瓷勺碰撞碗沿的清脆声响,每一声都像刀子般剐着她的良心。 祺贵人不会有事。 若真有毒,院首会救她。 她是萧明姝的人,萧明姝不会允许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意外。 而自己……绝不能倒在这里。 再睁眼时,婉棠的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她端起祺贵人换给她的那碗冰汤圆,轻轻地送入口中。 祺贵人刚咽下最后一口冰汤圆,忽然脸色煞白,手中的青玉碗"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她猛地捂住腹部,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唇瓣颤抖:"疼……好疼……" 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已从她嘴角溢出,染红了胸前桃红色的宫装。 -顺嫔一把搂住吓哭的明珠公主,连连后退 许洛妍和王静仪对视一眼,眼底闪过隐秘的喜色 祺贵人是皇后的人,对她们来说,死了才好。 许清欢死死攥着帕子,指节发白。 她看着祺贵人痛苦的模样,瞳孔剧烈收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下意识看向婉棠,眼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却在接触到婉棠担忧的目光时猛地低下头,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婉棠在看到祺贵人吐血的一瞬间,心脏几乎停跳。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祺贵人,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 "皇上!祺贵人不对劲!快,快请太医!" 楚云峥豁然起身,龙袍广袖带翻案几,酒盏菜肴哗啦落地。 “传太医!” 萧明姝凤冠上的珠帘剧烈晃动,竟不顾仪态从凤座上冲下来,一把扶住口吐鲜血的祺贵人。 "祺贵人!你不准有事!" 她的指甲掐进祺贵人臂膀,露出真切的恐慌。 祺贵人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攥住皇后衣袖,气若游丝:“娘娘……救我……" 太医院院首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三指搭脉不过片刻,脸色骤变:”是钩吻之毒!快取鸭血、绿豆汤来!" 他转身重重叩首:“皇上,此毒只要救治及时,也是能救。” “但……但贵人已怀龙嗣一月有余,只怕会影响到腹中胎儿,甚至有可能龙胎不保。" 萧明姝凤眸圆睁,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这个孩子,必须要保住。 王静仪猛地攥紧女儿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许清欢面如死灰,浑身发抖。 楚云峥眉梢微动,眼底闪过一丝恍惚,下意识看向祺贵人惨白的脸。 一脚踹翻龙纹案几,酒盏珍馐碎落满地。 "给朕救!救不回来,太医院全体陪葬!" 宫人们飞奔取来解毒之物时,萧明姝已撕开祺贵人衣领,亲自用银簪刺破她十指放血。 "都愣着做什么?“皇后厉喝,”把偏殿腾出来!所有太医即刻会诊!" 萧明姝的眼神凌厉如刀,一寸寸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所有人原地待着!” 她嗓音冰冷,一字一顿,带着不容违逆的威压。 “这殿里的一杯一盏、一桌一椅,谁敢动一下,”她猛地抬手,拍在桌上,“本宫剁了她的手!” 满殿妃嫔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楚云峥高坐主位,玄色龙袍下的身躯绷得极紧,指节捏着扶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紫檀木捏碎。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翻涌着雷霆般的怒意,却偏偏一言不发,只冷冷扫视众人。 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查。” 声音不重,却如寒冰坠地,砸得所有人脊背发凉。 众妃嫔按位分列队而立,无人敢动,无人敢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萧明姝立于最前方,凤眸含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佛珠。 婉棠静立其后,面色平静,唯有袖中微颤的指尖泄露一丝不安。 许洛妍站在末位,唇角噙着冷笑,眼底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太医院院首带着众太医正挨个查验杯盏碗碟,大太监李德福则领着人盘问宫婢,殿内只听得见翻检器物的细微声响。 许洛妍冷眼旁观,心中痛快至极。 皇后那边的人有了孩子又如何?保不齐一尸两命。 她目光扫过婉棠挺直的背影,一个恶毒的念头浮上心头。 “既然要乱,不如更乱些……” 忽然,她一步跨出队列,高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知道凶手是谁!” 满殿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许洛妍直指婉棠,嗓音尖锐:“就是婉嫔!” 第56章 皇嗣 她不等众人反应,连珠炮般说道: “方才臣妾亲眼看见,婉嫔偷偷往祺贵人的冰汤圆里加了东西!” “不是她,还能有谁?” 萧明姝眉头微蹙,审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楚云峥眸色骤沉,指节在龙椅扶手上叩出沉闷声响。 许清欢低着头,唇角却悄悄扬起。 王静仪适时补刀:“难怪婉嫔方才与祺贵人换碗……” 【他们是疯了吧?敢这么作死?】 【要是知道是许清欢下的毒,她们还敢跳出来吗?】 【只是可怜了婉棠,要被诬陷了。】 【事关皇嗣,婉棠不能自证,下场会很惨的。】 确定是许清欢下毒,那就够了。 婉棠指尖微颤,提起裙摆疾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冰凉的砖上。 她仰起脸时,眼中已盈满惊惧的泪水,连声音都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皇上明鉴!臣妾与祺贵人无冤无仇,怎会害她?" 她膝行两步,锦缎裙裾在砖面拖出凌乱痕迹:“自祺贵人住进荷风御景宫,臣妾带她情同姐妹,您是知道的啊!" “臣妾又怎么会害她?” 一滴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在腮边凝成晶莹的珍珠。 萧明姝凤眸微眯,目光在婉棠与许洛妍之间来回扫视。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佛珠,若婉棠倒台,许清欢便会独霸圣宠。 如今祺贵人那边还不知道怎样,究竟能不能保住孩子。 到那时谁还能制衡许家? "臣妾以为,"皇后突然开口,"婉嫔素来温婉,断做不出这等狠毒之事。" 许洛妍嗤笑一声,丹凤眼里淬着毒:"皇后娘娘可别被某些人装模作样的眼泪骗了。" 她甩袖上前:"若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要在汤圆里面加那么多东西?" 王静仪适时补刀:"听闻婉嫔近日常去太医院讨教药理……"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 婉棠攥紧衣袖,她清楚看见楚云峥眸中翻涌的暗潮,那是帝王审视猎物时的危险光芒。 "若祺贵人不换,"楚云峥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吓人,"此刻中毒的,就该是婉棠。" "朕倒要问问,有谁会用自己的命,去赌?" 许洛妍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望着皇帝,红唇微颤:“皇上……您竟信她,不信事实?” 她声音陡然拔高,染着几分癫狂的意味,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这贱人分明……” “够了!”楚云峥冷声打断,眸中寒光凛冽,“证据不足,岂容你妄加揣测?” “你太让朕失望了。” “是不是之前的惩罚,对你来说,根本不够?” 楚云峥的眼神,隐忍的可怕,一字一句说道:“枉费朕还真的以为,你或许真的有悔改之心,看来是朕错了。” 许洛妍踉跄后退半步,脸上血色尽褪。 她张了张口,还想再辩,却见皇帝已转身走向婉棠,连眼风都不再扫向她。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尖细的传报:“太后驾到!” 众人神色骤变,齐刷刷跪伏在地。 楚云峥亦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母后怎么亲自来了?” “是儿臣疏忽,惊扰了母后。” 皇太后搭着嬷嬷的手缓步而入,满头银丝绾成高髻。 一支九凤衔珠金步摇纹丝不动,凤眸不怒自威。 她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婉棠身上。 “哀家若再不来,只怕皇嗣都要被人害了去!”太后声音沉冷,手中沉香木佛珠重重一叩,“皇帝,你近日行事,哀家很是不解。” 楚云峥眉头微蹙,却依旧恭敬:“母后息怒,此事儿臣正在彻查。” “查?”太后冷笑一声,“哀家看你是被人迷了心窍!” 她猛地抬手,指向婉棠,“这婢女出身低微,如今竟敢谋害皇嗣,其心可诛!”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婉棠伏跪在地,背脊绷得笔直,指尖死死抵住青砖,却不敢抬头。 太后目光森寒,一字一顿道:“传哀家懿旨。凡涉事者,一律严审!哀家倒要看看,是谁敢动哀家的孙儿!” 楚云峥微微垂首,语气沉稳却不容置疑:"母后息怒,此事儿臣定会彻查清楚,绝不冤枉无辜。" 许洛妍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当即上前一步,声音娇柔却字字带刺:"太后娘娘来得正是时候,皇上他根本就不相信凶手是婉嫔娘娘。" 她意有所指地瞥向婉棠:"毕竟婉嫔娘娘最是懂得如何讨皇上欢心,这枕边风一吹呀,什么罪过都能吹散了去。" "婉嫔?"太后眸光陡然一沉,手中佛珠"咔"地一顿。 她缓缓转头,凌厉的目光如刀般刮在婉棠身上。 "不过是个贱婢出身,无子无宠,也配位列九嫔?" 许洛妍见状,立即添油加醋:"太后明鉴!这贱人不仅谋害皇嗣,如今更是迷惑圣听。” “臣妾几次三番劝诫皇上,可皇上他......"她故作难言地看了眼楚云峥,又泫然欲泣地望向太后。 太后手中佛珠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来人!上刑,哀家亲自审问!" 许洛妍只顾着痛快,压根就没有看见,楚云峥已经要杀人的目光。 婉棠被铁链吊着双臂,素白的中衣早已被鞭子抽得破碎,露出道道血痕。 "说,是不是你下的毒!"老嬷嬷厉声喝道,沾了盐水的藤条再次狠狠抽下。 婉棠咬破的嘴唇渗出血丝,却仍挺直脊背:"嫔妾......冤枉......" 楚云峥负手立在旁边,指节捏得发白。 当听到又一声闷哼时,他终于忍不住拦下:"住手!" 太后冷眼扫来:"皇帝是要徇私?" 婉棠艰难地抬起头,凌乱发丝间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请太后、皇上......明察......" 鲜血顺着她嘴角滑落,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嫔妾……绝不会做出,祸害皇子的事情来。" “若臣妾当真如此自私,又如何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去……” 她不需要说下去,皇上明白。 那些夜晚,婉棠是如何彻夜未眠,看着他们翻云覆雨的。 都是为了皇上,为了皇嗣啊! 楚云峥瞳孔骤缩,明黄龙袍下的身躯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婉棠余光瞥见皇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疼惜,绷紧的肩背终于几不可察地松了松。 她虚弱地咳了两声,唇边血迹未干,却强撑着跪直身子,声音轻而清晰:"太后容禀,那些山楂蜜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臣妾不过是换了一种吃法,没想到被祺贵人喜欢上。” 她抬起苍白的脸,眼中泪光盈盈却透着坚毅:“若知道有毒,臣妾不如自己服用。也好过着平白无故的愿望……” 太后眉头一皱,手中佛珠转动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去查。"太后冷声吩咐,"近日经手过冰汤圆的,一个不许漏。" 今日的宴会,是顺嫔的主场。 看见这个样子,顺嫔也是吓得不轻。 如今卷入漩涡的,是婉棠等人。只要她老实闭嘴,倒也不会惹火上身。 可她看着女儿,再看向婉棠。 终是心软,上前一跪:“启禀太后,这些东西都是臣妾准备的。” “冰汤圆也是臣妾按照各位姐妹的喜欢准备的,其实早就备好了,一直让宫女们在外面候着。” “实在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的问题。” 【对,就是宫女。】 【这群蠢货,正对性太强了,就不能去调查一下宫女吗?】 【许清欢出去,故意搞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让人去查一下啊!】 婉棠痛苦不已,也顺着顺嫔的话说:“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确实无辜。” “就算要定罪,也找来送冰汤圆的问问,好吗?” 院首此刻也站出来说道:“启禀太后,皇上,皇后娘娘。” “微臣已经检查过所有山楂和蜜饯,的确是无毒的。” 太后眼神一凛,派人去查。 片刻后。 一个瘦小的宫女被粗鲁地拖进殿内,重重摔在青石砖上。 她浑身发抖,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奴婢真的只是送冰汤圆,根本神恶魔度不知道。"她声音细如蚊呐,眼神飘忽不定。 "不说实话?"掌刑嬷嬷冷笑一声,手中的竹板"啪"地抽在她手心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宫女疼得浑身一颤,却仍咬着嘴唇摇头:"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太后冷冷道,"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再说。" 两个粗使太监立刻上前架起宫女。 她被按在春凳上时,终于崩溃大哭:"奴婢说!奴婢都说!" 竹板已经沾了血,但终究没再落下。 宫女瘫软在地上,抽噎着道:“本来奴婢在外面等候着里面的传唤。” “一直都相安无事。” "是、是有人拦着奴婢,说丢了支鎏金簪子,非要奴婢帮着找。” “说那簪子是皇上赏赐的,奴婢瞧着她也是皇上宠爱的人……" “加上她说,找到后,会给奴婢一把金瓜子。” 她的话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那人是谁?"太后猛地拍案,茶盏都被震得一跳。 宫女颤抖着抬头,目光在触及许洛妍身后时猛地僵住。 又缓缓看向后面,许清欢正死死盯着她,眼中满是警告。 "是......"宫女瑟缩了一下,但在瞥见掌刑嬷嬷手中的竹板时,终于崩溃喊道:"是她!" 宫女一抬手,指向了许清欢。 第57章 恶果 殿内骤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许清欢。 她站在角落,脸色煞白,指尖死死绞着帕子,方才还娇艳如花的脸此刻血色尽褪,连唇上胭脂都显得惨淡。 皇太后凤眸微眯,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许清欢那张脸。 ”这又是谁?” 太后嗓音不重,却让满殿温度骤降。 萧明姝急忙上前,正红色凤袍逶迤及地:”回母后,这是许家新送进宫的美人,名唤许清欢。儿臣疏忽,未及时向母后禀明。” 她低着头,姿态恭顺至极。 皇太后手中九凤杖重重一杵,冷笑:”你是皇后,后宫之事本该由你决断。” 鎏金护甲抬起萧明姝下巴,声音陡然转厉: ”哀家说过,皇帝子嗣少,哀家现在只想看见后宫有新生命诞生。” 太后转身看向许清欢时,眼中已凝满寒霜。 许清欢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太后的凤眸如刀般剜过来。 许清欢吓得连呼吸都凝滞了,一张小脸煞白如纸,活像只被猛禽盯上的鹌鹑。 她仓皇地摇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许洛妍突然从人群中走出,红唇勾起一抹讥诮,”被人冤枉一下就怕成这样,以后怎么留在后宫之中?” 她语气里透着掩不住的得意,眼角余光瞥向座上神色莫测的皇帝。 见许清欢仍瑟瑟发抖地跪着,许洛妍又瞥了王静仪一眼,声音拔高了几分:”看看,不是正经主子,狐媚皇上的时候厉害,一遇到事就不行了。” 王静仪立刻嗔怪地瞪了许洛妍一眼,压低声音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窝里斗。” 她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眼底却闪过一丝算计。 只见王静仪疾步上前跪下,朝太后重重磕了个头:”太后容禀,这是臣妇的干女儿,从边疆回来的。” 她声音哽咽:”她父亲在沙场上战死,臣妇和许将军这才收为义女带回来。” 她偷眼瞧了瞧皇帝的神色,又继续道:”能得皇上垂怜是她的福分。只是这孩子心性单纯,一被人冤枉就六神无主了。” 说着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许清欢此刻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薄纱襦裙黏在后背上。 她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期期艾艾地唤了声:”皇上……” 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几分委屈几分惶恐,尾音还轻轻发颤。 皇帝楚云峥眸光幽深,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他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巡视,最后停在许清欢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上,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恶心,这都还能装下去,真当皇上是傻子不成?】 【皇上说还不是傻子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如今许将军已凯旋归来,许家的面子是要给的。】 【除非事关皇嗣,如果是皇子,那就更不一样了。】 【毕竟皇子,是国之根本,谁也保不住。】 许清欢跪伏在地,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唇瓣轻颤着,声音细若蚊蝇:”皇上明鉴……小女子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绞着帕子,指尖都泛了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不敢大声辩驳,只能低低啜泣:”臣女只是出去……出去方便了一下,回来就……就被扣上这样的罪名……” 说着,她眼眶里的泪珠又滚落下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至下巴,滴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她微微仰着脸,让楚云峥能看清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又不敢直视天颜。 婉棠看得心中冷笑,这样的手段,她早就用腻了。 男欢女爱时,可怜动人会让男人怜惜。 可一旦触及到对方的利益,一点可怜怎么行? 王静仪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沉稳而笃定:”皇上,许家的女儿,兴许会骄纵些,可到底是名门之后。”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傲然。 ”那种下三烂的手段不会做,就算告诉她们怎么做,也不屑于去做。” 她这话说得掷地有声,眼神却若有似无地瞥向婉棠,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许洛妍冷笑一声,红唇轻启,嗓音里带着几分讥诮:”是啊,说不定是有些人故意指使的,好栽赃陷害呢?” 她目光直直地看向婉棠,眼底的恶意毫不掩饰。 楚云峥眸光深沉,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扳指,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祺贵人中毒,怀有身孕,若真出了事,朝堂必定动荡。 而许家与王家的势力,他本就忌惮三分。 如今她们借机攀咬婉棠,是想把水搅得更浑? 还是……另有图谋?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眼底暗芒浮动。 【婉棠说得好,正好所在太后心坎上。】 【不用怕,继续加把火就成。所有人都看不明白皇帝对许家的态度。可太后明白得很。】 许家仗着军功卓越,如今已经功高震主,竟然在北漠代替皇帝犒赏三军。】 这件事情,皇上和太后都窝着火呢?】 说谎有什么用,这宫中到处都是皇帝的人,只有他想不想处置谁,不可能被谁糊弄。】 楚云峥高坐于主位之上,修长的手指搭在鎏金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神色淡漠地瞧着殿内的争执。 他眸色深沉,如古井无波,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萧明姝见众人各执一词,陡然拔高了声音,凤眸凌厉地扫过众人:”各有说辞,难不成这件事情还查不出来了?” 她语气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显然已动了怒。 许洛妍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红唇微勾,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皇后娘娘手段还是软了。” 她抬眸直视萧明姝,眼底闪过一丝挑衅,”以前出了这种事情,臣妾该动用刑法就动用,还怕不招?” 这话一出,殿内霎时一静。 萧明姝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指尖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许洛妍这是在明晃晃地嘲讽她不如自己当年掌权时雷厉风行,更是在提醒所有人。 她萧明姝的皇后之位,未必坐得稳。 楚云峥眸光微动,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却依旧未发一言。 婉棠见状,当即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臣妾身份低微,能够得到皇上的垂怜已是千恩万谢。”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许清欢,意有所指道,”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还能指鹿为马,也着实是厉害。” 说罢,她又俯下身,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颤抖却坚定:”臣妾是生是死不过如同鸿毛一般。”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悲凉,”可臣妾瞧着祺贵人如此喜酸,定是个皇子。” 她缓缓直起身,眼眶通红,声音却越发清晰:”臣妾也实在想不明白,我本就是孤女一个,去谋害皇子,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楚云峥眸光微闪,终于缓缓开口:”都住口。” 他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婉棠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太后的凤眸如淬寒冰,手中佛珠重重拍在案上:”皇帝,你贵为天子,天下的女人都是你的。” 她声音陡然一沉,护甲在紫檀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可皇子,可是宫中头一个!” 萧明姝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痛色。 她曾经也有过孩子,只是尚未足月便夭折。 凤冠垂下的珠帘轻晃,将她的表情遮得晦暗不明。 楚云峥眸色一暗,抬手打了个手势。 李德福立刻躬身退下,不多时捧着一封密信疾步而回。 皇帝接过信笺时,指节在火漆印上微妙地顿了顿,才恭敬地递给太后。 ”好,好得很!” 太后看完信倏然起身:”给哀家拖下去。” “审!” 两个嬷嬷上前,直接将许清欢拖走。 宫外哀嚎声传来,当许清欢再次拖进来时,月白纱裙已浸透鲜血,地上划出断续的血痕。 李德福也带着人回来了,捧着证物跪禀:”在许姑娘妆奁暗格里,搜出了钩吻残渣。” ”谋害皇子,罪不可赦!” 太后凌厉的目光扫向萧明姝,”皇后,你来处置。” 转而对太医令道:”祺贵人挪到慈宁宫偏殿,哀家亲自照看。” 这话说得极重,凤眸环视众人:”至于腹中孩子,哀家要亲眼看着他平安落地。” 萧明姝接过龙头杖的瞬间,瞥见太后眼底的试探。 这不仅仅是在警告所有人,更是在警告皇后。 萧明姝心中透着恨意,却还要强行忍耐住所有情绪。 王静仪已瘫软在地:”这不可能!” 许洛妍也是一脸震惊,因为这种事情,她们当真没有让许清欢做过。 王静仪痛心疾首地喊:“糊涂啊!你怎么能这样做?” ”糊涂?”许清欢突然嘶声笑起来,染血的指尖直指婉棠:”我带好姐妹进宫享福,可是,她就连正式宫女都没有做到。” “就被活生生打死了。” 她咳着血沫,眼神癫狂:”杀不了皇上,还不能杀这个贱人?” ”毒妇!”楚云峥暴怒而起,龙袍广袖带翻鎏金香炉。 香灰飞扬中,他眼底杀意如潮:”拖去虿盆,碎尸万段!” 许清欢的哀嚎声渐渐消失。 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血腥味。 太后眼神冷得像是淬了毒。 萧明姝此刻也站出来了,冰冷眼神逼死着所有人,特别是许洛妍。 一字一句道:“都候在这儿吧!” “祺贵人和皇子平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有个好歹……”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那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第58章 兽医 千禧宫内殿。 熏香中似乎都混合着血腥气,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太后端坐在鸾凤椅上,护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青玉案几,那"嗒、嗒"的声响仿佛催命符般压在众人心头。 婉棠跪在冰凉地上,膝下金丝团花软垫早已被抽走。 许洛妍和王静仪也同样如此,许清欢被处决,她们也吓得跪着。 这一跪,已是一个时辰了。 膝盖的刺痛顺着脊梁爬上来,她不着痕迹地咬了咬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 "婉嫔也着实冤枉。“楚云峥突然开口:”先起来吧。" 李萍儿和秋菊如蒙大赦,连忙上前搀扶。 婉棠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她行礼的姿势依旧标准,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发抖:”臣妾谢皇上体恤。" 太后和皇后扫了一眼,并未多言。 太医院院首恰在此时疾步进殿,官帽下的白发被汗浸得透湿。 "禀太后、皇上,祺贵人性命无碍,只是……" 他喉结滚动,伏得更低,“胎儿未足一月又逢剧毒,今后恐难……" "必须生下来!”太后震怒。 院首的额头死死抵住地面,再不敢多言半字。 萧明姝看着太后转向自己的凌厉目光,那眼神仿佛能杀人。 "若后宫再不得安宁,"太后每个字都冷得可怕,"哀家不介意亲自肃清。" “到时候莫要怪哀家,削弱了你的权利。” 萧明姝跪下的动作行云流水:”臣妾惶恐。" 她低头时,一缕碎发从朝阳五凤髻滑落,正巧遮住眼底翻涌的暗色。 楚云峥适时起身:"儿臣信皇后能妥善处置。" 他虚扶太后手臂的姿势恭敬又亲昵:"母后劳累整夜,儿臣送您回宫。" 太后凌厉的眉目终于稍霁:"也好,皇帝你也去看看祺贵人罢。" 【渣渣龙和太后又要去嘀嘀咕咕,商量朝政上的事情了。】 【渣渣龙唯一做的人事,就是让棠棠起来,也算是给她撑腰,谁也不许动她了。】 【说起来他们本来就在找机会敲打许家,可碍于名声,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终究还是让萧明姝,让萧家扛下了所有啊!】 婉棠听着弹幕的话,内心不禁感慨,宫深似海。 这宫中,人人都充满了算计,竟没有一人,能有真心可讲。 殿门在太后与皇帝身后合拢的刹那,萧明姝脸色已变得冷冰。 许洛妍竟在此时轻笑出声:“皇后娘娘可还有事?" 她指尖绕着腰间禁步的珊瑚珠子:”若无事,臣妾也好回去肃清手底下,那些不懂规矩的贱婢。"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王静仪虽跪着,可脸上的表情,也带着从容不迫。 许家军功赫赫,让她有了底气。 仿佛眼前不是中宫主位,而是个迟早要让位的暂居者。 满殿嫔妃屏息垂首,绢帕在掌心绞出深深褶皱。 "啪!" 萧明姝突然将茶盏掷在许洛妍脚前。 "许答应御前失仪,禁足松柏宫无诏不得出。“她声音比碎冰还脆,”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王静仪还未开口,就听皇后继续道:“许夫人年事已高,明日便启程回京罢。" 护甲轻点案上黄历,”避暑行宫湿气重,别折了寿数。" 许洛妍瞳孔骤缩,正待发作,却见皇后广袖一展。 凌冽的眼神压得她不敢说话,这个病秧子,竟也有如此凌冽的一面。 王静仪脸上血色褪尽,皇后竟当众咒她短命! "娘娘!"王静仪霍然起身,却见萧明姝笑容。 那笑意未达眼底,像雪地里泛着寒光的刀:“许夫人若误了明日辰时的车驾……" 玉指抚过鬓边步摇:”本宫只好请禁军相送了。" 在这样凛冽的气场下,王静仪和许洛妍竟无法反驳,只有用一双怨恨的眼睛看向萧明姝。 “行了,今夜各姐妹也罚了,都回吧!” 夜色如墨,宫灯在廊下投出摇晃的光影。 众妃嫔鱼贯而出,珠翠碰撞的声响渐渐消散在夜风中。 婉棠故意放慢脚步。 "婉姐姐留步。" 一道刻意压低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顺嫔提着素纱宫灯站在那里。 婉棠驻足,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姐姐有事?" 顺嫔四下看了看,拉着她隐入一丛湘妃竹后。 "多谢姐姐在皇上面前为公主进言,”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让公主终于得到皇上的认可。" 月光下,她眼角细纹里盛着的,是深宫里罕见的真情。 "姐姐言重了。"婉棠摘下一片竹叶在指间把玩,"我不过是......" 她忽然顿了顿,将竹叶捻碎在掌心,"见不得孩子受苦。" 顺嫔眼中泛起水光,却在下一秒倔强地眨了回去:“我这辈子别无他求,只盼能守着明珠平安长大。" "那些纷争,我是个蠢人,参与不来的。" "这宫里哪有不沾血的净土?”婉棠突然打断她,声音依旧轻柔,却让顺嫔浑身一颤。 她抬手为顺嫔扶正那支歪斜的木兰钗,指尖在钗尾的珍珠上停留了一瞬:“风平浪静时,连片叶子落水都能惊起涟漪。"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惊飞檐下一对栖息的雀鸟。 婉棠退后半步,福了福身:”夜凉露重,妹妹早些回去陪公主罢。" 顺嫔长叹一口气,目送婉棠离开。 【婉棠这是想要拉拢顺嫔吗?】 【顺嫔是个胆小懦弱的,拉拢也没有用。】 【你们忘了吗?就是这样的人,才不会让萧明姝怀疑,婉棠这样做,没有错。】 夜露浸透了青石宫道,秋菊提着六角琉璃灯的手微微发抖。 婉棠却突然驻足,望向凤仪宫方向。 "主子,先回宫敷药吧,您的膝盖都伤了。“李萍儿看着婉棠裙摆上未干的血迹,声音发颤。 "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婉棠抚了抚鬓边歪斜的素银簪,指尖在簪尾的珍珠上重重一按。 凤仪宫的朱漆大门罕见地半掩着。 似在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白薇姑姑立在滴水檐下,侧身拦住了秋菊二人:"娘娘乏了,婉嫔主子一人进去罢。" 殿内沉水香浓得呛人。 萧明姝独坐在鸾凤椅上,半张脸隐在烛火照不到的阴影里。 "今夜的事,可真是让本宫意外。"手似有若无地跳动着烛心,火焰猛地一跳。 婉棠的膝盖恰到好处的一软,道:”臣妾……臣妾也吓得不轻……" 她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意,垂下的眼睫在脸上投出不安的阴影。 "呵。"萧明姝忽然俯身,盯着婉棠:"这宫里,还没人能在本宫眼皮底下翻出浪来。" 婉棠情绪平静,轻轻地磕头:"娘娘明见万里,是臣妾愚钝,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今夜的事情,若不是娘娘在,臣妾恐怕早就被冤枉死了。” 婉棠说罢,又抬起头看向萧明姝,问道:"如今祺贵人既已有孕,不知娘娘答应的事,什么时候能够实现呢?" 萧明姝脸上是晦暗不明的笑容,轻声道:“本宫既说出口的事情,自然会照做。” “婉嫔,这一点,你不必担忧。” 说罢,"啪、啪"两下击掌。 西侧殿的帷幔突然晃动,两个黑影押着个佝偻身形踉跄而出。 那人浑身散发着腐臭味,乱发间露出张布满脓疮的脸。 正是当年给将婉棠母亲接生的兽医! 即使十几年没有见面,此人模样早已大变,婉棠还是能一样认出这个人来。 婉棠的死死盯着那人缺了拇指的手。 就是这只手,当兽药作为催产药灌入母亲口中。 母亲的血从床榻漫下时,这只手还接过王静仪的赏银。 萧明姝的眼神,亲亲落下,嘴角似有若无的扬了扬。 "本宫乏了。"萧明姝突然起身:"这些事情,本宫也就不想参和了。" 萧明姝索性坐在椅子上,单手指着头,一副疲倦入睡的样子。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婉棠眼中血丝如蛛网般狰狞。 她一把揪住兽医花白的乱发,强迫他抬头。 那张布满脓疮的脸正对着她,浑浊的眼珠里倒映出她气到发狂的面容。 "还记得我吗?“婉棠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当年那个跪在血泊里哭喊母亲的小姑娘,那个求着你救救她奶奶个亲的孩子。" 她猛地将老畜生的头砸向地面,"现在你还认得出来吗?" "砰"的一声闷响,血从兽医额头汩汩涌出。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右手在空中胡乱抓挠:“是……是你,你竟然成了皇宫里面的娘娘。” “不,当年的事情,不是我的错。” "是……是许夫人逼我的!"脓血混着眼泪糊了满脸,"她说若我不照做,她就把我孙女卖进窑子……" 婉棠突然笑起来。 那笑声比夜枭还瘆人,她转头看向萧明姝时,眼底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娘娘,借您暗卫一用。" 萧明姝最喜欢看的,就是一个人失去理智。 点了点头,两个黑影无声出现:“你们今夜,听从婉嫔吩咐。” 婉棠指着一旁的空箱子:"装进去。" 她声音轻得如同情人絮语:“记得……留个换气的缝。" 萧明姝倚在鸾座上冷眼旁观:”婉嫔这是要做什么?" "送礼啊。"婉棠忽然歪头一笑,这个孩子气的动作配上她猩红的眼角,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抚过箱盖:”王夫人明日就要离开行宫,念在曾经的情分上,我当然要去送一份大礼。" 最后一字落下时,箱中突然传来"咚"的闷响。 老畜生正在用头撞击箱壁,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婉棠俯身贴近箱缝,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入睡:"别急……很快你就能见到你的好主子了!" 第59章 偿命 【婉棠别冲动啊,萧明姝分明就是故意的。】 【今晚许家动了她的人,害得她被太后责备,这口气是一定要出的。】 【这个时候将人交给你,分明就是想看你和许家斗起来。反正孩子已经有了,你们鱼死网破,她喜闻乐见。】 【好言难劝送死的鬼,更何况,你们在这儿哔哔,她又不知道。】 婉棠如何能不明白,萧明姝这样做的意思。 成功有了孩子这个王牌之后,让婉棠和许家鹬蚌相争。 可婉棠到底是一个人啊!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最好地控制住自己的理智,处理更好事情,都能够不带任何情绪。 关系到娘亲的事情,婉棠一步也不肯退让。 李萍儿和秋菊被白薇带到偏殿,甚至都不知道婉棠已经离开。 松柏宫。 此刻死一般安静。 偏殿的人紧闭门窗,生怕招惹到主殿的人。 "母亲就这点本事?“许洛妍一把扫落案上的茶盏,瓷片飞溅到王静仪脚边,”找来个不知轻重的贱人,如今倒害得我们。" "够了!”王静仪终于忍无可忍,指尖掐进掌心,”若不是你愚蠢算不过别人,不得圣心,何至于要借他人之手争宠?" “是我蠢笨吗?都是母亲,将那个贱人安排在身边,荼毒我多年……” 许洛妍声音里面尽是委屈,此刻也埋怨起来:“母亲,不管怎样,你得想个法子留下来。” “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在宫中,有个如何啊!” 王静仪被吵得头疼,不断地用手揉着太阳穴。 "没想到这个时辰了,松柏宫还这般热闹啊。" 一道含笑的声音自殿外传来,轻飘飘的,却让母女二人同时僵住。 婉棠悄无声息走到门口,身后二人抬着个朱漆木箱,箱角还在滴滴答答渗着不明液体。 那二人穿着夜行衣,腰间冷光泛动,带着佩刀。 许洛妍瞳孔骤缩:"你疯了不成?" 她厉声喝道,"这个时辰擅闯松柏宫,还敢带着男人进来!" "这个时辰才好呢。"婉棠歪头轻笑,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衬得那双黑眸深不见底,"偏殿的门窗都关得死死的。" 她缓步向前,绣鞋踩过碎瓷,"就算发生什么,也不会有人听见,不是吗?" 王静仪挡在女儿身前,声音发紧:"你到底要做什么?" "送礼呀。" 婉棠抚过木箱:“夫人从小到大对我的恩德,让我如何能够报答呢?” "夫人明日就要离宫,我自然要尽尽心意。" 她突然用力掀开箱盖。 "砰!" 箱中蜷缩着一个人。 老兽医满脸血,双手死死扒着箱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他浑浊的眼珠对上王静仪的瞬间,突然嘶声喊道:"夫人,救救我啊!” “当年我也是替你办事,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王静仪“啊!”了医生,踉跄后退,撞翻了烛台。 火光熄灭的刹那,她看清了婉棠的脸。 简直像极了那贱人年轻时的模样,只是那贱人始终都是怯弱模样,而婉棠正挂着甜腻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这份礼,夫人可还喜欢?"婉棠轻声问道,声音温柔地像在询问今日的糕点滋味。 无数个疑惑从王静仪脑海中闪过。 婉棠是个没有靠山的主,哪儿来的人,又是怎么寻找到兽医的? 要知道自从婉棠成了宠妃后,王静仪未免夜长梦多,早就派人四处寻找兽医,却始终找不到人。 没想到,如何紧张时刻,却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放肆!”王静仪厉声呵斥,保养得宜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你竟敢将外男带到我跟前?" “你到底想做什么?” 婉棠嘴角上扬,眼眶不可控制地红了起来。 "我母亲死的时候,血浸透了整张床榻,你可知道!" 婉棠突然打断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殿内温度骤降。 "她到死都攥着我的手,让我学会隐忍,只要忍一忍,就能活得很好。要让我不要去怨恨任何人……" 烛火"噼啪"爆响,映出婉棠眼中翻涌的癫狂。 “可是她的善良,却成了别人理所应当欺负她的理由。” “王静仪,你当年是怎么害死我的娘亲的,现在,就怎么给我还回来!” 许洛妍见状扬手就要扇她耳光:"贱人!" “你那低贱的母亲死就死了,快二十年了,还敢拿出来再提!” “她的存在,就是我们的耻辱。” 婉棠精准扣住她的手腕,五指如铁钳般收紧。 许洛妍吃痛惊呼,却见这个素日柔弱的婉嫔露出森白牙齿:"娘娘金枝玉叶,可知道浣洗打水是何滋味?" 她猛地发力,竟将许洛妍整个摔在地上。 “从小打大,我吃的苦头,早就让我成不了娇滴滴的娘娘。” “再敢对我抬手,我打断你的手指。”婉棠的眼神,瞬间冷得如同寒霜:“许答应,你听清了吗?” "来人!快来人……"许洛妍发髻散乱地尖叫:“贱人,敢威胁我……” "闭嘴!”王静仪突然暴喝。 她死死盯着箱中奄奄一息的兽医,额头渗出冷汗。 这老东西若被带到御前,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 许清欢的事情,已经算是从轻发落,再闹出兽医的事情来,恐怕会牵连到将军府。 转瞬间,这位许夫人脸上狰狞尽褪,竟堆出慈爱笑容:"孩子,其中怕是误会了。" 她亲手扶起女儿,袖中手却在微微发抖,"这庸医当年为钱财谎称医术,害了你的母亲。" “你想想,当年我也正在生产中,又如何知道外面的事情,怎么来得及安排这些呢?” 她边说边向兽医使眼色:“我固然有疏忽的罪过,可真正害了你娘亲的人,还是这个兽医。” “这些年来,我也四处在找到他。” 王静仪的目光,忽地变冷:“既然找到了,不如杀了他,至于你娘亲,我会亲自出面,让她的灵位,能进入祠堂。” "夫人变脸的本事,真是令人叹服。"婉棠轻笑着抚过箱沿血迹:"现在想起了,晚了!" 王静仪笑容僵在脸上。 "不要杀我啊!是王夫人逼我的!" 兽医蜷缩在那,颤抖着指向王静仪,声音嘶哑:"那年冬天,将军夫人明明才怀胎八个月,王夫人就命我给那个妇人吃的里面,加入堕胎药。" 婉棠的身子晃了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娘亲临死前的惨状,那张苍白的脸,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 她恨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和王夫人在那妇人生产之前,就已经见过面。" 兽医的眼里流出浑浊的泪,声音越来越低:"第一次在王家庄子的地窖里,她让人按着我闺女的手。说若我照她说的做,就把我女儿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 他痛哭流涕:"我也不想的,可我欠了赌坊五十两银子。” “我闺女才十三岁啊,她还那么小,我真的选择……" 说着,兽医忽然看向许洛妍,喊道:“当时,还有个小女孩也在,似乎,是她……” 许洛妍踉跄后退,绣鞋踩到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婉棠气得双肩颤抖:“哈哈,好一个贤良淑德的王夫人,背地里这么肮脏。” “这样伪装者,不累吗?” “就连自己做的龌龊事,也不敢承认是吗?” 王静仪突然低笑起来,金步摇的流苏在烛光下投下晃动的阴影。 她优雅地抚平衣袖上的褶皱,眼神却逐渐扭曲:"不错,是我做的。" 她的声音轻柔得可怕:"你那下贱的母亲,一个被抄家灭族的罪臣之女,凭什么和我抢男人?" "就凭那张狐媚子的脸!" 她突然尖叫出声,烛火剧烈摇晃,将她狰狞的面容映在墙上:“将军刚立战功,就急着要把她接回府!要不是我们王家在朝中还有几分薄面,她就不会只是被养在外面了。" 婉棠猛地怒喝:”放屁!我母亲早就和他成亲,还一直供他进京赶考,是许承渊贪图王家权势!"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既要王家的助力,又舍不得我母亲!" 王静仪歇斯底里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疤痕。 她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道疤,眼神疯狂:”大婚当晚,我用匕首抵着这里逼迫将军发誓。” “除了我,再也不会娶别的女人,更不会让别的女人进门。” 王静仪说着,眼睛也红了起来,发出哭声:“可不到一年,那贱人就来到了京都,还怀上了你这个野种。” “是你们对不起我!” "既要权势又要旧情,“婉棠凄厉大笑,眼泪混顺着脸颊流淌,”许承渊才是真该死!你们三个,都该下地狱!" 她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却异常清晰:“那贱人该死!她活该血崩而亡!活该死不瞑目!" 婉棠缓缓抬头,眼中的恨意如有实质:”王静仪,我要你血债血偿。" "偿命?”王静仪突然仰天大笑:"就凭这个烂赌的畜生?" "你以为一个下贱兽医的供词,能动摇我王静仪的地位?" 她猛地逼近婉棠,鎏金护甲划过婉棠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你最好现在就带着他去告御状!” “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声音陡然拔高,"你是个罪臣之女生的孽种!" 殿外雷声轰鸣,照亮婉棠脸上诡异的笑容。 "谁说我要让他去见皇上?"婉棠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王静仪浑身一颤。 她缓缓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我只是要你们得到应有的报应罢了。"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疯狂而绝望,泪水混着血水在脸上蜿蜒:"这十几年来。我每一天都在想,娘亲死的时候有多疼……" “还有我那可怜的弟弟。” 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明明我听到了他的哭声,怎么就是个死胎呢?" 王静仪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案几。 兽医似乎抓到了希望,忽然喊:“不,不是死胎。” “是个男孩,饶了我,我告诉你真相!” 第60章 弟弟 王静仪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拔下头上的簪子,直刺向兽医的咽喉。 婉棠猛地抬脚踹向她的手腕,簪子"叮当"一声滚落在地。 "母亲!"许洛妍尖叫着扑上来,却被婉棠反手一记耳光扇得踉跄后退。 "你们是看戏的吗?"婉棠转头怒视两个暗卫,声音嘶哑。 暗卫首领抱拳道:"属下奉命只将人送到。" "好得很。"婉棠冷笑,染血的指尖轻抚过脖颈,"我若有个好歹,你们主子也脱不了干系。" 话音未落,两个暗卫已如鬼魅般出手,瞬间将王静仪母女按跪在地。 "说!"婉棠揪起兽医的衣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兽医剧烈咳嗽着,独眼里满是恐惧:"当年那妇人生的是个健康的男婴。" 他颤抖着指向王静仪:"那具烧焦的婴尸,是提前准备好的。" “孩子刚落地,就直接被人换走了。” 婉棠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晃。 她扶住案几才没跌倒,指甲在红木上刮出几道深深的痕迹。 "还有,"兽医继续道,"前几次见面,王夫人根本没有孕相。” “她是假孕。" "住口!我杀了你!"王静仪突然挣脱束缚,却被暗卫再次按倒。 她发髻散乱,面目狰狞如恶鬼:"就算你知道又怎样?" 她突然癫狂大笑,金步摇的珠串甩得啪啪作响:"如今我许家军权在握,就凭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嫔位?" 笑声戛然而止,她阴毒地盯着婉棠,"又能拿我怎么样?" “再说了,你那个野种弟弟,难道你就不想让他活命吗?” 弟弟! 她的弟弟还活着。 婉棠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几乎已经静止的心跳,又在跳动起来。 原来娘亲当年真的生了弟弟。 婉棠脑海中,一个身影渐渐地清晰起来。 那是将军府中,从来都不受待见的小公子,每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可婉棠却从小都恨着那个人。 小小的婉棠一直都认定了,他的存在,和自己的弟弟,是冲突的。 就因为同一天生产,因为他要出生,就没有了大夫和稳婆。 原来如此! 这一下,婉棠全都明白了。 更明白了,明明是王静仪好不容易生的儿子,为什么一直都不受待见。 【呜呜呜,好想哭,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公子那么厉害,却处处被打压。】 【原来是许承渊按个老渣男,一看见是儿子,就舍不得了。】 【是啊,又不敢得罪王家,还不想让儿子成为野种。】 【竟然联合王静仪,相处这么个恶毒的法子,让儿子顺理成章成为许家的人。】 【我觉得老渣男的本意是不想让婉棠娘亲死的,毕竟他还贪图人家的颜值。】 一句句弹幕,如同一把刀子,一下下扎入了婉棠的心中。 第一次,觉得弹幕,真的好吵啊! 她痛苦的捂着头。 婉棠忽然低笑起来,那笑声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颤音。 她拖着奄奄一息的兽医,在青砖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 "夫人别怕。"她的声音轻柔得可怕,染血的指尖抚过王静仪惨白的脸,"为了我弟弟,我怎么会动您呢?" 王静仪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你、你想干什么?" 婉棠猛地转身,从暗卫腰间"铮"地抽出长刀。 寒光乍现,映出她扭曲的面容。 那双眼睛里翻涌着疯狂与绝望,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我说过的。"她将兽医按在王静仪面前,刀尖抵住他的后颈,"今天是一定要人偿命的。" 手起刀落,婉棠要一刀砍下兽医的头。 可真正下手的时候,才发现,人的骨头比她想的坚硬多了。 她如同疯了一般,用尽全身力气挥刀。 第一刀砍在肩胛骨上,发出"咔嚓"的闷响。 兽医发出非人的惨叫,鲜血喷溅在王静仪华丽的裙裾上。 第二刀劈开脊椎,碎骨飞溅。许洛妍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第三刀终于斩断脖颈,头颅"咕噜噜"滚到许洛妍脚边。 那狰狞的面容正对着她,眼中还保持着死前的惊恐。 许洛妍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王静仪剧烈干呕,精心修饰的妆容糊成一团,几度昏厥又惊醒。 婉棠扔下血刀,她的裙摆浸满鲜血,脸上却带着天真如少女般笑容:"夫人别急……这才刚刚开始……" 王静仪瘫坐在血泊中,精心盘起的发髻散落大半,金步摇歪斜地挂着,珠串上沾着暗红的血渍。 她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却尖锐如刀:"贱人生的野种!你以为杀个下贱兽医就能吓住我?" "你和你那个短命娘一样下作!" 婉棠置若罔闻,缓步走向梳妆台。 铜镜里映出她染血的面容,她拿起玫瑰膏,指尖在瓷盒边沿轻轻打着转。 水声淅沥中,她慢条斯理地净面。 血水在银盆里晕开,帕子拭过眉眼,似乎杀人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夫人说得对。"婉棠突然开口,玉梳穿过如瀑青丝,"知道弟弟还活着,我确实该谢谢您。" 铜镜映出她唇角诡异的弧度,"要不然杀了你们,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索性,你们告诉了我,弟弟还活着。" 王静仪终于挣扎着站起,染血的裙裾在青砖上拖出狰狞痕迹:"想见他?" 她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三个月内让洛妍复位贵妃。" "我要是不呢?"婉棠猛地转身:"你们会杀了我弟弟?" 她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癫狂的颤音,"夫人啊!您是不是忘了。" 王静仪瞳孔骤缩,精心描绘的远山眉扭曲起来:“你不怕?” "我这个人。"婉棠退后两步,突然露出少女般天真的笑容,"最讨厌被威胁呢。" “从下被人威胁着长大,如今真是受不了一点。” "至于这个……"婉棠踢了踢兽医的无头尸,鲜血染红绣鞋,"相信夫人有的是法子处理。" 她缓步走向殿门,突然回眸一笑,"毕竟你们如今还涉嫌谋害皇嗣。" “我说这个人就是给许清欢提供钩吻的人,你们不过是在杀人灭口。” 这话说的王静仪脸色骤变,怒喝道:“贱人,你敢?” 婉棠诡谲一笑:"您说……皇上现在更信谁呢?" 殿门合拢的刹那,身后传来王静仪歇斯底里的尖叫和瓷器碎裂的声响。 暗卫如幽灵般离开。 【虽然……但是,我支持棠棠。】 【棠棠别怕,现在许家也不敢对你弟弟轻举妄动。毕竟他们还要利用你弟弟。】 【许承渊要的是有用的儿子,所以你弟弟的安全你暂时不用担心。】 【说起来,我更喜欢看见这个样子的婉棠。】 【可惜婉棠听不见我们说什么,要不然我真恨不得全部剧透给她。】 婉棠心中苦涩,她能听见,全都能,只是观众们,能感受到她所想的吗? 婉棠走出松柏宫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晨雾弥漫,将宫道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她的指尖仍在微微发抖,指甲缝里残留着未洗净的血迹。 她拐过一道无人宫墙,终于支撑不住,踉跄着扶住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 "还活着……弟弟还活着……" 她低声喃喃,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可随即,她又想起自己方才亲手斩下兽医头颅的画面。 那喷溅的鲜血,那滚落的头颅,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 所有的伪装,都在无人时候,统统卸下来。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她蜷缩在墙角,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无声地颤抖着。 "哭成这样,真令人心疼。" 一道慵懒带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婉棠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只见宫墙之上,一个男子正懒洋洋地坐着,一条腿屈起,手肘搭在膝上,正饶有兴味地瞧着她。 晨光勾勒出他俊逸的轮廓,剑眉之下,一双桃花眼含着几分戏谑。 他约莫二十七八岁,一袭墨蓝锦袍随意披着,衣襟微敞。 婉棠迅速站起身,指尖不着痕迹地抹去眼角的泪痕。 她后退半步,脊背挺直,方才的脆弱仿佛从未存在过。 在看见眼前的人,心中一惊。 这个时候能够出现在这儿,再加上身上袍子和这随意的样子,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 "王爷。"她垂眸行礼,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臣妾失仪了。" 男子挑了挑眉,似是有些意外她能认出自己。 他晃了晃手中的素白手帕:"需要吗?" 婉棠没有接,只是又退了一步:"多谢王爷美意,臣妾不敢逾矩。" 男子轻笑一声,也不勉强,随手将手帕塞回袖中。 他从墙头一跃而下,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松木清香。 婉棠立刻侧身避开,低头福礼:"臣妾告退。" 她转身离去,背影挺直如青竹,唯有袖中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一丝情绪。 她内心依旧恐惧。 男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弯腰,从地上拾起一个精巧的香囊。 海棠花的纹样绣得极好,花瓣层层叠叠,仿佛能嗅到芬芳。 他指尖摩挲着香囊边缘一个小小的"婉"字,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有意思。" 晨风吹过,将他的低语散入雾中。 第61章 苏言辞 【这不是苏研辞吗?】 【京都最有名的少年郎,才二十八岁,就是皇上最喜欢的内朝官。】 【能自由出入皇宫,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就是为人随性懒散,喜爱西游,对官位没有兴趣。】 【也就是每次朝中有变动的时候,才会入宫和皇上商议。】 【按照原剧情中,苏研辞是在宫中和许洛妍相遇,后来成为许洛妍的忠犬,为她鞍前马后,甚至付出生命。】 婉棠脚步渐渐放缓,心中暗惊。 没想到自己的存在,竟然已经改变了原有的剧情。 苏研辞? 这个人能够拯救许洛妍? 看来以后,要多提防着这个人才是。 晨雾未散,荷风御景宫前的莲叶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宛如未干的泪。 李萍儿和秋菊在宫道上来回踱步,不时张望。 "娘娘!"秋菊眼尖,第一个瞧见婉棠的身影,当即提着裙摆小跑上前。 待看清婉棠衣襟袖口沾染的暗红,她倒吸一口凉气,“您这是怎么了?" 李萍儿一把拉住婉棠的手腕,指尖在她袖口血迹上轻轻一蹭,眼神骤然变得复杂。 她压低声音:”娘娘和徐答应起争执了?" 婉棠心头一跳。 她强自镇定,淡淡道:“不过争执几句,无碍。" 秋菊仍一脸茫然,李萍儿却已利落地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婉棠肩上,笑道:”瞧这红墨沾地,许答应也忒不小心。" 她朝秋菊使个眼色,"去备热水,我给娘娘更衣。" 温热的水汽弥漫,婉棠整个人沉入浴桶。 水面上漂浮的玫瑰花瓣遮住了她肩头的颤抖。 屏风外,小顺子躬身而立。 小顺子声音压得极低,"松柏宫那边,已经处理干净了。" 水中的婉棠忽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小顺子,这宫里,除了你,我还能信谁?" 小顺子犹豫片刻:"李萍儿......或许值得信任。" 他回忆着方才所见,"她明知是血,却故意说是红墨。洗衣时还特意用皂角反复搓揉,也一直背着人。" “虽然看出来了,但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还在隐瞒着。” “我看她对主子,应该是忠心的。” "本宫是不是也成了杀人的魔鬼?"婉棠突然打断他,声音闷在水中,"成了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屏风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是小顺子跪下了。 他哽咽道:“娘娘是被逼的!从咱们踏进宫门那日起,就注定生不由己,任何事情,早已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罢了。"婉棠从水中抬起脸,水珠顺着下巴滴落,“祺贵人的孩子如何了?" 小顺子喉头滚动:“保住了。” “只是太医说,恐怕会......痴傻。" 婉棠眼神瞬间失去了光彩,双眼变得空洞无比,声音里面透着疲惫:“下去吧!” “是!”小顺子语气之中充满了担忧,迟疑着说:“主子,您保重身体。” “这些事情,都不怪你的。” 婉棠并未说话。 小顺子似乎发出一声叹息,悄然离开。 水面"哗啦"一响,婉棠整个人突然沉了下去。 "主子!"李萍儿冲进来时,只见水面咕嘟咕嘟冒着泡。 她一把将人捞起,湿透的青丝黏在婉棠惨白的脸上,像一张挣不脱的网。 次日。 小顺子愁眉不展,匆匆来报:“主子,松柏宫那边传话。” “说是让您去一趟,您不去,许夫人就不走。” 李萍儿脸色一沉,不满地说:“她走不走自然有皇后娘娘管。” 婉棠抿了一口茶,笑了笑:“走,去看看。” 晨光微熹,松柏宫外落叶萧瑟,秋风卷着残叶扫过宫阶,发出沙沙的轻响。 婉棠踏入殿内时,王静仪正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捧着一盏热茶,袅袅雾气遮不住她眼底的冷意。 许洛妍则倚在软榻上,指尖拨弄着一枚金镶玉的护甲,神色慵懒而倨傲。 “婉嫔娘娘终于肯赏脸了?”王静仪抬眸,唇角噙着一抹讥诮的笑。 婉棠神色淡漠,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王静仪手中把玩的那枚泥娃娃上。 眼瞳一震,那是娘亲生前唯一珍视的物件,粗糙的泥塑,却因常年摩挲而泛着温润的光泽。 记忆中,娘亲一直将泥娃娃视之如命,说这是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是一家人的血海深仇。 可是后来,娘亲难产,泥娃娃也不知去向。 婉棠翻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 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王静仪的手中。 她的指尖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许夫人有何指教?” 王静仪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摩挲着泥娃娃的脸,仿佛在欣赏一件战利品。 “我今日就要离宫了,临走前,总得和婉嫔娘娘道个别。” 她慢悠悠地说着,眼神却如毒蛇般阴冷,“毕竟,咱们之间,还有未了的约定。”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婉棠面前,将泥娃娃举至她眼前,轻轻晃了晃。 她压低声音,笑意森然:“若我女儿没能重回贵妃之位,你弟弟就如同我手中的泥娃娃。” 她指尖一送,泥娃娃坠地。 婉棠强忍着心中悲愤,表面表现得淡定。 好在地上有个软垫子,泥娃娃相安无事。 这是王静仪,故意用弟弟拿捏她。 许洛妍在一旁轻笑出声,眼中满是得意。 “娘,何必跟她废话?”她懒懒地说:“她若识相,就该知道,能左右她弟弟的性命的,是我们许家。” 她斜睨着婉棠,语气轻蔑:“一个无依无靠的嫔位,拿什么跟我们斗?” 【呸,许家现在敢动他吗?】 【就是,大军一日为班师回朝,弟弟就平安无事。】 【要是弟弟能一直留在军营就好了。】 如今弟弟不会有危险吗? 那就好了。 婉棠静静听完,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许夫人说得对。”她缓缓抬眸,眼神如冰,“我的确无依无靠。” 她向前一步,逼近王静仪,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但您别忘了,我若真豁出去,您女儿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王静仪瞳孔微缩,尚未开口。 婉棠已后退一步,恢复了那副端庄疏离的模样。 “泥娃娃,您尽管留着。”她微微一笑,眼神却冷得刺骨,“但若我弟弟少一根头发……” 她顿了顿,笑意更深:“我就让许洛妍,永远爬不回贵妃之位。” 殿内一片死寂。 许洛妍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你大胆!” 王静仪抬手拦住她,眼神阴沉地盯着婉棠,半晌,忽然冷笑:“好,很好。” 她将泥娃娃收回袖中,转身走向殿门,头也不回地说道:“那我们走着瞧。” 婉棠目送她离开,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门外。 她才缓缓松开紧攥的指尖,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血痕。 她怕极了,怕得要命。 自从娘亲走后,她从没像此刻这样恐惧。 王静仪真的拿捏了,她最在意的人和物。 如今,只有强撑着,努力不露出任何破绽。 好在有弹幕在,能够知道弟弟的安危。 回宫路上,秋菊小心翼翼地问:“娘娘,许夫人说了什么?” 婉棠神色如常,淡淡道:“不过是些威胁的话。” 她抬眸望向远处的宫墙,眸底一片冷寂。 “但威胁……从来都是双向的。” 荷风御景宫的檐角悬着几盏琉璃宫灯。 天黑,灯明。 婉棠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拨弄着一株新折的荷花,馥郁的香气染了满袖。 “娘娘,皇上驾到。”小顺子匆匆来报,话音未落,殿外已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婉棠回眸,正见楚云峥踏着月色而来。 他今日未着龙袍,只穿一件月白色常服,衣襟袖口绣着暗银云纹,衬得整个人清俊如玉。 “皇上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她起身相迎,眼底漾起浅浅的笑意。 楚云峥伸手扶住她,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摩挲:“批完折子,想起你说荷花的花期,快过了。” 他低头嗅了嗅她发间的香气:“棠棠的味道,比荷花更好闻。” 婉棠抿唇一笑,拉着他坐到妆台前:“那皇上替臣妾簪花?” 铜镜里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楚云峥拿起妆匣里一支金累丝荷花簪,却故意偏了方向,簪尖蹭过她耳垂:“朕手笨,棠棠多担待。” 她轻呼一声,耳尖瞬间染上绯色,从镜中嗔他一眼,“皇上是故意的。” 他低笑,终于认真替她绾发。指尖穿过青丝时,忽然道:“今日松柏宫的事,朕听说了。” 婉棠脊背一僵。 皇上都听到了多少。 【渣渣龙,说话不要大喘气,吓死人吗?】 【不过就是听说了婉棠去过松柏宫,受了点委屈而已。】 【毕竟王静仪也不会这么傻,让人知道她的秘密。】 呼! 婉棠松了一口气,还好。 “手伸出来。”他忽然命令。 她迟疑着摊开掌心,露出那道未愈的掐痕。 楚云峥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白玉药盒,蘸了药膏轻轻涂抹:“下次要掐,掐朕的手。” 晚风拂过莲塘,带起一阵沙沙轻响。 楚云峥牵着婉棠走到廊下,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惊得她一把攥住他衣襟:“皇上!” “嘘。”他抱着她飞身跃上屋顶,“看那边。” 琉璃瓦上铺着软毯,一旁还摆着温好的荷花酿。 远处星河垂落,仿佛一伸手就能捞到碎钻般的星辰。 婉棠倚在他肩头,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臣妾小时候,娘亲也这样陪我看过星星。” 楚云峥将她往怀里拢了拢,下颌轻蹭她发顶:“以后朕陪你。” 回寝殿时,婉棠已有些昏昏欲睡。 楚云峥替她掖好被角,却被她迷迷糊糊拉住衣袖:“皇上不许走……” 他失笑,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好,朕不走。” 烛火渐弱,帐幔里传来她含糊的咕哝:“荷花酿……明明说好给我留半壶的……” 楚云峥望着她睡颜,轻轻刮了下她鼻尖:“小酒鬼。” 却还是悄悄将剩下的半壶塞进了她枕边的小柜里。 婉棠的醉酒是装的,可皇上眼中的柔情却是真的。 无数个恍惚,婉棠都会去想,或许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人是皇上,也未尝不可。 只是楚云峥身上的黄色,也在时刻提醒着婉棠,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撒着娇靠在皇上的腿上,像个孩子娇憨地笑着。 楚云峥亦是眼中多了一抹惆怅,轻声道:“棠棠,许将军就要回来了。” “他说他想女儿了。” “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楚云峥亦或者觉得婉棠睡着了,亦或者没有。 这是这后面的话,轻轻地吐出,重重地压在了婉棠的胸口,快要窒息…… 第62章 功高震主 夏末的风裹挟着燥热。 行宫避暑,也到了尾声。 当初浩浩荡荡的去了行宫,回来时却少了亦是如此。 那些丢在行宫的性命,眨眼已有新人填补了空缺。 回到京都后,又是十数日。 期间政务繁忙,就连苏言辞也直接住在了皇宫中,皇帝鲜少去后宫。 去了也是去太后宫中坐坐,偶尔看看皇后。 婉棠能分的一夜恩宠,已是羡煞旁人。 北漠大军凯旋而归,京都城门大开,百姓夹道欢呼。 许承渊一身玄铁铠甲,骑在战马上,眉目冷峻,身后旌旗猎猎。 铁蹄踏过青石长街,震得宫墙都似在轻颤。 皇帝楚云峥在太和殿设宴犒赏三军,金樽玉盏,珍馐满席。 许承渊入殿时,众臣起身相迎,楚云峥亦含笑抬手:“许将军征战辛苦,赐座。” 许承渊抱拳谢恩,目光却扫过殿内。 见许洛妍端坐在皇帝身侧,虽已贬为答应,却依旧穿着贵妃规制的云锦华服,金钗珠翠,丝毫不减昔日荣光。 许承渊紧绷的眉眼,这才稍微舒展了些。 宴席间,小太监恭敬地为许承渊布菜斟酒,可他却皱了皱眉,将酒杯重重一放。 “臣在家中时,一向是婉棠伺候用膳。”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后来她入宫,臣每次见洛妍,也是她亲手奉茶布菜。” 殿内霎时一静。 许洛妍掩唇轻笑,眼波流转:“父亲,如今婉棠已是皇上的宠妃,哪还能做这些事?” 许承渊冷冷扫她一眼:“宠妃又如何?难道连给老夫斟杯酒的规矩都忘了?” 殿内落针可闻,此话说的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 楚云峥指节轻叩桌案,面上仍带着淡笑,眼底却已冷了几分:“许将军既如此说,朕便宣婉嫔过来,一同用膳。” 婉棠踏入殿内时,便察觉到气氛凝滞。 她垂眸行礼,还未起身,便听许承渊沉声道:“过来,倒酒。” 婉棠抬头看向皇上。 【别看了,许承渊如今满身功勋,皇上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训斥功臣的。】 【是啊,真这么做了,渣渣龙可就没办法面对三军和大臣们。】 【谁让棠棠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没有靠山,也没有子嗣,只有那虚无的宠爱。】 【心疼棠棠,大不了翻脸,就赌一赌渣渣龙是不是真的爱你!】 婉棠心中冷笑,她可不敢赌。 根本赌不起。 后宫从来就不是一个试错的地方,一旦错,死的何止是她? 翠微宫的人,该如何? 她弟弟,又该如何? 她指尖微颤,却依旧缓步上前,执起玉壶为他斟满。 酒液倾泻,映出她低垂的眉眼,平静如死水。 “夹菜。”许承渊又命令。 她执银箸,为他布了一块炙鹿肉。 许承渊尝了一口,忽然皱眉:“咸了。” 婉棠不语,又换了一道清蒸鲈鱼,小心剔去鱼刺,奉至他面前。 许承渊却看也不看,冷声道:“凉了。” 殿内众人屏息,连许洛妍都噤了声,只偷偷瞥向皇帝。 楚云峥指腹摩挲着酒杯,眸色深沉,却未开口。 一顿饭下来,婉棠被使唤得如同婢女,斟酒、布菜、换碟、递帕…… 许承渊甚至让她跪在一旁,替他捧着漱口的茶盏。 她始终低眉顺目,不曾流露半分不满,可指尖却因用力而泛白,袖中的手早已掐出深深的血痕。 宴席将散时,许承渊终于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还算懂事。” 待他离去,殿内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许洛妍眉眼之间尽是得意,这段时间里所有的气,总算是出了。 “爹爹,我送您。”许洛妍撒着娇,在楚云峥应允后,送许承渊离开。 楚云峥走到婉棠身前,伸手扶她,她却依旧跪着,轻声道:“臣妾失仪,请皇上责罚。” 他指尖一顿,终是收回手,只淡淡道:“起来吧。” 目光沉沉看向婉棠:“棠棠,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 “是,臣妾告退。” 【呸,真恶心,还在商量着怎么对付婉棠。】 【却知道婉棠每一次的委曲求全,都是他们许家的催命符。】 宴会散去。 夏末的御花园里,秋海棠开得正盛。 婉棠独自站在池畔,指尖轻抚过花瓣,神色淡淡。 后宫中,最快的不是风,而是消息。 不到半个时辰,婉嫔受辱的消息,已传遍后宫。 到底还是许洛妍厉害,复位贵妃,是迟早的事情。 宠爱在强大的家世面前,真的什么都算不上。 不远处,几个嫔妃聚在亭中,笑声娇媚,却字字带刺。 “听说婉嫔娘娘伺候人的手艺极好,连许将军都赞不绝口呢。”李贵人掩唇轻笑,眼底尽是讥诮。 “可不是?”王选侍斜睨着婉棠的背影,声音故意扬高,“到底是做过丫鬟的,手法就是熟练。” 许洛妍倚在栏杆旁,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指甲,闻言轻笑:“婉妹妹别介意,她们不过是羡慕你,得皇上‘青睐’。”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暗指婉棠以色侍人。 【棠棠稳住,渣渣龙来了。】 【算他有良心,还知道来找我家棠棠。】 婉棠指尖一顿,却未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了。 毕竟皇上已经很烦了,她又何必自找麻烦? “朕倒不知,后宫何时成了市井之地?” 一道冷冽的嗓音骤然响起,众人骇然回头,却见楚云峥不知何时已站在亭外,眸色阴沉如墨。 李贵人脸色煞白,慌忙跪下:“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楚云峥缓步走近,龙靴踏在青石上,每一步都似踩在众人心上,“只是觉得朕的妃嫔,该被你们随意折辱?” 许洛妍强撑着笑意,柔声道:“皇上,姐妹们不过是玩笑……” “玩笑?”楚云峥冷笑,目光扫过众人,“那朕也开个玩笑。” 他抬手,指尖轻轻一划。 “割了她们的舌头。” 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李贵人瘫软在地,哭喊着求饶,王选侍直接昏死过去。 许洛妍僵在原地,却不敢出声。 婉棠终于转身,静静看着这一幕,眼底无波无澜。 看来许承渊做的事情,已经让楚云峥心中怨怼的很。 这几个人,不过是那口怨气的替罪羊。 楚云峥走到她面前,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声音低沉:“为何不反驳?” 她垂眸,长睫轻颤:“臣妾身份卑微,不值得皇上动怒。”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大步离开。 身后,惨叫声戛然而止。 当夜,翠微宫的烛火亮至天明。 楚云峥将她放在软榻上,自己则坐在她身侧,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许承渊功高,朕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他声音微冷,却又透着一丝无奈,“但朕的棠棠,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婉棠抬眸看他,眼底似有泪光闪动,却又很快隐去:“臣妾明白,朝政为重。” 楚云峥低叹一声,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递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她依言掀开盒盖,里面竟是一支金丝嵌玉的步摇,玉质温润,雕成海棠花的模样,花蕊处缀着细碎的宝石,烛光下熠熠生辉。 她怔住,惶恐的说:“这东西,好贵重。” “西域进贡的暖玉,朕让人连夜赶制的。” 楚云峥声音柔和:“可惜暖玉不大,除了这步摇外,还有一只镯子,朕已经命人给太后送去。” 婉棠忙摇头,怯弱的说:“这等步摇,也只有贵妃已上的妃嫔才能佩戴。” “臣妾不敢触碰规矩。” “朕就是规矩。”他指尖轻抚过她的发,将步摇簪入她鬓间,“朕的棠棠,配得上最好的。” 【这是渣龙在补偿棠棠吗?内心逐渐平衡了。】 【不得不说,这一幕还是很爱的。】 【哎,皇上也是无奈啊!到处都是限制。】 【在皇上的心里,婉棠是早就配得上贵妃的位置了啊!】 【是啊,可惜婉棠没有生下皇子,又是孤女,出生还不高,要不然,真的能做贵妃。】 【想什么,就算婉棠生了皇子又如何?没有好的家世背景,就连将孩子抚养在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家世背景吗? 婉棠内心闪过许多念头。 她不是孤女。 她有弟弟。 也有父亲! 只是这些,都是不能说的秘密。 婉棠眼眶微热,却仍强撑着笑意:“皇上这般厚爱,臣妾怕是要被人妒恨了。” 楚云峥低笑,忽然俯身,薄唇贴在她耳畔,嗓音低沉而危险:“朕倒要看看,谁敢?” 夜风轻拂,烛火摇曳。 楚云峥将她搂入怀中,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低声道:“明日朕让内务府再送些新料子来,你喜欢什么颜色?” 婉棠靠在他肩上,轻声道:“臣妾喜欢海棠红。” 他低笑:“好,那就全按你的喜好来。” 她闭了闭眼,唇角微扬,可心底却一片冷寂。 她知道,帝王的宠爱是蜜糖,亦是毒药。 今日的补偿,不过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让她继续做一枚听话的棋子。 可那又如何? 她早已学会,在甜言蜜语中藏好自己的刀。 晨昏定省。 当凤印回到皇后手中的那一天,这就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瞧着婉棠受宠,翠微宫上下都活络了起来。 “主子,听说皇后今日抱恙,我们要穿素净些吗?”李萍儿在旁小声说。 毕竟近日来,婉棠风头太盛,也要暂避锋芒。 婉棠的手,从首饰盒划过,最后停在了步摇上:“昨儿个皇上赏赐的东西,自然是要戴着的。” “这份恩典,可不能辜负了。” 李萍儿脸色一变:“可是……” “萍儿。”婉棠的声音,柔弱中透着一丝坚定:“我可以不争不抢,有用吗?” “与其让她们踩在脚下,不如堂堂正正的立在那,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婉棠的笑容,越发的温柔。 瞧着铜镜中的脸,也想到自己的弟弟:“我站在前面挡下所有刀剑都没关系的。” “只要我的爱的人,能好好地。” 说完,婉棠轻轻地拍了拍李萍儿的手背上:“萍儿,你呢?” “入宫,又是为了什么?” 第63章 福兮祸兮 【还能够为了什么?还不是复仇呗!】 【就是,难不成还要和那个老畜生父女相认吗?】 【这个问题,简直好笑。】 婉棠不顾弹幕里的吐槽,只是用执着的双眼看向李萍儿。 李萍儿的拳头渐渐地握紧,随后缓缓地松开。 盯着婉棠的眼神越发的坚定,最后露出一丝笑容来:“主子,我明白了。” “我懂你的想法。” “奴婢愿意陪着您,刀山火海也闯一闯。” 李萍儿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至少,在李萍儿心中,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还有她的主子。 婉棠瞧着李萍儿的样子,嘴角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晨光微熹,坤宁宫内檀香袅袅。 皇后萧明姝端坐于凤座之上,指尖轻抚茶盏,神色淡然。 嫔妃们依次入殿行礼,待轮到婉棠时,殿内气氛骤然一凝。 她今日穿了一袭海棠红织金裙,发间簪着楚云峥赏赐的暖玉步摇。 行走间珠玉轻晃,光华流转,衬得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 李贵人瞥了一眼,低声讥讽:“哟,婉嫔娘娘今日这身打扮,倒像是生怕旁人不知她得宠似的。” 选侍掩唇轻笑:“可不是?听说昨儿皇上又宿在翠微宫了,连早朝都迟了半刻。” 众人窃窃私语,眼神或妒或讽,皆落在婉棠身上。 婉棠神色平静,只垂眸福身:“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萧明姝抬眸看她一眼,唇角含笑,眼底却一片冷意:“婉嫔近日气色甚好,看来皇上……很是疼你。” 许洛妍坐在下首,指尖死死掐着帕子,眼底妒火几乎要烧出来。 萧明姝瞥她一眼,忽然温声道:“许答应,本宫瞧你今日精神不佳,可是身子不适?” 许洛妍冷笑:“臣妾哪敢不适?毕竟如今最‘娇贵’的,可不是臣妾。” 萧明姝轻叹:“你说话还是要注意些。”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婉棠,“如今婉嫔最得圣心,伺候皇上的时候多,有孕也是迟早的事。” “有孕?”许洛妍忽然嗤笑出声,声音尖利,“院首早说了,她身子受损,再无怀孕可能!” 殿内骤然一静。 婉棠指尖微颤,面上却依旧平静。 萧明姝蹙眉,沉声道:“许答应,慎言。” 许洛妍不依不饶,眼底尽是恶意:“皇后娘娘何必自欺欺人?她在行宫小产,早就废了!” 萧明姝眸光一冷,却忽而轻笑:“世事难料,婉嫔调理了这么久,未必没有希望。” 她看向婉棠,语气温柔却字字诛心:“你说是不是,婉嫔?” 婉棠缓缓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皇后娘娘说的是。” 她声音轻柔,却让许洛妍一拳打在棉花上,愈发恼怒。 众人见状,更是窃窃私语。 “装什么清高?不过是个不能生的。” “皇上再宠她又如何?没有子嗣,迟早被弃。” 婉棠听着这些议论,眼底一片冷寂。 她比谁都清楚,在这深宫里,帝王的宠爱如昙花一现,唯有权力,才是永恒。 皇嗣,是最要紧的事情。 众妃散去后,坤宁宫内只余檀香袅袅。 萧明姝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抬眼看向婉棠,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婉嫔,如今宫中唯有祺贵人有孕,朝中大臣已多有异议。” 她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深邃,“皇上子嗣稀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婉棠垂眸,恭敬答道:“臣妾明白。” 皇后微微一笑,语气似关切,却又暗含敲打:“你如今恩宠最盛,若能早日有孕,便是大功一件。” 婉棠指尖微蜷,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妾谨记娘娘教诲。” 回到翠微宫,婉棠便吩咐李萍儿:“去请谢太医来。” 不多时,谢太医匆匆而至,却比往日憔悴许多,眼下青黑,鬓角也添了几丝白发。 婉棠示意他坐下,轻声道:“谢太医近日可是劳累?” 谢太医摇头苦笑:“老臣无碍,不过是些琐事缠身。” 他搭上婉棠的脉搏,凝神片刻,眉头渐渐舒展:“娘娘脉象平稳,身子已无大碍,若调理得当,有孕并非难事。” 婉棠眸光微动,却未露喜色,只淡淡道:“那便有劳太医开几副方子。” 谢太医提笔写下药方,字迹却不如往日稳健,甚至有一两处微微颤抖。 婉棠看在眼里,待他写完,忽然开口:“谢太医若有难处,不妨直言。” 谢太医手上一顿,随即摇头:“娘娘好意,老臣心领。只是些家事,不便牵连娘娘。” 他收起药箱,躬身告退,背影竟有些佝偻。 婉棠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眸色渐深。 李萍儿低声道:“娘娘,谢太医似乎有心事。” 婉棠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抚过药方上那几处颤抖的笔迹,忽而冷笑:“去查查,谢家近日出了什么事。” 【有什么好查的,谢太医医术超群,宫中人人信服。】 【之所以惆怅,还不是有人让谢太医开药方,让你生不出孩子。】 【谢太医是个清高的,自然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这才会被人排挤了。】 闻言,婉棠心中一暖。 原来这冰冷的宫中,还是有能够温暖人的地方。 养心殿内,龙涎香袅袅。 楚云峥正与苏研辞对坐弈棋,棋盘上黑白交错,杀机暗藏。 苏研辞一袭墨蓝锦袍,衣襟微敞,指尖把玩着一枚黑玉棋子,笑得玩世不恭:“皇上这步棋,可真是让臣进退两难啊。” 楚云峥挑眉,正欲落子,殿外忽传来李德福的通传:“婉嫔娘娘到。” 珠帘轻掀,婉棠手捧食盒缓步而入,一袭淡粉纱裙衬得她如出水芙蓉。 她低眉顺目,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抬眸时,余光瞥见苏研辞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指尖一颤,迅速垂眸,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楚云峥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微勾:“棠棠来了?” 他招手示意她近前,戏谑道,“后宫妃嫔见了苏爱卿,个个移不开眼,怎么到了你这儿,连看都不敢看?” 婉棠耳尖微红,轻声道:“臣妾眼中……只有皇上。” 楚云峥朗声大笑,显然极为受用。 苏研辞摇着折扇,故作叹息:“看来臣这‘翩翩公子’的名头,终究抵不过皇上的龙威浩荡啊!” 婉棠将食盒中的糕点。 摆上小几——芙蓉酥、杏仁酪、蜜渍青梅,皆是楚云峥平日爱吃的。 苏研辞起身欲退:“臣就不打扰皇上与娘娘了。” 楚云峥抬手制止:“留下一起用些,棠棠的手艺,连御膳房都比不上。” 苏研辞从善如流,执起一块杏仁酪,刚咬一口,却见婉棠忽然掩唇,面色发白。 “怎么了?”楚云峥蹙眉。 婉棠强忍不适,摇头道:“无碍,只是有些反胃……” 李德福眼珠一转,突然拍掌笑道:“哎哟!这莫不是有喜了吧?老奴记得,祺贵人当初也是这样,闻不得油腻!” 楚云峥眸光骤亮,一把抓住婉棠的手:“当真?你月事可还准?” 婉棠睫羽轻颤,低声道:“已迟了一月有余……但臣妾不敢妄断。” 苏研辞慢悠悠咽下糕点,忽然道:“既如此,不如请个太医把脉?” 楚云峥当即应允:“传太医!” 婉棠轻声道:“臣妾素来由谢太医调理,不如请他来看?” 楚云峥颔首,李德福匆匆去宣。 不多时,谢太医疾步而入,却面色灰败,眼下青黑更甚。 他把脉时指尖微颤,额角甚至渗出冷汗。 良久,他艰难开口:“恭喜皇上……婉嫔娘娘确是有喜了。” 楚云峥大喜,一把将婉棠揽入怀中:“好!好!朕要重赏太医院!” 谢太医却面无喜色,甚至不敢看婉棠的眼睛。 苏研辞把玩着茶盏,忽然轻笑:“谢太医怎么愁眉不展?莫非这喜脉……有什么不妥?” 【当然会愁眉不展,谢太医根本就不愿意说谎。】 【要不是家中的儿子被人绑架了,他根本就不回来。】 【棠棠,你的脉象是有问题,你可千万别相信啊!】 婉棠还没有真正体会一下有孕的喜悦,一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什么意思? “臣妾去送送谢太医。”婉棠轻声道,目光扫过谢太医额角的冷汗。 楚云峥皱眉:“你如今身子金贵,让李德福去便是。” 李德福立刻堆着笑上前,眼角却藏着几分探究:“老奴定把谢太医妥妥当当送出宫去。” 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婉棠一眼。 “皇上,”婉棠坚持道,手指轻轻揪住楚云峥的衣袖,“臣妾能怀上龙嗣,全赖谢太医这些年精心调理。” “臣妾心中自然万喜,却也想要,做点什么。” “婉嫔娘娘倒是个记恩的。”苏研辞忽然插话,折扇轻摇,眼底带着玩味的笑意。 楚云峥神色稍缓,终是点头:“去吧,仔细着身子。” 他抬手抚过婉棠尚且平坦的小腹,语气陡然严厉,“这孩子不许有半点闪失。” “臣妾明白。”婉棠垂眸,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 朱红宫墙下,谢太医的脚步越来越急。 “谢太医留步。”婉棠在转角处唤住他,示意随行的宫人退远些。 “娘娘不必再送。”谢太医转身,官袍下的手微微发抖,“这宫中的路,老成走了数十年,熟悉了。” “谢太医,这些年多亏您照拂。”婉棠声音轻柔,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平安符的香囊,“这是去护国寺求的,望您收下。” 之前给银两,谢太医都不肯收下,这东西根本不值钱,全是心意。 谢太医盯着香囊,喉头滚动。 远处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他忽然压低嗓音:“娘娘当心啊!” 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香囊:“福兮祸兮。” “胎儿与母体血肉相连,腹中究竟如何,当母亲的最是清楚。” 一阵秋风卷过,吹散了他未尽的话语。 婉棠瞳孔微缩,指尖下意识抚上小腹。 谢太医退后两步,深深作揖:“娘娘……保重。” 转身时,官袍后心已洇出一片汗渍。 她望着那道佝偻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忽然察觉唇齿间泛起血腥味。 原来不知何时,自己竟将下唇咬出了血。 第64章 权势 “主子。”李萍儿小心翼翼上前,“风大了,咱们回吧。” 婉棠收回视线,唇角重新挂上温婉的笑:“是啊,该回去了。” 她最后望了眼谢太医离去的方向,护甲深深掐进掌心。 方才那话,分明是在警示她,这胎有问题。 【没想到这种情况谢太医还能够说这种话,不愧是老实人,正直谢太医啊!】 【这么久看下来,婉棠是不蠢的,相信她能明白谢太医话里面的意思。】 【希望婉棠好。】 【毕竟我太期待婉棠生皇子,爱情,够都不要。】 【对,生皇子,成为宫斗冠军,做太后。】 婉棠听见这些消息,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 没错。 这才是她应该走的路。 至于腹中孩子,究竟如何,婉棠真不敢确定。 婉棠更清楚,如今就连谢太医都能说出违心的话,在整个太医院,也别想再听见一句实话了。 目前也只有步步小心了。 婉棠踏回殿内时,正听见楚云峥爽朗的笑声。 “苏爱卿,你瞧见没?朕的棠棠有喜了!”他眉眼飞扬,语气里是掩不住的骄傲,“朕早就说过,她定会给朕生个最聪慧的皇子!” 苏研辞摇着折扇,笑得促狭:“臣看出来了,皇上这是恨不得诏告天下啊。” 楚云峥大笑,一抬眼,正瞧见婉棠立在珠帘旁,当即起身迎上去。 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怎么去了这么久?朕都等急了。” 他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朕的孩儿,定是这世间最尊贵的。” 婉棠心头微暖,脸颊染上红晕,低声道:“皇上……” 苏研辞在一旁轻笑:“哟,婉嫔娘娘这是害羞了?方才还说是谢太医的功劳,怎么这会儿倒不敢看皇上了?” 婉棠耳根发烫,羞得将脸埋进楚云峥肩头,惹得帝王朗声大笑,满眼宠溺。 “朕要设宴,让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个喜讯!” 楚云峥意气风发,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朕的棠棠,值得最好的庆贺。” 婉棠心头一跳,想起谢太医的警示。 此刻皇上的在意和紧张,都令婉棠惶恐不安。 孩子,固然也是婉棠期盼着的,只是此刻来的太巧合了。 似乎事情紧张的过于顺利,反而令人有点不敢相信。 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太医的家人又是谁绑架的? 是许洛妍吗? 此刻,婉棠所有的一切都没能弄明白,事情也是张扬,只怕越难收场。 这种完全不能将事情掌控在手中的无力感,真让人难受。 婉棠连忙柔声道:“皇上,臣妾听闻民间有习俗,孩子三月前不宜张扬。” 她抬眸,眼中带着恳求:“不如等胎稳了,再昭告天下?” 此刻婉棠这样做,无疑是扫了皇上的兴致,婉棠急忙低垂着下去,声音颤抖着说:“臣妾还是怕,毕竟行宫……” 她不必说下去了。 楚云峥皱眉,似有不悦,但见她神色忐忑,有提到之前小产地孩子,心中一软,终是妥协:“好,都依你。” 他转头吩咐李德福:“去,把朕私库里的安胎玉枕取来,再添八个嬷嬷日夜轮值。” 又看向婉棠,语气不容反驳:“你不许走回去了,朕让人抬轿送你。” “还有,”他眸光一沉,声音陡然冷厉,“翠微宫加派两名御前侍卫,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李德福躬身应下,眼底却闪过一丝晦暗。 苏研辞摇扇轻笑:“皇上这是要把婉嫔娘娘当瓷娃娃供起来啊。” 楚云峥不置可否,只低头在婉棠额间落下一吻:“朕的孩子,不容有失。” 婉棠靠在他怀中,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他的衣襟。 【婉棠也不是后宫中第一个有孕的,也没看见过渣龙这么紧张。】 【爱与不爱,还真的是很明显啊!】 【只是这个胎儿很蹊跷的,始终让人不安。】 【为什么非要是绑架了谢太医之后,才会有这个孩子呢?】 夜色沉沉,翠微宫的凉棚下,纱帘轻拂。 婉棠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小腹,神色怔忡。 弹幕的话,她很在意。 谢太医的话,她同样很在意。 “萍儿,”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你说……怀孕是什么感受?” 李萍儿一愣,随即笑道:“娘娘这是头一胎,难免紧张。” “奴婢虽未生养过,但听老嬷嬷们说,头几个月最是要紧,得仔细养着。” 小顺子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娘娘,您如今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龙胎金贵着呢!” 秋菊倒是兴致勃勃,掰着手指细数:“奴婢听人说,害喜是常有的,有的爱吃酸,有的闻不得腥,还有的……” 婉棠眉头微蹙,打断她:“本宫问的不是这些。”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噤声。 婉棠靠在凉椅上,思绪万千。 谢太医说的血肉相连是何感觉? 为什么现在,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夜风掠过莲池,带起细微的水声。 婉棠望着远处宫灯映照下的飞檐,眸色深深。 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不管是许洛妍还是李德福,都是大麻烦。 婉棠能够明显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推手,她一定要揪出来。 李萍儿和秋菊在一旁叽叽喳喳,已经讨论着给孩子做虎头鞋之类的了。 婉棠低声对小顺子说:“小顺子,不管用多少银两,务必查清楚谢太医的事情。” “是!” 小顺子悄悄的离开。 更深露重时,小顺子悄然入内,低声道:“主子,查清了。” 他凑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谢太医的小儿子前日下学途中被掳,是‘黑蛟帮‘’的手笔。” “这伙人专绑官眷,纵是万两黄金也赎不回人,除非……” “除非有权势压得住。”婉棠冷冷接话,指尖掐进掌心。 “亦或者说,只有朝臣,才知道其中的门道。” 小顺子沉重地点头:“谢太医这几日四处求人,连太医院告假的折子都递了三回。” “可谢太医这个人,平时为人过于正直,又不走那些门道,以至于无人帮扶。” 婉棠闭了闭眼。 权势。 又是权势。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楚云峥抚着她小腹时,那句不容置疑的"朕的孩子,不容有失"。 原来在这深宫里,没有权势,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她独自站在廊下,望着被宫墙切割的四方夜空。 弟弟尚在稚龄,甚至不知她这个姐姐的存在;生父许承渊恨不得她死;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缓缓抚上小腹,眼底一片冰凉。 若这胎真如谢太医暗示的那般有问题,楚云峥的宠爱,顷刻就会化作索命的刀。 冷宫的朱漆大门早已斑驳,铜锁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婉棠拢了拢斗篷,踏入这方被遗忘的天地。 杂草丛生的庭院里,几只瘦猫警惕地窜过,檐下蛛网密布,风一吹,簌簌落下几片枯叶。 小顺子低声道:“娘娘,丽嫔就住在西偏殿。” 西偏殿的门半掩着,婉棠轻轻推开,昏暗的室内只点了一盏残灯。 丽嫔坐在窗边,手中执一卷泛黄的书,闻声抬眸,眼底无波无澜。 “稀客。”她嗓音微哑,却仍带着昔日的傲气,“婉嫔娘娘怎么有空,来这腌臜地方?” 婉棠不答,只缓缓走近,在她对面坐下。 丽嫔冷笑:“怎么,如今得宠了,来瞧瞧我这落魄人,好彰显你的风光?” 婉棠淡淡道:“我来谈一笔交易。” 丽嫔挑眉,指尖轻叩桌面:“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拿什么和我谈交易?” 婉棠抬眸,直视她,“我能让你走出冷宫。” 丽嫔嗤笑:“就凭你?皇上再宠你,也抵不过满朝文武的嘴巴。” “更何况,宫中还有皇后和许洛妍。” “哪一个不想要我的命,你能挡得住吗?”丽嫔始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婉棠瞧着她,虽然居住的环境差点,但丽嫔始终得体,倒不如其他冷宫妃子落魄。 “若我有孕呢?” 室内骤然一静。 丽嫔的指尖顿住,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婉棠的小腹上。 半晌,她冷笑:“你凭什么信我?” “因为你需要我,正如我需要你。”婉棠声音平静,“你父亲是朝中要员,我要他的力量。” “而我能让你重见天日。” 丽嫔盯着她,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波动:“你想要什么?” “黑蛟帮。”婉棠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父亲的势力,救一个人。” 丽嫔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有趣。” “没想到一个孤女,也有想救的人。” 她合上书卷,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婉棠也笑:“说起来,你也是个睿智的女人,真的甘愿久居冷宫,被遗忘,悄无声息的老去吗?” 丽嫔的眼神,果然有了强烈的变化。 她深吸一口气。 “好,我帮你。”她转身,眼底锋芒毕露,将一枚玉佩放在桌上,“这是信物。” “有了这个东西,会有宫外的人接应你们。” 婉棠接过玉佩,指腹摩挲过上面的家纹,点了点头:“三日后,等消息。” 第65章 假孕 御花园里,秋海棠开得正艳。 婉棠扶着李萍儿的手缓步而行。 有了上次皇帝割舍事件,谁也不敢对婉棠再敢有半点不敬。 所过之处,嫔妃们纷纷行礼问安,脸上堆着笑,眼底却藏着刀。 “婉嫔娘娘气色真好,皇上近日可真是疼您呢。”贵人捏着帕子娇笑,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 “是呀,连西域进贡的雪缎都赏了您,咱们可是羡慕得紧。”选侍附和,嘴角的笑意勉强得几乎挂不住。 婉棠垂眸浅笑,声音柔婉:“妹妹们说笑了,不过是皇上垂怜。” 众人面上带笑,心里却恨得滴血。 谁不知道婉棠如今独占圣宠?可偏偏皇上为了她,连割舌之刑都动用了,谁敢触这霉头? “呵,装模作样!” 一道尖利嗓音刺破虚伪的和谐。 许洛妍一袭正红宫装,金钗晃得刺眼,径直走到婉棠面前。 如今她不过是个答应身份,哪儿有资格这样穿戴。 全凭着许家如今的权势,才没有人敢多嘴。 “贱人,你以为能得意多久?”她红唇勾起,眼底淬毒,“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谁才是赢家。” 婉棠指尖微颤,故作怯懦:“许答应这是何意?” 她抬眸,试探道,“难不成你指望你父亲助你获宠?” “那当然!”许洛妍得意扬眉,“我父亲战功赫赫,皇上都要礼让三分!” “你以为靠着一张狐媚脸,就能永远踩在我头上?”她突然凑近,在婉棠耳边阴森的说。 婉棠佯装惶恐,声音轻颤:“许答应慎言。” “谢太医说过,我、我身子弱,受不得惊吓。” 她故意提及谢太医,暗中观察许洛妍反应。 许洛妍却一脸莫名:“关那老东西什么事?” 她嗤笑,“你少在这装可怜!” 威胁谢太医的人,不是她? 婉棠心下微松,面上却更显柔弱:“许答应若无事,臣妾先告退了……” “滚吧!”许洛妍甩袖冷笑,“趁还能得意的时候,好好享受!” 走出御花园,李萍儿低声道:“娘娘,许答应这般嚣张,怕是许将军真要有什么动作……” 婉棠抚了抚鬓角的海棠步摇,眸色幽深:“无妨。” 她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墙,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皇上是万人之上的,是容不得任何人,凌驾在他之上。 【婉棠想多了,就许洛妍那脑子,还能想得出来这种法子吗?】 【根本不是许洛妍。】 【有着这时间瞎晃,还是想想怎么救谢太医的儿子吧!】 婉棠眼睛微微眯了眯,救,当然要救。 东西已经交给小顺子,让他出宫去办。 只是迟迟没有动静。 看来丽嫔一日不出冷宫,那边就不会有所动作。 婉棠深吸一口气,看来要快了。 烛火摇曳,龙榻之上,婉棠猛然睁开眼,冷汗浸透寝衣。 “棠棠?”楚云峥立刻撑起身,大掌抚上她苍白的脸,“怎么了?” 婉棠呼吸急促,指尖死死攥住锦被,声音发颤:“臣妾……梦到被蚕丝缠住了,越缠越紧……快要窒息……” 楚云峥皱眉,将她揽入怀中:“不过是梦。” “一切都太真实了,臣妾好害怕。” 婉棠双手覆盖在肚子上:“当年娘亲难产而死,我会不会……” 楚云峥表情严肃的捂住婉棠的嘴巴,语气严厉:“不许胡说。” “呼!” 婉棠松了一口气。 “好在有人救了臣妾……”她仰起脸,眼中水光潋滟,“那个人好像是……丽嫔。” --- “她?”楚云峥指节一顿。 婉棠靠在他胸前,轻声道:“梦里她剪断了蚕丝,说‘要活,就得先断’……” 楚云峥眸色渐深。 丽嫔之父林则海,现任江南巡盐御史,半年来肃清盐税贪腐,政绩斐然。 而丽嫔当年入冷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过是一个替罪羊而已。 许家日渐昌盛,朝中倒是越发无人能牵制了。 “皇上?”婉棠怯生生唤他。 “臣妾越想越觉得,当年的事情有蹊跷,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在提醒臣妾,当初的决定是错的?” “如果真是那样,臣妾是不是造孽了?” “胡话。”楚云峥打断她的话。 语气严肃道:“她在冷宫呆了那么久,也该知道错了。” 楚云峥回神,掌心覆上她的小腹:“既是你和孩子的吉兆,朕明日就下旨,放她出来。” 次日清晨,圣旨直达冷宫。 “丽嫔林氏,淑慎性成,着即迁回景仁宫,赐还嫔位份例。" 丽嫔跪接圣旨,抬眸时,正对上远处廊下婉棠的身影。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没想到,皇帝竟然会陪着婉棠一同来了。 丽嫔快步上前,仓皇跪下,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哽咽:“臣妾叩谢皇上恩典。” 楚云峥端坐龙椅,神色淡淡:“你该谢的不是朕,是婉棠。” 他目光转向身侧的婉棠,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若非她心善,为你求情,朕也不会想起你父亲在江南的政绩。” 丽嫔抬眸,视线在婉棠尚且平坦的小腹上一扫而过。 随即露出感激之色:“婉嫔妹妹大恩,臣妾没齿难忘。” 她伏低身子,姿态谦卑:“从前是臣妾糊涂,日后定当与妹妹姐妹相称,再不生事。” 婉棠伸手虚扶,笑容温婉:“丽嫔姐姐言重了,都是自家姐妹。” 楚云峥满意地点头,握住婉棠的手:“朕从前只觉得你性子柔善,如今才知,你竟还有这般胸襟。” 婉棠垂眸浅笑,指尖轻轻抚过小腹:“臣妾不过是为腹中孩儿积福罢了。”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将两人交握的手镀上一层金边,宛如一对璧人。 丽嫔站在一旁,怔怔望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恍惚。 “怎么?”楚云峥瞥见她神色异样,眉头微蹙,“丽嫔可是不满?” 丽嫔猛然回神,苦笑摇头:“臣妾岂敢?” “只是……从未见过皇上对哪位娘娘这般上心。”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婉嫔妹妹在皇上心中,真不一样。” 楚云峥朗声大笑,毫不避讳地揽过婉棠的肩:“朕的棠棠,自然与旁人不同。” 婉棠靠在他怀中,唇角含笑,可藏在袖中的手却无意识地抚上小腹。 楚云峥越是深情,她心中越是发冷。 期望越高,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棠棠?”楚云峥察觉到她的僵硬,低头关切道,“可是累了?” 婉棠迅速回神,柔声道:“有些乏了,想回去歇息。” “朕送你。” “不必。”她轻轻推开他,笑意盈盈,“皇上政务繁忙,臣妾有李萍儿陪着就好。” 养心殿还有大量的奏折尚未批阅,想到就头疼。 命令左右务必照顾好婉棠。 皇帝一走,氛围骤然一变。 丽嫔唇边的谦卑笑意淡去,抬眸打量着婉棠:“想不到,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竟能得皇上如此盛宠。” 她轻笑一声,“也是,有了皇嗣在身,比什么靠山都强。” 婉棠缓步前行,神色平静无波。 丽嫔继续道:“看皇上方才那模样,怕是真要将皇子养在你身边呢。” 她意味深长,“这可是妃位以上才有的殊荣。” 婉棠抬眸,目光清冷,话锋一转,“姐姐还是说说你吧!” “如今出了这冷宫,许答应那边,怕是容不得你了。" 她唇角微勾,“毕竟,你是我救出来的。” “她的性格你我是最了解不过,不用我多说,姐姐也能想到,她会怎么样?” 婉棠说的轻描淡写,心里面早就盘算好了。 按理说,丽嫔就算复位,也不该再回景仁宫,是婉棠提了一句,人都是习惯了一个地方,是不愿意搬走的。 人是救出来了,同样的,丽嫔也是一个强敌。 不断了她的后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婉棠感慨一声:“如今她虽然是许答应,可吃穿用度还是按照贵妃来,甚至也住在景仁宫的主殿里。” “姐姐会景仁宫,又该如何对她解释呢?” 丽嫔神色一凛,随即又展颜笑道:“妹妹多虑了。” 她视线落在婉棠的小腹上,眼中精光闪烁,“我既出来了,自然要选条明路走。” 她向前倾身,压低声音:“你有皇嗣,我有父亲在江南的势力。我们联手,这后宫还有谁能挡?” 婉棠垂眸,掩去眼底的厌恶。 她心知肚明。 丽嫔看重的不过是她腹中"皇子"带来的利益。 而自己此刻孤立无援,确实需要助力。 “姐姐既如此说,”婉棠抬首,露出温婉笑意,“那日后便要多仰仗了。” 丽嫔满意地笑了,却未看见婉棠袖中紧握的拳头。 夜色沉沉,翠微宫内只余一盏昏黄的宫灯摇曳。 婉棠有孕,虽不大事宣扬,可皇帝终究太过在意,特令谢太医早晚问诊,不得有误。 【谢太医的儿子被救了出来。】 【丽嫔家里面还是挺不要脸的,都没有说是婉棠帮的忙。】 【竟然还是林家的面子。】 婉棠心里松了一口气,没关系的,只要谢太医的儿子平安就好。 毕竟这位老人家,是无辜的。 谢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而来,额上还带着未干的冷汗。 婉棠端坐榻上,指尖轻轻敲击案几,神色平静。 “微臣参见婉嫔娘娘。”谢太医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 婉棠抬眸,示意左右退下:“都下去吧,本宫与太医有话要说。” 李萍儿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带着宫人们退出殿外,轻轻合上了门。 殿内只剩二人,谢太医忽然"扑通"一声跪下,重重叩首:“娘娘大恩,微臣没齿难忘!” 他声音哽咽:“若非娘娘出手相救,小儿怕是凶多吉少。” 他竟然猜到了? 还对她道谢! 婉棠连忙虚扶:“谢太医快请起。” 她眼中带着真诚的关切,“若非您的照顾,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如今您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谢太医老泪纵横,连连点头。 他抬头,眼中满是决绝:“微臣在宫中三十载,从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 “但今日起,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能在宫中得到一位太医的真心付出,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婉棠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却见谢太医突然压低声音:"娘娘,您的喜脉……是假的。" “什么?”婉棠瞳孔骤缩。 谢太医额头抵地,声音发颤:“您没有怀孕,是调理身体的药,造成了怀孕的假象。” 第66章 不可饶恕 “老成罪过,竟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谢太医眼中满是惭愧:“真不敢想象,他们想做什么。” “是谁指使的?”婉棠声音冷得像冰,指尖死死掐着桌角。 谢太医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砖面:“老臣不知……那人只递了字条,说若不听命,便再也见不到小儿……” 烛火映得婉棠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我不怪你。” 良久,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皇上对这个''皇子太过重视了。” 她抚上平坦的小腹,指尖微颤,“若知道是假的,怕是你我,都会万劫不复。” 谢太医抬头,老眼浑浊:“娘娘,微臣有一祖传秘方。” 他从药箱暗格取出一张泛黄的药方,纸张边缘已有些焦黑:“服下三日内必能受孕。” 他喉头滚动:“只是药性太烈,伤母体根本。祖上历来视作禁药,不得轻易使用。” 婉棠接过药方,薄如蝉翼的纸张在她指间簌簌作响。 谢太医重重叩首,“如今微臣愿为娘娘冒险一试!” “可皇上近日……”他犹豫道:“怕是不舍得近娘娘的身。” 婉棠忽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我自有办法。” 她将药方收入袖中,“这药,就当安胎药来开。” 谢太医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 婉棠立在灯下,她轻轻抚着小腹,眼神却冷得骇人。 【哇,婉棠是又想用帐中香吗?】 【好羞啊!】 【别管羞不羞,景仁宫是真的热闹。】 【皇帝去了景仁宫,可偏偏没去主殿,而是去了丽嫔那。】 【可不是,林则海为了女儿,一己之力,从江南收的盐水几乎承包了军费,皇帝能不去吗?】 【棠棠不过是给皇帝雪中送炭,皇帝估计正找不到理由放丽嫔出来啊!】 【哈哈哈,许洛妍都要气死了,就差没去踹他们的门了。】 婉棠最好噙着笑。 皇帝每日要上朝,天不亮就得走。 自己可不能错过这个热闹。 她盯着平坦小腹,别人想要用假孕害她,不管对手是谁,至少不能白白牺牲。 不如顺水推舟,让这“孩子”发挥一点作用。 一大早。 景仁宫内,茶盏碎裂的声音不断炸响。 “贱人!你也配让皇上踏入你的宫门?!” 许洛妍一把掀翻案几,金丝楠木的矮桌轰然倒地,茶汤泼洒,浸透了丽嫔的裙摆。 丽嫔端坐未动,指尖轻轻掸去袖上水珠:“许答应,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许洛妍红唇勾起,金镶玉护甲直指丽嫔鼻尖,“一个被本宫踩进泥里的弃子,也配提身份?” “从冷宫出来,不来给本宫请安,还敢拦截了皇上。” “皇上肯定是来看本宫的。” 许洛妍一股脑的发泄情绪。 珠帘忽被掀起,婉棠扶着李萍儿的手缓步而入:“许答应好大的火气。” 许洛妍瞳孔骤缩:“好啊,两个贱婢凑作堆了!” 丽嫔看见婉棠,站起来福了福身,客套行礼。 转而对许洛妍冷笑:“弃子?当年为你谋划争宠时,你可不是这副嘴脸。” 她猛地站起,“婉嫔为你十年铺路,你却将她送给太监折辱!我为你鞍前马后,你又如何待我?” 许洛妍扬手就要扇下,婉棠突然横插一步,硬生生替丽嫔挨了这一掌。 白皙脸颊顿时浮起红痕。 “婉嫔!”丽嫔骇然,这一巴掌差点没让她丢了魂魄。 这可是怀着皇嗣的主,有个好歹,以如今后宫无皇子的情形,都得死。 见婉棠暗中使眼色,丽嫔才缓过神来,当即会意,“我去请皇上!” 说罢疾步离去。 “贱人,都被先走。”许洛妍上前就要去抓丽嫔。 婉棠眼神骤冷,一把攥住许洛妍再度扬起的手腕:“许洛妍,你的对手是我。” “你这个贱人,看来我娘说的话你是忘了,不想你弟弟活了!” 婉棠指尖发力,逼得对方踉跄后退,“再敢拿我弟弟作筏子,我要你生不如死。” 许洛妍吃痛,却仍昂着下巴:“一个野种也配......啊!” 【棠棠威武。】 【威武个屁,渣渣龙来了,来的真快。】 【本来就准备回来安慰许洛妍的,丽嫔出去刚好碰见了而已。】 婉棠心中一冷,皇上心里面,还有许洛妍的。 好好好,那她就让皇上,对这个女人,彻底失望。 婉棠突然松手,跌坐在地双手护腹:“求你别打我的肚子......” 声音颤抖如风中落叶。 “装什么!”许洛妍抬脚就踹, “放肆!” 楚云峥龙袍翻飞而入,见状目眦欲裂,扬手便是一记耳光。 “啪!” 许洛妍被扇得跌出三步,金钗落地。 她捂着脸抬头,正对上皇帝森冷的目光。那里面没有半分往日的温情,只有看死物般的寒意。 “皇上?”她声音发颤,“您竟然打臣妾......” 楚云峥俯身扶起婉棠,再开口时字字淬毒:“许氏以下犯上,即日起褫夺封号,禁足冷宫!” 许洛妍如遭雷击,膝行上前抓住龙袍下摆:“皇上!您从前最宠臣妾的,为什么......” “拖出去。”楚云峥一脚踹开她,“朕多看一眼都嫌脏。” 殿外忽传来太监尖细的唱报:“皇后娘娘驾到。” 萧明姝扶着白薇的手缓步而入,凤眸扫过满地狼藉,在婉棠红肿的脸颊和凌乱的衣衫上停留片刻,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怎么了?”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楚云峥冷着脸未语,萧明姝会意,凑近他耳边低语几句。 皇上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只见皇后脸色骤变,护甲猛地掐进掌心:“许氏竟敢谋害皇嗣?!” 她转身厉喝:“来人!把许氏拖去慎刑司!” “皇上!皇上!”许洛妍挣脱宫人,扑倒在龙纹靴前,泪如雨下,“臣妾十六岁就伺候您,为您烹茶研墨,为您夜夜祈福......” 她颤抖着捧出一枚褪色的香囊,"这鸳鸯还是您夸过的......" 楚云峥的眼中,竟然露出了一丝动容之色。 殿内众人呼吸一滞。 丽嫔和婉棠对视一样,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担忧。 婉棠指尖掐进掌心,突然痛呼一声,身子软软下滑:“啊......我的肚子......” 萧明姝箭步上前扶住她,凤眸含怒:“皇上您看!许氏这般猖狂,若伤了龙胎,如何了得?” 丽嫔也适时跪下:“许答应方才还踹了婉嫔娘娘的腹部!” “龙胎?!” 许洛妍闻言,露出最痛苦的表情。 愤怒的咆哮着:“你这个贱人,凭什么?” “本宫都没有孩子,你凭什么?” 楚云峥盯着许洛妍泪湿的妆面,眼底闪过一丝波动,却在听到婉棠呻吟时骤然冷硬:“念在十年情分朕本不想让你太过难堪。” “可你着实过分。” “任由你在外面,还不知道会给棠棠带来怎样的伤害。” 他闭了闭眼:“慎刑司免了,去浣衣局吧。” 许洛妍如遭雷击:“浣衣局?!” 那可是比冷宫更糟践人的地方! “什么时候知错了,”楚云峥转身不再看她,“再去求皇后开恩。” “不!皇上!您不能这样对我。”许洛妍的尖叫戛然而止,被粗使嬷嬷堵着嘴拖了出去。 萧明姝亲自搀扶婉棠坐下,指尖轻抚她腹部:“妹妹快别动气,本宫这就传太医。” 转头又嗔怪皇帝,“皇上也是,怎能让婉嫔受这般委屈?” 她取下自己的伽楠香珠戴在婉棠腕上:“这珠子高僧开过光,最是安胎。” 婉棠虚弱地道谢,余光却瞥见皇后转身时,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冷笑。 难道说,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皇后? 许洛妍被拖去浣衣局的当日,王静仪便换上了诰命朝服,手持王家玉令,直入慈宁宫。 这一次,她是以王家的面子去的。 太后和王静仪的母亲是手帕交,还是要给一点面子。 “太后娘娘!”她一进门便跪地叩首,声音哽咽,“臣妇教女无方,可洛妍毕竟是您看着长大的啊!” 太后正捻着佛珠,闻言抬眸,眼底寒光乍现:“怎么,哀家还要看你的面子?” 王静仪咬牙,从袖中取出一枚褪色的绢帕:“这是家母临终前托付的......说您见了,定会念及旧情。” 太后指尖一顿。 那是六十年前,她与王老夫人闺阁相伴时绣的并蒂莲。 半刻钟后,太后凤驾直闯坤宁宫。 婉棠正被萧明姝"关切"地按在榻上"养胎",忽听殿外太监尖声唱报,还未起身,太后已冷着脸踏入内殿。 “婉嫔,你好大的胆子!”龙头杖重重杵地,“许氏再有过错,也是功臣之女,轮不到你一个嫔位欺辱!” 王静仪跟在太后身后,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婉棠慌忙跪地:“臣妾不敢......” “不敢?”太后冷笑,“洛妍现在还在浣衣局刷马桶!” “母后息怒。”萧明姝突然上前,轻抚太后后背,“婉嫔如今......”她压低声音,"怀了龙嗣。" 太后猛地转头:“当真?” “千真万确。”萧明姝微笑,“谢太医亲自诊的脉。” “谢怀仁?”太后神色稍霁,"他倒是个稳妥的。" 龙头杖突然调转方向指向王静仪:“听听!你女儿差点害了哀家的金孙!” 王静仪面色惨白:“太后......” “闭嘴!”太后厉喝,“教出这等孽障,王家还有脸求情?若皇嗣有恙,哀家活剐了她!” 王静仪踉跄后退,精心描绘的妆容被冷汗浸花。 “臣妇......告退。”她深深跪伏,额头抵在冰冷地砖上,藏住了扭曲的面容。 只是走时,握着那个泥娃娃。 说出一个扭断泥娃娃脑袋的手势。 第67章 孔明灯 太后手中的龙头杖轻轻搁在案上,方才的凌厉气势骤然消散,眉眼间竟浮出几分慈色。 "快起来,地上凉。"她亲自伸手扶起婉棠,掌心温热地覆在她手背上,"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再跪着了。" 转头吩咐嬷嬷:"去把哀家那对羊脂玉枕取来,最是养人。" 又细细叮嘱,"每日的燕窝要炖得烂些,这女人怀孕,自是头三个月最是要紧,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太后看着的哪儿是婉棠,分明就是肚子里面的孩子。 婉棠受宠若惊地低头:"谢太后垂怜。" 太后忽又转向萧明姝,笑意未达眼底:"皇后。" 萧明姝立刻上前,姿态恭顺:"母后吩咐。" "皇上子嗣单薄。"太后指尖摩挲着茶盖,发出细微的刮擦声,"祺贵人那胎......太医说怕是不妥。" 她突然直视皇后眼睛:"婉嫔这胎,哀家要它平平安安落地。" 每个字都咬得极重,"你可明白?" 萧明姝眼眶倏地红了:"母后说得是。" 她竟哽咽起来,"臣妾这些日子夜夜难眠,就盼着后宫能添个健康皇子。" 太后的眼神里面透着太多的意味不明,让人难以揣摩其中意思。 沉沉的看着皇后,终还是点头:“皇后有心了。” “照顾后宫,让皇上子嗣繁茂,本就是臣妾的职责。” 萧明姝的眼神之中,竟也透着几分哀痛。 她主动握住婉棠的手,掌心温暖干燥:"妹妹千万保重,有什么缺的只管来坤宁宫取。" “若是有人敢对你不敬,本宫定为你主持公道。” 太后审视良久,终于满意地颔首:"你是个懂事的。" 【当然懂事,毕竟太后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一个皇上,只有皇子多,才能够坐得稳。太后怕是已经忍了十来年了。】 【后宫里面的那些把戏,太后能不明白,要不是萧明姝是太后的亲侄女,怕早就被废了。】 【没办法,太后要维护萧家的地位。】 瞧着太后脸色缓和,萧明姝嘴角带笑,盈盈一笑续而说道:“今日也是巧了,臣妾原本也是要去找太后的。” 太后点了点头。 萧明姝接着说道:“皇上让臣妾准备,三日后举办宫宴。” “说是要宴请满朝文武,以及此次凯旋而归的将领们。”皇后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宫宴?” 太后眉宇间凝着肃然:"北漠大捷,将士归朝,此次宫宴非同小可。" 她凤眸微眯,声音沉缓:"许承渊携十万铁骑回京,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 龙头杖重重一顿,"这场宴,既要显天家恩赏,更要镇住那些骄兵悍将!" 萧明姝端坐如松,双手交叠于膝:"母后放心,臣妾定当办得风风光光。" 她唇角含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锐利,"许将军再得军心,终究是臣子。" 【宫宴,那不是许承渊和王静仪都要来?还有许洛妍的哥哥。】 【怪不得她们在府中说要对付你。】 【希望婉棠别去,本来假孕的事情还没弄清楚是谁做的,又来这些事。】 【别去别去,那是陷阱。】 婉棠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 弹幕都说了不要去,她何苦自找麻烦。 "臣妾惶恐。"婉棠低垂眉眼,指尖无意识地绞紧帕子,"自打有孕后,身子总是不爽利,晨起吐得厉害,太医也说需静养。" 她抬眸,眼底带着恳切,"这般大场面,臣妾怕失了礼数,反倒给皇家丢脸。" 太后闻言,神色立刻软了下来:"既是不适,那便在宫中好生养着。" “如今,皇子是最要紧的。” "母后。"萧明姝忽而含笑打断,伸手轻抚婉棠的背脊,语气温柔似水,"妹妹这是头胎,难免紧张。可越是如此,越该多走动才是。" 她眼波流转,"再说,腹中皇子将来是要担大任的,提前见见朝中栋梁,也是好事。" 婉棠指尖微颤,仍想挣扎:"可臣妾这几日身体着实不爽利。" 婉棠面露为难之色。 谁想皇后竟然站了起来,挡在太后身前,让太后瞧不见婉棠的表情。 "妹妹莫怕。"萧明姝不容拒绝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太后看清她"关怀"的姿态,"本宫会安排妥帖的嬷嬷跟着,绝不会让你累着。" 她转向太后,笑意盈盈:"母后您说是不是?皇子总不能一辈子养在深闺吧?" “更何况,祺贵人只能卧床静养,这满朝文武都到了,也更好宣告婉嫔有孕的事情。” 萧明姝说的意味深长。 婉棠心中暗叹一声不好。 楚云峥登基十三年,一直没有皇子诞生,满朝文武早已议论纷纷。 言官更是用选秀的事情逼的皇上喘不过气来。 如今,许家势大。 若此刻有喜,可不仅仅是后宫的大喜事,更是天下大事。 婉棠心脏狂跳,若她真的有孕倒也罢了,只是如今根本就是没有身孕。 一旦说出真相,必定是欺君之罪。 可不说,又是一颗随时会落下来的惊雷。 太后沉吟片刻,竟也点头:"皇后说得有理。" 殿内熏香袅袅,婉棠却如坠冰窟。 皇后为何非要她去?是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她假孕? 还是借机让她冲撞哪位权臣? 她抚着小腹的手微微发颤,面上却不得不挤出感激的笑:"那……臣妾遵命。" 萧明姝满意地松开手,指尖在她腕间留下一道几不可察的红痕。 烛火摇曳,李萍儿正低声说着什么,小顺子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 "娘娘,宫宴上若有人故意试探您的胎象……" 话音未落,珠帘忽被掀起,秋菊端着药碗笑吟吟走进来:"娘娘,该喝安胎药了。" 室内骤然一静。 婉棠指尖微顿,抬眸扫过秋菊天真烂漫的脸,唇角缓缓扬起温柔笑意:"放着吧。" 按理说,她该是将秋菊当做自己人的。 可就是没办法像对待李萍儿和小顺子那样,就是不想说话。 李萍儿和小顺子对视一眼,默契地闭上了嘴。 "要奴婢说,丽嫔也太没良心了!" 秋菊一边摆药碗一边嘟囔,"要不是娘娘求情,她现在还在冷宫刷马桶呢!" 她掰着手指数,"这都第三日了,皇上夜夜宿在她那儿……" 婉棠垂眸搅动药汁,黑褐色的汤药映出她幽深的眼:"皇上高兴就好。" 秋菊还要再说,却被李萍儿拉住:"娘娘该歇息了。" 【棠棠别难过,渣渣龙也是被逼的。】 【毕竟如今朝中正是佣人的时候。】 【我呸,那玩意儿也能被人逼着开枪?男人的本性罢了。】 【婉棠别难过,有为男人伤心的事情,不如想想怎么破局,怎么当太后。】 婉棠苦涩一笑。 这个局,自然是要破的。 夜深人静,婉棠独自坐在庭院石凳上,纤细的手指执笔,在素绢灯面上写下: "愿君安康,长乐未央。" 墨迹未干,她轻声唤来小顺子:"这灯,必须落在景仁宫。" 小顺子掂了掂藏在袖中的铁弹弓,咧嘴一笑:"娘娘放心,奴才这手艺,保准让它‘恰好’掉在丽嫔娘娘窗前。" 孔明灯冉冉升起,火光映照下,婉棠仰头的侧脸如画。 秋夜微凉,景仁宫的庭院里,楚云峥正与丽嫔对坐赏月。 桂香浮动,丽嫔斟了一杯温酒,柔声道:"皇上,更深露重,暖暖身子。" 楚云峥接过酒盏,目光却落在远处天际的疏星上,似有些心不在焉。 一道微弱的火光划破夜空,缓缓坠落。 "嗯?"楚云峥挑眉,起身走向那盏落在庭前的孔明灯。 李德福眼尖,立刻上前阻拦:"皇上当心!这宫禁森严,谁敢乱放灯?万一走水可不是小事。" 他作势就要一脚踢开,"奴才这就处理了!" 丽嫔眸光一闪,忽然轻呼:"等等!" 她快步上前,指尖轻抚灯面,"这画风……倒像是婉嫔妹妹的手笔。" 楚云峥俯身细看。 素绢灯面上,墨迹清秀,绘着一对相依的燕子,旁题小字: "愿君安康,长乐未央。" 楚云峥指尖一顿,眸色渐深。 "后宫妃嫔,个个变着法子引朕注意。"他低声道,指腹摩挲过那行小字,"只有她,是真心为了朕好的。" 夜风拂过,灯影摇曳,映出帝王眼中罕见的柔软。 丽嫔站在一旁,腕间玉镯微凉。那是昨日婉棠亲手给她戴上的"贺礼"。 皇嗣在谁身上,谁就是权势。 她可得站好队。 楚云峥直起身,将孔明灯递给李德福:"仔细收着。" 他转向丽嫔,语气已恢复平淡:"朕忽然想起还有折子未批,爱妃先歇着吧。" 不等回应,龙纹靴已踏过满地桂影,消失在宫门外。 李德福捧着灯,脸色阴晴不定。 丽嫔望着帝王远去的背影,红唇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烛火摇曳,映得婉棠眉眼温软。 她倚在软榻上,指尖轻点桌案,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小顺子,你这手艺,倒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小顺子嘿嘿一笑,从袖中摸出那把乌木弹弓,在掌心掂了掂:"娘娘谬赞了,还是您预判得准。" 他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要不是您让奴才算准风向,又掐着时辰灭掉底烛,那灯哪能正好落在景仁宫的院子里?" 婉棠轻笑,从案上拈起一块蜜饯递给他:"本宫不过是赌一把,倒是你,弹无虚发。" 小顺子双手接过,笑得见牙不见眼:"奴才在净身前,可是街坊里有名的''弹弓王'',专打那些欺负人的恶霸。" 他忽然正色,"如今能替娘娘办事,比当年痛快多了!" 李萍儿端着茶进来,闻言也抿嘴笑了:"你们两个,倒像唱双簧似的。" 窗外秋风拂过,吹得烛火微微晃动。 婉棠望向漆黑的夜空,声音轻却坚定:"这宫里,能信得过的,也就你们了。" 小顺子收起嬉笑,郑重跪下:"奴才这条命,早就是娘娘的了。" 三人相视一笑,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融成密不可分的一团。 【还玩呢?渣渣龙来了。】 【婉棠想做什么?难道以为这样就能感动皇上?】 【还是说,她想和皇上抓紧时间造人?】 【提前付费,绝不错过任何一个画面,喜欢渣渣龙的身材。】 第68章 许研川 弹幕说的婉棠脸都红了。 好在没有人看见。 这个时候,大家的专注力,还在准备下一个孔明灯上。 翠微宫的庭院里,月光如水,婉棠跪坐在石案前,双手合十,闭目低语。 "愿皇上龙体康健,朝政顺遂……"她声音轻软,带着几分思念,"臣妾虽日夜盼着见您,却不敢扰您分毫……" 李萍儿站在一旁,心疼地劝道:"娘娘,您如今怀着龙嗣,若派人去请,皇上定会来的。" 小顺子也附和:"是啊,后宫哪位主子不是变着法子争宠?您这般委屈自己……" 婉棠摇头,唇角带着温柔却倔强的弧度:"皇上日理万机,我怎能为了一己私心,让他为难?" 树影深处,楚云峥静静伫立,将这番对话尽收耳中。 他抬手制止了欲通报的李德福,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柔软。 夜风拂过,他无声上前,从背后将婉棠拥入怀中。 "啊!"婉棠惊颤,回眸时,眼中瞬间盈满惊喜,"皇、皇上?" 楚云峥收紧双臂,下颌轻蹭她发顶:"傻瓜,朕就在这儿。" 婉棠眼角眉梢尽是欢喜。 小心翼翼的倚靠在楚云峥的胸膛上,笑道:“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那你就仔细摸摸,仔细瞧瞧。” 婉棠连连点头,瞧着摇曳的树叶,贴心的说:“皇上,入秋了,夜里微凉,还是屋里坐吧!” 楚云峥应允。 弹幕开始沸腾。 【哇咔咔,这是干嘛?不是破局,更是想着那点男欢女爱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婉棠故意啪啪啪,然后流产,甩锅给皇上?】 【我都能看见皇帝那铁青的脸了,怕是以后对这种事情都有阴影了吧!】 婉棠心里面呢好笑。 弹幕真可爱,这样的事真的发生了,她还有的活吗? 锅倒是甩了,只怕以后皇上,还不知道如何厌恶自己。 此刻,皇帝看向婉棠的眼神也逐渐迷离。 伸手拨弄婉棠的头发:“朕今夜歇在这儿。” 婉棠倚在榻边,指尖轻轻抵在楚云峥胸前,眼睫低垂,"太医说了,头三个月最是要紧,臣妾,不能侍寝……" 她声音轻软,却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让薄纱寝衣下的曲线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发间一支金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在颈侧投下晃动的光影。 楚云峥喉结滚动,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朕就看看你,等你睡了便走。" 帐幔垂落,婉棠"不经意"打翻了床头的梨花香露。 甜腻的香气瞬间弥漫,她慌乱去擦,衣领却滑落半肩。 "臣妾笨手笨脚……"她咬唇抬眼,眸中水光潋滟。 帝王呼吸骤重,一把将人按进锦被。 婉棠轻呼一声,指尖"慌乱"间扯松了他的龙纹腰带。 "棠棠.….."楚云峥声音沙哑得厉害,掌心贴在她平坦小腹,"朕轻些.….." 窗外骤雨突至,却盖不住满室旖旎。 婉棠在缠绵间隙仰起脖颈,露出得逞的轻笑。 什么安胎禁忌,哪比得上让帝王食髓知味? 晨光熹微,楚云峥猛然睁眼,臂弯里还搂着婉棠温软的身子。 他眉心一蹙,懊恼地撑起身。 昨夜竟没把持住! 婉棠适时醒来,指尖轻抚他紧皱的眉头,"是臣妾不好。" 她将脸贴在他掌心,长睫轻颤,"可太医也说,若情动时,小心些也无妨的。" 楚云峥神色稍霁,捏了捏她鼻尖:"就你会哄朕。" 待龙辇远去,婉棠瞬间变了脸色。 她赤足奔到妆台前,颤抖着打开暗格。 白玉瓷瓶里,三颗赤红药丸泛着诡异的光。 "一定能怀上……"她喃喃自语,仰头吞下一颗。 药丸腥苦,激得她眼眶发红。 鎏金宫灯高悬,映得殿内煌煌如昼。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北漠归来的将领们身着戎装,腰间佩剑虽已卸下,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却未减分毫。 楚云峥高坐龙椅,他指尖轻叩扶手,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左侧席位的婉棠身上。 她今日着了件茜色宫装,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步摇,素净中透着精心算计的娇弱。 "许将军劳苦功高。"萧明姝举杯浅笑,凤冠垂珠轻晃,"本宫敬你一杯。" 许承渊起身回礼,铠甲铿锵:"谢皇后娘娘。" 仰头饮尽时,鹰隼般的眼却瞥向婉棠平坦的小腹。 婉棠适时地以袖掩唇,轻咳两声。 "婉嫔身子不适?"太后突然开口,龙头杖重重一顿,"李德福,把哀家的金丝软垫拿来。" 这声关怀,顿时让无数道探究的视线刺向婉棠。 丝竹声中,丽嫔忽然执壶走近:"妹妹喝些蜜露吧。" 她弯腰斟酒,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放心,我试过毒了。" 婉棠指尖刚触到杯盏,对面席位的王静仪突然冷笑:"丽嫔娘娘倒是殷勤,只是可怜了我孩儿,识人不清。" “一直以来,对你如此信任。” "啪!" 楚云峥捏碎了手中琉璃盏。 满殿死寂。 "婉嫔。"太后龙头杖重重一顿,声音沉冷,"你只管顾好自己身子,旁人说什么,不必理会。" 她凤眸横扫,目光如刀,殿内霎时噤若寒蝉。 王静仪面色一僵,手中酒盏险些倾洒。 楚云峥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龙纹在烛火下凛凛生威。 "许将军。"他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满殿呼吸为之一滞,"北漠一战,你确实功不可没。" 许承渊抱拳:"臣不敢当。" "不敢当?"帝王冷笑,指尖轻敲龙案,"朕看你敢得很。" "十万大军驻扎京郊,你的副将昨日当街鞭笞文官,今日你又纵容家眷冲撞朕的爱妃。" 他每说一句,殿内温度便降一分,"怎么,是觉得朕的刀不够利了?" 许承渊鹰目微眯,铠甲随着呼吸发出细碎铮鸣:"皇上明鉴,北漠将士粗鄙惯了,一时难改。" 他忽然看向婉棠,"倒是婉嫔娘娘......" "许卿。"楚云峥打断他,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你是在质疑朕的判断?" 文官队列中,御史大夫突然出列:"启禀皇上,许将军部众近日屡犯禁令,臣已收到十三封状书!" 武将阵营立刻有人反驳:"放屁!边关将士卖命时,你们这些酸儒在哪?" "够了!" 帝王一掌拍碎案上玉镇纸,飞溅的碎片划过许承渊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朕今日设宴是犒赏三军,不是看你们撒野!" 他盯着许承渊渗血的伤口,语气森然,"再有下次,掉的就不是一层皮了。" 楚云峥指尖轻叩龙案,唇角微扬,目光扫过满殿朝臣,最后落在婉棠身上。 "今日,朕还有一桩喜事要昭告众卿。" 他嗓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婉嫔,已怀有龙嗣。" 许承渊端坐席间,面色如常,仿佛从未听闻此事。 他缓缓饮尽杯中酒,才似恍然大悟般抬首:"哦?婉嫔娘娘有喜了?" 他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天佑大楚!" "皇嗣降世,国运昌隆!" "婉嫔娘娘福泽深厚,此子必是祥瑞!" 满殿恭贺声此起彼伏,文官们引经据典,将婉棠这一胎捧得极高。 "《尚书》有云,圣主得贤嗣,则四海升平!" "娘娘此胎若为皇子,必是麒麟之才!" "臣夜观天象,紫微星旁新现辅星,正应此兆!" 楚云峥冷眼扫过许承渊,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敲:"许卿,怎么不贺?" 许承渊缓缓起身,铠甲铮鸣:"臣、恭贺皇上。" 他顿了顿,鹰目如刃,"只盼娘娘......福寿安康。" 最后四字,咬得极重。 明知道此刻,宴会上的局面,不可马虎半点,定要细细分析。 可婉棠,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哪怕是刀山火海,全是坑,她还是忽略掉了所有人。 婉棠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目光越过满殿喧嚣,死死锁在许承渊身后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那是她的弟弟,许砚川。 十七岁的少年将军,一身玄铁轻甲,眉目如刀,沉默地立于许承渊身后,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可婉棠看得分明。 他甲胄下的手腕缠着渗血的布条,唇角还有未消的淤青。 早就听闻,他随着许家父子出征,战场上刀剑无眼,有些上横也是难免。 可这些鞭痕,根本就是罚的。 他们究竟如何对待自己的弟弟! 婉棠眼睛越发红的厉害。 许砚川似有所觉,倏然抬眸。 四目相对的刹那,少年瞳孔骤撕缩。 只是他眼中的情绪,却是带着深深的敌意。 他唇瓣微动,却终究在婉棠灼热的目光中低下头,将汹涌的情绪死死压回眼底。 "娘娘?您脸色不太好......"李萍儿小声提醒。 婉棠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竟将金盏捏得变形。 她强扯出一抹笑:"无妨,只是疲倦了。" 婉棠本想搪塞过去,有些情绪,是该收敛起来的。 偏偏一幕让他难以接受,许承渊指了指自己脏了的鞋面,竟是让自己的弟弟,在宫宴上,跪下去给他擦鞋子…… 第69章 解围 太和殿内,金樽玉盏,觥筹交错。 楚云峥高坐龙椅,神色威严,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婉棠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柔和。 太后端坐凤位,唇角含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皇后萧明姝仪态端庄,时不时侧首低语,眼底暗藏锋芒。 而婉棠,坐在嫔妃席间,指尖微微发颤。 她依旧目不转睛盯着许砚川,双手紧捏,恨不得要掐入手中。 这些混蛋,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的弟弟。 王静仪的注意力,很快落在了婉棠身上,瞧见婉棠满脸仇恨的样子,王静仪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容。 许研川还低着头擦鞋。 “瞧瞧,都是那个贱人干的好事,偏偏生下了这么一个克星。”王静仪在许承渊耳边埋怨着:“就连冷宫里面那个女人都出来了,就我的研儿……” 王静怡说着,便开始擦眼泪。 许承渊着实没有办法,事情本来就多,本来就烦,现在还要处理家务事。 瞧着许研川和婉棠的眼神也越发冷漠。 “砚川,愣着做什么?还不给诸位大人斟酒!“ 许承渊冷声呵斥,语气里满是轻蔑。 许砚川沉默起身,玄铁轻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走到席间,低垂着头,为群臣一一斟酒。 这种事情,本就是奴婢做的事情。瞧着许砚川低眉顺眼的样子,婉棠更是心如刀绞。 自己曾经受到了这种屈辱,没想到还要落在弟弟身上。 他们就只会这样欺辱人吗? “婉嫔,你真的没事吗?”丽嫔坐在旁边,声音里面已经多了一丝急迫。 婉嫔摇了摇头。 “哟,这不是许小将军吗?“兵部侍郎李大人嗤笑一声,“北漠一战,听说你单枪匹马破敌阵,怎么今日倒像个下人似的?“ 许砚川指节微紧,却仍恭敬道:“大人说笑了。“ “哈哈哈!“ 一声刺耳的大笑传来,许洛妍的兄长,许明德摇着折扇,满脸讥讽。 “我弟弟哪是什么将军?不过是跟在我后面跑的尾巴罢了!“ 他一把夺过许砚川手中的酒壶,故意洒在他甲胄上,“怎么,穿个铠甲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酒液顺着铠甲滴落,许砚川下颌绷紧,却仍一言不发。 王静仪端坐席间,唇角含笑,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文官们掩袖低笑,眼中满是轻蔑。 武将们皱眉不语,却无人敢替许砚川说话。 太后微微蹙眉,但终究未开口。 楚云峥冷眼旁观,似在权衡利弊。 婉棠指尖掐进掌心,几乎渗出血来。 她的弟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折辱! 就连坐在旁边的丽嫔,也连连摇头,一再压低声音,悄声对婉棠说:“这许家的事情,简直是太有意思了。” “父亲曾经说过,许家的大儿子就是个草包。倒是小儿子,骁勇无比,是个难得的可塑之才。” “偏偏许家对他一再打压,让他永无出头之日。” “只是这一次北漠大战,草包哥哥一反常态,成了军功最多的人,彻底碾压弟弟了。” 丽嫔说着,啧啧两声:“可惜了。” 【可惜个屁,虽然许家的人我都讨厌,但是许研川,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我也喜欢,瞧着北漠大战那些情节,我都要哭死了。】 上站杀敌,用兵布阵,全是许研川的功劳,是许承渊那个老贼,让许明德定顶替了功劳。】 【说起来,两个都是他的儿子,谁能耐对许承渊来说,都是好事。】 【我看许承渊是有什么把柄,被王静仪握在手中吧!】 婉棠听得心脏狂跳。 她很欣慰,因为最优秀的人,是她的弟弟。 同样的,她头很心痛。用命换来的功绩,却给别人做了嫁衣,却还要遭到这样不公的对待。 此时此刻,婉棠心里面特别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没用,甚至都没有能力,保护弟弟。 王静仪如同一头蛰伏的猛兽,一直盯着婉棠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明德。”王静仪忽然柔声开口,“砚川好歹是你弟弟,别太过分。“ 她语气温和,眼底却满是算计:“不过……他确实该学学规矩了。“ 许明德会意,狞笑着拽住许砚川的衣领:“听见没?母亲让你学规矩!“ 他猛地一推。 “砰!“ 许砚川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杯盘碎裂一地。 “住手!“ 婉棠猛地站起,声音颤抖却坚定。 满殿霎时一静。 许砚川抬眸,怔怔看向她。 他不明白这个素未谋面的嫔妃,为何会为他出头? 众大臣也露出诧异的目光。 许家人的举动的确过分,但这终究是家务事,谁也不能插手。 妇人之仁,皇后娘娘都没有开口,她一个妃嫔开什么口? 就仗着有孕? 王静仪眯起眼,笑意渐冷:“婉嫔娘娘,这是何意?“ 婉棠指尖发颤,却强撑镇定:“宫宴之上,许公子这般行径,未免太失礼数。“ 许承渊冷笑:“娘娘管得未免太宽了。“ 楚云峥眸光一沉,正要开口。 “皇上。“太后忽然出声,语气淡淡,“哀家乏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太后起身,龙头杖轻点地面,满殿霎时肃静。 众人纷纷起身恭送,却在这寂静之中,萧明姝轻抚茶盏,含笑开口:“婉嫔妹妹,许家的家务事,你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她语气温柔,却字字如刀。 婉棠垂眸,指尖死死掐进掌心,一言不发。 太后脚步微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却终究未发一言,径自离去。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王静仪款款起身,眼中淬着毒,“我管教自己的儿子,与旁人何干?“ 话音未落,她扬手。 “啪!“ 一记耳光重重甩在许砚川脸上,少年偏过头,嘴角渗出血丝。 “母亲......“他声音沙哑,眼底满是不解与痛楚。 王静仪甩了甩发麻的手掌,嫌恶道:“骨头倒是硬,打得我手疼。“ “许夫人!“一位北漠副将忍不住起身,“皇上和太后面前,这般......成何体统?“ 许承渊冷笑一声:“本将军的家事,轮得到你置喙?“ 他鹰目扫过,那副将顿时噤若寒蝉。 楚云峥指节在龙案上轻叩,每一声都似敲在众人心头。 他眸中寒光凛冽,却终究未发一言。 北漠大军尚未整编,此刻与许家撕破脸,绝非良机。 王静仪见状,越发得意,矛头直指婉棠:“倒是婉嫔娘娘,满殿将领不看,为何独独盯着我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就是!“许明德摇着洒金折扇晃出来,满身酒气,“莫不是看上我弟弟了?“ 他猥琐一笑,“可惜啊,娘娘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住口!“ 许砚川猛地抬头,眼底猩红。这是他今夜第一次反抗。 在许砚川的心中,家人做出再怎么无法理解的事情,他都可以选择原谅。 但是却没有办法,看着他们将一个无辜的人扯进来,并且那个人还是婉棠。 曾经,在府中时,婉棠十分厌恶他,可他就喜欢这个姐姐。 【呜呜呜,苦命的姐弟,快相认吧!】 【研川,那是你亲姐姐啊!】 【草包许明德,分明就是个废物,还敢欺压的男神。】 婉棠心里面窝火,相认,她如何不想相认,也要有机会啊! 许明德被吼得一怔,随即暴怒:“反了你了!“ 抬脚就要踹去。 “够了。“ 楚云峥终于开口,声音不重,却让许明德生生僵在原地。 帝王目光如刀,缓缓划过许家众人:“宫宴之上,朕不想见血。“ 婉棠指尖攥紧裙摆,面上却仍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许夫人说笑了,本宫不过是见不得宫宴之上有人失礼罢了。“ 她抬眸,目光清冷地看向王静仪:“许小将军好歹是功臣,许夫人这般当众折辱,未免太不将皇家颜面放在眼里。“ 话音一落,殿内骤然一静。 “皇家颜面?“许承渊冷笑一声,“婉嫔娘娘倒是会扣帽子。“ 他鹰目扫过群臣,语气森然:“我许家世代忠烈,今日倒要被一个后宫妇人指手画脚?“ 王静仪更是嗤笑:“娘娘这般关心我儿,莫不是另有所图?“ 兵部众人立刻附和:“许将军劳苦功高,管教儿子有何不可?“ “婉嫔娘娘未免管得太宽了!“ 户部萧家一脉怒斥:“放肆!宫宴之上,岂容尔等嚣张!“ “功高就能欺主?许家这是要造反吗!“ 中立官员低头饮酒,假装未见。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时,一道清越嗓音自角落传来。 “诸位,可否容微臣说一句?“ 苏言辞执扇起身,玉冠束发,一派风流。 他笑吟吟走到殿中:“今日乃庆功宴,何必为了些琐事伤了和气?“ 他折扇轻点许砚川:“许小将军北漠一战,单骑破敌阵,实乃少年英杰。“ 又看向婉棠,“婉嫔娘娘心系将士,也是体恤之心。“ 最后对楚云峥拱手:“皇上,不如让许小将军舞剑助兴,既全了许家颜面,也成全娘娘关切之意?“ 第70章 失去理智 许承渊冷笑一声,鹰目如刀:"苏王爷,您一个内臣,插手军务作甚?" 他指尖敲击案几,铠甲铮铮作响:"莫不是觉得,我许家军功,是您能置喙的?" 殿内霎时死寂,北漠十万大军尚在许家手中,此刻翻脸,绝非良机。 "许将军误会了。"苏言辞折扇轻摇,笑意不减,"微臣不过是觉得,令郎这般少年英才,若因家事埋没,岂不可惜?" 苏言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军功是否作假,但是言语之间,均是在质疑这件事情。 许承渊脸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手本能放在腰间,也就是这是宫内,若是军营中,怕是要拔出剑来。 “说得很好,这种话,老夫不想再听了!” 如今这,还坐着皇上皇后,各位娘娘。许承渊却连装也懒得装了,直接以老夫自居,再不将皇上放在眼中。 “爹,不可这般。”许砚川吓得不轻,还在为许家着想,悄声说:“皇上还在,这样做派,未免太过张扬。” “啪。”又是一声清脆耳光,许承渊看着许研川的眼神,尽是厌恶。 许承渊到底是习武之人,这一巴掌直接让他裂了嘴角,鲜血浸染。 【好心疼,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都红了。】 【老匹夫,敢打我的男神,我杀了你。】 【婉棠冷静啊!不可冲动。】 冷静? 婉棠还能如何冷静? 她深知,今日宫宴不寻常,更知道背后还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婉棠缓缓地转过头去,瞧着端坐上方母仪天下的女人,是她吗? 让自己看着弟弟受折磨失控,就是她想要的吗? 还是说……这是王静仪的手段? 婉棠又转头看着王静仪,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仇恨。 “呵呵,许将军好威风,难道你……” 婉棠话未说完,许研川已单膝跪地:"臣愿舞剑助兴。" 寒光乍起! 许砚川反手抽剑,剑锋破空之声如龙吟。 他身形如电,剑招却稳如泰山。 剑尖轻点烛火,焰苗竟分毫未动。 剑气直贯殿柱,入木三寸而止。 甲胄未响,剑风却扫落满殿浮尘。 这哪是助兴?分明是沙场杀招! "虎父无犬子啊!"兵部尚书率先鼓掌,"许大公子北漠一战,连斩十将,如今二公子也如此优秀。” “只可惜天性软弱,耍耍花样把式倒是精彩。真到了战场上,却远不如哥哥。” "放屁!" 婉棠豁然起身,金钗乱颤:"许明德连马都骑不稳,能斩十将?" 她指尖直指许承渊,"那些战功,究竟是谁的?!" 婉棠的声音如利刃划破华宴。 "许明德连马都骑不稳,如何斩敌十将?" 这句话,本该是北漠军中人人知晓却无人敢言的秘密。 此刻被她当众喝破,满殿武将面色骤变,却无人敢抬头。 许明德双腿一软,竟瘫坐在地,裤裆处洇出深色水渍。 不少朝臣攥紧酒杯,青筋暴起。 他们早知许家冒领军功,却苦于边关将士皆被许家掌控,无人敢作证。 "臣,亦有疑!" 巡盐御史林则海突然出列跪地,声音洪亮:"北漠战报称,许大公子率轻骑破敌,可当日先锋营名册上却没有桥瞧见他的名字。" 他抬头直视帝王:"到底是何人领兵?" 苏言辞指尖一弹,一粒瓜子击中婉棠袖口。 他微微摇头,眸中警告清晰,还不是时候,适可而止。 苏言辞是皇上的臣,可婉棠此刻,满脑子不是皇上,而是那个吃苦的弟弟。 王静仪一而再地威胁自己,她真的不敢想象,他们究竟会做什么? 婉棠攥碎手中绢帕,无视苏言辞的警示。 她重重跪地:"求皇上彻查北漠军功!" 众人眼中是她决绝的身影。 ”皇上!"婉棠跪伏于地,指尖死死扣住金砖缝隙,"许砚川身上的每一道伤,都是北漠铁骑的见证!若战功属实,为何许明德身上无一处伤痕?" 她抬眸,眼中含泪,却字字如刀:"臣妾恳请皇上彻查军册,召先锋营将士当面对质!” 瞧着婉棠这般拼命,丽嫔眉头紧皱。 盯着婉棠的肚子,婉棠对许家恨之入骨,没有必要去帮许承渊的儿子。 难不成这件事情,是皇上吩咐的? 丽嫔和林则海对视一眼,父女二人显然想到一块儿了。 如今,他们林家,便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堵在皇子身上。 林则海亦重重叩首:"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军功册必有蹊跷!" 许承渊冷笑一声,竟不慌不忙地看向许砚川:"既如此,砚川,你自己说。" 他鹰目如刀,暗含威胁:"当着皇上的面,可要想清楚了再答。" 楚云峥眸光一沉,终于开口:"许砚川,朕准你直言。" 他指尖轻叩龙案,语气意味深长:“若有冤屈,朕——替你做主。" 最后四字,分明是说给许承渊听的。 少年缓缓抬头,嘴角还带着王静仪掌掴的血痕。 他看向婉棠,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可最终,他垂首,声音沙哑:”回皇上,兄长战功......句句属实。" "臣......只是个累赘。" "砰!" 楚云峥一掌拍碎案上茶盏,眼中怒火与失望交织:"许砚川!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婉棠浑身发颤,泪水夺眶而出。 他的弟弟,竟亲口认下了这屈辱的谎言! 还在维护杀害娘亲的仇人,让他们姐弟分离仇恨的罪魁祸首! ”皇上明鉴!"许承渊突然跪地,竟满脸悲愤,"臣一家赤胆忠心,今日却遭嫔妃与朝臣构陷!" 他猛地指向婉棠和林则海:"此二人污蔑功臣,动摇军心,按律当诛!" 林则海冷汗涔涔,官袍后背已湿透一片。 他仓皇抬头,目光死死锁住婉棠,眼中满是哀求。 婉棠指尖掐进掌心,强撑着挺直脊背。 她腹中虽无龙嗣,可此刻,她必须赌上这条命! "许承渊!"楚云峥豁然起身,龙袍翻涌如怒涛,”你是要当着朕的面,谋害皇嗣吗?!" 他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眼底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殿内禁军瞬间按刀上前,铠甲碰撞声令人胆寒。 = "哎呀呀,诸位这" 苏言辞摇着洒金折扇踱步而出,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字字诛心。 "林大人巡盐有功,婉嫔娘娘怀的又是皇上第一个皇子......"他扇尖轻点许承渊胸口,"许将军这般喊打喊杀,知道的说是您脾气暴,不知道的保不齐就要胡思乱想。" 故意拖长的尾音里,满是致命暗示。 "许承渊!"楚云峥龙袖一挥,御案上的金樽玉盏尽数扫落,"你今日是要当着朕的面,诛杀朕的妃嫔,谋害朕的皇嗣吗?" 他声音如雷,震得殿内烛火摇曳,满朝文武齐齐变色。 "臣不敢!"许承渊单膝跪地,铠甲铮然作响,却仍昂首直视帝王,"臣只是要一个公道!” “婉嫔与林则海当众污蔑功臣,动摇军心。按律,当诛!" "诛?"楚云峥冷笑,"朕看你是要诛朕的心!" 许家党羽:”陛下明鉴!许家世代忠烈,岂容他人污蔑?" “婉嫔一介妇人,竟敢妄议军功,其心可诛!" 萧家一派:“放肆!许承渊,你这是要逼宫吗?" "当众威胁皇嗣,其罪当诛九族!" 墙头草: ”陛下息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许将军忠心耿耿,断不会有不臣之心......" 婉棠跪在殿中央,面色苍白如纸,却挺直脊背。 她抬眸看向许砚川,少年将军低垂着头,甲胄下的身躯微微发颤,却终究没有站出来。 她的弟弟,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选择保护本就是仇人的家人。 ”皇上......"她声音轻颤,却字字清晰,“臣妾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字虚言,甘愿受罚!" "但许家冒领军功,欺君罔上,此乃大不敬之罪!" "好一个‘大不敬’!"许承渊怒极反笑,“婉嫔,你区区一个嫔妃,也敢妄议朝政?" 他猛地指向楚云峥:”陛下!此女妖言惑众,意图离间君臣,其心可诛!若不严惩,何以正朝纲?!"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许承渊!"萧明姝拍案而起,”你这是在教陛下做事吗?!" "诸位,且听我一言。" 苏言辞摇着折扇缓步上前,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眼底却暗藏锋芒。 "许将军忠心耿耿,自是不会有不臣之心。"他笑吟吟地看向许承渊,"不过," “婉嫔娘娘怀得说不准是陛下第一个皇子,若今日因言获罪。" 他故意拖长尾音:"传出去,怕是要有人说,许家功高震主,连皇嗣都不放在眼里了。" "若婉嫔娘娘当真怀有龙嗣。"许承渊缓缓起身,铠甲铮然作响,"臣,甘愿领死!" 他鹰目如刀,直刺婉棠:“可若有人欺君罔上,假孕争宠臣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殿内霎时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婉棠浑身发冷,却强撑着抬头,泪水涟涟:”皇上,臣妾冤枉......" 声音哽咽,却不知这戏......还能演多久? 背后的那只手,究竟是谁? “冤枉?” 许承渊发出一声冷笑。 嚣张地盯着所有人:“老夫可不像那些长舌妇,只晓得胡言乱语,搬弄是非。” “仗着宠爱,霍乱朝纲。” 许承渊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呈上:"臣近日收到一封信,事关皇嗣国本,请陛下御览。" 第71章 假孕争宠 楚云峥眸光骤冷,李德福战战兢兢接过信笺。 帝王指尖微顿,抬眸看向婉棠。 她跪在殿中,面色苍白如纸,却仍挺直脊背。 兵部众人眼中闪着嗜血的光 萧家一脉暗自交换眼色 中立官员死死低头,生怕被牵连。 后宫子嗣本就是关系到国之根本,更何况如今楚云峥还没有孩子,祺贵人和婉棠两个人同时怀孕。 谁能生出皇子,真说不一定。 而婉棠是孤女一个,属于完全没有背后势力的一方。 倒是祺贵人,那是属于萧家的人。 如今婉棠在宫宴上,对许家针锋相对,难不成已经投靠了皇后一派? 宴会人人都在揣测着,表面上如同是一潭死水,实则却是绿的发黑的深渊。 楚云峥捏着信笺的指节泛白,细细阅读,眸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缓缓抬眸,目光如刀般刺向婉棠。 "婉嫔,这信中所述,你可有话说?"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再不复往日温柔。 帝王眼底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千刀万剐。 婉棠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慌乱,却还在强迫自己冷静,此刻切不可乱了阵脚。 【这封信,到底还是送上去了。】 【许承渊不是说不相信这封信的内容吗?怎么还带在了身上?】 【枕边风就这么厉害吗?吹得许承渊就连亲身闺女都不认?】 【枕边风算什么?这许承渊哪儿是能吹枕边风的人,之前剧情不是说了吗?王静仪手中有他的把柄,让许承渊不得不放弃这两个孩子。】 婉棠抑制着所有情绪,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低垂着头,一口咬定:“臣妾冤枉。” 楚云峥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纠结,却还是将手中信件丢了下来,落在了婉棠的脸上。 言辞之间,尽是冷漠:“这怎么说?” 书信内容,竟全是说婉棠假孕之事,无论是每日脉象还是平日饮食,哪怕是打了一个嗝,都写得清清楚楚。 婉棠开始出汗。 让她恐惧的不是本就无孕,而是信件上事无巨细的内容。 能够知道的这么详细的,只有三个人。 而这三个人,也是婉棠最信任的人。 许承渊再次冷哼,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皇上,老夫已请过名医,详细看过这些脉象记录。” “名医已经说了,这根本不是怀有身孕,不过是胃胀气罢了!” "天啊!"萧明姝掩唇惊呼,凤眸圆睁,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婉嫔妹妹,你......你怎能做出这种事?" 她指尖微颤,似是痛心疾首,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 "荒谬!" 丽嫔猛地拍案而起,金钗乱颤:“许将军,你拿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就想污蔑皇嗣?" 她几步上前,跪在婉棠身侧:”皇上,婉嫔娘娘日日孕吐,太医院都有记录,岂能有假?" 她虽知婉棠算计她出冷宫,可此刻,她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丽嫔和林家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孩子身上,不容有失。 即使如今怀孕被质疑,丽嫔也怕得要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婉棠身边。 婉棠跪伏在地,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她浑身发冷,却强撑着抬头,泪水涟涟:”皇上,臣妾冤枉......" 声音哽咽,却不知这戏......还能演多久? 楚云峥的脸色已经不仅仅是难看,而是森寒如铁。 他死死盯着婉棠,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撕碎。 可当他望进她含泪的双眼时,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狠狠一颤。 曾经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过,兴许其中,有误会。 说不定婉棠就是被冤枉了? "人心难测啊,皇上。" “臣妾最是不愿意相信婉嫔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可这宫中,千奇百怪的事情,臣妾着实是看了太多了。” 萧明姝轻叹一声,凤眸含忧,"不如传众太医一问?也好还婉嫔妹妹一个清白。" 她语气温和,垂眸那以瞬间,眼中太过冰冷。 几句话,看似为婉棠辩驳,实则却将婉棠推入真正的深渊。 让皇上不得不查下去。 ”皇上!"婉棠重重叩首,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臣妾的脉象,一直是谢太医亲自照看……" 她抬眸,泪水涟涟:"求皇上宣谢太医当面对质!" 婉棠着实没有办法了。 只希望谢太医来了之后,让事情还能有缓转余地。 楚云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帝王威仪:"传、谢怀仁!" 他声音低沉,却在"谢怀仁"三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是给婉棠最后的机会。 李德福匆匆赶回,额头沁着冷汗:"回皇上,太医院的人都到了,只是......" 他咽了咽唾沫:"谢太医昨夜摔伤头部,至今昏迷不醒。" 楚云峥眉头微皱,李德福急忙解释:“似乎是昨夜给婉嫔娘娘问诊归途,意外受伤。” 婉棠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谢太医出事了! 是许家?还是皇后? 她强压惊惶,抬眸看向楚云峥,却见帝王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呵。"许承渊冷笑一声,"倒是巧得很。" 王静仪假意叹息:"哎哟,这莫不是有人做贼心虚,急着灭口吧?" 随着二人的话,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更为凝重。 "放肆!"楚云峥厉声呵斥,龙案被拍得震响,"再敢妄言,朕拔了你的舌头!" 王静仪立刻噤声,却掩不住眼中的得意。 楚云峥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既如此,众太医便看看这脉案。" 他将信笺掷于地上,李德福连忙拾起,递给太医院院首。 萧明姝温声补充:“诸位仔细瞧瞧,可有什么蹊跷?" 一位年轻太医翻开记录,疑惑道:”不知这是哪位娘娘的......" "混账!“楚云峥骤然暴怒,”朕让你看就看,哪来这么多废话!" 萧明姝连忙打圆场:”皇上息怒,他们也是谨慎起见。" 她转向太医们,”诸位但说无妨。" 婉棠跪在殿中,冷汗浸透后背。 就在此时,她忽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抬眸望去,正对上苏言辞含笑的眼。 这个浑蛋,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思笑。 婉棠狠狠咬牙,不得不怀疑这个浑蛋是衰神附体,要不怎么自己这般落难,他还能笑得出来。 太医院众人低声商议片刻,院首终于上前:"回皇上,从脉象记录来看......" 他顿了顿,硬着头皮道:"此女并非有孕,只是胃胀气所致脉象紊乱。" 满殿哗然! "哐当。" 丽嫔踉跄后退,跌坐在地,金钗歪斜,面色惨白如纸。 林则海更是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被侍卫拖出殿外时,官袍下摆在地上拖出一道狼狈的痕迹。 两个人将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婉棠的肚子上,没想到却是假的! 众大臣均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婉棠呼吸一再沉重。 楚云峥厌烦地挥手:"抬走。" 许承渊冷笑一声,鹰目如刀,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王静仪掩唇轻叹,眼中却闪着恶毒的快意:“看吧,果然是真的!婉嫔这个女人,竟敢欺君罔上!" 萧明姝痛心疾首地摇头,凤眸含泪:”婉嫔妹妹,你怎能如此糊涂?" 可唇角却几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 苏言辞眉头微蹙,折扇轻摇,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太医和婉棠之间游移。 婉棠跪在殿中央,指尖死死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染红了裙摆。 她面色苍白,却仍挺直脊背,仿佛这样就能维持最后的尊严。 "不可能……"楚云峥声音低沉,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朕不信。" 他猛地指向婉棠:"给她把脉!现在!" ”皇上!"婉棠声音微颤,下意识护住小腹,"臣妾……" 孩子是假的,一旦查,一切都来不及了。 即使已经在努力挽救,似乎还是赶不上对方的下手的速度。 禁军已上前,强硬地按住她的手腕,拖至太医面前。 太医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 今日要当众诊断的,竟是圣眷正浓的婉嫔! 院首指尖搭上婉棠的脉搏,片刻后,面色大变,慌忙跪地:"回皇上,婉嫔娘娘……确实无孕!" 其余太医一一上前,诊断结果却如出一辙。 无孕。 脉象紊乱,只是胃疾所致。 婉棠心中一片冰凉,步步为营,没想到还是被人算计了进去。 无论背后的人是谁,对方都赢了。 【心里面堵得慌,婉棠是猪吗?一点情绪都控制不好,摆明了王静仪就是故意带许砚川来激怒婉棠的。】 【看来假孕是王静仪设计的,人也是故意带来的,婉棠这一下完了。】 【其实我觉得,棠棠还是很好的。从一开始她就在想办法破局。】 【但是怀上孩子是有一个过程的,才发生关系两三天,有了孩子那才叫奇怪。】 是王静仪吗? 听着弹幕,婉棠的视线也缓缓落在王静仪的身上。 之前她是试探过许洛妍的,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说是王静仪,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就算是她,她又如何能精准的算到,自己会来参加宫宴? 第72章 只求一死 金銮殿内,灯火煌煌。 萧明姝精心布置的宫宴,此刻却成了婉棠的修罗场。 满朝文武肃立两侧,婉棠跪在冰冷的金砖上,指尖发颤,额头抵地,珍珠步摇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颤抖簌簌作响。 “陛下!妾身冤枉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淹没在满殿的窃窃私语中。 楚云峥高坐龙椅,手中的白玉酒盏"砰"地砸碎在地。 他面色铁青,那双曾含情凝视她的凤眸,此刻只剩下被欺骗后的震怒。 "冤枉?"皇帝冷笑,从许承渊手中接过那叠泛黄的纸张,狠狠掷在她面前。 “你的饮食记录、脉象诊断,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王静仪讥诮的目光。 “陛下,"皇后突然轻叹,凤冠垂下的明珠在她慈悲的眉间轻晃,"臣妾实在痛心。" 她提着翟衣缓缓跪下,"六宫事务本是臣妾职责,竟让这等欺君之事发生。" 楚云峥眉头紧锁。 皇后继续道:"谢太医侍奉三朝,最是稳重不过。臣妾也是太过期盼龙嗣。" 她恰到好处地哽咽,"十位太医都说婉嫔只是胃胀气。可谢太医偏偏昏迷不醒,这……这也太巧了。" "皇后娘娘明鉴!"婉棠膝行两步,"谢太医前日遭人袭击,至今未醒!那些记录实在是可以。" 她突然噤声,因为看见皇帝眼中腾起的杀意。 "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楚云峥声音轻得可怕,"那朕倒要问问,太医院十位太医都诊错了?“ 他猛地抓起案上另一份文书,“还是说,连你月事不调的记录都是伪造的?" 王静仪突然轻笑出声:”婉嫔娘娘莫不是要说,那些补身的山楂糕也是被人逼着吃的?" 她转着腕间翡翠镯子,“听说酸儿辣女,姐姐这三个月用的山楂,怕是够生个龙凤胎了。” 满殿哄笑。 婉棠浑身发抖。 那些山楂糕分明是皇后赏的! 她求助地望向皇帝,却见他正亲手扶起皇后,动作温柔地刺眼。 "皇后何罪之有?"楚云峥指腹摩挲过皇后手背,声音却冷得像冰,"是有人欺朕太甚。" 群臣激愤。 "假孕争宠,欺君罔上!此乃大逆不道之罪!“御史大夫率先出列,声音铿锵,字字诛心。 "婉嫔无德,不堪侍奉圣驾!”礼部尚书紧随其后,眼神冰冷,仿佛她早已是罪人。 “陛下,此风不可长!若不严惩,后宫何以肃清?"兵部侍郎厉声附和,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瞥向许承渊,似在表忠心。 朝堂之上,声讨如潮。 萧家一派的人冷眼旁观。 皇后那边祺贵人已有身孕,无论是谁怀孕,对皇后来说,都是威胁。 许家那边,王静仪站在许承渊身旁,眼底尽是快意。 婉棠跪在殿中央,像一只被群狼环伺的鹿。 她抬头,望向楚云峥。 那个曾在她耳边低语“朕必护你周全”的男人,此刻却只是沉默地坐在龙椅上,眼底翻涌着失望与怒火。 那时她刚被诊出"喜脉",楚云峥欣喜若狂,亲手为她簪上这支金丝步摇,说:“朕的孩子,必是这世上最尊贵的。" 她明知是假,却仍被他眼底的温柔灼伤。 她嗓音微颤,仍试图挣扎,”皇上,臣妾从未想过要欺骗你,臣妾是被人陷害的。" "够了!"楚云峥猛地起身,龙袍翻涌如怒海。 他一步步走下玉阶,靴底踏在地上的声音,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群臣噤声,殿内死寂。 婉棠仰头看他,眼底含着一丝微弱的希冀。 哪怕只是一瞬的迟疑,哪怕只是一点旧情的回光…… 可等来的,却是他冰冷的一巴掌。 "啪!" 清脆的掌掴声在殿内回荡,她的脸偏过去,唇齿间漫开血腥味。 楚云峥抬手,狠狠拔下她发间的金丝步摇。 "你让朕,恶心。" 他冷冷说完,猛地将步摇摔在地上。 金丝断裂,珍珠迸溅,滚落满地。 就像他们之间,曾经甜蜜的假象,碎得干干净净。 婉棠低眸,看着地上碎裂的珠玉,忽然笑了。 这深宫之中,哪有什么真心? 【呜呜呜,好气,这根本就不是棠棠的错啊!】 【这就是后宫,赤壁无罪怀璧有罪,婉棠有了这张脸,就注定只能做一个完美的人。】 【可恶,婉棠,推谢太医的人秋菊,是秋菊!】 轰! 秋菊二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婉棠头顶炸开。 无论如何,婉棠都没有想过,背叛自己的人,竟然会是秋菊。 她真的开始信任这个人的…… 想到平日里面相处的点点滴滴,婉棠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一刻,婉棠脑子疯狂的转动,可不管转得太快,也有太多的事情考虑不过来。 毕竟事关皇嗣。 假孕争宠后宫中不是没有发生,后果无非是打入冷宫。 那是家务事。 今日,婉棠怀孕的事情已经摆在了文武百官的面前,楚云峥更是以此为理由,对婉棠百般宠爱,甚至为此训斥有功之臣。 然而此刻,怀孕就成了个笑话。 成了后宫妇人争宠手段。 简直是将皇上的脸,摔在地上反反复复的碾。 婉棠已不敢说话了。 殿内死寂,唯有楚云峥沉重的呼吸声回荡。 他盯着婉棠,眼底翻涌着怒意,却迟迟未下决断。 王静仪冷眼看着,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她不动声色地抬脚,狠狠踢了许承渊一下。 许承渊吃痛,猛地回神,立刻上前一步,抱拳高声道: “陛下!婉嫔欺君罔上,罪无可赦!若不严惩,何以正宫闱、肃朝纲?臣请赐死!" 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满朝文武瞬间附和,齐齐跪地高呼: "请陛下严惩!" 声浪如潮,震得殿内烛火摇曳。 楚云峥指节攥得发白,眼底猩红一片。 他恨婉棠骗他,可脑海中却不断闪过她曾倚在他怀里,轻声说:“陛下,妾身只求安稳度日,不求荣华。" 那样干净的眼神,怎么会是假的? 可群臣逼宫,他骑虎难下。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苍白跪下: ”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听闻此事,气得昏厥过去!太医……太医说情况不妙!" 楚云峥浑身一震,眼底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湮灭。 太后若因这事有个好歹,他便是大不孝! 殿外寒风呼啸,李萍儿站在外面,目睹一切。 她只是个宫女,连踏入正殿的资格都没有。 却不管不顾冲进去,猛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颤抖却清晰: “陛下!奴婢愿以性命担保,娘娘绝不知情!谢太医诊脉时,娘娘日日盼着龙嗣平安,怎会是假孕欺君?" 满殿一静。 楚云峥骤然回头,眼底怒意翻涌:"拖出去!" 婉棠浑身一颤,猛地抬头,厉声喝道:”萍儿!住口!" 她太清楚了。 她被故意推到群臣跟前。 再被许研川的事情激怒。 秋菊是内鬼,谢太医被推下台阶昏迷不醒,所有证据都指向她蓄意欺君。 这是一场死局。 李萍儿却不肯停,泪流满面地继续磕头:“陛下明鉴!娘娘待您一片真心,怎会欺骗。" 王静仪冷声打断,"区区贱婢,也敢在御前放肆?" “原来这就是宫中规矩。” 萧明姝脸色一冷,使了一个眼色。 侍卫立刻上前,一巴掌狠狠扇在李萍儿脸上,鲜血瞬间从她唇角溢出。 婉棠指尖掐进掌心,死死咬住牙。 她不能救萍儿,越是求情,萍儿死得越快。 楚云峥冷冷扫了一眼,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散殆尽。 婉棠缓缓伏下身,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指尖死死扣住砖缝,指节泛白。 与其拖着萍儿和谢怀仁一起死,不如只死她一个。 她慢慢直起身,抬眸望向楚云峥,唇边竟浮起一丝讥诮的笑。 “陛下。“她声音轻得像风,”您当真相信,臣妾假孕争宠?" 楚云峥眸光一沉,指节攥紧龙椅扶手,却未答话。 婉棠低低笑了一声,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 "好。“她轻轻点头,像是终于认清了什么,”那就是臣妾争宠吧。" 她缓缓叩首,声音平静得可怕。 "此事与谢太医无关,是臣妾买通了他。" "与萍儿也无关,是臣妾逼她作伪证。" "臣妾愿一死,只求不牵连他人。" 最后一字落下,她抬眸,深深望了楚云峥一眼。 那目光太过复杂,似嘲弄,似悲凉,又似诀别。 楚云峥心头猛地一刺,竟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 殿内鸦雀无声,连王静仪都怔住了。 半晌,楚云峥冷冷开口:"准。" 一个字,定生死。 婉棠缓缓闭眼,唇角却微微扬起。 “陛下圣明!" 大殿之上,群臣齐声高呼,脸上皆是称心如意的神色。 王静仪站在许承渊身侧,唇角勾起一抹掩不住的得意。 终于,除掉了这个碍眼的女人。 婉棠跪在殿中央,神色平静得近乎漠然。 她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那些恨不得她死的人,只是安静地等待最终的裁决。 可楚云峥却忽然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你就这么想死?“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压抑的怒意,”连一点挂念都没有?" 婉棠缓缓抬眸,对上他的眼睛,轻声道:"臣妾的命,不是早已在陛下手中吗?" 这句话不知触到了楚云峥哪根神经,他眼底骤然翻涌起更深的怒意,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好,很好。"他冷笑一声,"你骗朕,朕就偏不如你的愿。" 他甩开她的手,转身厉声道: "传旨!婉嫔褫夺封号,囚于翠微宫,非朕令不得出入!身边只留两名宫人伺候,其余一概逐出!" 满殿哗然。 王静仪脸色一变,急忙上前:“陛下,这是不是太轻了……” "闭嘴!"楚云峥冷冷扫她一眼,”朕的处置,轮不到你置喙。" 王静仪被噎得脸色发青,只得咬牙退下,眼底却闪过一丝阴毒。 婉棠缓缓伏身,额头轻触地面,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臣妾,谢陛下恩典。" 楚云峥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却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狠狠甩袖转身。 两名嬷嬷立刻上前,粗暴地架起婉棠的胳膊,拖着她往外走。 经过王静仪身边时,将军夫人微微倾身,压低声音讥讽道: "别急,日子长着呢,有你受的。" 婉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任由她们拖着自己离开。 她的背影挺得笔直,仿佛不是被押去囚禁,而是从容赴一场早已预知的结局。 楚云峥站在高阶之上,死死盯着她离去的方向,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她怎么敢? 怎么敢连求饶都不肯,连一丝留恋都没有! 第73章 至亲 【婉棠,皇帝是在乎你的,赶紧求情吧!】 【皇上也是顾忌文武百官,并不是真的想罚你的。只要你求情,一切都有可能。】 【呸!渣龙就是渣龙,自私自利,如果真是爱棠棠,就应该无条件地相信她。】 【婉棠无辜,没嘴,不能说吗?】 【楼上有病,人家没说吗?说了有人信吗?】 婉棠低垂着头,青丝散落在苍白的脸颊旁。 她能感受到楚云峥灼人的视线,却固执地盯着地面。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她有嘴,但是不能开口。 她可以卖惨,可以一再告罪,只是那样,注定是有人要牺牲的。 一旦她脱罪,谢太医怎么办? 那位正直的老太医,本就是无辜的。后宫的血雨腥风,何苦再卷入他人。 楚云峥龙纹靴在她眼前停留片刻,最终决绝的转身。 婉棠被粗暴地压走。 许砚川眼中有着强烈的情绪波动,盯着婉棠嘴唇颤抖,最后也是低下头来。 萧明姝优雅的抚平凤袍褶皱:“不过是场小插曲。" 她含笑扫过众人,”宴席继续。" 皇上和太后都走了,有些能耐的人,相继离开。 留下的,要么是地位低下,要么就是想要巴结萧明姝的。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婉棠踉跄着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 "小主!"李萍儿扑过来,”您疼不疼?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您?" 她的眼泪砸在婉棠手背上,烫得婉棠心头发疼。 小顺子也是愤怒:“到底是谁.出卖了小王?秋菊、秋菊怎么不见了?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婉棠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笑出声来。 那笑声格外的凄凉:”就是秋菊送的信啊。" 空气瞬间凝固。 李萍儿的抽噎卡在喉咙里,小顺子手里的铜盆"咣当"砸在地上。 "不可能!"李萍儿突然尖叫起来,”秋菊姐姐明明一直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后宫指缝中,哪儿有什么不可能的? 宫门突然被踹开,内务府的太监鱼贯而入。 为首的管事鼻孔朝天:"奉旨收回僭越之物!" "你们敢!"李萍儿张开双臂拦在库房前,像只护崽的母鸡,"这些都是皇上赏的!" 小顺子死死抱住冰桶:“小主最怕热了。” 管事太监一脚踹翻他:"罪人也配用这个?" 绫罗绸缎、金银器皿、甚至婉棠亲手栽的那盆绿萼梅,全被粗暴地扔进藤箱。 婉棠静静看着他们撕碎绣了一半的婴孩肚兜。 看着他们将翠微宫折腾得狼狈不堪。 小顺子和李萍儿不断地挣扎。 "由他们去吧。"她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被夺走的不过是些枯枝败叶。 翠微宫的朱漆大门被贴上封条,在风中发出"哗啦"的响声。 昔日繁华的宫殿如今萧瑟冷清,檐角的风铃呼啦啦断了线,孤零零地悬在那里,再发不出清脆的声响。 李萍儿用袖子抹着通红的眼睛,声音哽咽:"小主,连您最爱的那套青瓷茶具都被收走了。" 她望着空荡荡的多宝格,"什么都没了。" 小顺子蹲在门槛边,眼睛还是看向小厨房:"没了这些,往后可怎么过啊!" 他喉头滚动,声音发颤,“幽禁比冷宫还可怕,冷宫好歹每日有人送饭,可这儿,一切听天由命。" 婉棠站在廊下,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单薄。 她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既然日子艰难,你们便另寻去处吧。" "小主!"李萍儿"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奴婢死也要跟着您!" 小顺子也急忙跪下:“奴才这条贱命早就是小主的了。" 婉棠睫毛轻颤,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她缓步走向院中那棵梨树。 "你们看,"她轻抚树干,忽然笑了,"这棵树十几年不曾开花,却始终无人敢动。" 她蹲下身,拨开树根处的泥土,露出一个铁皮箱子,"在我眼中,这就是吉祥的东西。" “所以,我便将自己一些喜欢的东西,都埋在了里面。” 箱盖掀开的瞬间,金光灿然,竟是满满一箱金锭! "小主!"李萍儿惊呼,眼泪还挂在腮边。 小顺子瞪大眼睛,结结巴巴:"这简直就是救命钱啊!" “还是小主,未卜先知啊!” 婉棠苦笑,指尖抚过冰凉的黄金:"祸福旦夕,我总要为自己,为我们留条后路。" 她望向紧闭的宫门,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愿这些金子,足够撑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了。" 三人正围着烛火清点金锭,忽听宫门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小顺子抱着箱子跑进去,小心隐藏起来。 翠微宫的朱漆大门被猛地踹开,沉重的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许明德一身墨蓝锦袍,腰间悬着鎏金佩剑,大剌剌地跨过门槛。 他身后跟着两个侍卫,皆是许家亲兵,腰间同样配着刀,俨然不把宫规放在眼里。 "哟,这不是咱们尊贵的婉嫔娘娘吗?"许明德站在院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石凳上的婉棠,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怎么落得这般模样了。” 婉棠缓缓抬眸,指尖轻轻拂过石桌上的一盏冷茶。 她今日只穿着一身素白襦裙,发间未戴任何首饰,却依然掩不住那股清冷气质。 "许大公子。"她声音平静,"擅闯后宫,可是死罪。" 许明德哈哈大笑,竟直接在她对面坐下,一脚踩在石凳上:"死罪?就凭现在的你?" 他凑近几分,压低声音,"一个被废的嫔妃,也配跟本公子谈规矩?" 院中落叶被风卷起,沙沙作响。 婉棠指尖微顿,抬眸直视许明德:“许公子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许明德猛地拍桌,茶盏震得叮当作响,”别以为皇上留你一命,你就能翻身!我许家要你三更死,阎王都不敢留你到五更!" 婉棠忽然轻笑一声。 她慢慢站起身,素白的裙摆随风轻扬:"许公子好大的威风。" "可这里终究是后宫,不是你们许家的演武场。" 许明德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婉棠转身,眸光清冷如刀,"许公子这般嚣张,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 许明德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晴不定。 他当然知道这话的分量,即便婉棠被废,这翠微宫仍是皇上的地盘。 "好一张利嘴。“许明德冷笑,”可惜啊,皇上现在怕是连你的名字都不愿提了。" 婉棠指尖微颤,却仍挺直脊背,冷笑一声:“又如何?只要我一日在宫中,你许家就动不了我。" "是吗?”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 王静仪一袭绛紫宫装款款而入,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刺鼻的熏香。 她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抚过腕间的翡翠镯子:"你怕是不知道,今日之事,皇后娘娘对许家深感愧疚。" 她缓步走到婉棠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如今已准许我自由进出,看望我的女儿。" 许明德见状立刻上前:“母亲!这个贱人害的妹妹被皇上厌弃,贬为答应,气得您日日服药!" 他猛地指向婉棠,”今日我要你跪在地上,磕头谢罪,自打耳光!" 婉棠抬眸,眼中寒光乍现:"你做梦。" "做梦?"王静仪轻笑出声,拍了拍手。 殿门再次打开,许砚川走了进来。 少年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痕,看到婉棠时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立刻有仆从抬来雕花檀木椅,王静仪优雅落座,理了理裙摆:"明德,剩下的交给你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也长大了,总得学点手段。" 许明德脸上顿时浮现骄傲之色:”放心,母亲。" 他转身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架起婉棠的胳膊,强迫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许明德从袖中抽出一根细长的藤条,在空中甩出"咻"的破空声。 "婉嫔娘娘,“他阴笑着凑近,”你说,我是先打烂你这张脸,还是先打断你这双不听话的腿?" 婉棠死死咬住下唇,目光却越过许明德,看向殿外那方狭小的天空。 那里,一只孤雁正掠过宫墙,飞向远方。 鸟儿是自由,她却自由不了。 许砚川被侍卫押着,踉跄地跪倒在地。 他抬头看向婉棠,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你没有必要为我这样。" 少年的声音沙哑,”我小时候喜欢你,想将你当做姐姐。" 他猛地别过脸去,肩膀微微发抖:"可是后来我也恨你,恨你害我亲姐姐受罪......你何苦......" 一滴泪从婉棠眼角滑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晶莹的痕迹。 她望着许砚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为......你是我的弟弟。" 许明德见状,眼中闪过扭曲的快意。 他一把揪住婉棠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装什么姐弟情深?" 他狞笑着,”既然这么在乎这个废物,那就给我好好磕头认罪!" 李萍儿扑上前想要阻拦,却被侍卫一脚踹开。 她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主子,不要啊主子!" 许明德疯狂地大笑起来,脸上的肌肉扭曲得可怕:"磕头!磕头啊!" 他用力将婉棠的头往地上按,"让所有人都看看,曾经高高在上的婉嫔娘娘,现在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 【谁来救救婉棠。】 【皇上,婉棠,快让皇上救你啊!】 【渣龙已经去了许洛妍那,呸,我再也不喜欢他的薄肌了。】 【有本事,被用许砚川来威胁棠棠。】 是啊! 这一次已经没有人能够救她了。 一旦触碰了皇帝的利益,驳了皇帝的面子,就彻底断了他们的感情。 婉棠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许砚川。 少年已经泪流满面,拼命挣扎着想冲过来,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不要......"许砚川摇着头,声音破碎,"不要这样。" 婉棠缓缓闭上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咚。" 一声闷响在殿内回荡。 李萍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几乎要昏死过去。 许砚川终于挣脱束缚,扑倒在婉棠身边,却被许明德一脚踢开。 "继续磕!"许明德疯狂地叫嚣着,”磕到我说停为止!" 婉棠的额头已经渗出血丝,但她仍然挺直脊背,再次俯下身去。 这一次,她的泪水混着血水滴落在地砖上,绽开一朵朵凄艳的花。 许砚川跪爬着上前,用颤抖的手抱住婉棠:"够了......真的够了......" 少年哭得浑身发抖。 “弟弟。”婉棠朝着许砚川笑起来:“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 婉棠好疼,血水蜿蜒,染红了眼睛。 婉棠却笑着,心里面暗暗地说:娘亲,您看见了吗? 弟弟还活着。 我保护了弟弟…… 第74章 断指 "放了他。"婉棠额头渗着血,声音却异常平静。 她受到什么屈辱都没有关系,只要弟弟能够平安。 许明德盯着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蠢货!" 他一把揪住许砚川的衣领,将他拖到婉棠面前,"我只是让你磕头,有说过要放了他吗?" 他的眼睛因兴奋而充血,嘴角扭曲着,像一头嗜血的野兽:"你不是这么能耐吗?" 他猛地一拳砸在许砚川腹部,少年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你不是骁勇善战吗?你不是处处都要压我一头吗?" 许明德越说越癫狂,拽着许砚川的头发,迫使他仰头:“父亲夸你,皇上赏识你,连营中将领都偏袒你!" 他狞笑着,”可如今呢?我成了骁骑大将军。" 他凑近许砚川耳边,一字一顿,“而你,已经没用了。" 许砚川咬牙,眼中满是恨意:”许明德......你卑鄙......" "卑鄙?“许明德大笑,”这叫手段!" 王静仪坐在一旁,优雅地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沫:“明德,受了委屈就发泄出来。" 她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这是宫中,刀剑无眼,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时冒失,得罪了谁,成了残废呢?" 婉棠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毒妇!“她猛地扑上前,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只能嘶声怒吼,”你敢动他试试!" 李萍儿和小顺子想冲上来帮忙,却被打晕在地上。 许明德歪了歪头,露出一个阴森的笑:"明白了。" 许明德狞笑着,一脚踩在许砚川的手背上,靴底狠狠碾着少年的指骨。 "你这么会射箭,那就废了你的手。”他慢条斯理地抽出匕首,刀锋在烛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 许砚川瞳孔骤缩,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恐吓。 许明德是认真的! "不......不要......"婉棠浑身发抖,眼泪混着额头的血滑落,”许明德!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别动他!别动他!" 许明德充耳不闻,刀锋抵在许砚川的小指上,残忍地一笑:"第一根。" "噗嗤。" 鲜血喷溅,许砚川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小指滚落在地。 "啊!“婉棠崩溃地尖叫,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许砚川痛得浑身痉挛,眼泪汹涌而出,”砚川......砚川......" 王静仪坐在一旁,掩唇轻笑:“哎呀,这血溅地,可别脏了我的裙子。" 许明德欣赏着许砚川痛苦的表情,刀锋一转,又抵在了无名指上:"第二根。" "不……"婉棠几乎要背过气去,心脏疼得像被人生生撕裂,”住手!我求求你住手!" 刀光闪过,又一根手指落地。 许砚川脸色惨白,冷汗浸透了衣衫,他虚弱地抬头,看向王静仪,声音颤抖:“为什么......母亲......" 他艰难地喘息着,”哥哥和姐姐是您的孩子......我也是......为什么......一直都要这样对我......" 王静仪笑容一僵,随即冷冷别过脸:"废物,也配叫我母亲?" 婉棠悲痛欲绝,张了张嘴,几乎要脱口而出真相。 可许砚川已经支撑不住,痛得昏死过去。 ”砚川!"婉棠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可少年已经听不见了。 许明德甩了甩刀上的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这一下,就砍了他一只手吧。" "畜生!”婉棠彻底崩溃,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侍卫,发疯般扑向许明德,“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可她终究不是许明德的对手,被他一把掐住脖子,狠狠掼在地上。 "就凭你?”许明德踩着她的肩膀,居高临下地冷笑,”一个废妃,也配跟我斗?" 婉棠咳出血沫,却仍死死盯着他,眼中燃烧着滔天恨意。 许明德举起刀,刀锋对准许砚川的手腕。 殿门突然被猛地踹开! ”住手!!" 一道冰冷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在殿内。 殿门被猛地踹开,寒风裹胁着雨丝灌入,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 许明德举刀的手一顿,眯眼看向来人:"苏言辞?" 他嗤笑一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最好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赶紧滚蛋!" 苏言辞缓步踏入殿内,官袍被雨水打湿,却丝毫不减威压。 他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昏死的许砚川,以及被按在地上的婉棠,眼底寒意更甚。 "许大公子好大的威风。"苏言辞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在宫中动用私刑,是想让满朝文武都知道,许家已经狂妄到不把宫规放在眼里了?" 王静仪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苏大人慎言!我儿不过是教训自家不争气的弟弟,何来私刑一说?" "哦?"苏言辞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那许夫人可知,皇上刚刚下旨,命许二公子即日赴北漠督军?" 他目光锐利如刀,”若让皇上知道,他钦点的将领还未出征,就先在宫里废了手......" 许明德脸色瞬间惨白,握刀的手微微发抖。 苏言辞缓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许公子,你父亲刚因北漠战功得了封赏,若此时传出许家子弟在宫中行凶。"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王静仪,"你说,皇上会怎么想?" 王静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撑着冷笑:"苏大人这是威胁?" "不敢。"苏言辞微微颔首,语气却冷硬如铁,”只是提醒许夫人,有些事,过犹不及。" 殿内死寂。 终于,王静仪咬牙道:“明德,我们走。" 许明德不甘地瞪了婉棠一眼,狠狠掷下匕首:”算你们走运!" 王静仪走到殿门前,忽又停下脚步,侧首斜睨着婉棠,唇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的翡翠镯子,”只要你们还在这宫里一日,我就绝不会放你们。" 婉棠跪坐在血泊中,缓缓抬头。 她额前的伤口还在渗血,可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像是淬了火的寒刃:"王静仪。" 她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却清晰,"今日断指之痛,他日我必让你百倍偿还。" 王静仪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掩唇轻笑:"就凭你?一个被废的嫔妃?"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婉棠,眼中满是讥诮,"连皇上都不要你了,你拿什么跟我斗?" 寒风卷着雨丝扑进殿内,吹散婉棠凌乱的发丝。 她慢慢撑起身子,染血的指尖在地砖上划出五道刺目的红痕:"拿命。" 她盯着王静仪,忽然笑了,"反正我这条命早就烂在泥里了。" 她声音轻得像耳语,“金尊玉贵的许夫人,舍得陪我一起下地狱吗?" 王静仪瞳孔微缩,竟被这笑容慑得后退半步。 她很快稳住心神,冷笑道:”疯子。" 待许家众人脚步声彻底消失,婉棠才颓然跌坐在地。 她颤抖着捧起地上那截断指,滚烫的泪水砸在血泊里。 "研川......"她将断指紧紧贴在胸口,像捧着一簇将熄的火苗,“姐姐发誓......" 哽咽的声音渐渐化作诅咒,”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呜呜呜,看得我眼睛漏水。】 【许家的人,怎么不去死啊!】 【棠棠,你还是去求求皇上吧,皇上对你还是有情的。虽然是苏言辞游说皇上,让许砚川去北漠。可皇上同意了,就说明他心里面还有你。还是爱你的。】 【楼上的少恶心了,恋爱脑滚一边吧!没有苏言辞,渣龙早就快活去了。】 【他补偿许家,平息百官怒火时,有想过棠棠会万劫不复吗?】 婉棠怔怔的听着,心,一冷再冷。 苏言辞看着满室狼藉,目光落在婉棠身上。 她跪坐在血泊中,怀中紧抱着许研川的断指,单薄的背影在风雨中颤抖如落叶。 "娘娘......"他上前一步,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地上凉,先起来吧。" 婉棠缓缓抬头。 她脸上泪痕未干,混着额头的血迹,在苍白的肌肤上划出触目惊心的红痕。 可那双眼睛却平静得可怕,像是暴风雨过后的海面,底下藏着吞噬一切的暗流。 她忽然推开苏言辞的手,颤巍巍地撑起身子。 "咚!" 双膝重重跪地,额头抵在染血的砖上。 "苏大人救命之恩,婉棠没齿难忘。" 她的声音嘶哑却清晰,每个字都像从肺腑里挤出来的,"今日若非大人相救,我姐弟二人必定命丧于此。" 苏言辞心头一震,急忙去扶:"娘娘不必如此!" “只是不明白,许砚川不过是许家的公子,您和他之间……” “弟弟,她是我弟弟。”婉棠对苏言辞坦诚相对。 苏言辞仍有疑惑,轻声道:“娘娘快请。” 婉棠却固执地跪着不动。 她抬起脸,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我知大人为难。" 她突然抓住苏言辞的官袍下摆,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但恳求大人,救救研川!他才十六岁,不能就这样废了啊!"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破碎。 她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整个人都在发抖,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着不灭的火。 除了眼前的人,婉棠一时之间,再也找不到任何能救许研川的法子了。 苏言辞望着她,忽然想起前段时间,那个躲在宫墙后哭的女人。 那时她眼里亮晶晶的光,如今却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答应你。“他沉声道,弯腰将婉棠扶起,”我会派最好的大夫,随着他一同前往北境。" “也会让我的心腹,护送他去。” 婉棠踉跄着站稳,摘下手腕上的镯子塞进苏言辞手中:"这是我娘亲留下的。" 她惨然一笑,"不够的话,我......" "不必。"苏言辞将玉佩推回去,目光复杂,"久闻娘娘厨艺了得,若有机会,也想尝尝娘娘的手艺。" “所以娘娘,你欠我一个人情,可要还我。” 如何能还? 只有活着,站着打开翠微宫的门,重获自由。 婉棠抬手抹掉眼泪,扬起嘴角,露出微笑,狠狠地点头。 “会的!” “一定会的!” 第75章 囚笼 【泪目,棠棠一定要坚强,要活着。】 【夺回帝心,成为别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楼上恋爱脑,还要个屁的帝心,渣龙而已,不要也罢。】 婉棠眼泪滚落,眼中的绝望渐渐退散,逐渐化作凌冽的光。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萍儿是被血腥味呛醒的。 她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猩红一片,地砖上蜿蜒的血迹尚未干涸。 "娘娘!"她惊叫着扑向蜷缩在角落的身影。 婉棠散乱的青丝黏在惨白的脸颊上,怀里却仍死死攥着那截断指。 小顺子也踉跄着爬过来,看到满地血腥吓得腿软:"这、这是......" "嘘。"婉棠突然抬头,眼神却清醒得可怕,"听。" 沉重的锁链声从宫门外传来,伴随着侍卫脚步的声响。 有人在外面冷笑:"奉旨看守,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许答应重重有赏。” 李萍儿浑身发抖,用袖子去擦婉棠脸上的血污:"娘娘您浑身是伤,奴婢去请太医。" "不必了。"婉棠轻声道。 她摊开掌心,那截青白的断指像一柄染血的匕首,"没有太医会来的。" 她忽然低笑起来,笑声比哭还瘆人。"许家,王静仪,许明德,许洛妍,许承渊,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小顺子突然跪下拼命磕头:"奴才没用!没能护住主子!" 婉棠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她的指甲缝里全是血泥,可力道却稳得出奇:“记住今日。" 她一字一顿道,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得像铁锤砸在人心上,”这每一滴血,我都要他们百倍偿还。" 秋,越发的凉。 李萍儿正用宫殿的残破。 小顺子搀扶着婉棠跨过门槛,低声提醒:“主子小心,这儿地砖缺了一角。" 婉棠扶着掉漆的立柱缓缓坐下,忽然轻咳起来,唇边溢出一丝血线。 “主子!”小顺子慌忙用袖子去擦,却被婉棠轻轻拦住。 "不碍事。"她摇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你方才说查到了什么?" 小顺子警惕地看了眼在门外忙碌的李萍儿,凑到婉棠耳边:"奴才按您吩咐暗查萍儿姑娘,有了一丝头绪。" “她似乎是从外面来的,并且和燕王还有点关系。” 小顺子压得更低:“甚至,我查看她的东西,兴许她和李德福之间,还有点关系。” 婉棠指尖微微一颤。 婉棠望着门外那个单薄的身影。 ”小顺子。"婉棠突然笑了,干裂的唇瓣渗出血珠,"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 "在这吃人的地方,还愿意陪我熬着的,就是亲人。" 李萍儿进来,见主仆二人神色有异,慌忙跪下:"可是奴婢做错什么?" "起来。"婉棠亲手扶起她,将藏着的金子给她。"从今往后,我们三人,就是彼此的亲人。" 李萍儿突然痛哭出声,死死攥着金子,像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小顺子别过脸去,用脏袖子狠狠抹眼睛。 婉棠望着两个痛苦的身影,轻轻按住心口。 亲人,这个词烫得她眼眶发热。 翠微宫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才过霜降,破败的窗棂就挡不住刺骨寒风。 婉棠主仆三人挤在唯一还算完好的偏殿里,裹着发霉的棉被瑟瑟发抖。 李萍儿把最后一件完好的夹袄披在婉棠肩上,自己却冻得嘴唇发青。 “主子,咳咳,您再喝口热水。”小顺子捧着豁口的陶碗,里头飘着两片不知名的枯叶。 自打被囚禁,他们连正经茶叶都见不着,只能捡些落叶煮水喝。 婉棠摇摇头,把碗推给李萍儿:“今日送来的饭食呢?" 小顺子眼眶突然红了:”御膳房那边说皇上没吩咐要给我们吃的,张嬷嬷让我们帮着刷恭桶,就给我们吃的。" “可是昨日她说,我们恭桶没刷干净,没资格吃饭。” 殿外突然传来刺耳的笑声。 张嬷嬷带着两个粗使宫女站在阶下,正把本该送来的饭食倒进泔水桶。 黢黑的馊饭混着烂菜叶溅在雪地上,格外扎眼。 "哟,还没饿死呢?“张嬷嬷故意提高嗓门,”要老奴说啊,这冷宫里的耗子都比你们强。至少人家会自己找食儿!" 李萍儿气得浑身发抖,却被婉棠死死按住手腕。 "嬷嬷教训的是。“婉棠平静地福了福身,袖中指甲却掐进掌心,”明日我们定把恭桶刷得能照人。" 张嬷嬷没想到她这般能忍,悻悻地啐了一口:“装什么清高!" 临走时故意踹翻门外的炭盆,那点子火星子瞬间被积雪吞没。 等脚步声远去,婉棠才从贴身的荷包里摸出最后一块碎银:”小顺子,去求求守门的王侍卫。"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说……我们愿意用双倍价钱换些炭火。" 小顺子捧着银子哭出声:“主子,这可是您最后银两。" “快去。“婉棠望向窗外飘雪,呵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风里,”活着,才能等到雪化的时候。" 当夜,他们终于换来半筐劣炭。 三个人围着那点微弱的火光,分食一个冷硬的窝头。 李萍儿突然发现婉棠手腕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那是白日里刷恭桶时被冻裂的伤口。 “主子……" "嘘。"婉棠把最后一口窝头塞进她嘴里,"明日是许洛妍的寿生辰,依着她的性格,必定会大操大办。" 她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到时就是我们翻身的机会。" 次日。 天光微亮,雪色映进残破的窗棂,将铜镜也镀上一层寒霜。 婉棠静静立在镜前,素白的中衣被晨风吹得微微晃动。 她缓缓解开缠腹的棉布,层层布料滑落,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那弧度尚且柔软,却在晨光中显出惊心动魄的存在感。 "小主!"李萍儿端着热水进来,见状慌忙转身闩上门,"您不是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您有孕的事情吗?" 婉棠指尖抚过腹部,唇角勾起一抹冰雪般的笑意:"三月了。" 她取过木梳,慢慢梳理长发,"是时候让那些人血债血偿了。" 铜镜映出她清瘦的脸庞,眼下青影浓重,可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 李萍儿突然发现,主子抚摸腹部的动作温柔至极,可眼神却冷得很。 "孩子。"婉棠突然低头轻语,指尖在腹上画了个圈,"娘亲对不住你。" 一滴泪砸在手背上,"还未出生,就要你沾这些腌臜事。" 【棠棠终于要反击了,太好了。】 【这一下,许家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一想到许砚川的断指,我就恨不得许家的去死。】 弹幕声,又响起了。 虽然婉棠被关在翠微宫,可外面的发生的事情,通过弹幕,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许承渊权势越发嚣张。 被封异姓一等功,获“世袭罔替”。 这段时间中,许洛妍时时与王静仪相聚,更是变得乖巧可人,重获圣心。 每当有那边的消息传回,婉棠的心,便更冷。 暮色四合,翠微宫的残垣断壁被雪色映得发青。 一墙之隔的景仁宫方向,丝竹管弦之声隐约飘来,夹杂着嫔妃们娇俏的笑语。 而这边,只有寒风刮过破窗的呜咽,和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 婉棠站在庭院中央,单薄的素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仰头望着高耸的宫墙,墙头琉璃瓦上积着厚厚的雪,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 "准备好了吗?“她轻声问,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风里。 李萍儿紧了紧手中的火折子,重重点头:”奴婢在偏殿泼了灯油,顺着帷幔能烧到主梁。" 小顺子搓了搓冻僵的手:“奴才也准备好了。" 他声音发颤,”可主子,您真要这样做吗?这样的风险很大。" "要么生,要么死。“婉棠抚过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比雪还冷,”这囚笼,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远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景仁宫方向的夜空骤然绽开一朵金色烟花。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将半边天都映得流光溢彩,那是许贵妃生辰宴开始了。 就是现在! 婉棠接过火折子,轻轻一吹。 橙红的火苗窜起,映亮她苍白的脸。 她凝视这簇微光片刻,忽然扬手。 火折子划出一道弧线,准确落入事先浇了灯油的枯草丛中。 "轰!" 火舌瞬间窜起一人多高,顺着泼了油的帷幔疯狂蔓延。 眨眼间,整座偏殿都陷入火海。热浪扑面而来,烤化了院中的积雪,蒸腾起一片白雾。 "走水啦!翠微宫走水啦!" 宫墙外顿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婉棠当即吩咐:“小顺子,抵住门,别让他们救火。” 火浪翻卷着吞噬了半座宫殿,滚滚黑烟直冲天际,将夜空染成狰狞的暗红色。 宫墙外脚步声杂乱,禁军的呼喝声由远及近:“快!撞开宫门!" "咣!咣!"沉重的宫门被撞得摇晃,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顺子死死抵在门后,瘦弱的身躯被震得发颤,却仍用尽全力抵住门栓。 他回头望向婉棠,火光映照下,那张布满烟灰的脸上满是决绝:“主子,他们带了斧头。" 婉棠站在庭院中央,火舌在她身后狂舞,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而扭曲。 她纹丝不动,任凭热浪掀起她的衣袂,声音冷静得可怕,”让这火烧得再旺些。" "砰!"又是一记猛烈的撞击,门框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李萍儿突然扑过来,用瘦弱的肩膀一起抵住宫门:“奴婢听见李总管的声音了。" 婉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缓步走向燃烧最猛烈的西偏殿,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毫不犹豫地抛入火中。 那是她这三个月来偷偷攒下的灯油。 "轰!"火势瞬间暴涨,热浪逼得人睁不开眼。 婉棠退后几步,仰头望着冲天火光,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笑:“没有任何地方,能够捆住我!” 第76章 生路 【棠棠想做什么?不会想要用自杀的行为,来报复楚云峥吧?】 【完了,电视直接大结局吧,反正许洛妍那边恶心,我不想看。】 【我觉得不对劲,她的时间掐得很准。此刻所有人都站在那看烟火,烟火转瞬即逝,可这火光漫天,很难让人不注意。婉棠是想吸引渣龙的注意。】 【得了吧,他要是还记得棠棠,早就来了。】 【他记不记得婉棠不重要,只要翠微宫的梨树还在,他绝不会容忍梨树被焚。】 婉棠冷笑。 是啊! 只要梨树在,楚云峥就一定会来。 夜间的火光,真的很明亮。哪怕是这偌大的后宫,也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砰!砰!" 沉重的宫门被撞得摇摇欲坠,李德福尖厉的嗓音穿透火光传来:"婉嫔!你以为用这等手段就能引得皇上垂怜?做梦!" 门内,婉棠静立在熊熊烈火前,火舌卷起的风掀起她散乱的长发。 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指尖轻轻抚过微微隆起的小腹,对门外的叫嚣置若罔闻。 "李总管,跟这贱人废什么话?“王静仪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居高临下的讥诮,”皇上此刻正与本宫的爱女赏梅品酒,哪有闲工夫管这冷宫里的晦气事?" 木门被烧得噼啪作响,王静仪的声音却清晰如毒蛇吐信:"你以为烧死自己就能让皇上愧疚?" 呵……不过是个玩腻的物件,死了反倒干净。" “免得皇上一想起被人骗,就气恼得很。” 李萍儿死死攥着婉棠的衣袖,眼泪刚涌出就被热浪蒸干。 婉棠却轻轻摇头,示意她噤声。 门外,王静仪的声音突然拔高:”来人!把这门堵死了!" 她笑得花枝乱颤,"既然人家这般想寻死,咱们就成全她这份痴心!" 沉重的木料撞击声传来,禁军竟真的开始用梁柱抵死宫门。 【毒妇,真想害死婉棠。】 【棠棠别怕,渣龙来了。】 【瞧着他,定是宝贝他的梨树吧!】 果然没有错。 他会来。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来,只要人来了,就够了。 婉棠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是落了下去。 “狂妄,谁敢堵门!” “都给朕滚开!”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撕裂夜空,楚云峥玄色龙袍翻卷如乌云,带着一身寒气疾奔而来。 王静仪还未来得及收回脸上的得意,就被帝王一把攥住手腕狠狠甩开! "陛下!火势太大了,这儿很危险,您还是不要去。" "闭嘴!"楚云峥眼中猩红一片,抬脚踹向堵门的梁木,”来人!给朕把门劈开!" 李德福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雪地里:"老奴冤枉啊!老奴正要开门,是许夫人她一再阻拦。" 皇上都来了,李德福也清醒了过来。 皇上不了,翠微宫某些东西没了,那就是婉棠的罪过。 可皇上来了,可就交代不了。 为求自保,不得不喊:“老奴带着人来,就是为了救火,哪怕是老奴被活活烧死,也会保护梨树的。” 楚云峥看都没看他一眼,从禁军腰间抽出佩刀亲自劈向门栓:"李德福,朕看你是老糊涂了!" 刀光闪过,木屑纷飞。 "轰!" 宫门终于被撞开,灼热气浪扑面而来。 楚云峥眯起被烟熏痛的眼睛。 婉棠素白衣裙染满烟灰,一只手还保持着刨土的姿势。 在她身后,李萍儿和小顺子满脸黑灰,正拼命用双手刨着坍塌的墙脚。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李德福尖着嗓子大喊:"护驾!快护驾!” “还有那棵梨树,就是你们全被烧死了,梨树也不能倒下。" 可楚云峥连看都没看一眼,他的目光死死钉在火海深处那道纤弱的身影上。 "棠棠!" 他几乎是嘶吼出声,不顾禁军阻拦,一脚踹开燃烧的断木,冲了进去。 热浪扑面,灼得他龙袍滚烫,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里只有那个倒在浓烟里的女子。 她侧卧在地上,素白的衣裙被火舌燎得残破,却仍保持着最后一丝体面。 灰烬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衬得她愈发脆弱,却又莫名有种凄艳的美。 她闭着眼,睫毛在火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唇角还带着一丝未干的血迹,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婉棠将一切都控制得很小心,包括脸上沾染的黑灰。 楚云峥的心猛地揪紧,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喉咙。 他俯身,一把将婉棠打横抱起,手臂收紧的瞬间,才发现她竟轻得可怕。 仿佛这几个月的折磨,已经快要将她消磨殆尽。 他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过她的脸颊,像是确认她还活着,"朕来了,朕带你出去……" 婉棠没有回应,依旧闭着眼,可她的睫毛却轻轻颤了颤,像是濒死的蝶翼。 楚云峥的心脏几乎停跳了一瞬。 "太医!传太医!"他厉声嘶吼,抱着她大步冲出火海,龙袍被火星灼出焦痕也浑然不觉。 李德福还在外面指挥人救火,见皇帝抱着婉棠出来,脸色骤变:“皇上,奴才真的冤枉。” "滚开!"楚云峥一脚踹开挡路的太监,眼底猩红一片,"她若有事,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怀中的婉棠依旧"昏迷"着,可她的指尖却轻轻蜷缩了一下,无人察觉。 【渣龙真的是为了梨树来的吗?】 【似乎全程都没有看过梨树一眼。】 【兴许他自己也分不清,紧张的原因是什么了。】 楚云峥小心翼翼地将婉棠放在廊下的软榻上,手指拂过她脸颊上的灰烬时,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棠棠……"他低唤,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这一瞬间,那些谎言和欺骗,似乎都不重要。 只要这个女人,还活着。 婉棠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眸光涣散了一瞬,才慢慢聚焦在楚云峥脸上。 忽然,她轻轻笑了,那笑容纯粹得仿佛不谙世事的少女,却又透着一丝令人心碎的恍惚。 "我又做梦了……" 她呢喃,指尖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袖角,又怯怯收回,"不碰你,不然梦又要醒了。" 楚云峥胸口猛地一窒,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心脏。 王静仪见状,尖声冷笑:"装什么可怜!方才分明是你自己放火寻死!" 她指着婉棠,指甲几乎要戳到她脸上,"皇上,刚才是她抵着门不打开,不让我们救火。" "闭嘴!"楚云峥骤然暴喝,眼底寒光瘆人。 王静仪吓得一哆嗦,却仍不死心:"臣妾只是怕陛下被她蒙蔽!她若真不想死,为何要锁门纵火?" 楚云峥身形一僵,低头看向婉棠,却见她依旧带着那抹恍惚的笑,仿佛听不见王静仪的指控。 只是专注地望着他,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心底。 她就这么想离开朕?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窜上心头,楚云峥猛地攥紧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回答朕!" 他声音低哑得可怕,”你当真……宁可死也不愿留在朕身边?" 婉棠的指尖轻轻颤抖,唇边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臣妾从未想过要离开。“她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字字清晰,”今晚,我们只是想站在院子里看烟花。" 她抬眸,望向远处景仁宫的方向,那里的夜空还残留着烟花的余烬。 "想着……皇上在那儿,我们仰头看着同一片天,就好像……“她顿了顿,喉间哽咽,”就好像还在您身边一样。" 楚云峥的瞳孔微微一缩。 "可烟花炸开的一瞬间,不知怎的,火就烧起来了。“婉棠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衣角,”我们拼命扑火,可火势太大,呼救也没人听见。"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想逃出去时,却发现……门被堵死了。" 楚云峥的呼吸骤然一滞,脑海中闪过方才冲进火场时看到的景象。 小顺子和李萍儿跪在墙角,十指鲜血淋漓,仍在拼命扒着砖石,试图挖出一条生路。 若他们真想死,何必如此挣扎求生? 王静仪见状,立刻尖声打断:"荒谬!火势这么大,你们三个活人竟逃不出来?分明是故意的。" “谁听见你们呼救了?” “我看火,也是你们故意放的!” 婉棠心中冷笑,不得不说,王静仪的确是很聪明的。 自己那些手段,也是被她彻底看穿。 又如何呢? 婉棠就是明着告诉她一切,她又如何挣扎? 吃了那么多亏,没有必胜的把握,婉棠怎么可能还轻易出手? "许夫人!"婉棠突然抬眸,眼中泪光闪烁,却带着一丝凌厉,"您为何如此笃定,门是我们自己堵上的?" “臣妾惶恐,您这个时候,为何不是在景仁宫,而是在这儿?” 许静仪眼神慌乱,她本意是想来炫耀,想要在这个好日子,对婉棠继续折磨。 可这些事情,怎么能说? 王静仪脸色一僵。 楚云峥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婉棠却不再与她争辩,只是轻轻握住皇帝的手,缓缓引向自己的腹部。 她的掌心冰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皇上……"她仰头看他,泪水无声滑落,"臣妾如何会寻死呢?" 楚云峥的指尖触到那抹不寻常的弧度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是……"他的声音陡然沙哑。 婉棠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他,眼中盛着千言万语。 "太医!"楚云峥突然暴喝,手臂猛地收紧,将婉棠牢牢箍在怀中,"怎么还没有来?" “来人,快去。” “要是他们脚程太慢,就将人给朕抬着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甚至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王静仪脸色煞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陛下!她诡计多端,您可千万别被她欺骗。" “难道您忘了,她是个假孕争宠都能做得出来的女人吗?” "滚。"楚云峥头也不抬,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再让朕听见一个字,你就别来这宫中。" 王静仪踉跄后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而婉棠,只是安静地靠在帝王怀中,指尖仍轻轻搭在小腹上,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第77章 确诊 景仁宫。 殿内暖香氤氲,金丝炭烧得正旺,将寒冬腊月的冷意隔绝在外。 许洛妍斜倚在贵妃榻上,一袭绯红织金凤尾裙逶迤及地,指尖懒懒拨弄着案上堆成小山的贺礼。 "娘娘,这是南疆进贡的珊瑚树,据说放在寝殿能助孕呢。"采薇捧着株三尺高的红珊瑚,满脸堆笑。 许洛妍红唇微勾:"搁内室吧。" 她抚了抚平坦的小腹,"皇上这几个月常来,本宫也该有好消息了。"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王静仪跌跌撞撞闯进来,发髻散乱,脸上还沾着烟灰。 "母亲?"许洛妍蹙眉,“何事这般慌张?” 王静仪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翠微宫起火了......" "烧得好!"许洛妍抚掌轻笑,丹蔻指甲在烛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最好把那贱人烧成灰。" "她好像......有孕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许洛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王静仪颓然坐下:"皇上亲自把人抱出来的,太医都传过去了。" "哗啦!" 许洛妍猛地掀翻案几,珍馐美馔砸了满地。 她赤着脚踩过碎瓷片,一把扯下殿中悬挂的寿字锦缎:"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贺寿的命妇们吓得四散而逃,有个小宫女躲闪不及,被她一巴掌扇在脸上:"聋了吗?本宫让你滚!" 猩红裙摆扫过满地狼藉,许洛妍抓起斗篷就往外冲。 王静仪急忙去拦:"研儿,此刻不宜凑上去,最好就是装聋作哑。" "放手!"许洛妍甩开母亲,精心描绘的眉眼扭曲得可怕,"本宫倒要看看,那个贱人怎么怀的龙种。" 许洛妍却浑然不觉寒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翠微宫方向奔去。 "不能去啊!"王静仪哭喊着追赶。 许洛妍回头狞笑,鬓边金凤步摇疯狂晃动:"本宫偏要看看。" 她声音陡然拔尖,"是哪个野种敢冒充龙胎!" 如今她好不容易能恢复妃位,如何能再次被婉棠拉下高台。 翠微宫的火势已被扑灭,焦黑的梁木上还滴着水,在青砖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偏殿内却温暖如春,新换的银丝炭在鎏金火盆里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婉棠半倚在锦绣堆叠的床榻上,素白的中衣衬得她愈发清瘦,唯有微微隆起的小腹显出几分生机。 楚云峥坐在床边,手边的药碗还冒着热气。 他伸手替婉棠掖了掖被角,温声道:"还冷吗?" 婉棠轻轻摇头,唇角扬起一抹柔婉的笑:"有皇上在,臣妾不冷。" 她的声音轻软,眼中盛着恰到好处的依赖,仿佛眼前这个男人仍是那个让她全心托付的君王。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就好比楚云峥每次看她的眼神之中,始终都带着一丝怀疑。 【许洛妍疯了,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不知道又要给婉棠找什么麻烦。】 【如今许洛妍重获荣宠,性格也改了许多,在皇上的眼中,许洛妍如今也很乖巧。】 【婉棠如今还没有洗清假孕的嫌疑,在加上许洛妍在旁,不好应付。】 婉棠好笑,来的正好。 她那么爱装,婉棠就让她继续发疯。 一个连情绪都控制不住的人,如何和她斗? 她指尖轻抚腹部,眼中噙着泪,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皇上,"她声音轻颤,似有千般委屈,"臣妾知道,您心里仍有疑虑。" 楚云峥坐在榻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既怜惜又带着未消的戒备。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擦过她眼角的湿意,却未发一言。 婉棠抓住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腹部:"这孩子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当初的误诊,臣妾百口莫辩,可如今……" 她哽咽了一下,"皇上难道还要怀疑吗?" 楚云峥掌心下的温热让他神色稍缓,可眼底的疑虑仍未完全消散。 "臣妾知道,"她垂下眼睫,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许贵妃入宫多年,一直未能有孕,皇上心中遗憾。臣妾只盼这孩子,能弥补皇上的遗憾。" "砰!" 殿门被猛地踹开,冷风裹着雪粒子灌入。 许贵妃无孕的话,全入了许洛妍耳中。 原本残留的一丝理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彻底没了。 她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撕了婉棠的嘴巴。 "贱人!你竟敢拿孩子做戏?!" 许洛妍妆容精致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猩红的蔻丹直指婉棠:"当初假孕欺君,如今又来这一套?!" “你当皇上是蠢人吗?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还会允许他二次发生?” 许洛妍的话,让楚云峥的脸色越发难看。 在文武百官面前当众出丑的事情,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 若不是这场大火,让楚云峥感受到失去婉棠的恐惧和慌张,仅仅只是这些话,就能让他拂袖离开。 楚云峥看着婉棠的这张脸,越发深情。 是啊! 他爱的是这张倾城般的眉眼。 婉棠似被吓到,身子猛地一颤,整个人往楚云峥怀里缩去。 手指死死攥住他的龙袍袖口:"皇、皇上……" 楚云峥下意识将她护住,冷眼看向许洛妍:"你发什么疯?" 瞧着婉棠那挑衅眼神,许洛妍却已彻底失了理智。 她猛地冲上前,竟伸手去扯婉棠的衣襟:“还敢撞?” "让本宫看看你这肚子是真是假!" “本宫要让皇上看清你的真面目,杀了你!” "啊!"婉棠惊叫一声,衣领被扯开半截,露出雪白的肩颈和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慌忙拢住衣衫,整个人瑟瑟发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娘娘为何……为何非要这般羞辱臣妾……" 楚云峥暴怒,一把扣住许洛妍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许洛妍!你当朕是死的吗?!" 许洛妍吃痛,却仍癫狂地大笑:"皇上,她骗您!她一定是绑了软枕作假!" 她猛地指向婉棠的腹部,"您看看,那肚子形状不对,一定是假的!" “难道您忘了,那日她是如何欺骗您的吗?” 婉棠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她颤抖着松开护着腹部的手,任由衣襟散开,露出那明显的孕肚:"贵妃娘娘……非要逼我至此吗?" 她仰头看向楚云峥,泪眼婆娑:"事到如今,皇上您还不相信吗?" 说到最后,已是气若游丝,整个人摇摇欲坠。 楚云峥看着她这副模样,心脏猛地一缩。 他一把将婉棠搂入怀中,厉声喝道:"来人!把许氏给朕拖到门口,好好跪着。" “事情清楚前,就在那听着。” 侍卫们一拥而上,许洛妍却疯狂挣扎:"皇上,您被她骗了!她不可能有孕,不可能!" 【许洛妍这么肯定是有原因的,毕竟当初婉棠调理身体的药,就是绝育的。这也是后来谢太医发现后,做出调整,才能让婉棠有孕。】 【不是这个原因吧,许洛妍肯定是以为每个宫中的熏香,都加了麝香。从一开始就是皇后在分派给每个宫,所以她才这么肯定婉棠无孕。】 【殊不知,加了麝香的,仅仅只是她们那一派的人。】 【说起来,王静仪不愧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宅斗小能手,来宫中小住一段时间,竟发现了这个秘密。】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唯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婉棠心比外面的雪还要冷。 楚云峥顺水而下,目光落在婉棠那明显隆起的小腹上:“为堵悠悠众口,还是让太医好好瞧瞧。” 婉棠闻言,泪水滑落,慌忙摇头:“不!” “不要……” “臣妾不相信他们。” 楚云峥的手搭在婉棠肩膀上,与其却透着不容置疑:“别闹!” 太医院全员都到了。 院首跪在榻前,手指搭在婉棠纤细的腕上,眉头紧锁,半晌才收回手,恭敬叩首:"回禀皇上,婉嫔娘娘确是喜脉,已有四月余。" "四月?"楚云峥瞳孔猛地一缩,"你确定?" 院首额头抵地:"老臣以性命担保,绝无差错。" 楚云峥霍然起身,龙袍带起一阵寒风:"那三个月前,为何所有太医都说她只是胃胀气?!" 一众太医齐刷刷跪伏在地,冷汗涔涔:"臣等......臣等实在不知......" "不知?"楚云峥怒极反笑,"朕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皇上,"婉棠突然哽咽出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臣妾......臣妾当初就说过,臣妾没有说谎。" 她颤抖着抚上腹部,"这孩子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啊!" “皇上待臣妾如此真心,臣妾又何须用此手段中争宠?” 她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亮:"好在苍天有眼!好在孩子还在!否则......否则臣妾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楚云峥被她这一声哭诉震得心头剧颤,脑海中突然闪过三个月前宫宴上的一幕。 十位太医异口同声地说她只是胃胀气,而谢怀仁偏偏在那日昏迷不醒...... 电光火石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李德福!"楚云峥暴喝一声,声音震得殿梁都在颤抖,"立刻带人去把谢怀仁给朕带来,朕要亲自问个明白!" 李德福吓得一个趔趄:"皇上,谢太医自从那日昏迷后,就一直告假在家。" "朕不管他是死是活!"楚云峥一把揪住李德福的衣领,"就是绑,也要给朕绑到面前来!" 第78章 退而求其次 宫中脚步声传来。 白薇撑着伞,护着萧明姝匆匆赶来。 远远便能听见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的声音。 随即便是萧明姝的一声惊呼:“贵妃?今日不是你的生辰,为何会跪在这儿?” “雪如此的大,你穿的如此单薄,身体可吃得消?” “呸!少在那假惺惺。”许洛妍无差别攻击:“皇后,你处心积虑防着,可是里面那个,还是怀孕了。” 萧明姝许久才回:“那可是大好的事情。” 门帘掀开。 萧明姝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将令人难以琢磨的笑容,问皇上安。 又瞧着床上的婉棠,视线直接落在孕肚上,眼眸一颤。 惊讶的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脚步匆匆。 李德福已经带着谢怀仁来到宫中。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谢怀仁枯槁的面容。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被抬进来时,众人都是一愣。 曾经精神矍铄的杏林圣手,如今白发蓬乱,形销骨立,仿佛老了三十岁。 "谢太医!"萧明姝凤眸含忧,快步上前亲自搀扶,"您怎会病成这样?快,给太医看座。" 谢怀仁颤巍巍跪伏在地,浑浊的目光却直直望向婉棠隆起的腹部,那紧绷的脸,瞬间松缓。 "老臣叩见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楚云峥眉头紧锁:"谢太医,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明鉴!"谢怀仁以额触地,声音嘶哑却坚定,"老臣冤枉!自始至终,婉嫔娘娘都是喜脉啊!" 萧明姝轻叹一声,玉手轻抚心口:"谢太医,本宫素来敬重您的医德。可当日十位太医会诊。"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婉棠,"若您坚持己见,岂不是说其他太医都在欺君?" 谢怀仁如同风中的松柏,依旧站的笔直。 语气坚定的说:“十个又如何?一百个又如何?” “旁人如何说是旁人的事情,老臣只相信自己的诊断。” 萧明姝语重心长道:"若真有冤情,皇上与本宫定会做主。" 她转向楚云峥,眉间尽是忧色,"只是此事蹊跷,即使谢太医医术高明,难不成所有太医,都不如他一人?” 萧明姝这话,太具有深意。 就连楚云峥,也诧异的看了萧明姝两眼。 声音一沉,冰冷道:“皇后,旁人医术如何,朕不评判。” “可谢太医的为人,有目共睹。更何况,婉嫔腹中孩子已成型,那不成还能有假?” 婉棠冷眼旁观,也知道,此刻是时候了。 婉棠突然踉跄下跪,泪落如雨:"皇上!臣妾冤枉啊!当日谢太医诊出喜脉,臣妾欢喜不已。" 她哽咽难言,"若非苍天垂怜保住这个孩子,臣妾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臣妾当日百口莫辩,生怕伤到腹中孩儿,为了保住孩子不受伤害,不得已承认一切。” 提到这个,婉棠泪如雨下。 萧明姝连忙扶起婉棠,掏出自己的绣帕为她拭泪:"妹妹快别哭,仔细伤着胎儿。" 她轻抚婉棠腹部,语气温柔却暗藏锋芒,"只是,这时间实在凑巧。三个月前众太医会诊时,都说无孕。" “婉嫔,这三个月来,你可见过什么人?” “亦或者,有何人来过?” 萧明姝语气温柔,只言片语,却让人遐想连篇。 许洛妍闻言,当即哈哈大笑。 连连附和:“皇上,您听见了吗?不是臣妾一个人疑惑啊!” “这三个月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她是怀孕了,可是如何证明这是谁的孩子?!” 殿内烛火通明,谢怀仁跪伏在地,声音嘶哑却坚定:"皇上!老臣以六十载行医之名起誓,婉嫔娘娘腹中胎儿,确为四月!" 楚云峥眼神一凛,当即挥手:"所有太医,立刻诊脉!" 太医院院首率先上前,指尖搭在婉棠腕上,眉头紧锁,半晌才收回手,额头渗出冷汗:"回皇上……确、确是四月有余……" 其余太医依次上前,却无一例外,皆战战兢兢地确认。 婉棠的脉象,的确是四月喜脉。 萧明姝眸光微闪,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佛珠,语气依旧温柔:"既如此,那三个月前为何众太医皆诊为胃胀气?莫非……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谢怀仁,又缓缓扫过跪了一地的太医。 唇角含笑,却字字诛心:"还是说……这三个月里,婉嫔见了什么人,才突然有了身孕?" 许洛妍闻言,当即尖声大笑:"皇上!您听见了吗?皇后娘娘也疑惑呢!"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这三个月的时间,谁知道她见了谁?谁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婉棠脸色惨白,泪水滚滚而落,却强撑着从榻上起身,踉跄着跪在楚云峥面前:"皇上……臣妾冤枉……" 她颤抖着解开外衫,露出瘦骨嶙峋的身躯,腹部微微隆起,却衬得她更加憔悴:"这三个月……臣妾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她声音哽咽,字字泣血:"翠微宫的大门被锁死,每日送来的饭菜,不是馊的,就是掺了沙子的……臣妾饿极了,只能啃树皮、嚼草根……" 她猛地掀开袖口,露出手腕上狰狞的冻疮:"寒冬腊月,臣妾连炭火都没有,只能裹着发霉的棉被发抖……" 她抬眸看向楚云峥,泪水模糊了视线:"皇上……您觉得,这样的日子……臣妾还能见谁?" "别说男人……"她惨笑一声,"就是一只耗子,臣妾看见了都要扑上去……因为那是肉啊!" 楚云峥瞳孔骤缩,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滔天怒意直冲头顶。 "李德福!"楚云峥暴喝一声,声音震得殿内烛火摇曳,"给朕查!这三个月,谁克扣了翠微宫的用度?!谁锁了她的宫门?!" 李德福吓得跪伏在地:"陛、皇上……奴才不知啊……" "不知?"楚云峥冷笑,"那你这总管太监,也不必做了!" 李德福一听皇帝要革他的职,吓得浑身肥肉一颤,当即跪伏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皇上!老奴冤枉啊!老奴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殿外,尖着嗓子嘶吼:"来人!把翠微宫这三个月当值的奴才全给咱家绑来!一个都不许漏!"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十几个太监宫女被五花大绑地拖进殿内,为首的正是当初克扣炭火的张嬷嬷和锁死宫门的刘太监。 张嬷嬷一见殿内阵仗,当即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皇上饶命啊!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楚云峥眼神阴鸷:"奉谁的命?" 张嬷嬷抖如筛糠,突然指向许洛妍:"是、是许贵妃!她说……说婉嫔娘娘假孕争宠,活该受罚……" 刘太监也连连磕头:"奴才也是被逼的!许贵妃说,若让婉嫔好过,就要奴才全家的命啊!" 许洛妍脸色煞白,尖声叫道:"胡说!本宫何时下过这种命令?!" ####**(三)帝王之怒** 楚云峥猛地将茶盏砸在许洛妍脚边,瓷片四溅:"贱人!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一把揪住许洛妍的衣领,龙眸中怒火滔天:"朕记得清清楚楚,三个月前就是你家第一个跳出来指认婉嫔假孕!如今还敢狡辩?!" 许洛妍吓得魂飞魄散,突然指向萧明姝:"皇上!这怎么能够怪在臣妾身上?" “臣妾这么做,也是想要替皇上出气。” “谁让她心术不正,想要假孕争宠。太医们都证明了,我们也是不知情的。” "够了!"萧明姝厉声打断,凤眸含泪看向楚云峥,"臣妾管教无方,请皇上责罚。" 楚云峥冷笑一声:"李德福!" "老奴在!" "把这些欺主的狗奴才。"他剑锋划过张嬷嬷的脖颈,"给朕活剐了!挫骨扬灰!" 惨叫声响彻云霄,鲜血染红了汉白玉阶。 许洛妍瘫坐在地,看着昔日心腹被千刀万剐,终于崩溃大哭:"皇上饶命!臣妾知错了!" "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 许洛妍跪伏在地上,发髻散乱,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泪水糊成一团,她死死拽住楚云峥的龙袍下摆,指尖都在发抖。 "臣妾只是一时糊涂……臣妾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了臣妾这一回……" 楚云峥冷冷垂眸,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滚。" 他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许洛妍浑身一颤,还欲再求,却被楚云峥一脚踢开。 "朕不想再看见你。"他转身,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滚回你的景仁宫,若再让朕听到你兴风作浪——" 他顿了顿,语气森寒:"冷宫就是你的归宿。" 许洛妍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萧明姝站在一旁,指尖死死掐进掌心,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端庄。她微微福身,声音柔和:"陛下,此事臣妾确有失察之责,日后定当严加管束后宫,绝不再让婉嫔受委屈……" 楚云峥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扫向她:"皇后,朕一直以为你是个仔细的人。" 萧明姝心头一颤,强撑着镇定:"臣妾惭愧……" "可今日之事,让朕很失望。"楚云峥语气沉沉,"若连这点小事都管不好,这凤印——"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也不必你捧着了。" 萧明姝脸色瞬间惨白,指尖几乎要将帕子绞碎。她立刻跪地,声音微颤:"臣妾知错!日后定当尽心竭力,绝不会再出纰漏!婉嫔这一胎,臣妾必当亲自照料,绝不容半点闪失……" "不必了。" 楚云峥直起身,语气不容置疑:"这一胎,朕亲自照料。" 第79章 惜棠院 “皇上日理万机,怎能为后宫琐事分心?“ 萧明姝强压着心头翻涌的惊怒,声音依旧柔和,却隐隐透着一丝紧绷,“这些小事,还是交由臣妾来安排吧。“ 她凤眸微垂,面上仍是那副端庄贤淑的模样,可藏在袖中的指尖却已深深掐入掌心。 楚云峥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只冷冷道:“养心殿旁的院子空着,收拾出来,婉嫔住。“ 萧明姝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指尖死死攥紧帕子,声音却仍维持着平稳:“那院子久未住人,收拾起来怕是要费些时日。” “不如先让婉嫔妹妹暂居坤宁宫,待院子收拾妥当了,再搬过去也不迟……“ 她话音未落,楚云峥已直接打断:“不必。“ 他俯身,一把将婉棠打横抱起,语气不容置疑:“婉棠先住养心殿,何时清晖院收拾好了,何时再搬。“ 萧明姝瞳孔骤缩,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皇上,这不合规矩!” 楚云峥却没有理会僵立原地的皇后,抱着婉棠大步离去。 萧明姝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宽大凤袍下的身躯微微发抖。 她精心保养的指甲“啪“的折断,鲜血渗出,却浑然不觉疼痛。 殿外风雪渐起,将她的身影衬得愈发孤冷。 “皇后娘娘,这儿太冷了,当心着您的身子,我们先回吧!”白薇姑姑见状,欲言又止片刻,终是上前一步,小心劝说。 萧明姝愣愣地站在原地,眼中流露出令人辛酸的痛楚。 她的声音,多了一丝颤抖。 目光定定地望着早已远去的背影,雾气氤氲:“白薇,你看见了吗?” “皇上就这么抱着她走了。” 萧明姝的声音一度哽咽:“我那么爱皇上,可皇上对待我,始终相敬如宾。” “为什么?他就不能好好地看我一眼呢?” 一滴泪水又烫又急,忽地落下。 白薇见状,忙搀扶萧明姝:“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自是与那些靠着宠爱生存的女人,不同的。” “是!本宫……是皇后……” 萧明姝挺了挺背,更端正了几分身形。 收敛起眼中的情绪:“也不知道如今祺贵人如何了,陪本宫去瞧瞧。” 【哎哟,难得看见萧明姝哭啊!】 【能不哭吗?打小就很爱皇上,哪怕是皇后,首先她是个人,也是有情感的。】 【就是心眼太多了,还说让我们棠棠住在坤宁宫,分明就是想法按在眼皮下面盯着。要不是皇上宠爱棠棠,鬼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好那个院子。】 【院子肯定是收拾不好的,毕竟那个院子再是空着,距离养心殿也就步行五分钟,是皇上休息的地方。皇后都没资格住进去,萧明姝自然是不肯。】 【敲板凳,楼上的恋爱脑都给我醒醒。不管渣龙现在做什么,从她选择不信任棠棠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 婉棠听着脑子里面闹哄哄的声音,争分夺秒找寻有用信息。 养心殿内,龙涎香袅袅。 楚云峥亲自将婉棠放在龙榻上,掌心轻轻覆在她微隆的腹部,眼底难得流露出一丝柔和:“太医说,再过些日子,孩子便会动了。“ 婉棠低眉顺眼,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浅笑:“臣妾日日盼着呢。“ 她指尖轻轻绞着锦被的一角,面上是温顺的欢喜,眼底却一片冷静。 他关心的,从来都只是这个孩子。 楚云峥抬手,拂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婉棠顺势将脸贴在他掌心,眼中适时泛起泪光:“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再苦也值得。“ 她声音轻软,带着几分哽咽,像极了受尽委屈终于得到怜惜的弱女子。 楚云峥眸色微深,拇指摩挲过她的眼角,拭去那滴将落未落的泪。 殿外,李德福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皇上,林大人有要事求见。“ 楚云峥眉头微蹙,却还是起身:“朕去去就回。“ 他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太医,语气不容置疑:“好好照料婉嫔。“ “皇上。“婉棠突然轻声唤住他,眼中带着几分不安,“臣妾,只信谢太医。“ 她指尖微微发抖,像是惊弓之鸟:“其他人……臣妾怕……“ 话未说完,却已足够让楚云峥明白她的顾虑。 他眸光一沉,当即道:“准了,日后只让谢怀仁为你诊脉。“ 楚云峥大步离开后,婉棠缓缓靠回枕上,眼底的柔弱顷刻消散。 她轻轻抚过腹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炭火静静燃烧,暖阁内熏着淡淡的安神香。 婉棠靠在软枕上,望着眼前憔悴不堪的谢太医,眼眶瞬间红了。 赶紧让李萍儿和小顺子在门口守着。 “谢太医。“她声音微颤,指尖紧紧攥住被角,“是我连累你了。“ 谢怀仁连忙跪下,花白的胡须微微发抖:“主子言重了!若不是您一人承担所有,老臣全家早就被满门抄斩。” “是老臣对不住您......“ 他说着,浑浊的眼中滚下泪来,声音哽咽:“自您被幽禁后,老臣日日想去翠微宫,可许家派人日夜盯着谢府,连出门买药都要被盘查。” “老臣......老臣无能啊......” 婉棠强忍泪水,亲自扶他起身:“您别这么说。“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谢太医忽然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娘娘,老臣必须告诉您。” “这一胎,可是您服了禁药才怀上的。“ 婉棠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谢太医从药箱底层取出一本泛黄的医册,手指微微发抖:“当初我们也算是铤而走险,才用禁药。” “可当初,老臣没来得及说,服下后能强行催孕,且胎儿生长会比寻常快上一两月。“ 他抬眸,眼中满是忧虑:“但此药凶险,服后必定难产。若娘娘能心平气和,静养少动,或可撑到足月。“ 婉棠指尖冰凉:“若不能呢?“ 谢太医闭了闭眼:“若情绪大起大落,或行房事,恐怕六月不到就会见红。“ “到时候老夫亲自医治,尚能弃小保大。若换做旁人,怕一尸两命。” 未尽之言像把刀悬在头顶。 婉棠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我明白了。“ “娘娘放心!“谢太医突然重重磕头,“老臣这些年一直在研制解药,定会保您母子平安!“ 婉棠点点头,朝外唤道:“小顺子,亲自送谢太医出宫。“ 待脚步声远去,她缓缓抚上腹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不想害人,可人要害她。 她娘亲善良,可最后结果如何? 那日弟弟的手指头,可还埋在梨树之下。 这每一个细节,时时刻刻在婉棠眼前浮现。 【古时候的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副作用。】 【现在直接剖腹产就是了,以前真是没办法。这孩子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你们是傻吗?风险再大,有的选吗?没看见现在什么情况,没有孩子,婉棠别说保护弟弟,就连自己都活不下去。】 【提到许砚川,我的苏言辞还真是个大好人。不仅找机会将他调走,更是一路为他治伤。到了那边后,更是找人专门教他习武,他倒是越发的精进了。】 骤然听到弟弟的消息,婉棠嘴角上扬。 最近最好的事情,莫过于听到弟弟越发的好。 婉棠靠在床上,望着上方,双手覆盖在小腹上。 “娘,您在天有灵,看见了吗?” “砚川很好,而去您的女儿,也要做娘了。” 说到此处,婉棠鼻头酸酸的,低声说:“娘,您放心。” “女儿这就替您报仇,王静仪让我们尝过的苦,也让她细细品味……” 天还未亮,清晖院已灯火通明。 萧明姝一袭素色宫装站在廊下,发间只簪一支凤钗,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显然一夜未眠。 见楚云峥携婉棠而来,她立刻迎上前,温婉一笑:“皇上,臣妾怕宫人们粗手笨脚,特意盯着他们将院子收拾妥当了。“ 她转向婉棠,亲手扶住她的手臂:“妹妹看看可还满意?若缺什么,尽管告诉本宫。“ 指尖却在触及婉棠手腕时微微用力。 婉棠低眉顺眼的福身:“多谢皇后娘娘费心。“ 她抚着腹部,眼中适时泛起泪光,“臣妾何德何能,让娘娘这般操劳。“ 萧明姝笑容慈爱:“你怀着龙嗣,自然金贵。“ 楚云峥负手而立,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院落,难得露出一丝赞许:“皇后有心了。“ 就在萧明姝暗自松气时,楚云峥突然道:“这院子尚无题匾。“ 他执起婉棠的手,语气温柔:“朕方才想到个名字,惜棠院,如何?“ 萧明姝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惜棠,珍惜婉棠。 这哪里是题匾,分明是当着六宫的面宣告偏爱! “皇上。“萧明姝强撑着端庄,“这名字是否太过直白?不如......“ 楚云峥淡淡瞥她一眼:“朕觉得甚好。“ 萧明姝指甲掐进掌心,却还要挤出笑容:“妹妹快看,皇上多疼你。“ 待众人退下,楚云峥亲自抱着婉棠踏入内室。 “喜欢吗?“他轻吻她发顶,“往后朕批完折子,走几步就能来看你。“ 婉棠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唇角勾起一抹真心的笑。 窗外晨曦微露,照亮新挂的“惜棠院“匾额,金漆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殿内,众嫔妃按位次端坐,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往婉棠身上瞟。 她今日穿了一袭浅杏色绣海棠的宫装,衬得腰身纤细,唯有腹部微微隆起,昭示着龙胎的存在。 “婉嫔妹妹这气色真好,“丽嫔笑着递上一盏红枣茶,“听说皇上昨儿又赏了血燕?“ “可不是,“王美人凑趣道,“惜棠院的花木都是皇上亲自挑的呢。“ 众人正说着,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祺贵人扶着宫女的手缓步而入,一身鹅黄色宫装,腹部比婉棠还要明显些,只是脸色苍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第80章 一家人 丽嫔手里的茶盏差点打翻,急忙起身:"祺贵人怎么来了?太后不是免了您的请安吗?" "躺久了,出来走走。"祺贵人淡淡一笑,目光却直直看向婉棠。 方才还围着婉棠的嫔妃们顿时噤声,有几个已经悄悄挪步到祺贵人身边:"贵人这肚子看着比太医说的月份还大些,定是个健壮的小皇子。" 萧明姝端坐上首,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 她轻抚茶盏,温声道:"你们都有孕在身,皇上早免了晨昏定省,何必特意过来?" 众人连声称是,却各怀心思地交换着眼色。 待嫔妃们退下,萧明姝特意留下婉棠和祺贵人。 "你们是宫里最有福气的,"她笑容慈和,"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为皇上开枝散叶。" 祺贵人立刻接话:"嫔妾这一胎自打怀上就在太后跟前养着,太医日日请脉,再稳妥不过。"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婉棠,"倒是有些人,一会儿有孕一会儿没孕的,闹得太后都不愿听了。" 婉棠不紧不慢地抚了抚腹部:"怀孩子这种事,外人看不明白也很正常。" 她抬眸,笑得恬淡,"皇上清楚就够了。" 祺贵人脸色一僵:“哼,要是我记得没错,皇上褫夺你的封号,你现在算什么?” “算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呆在皇上身边,臣妾便已满足。”婉棠笑容浅浅的。 祺贵人被婉棠一句话刺得脸色涨红,猛地站起身,扬起手就要朝着婉棠招呼。 婉棠不躲不闪,反而微微抬眸,唇角含笑:"怎么,祺贵人想动手?" 她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腹部,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我从前忍气吞声,换来的不过是变本加厉的欺辱。” 她环视殿内众嫔妃,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纷纷低头。 "如今,倒要看看,谁敢动皇嗣一根手指。" 殿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婉棠本就是受了委屈的,加上这一场大火,皇帝心中更是充满了愧疚。 如今怀有身孕,皇上还亲自照料,谁人敢招惹。 萧明姝揉了揉太阳穴,似是十分头疼:"好了,都散了吧。" 她摆摆手,"明日请安,祺贵人和婉嫔留下便是。" 萧明姝说罢,朝着白薇使了个眼色:“让人重新上茶。” 宫人们重新上了茶。 当秋菊端着茶盏走到婉棠面前时,婉棠目光一冷。 这个曾经伺候自己的宫女,如今穿着坤宁宫的二等宫女服饰,低眉顺眼,仿佛从未背叛过。 秋菊的手微微发抖,茶盏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婉棠没有接,只是轻笑一声:"秋菊,别来无恙啊。" 秋菊脸色煞白,险些打翻茶盏。 “笨手笨脚,可别惊了两位娘娘,还不退下。”白薇姑姑呵斥一声。 秋菊灰头灰脸地离开。 白薇假惺惺地说:“婉嫔前些日子身边不方便留人,瞧着这丫头可怜,娘娘心善,就留了下来。” 若没有弹幕的告知,这些说辞尚且还有一两分可信。 但是,秋菊就是记录她档案,以及推倒谢太医的人。 此刻出现在这儿,自己假孕争宠的事情是谁做的,还能不明白? 婉棠眼中最后的温度,也消失了。 萧明姝适时开口:"都是姐妹,何必闹得这般难堪?" 她语气温和,却暗含警告,"在这深宫里,我们本该同舟共济。" 婉棠终于接过茶盏,却只是放在一旁:"娘娘,棋子也要做得明白。" 她抬眸,直视萧明姝,"往后对付许洛妍的路,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她起身行礼,径自离去。 "娘娘!您看看她嚣张的样子!"祺贵人气得浑身发抖,"只有嫔妾对您忠心耿耿,她根本就没有将您放在眼中。" “这种小人,一旦有了权势,就忘记了曾经是谁的一条狗。” 萧明姝拍拍她的手,笑容慈爱:"好了,只要皇上舒心,皇子平安,本宫就心满意足了。" 祺贵人感动不已:“娘娘就是太善良了!" 待祺贵人也告退后,萧明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白薇姑姑低声道:”婉嫔这般放肆,要不要让她明白,到底谁才是这后宫的女主人。" "不必。"萧明姝把玩着茶盖,眼神阴冷,"她不是说要对付许洛妍吗?" 茶盖"咔"的一声扣上。 “我们又不是这后宫恶毒之人,就别插手了。” 白薇姑姑点头,应声:“是!” 景仁宫。 “她要见我,我就必须将她?做梦!” “让她给我滚!” 许洛妍摔碎了茶盏,碎片溅在跪地发抖的宫女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滚!都给我滚出去!" 她抓起案上的鎏金香炉狠狠砸向殿门。 "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 婉棠一袭月白绣银海棠的斗篷站在门口,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素净得刺眼。 香炉擦着她的裙角砸在门框上,"咣当"一声巨响。 "娘娘恕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跪倒,"奴才实在拦不住。" 许洛妍瞳孔骤缩,猩红的指甲掐进掌心:"贱人!你还敢来本宫跟前现眼?" 她突然阴森一笑,指着地上的水渍,"当心些,景仁宫可没有孕期,地上也没有铺摊子。" “要是有些人摔了,可怪不得旁人。” 婉棠垂眸瞥了一眼,不仅没退,反而向前一步,绣鞋稳稳踩在那片水渍上:"多谢姐姐提醒。" 她抚着腹部,笑得恬淡,"不过这孩子有陛下日日过问,想必......阎王爷也不敢收。" 许洛妍脸色瞬间扭曲。 "本宫真是小瞧你了。"许洛妍猛地逼近,"当初十位太医会诊,明明说你只是胃胀气,怎么三个月过去,突然就怀上了?" 她指甲几乎要戳到婉棠肚子上,"本宫伺候陛下十年都没有子嗣,凭什么你就可以?" "凭什么?"婉棠打断她,突然压低声音,"因为有人不想让你生。" 许洛妍一怔。 "姐姐难道没怀疑过?"婉棠指尖轻轻划过案上那盆枯萎的兰草,"为何每次你侍寝后,皇后都会赏‘补药’?为何太医院给你开的方子,永远带着一味红花?" 许洛妍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 之前王静仪就说过,宫中熏香有问题,之后一直没敢用。 可三月之后,还是没能怀上皇子。 “姐姐,十年里,你的身体怕是已经伤了。” “就算做好所有的防范,想要再怀上孩子,最好也要调理个十年八年的。” 许洛妍双眼不断睁大,面目狰狞:“本宫哪儿还有这么多的十年!” “婉棠,你到底想做什么!” 殿门再次被推开,许静仪裹着寒气冲进来:"婉嫔!景仁宫不欢迎你!" 婉棠不慌不忙地整理袖口:"我今日来,是投诚的。" "投诚?"许静仪冷笑,"你也配?" 婉棠指尖轻轻抚过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姐姐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能怀上龙种吗?“她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因为我用了禁药。" "禁药?"许洛妍瞳孔骤然一缩,猛地站起身,”什么禁药?" 婉棠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药方,指尖轻轻点在纸上:"服下后,哪怕皇后日日盯着,也能强行催孕。" “只要有一次承宠的机会。” 许洛妍呼吸急促,眼中瞬间迸发出疯狂的渴望,伸手就要去抢:"给我!" "妍儿!"王静仪厉声喝止,一把攥住女儿的手腕,冷眼看向婉棠,"凭什么信你?谁知道这是不是毒药?" 婉棠不慌不忙地收起药方,目光平静:"我也有条件。” “善待我弟弟许研川,日后让我母亲灵位入许家祠堂。" 她顿了顿,"皇后手段狠辣,我一个人对付不了,需要许家做靠山。" “所以,我要认祖归宗,成为许承渊的女儿。” 王静仪冷笑:"一个野种,也配谈条件?" "配不配,许夫人心里清楚。"婉棠将药方放在案几上,指尖轻轻一推,"药方在这儿,用不用随你们。" 许洛妍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抓起药方,如获至宝般攥在掌心,眼中尽是癫狂的喜色:"若真能怀孕,本宫自会给你想要的!" 殿门刚刚合拢,许洛妍便死死攥着那张药方,指节发白,浑身颤抖。 "娘!我一定要用!"她声音嘶哑,眼中闪烁着近乎疯魔的光,"十年了,我入宫十年了,终于能有孩子了。" 王静仪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疯了?那贱人给的东西也敢用?" "我就是疯了!"许洛妍猛地甩开母亲的手,踉跄后退两步,发髻上的金凤步摇疯狂晃动,"您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突然抓起案上的铜镜,镜中映出她妆容精致的脸,可那双眼睛却布满血丝,像极了困兽。 "每次选秀,新人一茬接一茬地进宫。"她指尖抚过自己的眼角。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长出第一道皱纹,看着陛下从我这里离开,去宠幸那些鲜嫩如花的面孔......" 铜镜"咣当"一声砸在地上,裂成碎片。 她突然跪倒在地,抓住母亲的裙摆:"娘,我今年已经二十六了。" 泪水冲花了妆容,"我还有多少青春能蹉跎呢?" 王静仪看着女儿扭曲的面容,恍惚想起她十五岁初入宫时的模样。 那时她眼角眉梢都是傲气,曾说定要生下皇子,让许家再荣耀百年。 如今,那双眼睛里只剩癫狂。 "若这药有问题......"王静仪声音发颤。 "那就让我死!"许洛妍仰头大笑,笑声比哭还难听。 殿外风雪呜咽,仿佛在哀叹这个疯魔的女人。 王静仪终于颤抖着手,抚上女儿凌乱的发髻:"好,娘帮你。" 许洛妍怔住,随即像个孩子般蜷进母亲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而那张药方,早已被她攥得皱皱巴巴,像极了她们支离破碎的命运。 有些执念,终究会让人万劫不复。 第81章 药方 【为什么要将药方给她,就不怕她顺藤摸瓜查到谢太医吗?】 【我看不懂,婉棠不是保护谢太医的吗?】 【总觉得棠棠在某大事。】 婉棠回到惜棠院,摆弄着桌子上的一盘残棋。 弹幕里面全是充满疑惑的声音,婉棠的脸上,始终挂着平淡的笑容。 不给药方给什么? 药丸吗? 许洛妍是个蠢人,那王静仪不是。 谢太医医术高超,早已经是太医院那些庸人媲之不及的存在,况且这张药方并非出自于谢太医之手,而是婉棠找人代为誊写。 冬季寒冷,手一抖,某些字多一个点,少一个点,也是无奈之举。 婉棠要的就是将这张拥有残缺的药方交到王静仪手中,让她知道,这药方有问题。 可又抵挡不了其中带来的诱惑。 婉棠秀美微微一皱,棋子落下,沉思许久的一盘残棋,如此便活了。 天色已暗,许府却灯火通明。 王静仪匆匆踏入正厅,十几个大夫齐刷刷起身行礼:“夫人安。”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诸位舟车劳顿,辛苦了。” 一挥手,管家立刻命人抬出一口红木箱子。箱盖掀开,白花花的银锭在烛光下晃得人眼花。 “今日请诸位来,是为看一张方子。”王静仪指尖轻敲案几,“但凡能看出门道的,除这五十两跑腿费外,本夫人还能保荐入太医院。” 众人顿时骚动起来。 药方在众人手中传阅。 “妙啊!”一位白发老者捋须赞叹,“当归、川芎配伍精当,确是助孕良方。” 另一位太医点头:“尤其这味紫河车,炮制得法,最是滋补。” 王静仪眉头越皱越紧。 就在此时,一个瘦小男子从人群后挤出来。 他约莫三十出头,眼小如豆,两撇鼠须随着说话一翘一翘:“夫人,这方子……有问题。” 王静仪眸光一闪:“哦?说来听听。” 那人搓着手,贼兮兮地笑:“不知方才说的太医院荐书……” “我许家乃一等公爵府。”王静仪冷笑,“我女儿更是当朝贵妃。你若真有本事,留你在她身边当差也未尝不可。” 那人喜得抓耳挠腮,凑近低声道:“这方子是禁药,服下必孕。” 他做了个膨胀的手势,“只是胎儿会比寻常大上一两月。” 王静仪顿时来了精神,心里面已经有了猜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婉棠一开始无孕,后面又有了。 并且时间还对得上。 王静仪猛地攥紧帕子,原来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侯,因医术尚可,大家都唤我‘侯一手’。” 王静仪轻蔑地扫过他谄媚的嘴脸:“侯大夫留下,其余人领赏去吧。” 待众人退下,她盯着那张药方,唇角勾起冷笑:“婉棠,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是这一次,她终将聪明反被聪明误! 雪后初晴,红梅映雪。 婉棠披着狐裘,指尖轻抚过一枝傲雪红梅,正要折下,忽听园外传来侍卫的呵斥声。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小顺子快步去查探,不多时回来禀报:“主子,是……秋菊。” 李萍儿一听,当即柳眉倒竖,冲出去指着秋菊鼻子骂:“你这背主的贱婢还有脸来?滚远些!主子不想见你!” 秋菊跪在雪地里,一个劲地磕头,额头沾满雪泥:“求主子开恩……求主子见奴婢一面……” 婉棠静静望了片刻,淡淡道:“让她过来吧。” 秋菊踉跄着扑到婉棠脚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主子,奴婢知错了。” 她哭得浑身发抖,“奴婢一家老小的命都在皇后手里,弟弟才三岁,奴婢实在没得选啊!” 李萍儿气得跺脚:“那你就能背叛主子?主子待你那么好!” “萍儿。”婉棠轻声制止,目光平静地看着秋菊,“起来吧,我理解。” 秋菊怔住,泪眼朦胧中,只见主子神色淡然如古井无波。 “家人的性命,的确不能不顾。”婉棠折下一枝梅,语气温和得像在谈论天气,“我不怪你。” 秋菊眼中迸发出希冀的光:“主子!奴婢已经将家人安置好了!往后定当为主子赴汤蹈火。” “那是你的事。”婉棠打断她,将梅花递给小顺子,“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她转身离去,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秋菊瘫坐在雪中,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明白。 有些错,永远得不到原谅。 李萍儿还在愤愤不平:“皇后平日装的菩萨似的,没想到这般狠毒!” 小顺子也咋舌:“奴才一直以为是许家作祟,谁知会是她。” 婉棠轻笑一声,指尖突然用力。 “咔嚓”,那枝红梅应声而断。 “这宫里的人,谁不是戴着七八层面具?”她看着断梅,低声道,“皇后‘照顾’我这么久,不还份大礼,怎么说得过去?” 寒风卷着梅香掠过,她望向灰蒙蒙的天,心中默念:娘亲,对不起。女儿终究……要做个恶人了。 丽嫔匆匆踏入内室,额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脸颊因疾走而泛着红晕。 她堆着笑,目光落在婉棠隆起的腹部上,声音刻意放得轻快:“妹妹这肚子尖尖的,一看就是位小皇子呢!” 李萍儿在一旁打着团扇,闻言撇了撇嘴,却见婉棠轻轻抬眸,递了个眼色。 “都下去吧。”婉棠声音淡淡。 宫人们鱼贯退出,殿门轻轻合上。 丽嫔这才凑近,压低声音:"妹妹交代的事,已经办妥了。" 她指尖不自觉地绞着帕子,"那人……已经进宫了,许贵妃亲自向皇上保荐,如今专为她调理身子。" 婉棠倚在软塌上,指尖轻轻抚过腹部,唇角微勾:"好事啊。" 她语气闲适,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姐姐终于找到信得过的太医了。“ 丽嫔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只是妹妹,那药方……" "药方?“婉棠轻笑,眸光如水般平静,”那是贵妃娘家自己寻来的,与我们何干?“ 她微微侧首,发间玉簪流苏轻晃,”满大街都在卖医书,姐姐可见过谁买了医书,就敢自己开方抓药的?“ 丽嫔心头一跳,连忙道:”是是是,妹妹说的是。“ 她悄悄打量着眼前人。 婉棠半倚在锦绣堆中,一袭淡青襦裙,腹部隆起,面容恬静如画。 可那双眸子却深不见底,再不见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孤女模样。 ”这一次,我们对付她……“丽嫔话未说完。 ”姐姐。“婉棠忽然打断,眸光微冷,”你莫不是糊涂了?“ 她指尖轻轻点着案几,”我们何时针对过谁?“ 丽嫔后背倏地沁出一层冷汗。 ”自作孽,不可活。“婉棠垂眸,语气轻得像叹息,”谁能拦得住呢?“ 丽嫔连连点头:”妹妹说的是。" 待退出惜棠院,冷风一吹,丽嫔才惊觉掌心早已湿透。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朱红大门,这深宫的天,怕是要变了。 丽嫔离开后。 小顺子急忙进来。 小声对婉棠说道:“主子,丽嫔怕不是真心替您办事的。” “奴才打听到,您遭了难之后,丽嫔几次去了皇后那,想要投诚。” “这种人……” “无所谓。”婉棠笑着打断小顺子说下去。 接过李萍儿递过来的捧炉,淡笑着说:“林家有钱,这宫里面的大小事情,都离不开银两。” “况且,别瞧着丽嫔此刻低眉顺眼的,可这大家族养出来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的。” 婉棠站起来,走到烤火炉前,往里面加了一块银炭,笑道:“况且,她也不全是替我办事。” “不也是为了出一出,被送进冷宫的那口气吗?” 小顺子连连点头:“还是主子看得明白。” 婉棠笑看李萍儿,意味深长地说:“人活一世,身边能有真心人一两个,已是福气。” “其余人,不过是利益驱使,分分合合罢了。” 婉棠瞧着火炉,吩咐小顺子:“如今离养心殿近了些,皇上也来得勤。” “这院子植被也太过单调,让内务府送些花花草草的来。” “就好比那杜鹃芍药,都挺不错的,此刻栽种些,开了春也能瞧着嫩芽勃发的生命气息。” 小顺子似懂非懂,当即点头,立刻照做。 两刻钟不到,院子里面已经摆满了花盆。 即使此刻全是枯枝,但婉棠提到的杜鹃芍药,却有不少。 婉棠嘴角微微扬起,自言自语地说:“对于皇上来说,到底什么吃的,才能让他贪嘴呢?” 婉棠故意这么说。 她不能确定弹幕会不会附和她这话,也只能搏一搏。 【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支持棠棠,用美食俘虏他。】 【楼上恋爱脑又来了,还抓个屁,随时都能抛弃你的男人。】 【不过说到这个,皇帝山珍海味都吃了个遍。但有一个东西,却让他难以忘怀。】 【那就是烤地瓜。】 【我也刚想说,当年夺帝之时,身为皇子的楚云峥落魄至极,三日没吃上饭,后来还是她去偷了农户家的地瓜。两个人躲在破庙里面烤着吃,别提多美味了。】 什么? 婉棠想笑。 她,又来了? 她是谁? 楚云峥踏进院门时,一股甜香混着柴火气扑面而来。 他脚步一顿,深冬的寒气在龙袍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又在捣鼓什么?”他挑眉看向廊下。 婉棠正蹲在石炉边,素手执着一根铜钎,闻言仰起脸。 火光映得她双颊微红,发间落了几片未化的雪:“陛下回来了?臣妾烤了些红薯。” 楚云峥眸光微动。 他解下大氅走过去,炭火噼啪声里,瞥见炉边几个焦黑的土疙瘩。 恍惚间,记忆深处有个模糊的影子也这样蹲在火堆旁,笑着唤他"峥哥哥"。 “朕……许久没吃过这个了。”他声音有些哑。 婉棠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变化,却不点破,只笑着用帕子包好一个红薯递过去:“陛下尝尝?臣妾特意挑了蜜薯,烤出糖浆了。” 楚云峥接过,滚烫的温度透过帕子传到掌心。 他慢慢剥开焦皮,金黄的薯肉冒着热气,甜香直往鼻尖钻。 "下雪天就该围炉夜话。“婉棠又添了把柴,火苗猛地窜高,照亮两人之间的方寸之地。 她故意折了段枯枝扔进火里。 枯枝在火中扭曲变形,楚云峥却盯着婉棠被火光描摹的侧脸。 狐裘滑落肩头,露出她一截雪白的颈子,沾着几点炭灰。 ”婉棠。"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红薯滚落在地,婉棠被他拉进怀里。 龙涎香混着炭火气萦绕在鼻尖,她感觉到皇帝的手已经探入衣襟。 第82章 温酒 "陛下……"她轻喘着推拒,"孩子……" 恰在此时,腹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婉棠趁机抓住楚云峥的手按在肚子上:"您感受到了吗,孩子踢臣妾呢。" 掌心下的跳动让楚云峥僵住。 他不得不俯身将耳朵贴上去,满腔燥热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这小东西,专会挑时候。" 婉棠指尖抚过他紧绷的后颈,语气轻柔:"丽嫔姐姐昨儿还问起陛下,说新学了首《雪映窗》的曲子。" 火堆渐熄,楚云峥终于起身,替她拢好衣襟:"朕去去就回。" 待龙辇远去,婉棠才捡起地上冷掉的红薯。 炭灰中的杜鹃枝已烧成焦炭,正如某些见不得光的旧事,终将化为灰烬。 烛火摇曳,谢怀仁枯瘦的手指搭在婉棠腕上,突然一颤。 "娘娘!"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骇,“您脉象有异,这是中毒之兆!” 婉棠斜倚在软枕上,闻言只是轻笑:“不正常吗?” 她指尖轻轻划过小几上的茶盏,“一草一木皆有药性,譬如院中那些野杜鹃……” 谢太医瞳孔骤缩:“您焚烧了杜鹃枝?" "不过添把柴火罢了。”婉棠漫不经心地抚过腹部。 老太医额头沁出冷汗,急忙取出银针:“太冒险了!幸亏发现及时……” 他手速飞快地在婉棠虎口、合谷等穴施针,“此毒轻则头晕呕吐,重则伤及胎儿啊!” 婉棠静静看着银针颤动的尾端,忽然道:“每个宫苑都种杜鹃,不是很寻常么?” 谢怀仁扎针的手突然顿住。 烛花"啪"的爆响,映得他皱纹深刻的脸忽明忽暗。 半晌,他缓缓收针:“老臣……明白了。” 他躬身退后两步:“犬媳临产在即,老臣想告假几日。" "去吧。"婉棠拢好衣袖,“替本宫向小公子问好。” 待谢怀仁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婉棠才看向窗外。 今夜,竟然有月亮啊! 【我们刚说烤红薯,她就烤红薯,难不成真有心灵感应?】 【这个剧情发展,不对啊!】 【原著中,这个时候的婉棠,还没有被李德福折磨死。我看看,原著里面说,许洛妍得到一偏方,有孕。前去羞辱婉棠,婉棠难以忍受,扑上去厮打,许洛妍直接挑断了婉棠的手筋脚筋。】 【所以许洛妍有孕,这是剧情开始往原著发展了吗?】 【不太确定,毕竟这一次,药方是婉棠给的。】 【原著中还说,皇帝此刻对许洛妍纵容到了极致。竟然听了许洛妍的枕边风,将他那个废物哥哥,调去了北境。】 婉棠心中冷笑。 只有不断地折磨自己,才能够让许洛妍感到快乐吗? 她抬起自己的手,想要断她手筋脚筋,做梦。 此刻砚川就在北境,眼瞧着脱离许家人,蒸蒸日上,婉棠又如何会让许明德那个吸血虫去祸害自己的弟弟? 婉棠的眼神,满是寒意。 既然命运如此不公,那婉棠就先给各位,送上点开胃小菜吧! 缓慢地合上书,熄灯,睡觉。 晨光微熹,丽嫔便踩着未化的积雪来了。 一进门便笑盈盈的福身:"妹妹。" 她掩唇轻笑,眼尾飞起一抹红晕,“昨夜皇上当真是龙精虎猛,全托了妹妹的福。” 婉棠正倚在窗边修剪一枝红梅,闻言头也不抬:“姐姐说笑了。 "剪刀"咔嚓”一声,残枝落地,"我如今身子重,皇上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总得靠姐妹们分担。" 丽嫔连忙表忠心:"妹妹放心,我林家日后定以妹妹马首是瞻。" 铜剪在婉棠指尖转了个圈,她这才抬眼:"今日十五,皇上该去皇后那儿了。" "是呢。"丽嫔凑近些,"早上皇上走得急,连早膳都没用……“ 婉棠指尖一顿:”这么冷的天,皇上冒着风雪来往,若能温壶酒暖暖身子也好。“ 丽嫔眼睛一亮:”我晚上就给皇上送去!" "糊涂。“婉棠轻斥,梅枝在她手中断成两截,”皇后与皇上相处的时候本就不多,何必去打扰?" 她将断枝扔进炭盆,"御膳房备着便是。" 火苗"呼"地窜高,映得丽嫔脸色忽明忽暗。 她委屈地绞着帕子:"妹妹就是太心善……" “一切全凭姐姐意愿。”婉棠轻笑。 丽嫔忙说:“自然是听妹妹的,我这就去。” 婉棠垂眸,看着盆中化为灰烬的梅枝,唇角微勾。 【啥意思,没看懂?】 【误食杜鹃花科某些有毒品种(如羊踯躅,又称闹羊花)引起的中毒,主要症状包括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心律失常、呼吸困难等。在杜鹃中毒期间,食用某些食物可能会加重胃肠道刺激、增加身体代谢负担或影响毒素排出,从而加重病情。】 【啊!懂了!】 【你字多你对,不明白婉棠为何会害皇上。】 【呸,那个渣龙活该。除了顺嫔的公主之外,后来宫中不也有了月璃公主,狗皇帝可是亲手杀了她。】 什么? 楚云峥竟然连自己的亲骨肉也杀? 婉棠心中震撼,没想到后面,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残存的那一点点愧疚,也荡然无存。 雪落无声,婉棠独立庭中,仰头望着被宫墙切割成四方的夜空。 细雪落在她睫毛上,化作一滴冰凉的水珠。 "主子,外头冷。"李萍儿将狐裘大氅披在她肩上,"您如今身子重,仔细着凉。“ 婉棠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化作水痕:”这宫墙太高了……高得我都快忘了外头是什么模样。“ 李萍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朱红的宫墙在雪夜里如血般刺目:”是啊……日子久了,连家乡的炊烟是什么味道都记不清了。“ 她轻叹,”外头的人总以为宫里金尊玉贵,却不知宫中的冬天,冷极了。" "你不想待在这儿?“婉棠突然侧首。 李萍儿扯了扯嘴角:”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进这吃人的地方。“ 雪花落在婉棠眉间,她眸光深深:”萍儿,你进宫……也有苦衷?" "我娘病重,需要银子……"李萍儿声音低了下去。 婉棠伸手拂去她肩头的雪:"若有机会,我送你出宫可好?" 李萍儿猛地抬头,眼泪夺眶而出:"主子!奴婢愿生死相随!" 待李萍儿退下,婉棠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 "李萍儿,生母舒氏,永寿宫宫女……" 她轻笑一声,信纸飘落雪地,很快被浸透。 “妹妹!出大事了!” 丽嫔跌跌撞撞冲进院子,发髻散乱:“皇上在皇后宫中用膳,突然昏厥!太医说是中毒!” 婉棠猛地攥紧栏杆,指节发白。远处,警钟声响彻六宫。 雪,下得更急了。 【好戏开场,萧明姝瞧见宫中一个接着一个怀孕受宠,心里面也慌了。原本膳房送的是米酒,是萧明姝,温了一壶烈酒。】 【烈酒一下毒,肝功受损,加之毒气淤积,不立刻昏倒才怪。】 【不过萧明姝不愧是做皇后的人,反应也是真的快。竟然第一时间抓住了一个人,曾经在翠微宫伺候过的小太监,让他认下了投毒的罪名。】 【没想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甩锅给婉棠。】 【最厉害的是,小太监还以为是贵妃的人警告的他,她这是要坐山观虎斗啊!】 婉棠将目光缓缓落在丽嫔身上。 萧明姝可真是好计谋啊! 反应真快,出了这种事情,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赶紧救皇上,而是立刻甩锅。 许洛妍要斗,但婉棠也不会成为那把盲目的刀子。 毕竟许洛妍在后宫之中盘根错杂,许家更是势力庞大。 婉棠一个孤女,手中不握着点权利,如何去斗? 雪光映着婉棠似笑非笑的脸:"哦?皇上中毒这等大事,竟未宣告六宫?“ 丽嫔绞着帕子:”朝堂动荡,自然要瞒着……" "那姐姐是如何知晓的?“婉棠指尖轻轻划过茶盏边缘。 丽嫔神色一僵,随即讪笑:”我……我在乾坤宫有个远房表妹当差。" "原来如此。“婉棠忽地轻笑,”可这种事,难道要敲锣打鼓四处宣扬不成?“ 茶盏"咔"的一声搁在案上,丽嫔吓得浑身一颤。 ”妹妹是说……“她脸色煞白,”有人敢用皇上设局?“ 婉棠倚回软枕,锦被上的金线牡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姐姐觉得,这是争宠的良机?“ 她抚过腹部,”还是送命的捷径?" 丽嫔猛地站起,珠钗乱晃:"我、我只是来送安神枕的!" 她慌慌张张指向桌上的绣枕,"听说孕妇最忌失眠。" "姐姐有心了。"婉棠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乾坤宫人多眼杂,保不齐哪个经不起事的,瞧见皇上昏厥就四处嚷嚷……" 她望着窗外纷飞的雪,意味深长道:“太后虽在慈宁宫颐养天年,可这宫里伺候过她的老人如今已经各个职位的重要人物。” 丽嫔眼珠急转,突然福至心灵:“妹妹说的是!我这就去……" "去吧。”婉棠倦怠地摆摆手,"夜深了。" 待丽嫔匆匆离去,李萍儿掀帘进来:“主子,要歇息吗?” 婉棠望着炭盆里将熄的火星,“自然。” 刚入睡,院子外闹哄哄的来了一堆人。 白薇姑姑带人前来,怒喝一声:“将人带走!” 乾坤宫。 婉棠被两个粗使嬷嬷架着拖进殿内,雪白的寝衣松散,乌发凌乱地垂在腰间。 她踉跄着站稳,抬眸望向殿内。 楚云峥面色青白地躺在龙榻上,额上覆着冷汗浸透的帕子。 萧明姝端坐一旁,凤冠下的面容再不似往日慈悲,眼中寒光瘆人。 “婉嫔,你可知罪?” 婉棠拢了拢衣襟,眼中适时泛起泪光:“臣妾不知……皇后娘娘深夜将臣妾从榻上拖来,究竟所为何事?” 萧明姝冷笑一声:"带上来!" 殿门"砰"地打开,一个小太监被推搡着跪倒在地。 他浑身发抖,指着婉棠尖声道:“就是她!奴才亲眼看见惜棠院的宫女往御膳房送了一壶酒!" "你还有何话说?”萧明姝猛地拍案,“谋害皇上,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缓和,"念在你腹中皇嗣的份上,本宫只将你打入冷宫。待孩子生下,无论男女,皆由东宫抚养。" 殿内烛火"噼啪"炸响,映得婉棠面色忽明忽暗。 她忽然笑了。 "臣妾没做过的事,休想扣在头上。"她挺直脊背,目光如刀,"倒是娘娘这般急着定罪,莫不是心虚?" 【虽然面对恶势力不低头是对的,可太后一直重视嫡庶有别。一来看见婉棠这样,还不知道会怎样?】 【是啊,太后本就不喜婉棠,看见这嚣张的样子,还能听她辩解吗?】 【完了,太后到门口了,全剧终!】 第83章 杜鹃 婉棠耳朵微动,原本挺直的脊背突然软了下来。 整个人伏跪在地,声音带着颤抖:“皇后娘娘是正妻,不管您如何处罚臣妾,都是应当的,臣妾不敢有怨言。" 她指尖死死攥着衣角,眼泪砸在金砖上:”就算臣妾有冤屈,娘娘不听,臣妾也认了。" 突然捂住腹部,泣不成声,"只求,只求别伤了我的孩子,这孩子本就多灾多难。"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皇后好威风啊。”太后扶着嬷嬷的手缓步而入,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满殿宫人齐刷刷跪倒。 萧明姝脸色骤变,急忙起身行礼:"母后。" 她指着婉棠急声道,”这贱人竟敢谋害皇上,人证物证俱全。" 太后扫了一眼伏地发抖的婉棠:"你可有话说?" 婉棠抬头,脸上泪痕交错,却只是轻轻摇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而这个样子,竟然让太后愤怒的火气,稍微平缓了一些。 自古以来,嫡庶长幼有别,本以为婉棠恃宠而骄,是个无法无天没有教养的。 此刻看来,倒也算懂事。 【可长点心吧,太后那可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在她面前,最好别露出小尾巴。】 【宫斗冠军又不是没有软肋,要知道,太后对先皇,那也是情根深种,痴情一片。】 【关键是,皇上已经醒了。虽然浑身无力,可意识是清醒的,外面都吵成这样了,皇帝也不起来看看。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皇帝疑心病重,忽然中了毒,别说老婆,怕是自己老娘都要怀疑上几分了。】 皇上醒了,那正好。 婉棠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指尖死死掐着掌心,眼中含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臣妾不认识这小太监,更不曾指使人下毒!" 她仰头看向太后,”如今皇上病重,臣妾心如刀绞,只盼着皇上能早日痊愈。” “若真要罚,臣妾甘愿领罪,但求皇上平安!" 太后手中佛珠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你对皇帝竟如此真心?" "臣妾无父无母,是皇上给了臣妾一个家。”婉棠轻抚腹部,泪珠终于滚落,“虽不敢妄称夫君,但皇上就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命。” 殿内几位老嬷嬷已经红了眼眶。 太后也微微动容。 谁没有年轻过,没有为爱奋不顾身过? 这一刻,太后竟然在婉棠身上,瞧见了自己的影子。 带着天真和傻气,一心一意以为,帝王也是男人,也会有真心。 太后脸上的细微变化,完全落在了萧明姝眼中,令她心中不安。 "够了!"萧明姝猛地拍案,“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敢狡辩?" 她一挥手,"把毒酒和银两拿上来!“ 宫人立刻呈上一个酒壶和一袋银子。 小太监抖如筛糠:”就是婉嫔娘娘让奴才把毒酒送去乾坤宫的!说要陷害皇后娘娘。“ 婉棠突然轻笑一声:”哦?那我问你。“ 她眸光陡然锐利,”给你的是什么毒?如何下的?" "就、就是寻常砒霜......"小太监眼神飘忽,“娘娘让奴才洒在酒里。" "证据确凿,看你还怎么狡辩!”萧明姝凤眸含煞,厉声喝道,“来人!给本宫押下去!” 两名粗使嬷嬷立刻上前钳住婉棠双臂,她挣扎间,一个素白纸包从袖中滑落,"啪"地掉在地上。 萧明姝眼中精光一闪:"白薇!" 白薇姑姑箭步上前拾起纸包,萧明姝用绢帕裹着接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婉嫔,你还有何话说?" 她将纸包在婉棠眼前晃动,”这可是从你身上掉出来的!" 太后勃然大怒:”荒唐!谋害皇上是诛九族的大罪!" "臣妾冤枉!“婉棠凄声喊道。 "冤枉?”萧明姝冷笑更甚,“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敢喊冤?" 那小太监立刻爬上前:”对对对!就是这个!娘娘给奴才的就是这样的纸包!" 婉棠突然停止挣扎,唇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你确定......是这个?" "千真万确!"小太监斩钉截铁。 婉棠的眼神越发的古怪。 萧明姝连连摇头,感慨道:“婉嫔,本宫瞧着你乖巧懂事,以为你对皇上当真是一片真心,也是个善良的人。” “没想到,人心隔肚皮,你竟然也是个心思歹毒的。” 萧明姝说着,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竟是疲乏之色。 叹息一声:“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你,却随身带着这个东西,不是有害人之心,难不成还是给自己吃的吗?” “正是!”婉棠声音铿锵有力。 耳边竟是不屑的笑声。 众目睽睽之下,婉棠猛地挣脱束缚,一把抢过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尽数倒入口中。 "放肆!"萧明姝厉喝,"就算你畏罪自尽,也逃不过......" "毒妇!“太后猛地站起,”你死不足惜,可你腹中怀的是皇家血脉!" 她急声喊道,“快传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捡起地上残留的纸包仔细查验。 只见他蘸取些许粉末尝了尝,突然面露古怪:”这......这是冰糖粉啊。" 满殿哗然! 婉棠依旧被架着双臂,苍白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臣妾孕期时常眩晕,谢太医嘱咐随身带些糖罢了。" 随即转头看向小太监,轻声道,”现在你再说一遍......本宫给你的是什么?" 小太监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萧明姝指尖颤抖着,手中的绢帕,捏成一团。 太后目光如电,在皇后和婉棠之间来回扫视。 殿内炭盆"噼啪"炸响,映得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谁是冤枉的,一目了然。 太后眸光一沉,当即呵斥:“还不松手!” “伤了腹中的小皇子,哀家倒要看看,你们谁担待得起?” 白薇触碰着婉棠的手,如同碰着了烫手的山芋。 她盯着婉棠隆起的腹部,语气缓和几分,“给婉嫔赐座。” 白薇忙松开钳制,婉棠踉跄着坐到圈椅上,指尖不着痕迹地抚过被掐红的手腕。 萧明姝攥紧帕子:“母后,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婉嫔无罪。” “住口!”太后冷声打断,目光锐利扫向那小太监,“漏洞百出,简直胡闹!” 她转向太医,“既然都在,就好好查查,皇上究竟为何中毒。” 太医们立刻忙碌起来,银针试毒、尝膳验菜,半晌后纷纷摇头:“回太后,膳食酒水皆无毒。” 婉棠安静地坐着,目光却落在窗边那株盛放的杜鹃上。 寒冬腊月,满宫花木凋零,唯有皇后寝殿温暖如春,竟让这株杜鹃绽得娇艳欲滴。 茶几上,两盏青瓷茶盏并排而放。 一片绯红花瓣飘落,在茶汤中荡起细微涟漪。 “臣妾斗胆问一句,”婉棠轻声道,“皇上可曾用过其他东西?” 萧明姝猛地转身:“婉嫔!皇上入殿后只饮了茶便用膳,你这话是何意?” 太后却突然抬手:“验茶。” 太医慌忙捧起茶盏,银针刚探入便泛起乌黑。 他哆嗦着蘸取茶汤尝了尝,突然跪地:“太后明鉴!毒、毒在茶中!” 满殿死寂。 萧明姝脸色煞白:“不可能!这茶本宫也喝了,怎么没事?” 无人回应,竟然太后,也微微转动着佛珠。 更不要说,原本就躺在床上,假装昏迷的皇上了。 萧明姝面色微变,却仍挺直脊背,眼中含泪道:“母后明鉴,臣妾与皇上夫妻同心,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她抬手指向那株杜鹃,“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太后冷眼扫过她:“那这茶,你又作何解释?” 萧明姝苦涩一笑,声音哽咽:“臣妾也不知。” 她突然跪下,“求母后明察,臣妾对皇上的心,天地可鉴,哪怕是臣妾死,也不舍得伤害皇上半分。” 提到此处,萧明姝眼眶红得厉害。 声音也是一再哽咽:“臣妾与皇后,自小相识。从臣妾十三岁第一次看见皇上,便暗暗发誓,此生非皇上不嫁。” “后虽历经波折,可臣妾最终在皇上最艰难的时候,与皇上成亲。” 萧明姝忽地抬头,看向太后:“母后,您是知道的啊!” “就算全天下的人阻拦,臣妾爱皇上,那也是义无反顾的。” 提到这个,太后面容稍微缓和:“哀家清楚。” 皇后哽咽:“宫中险恶,臣妾生陨生时,皇上还不是皇上。即使如此,也有人居心叵测,害了我们的孩儿……” 提到此处,萧明姝已经悲痛欲绝。 婉棠冷眼旁观,将一切尽收眼底。 太后坐在旁边,也是连连叹息。 “皇后娘娘。”太医突然尴尬地打断,“皇上此次中毒,并非有人投毒,而是意外。” 殿内骤然寂静。 太后猛地拍案:“说清楚!” 太医跪伏在地,额头冒汗:“是杜鹃花毒。皇上应是误饮了沾染杜鹃花粉的茶水。” “荒谬!”萧明姝失声道,“这些花草本宫精心照料,也不曾有什么问题。” “因为酒。”太医硬着头皮解释,“微臣闻得出来,皇上饮的是鹿血酒。此酒性烈,与杜鹃花粉相冲,这才。” “混账!”太后一掌拍在案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 萧明姝立即俯首跪地,婉棠也默默跟着跪下。 太后凌厉的目光在皇后身上停留许久,最终却对小太监伪证一事只字未提。 内室忽然传来两声轻咳,楚云峥虚弱的声音传来:“棠棠,你受委屈了。” “朕无碍,先送婉嫔回去。” 第84章 协理后宫 "皇上醒了!" 一声惊呼划破殿内凝滞的空气。 众人神色各异,却都做出欣喜若狂的模样。 婉棠第一个扑到榻前,眼中噙着泪,却强忍着不让落下:"皇上......" 她声音哽咽,指尖轻颤着想要触碰龙颜,又在半空停住,最终只是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 萧明姝紧随其后,脸上堆满关切:“臣妾担心坏了......" 她伸手要为皇帝掖被角,却被楚云峥一个眼神制止。 ”皇后先站到一旁。“皇帝声音虚弱却不容置疑,”朕有话问你,“ 转而对婉棠时,他语气骤然温和:”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衣衫上,眉头紧蹙。 婉棠摇头,眼中只有皇帝的病容:"臣妾不冷,只要皇上安康......" 楚云峥握住她的手,触到一片冰凉,当即沉声:"李德福,把朕的墨狐大氅取来。" 太后在一旁颔首:"婉棠倒是个懂事的。" 她转向宫人,"外头雪大路滑,用哀家的凤辇送她回去。" 婉棠再三推辞不得,只得谢恩告退。 刚踏出殿门,身后就传来小太监凄厉的哀嚎声。 "主子!" 小顺子和李萍儿在院门口来回踱步,见婉棠归来,立刻扑上前去。 李萍儿眼泪夺眶而出,小顺子更是哭得直打嗝。 婉棠轻轻拭去李萍儿脸上的泪,又拍了拍小顺子的肩:“傻瓜,别哭。” 她望向院中那株含苞待放的红梅,唇角微扬,“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渣龙还真给皇后留面子,一个个心里面明镜似的,还是要将婉棠支走了才处罚。】 【开玩笑,皇后好歹是太后的亲侄女,为的都是萧家的荣耀,这种丑闻,怎么会让旁人知道。】 【萧明姝心眼真多,小太监没几下就扛不住了,已经全招了。只不过萧明姝还是留了一手,那小太监也不敢将萧明姝招供出来,反而说是贵妃指使做自己这么做的。为的就是坑害婉嫔。】 【没想到到了最后,皇上只是治了皇后一个失察之罪。】 【倒是太后,不愧是宫斗冠军,早已经看穿一切,说皇后要侍疾,管理后宫的事情,就暂时交给旁人。】 【只是如今还没有合适的人选,皇后不能管,最适合的就是许洛妍。可惜小太监的事情让皇上耿耿于怀,怕是不会给她。惠妃又是个冷漠的性子,给她她也不愿意管,也不知道婉棠能不能争取了。】 婉棠听着弹幕的吐槽,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原来当一个人开始喜欢下棋之后,真能事事如愿。 梅枝覆雪,婉棠立于庭中,指尖轻抚过一朵将绽的红梅。 寒风掠过,她拢了拢身上的墨狐大氅,那是皇帝亲手为她披上的。 "主子!"小顺子匆匆跑来,呵出的白气在冷风中消散,"太医院那边已经打点好了,新上任的两位太医,愿意为咱们效力。" 婉棠唇角微扬,折下一枝梅:"李德福把持养心殿多时,咱们的人进不去,消息也递不出来。" 她将梅枝递给小顺子,"听闻近日宫人们好赌?" 小顺子一愣:"是......各宫的太监宫女们闲时总爱玩两把骰子......" 忽地瞪大眼睛,"主子的意思是......" "你也去凑个热闹。"婉棠轻笑,"记住,准赢,不准输。" 她指尖点了点小顺子的胸口,“尤其是养心殿当差的,一定要赢得他们眉开眼笑。” 小顺子恍然大悟:“奴才明白了!赢来的银子,再‘借’给他们翻本。" "聪明。"婉棠望向养心殿的方向,眸光深深,“雪地里埋的炭,总要有人去添把火。” 烛火摇曳,药香苦涩。 小冬子跪在龙榻前,手捧药碗,声音发颤:“皇上,药要凉了。” 楚云峥靠在枕上,面色仍有些苍白,眉头紧锁:“日日喝这些,也不见好。” 他摆手,"端下去。" 萧明姝正从鎏金食盒中取出蜜饯,闻言柔声劝道:"皇上,良药苦口。” 小冬子突然重重磕头:"求皇上用药!这......这是婉嫔娘娘的一片心意啊!" 皇帝眸光微动:"说清楚。" 小冬子伏在地上,声音哽咽:"娘娘听闻古方有载,至亲之血可引药入经......她......她割腕取血,为皇上做药引......" "什么?!"楚云峥猛地坐起,打翻了药碗。 褐色的药汁泼洒在地,隐约透着一丝暗红。 萧明姝手中蜜饯"啪"地掉在地上。 小冬子继续道:"娘娘不让说,怕皇上担心......可奴才实在不忍......" 楚云峥一把掀开锦被:"摆驾惜棠院!" “皇上,您去哪儿?”萧明姝刚捧着蜜饯进来,正好瞧见皇上出去,急忙喊道。 皇上却连头也不回,火速离开。 婉棠正倚在窗边,腕上缠着的白绢渗出点点猩红。 听得外面脚步声急,她慌忙将手藏入袖中...... 药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苦涩的药香弥漫在狭小的屋子里。 婉棠独自坐在矮凳上,纤细的手腕悬在药碗上方,另一只手持着一把银簪,簪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她深吸一口气,簪尖在雪白的腕上一划。 “你在做什么?” 一声暴喝骤然响起。 楚云峥大步冲进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殷红的血珠顺着她纤细的腕子滑落,滴入药碗中,荡开一圈涟漪。 婉棠惊慌抬头,脸色比纸还白:“皇、皇上......" 她下意识想藏起手腕,却被皇帝死死扣住。 ”你疯了?“楚云峥声音发颤,盯着她腕上那道新鲜的伤口,眼中翻涌着震惊与心疼,”这就是你说的‘药引’?“ 婉棠睫毛轻颤,强撑着笑了笑:”古方记载,至亲之血可引药入经......臣妾只是......" 话未说完,她就被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楚云峥的手臂紧紧箍着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傻棠棠......” 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间,"朕值得你这般吗?" 婉棠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急促的心跳:"皇上是臣妾的天。" 她轻声道,"莫说一点血,就是要臣妾的命,臣妾也心甘情愿。" "不许胡说!"楚云峥猛地打断,捧起她的脸。 烛光下,他眼中似有泪光闪动,"这后宫之中,能真心待朕的,也就只有你了。" 他忽然解下腰间玉佩,郑重地放在她掌心:"即日起,你协理六宫。" 婉棠瞪大眼睛:"皇上,这不合规矩。" "朕的话就是规矩。"楚云峥将她打横抱起,"现在,跟朕回去治伤。" 夜风拂过,药炉中的血药渐渐冷却,倒映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余几缕惨白的光线漏下来,照在湿冷的青石板上。 小顺子拢了拢袖子,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从怀中掏出一叠泛黄的纸。 “喏,你的欠条。”他压低声音,将纸张递过去。 小冬子瞪大了眼睛,手指微微发抖,几乎不敢接:“这……这怎么使得?” 小顺子嗤笑一声,硬塞进他手里:“主子说了,你是个忠心的,往后不必再提这些。” 小冬子捧着那叠欠条,眼眶发红。 他曾在赌桌上被小顺子“借”得倾家荡产,如今这些债竟一笔勾销。 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顺哥,我……” “行了。”小顺子一把扶住他,语气不耐,眼底却藏着几分满意,“往后养心殿的消息,你知道该怎么做。” 小冬子连连点头,攥紧欠条,声音哽咽:“我这条命,以后就是婉嫔娘娘的!” 小顺子拍了拍他的肩,转身隐入黑暗。 夜风掠过,吹散了最后一点低语。 圣旨传遍六宫时,满庭梅花正盛。 "协理六宫?"许洛妍一把掀翻案几,茶盏碎了一地,"她一个贱婢也配?" 宫女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许洛妍赤着脚踩过碎瓷,鲜血在青砖上留下刺目的红痕:"备轿!本宫要去惜棠院!" "婉棠!你给我滚出来!“ 许洛妍的尖叫声划破晨雾。 她一把推开拦阻的宫人,鎏金护甲刮花了朱漆门框:”你以为耍这些手段就能爬到我头上?“ 婉棠缓步而出,一袭素色宫装,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许姐姐这是做什么?" "贱人!"许洛妍猛地冲上前,却被侍卫拦住,"你使了什么妖术迷惑皇上?" 她歇斯底里地挣扎,"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那个野种弟弟!" 婉棠眸光一冷,面上却依旧平静:"许姐姐慎言。谋害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哈哈哈......"许洛妍突然癫狂大笑,“诛九族?我许家满门忠烈,皇上会为了你个贱婢……" "掌嘴。” 轻飘飘两个字,却让全场死寂。 许洛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敢?!" 婉棠抚着腕上未愈的伤痕,淡淡道:“对皇嗣口出恶言,按宫规,杖二十。” 侍卫们一拥而上。 许洛妍的尖叫混着板子声回荡在惜棠院外,惊飞满树寒梅。 第85章 握不住的权 【棠棠终于癫成了我喜欢的样子,打,给我狠狠的打。】 【许洛妍好歹也是贵妃,婉棠刚拿到权利就敢动手打贵妃,这事要是传出去,皇帝没意见,太后也能跳起来。】 【怕不见的,萧明姝仅仅只是失察之罪,陷害婉棠还是许洛妍背了锅。太后是看出来了,但是皇上没有。】 【说得对,太后估计萧家,无论如何也要袒护萧明姝,哪怕看出来了也会顺水推舟,将罪名落在许洛妍身上。】 【哈哈哈,我不知道你们在吵什么?协理后宫的权利刚到婉棠手中,许承渊就进宫了,你们说此刻,皇上最想要的是什么?】 婉棠端坐于紫檀圈椅中,素手执一盏雨前龙井,茶烟袅袅,氤氲了她沉静如水的眉眼。 院中,许洛妍被按在刑凳上,板子重重落下,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贱人!你不得好死!"许洛妍发髻散乱,金钗坠地,却仍昂着头,眼中淬毒般盯着婉棠,"我许家满门功勋,我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又是一等公爵!” “我弟弟更是皇上钦点的骁勇大将军,我母亲更是诰命夫人。” “你敢动我?” 执刑的太监手在发抖,板子一次比一次轻。 "没吃饭吗?"婉棠轻啜一口茶,声音不轻不重。 那太监一个激灵,板子立刻又重了三分。 “主子!”李萍儿"扑通"跪地,声音发颤,“她好歹也是贵妃,打不得。" 小顺子也连连磕头:"娘娘三思啊!您刚拿到令牌,这样做,怕是会被人诟病。” 婉棠垂眸,茶盏中一片茶叶缓缓沉底。 皇上要什么? 要出一口恶气,又要不惹争端。 那这恶人,便由她来做。 "继续打。"她放下茶盏,瓷器相碰,清脆一响,“打到许姐姐记住宫规为止。” 许洛妍的咒骂渐渐变成惨叫,院外围观的宫人噤若寒蝉。 婉棠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墙,唇角微勾。 "啪!" 最后一记板子落下,许洛妍趴在刑凳上,发髻散乱,满身狼狈。 却仍梗着脖子,眼中怒火熊熊:"贱人!你以为掌了权就能踩在我头上?!" 她咬牙切齿,声音嘶哑,“协理六宫?呵,不过是皇上可怜你罢了!” “等你这贱种……不,皇子落了地,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采薇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见板子打完,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小顺子下意识要追,婉棠却抬手制止:“随她去。” 小顺子急得跺脚,压低声音:“主子!她定是去给谁报信去了,这件事情要是闹大了,真不好收场。” 婉棠冷笑:“本宫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缓步走向许洛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许洛妍啐了一口,恶狠狠道:“装什么慈悲?要杀要剐随你!” “总有一天,我要将你、你那野种弟弟,统统挫骨扬灰!让你们一家三口去阴曹地府团聚!” 婉棠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待院中只剩她们二人,她单手支腰,俯身轻声道:“姐姐,你是不是傻?” 许洛妍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若真想害你,这二十板子就能要了你的命。” 婉棠指尖轻轻拂过她凌乱的发丝,“可我偏偏只让宫人做做样子,连皮肉伤都没让你留几处。” 她摇头,“我这可是在救你啊。” 许洛妍勃然大怒:“放屁!你真当本宫没脑子吗?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 “光有药有什么用?”婉棠忽然打断,声音轻得像羽毛,“皇上不去你那儿,你怀得上吗?” 骂声戛然而止。 许洛妍瞪大眼睛,凶狠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动摇,但随即又染上怀疑:"你......你什么意思?" 婉棠直起身,抚了抚衣袖:"姐姐好好想想吧。" 她转身离去,唇角微勾,"是继续与我斗个你死我活,还是顺从我的安排,和皇上有了联系。” “你可别忘了,我是皇上钦定的人,我管理后宫的第一天,便打了你。” “你说,皇上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做?” 话未说完,但许洛妍的眼中已燃起一抹希冀的火光,混着未消的恨意,扭曲而炽热。 婉棠用扇子掩着嘴角,轻轻地笑了。 又满是惆怅地看向院子外面:“哎,可惜院子距离养心殿还是太近了,此刻皇上赶来,你们难不成在院子说话?” “这冷冰冰的地方,再温暖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风一吹,也是冷冰冰的。” 三言两句,已让许洛妍眉眼之间几次变化。 她冲动,蠢笨,但不是真的听不懂人话。 眼珠子滴溜一转,当即喊到:“回宫,送本宫回去,快……” 【采薇都已经到了养心殿门口,看来这件事情闹大了。】 【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情还不算大,真正大的事情,还是皇后那边。】 【对啊,萧明姝好不容易将全力重握手中,如何看得惯婉棠指手画脚,如今已经派了嬷嬷,要刁难婉棠。】 【许洛妍只是个没脑子的,还是想想,如何让后宫众人听从安排吧!真是干着急。】 萧明姝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 婉棠好笑。 今日这全力到了自己手中,就没有让出来的说法。 不管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她奉陪到底。 许贵妃被打的事情,眨眼之间,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所有人都在说,就连贵妃也敢动手,婉棠简直太嚣张了。 这种人,没有背景就算了,还这么张扬,被说协理后宫,怕是不出三日,必进冷宫。 流言四起。 婉棠就算听了,也当做没有听见一般。 人是她打的,打就打了,又如何? 李萍儿捧着空托盘回来时,眼圈通红,袖口还沾着茶渍。 "主子,尚宫局的人说,这个月的锦缎要延后发放。" 她声音发颤,“六司二十四局都在盘账,最快也要等半月后。" 小顺子猛地拍桌:”放屁!昨日我还瞧见坤宁宫的宫女领了十匹云锦!" 婉棠指尖轻敲案几,面上不显,只是淡淡微笑,继续处理手中事务。 尚仪宫。 "调换宫女?“尚仪女官头也不抬,笔下不停,”各宫人手都是定数,婉嫔娘娘若嫌惜棠院伺候的人少,不如去求皇后娘娘开恩?" 李萍儿咬牙:“可我们主子如今协理六宫,按例应添两名掌事。" "协理六宫?”女官冷笑一声,“那也得看底下人认不认这个‘理’。" 她故意将名册合上,”六宫安稳多年,突然要改规矩?恕难从命。" 说着,又转头看向他们,言辞之间满是不屑:“况且,一上台就打了许贵妃,有着想着怎么在我们这些下人跟前耀武扬威,不如先想想,如何保全自己性命吧!” 李萍儿听着这话就来火,幸亏小顺子就在旁边,赶紧将人拦下。 太医院。 "安胎药?"老太医捋着胡子摇头,"近日药材紧缺,方子里的阿胶得换成普通当归。" 小顺子急道:"可谢太医说了,这药一味都不能换!" "谢太医?"老太医嗤笑,"他如今告假在家,太医院的事,还轮不到他做主。" 烛火摇曳,映着婉棠疲惫的眉眼。 李萍儿跪在一旁替她揉着太阳穴,哽咽道:“主子,再这样下去,您身子撑不住的……” 小顺子红着眼圈:“六司二十四局分明是串通好的!表面上客客气气,可事事推诿,就是要让主子您知难而退。” “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 "让我这个协理六宫,形同虚设。"婉棠轻笑,指尖抚过案上堆积如山的驳回折子。 每一道令,都被"祖制""旧例"挡回来;每一个要求,都被"忙碌""不便"搪塞过去。 不是针对她这个人,而是要让她手中的权柄,彻底沦为笑话。 窗外雪落无声,婉棠倚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拨弄着炭盆里的银骨炭,火星噼啪炸开,映得她眉眼幽深。 她忽然轻笑一声,"瞧着雪大,可仔细想想,竟是一日比一日暖了。" 李萍儿和小顺子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 “主子,这雪还没停呢,怎的就暖了?”李萍儿小心翼翼地问。 婉棠不答,只是将手中茶盏轻轻搁下:"他们既觉得我这个协理六宫是个摆设,那便让他们继续这么觉得吧。" 她抬眸,眼中寒光乍现,“明日你们去各司走一趟,不必再求他们办事。” 小顺子急了:“可各宫主子的药、冬衣炭火都还没着落。” “告诉他们各司的人。”婉棠打断他,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你们效忠的不是我,而是各宫的主子,哪一日他们不高兴了,我可保不住谁的命。” “哎,能够成为各司管事的,哪一个不是人精,这些话怕是对他们,没什么用处。”小顺子感慨一声。 婉棠笑而不语,只是靠近火炉,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还有心思烤火,仗责贵妃的事情太后已经知道了,正在宫中发火。训斥皇上糊涂,让你来协理后宫。】 【皇上在朝堂之上,本就不顺心,此刻又被太后训斥,心里面烦得很。】 【按他们的说法,要先去景仁宫看看,再来定婉棠的罪。】 【还是够蠢,好不容易手里面有了一点点实权,就这么按捺不住,这么快就给霍霍了。】 婉棠听着弹幕的话。 心中好笑。 转头问小顺子:“今夜贵妃晚膳时,加一份当归鹿茸汤。” 小顺子点了点头。 婉棠笑道:“对了,贵妃终究身体娇弱,如今被仗法,可得让太医去瞧瞧。” 瞧着小顺子离开。 婉棠对着他的背影补上一句:“侯太医既然是贵妃亲自举荐的,就让他去瞧。” 第86章 妥协 入夜。 李萍儿黑着一张脸。 气呼呼的说:“主子,皇上果然去了贵妃那。” “您打了贵妃,虽然当时没用力,可身上终究有点伤。” “要是贵妃说您点什么,那可如何是好?” 瞧着李萍儿的样子,婉棠拨弄蜡烛灯芯,让房间更加明亮一些。 “主子,奴才实在不明白,您协理后宫,若是仗着皇后……” 婉棠一个冰冷眼神看过去,小顺子赶紧住口。 婉棠这才缓缓说:“本宫这样做,自是为了更好管理后宫。” 【哎哟我去,这就是男人。】 【恶心,一口汤下肚,旧情复燃,我真不喜欢渣龙了。】 【也不全是吧,渣龙如此动情和冲动,除了重新在许洛妍身上瞧见柔弱之外,还是因为药效吧!】 【所以还是说姜还是老的辣,这王静仪,就是有办法。】 婉棠从不敢奢望,皇帝会是自己一个人的。 曾经有想过,左右留在这方寸之间,不如也将真心托付给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可如今,婉棠悲哀的发现,她想要的,只有变强。 拥有能够保护一切的能力。 婉棠瞧了一眼外面又开始飞扬的雪,说了句:“今夜,本宫开个小会吧!” 各局管事被召集到惜棠院时,天已擦黑。 雪粒子簌簌地落,寒风卷着碎冰碴子往人衣领里钻。 婉棠坐在廊檐下,裹着墨狐大氅,手捧鎏金暖炉,炭火映得她眉眼温婉,眼底却一片寒凉。 “近日六司二十四局办事拖沓,本宫很是忧心。”她声音不轻不重,却字字清晰,“尚宫局的锦缎迟迟不发,御药房的安胎药材次充好,尚仪局连个宫女都调不动。” “诸位,是觉得本宫这个协理六宫的名头,做不得数?” 尚宫局女官福了福身,皮笑肉不笑:“娘娘明鉴,年关将至,各宫都要添置新衣,库房实在周转不开。” 御药房总管太监拢着袖子,阴阳怪气:“药材紧缺,老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就是,”尚仪局掌事姑姑撇嘴,“六宫安稳多年,突然要改规矩,底下人也难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是推诿。 婉棠不语,只轻轻拨弄炭火,火星”噼啪”炸开。 雪越下越大,众人站在院中,冻得脸色发青。 尚宫局女官终于忍不住:“娘娘若无要事,奴婢们就先告退了,各局还有差事。” “娘娘闲得发慌可以赏雪,我们可没那个时间精力。” “急什么?”婉棠抬眼,唇角含笑,“既然诸位觉得难办,不如就在这儿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众人脸色骤变。 “当初贵妃掌权时,对我们客客气气,打赏丰厚……” “皇后娘娘也从不曾这般刁难……” “一个没家世的嫔,真当自己飞上枝头了?”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小顺子气得发抖,李萍儿也红了眼眶。 御药房总管突然高声道:“狂什么?皇上今夜可是去了贵妃那儿!” 他冷笑,“等贵妃娘娘一落泪,你这协理六宫的权柄,怕是明日就得收回去!” 众人哄笑起来,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婉棠依旧端坐,指尖轻轻抚过暖炉上的纹路。 鹅毛大雪簌簌落下,各局管事们在院中已站了半个时辰。 尚宫局赵嬷嬷最先受不住,抖着身子往前一步:“娘娘,老奴年纪大了,实在受不住这寒气。” “受不住?”婉棠轻抿一口热茶,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含笑的眉眼,“那赵嬷嬷可想明白该如何办事了?” “老奴...老奴...” “既然没想明白,那就继续站着。”婉棠将茶盏往案几上一搁,清脆的声响让众人心头一颤,“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回去。” 御药房总管王太监突然梗着脖子道:“娘娘这是要我们的命!老奴这就去求见皇上!” “拦住他。”婉棠眼皮都不抬。 两名侍卫立刻横刀挡在王太监面前。众人顿时骚动起来,尚仪局孙姑姑尖声道:”娘娘这是要囚禁我们?好大的胆子!” “囚禁?”婉棠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着暖炉,“本宫这是在教你们规矩。” “你!”王太监气得发抖,“贵妃娘娘都不敢这般对待我们!” “贵妃?”婉棠终于抬眸,眼底寒光乍现,“本宫连贵妃都敢打,你们又算什么?”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院中一时寂静,只听得见炭火噼啪声。 “报应!这是要遭报应的!”赵嬷嬷突然哭嚎起来,“等皇上从贵妃那儿回来,决不轻饶你。” “那就等着吧。”婉棠拢了拢大氅,语气轻描淡写,“在那之前,你们每日都来站两个时辰。什么时候想明白该怎么当差,什么时候就不用来了。” 小顺子看着主子淡漠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悄悄对李萍儿耳语:“主子这是要……” “立威。”李萍儿低声接道,眼中闪着钦佩的光。 景仁宫。 “娘娘!您可要为奴婢们做主啊!”尚宫局赵嬷嬷跪在地上哭诉,“那婉嫔竟让奴婢们在雪地里站了两个时辰。” 许洛妍猛地将茶盏砸在地上,碎瓷四溅:“闭嘴!谁准你们来挑拨的?!” 众管事吓得一哆嗦。 许洛妍脸色阴晴不定。 那夜皇上确实来了她宫里,却是来质问杜鹃一事。 毒害皇上,那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虽然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一头雾水。 联系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王静仪也分析出,这是皇后的一箭双雕。 一想到这些,她就烦躁。 好在自己按照婉棠说的做,只是喊疼,加上侯一手的药,这才留下皇上一夜疯狂。 可自己带着伤欢好,差点没要了命。 此刻只想着如何避开皇后,成功有孕,这些蠢货竟还想拉她下水? “都给本宫滚出去!”许洛妍指着殿门厉喝,“再敢嚼舌根,本宫先扒了你们的皮!” 【皇上去了景仁宫一次,好几天都不想下床。第二天,又在身上闻到熟悉的香味,再次产生了怀疑。】 【这两天渣龙怕是虚了,最怕那个女人纠缠他了。毕竟想要又不行,真不好接受。】 【看来是要来婉棠这边转转了,又能温香暖玉,还能用孩子做借口不做运动。】 【好什么好,那些管事的憋着坏对付婉棠,还不抓紧这个机会,整婉棠,我看不见的就是好事。】 烛火下,映着几张阴沉的脸。 尚宫局赵嬷嬷将茶盏重重一撂:”皇上今夜又要去惜棠院!” “那个女人,天天让我们罚站。”御膳房总管王太监眯着三角眼,“再这么下去,咱们的脸往哪搁?” “当年的贵妃娘娘也没有这样过。” “别说贵妃,皇后娘娘也不曾这样。” 原本是对立的两派,此刻竟站在统一战线上。 “我们做奴才的,受点委屈都没什么,主要是替皇后不值得。” “就是,皇后待人宽厚善良,还是比不上这些狐媚子手段。” “我们这样做,也只是要替主子出口气。” “可是……该怎么样,才能让皇上知道她的无能,嫌弃她呢?” 尚仪局孙姑姑突然压低声音:“我倒有个主意。” 她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圈,“把今夜的膳食,做得难以下咽。” 众人一愣。 “皇上最重口腹之欲。”孙姑姑阴测测地笑,“若见协理六宫的嫔妃连顿饭都安排不好。” “妙啊!”王太监一拍大腿,”就说食材短缺,厨子抱病。上一桌粗茶淡饭,看那婉嫔如何交代!” 赵嬷嬷却犹豫:”可皇上若怪罪下来……” “怕什么?”孙姑姑冷笑,”咱们按''规矩''办事,谁能挑出错?要怪就怪她没本事!” “就是,既然要管理后宫,就连这些小事情都出纰漏,还能管得了什么?” 惜棠院。 当看见御膳房送来的饭菜,李萍儿差点没泼在他们的脸上。 这样的东西也敢端进来? 倒是婉棠,始终都是一副柔弱样子。 淡淡道:“端进来吧!” 楚云峥看着桌上清粥小菜,眉头微蹙:“棠棠如今协理六宫,怎么饮食反倒简朴了?” 婉棠执筷为他布菜,柔声道:“陛下近日过于操劳,臣妾特意嘱咐御膳房准备些清淡的。”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小腹,“谢太医说,有些东西补太过,反倒伤身。” 楚云峥执筷的手一顿,耳根微红:“你……都知道了?” “臣妾只是担心陛下龙体。”婉棠垂眸,长睫掩去眼底暗芒,“贵妃姐姐性子急,总爱用些助兴之物。” 提到此处,婉棠忽地下跪。 楚云峥没有微皱。 婉棠率先开口:“臣妾怕是又给皇上招惹麻烦了。” “后宫难以管理,皇上吩咐,臣妾定当全力以赴。” “伺候贵妃十年,臣妾如此,实属无奈。只想让皇上平安喜乐,别无他求。” “这才会冒死做出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只求她莫要情绪上头,伤害皇上。” “她确实不知分寸。”楚云峥语气转冷,“白白浪费了你一番好心。” 话到一半又尴尬地咳了声,“还是棠棠体贴。” 婉棠适时递上一盅药膳:“这是臣妾按古方调的平补汤,虽清淡些,味道有些难以下咽,最是养元固本。” “保证让皇上雄风依旧。” 提到这个,婉棠立刻红了耳朵。 似乎是在回忆楚云峥的勇猛。 楚云峥接过,眼中满是赞赏:“这后宫之事,果然还是你处理起来,最为妥当。” “皇后就是太过柔弱,以至于纵容了贵妃的跋扈。” “此刻小惩大诫,贵妃竟能不吵不闹,棠棠当真厉害。” 他轻叹,”贵妃若有你一半聪慧,朕何须烦忧……” 殿外风雪呼啸,婉棠看着皇上将药膳饮尽,唇角微扬。 刚掌灯。 尚宫局赵嬷嬷就带着一帮管事气势汹汹地往惜棠院赶。 御膳房总管王太监搓着手,满脸幸灾乐祸,“走!咱们也去瞧瞧,看看这位''协理六宫''的婉嫔娘娘,是怎么被皇上厌弃的!” “掐着这个时间点,皇上也该用过膳了。” 尚仪局孙姑姑冷笑:“不是要我们站在雪地里想明白吗?今儿个咱们就站在那儿,好好看看她的下场!” 李萍儿和小顺子远远瞧见一群人乌泱泱地涌过来,连忙上前阻拦:“今日娘娘免了各位小会,各位请回吧!” “回?”赵嬷嬷一把推开李萍儿,“我们可不敢抗命,毕竟是协力后宫的人,让我们日日来。” “就是!”王太监阴阳怪气地笑,“婉嫔娘娘不是要教我们规矩吗?今儿个咱们就来好好学学!” 一群人根本拦不住,管事们直接闯进了惜棠院,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就等着看婉棠被皇上训斥的狼狈模样。 第87章 顺服 楚云峥刚刚睡下。 久战之后,终于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这一觉,楚云峥睡得很沉。 【不得了,各宫的管事全跑来了,这不摆明了来看笑话的吗?】 【怕是笑话看不成,自己反而只会沦为笑话。】 【皇帝也在,婉棠没什么好怕的,直接等皇帝去收拾他们就好。】 听着弹幕里面说的话,婉棠仅仅只是露出淡淡的微笑。 皇帝责罚也好,训斥也罢,大不了就是那人吃了苦头,表面上服气了,心里面还不定要怎么整死自己。 这可不是婉棠想要看见的。 正是因为自己只是孤女一个,渐所有婉棠更需要下面人的拥护。 心悦诚服,比起武力压制,更充满挑战性。 婉棠嘴角上扬,盯着床上熟睡的人。 不等小顺子进来汇报,婉棠已知晓了一切。 瞧着熟睡的楚云峥。 婉棠蹑手蹑脚关上门,走到门口,对御膳房吩咐:“既然来了,那赶紧将饭菜撤走。” “今日皇上吃得很满意。” 婉棠表情淡定的看着一众人。 倒是那些人,脸上均是表情怪异。 这里面平经济了,完全没有发生他们所期待的一幕。 “您是说,今日的晚餐,万岁爷吃了?”最震惊的还是御膳房的管事公公。 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也是八面玲珑的人。 这宫里面的主子,每个主子喜好什么,他最是将清楚不过。 皇上虽然不是奢靡之人,可对于宫中饮食,那也是极其讲究。 这样清汤寡水,如同冷宫饭食,皇上如何能够下咽? 别说今日的饭菜,就是曾经送到许贵妃宫中的饭菜,有了一道皇帝并不喜欢的古瓜,盛宠中的贵妃也是遭到了训斥。 “今日,可是有苦瓜汤啊!”御膳房的太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旁人闻言,均是疑惑。 看向御膳房公公的眼神,充满了责备,仿佛是在说他,根本不够尽心一般。 公公满是无奈,感慨一句:“这就好比,你们给皇上准备了麻布衣服。” 所有人噤若寒蝉,脸上都是一副吓到了的样子。 李德福小碎步出来,见这阵仗先是一愣。 婉棠不待他开口,便道:”李公公来得正好,皇上说要赏御膳房。”她将”赏”字咬得极轻,却像块热炭烙在众人心头。 李德福脸色由白转青。 她等着看婉棠的笑话,没想到却看了六局二十四的笑话。 ”赏……赏一个月钱。”李德福嗓子发紧。 他伺候皇上许多年,最清楚那道苦瓜汤本该引发的雷霆之怒。 此刻再看婉棠沉静的侧脸,越发心惊。 这样优秀的女人,就差一点,就能成为他的女人了。 众人小心翼翼打量着婉棠脸色。 婉棠忽而转身站在阶上俯视众人,发间银凤簪晃得人睁不开眼。 ”本宫乏了。”婉棠淡淡道:“都退下吧!” 众人都傻眼了,还能这样? 再看向婉棠,特别是婉棠那轻描淡写的模样,才恍然大悟。 那个人人都看不起的下等宫女,不仅仅只是爬上龙床这么简单。 仿佛她从来就不是麻雀,而是那高高在上的凤凰。 刚出惜棠院。 管事的们全沸腾了起来。 众人一个比一个激动。 “老天爷,那个女人简直太厉害了,准备那样的东西,她竟能哄得万岁爷吃下去。” “哄骗吃还能理解,最可怕的是,万岁爷还看赏了。” “这宫中,她是第一个人,贵妃挨了打只能吃个哑巴亏。皇上吃得差,还能吃得开心。” “别说下去了,我真不敢相信,要是我和她继续斗下去,还能不能活着出宫。” “就是,管她是皇后还是贵妃,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好处,那就是主子,就该效力。” “对对对,我不和你们说了,我得赶紧采办冬衣去,这不得连夜做出来。” “我也告辞了,几天的事情堆积着,看来是没法子睡好觉了。” 闹哄哄的院子门口,一群人四散开来,脚步匆匆,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 殿内炭火正旺,暖意融融。 婉棠推门而入时,楚云峥已靠在床头,手中握着一卷奏折,明黄的锦被半搭在腰间,衬得他眉目如墨,神色慵懒。 见她进来,他抬眸,眼底映着烛光,深邃而温和。 ”皇上醒了。”婉棠浅浅一笑,走到他身旁,自然而然地替他拢了拢被角,”可要喝些热茶?” 楚云峥放下奏折,伸手握住她的指尖,眉头微蹙:”手怎么这样凉?” 婉棠垂眸,任由他温热的手掌包裹住自己的手指,轻声道:”外头雪大,方才出去吩咐了些事情。” 楚云峥拉着她坐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目光落在她沉静的眉眼上:”朕方才听见了,你让冬衣做得厚实些。” 婉棠点头,语气柔和:”宫人们冬日里当差不易,厚些的衣裳,总归能少受些寒。” 楚云峥凝视她片刻,忽而低笑:”你倒是体恤他们。” 婉棠抬眸看他,眼底清澈如秋水:”臣妾从前要浣衣,冬日里手浸在冰水中,冻得生疮,连筷子都握不住。” 她顿了顿,声音轻缓,”所以如今见他们辛苦,便想着能多照顾一分是一分。” 楚云峥眸光微动,指节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你心思细,又懂得体谅,是朕所期望的样子。” 婉棠微微低头,露出一抹谦逊的笑:”臣妾见识浅薄,不过是些小恩小惠,若论大局,还是怕出错。” 楚云峥低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在她发顶,嗓音低沉:”怕什么?” ”有朕在。” 短短三个字,却沉甸甸的,像是承诺,又像是庇护。 婉棠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唇角微微弯起。 窗外雪落无声,殿内炭火噼啪,暖意融融。 【哈哈哈,还是婉棠懂男人的,只要用上壮阳功效,别说不喜欢喝的汤,哪怕是人中黄那也得吃啊!】 【果然是会抓住重点的女人,活该她赢。】 【别说楚云峥,哪怕是太后,对婉棠也有了几分赞赏。】 【虽然我也喜欢看婉棠这边的戏份,可在我看来,她想要做太后还是太难了。先不说家世背景,就是发生的雪灾,也不是婉棠能应付的。】 【哎!是啊,怕是不到三日,雪灾的灾情就会递到皇上那去。到时候婉棠必定会为赈灾忧愁。宫中开销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到时候哪怕婉棠该如何?裁剪各宫用度,必定会闹得唉声怨载的。可不这么说,去找皇上要银子,只会得到一句如此奢靡。】 雪灾? 婉棠轻叹一口气。 站在窗前,打开窗户,瞧着飘飘扬扬的雪花。 脸上的表情多了一分凝重。 “主子,您快别站在风口上,多冷啊!”李萍儿见状,便要上前去关窗户。 婉棠伸手阻拦:“萍儿,你说要是雪下个不停,会怎样?” 李萍儿脸色忽地一变。 脸色也是多了几分凝重,沉声说:“大概是会引发雪灾的吧!” “会死很多人的。” 婉棠之前已知,李萍儿是从外面来的。此刻见她那沉重模样,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想。 殿外风雪呜咽,李萍儿的声音像一把钝刀,一字一字割开记忆的疮疤。 ”那年丰都的雪,起初只是薄薄一层......”她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骨节泛白,”可后来......后来......” 她惨白的脸上泪痕交错。 ”棉花一夜之间涨了十倍价钱!”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像碎瓷刮过青石,”那些黑心的商人,把柴炭堆在仓库里,眼睁睁看着人冻死!” 婉棠的茶盏轻轻搁在案上,盏底碰出一声轻响。 ”巷子里的乞丐,”李萍儿浑身发抖,瞳孔剧烈收缩,”早晨发现时,都冻成了青紫色,像......像一尊尊冰雕。” 她猛地抓住自己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皮肉,”我娘、我娘她......” ”萍儿。”婉棠忽然握住她痉挛的双手,触到满掌冰凉的汗。 ”她最后把所有的破布烂棉都裹在我身上......”李萍儿整个人佝偻起来,仿佛又变回那个六岁的孩子,”自己穿着单衣抱着我,一夜的雪,冻得呼吸都是冰渣。” 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我喊不醒她......手摸上去......比雪还冷......” 铜漏滴答声里,婉棠的帕子轻轻覆上她的脸。丝绢浸透泪水,竟沉甸甸像浸了血。 ”天地不仁。”婉棠指尖抚过她颤抖的脊背,”但本宫既掌凤印,总要替这老天,补几分人情。” 李萍儿突然跪下来”咚咚”叩首,额角很快泛出青紫:”奴婢这条命早就是主子的,不管主子要做什么,奴婢定当赴汤蹈火。” ”去吧。”婉棠扶起她,”让小厨房给你熬碗安神汤。” 小顺子像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丰都。”婉棠摩挲着腕间玉镯,”永和七年的雪灾,户部是谁在管赈灾?” 小顺子瞳孔一缩:”奴才这就去查。” 抬头正见婉棠望着窗外大雪,唇角竟含着一丝笑。 第88章 雪灾 【哎,李萍儿本来就是从丰都来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娘亲自然也是从宫里面逃难出去的人,只不过他们和难民不同,他们去丰都,为的是投奔。】 【好在婉棠人真的不错,因为善心救了李萍儿,改变了李萍儿原定的命运。】 【是啊,原来李萍儿跟了许洛妍,可没少被折磨,最后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是死的是真惨。】 李萍儿最后死了? 婉棠心口一刺。 这个总爱为了她冲在前面的人,不知何时,婉棠已经将她当做亲姐妹看待了。 原剧本中,婉棠也是死的很难看,但是她靠自己改变了原有的命运。 那么这一次,她也不会允许李萍儿死。 采薇闯进殿时,婉棠正在修剪一株绿萼梅。 银剪"咔"的截断枯枝,那声响让来人的脚步声滞了滞。 "贵妃娘娘请婉嫔过去说话。"采薇下颌抬得能看见鼻孔。 剪刀又"咔"地剪掉一朵半凋的花,婉棠头也不抬:“本宫身子不爽利。" "你!"采薇的绢帕绞成了麻花,“贵妃娘娘尚在禁足,难不成要她亲自来请?" 青瓷瓶里梅枝轻颤,婉棠忽然笑了:”没好处的事,本宫不爱做。" 阳光透过窗棂,照得她耳坠上的东珠莹莹生辉。 采薇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好处?给你几锭金子是不是就能请动尊驾了?" "那自然是好的。”婉棠终于转过身来,裙摆扫过地上那截枯枝。 "你......穷疯了吧!“采薇气得不轻。 李萍儿手里的茶盘"哐当"砸在地上,眼眶红得要滴血。 婉棠却抚了抚鬓角,指尖在空处做了个掂量的动作:”记得要足色的。" 半个时辰后,采薇踩着能把地砖跺碎的步子回来,漆盘里五十两金锭排得整整齐齐。 阳光一照,晃得人眼花。 "现在能走了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婉棠用绢帕包着手拈起一锭,对着光仔细看了看成色:"小顺子,记档。" 她慢条斯理地念,"景和十三年腊月初七,许贵妃赠金五十两,邀本宫......" 眼波往采薇那边一扫,"叙话。" 李萍儿憋着泪替她披上狐裘,小声嘟囔:"太羞辱人了。" “主子,那贵妃如今被禁足,您手中又有实权,何必受这窝囊气?” "傻丫头。"婉棠系带子的手顿了顿,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这可是他们亲手递的刀。" 她忽然抬高声音,”萍儿啊,去把库房里那对鎏金烛台找出来,正好配这金子打套新头面。" 采薇的脸色顿时比雪地还青。 该死! 竟将贵妃的心意,比作那没用的烛台! 【收钱?这种方式显然是我们没料到的,可真的要去?】 【前朝许承渊一再恳求皇上,说自己手中没有得力的帮手,让皇上将许砚川调回来。皇上看样子是允许了。】 【回来之后就是给许明德做副将,那就是个神经病,不仅抢走了所有功劳,甚至还要那样残忍地杀害了许砚川。】 【看来皇上没答应,是想要从婉棠这边下手啊!许砚川对婉棠之前的事情有愧,若婉棠出事,必定是要回来的。】 婉棠心中愤很,他们就这么不肯放过自己弟弟吗? 看来这一趟,还真是非去不可。 养心殿外的青石甬道上积雪初融,婉棠扶着李萍儿的手刚转过影壁,便撞见苏言辞从殿内退出来。 "哟,婉嫔娘娘。"苏言辞拱手行礼,眼角却弯出几分玩味的弧度,"这雪天路滑地,您可得当心脚下。" 婉棠微微颔首:"苏大人勤勉,这样的天还来回话。" "可不是嘛。"苏言辞突然压低声音,"要不然皇上传话,真正窝在家里睡大觉。" 他状似无意地掸了掸袖口不存在的灰尘,"说来巧,许承渊许大将军今日也来了。" “说身边没有个趁手的人,让许砚川回来帮忙。” 寒风卷着碎雪扑在婉棠眼睫上,她连呼吸都未乱:"朝廷中事,臣妾不懂。" “若只是要人倒也罢了,可许家却在三日前送了一封家书,说是王静仪病重,性命垂危。” 苏言辞突然凑近半步,身上沉水香混着墨气,"听说夫人病得蹊跷," “许砚川一看慌乱得很,连夜赶了回来。”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这擅离职守的罪名,处罚可是不轻的。” 婉棠广袖下的指甲猛地掐进掌心。 "苏大人。"她忽然轻笑,"本宫听闻你新得了对羊脂玉镇纸?" 苏言辞一怔,旋即会意:“娘娘消息灵通。”他退后两步拉开距离,声音恢复如常,“只是下官多嘴提醒。" 目光在她尚未显怀的腹部一扫,”您现在可是金尊玉贵。" 碎雪落在婉棠的眉梢,凝成一点晶莹的冷。 她抬手拂去时,袖口金线绣的缠枝莲纹在苏言辞眼前一晃:“本宫记下了。" 苏言辞突然挑眉:”下官冒昧,您与许将军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知冒昧。“婉棠抬眸,眼底像结冰的湖面,”又何必问?" 苏言辞摸着鼻子讪笑退开。 待那绯色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婉棠忽然扶住冰凉的汉白玉栏杆。 远处有宫人正在铲雪,"嚓嚓"声像钝刀刮在骨头上。 “主子,您没事吧?”小顺子和李萍儿一左一右护着婉棠。 婉棠摇摇头,苦涩一笑:“将本宫珍藏的镇纸找个适当的理由,送过去。” “是!” 景仁宫朱漆大门前,婉棠刚踏上台阶,丽嫔便从偏殿疾步而出。 她一把拉住婉棠的衣袖,将人拽到廊柱后的阴影处。 "姐姐可知?"丽嫔压低的声音里带着颤,"许洛妍承欢了!” 婉棠唇角微扬,抬手替丽嫔理了理鬓边珠钗:"这是喜事,妹妹该道贺才是。" "你!"丽嫔猛地抬头,眼中怒火灼灼,"当真将她当作姐妹不成?" "生死之仇,不共戴天。"婉棠轻笑,指尖拂过丽嫔肩上落雪,"今日她得宠,反倒在意料之中。" 丽嫔气得浑身发抖,金步摇的流苏簌簌作响。 “难不成这件事情,是你有意为之,故意帮她?” 婉棠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令尊任巡盐御史多年,为皇上分忧解难。妹妹在宫中这些年,可曾想过要个孩子傍身?" 丽嫔眼眶骤红,"太医说、说我的身子早就受损,怕是再也难以受孕了!"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死死攥住婉棠的手腕。 婉棠反手扣住她的脉搏:“若我说,还有转机呢?" 丽嫔瞳孔骤缩,竟"扑通"跪在雪地里:”求姐姐成全!" "起来。"婉棠俯身搀扶,在她耳边低语,"明日之前,让你父亲暗中收购市面上所有棉花、棉布、炭火。记住,要快,要悄无声息。" 丽嫔迟疑,"宫中从来不缺这些东西……” "照做便是。"婉棠眸色一沉,周身气势竟让丽嫔不自觉后退半步。 采薇尖厉的声音突然刺破寂静:“婉嫔娘娘好大的架子!我们贵妃等的茶都凉了!" 婉棠转身时,脸上已换上温婉笑意:"这就去。" 她轻拍丽嫔手背,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着采薇踏入景仁宫深不见底的殿门。 景仁宫主殿内金猊吐香,许洛妍端坐在鎏金凤座上,指尖轻叩着青玉案几。 王静仪斜倚在旁,葱白的指尖正把玩着一支金凤步摇,见婉棠进来,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殿内沉香缭绕,婉棠目光扫过站在阴影处的侯太医。 她刚福身行礼,忽见王静仪豁然起身,织金马面裙扫过青砖,带起一阵刺骨的寒风。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婉棠脸上。 "下作东西!“王静仪保养得宜的面容扭曲着,”连我许家的女儿也敢动?" 清脆的耳光声在殿内回荡,婉棠的脸颊被扇得偏向一侧。 她缓缓抬手捂住火辣辣的左脸,指缝间渗出几丝猩红。 可当她转过头时,那双杏眸里竟漾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婉棠低低笑出声来,唇角越扬越高,最后竟露出森白的牙齿,"夫人这一巴掌,打得可还顺手?" 许洛妍猛地拍案而起,金步摇的流苏剧烈晃动:“你这贱婢还敢笑!" 她胸口剧烈起伏,”本宫现在才明白,你根本就是故意激怒本宫!" 婉棠歪着头,黑发从鬓边滑落,衬得她半边红肿的脸愈发骇人:“贵妃娘娘终于想明白了?" 她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可惜……晚了呀!" 王静仪脸色铁青:"早知你是这等蛇蝎心肠的货色,早就该杀了你。" "你以为靠这点手段就能坐稳位置?妍儿已经复了贵妃之位,只要怀上龙种,谁人还能撼动她的位置!" 王静仪话未说完,婉棠突然捂住小腹,脸上的笑意瞬间扭曲成痛苦。 "啊!我的肚子。"她弯下腰,慢悠悠坐在地上,声音陡然变得虚弱,"好疼……" 许洛妍冷笑:"装模作样!" 婉棠却已经滑坐在地,她仰起头,脸上痛苦与挑衅交织。 李萍儿突然冲进来,挡在婉棠身前:“谁敢碰我家主子!" 她双目赤红,”皇嗣若有闪失,诛九族的大罪!" 殿内众人僵在原地。 婉棠趁机蜷缩在地上,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对着王静仪母女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 远处廊下,丽嫔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转身提起裙摆,朝着养心殿疾奔而去…… 第89章 宠冠后宫 “皇上驾到!” 殿外太监尖利的嗓音刺破景仁宫的寂静,楚云峥脚步匆匆进来。 王静仪手中的青瓷茶盏“哐当“摔碎在地,许洛妍慌乱中踩到自己逶迤的裙摆。 “臣妇参见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 母女二人扑跪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砖面上。 楚云峥面容阴沉如铁,目光扫过满殿跪伏的宫人,最终落在蜷缩在光影交界处的婉棠身上。 “朕的婉嫔,就这般躺在你们景仁宫的地上?”帝王的声音像淬了冰。 王静仪抬起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眼中含泪道:“皇上明鉴,此事与臣妇母女无关啊!是婉嫔自己。” “自己什么?”楚云峥突然俯身,龙袍金线泛着冷光,“自己躺在这冰凉的地上?” 许洛妍膝行两步,拽住帝王衣角哭诉:“皇上,婉棠她从小就惯会耍这些心机手段,今日分明是故意来陷害臣妾。” “贵妃。”冕冠玉珠碰撞出森冷声响,“朕记得刚训斥过你,你保证,你一定会改!” “臣妾又没有出去。”许洛妍倒是满委屈的。 李萍儿突然“咚咚“叩首,额角顷刻见血:“回皇上,主子一直在院里养胎,是景仁宫三番五次派人来请,主子这才来的。“ “萍儿住口!”婉棠强撑着抬头,逆光中泪痕闪烁,“谁许你多嘴!” 她声音虚弱却倔强,“不过是姐妹间的小误会。” 楚云峥目光如刀扫过瑟缩的丽嫔:“丽嫔,你来说。” “臣妾……臣妾实在怕贵妃娘娘。” “瞧着里面闹了起来,满是训斥,又担心婉嫔和皇嗣出事。”丽嫔捏着绢帕啜泣,“这才不得已去请皇上。” 帝王突然伸手,亲自将婉棠扶起。 当看清她脸上鲜红的掌印时,冕冠下的面容骤然阴沉如墨。 “好,很好。”他声音轻得可怕,“婉棠心机深沉,你们倒都是纯善之人。” 指尖抚过那道伤痕,语气陡然转厉,“景仁宫上下倒是主仆一心,配合得天衣无缝!” “传太医!”突然的暴喝,“若皇嗣有半点闪失,今日在场之人,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这景仁宫!” 王静仪面如死灰的瘫软在地,许洛妍的金凤钗“叮当“坠地。 婉棠在帝王怀中微微侧首,苍白的唇边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冷笑。 【太医院一半的人都是许家的,传来有事都要说没事。】 【没有家世背景就是可怜,哪怕婉棠费尽心思,让太医院大换血。可惜还是没有能力,多安插几个自己的人。】 【之前太医院重要的人全是萧家的,如今不过换来全是许家的,只有几个无足轻重的人,是小顺子安排的。】 婉棠依偎在楚云峥的怀中,始终保持着淡定。 目光缓缓打量着王静仪。 说起来,比起王静仪,婉棠更怕对付的是许洛妍。 只要这个人愿意转脑子,也就有操作的空间,让一切看起来更为自然。 而许洛妍这种人,对付起来简单,但显得还是太刻意。不会有人说什么,但足够让楚云峥想到很多。 而这,也是婉棠最不愿意看到的。 “皇上,“婉棠倚在楚云峥怀中,指尖轻轻揪着他的衣袖,声音细弱,“臣妾想让谢太医来诊脉。” 许洛妍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手中的帕子攥得死紧。 王静仪却眼睛一亮,立刻上前道:“皇上,谢太医今日不当值,这一来一回要耽搁多少时辰?” 她一把将侯太医推上前,“侯太医医术高明,现下就能为婉嫔诊治。” 婉棠微微蹙眉,眼中含着泪光:“可是......“ “娘娘莫非是信不过微臣?”侯太医额头渗出冷汗,声音发颤。 王静仪见状,更加笃定婉棠心虚,立刻加重语气道:“侯太医也是太医院精选的圣手,皇上难道还信不过吗?”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婉棠的腹部,压低声音道,“侯太医,你可要仔仔细细地诊,有什么说什么。” 楚云峥被吵得心烦,冷声道:“够了!侯一手,你来看。” “微臣......微臣明白。” 侯太医战战兢兢上前,手指搭上婉棠的脉搏。 片刻后,他脸色骤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青砖,颤声道:“回、回皇上,婉嫔娘娘受了惊吓,胎气不稳,需立即服用安胎药,否则恐有不测。” “好一个景仁宫!”楚云峥怒极反笑,冕冠下的面容阴沉如铁,“许洛妍,朕才训斥过你无视朕的旨意,你倒好,不仅不闭门思过,反倒将人召来景仁宫欺辱!” 许洛妍吓得跪伏在地,颤声道:“皇上明鉴,臣妾冤枉啊......” “冤枉?”楚云峥冷笑,“朕看你这个贵妃做得太嚣张了些!” 他拂袖一挥,“即日起,贬为静嫔,迁居静心苑,无诏不得踏入养心殿半步!” 王静仪见状,连忙跪爬上前,哀声求情:“皇上开恩啊!妍儿她只是一时糊涂......” 婉棠见时机已到,眼泪倏然滚落,哽咽道:“皇上......臣妾跟了姐姐十年,她虽不算菩萨心肠,可待臣妾也不算刻薄。” “如今却这般容不得臣妾,其中缘由,臣妾着实想不明白。” 她抬眸望向王静仪,声音颤抖,“夫人,您是不是以为,臣妾跟了皇上,便忘了旧主?” “还是说,之前一直都是我,眼盲心瞎?!” 婉棠哽咽。 毕竟皇上是知道,许洛妍要将婉棠赐婚给太监的。 既然要做无辜和可怜,那婉棠,就装到底。 “对于我来说,前尘旧事早就是梦幻泡影,如今你我都是皇上的女人,为什么就不能以皇上为主心骨呢?” 楚云峥闻言,眼神骤然一冷。 王静仪还未反应过来,皇帝已寒声道:“朕记得,妍儿从前虽骄纵,却从不做这等恶毒之事。“ 他盯着王静仪,一字一顿,“如今有你在一旁教唆,倒是越发狠毒了。“ “皇上!“王静仪面色惨白。 急忙为自己开脱:“臣妇冤枉,臣妇如何敢……” “即日起,禁止王静仪踏入宫门一步!“楚云峥冷声下令,“若敢违抗,以抗旨论处!“ 王静仪瘫软在地,许洛妍、如今的静嫔,更是面如死灰。 【痛快,王静仪也太嚣张了,能够让她在这儿,也是皇帝开恩了。】 【现在皇帝已经在收集证据,更是让苏言辞去找许承渊致命的把柄,要不是那东西还没有到手,王静仪直接就可以一条白绫了。】 【且看他们如何嚣张吧!】 【婉棠简直是个蠢货,帮助许洛妍怀孕,那不是给了他们一线生机吗?】 婉棠闻言,也不过置之一笑。 许承渊的确有倒霉的那一天。 可许洛妍却不会因此而死。 女子出嫁随夫,自打许洛妍进入皇宫的那一天,她就是皇家的人。 许承渊倒台,皇帝顾念旧情,最多也就是贬为答应,从景仁宫迁出去。 婉棠要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么一点。 她仰头,楚楚动人瞧着皇上,轻声说:“皇上,臣妾不想留在这儿。” “臣妾可以离开了吗?” “自然。”楚云峥的声音,满是宠溺。 楚云峥臂弯一沉,将婉棠稳稳抱起。 她身子轻盈,月白色的裙裾垂落,在帝王玄色的龙袍上荡开一片流云般的弧度。 “皇上,如何使得?”婉棠轻呼一声,指尖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 “别动。“他低声道,冕冠下的眉眼沉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殿门大开,外头跪了一地的宫人立刻伏身叩首,额头抵地,无一人敢抬眼直视。 楚云峥大步迈出景仁宫,身后李德福高声道:“起驾!” 长长的宫道上,洒扫的宫人远远望见御驾,慌忙退至两侧跪伏。 偶有低位嫔妃在园中赏雪,惊见帝王怀抱婉嫔经过,吓得立刻屈膝行礼,连呼吸都屏住了。 “是婉嫔娘娘......” “皇上竟亲自抱着!” 细碎的私语被寒风卷走,无人敢大声议论。 楚云峥目不斜视,怀中的婉棠微微侧首,正巧对上几位低位嫔妃惊愕的目光。 她唇角轻扬,纤指搭在隆起的腹部。 这一路,帝王的龙纹锦靴踏过积雪,留下深深的印痕。 所经之处,宫门次第而开,侍卫跪地,宫女回避,无人敢挡,无人敢言。 直到惜棠院的朱漆宫门映入眼帘,守门的太监远远望见,立刻跪地高呼:“恭迎皇上!恭迎婉嫔娘娘!” 景仁宫。 皇上刚走,王静仪便站了起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的殿内炸响。 王静仪一巴掌抽在侯一手脸上,方才的端庄贤淑荡然无存。 “蠢材!谁让你实话实说?“她压低的声音里淬着毒。 侯太医捂着脸跪爬两步:“夫人明鉴!微臣并未说实话啊!” 他左右张望,凑近低语,“婉嫔脉象凶险,分明是要难产的征兆!” “此刻再不救治,怕是凶多吉少,一尸两命啊!” 许洛妍闻言冷笑:“活该!” 王静仪脸色这才缓和,从袖中甩出一张银票:“赏你的。” “谢夫人!谢娘娘!”侯太医连连叩首,额头在青砖上磕得砰砰响。 “哎哟,王夫人还在呢?” 丽嫔的声音突然从殿门处传来。 她倚着朱漆门框,指尖绕着帕子,笑吟吟地看着狼狈的三人。 冷宫里面吃的苦头,每一次看见许洛妍,都让她记忆犹新呢? “姓林的!”许洛妍猛地站起,“跟那个贱人一路货色,也敢在本宫面前嚣张?“ 丽嫔不紧不慢地福了福身:“静嫔娘娘慎言。“ 她故意咬重“静嫔”二字。 “来人啊!”突然提高声调,“还不开门送王夫人出宫?” 外头立刻有小太监应声推门。 王静仪脸色铁青,甩袖从丽嫔身边擦过。 “滚!都给我滚!”许洛妍抓起茶盏砸向殿门,碎瓷溅到侯太医官服下摆。 侯一手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往外退,却在转角处被丽嫔拦住。 一张银票悄无声息塞进他袖中。 “做得不错。”丽嫔指尖在他袖口一触即离。 侯一手腰弯得更低:“娘娘明鉴,许家给的已经够多了。” “许家是许家。”丽嫔打断他,帕子掩唇轻笑,“我林家给的,是你后半辈子的富贵。” 第90章 皇上做主 惜棠院。 即使婉棠怀有身孕,楚云峥依旧歇在了这儿。 烛火摇曳,楚云峥执笔批阅奏折时,忽觉袖口一沉。 垂眸便见婉棠倚在案边,纤指捏着他的袖角轻晃,像只讨食的猫儿。 “皇上,”她声音拖得绵软,“臣妾困了。” 朱笔悬在半空,楚云峥挑眉:“朕记得某人方才还说要看《山海经》。” “眼睛疼。”她理直气壮地将冰凉的指尖塞进他掌心,“要皇上暖着才能好。” 奏折“啪“的合上。 楚云峥忽然揽住她的腰,在惊呼声中将人抱到膝上。 龙涎香混着她发间梨花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他捏着那截下巴轻晃:“娇气。” 婉棠趁机环住他的脖颈,指尖卷着他垂落的发丝:“那皇上罚不罚.” 楚云峥忽然低头咬住她耳垂:“罚你,今夜替朕红袖添香。” 【棠棠好风光,虽然但是,好多时候还是觉得渣龙和棠棠秀我一脸。】 【能清醒了吗?距离雪灾只有两天的倒计时了,你口中的渣龙,还会不顾一切护着婉棠吗?】 【是啊,雪灾一到,那不仅仅是前朝的大事,更是后宫的大事。一旦缩短吃穿用度,婉棠还能好过吗?】 【但凡是遇到需要大量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吃苦的都是当家人。】 寒风卷着雪粒子拍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李萍儿站在廊下,望着越下越大的雪,眉头不自觉地皱紧:“这雪下得没完没了,真叫人心里发闷。” 婉棠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目光却落在院子里两个小宫女身上。 她们正嬉笑着堆雪人,冻得通红的小手捧起积雪,笑声清脆悦耳。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十年前的自己。 那年冬天的雪比现在还大。 十三岁的婉棠住在偏殿漏风的屋子里,把最后一块炭添进炭盆。 许洛妍骄纵跋扈,家中权势尚且不如今日,更是连皇上面都没能见到。 最可恶的是,她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入冬后,身无分文。 许洛妍裹着锦被还在发抖:“冷死了!你这没用的东西,连炭都要不来!” “小姐再忍忍。”婉棠脱下自己的棉袄给她披上,“奴婢这就去内务府再求求。” 她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膝盖都没了知觉,才换来半筐带着潮气的劣炭。 回来时,却看见许洛妍正用脚踢散她堆的小雪人:“丑死了!” 见她回来,抓起雪团就砸在她脸上,“磨磨蹭蹭的,想冻死我吗?” 可第二天,许洛妍又拉着她在院子里堆了个新雪人。 那天许洛妍难得笑了,把冻僵的手塞进她怀里:“给我暖暖!” 那时的雪,落在脸上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婉棠清楚地记得,是王静仪那封烫金家书送进宫的那天。 许承渊平定藩王之乱,许家重获圣宠。 许洛妍看完信,转身就给了她一记耳光:“下贱胚子!谁准你碰我的首饰!” “我要争宠,给我想办法,让我能和皇上睡一觉。” “娘娘?”李萍儿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一只灰鸽扑棱棱落在屋檐上。 小太监踮着脚捉住鸽子,解下腿上的密信。 婉棠展开一看,嘴角微微上扬。 “物资已备妥,何时拨银?” 钱? 她轻笑一声:“打开库房。除了朝中官员,其他人送来的贺礼一律收下,仔细登记。” 小顺子急得直搓手:“娘娘,这要是被人参一本......” 婉棠语气平淡:“随他们吧!” “无所谓了。” 坤宁宫的鎏金香炉吐着沉水香,萧明姝执笔的手悬在半空,一滴墨汁“啪“地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污渍。 “娘娘,”白薇捧着茶盏轻声道,“惜棠院这两日收的礼,都快堆不下了。” 狼毫笔“咔“地搁在青玉笔山上。 皇后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雪白的绢帕上渐渐染出墨痕:“荒唐。” 窗外的雪光映着她半边脸庞,从凝眉到勾唇不过瞬息。 她忽然轻笑出声:“到底是孤女出身,见着金银就走不动道。” 白薇会意地凑近:“要不要让各府命妇们也凑个热闹?” “去办吧。”萧明姝掀开佛经下一页,金护甲刮过纸面发出细响,“本宫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胆子收。” 殿内沉香缭绕,白薇压低声音:“嫔妃之间赠礼,最多落个贪财的名声。” “可若收了命妇的,那便是勾结前朝的重罪。” 萧明姝忽然用金剪挑亮灯芯,火苗“噼啪“窜高,映得她眼底一片晦暗不明,“聪明人该知道适可而止。” 皇后撕碎了方才抄写的经文。 雪白的碎片纷纷扬扬落进炭盆,顷刻化作灰烬 “若她非要自寻死路,”萧明姝望着腾起的青烟,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本宫岂能拦着?” 惜棠院外,送礼的队伍排到了宫道转角。 锦盒、漆盘堆满了偏厅,小太监们捧着礼单来回穿梭,硃笔在册子上勾画的声音沙沙作响。 “娘娘,户部侍郎夫人、户部主事夫人到。” 殿外传来通传声,几位华服妇人款款而入。 她们发间珠翠轻晃,笑容恭敬却不达眼底,身后的丫鬟捧着鎏金匣子,掀开一看,竟是成套的翡翠头面,水头极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小顺子脸色微变,凑近婉棠耳边低语:“娘娘,这几位是萧家的姻亲,那位穿绛紫衣裳的,正是萧尚书弟媳的胞妹。” 小顺子的声音十分小声,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殿内霎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瞥向婉棠。 婉棠垂眸抿了口茶,茶盏轻轻搁在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收下。”她唇角微扬,声音清凌凌的,不带半分犹豫,“登记入册,仔细些。” 小顺子眼皮一跳,欲言又止,却见婉棠已笑着转向那几位夫人:“诸位夫人有心了,本宫身子重,不便久坐,改日再请夫人们喝茶。” 夫人们笑容僵了僵,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只得福身告退。 待她们一走,李萍儿急得直跺脚:“娘娘!那可是萧家的人!” 婉棠指尖抚过礼单上墨迹未干的名字,轻笑一声:“怕什么?” 她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他们敢送,本宫为何不敢收?” 小顺子忧心忡忡:“可若传到前朝……” “传得越广越好。”婉棠望向窗外纷飞的雪,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如冰,“本宫倒要看看,既然是送礼,自然是多多益善。” 小顺子眼中透着一丝迷茫,只觉得越发看不透婉棠了。 【婉棠疯了吧!还这么膨胀?就算想要钱,也不带这么搞。】 【我为什么有一种感觉,她似乎知道还有两日,雪灾就要到了?】 【就算这样,难道不知道,那几位夫人将礼送来时,参她的本子,转头就递上去了吗?】 【不至于,皇帝日理万机,这种小事情,估计要半夜才能批阅了。】 婉棠脸上透着笑。 亲自去小厨房准备了甜汤。 送了过去。 到养心殿时,御膳房的奴才们还端着餐食在外面候着。 婉棠来了。 瞧见婉棠,没有人敢拦着,只能放她进去。 甜汤的香气在养心殿内氤氲,楚云峥舀起一勺莲子,笑道:“今日怎么亲自下厨了?” 婉棠执壶为他添茶,袖口沾着些许灶灰:“臣妾瞧皇上这几日睡得浅,便熬了些安神的汤。” 她目光扫过龙案上堆积的奏折,顺手将散乱的朱笔归置到砚台边,“这些折子,皇上批到三更也批不完的。” 楚云峥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擦过她虎口处烫出的红痕:“烫着了?” “不妨事。”婉棠抽回手,将歪斜的奏折理齐,“倒是皇上,再忙也要用膳的。” 烛火噼啪一跳,映得两人身影交叠在屏风上,恍若寻常夫妻。 楚云峥忽然道:“近日气色倒好,可是后宫事务顺手了?” “有皇上护着,姐妹们待臣妾极好。”婉棠抿唇一笑,“这几日送来的礼,都快堆不下库房了。” “既送了你便收着。” 楚云峥搅动着甜汤,“能来巴结的都不差这点银子。你无母族倚仗,留着当体己钱。” 婉棠手指蓦地绞紧帕子,欲言又止地瞥向殿角侍立的李德福。 “怎么了?”楚云峥搁下碗。 “臣妾早说过,臣妾就不是个管家的料。“她声音渐低,“小打小闹尚可应付,若遇大事,就六神无主了。” “说清楚。” 婉棠摇头,唇色发白。 楚云峥挥手屏退众人,待殿门闭合,一把将她拉到膝上:“没了旁人,朕便是你的夫君。” “什么事情,都有朕护着,你放心大胆地说便是。” “你我之间,是与常人不同的。” “皇上既然这么说了,可不许怪臣妾没有见识。”婉棠揪着他衣襟的手微微发抖。 瞧见楚云峥点头,婉棠这才说:“萧家几位夫人送来一套翡翠头面,价值不下万金。” 她仰起脸,眼中水光潋滟。 “臣妾,实在是怕得厉害。” 说完之后,将一本账簿双手奉上:“皇上,什么人什么时候来送礼,说了什么话,臣妾一一记录在案。” “还望皇上过目。” 楚云峥眸色陡然转深,指尖抚过她颤抖的睫毛:“怕什么?” “有朕在。” 楚云峥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震撼,却也难免多了一丝甜蜜。 瞧瞧。 这个倔牛一样的女人,还是被自己征服了。 她还是要依靠着自己才行啊…… 第91章 贿赂 楚云峥接过账本,修长的手指翻过账册扉页。 起初他嘴角还噙着笑,甚至用指尖点了点某处对婉棠道:“林侍郎夫人倒是大方。“ 婉棠捧着茶盏抿唇轻笑:“臣妾原不知,一副头面竟能抵得上寻常百姓十年嚼用。“ 翻页声忽然一滞。 楚云峥指节停在某页中央,骨节渐渐泛白。 他眉心先是微微蹙起,继而眉峰骤然压低,眼底的笑意如退潮般消散。 当看到萧尚书夫人送来的那套翡翠屏风时,瞳孔猛地收缩。 他声音里淬着冰渣,“这些东西,都是她们主动送来的?” 婉棠正用银签子挑灯芯,闻言茫然抬头:“是呀,夫人们都说仰慕臣妾,可臣妾也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她们仰慕的。” 话未说完突然噤声,因为楚云峥的目光像刀锋般刮过她的脸。 “可有说什么?”楚云峥问。 要知道,前朝后宫千丝万缕,买官卖官明令禁止,却也屡见不鲜。 没有人会毫无目的地讨好一个人…… 烛影在楚云峥脸上投下深浅不定的阴影。 他忽然合上册子,力道大地震落案上两支狼毫。 婉棠似乎被吓到,茶盏“当啷“磕在案几上。 “皇上。”她怯生生去捡滚落的毛笔,“可是臣妾收错了?” “可有说什么?”楚云峥问。 婉棠眼中透着惶恐,轻声说:“全部一字不落,写在了这儿。” 另一本小册子,送到了皇上的手中。 上面全是惜棠院每一个访客会谈记录。 楚云峥凝视着她发颤的指尖,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四目相对时,婉棠清澈的眸子里盛满无辜:“宫中娘娘们赏的已经很多了,没想到前朝夫人们,竟比娘娘们还阔气。” “臣妾着实是拿不定主意了。” “不收,怕得罪位高权重的大人们。收了,又总感觉不对。” “也怪臣妾,娘亲早早离世,也无人教导。” 楚云峥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也是,婉棠只是一个孤女而已。 她小心翼翼,不过就是为了活着而已。 这样的小女儿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楚云峥指腹摩挲着她下巴上浅浅的掐痕,忽然轻笑:“爱妃近日,倒是给朕寻了个好由头。” 婉棠垂眸掩住眼底暗涌,声音依旧绵软:“臣妾愚钝。” 楚云峥忽然起身,龙袍带起一阵冷风。 他大步走向御案,手指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中快速翻检,朱批过的折子被粗暴地扫到一旁。 婉棠下意识后退半步。 她低垂着头,却能清晰听见自己如擂的心跳声。 “果然......” 楚云峥手中摊开的几本奏折上,赫然是这几日送礼大臣的请安折子。 他修长的手指在某处墨迹上重重一划,突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婉棠悄悄抬眼,正对上楚云峥深不可测的目光。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又仿佛暗流涌动的深潭。 她慌忙又低下头,装作不安地摆弄腕间的玉镯。 “棠棠。”楚云峥忽然唤她,声音温柔得令人心惊,“日后有人送礼,你照单全收。” 婉棠惊讶的抬头,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懵懂。 “若他们要你办什么事。” 楚云峥走近,带着龙涎香的气息笼罩下来,“你只管应下,然后告诉朕。” “臣妾明白了。”她乖巧的福身,步摇的流苏在颊边轻晃,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景仁宫的琉璃瓦上积着未化的雪,白薇踩着吱呀作响的雪屑进屋。 萧明姝正依在软塌上,看着书。 “娘娘,”白薇低声道,“东西都送去了,折子也递上去了,可皇上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萧明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咱们这位婉嫔娘娘,比本宫想的还得圣心啊。“ 白薇皱眉:“是不是我们还是下手太轻了,只是寻常的送礼,再贵重,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萧明姝放下手中的书。 减淡淡道:“人是贪婪的,只有尝到了甜头,才敢放开手。” 白薇心中一喜,激动道:“那就下猛药,奴婢这就去通知他们……” “蠢货。”萧明姝“啪“地放下剪刀,溅起几滴花汁,“买官卖官这种勾当,需要本宫亲自沾手?” 她捻起一朵残梅在指尖揉碎,“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自寻死路的蠢货。” 白薇会意,正要退下,却听萧明姝忽然道:“去景仁宫。” “娘娘?”白薇一怔,“可王夫人已经被禁止入宫……” “正因如此,”萧明姝抚了抚鬓边凤钗,笑意渐深,“本宫才更该去‘关心’一下咱们的静嫔妹妹。” 惜棠院的库房已经堆不下了,连廊下都摞着描金漆箱。 次日清晨,又有两位面生的美人在管事嬷嬷引领下前来拜见。 “娘娘万福。“领头的紫衣妇人笑吟吟福身,“这两位是江南织造局李大人府上的千金,特来给娘娘请安。“ 婉棠斜倚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用金护甲拨弄着一枚鸽血红宝石。 两位美人立刻上前行礼,身段如柳,声音似莺。 小顺子眯眼细看,这般气度,哪像什么闺秀,分明是精心调教过的扬州瘦马。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紫衣妇人击掌,四个小厮抬进两口沉甸甸的檀木箱。 箱盖一开,满室金光,竟是整整齐齐的金锭! 小顺子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凑到婉棠耳边:“娘娘,这礼太重了。” “金银细软尚且有些说头,可这真金白银的,怕是……” 婉棠却眼前一亮,赤着脚就跳下软榻。 她竟亲自弯腰捡起一锭金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咬。 “李大人有心了。”她笑靥如花,将金锭抛回箱中,发出“咚“的闷响。 紫衣妇人眼中精光一闪:“娘娘,如今您是皇上身边的宠妃,不知道可否关照一二。” “您瞧瞧,这两位姑娘也是水灵,日后留在您身边,您身边也有个人。” “至于其他的事情。” 紫衣妇人眼眸微微发亮,意味深长地说:“日后,她们只会和娘娘好好聊聊。” “哦?”婉棠目光落在箱子上,粗略一打量,撇撇嘴:“这点银两,就想让本宫为你们卖命?” “自然不是。” 紫衣妇人忙陪着笑,压低声音说:“只是娘娘指点一二便可。” “若她们的父兄能入京当差,自然会好好孝敬娘娘。” “只要娘娘……” 话未说完,小顺子已经急得直跺脚。“娘娘!这等事已经牵涉到前朝,万万不可。” “本宫知道了。”婉棠抬手打断,“改日本宫见着皇上,定会好好提点。” 待众人退下,小顺子扑通跪下:“娘娘糊涂啊!这可是卖官鬻爵,” “怕什么?“婉棠把玩着金锭,笑得天真又贪婪,“如今不怕他们不送,就怕他们送太少了。” 小顺子当真急得团团转。 脸上汗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急声说:“娘娘,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 “最近送礼越发的蹊跷,只怕会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殿内金兽炉吐着袅袅青烟,小顺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娘娘!那两个女子来历不明,既非京都官眷,又无世家背景,突然带着重金接近娘娘,背后必有蹊跷啊!” 他声音发颤,“若是有人故意设局,拿来做文章。” 婉棠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拨弄着案上的一枚金锭,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无妨。” 小顺子瞪大眼睛:“娘娘!” “让她们送吧。”婉棠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本宫需要的,是十万两白银。” 她指尖一推,金锭“当啷“一声滚落在地,“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十、十万两?!”小顺子浑身一抖,竟直接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地望着婉棠,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主子。 婉棠轻笑一声,亲自弯腰将他扶起。 她指尖冰凉,力道却稳:“小顺子,别怕。” 小顺子嘴唇哆嗦着,却见婉棠眸色深沉如潭,哪有半分平日里的娇憨贪财之态? “本宫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声音极轻,却字字如钉,“你只管按本宫说的做,日后自然明白。” 【虽然皇上应允了,但这人可是许家派来的人。算得上是许承渊的门生。】 【本来是个地方官,贪污受贿猖狂得很,可以说是一个地方官供养了大半京官。迟早要出事,皇上正发愁怎么处理他们。】 【婉棠中计了,许家是想一箭双雕,既灭了婉棠,又能处理掉麻烦。哪怕皇上知晓,对方一味攀咬,满朝文武一闹,皇上想护着,也怕是有心无力。】 【他是皇上,还有,你们就没有发现,婉棠的真实目的吗?雪越来越大,路边已经开始冻死人了……】 婉棠轻叹一口气,双手抚在孕肚上,再次前往养心殿。 养心殿内。 楚云峥修长的手指在纸页上轻轻摩挲,眼底暗芒浮动,似在权衡。 “这个李崇义,贪墨军饷,结党营私,许承渊那边的人倒是护得紧。”他冷笑一声,抬眸看向婉棠,“如今还敢将手伸到朕的后宫来,胆子不小。” 婉棠低垂着眼睫,指尖轻轻绞着帕子,声音柔顺:“臣妾不懂这些,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楚云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似要看穿她的心思:“哦?那依你看,朕该如何处置?” 婉棠微微抿唇,露出一丝怯弱又犹豫的神色:“臣妾愚钝......只是想着,若只处置一个李崇义,背后之人怕是还会再找别的路子。” 她声音渐低,像是惶恐自己多言,“皇上恕罪,臣妾不该妄议朝政。” 楚云峥眸色微深,指节在案上轻叩。 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烛芯“噼啪“轻响。 半晌,他忽然伸手,将婉棠拉到身边:“棠棠与朕的皇儿历经波折。” 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微隆的腹部,“明日朕有空,带你去报国寺,为皇儿祈福。” 婉棠眼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染上忧虑:“可朝中事务繁忙......” “无妨。”楚云峥轻笑,眼底却带着深意,“正好也让那些魑魅魍魉,再蹦跶几日。” 第92章 报国寺 报国寺,禅房幽静。 皇帝低调出行,只带了贴身侍卫与内侍。 婉棠随行,一袭素衣,发间只簪一支白玉钗,不施粉黛,却更显清丽脱俗。 楚云峥在方丈的引领下,去往大殿祈福,而婉棠则借口身子不适,暂歇于后堂禅房。 不多时,紫衣妇人领着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悄然入内。 男子神色紧绷,目光闪烁,正是许承渊门下,李崇义。 他原以为今日是来“交易“的,却不想一进门,便见婉棠端坐茶案前,素手执盏,神色淡然,哪有半分贪财媚上的模样? “李大人。”婉棠抬眸,唇角微扬,“真是久闻不如一见啊!” 李崇义心头一紧,强笑道:“娘娘说笑了,下官不过是受人所托,来送点心意。” “况且,也是娘娘有意在先。” 婉棠轻笑,指尖轻敲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 “送心意?”她慢条斯理地抬眼,“还是送本宫的命?” 李崇义脸色骤变,额角渗出冷汗,却仍强撑着道:“娘娘何出此言?下官岂敢......” “不敢?”婉棠笑意渐冷,“李大人,你替许承渊做了多少事,本宫一清二楚。” 她缓缓起身,袖中滑出一本密册,啪的一声丢在案上。 “军饷贪墨、私贩盐铁、勾结商贾......这些,够不够诛你九族?” 李崇义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颤声道:“娘娘明鉴!下官冤枉啊!” “冤枉?”婉棠冷笑,“许承渊让你来,不就是想坐实本宫卖官受贿的罪名吗?” 她缓步走近,声音轻缓:“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本宫因此出事,皇上会如何?“ 李崇义瞳孔骤缩。 “他会查。”婉棠盯着他,“彻查到底。” “到时候,你以为许承渊会保你?”她轻笑,“还是......推你出来顶罪?” 瞧见李崇义神色依旧透着自信,婉棠笑笑:“本宫倒是有一种揣测,明知是一条死路,为什么还是让你来?” “难道说,是你做了什么得罪许将军的事情,他已经有了除掉你的心?” 李崇义浑身发抖,终于崩溃,扑通跪地:“娘娘!下官知错了!求娘娘救命!” 婉棠垂眸看他,眼中无悲无喜。 “本宫可以给你一条活路。”她淡淡道,“十万两白银,买你全家的命。” 李崇义脸色惨白:“这......下官一时难以筹措......” “那是你的事。”婉棠转身,望向窗外,“皇上快回来了,李大人,想清楚。” 她侧首,眸色幽深:“愿意,就暗中去找小顺子。” “不愿意......也无妨。” “后果自负。” 禅房外,脚步声渐近。 李崇义浑身颤抖,终于重重叩首:“下官......遵命!” 婉棠唇角微扬,眼底暗芒浮动。 “很好。” “记住,你只有一天时间。” 紫衣妇人仓皇推门而入。 “皇上来了。”她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死死绞着帕子。 李崇义面色灰败地望向婉棠,喉结滚动了几下,终是躬身退了出去。 他的官靴踏过门槛时,婉棠瞥见他后颈沁出的冷汗,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禅房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楚云峥进来时,指尖还拈着一串佛珠,玄色常服上沾着几片银杏叶。 他目光扫过案上尚有余温的茶盏,唇角微扬:“棠棠身子可好些了?” “托皇上的福。”婉棠福身时,发间玉钗流苏轻晃,恰好遮住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 “可还要祈愿?”楚云峥又问。 婉棠脸上露出甜美微笑:“臣妾有皇上,有孩子,已心满意足。” 楚云峥点点头,目光落在地上残留的鞋印上,眼底透着晦暗不明的光。 他伸手拂去婉棠肩上并不存在的尘埃:“既已心愿达成,回宫吧。” 两人步出禅房时,檐角铜铃正被风吹响。 婉棠余光瞥见树丛后紫衣妇人一闪而过的衣角,而楚云峥的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串佛珠。 御辇刚过玄武门,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已拦在道中。 老太监跪得恭敬,声音却像钝刀刮过青石:“太后娘娘请皇上和婉嫔娘娘,即刻往慈宁宫一趟。” 楚云峥把玩佛珠的手顿了顿,忽然轻笑出声:“巧了,朕正要去给母后请安。” 他侧首看向婉棠,“棠棠可还能走?” 婉棠抚着微隆的小腹,笑得温婉:“臣妾岂敢让太后久候。”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却掩不住满殿肃杀之气。 太后端坐于凤座之上,眉目凌厉,手中佛珠捏得咯吱作响。 皇帝楚云峥被太后强按在上座,面色沉静,眸底却暗流涌动,似在权衡什么。 许洛妍跪在殿中央,昂首挺胸,眼中闪烁着报复的快意。 “太后明鉴!”她声音尖锐,字字如刀,“婉嫔违背宫规,私收重金,勾结前朝,意图卖官鬻爵!此乃大罪!” 婉棠静立一旁,面色苍白,指尖微微发颤,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惊得无措。 她低垂着眼睫,唇瓣轻抿,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 太后冷冷扫了她一眼,“皇帝,这就是你纵容的人?” 楚云峥眸色微沉,“母后,此事尚未查清……” “查?”太后冷笑,“证据确凿,还要怎么查?” 她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一个孤女,代掌后宫本就是荒唐!若不是念在她腹中龙种,哀家早该插手!” 婉棠眼眶微红,似是委屈至极,低声道:“太后明鉴,臣妾冤枉……” “冤枉?”许洛妍嗤笑一声,猛地站起身,手指直指婉棠鼻尖,“那真金白银,难道是本宫塞进你库房的?” 她转向太后,咄咄逼人:“太后,婉嫔不仅收受贿赂,更与朝臣密谋,意图干预朝政!此乃大逆不道!” 太后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婉棠:“你,可有话说?” 婉棠唇瓣微颤,似是被逼至绝境,却仍强撑着镇定:“臣妾……无话可说。” “只是仅凭着许贵妃,不,静嫔三言两语,臣妾就该被冤死吗?” “呵。”太后冷笑,“既如此,那就先禁足,哀家亲自来查!” “慢!”许洛妍突然打断,脸上浮现一抹得意之色,“太后,臣妾可不是平白无故的诬陷,臣妾还有人证!” 一直未说话的楚云峥,发出一声轻哼,冷漠道:“静嫔,朕记得,让你禁足。” “你简直不将朕的话放在心中,一再挑战朕的底线。” 皇上训斥,许洛妍还是慌了一下。 很快又恢复了淡定。 委屈道:“臣妾也是为了后宫,为了皇上,才会这般不懂规矩的。” “皇上怎还忍心责怪臣妾。” 【蠢货。皇上现在可不仅仅只是怪你,看楚云峥这个样子,应该是想到了很多。】 【至少已经联系到许承渊了,许家的人,一个个,目中无人,压根不将皇上放在眼中。】 【许洛妍这样做也是没办法,谁让皇上对上奏的折子视若无睹,才让他们狗急跳墙。】 【一群蠢货,雪灾就要来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争宠。】 楚云峥眼中满是不屑。 倒是太后,不满道:“哀家一开始也是体谅婉嫔受了委屈,没想到她才管理后宫多久,就出了这种纰漏。” “不管是谁,犯了错,一视同仁。” “既有人证,带上来。” 【老妖婆,一开始为了小惩大诫,装作不知晓,让皇帝宠溺婉嫔。】 【这会儿瞧着婉棠搞得顺风顺水,又想要收回凤印,巩固萧家的地位了。】 【这后宫,每个人都是八百个心眼子。】 许洛妍闻言一喜,拍了拍手,殿外立刻走进三人。 正是那紫衣妇人和两位美人。 紫衣妇人跪地叩首,声音尖细:“太后明鉴!婉嫔娘娘确实收了李大人的银两,甚至还说要十万两白银,承诺为其谋取兵部要职!” 两位美人也跟着跪下,梨花带雨地哭诉:“婉嫔娘娘还威胁我们,若敢泄露半句,便要我们全家的命!” 太后脸色越来越沉,手中佛珠“啪”地断裂,珠子滚落一地。 “荒唐!简直荒唐!”她怒斥道:“后宫嫔妃,竟敢插手朝政!皇帝,这就是你宠出来的祸水?!” 楚云峥眸色幽深,却仍沉默不语。 许洛妍见状,更加得意,“太后,此事证据确凿,婉嫔罪无可赦!若不严惩,后宫规矩何在?!” 太后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不重重的罚她,她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母后。”楚云峥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冽。 殿内霎时一静。 他缓缓抬眸,目光从许洛妍脸上扫过,最终落在太后身上。 “你们说,是谁买官?” 许洛妍和紫衣妇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户部侍郎、李崇文!” 皇帝唇角微扬,笑意不达眼底。 “很好。” “李德福,去,将李崇义带来。”楚云峥命令。 “不可!”太后阻止:“皇上,这可是后宫,前朝的事情,如何能够和后宫牵扯在一起。” “母后。”楚云峥脸上带着笑意,语气里面却是不容质疑:“既然这事从后宫起。” “今日朕,就在这后宫办!” “谁有意见?!” 第93章 皇权 楚云峥缓缓起身,玄色龙袍垂落,冕冠玉旒微晃,遮住了他眼底的锋芒。 “此事,谁有意见?” 帝王声音不重,却如寒铁坠地,震得满殿死寂。 太后指尖一颤,手中茶盏“咔”地轻响,终究没再开口。 她虽贵为太后,但面前的人终究是皇帝,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既然皇帝认定此事属后宫之务,哀家如何还能有其他说辞?” 太后缓缓抬眸,语气沉冷,“那便按后宫的规矩处置。” 她目光扫过婉棠,眼底暗藏深意。 皇后可以小惩,但萧家的地位,绝不能动摇! 原本只是想要选最没有权势,最不能影响萧家的人,对萧明姝小惩大诫。 但是此刻,太后的心里面,竟然有着细微的不安感。 “来人。”太后冷声道,“去请皇后来。” “不必。”楚云峥淡声打断,“如今后宫事务由婉嫔代掌,此事,便交由她处置。” 太后眸色骤冷,指节捏得发白。 皇帝这是要借机抬举婉嫔,打压萧家?! 殿内气氛紧绷,宛如拉满的弓弦。 夺帝不易,能够有今日,也是当年他们母子一条心,才能稳坐在凤位之上。 可事实上,太后也并非楚云峥亲自母亲,只是楚云峥三岁之后,便养在了她的名下,成为嫡子,这次有今日的光景。 叫萧家一声舅舅,已是抬举了。 终究,皇上不是真正的萧家人。 太后深吸一口气,终是缓缓靠回凤座,“好,那哀家便静观其变。” 皇权,终究压过了后权。 更何况,楚云峥如今,更是一个深得民心,手段了得的帝王。 婉棠垂眸,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扬。 她缓步上前,姿态恭敬却不卑微,“臣妾遵旨。” 许洛妍却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婉棠来处置?! 她不是该被治罪吗?! 她急声道:“皇上!婉嫔自身难保,更处于漩涡之中,她怎么能够来主持公道?” “原本,就是她错了啊!” “静嫔。”婉棠轻声打断,眸光温婉,却字字如刀,“你禁足期间擅自离宫,污蔑本宫,证据不足却大闹慈宁。” “你说,本宫该如何罚你?” 许洛妍脸色煞白,那个曾经被许家轻易拿捏的女人,变得似乎越发不同了。 这让许洛妍不禁心中发慌,看向婉棠的眼神,也有了一丝恐惧。 太后冷眼旁观,心中暗恼许洛妍的无脑冲动,却又不得不承认,皇帝和婉棠,早已布好了局。 而此刻,皇权在上,她只能沉默。 言多必失,更何况,送礼的人里面,可不仅仅只是许家的人。 许洛妍还想再嚷,却被楚云峥一记冷眼钉在原地。 帝王眸色如刃,只淡淡一扫,便让她浑身发颤,所有叫嚣卡在喉间,只剩一双含泪的眼死死瞪着婉棠,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紫衣妇人见状,脸色已彻底变了。 她低着头,眼珠急转,心里飞快盘算,皇上这态度……不对劲! 难道……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李德福尖细的嗓音:“户部侍郎李崇义,带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崇义躬身入内,脚步谨慎,额上还带着细汗。 他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殿上众人,只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 许洛妍眼中顿时闪过狂喜! 李崇义来了!他一定会指认婉棠! 现在看婉棠还能如何狡辩? 她迫不及待地开口:“李大人!你快说!是不是婉嫔收了你白银,答应替你谋取兵部要职?!” 紫衣妇人也急忙附和:“是啊李大人!你可不能隐瞒!皇上和太后都在,你尽管说实话!” 殿内气氛骤然紧绷。 太后目光微沉,缓缓开口:“李崇义,哀家要听实话。” 她语气虽淡,却隐含威压,显然是在暗示他,该怎么说,你心里清楚。 李崇义额头渗出冷汗,下意识看向婉棠。 却见婉棠神色平静,甚至对他微微一笑:“李大人,皇上和太后都在,你照实说便是。” “本宫保证,无人敢为难你。” “今日要的就是,真相。” 李崇义一怔,心中惊疑:婉嫔竟如此镇定?甚至……还让我“照实说”? 他原本忐忑的心,忽然定了下来。 看来……她早有准备! 李崇义伏跪在地,声音发颤:“臣……确实行贿,也送了银两给婉嫔娘娘。” “那两个美人,亦是臣安排进宫的……” 话音一落,满殿哗然! 许洛妍眼中骤然迸出狂喜,猛地站起身,指着婉棠尖声道:“皇上!太后!你们听见了吧?!她自己的人都认了!” 她面容扭曲,几乎要笑出声来,“婉棠!你这贱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太后眸色微沉,指尖轻敲凤椅扶手,心中暗忖: 若真坐实了婉棠的罪,皇帝必会保她,届时萧家反而被动。若是这件事情深挖下去,还不知道要挖出多少东西来。 她淡淡扫了一眼皇帝,见他神色冷峻,眼底却无半分慌乱,心中顿时一凛。 不对……这事有蹊跷! 可许洛妍却已得意忘形,高声道:“皇上!我许家世代忠烈,我父亲平定藩王之乱时,可是提着叛王的首级回京的!” “后来北漠大战,臣妾一家也是战功卓越。” “臣妾掌管后宫时,何曾出过这等丑事?!” 她越说越激动,却没发现,楚云峥的眼神,已彻底冷了下来。 太后眉头紧皱,心中暗恼:蠢货!这时候提许家的军功,是在威胁皇帝吗? 许洛妍却浑然不觉,仍昂首叫嚣:“婉棠不过是个孤女,死不足惜!皇上不必顾虑株连,直接处死便是!” “还有这李崇义,”她猛地转头,眼神阴毒,“竟敢贿赂后宫嫔妃,也该死!” 殿内死寂。 楚云峥缓缓抬眸,声音如冰:“说完了?” 许洛妍一愣,还未反应过来。 众人面色明暗不定。 婉棠缓缓起身,裙裾如水般垂落,朝皇帝和太后福身一礼,姿态端庄而恭敬。 "皇上,太后。"她声音清缓,"臣妾前些时候,确实与李大人有过联系,但收到的并非贿赂。" 她抬眸,目光澄澈如镜,"而是……求救。" 李德福立刻上前,双手接过婉棠递来的书信,恭敬呈给皇帝。 楚云峥展开信纸,眸光一扫,眼底寒意骤深。 他未发一言,只将信递给太后。 太后接过,垂眸细看。 信上字迹潦草,却字字如刀: "臣李崇义泣血上禀: 许家逼迫臣以扬州瘦马充作良家女送入宫中,意图惑乱圣听! 又命臣行贿婉嫔,构陷其卖官之罪,若有不从,便灭臣满门! 臣职位卑微,无缘面圣,只得冒死求告于婉嫔娘娘…… 万望娘娘垂怜,救臣一家性命!" 啪! 太后猛地合上信纸,指节捏得发白,胸口剧烈起伏。 皇上看了之后,竟能如此淡然,看来这件事情,皇上早就知晓。 "好……好一个许家!" 她怒极反笑,在大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凤眸含煞,一步步走向瘫软在地的许洛妍。 许洛妍面如死灰,浑身发抖:"太、太后……臣妾冤枉……" "冤枉?!" 太后猛地扬手。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许洛妍脸上,打得她鬓发散乱! "扬州瘦马?!惑乱圣听?!你们许家好大的胆子!" 李崇义伏地痛哭:"臣……臣实在迫不得已啊!" 他重重叩首,额头渗血,"许家以臣幼子性命相胁,臣……不得不从啊!" 婉棠静静看着这一切,眸中无悲无喜。 【意料之中,的确是这样反转的,但是婉棠可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可不仅仅只有许家参合。】 【就是,事情只要仔细往下查,就能知道,前面送礼的人里面,也有萧家的人。】 【太后为了家族荣耀,豁出命都愿意。这宫里面的事情,哪儿能逃得过太后的眼睛,谁送礼,她早就知道了。现在在开始查这个事,怕是心里面已经开始,如何让婉棠开不了口了吧!】 婉棠心中一惊,她步步算计,竟然漏掉了这一点。 眼角余光看着太后,心中暗暗吃惊。 "不是这样的!" 许洛妍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殿内的沉寂。 "是婉棠和李崇义勾结!是他们联手陷害许家!" 她跪爬几步,发髻散乱,金钗歪斜,却仍不死心地指着婉棠,"皇上!您不要被她蒙骗啊!" “白白冤枉了肱股之臣!” "她只是个孤女。" 楚云峥淡淡打断,冕冠下的目光如寒潭般深不见底。 许洛妍浑身一颤,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她也是许承渊的女儿! 只是这个话,如何说的。 说了,只会真的将许家,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婉棠冷笑一声,缓步上前,绣鞋踩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什么?" 她微微俯身,眸光如刃,直刺许洛妍眼底。 许洛妍死死咬着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她恨恨地瞪着婉棠,那句话说出口便是灭顶之灾。 "你……"她嗓音嘶哑,最终只能颓然瘫坐,"你好狠……" 第94章 出事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众人神色晦暗不明。 许洛妍被宫人架着,口中塞着帕子,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眼中血丝密布,死死瞪着婉棠。 婉棠冷笑一声,眸光如刀,声音却轻柔似水:“按照宫规处置,静嫔,您该回冷宫了。”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皇帝,意有所指地轻声道:“只是这事……” 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李崇义。 李崇义伏跪在地,浑身抖如筛糠,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冷汗浸透了官服后襟。 “臣……臣知罪!”他声音嘶哑,“但臣实属无奈,求皇上开恩啊!” 太后眸色一厉,当即抓住机会,冷声道:“许家胆大包天,竟敢以瘦马惑君,贿赂后宫,此乃大逆不道!若不严惩,何以正朝纲?!” 她凤眸微眯,意有所指:“皇上,此事关乎前朝,必须重处!” 打压许家,正是萧家上位的好时机! 楚云峥指节轻叩龙椅扶手,神色深沉,尚未开口。 许洛妍却突然挣开宫人,扯出口中帕子,癫狂大笑: “哈哈哈……好一个后宫之事!好一个家事!” 她发髻散乱,金钗歪斜,眼中尽是疯狂,“婉棠!你以为你赢了?” 她猛地指向太后,又指向皇帝,**“你们、你们全都是一丘之貉!” “不是要查吗?那就查!” “倒是好好看看,送东西的,做手脚的……” 太后脸色骤沉:“放肆!“ 婉棠眸色一暗,压根就不打算提萧家半点。 许洛妍却已不管不顾,尖声叫道:“皇上!您今日纵容婉棠,来日她必成祸水!您必定后悔,自食恶果!” “够了。” 楚云峥淡淡开口,声音不重,却如寒铁坠地,震得满殿死寂。 他缓缓起身,玄色龙袍垂落,冕冠玉旒轻晃,遮住了眼底的锋芒。 “朕说了,今日只是后宫家事。” 他目光扫过太后,又落回婉棠身上,“婉嫔,你既代掌凤印,此事便由你处置。” 本想借着这件事情,彻底闹到朝堂上,让许家彻底倒台,如今看来,怕是不能了。 太后指尖捏紧凤椅扶手,终是闭了闭眼,不再多言。 婉棠福身一礼,声音清冷:“臣妾遵旨。” 【渣龙就是渣龙,只要有麻烦的事情,就丢给婉棠,他还真是谁都不得罪。】 【口口声声说护着渣龙,还不是一样,将婉棠当做是最好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帝这样做,只是想要救李崇义的命,但又不想放这个人走。毕竟对于皇帝来说,如今又多了虚假的一条罪证,只是等待时机而已。】 太后斜倚在凤座上,指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腕间的佛珠,眼底浮着一层冷峭的戏谑。 她太清楚皇帝的脾性,今日这场局,若婉棠稍有差池,便是自掘坟墓。 婉棠目光沉静,缓缓扫过殿内众人。 许洛妍被宫人按着跪在地上,发髻散乱,眼中恨意滔天,却再不敢叫嚣半句。 李崇义伏地颤抖,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冷汗浸透了官服后襟。 “静嫔许氏,”婉棠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钉,“构陷嫔御,扰乱宫规,本当严惩。” 她顿了顿,眸光微转,“但念在许家世代忠烈,许大人尚在边关为国征战,” 暂不能打草惊蛇,让许家狗急跳墙。 “可你如此长舌,便罚你拔舌后,禁足景仁宫,非诏不得出。” 许洛妍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怒吼着:“贱人,你竟然敢拔掉本宫的舌头?你怎么敢的?” 婉棠神色始终淡定如常。 看着许洛妍那疯狂的姿态,婉棠淡淡的说:“静嫔,你还是太嚣张了。” “这些,只是对你的惩戒罢了。” 婉棠唇角微勾。 拔舌幽禁断不能解婉棠心头之恨,但许洛妍若突然消失,许承渊必会警觉。 不如让她活着,却再掀不起风浪。 毕竟他们之间的债,可不是死亡就能解决的。 她转而看向李崇义,眼眸深沉,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同样,也是今日最大的难题,但凡有半点差池,必定会成为这一场博弈的牺牲品。 婉棠转而看向楚云峥,眉头紧皱,略带撒娇的味道:“皇上,至于李崇义,也是该罚的。” “毕竟他越过前朝找到本宫,哪怕是救命也是错。” “依着本宫来说,就该狠狠地打他。” 楚云峥无动于衷,甚至就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婉棠继续说道:“可是,臣妾又觉得,只是打了,也不能以儆效尤啊!” “不如让他去养马,让所有人都知道,得罪皇帝的下场。” 楚云峥此刻,才终于有了反应,语气缓和几分:“李崇义虽有过错,但念在其迷途知返,揭发有功。” “便革去户部侍郎一职,暂调任太仆寺少卿,戴罪立功。” 太仆寺掌管马政,虽降职,却仍在京城,在皇帝眼皮底下。 既保他性命,又不让他脱离掌控。 看似是皇上定夺,实际上,还是婉棠出的主意。 不过是通过皇帝的嘴巴,还宣布出来。既按照婉棠说的办,同样也让婉棠,不牵扯到议政。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 这处置,竟比她预想的还要周全。 楚云峥眸色深沉,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叩两下,终是颔首: “此事,便如此吧!” 一锤定音。 许洛妍瘫软在地,眼中癫狂渐散,只剩一片死灰。 李崇义重重叩首,涕泪横流:“臣……谢皇上隆恩!谢娘娘开恩!” 婉棠垂眸,掩去眼底的锋芒。 景仁宫外,风雪呼啸。 婉棠亲自押送许洛妍回宫,还未踏入殿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尖锐的争吵声。 “你们这些墙头草!”采薇尖利的声音刺破寒风,“等婉棠那个贱人被处死,看你们还怎么嚣张!” 丽嫔冷笑:“采薇姑娘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呢!” “呸!” 采薇叉腰,趾高气昂,“我家娘娘就算被禁足,那也是许家的嫡女!婉棠算什么东西?一个下贱孤女,也配……” “也配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 殿门轰然洞开,风雪卷着寒意灌入,婉棠一袭素白狐裘立于门前,眸光如刀。 采薇脸色骤变,踉跄后退:“你、你怎么......” 婉棠缓步踏入,绣鞋踩在青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本宫怎么还没死?“她轻笑,“让你失望了。” 丽嫔立刻迎上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娘娘!这贱婢方才还咒您。” “本宫听见了。“婉棠抬手,身后侍卫立刻押着许洛妍上前。 许洛妍面如死灰,却在看见采薇时,眼中迸出最后一丝希冀。 采薇还在,能够通知许家的人。 只要许家一出面,所有的事情,都会有转机的。 可她尚未开口,婉棠已淡淡道:“静嫔许氏,构陷嫔御,按宫规拔舌。” 婉棠一个眼神示意,慎行司的人,也就走到跟前来了。 婉棠安排得,他们不敢,可这是皇上亲自点的头,谁又能违背呢? “不!”许洛妍尖叫挣扎,“婉棠!你敢?” “本宫和皇上,那是十年的感情,我们是有爱的。” 婉棠只是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 侍卫一把按住她,铁钳般的手指撬开她的嘴。 采薇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丽嫔兴奋得脸颊通红,连连催促:“快!快割干净些!” 许洛妍痛极昏厥,脸色苍白,吓了慎行司的人一跳。 “继续啊!”丽嫔催促。 婉棠却忽然抬手:“且慢。” 她蹲下身,指尖抬起许洛妍惨白的脸,轻叹:“去请太医。” 似乎她一直都在期待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丽嫔愕然:“娘娘?!” 侯一手匆匆赶来,诊脉后大惊:“回娘娘,静嫔她......有孕了!” 殿内死寂。 采薇瞪大眼睛,丽嫔脸色铁青。 婉棠却笑了,那笑意不及眼底:“真是......天意啊。” 心中在想,娘亲,您看见了是不是? 您也想要让您当年的痛,好好地让王静仪品尝一下,对吗? “哈哈哈。” 采薇突然癫狂大笑,从地上踉跄爬起,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中却迸出扭曲的得意。 “我家娘娘有孕了!怀的可是龙种!” 她尖声叫嚷,手指几乎戳到婉棠鼻尖,“你敢动她?!皇上知道了定要你的狗命。” “聒噪。” 婉棠轻轻两个字,却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她依旧微笑着,甚至抬手理了理鬓角碎发,语气温柔地像在讨论今日的茶点:“静嫔有孕,自然尊贵。” 她眸光陡然一厉,“你算什么东西?” 采薇嚣张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看着婉棠那双含笑的眼睛,突然如坠冰窟。那眼底没有怒火,只有看死物般的冷漠。 “娘、娘娘饶命......”她膝盖一软,跪地磕头,额头撞得砰砰响。 婉棠却已转身,素手轻抬:“来人。” 慎行司的人立刻上前,铁钳般的手按住采薇。 “啊!放开我!娘娘救我!” 许洛妍刚被掐人中醒转,就见采薇被按在地上,铁钩撬开嘴的恐怖场景。 “不......”她浑身发抖,刚撑起的身子又软软栽倒,再度昏死过去。 刀光闪过,一截鲜红的舌头落在地上,还在微微抽搐。 采薇满嘴是血,发出“嗬嗬“的嘶鸣,像只被割喉的鸡。 婉棠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并不存在的血迹,对昏迷的许洛妍柔声道:“姐姐,别睡。” “这才刚刚开始。” “你不看着,多没意思……” 第95章 折磨 “毒妇!你这个毒妇!” 许洛妍瘫软在榻上,发髻散乱如疯妇,嘴角还在颤抖,眼中恨意滔天。 婉棠闻言,忽地轻笑出声。 她慢条斯理地用绢帕擦拭指尖,动作优雅得像在抚琴。 “毒妇?”她歪了歪头,眼底闪过一丝癫狂的亮光,“这就受不了了?” “本宫原本只是想当只自由的兔子。“ 她忽然俯身,鎏金护甲轻轻划过许洛妍惨白的脸,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是你们......非要把兔子逼急了。“ 她红唇微扬,“只好咬你了。” “来人。“ 慎行司总管立刻佝偻着腰小跑上前,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娘娘有何吩咐?” 满院宫人屏息垂首。 如今谁不知婉嫔娘娘协理六宫,连慎行司的阎王爷都要看她脸色行事? 婉棠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衣袖:“静嫔有孕,自然不能惊扰皇嗣。” 她眸光一转,看向那两个抖如筛糠的紫衣妇人:“但这记性,总该有的。” “把她们吊在静嫔院里的老槐树上。” “断水。” “断粮。” “等风干了......”她轻轻一笑,“再放下来。” 慎行司总管腰弯得更低了:“那两位瘦马又该如何处置?” “既然是许家送来的厚礼,自然要完璧归赵。” 她忽然歪头,露出少女般天真神情:“不过......总要配点回礼才是?” 慎行司众人会意,阴森笑道:“娘娘放心,一定用上好的棺材装着送回去。” “婉棠!你不得好死!许家不会放过你,我爹不会放过你,我哥哥,也会杀了你!” 许洛妍的尖叫被婉棠一声轻笑打断。 “哥哥?”婉棠闻言,掩嘴一笑:“是啊,本宫是不会忘记他的。” 许洛妍彻底疯了。 扑上来要打婉棠。 只是慎行司的人,比许洛妍的动作更快,早已经扑上去,将她禁锢原地。 婉棠转身离去时,像只餍足的猫儿踩着梅花印离开。 身后歇斯底里的咒骂声。 婉棠瞧着飘飘扬扬的雪,轻轻哼唱着:“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惜棠院外的宫道旁。 李崇义拢着官袍袖口,在寒风中来回踱步,时不时朝远处张望。 直到婉棠的仪仗转过廊角,他才如蒙大赦般快步上前,深深一揖到地。 “下官叩谢娘娘救命之恩!” “皇上特地恩准下官,可来向娘娘道别。”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颤抖的激动。 婉棠驻足,狐裘领口的一圈白绒衬得她面色如玉。 她垂眸看着眼前这个险些家破人亡的臣子,轻轻摇头:“李大人错了。” “本宫救不了你的命。”鎏金护甲拂过银票边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 她忽然抬眸,望进李崇义惊惶的眼底。 李崇义浑身一颤,随即更恭敬地递上银票:“下官明白,这是之前说好的。” “好好上任。”婉棠接过银票,“马政关乎边防,李大人可要仔细了。” 正当李崇义要告退时,身后梅枝忽然簌簌一抖。 “本官亲自送来的银子,娘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带笑的嗓音像玉磬撞碎冰面。 回首望去,苏言辞正倚在朱红廊柱旁。 他随手抛着个鎏金香囊,俊美如画的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内廷行走,天子近臣,却偏生一副风流侠客的做派。 李崇义吓得扑通跪地:“苏、苏大人!” 婉棠同样心中一惊,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又听到了多少? 惜棠院外的宫道上,积雪覆着青砖,婉棠的绣鞋踩过,留下浅浅的印痕。 李崇义早已退下,只剩苏言辞懒洋洋地倚在朱红廊柱旁,指尖转着那枚鎏金香囊,玩味地瞧着婉棠手中的银票。 “十万两......”苏言辞轻笑,琥珀色的眸子在雪光映照下透出几分戏谑,“娘娘胃口不小啊,这么重的银子,拿得动吗?” 婉棠神色未变,只将银票缓缓收入袖中,淡淡道:“苏大人多虑了,本宫心里自有掂量。” 她抬眸望向灰蒙蒙的天际,细雪纷纷扬扬,落在她纤长的眼睫上,又很快消融。 “这雪,真是越下越大了。” 苏言辞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忽地“啧“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模样:“谁说不是呢?这样的。数年前,也有过一次。”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婉棠指尖微顿,抬眸望向苏言辞那双含笑的琥珀色眸子。 这人总是这般,笑意不达眼底,叫人摸不透真心。 “苏大人说笑了。“她微微颔首,鎏金步摇纹丝不动,“本宫还有事,先行一步。” 雪粒簌簌落在她狐裘的毛领上,苏言辞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肩头一片雪花。 指尖在即将触到珍珠纽扣时堪堪停住,悬成个暧昧的距离。 “娘娘且慢。”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绢帛,“前儿收拾库房,倒是找到些有趣的东西......” 绢帛一角隐约露出“永和七年““丰都“几个朱砂小字。 婉棠瞳孔骤缩,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苏大人身上还有差事,臣妾就不打扰了。” 婉棠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脚步却不由加快。 惜棠院的殿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婉棠甚至来不及解下沾雪的狐裘,鎏金护甲便已挑开了绢帛的系带。 “娘娘!您的手都冻红了。” 李萍儿的惊呼被隔绝在门外。 烛火“噼啪“一跳,映亮绢帛上褪色的朱批。 永和七年·丰都雪灾实录。 婉棠的指尖悬在“饿殍遍野“四个字上,久久未动。 那年的大雪,埋了多少白骨...... 绢帛详细记载着: “腊月初三,棉价暴涨二十倍,炭价三十倍......“ “城南冻毙者七百余人,有老妇抱孙僵死门前,十指深陷门板......“ “暴民冲击官仓,知府弃印而逃......” 她的目光突然凝在一行小字上: “晏王奉旨赈灾,开私库购棉三千担,设粥棚百日,活民数万......” 绢尾的墨迹突然凌乱起来,像是记录者匆匆收笔: “民心不稳,藩王作乱,晏王携静太妃就藩,永不还朝。“ 婉棠看的心惊担颤。 【苏言辞给这个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知道婉棠想做什么?】 【那这样太神了吧?只是光给这些信息有什么用?解决方法呢?】 【哎,和雪灾有关的折子已经陆续到了渣龙手中,渣龙刚在养心殿发了火。看样子,为了避免惨案发生,渣龙这怕是要封锁消息了,暗中处理了。】 【可如何在悄无声息中解决雪灾,才是最大的问题。】 【只要有了解决方法,婉棠替皇上解决了最头疼的事情,更会成为皇上的心尖宠。】 手中的册子成了烫手的山药。 瞧着外面纷飞的大雪,婉棠心中慌乱,终是心一沉,披上斗篷,冲进风雪中。 她要去寻找答案。 “娘娘有孕在身,还是别到处乱走的好。” 苏言辞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惊得她手上一颤。 不知何时,这人竟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院子里,身上还沾着未化的雪。 周围一个宫人都没有,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刻意被支开。 婉棠合上册子:“苏大人擅闯内宫,好大的胆子。” 他轻笑,随手抛着个鎏金手炉:“下官来送这个,当年晏王赈灾时用的式样。” 炉身刻着细密的纹路,竟是幅微缩的丰都地图。 婉棠瞳孔微缩,看到三处标记: 城西粥棚,每日卯时放粥,老弱可领双份。 城南暖屋,以军帐改制,容千人取暖。 官仓旧址,雪灾第三日,晏王在此斩了七个粮商。 “那年雪埋到腰际。”苏言辞突然俯身,带着松针冷香,“晏王亲自带兵清雪,铁锹挖断十七把。” 他指尖点在地图某处,“在这里,挖出个抱着婴孩的妇人,冻成冰雕的模样。” 婉棠胸口发闷,想起李萍儿说过的话。 那年丰都的雪是红色的,饿极的灾民分食尸首,官府发的薄棺根本不够用。 “知道晏王怎么平抑粮价吗?”苏言辞突然转了话头。 他自问自答:“先斩了最大的米商,尸体吊在城楼上。再开官仓放粮,掺三成麸糠。” “掺糠?”婉棠猛地抬头。 “是啊。”他笑得玩世不恭,“纯米施粥反引得灾民哄抢,掺了糠才能让更多人活命。” 指尖划过她手中册子,“这里没写的是,晏王把自己的俸禄都换了陈米。” 风雪骤急,婉棠心跳如擂鼓。 她朝苏言辞郑重一礼。 “苏大人今日之恩,本宫铭记于心。”她抬眸,眼中带着审视,“不知大人想要什么回报?” 苏言辞斜倚在窗边,月光洒在他半边俊美的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 他闻言轻笑,随手拨弄着腰间玉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娘娘何必如此见外?”他歪了歪头,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不过是想帮帮你罢了。” 婉棠眉头微蹙,鎏金护甲在案几上轻轻一敲:“这世上从无无缘无故的好意。” “利益永恒,才是真理。” 苏言辞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清朗如碎玉,却莫名带着几分寂寥。 他直起身,玄色衣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娘娘若执意要谢......”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倒不如想想更大的麻烦。” 婉棠眸光一凝:“何意?” 苏言辞叹息一声,难得露出几分凝重:“许砚川违抗军令,从北境逃回来了。“ 他顿了顿,眼中带着深意:“前脚刚踏入许家大门,后脚就被许明德亲手拿下。” 婉棠指尖猛地掐入掌心,面上却不露分毫:“苏大人消息倒是灵通。” 苏言辞轻笑,转身望向窗外纷飞的雪:“娘娘,这雪太大,你还是回吧!” “若是些不要紧的,莫要管了。” 第96章 亲情 婉棠身体虚晃一下,差点跌在了地上。 她快速站稳下来,一步步朝着内屋走去。 苏言辞站在风雪之中,盯着婉棠的背影,一片雪花落下,迷了眼睛。 【真不明白,苏言辞来说这个,又是什么原因?】 【许研川已经被送去处置,按照军规,该杖毙!】 【拦不住的,原著之中,许砚川当被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帮助许明德成为骁勇大将军之后,他的存在,就成了一种威胁。所以被许明德以练武为由,活生生打死了。】 【此刻不过是换了一种死法而已。其实我倒是觉得,婉棠应该有一个完美的计划,甚至这个计划能够让她彻底得到皇帝的心。就不要再去管一个和自己没有感情的弟弟了。】 【楼上说的是人话吗?那可是她亲弟弟,是她唯一的亲人。】 当婉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乱了。 她步步小心,为的就是能够改变所谓的剧情。 本以为将许研川送去了北境,便能护他安宁。 没想到还是被唤了回来。 婉棠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和手段,处理了许洛妍,本以为至少这样,就有和许家谈判的资格。 没想到,许家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将人送去杖毙。 不! 绝不! 窗外冰凌倒悬如剑。 惜棠殿内地龙烧得极旺,婉棠却仍觉寒意刺骨。 她额间渗出细密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手中的密报已被攥得发皱。 李萍儿端着茶盏进来,青瓷碗底还垫着暖手的绢帕。 “娘娘,您脸色怎这般难看?”她将茶轻轻搁在案上,眼角余光却瞥见摊开的册子。 《永和七年·丰都实录》 李萍儿指尖一颤,茶盖“叮“地碰出脆响。 那页正摊开在“人相食“的记载上,朱批字迹如血。 “慌什么?”婉棠突然开口,声音比檐下冰锥还冷。 李萍儿还未答话,殿门“砰“地被撞开。 小顺子跌跌撞撞冲进来,帽子都歪了半边:“主子!出大事了!” 他扑跪在地,喉结滚动:“皇上今日震怒,北境军饷告急,可户部银库,竟只剩三万两白银!” “萧尚书带着户部众人跪在养心殿外,整个户部的人,都赶来了。” 婉棠忽然笑了。 鎏金护甲刮过茶盏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要用兵时,许洛妍便是解语花;要用钱时,萧明姝就成了贤内助。” 她抬眸,眼中映着冷霜,“本宫这般无根浮萍.,不过是他棋盒里,最好弃的那枚废子。” 小顺子急得直搓手:“如今各宫都往坤宁宫送东西,说是皇后娘娘回归只是迟早的事情。” 【哎!渣龙还真是麻烦。既不想讲灾情的事情昭告天下,让富商们掏钱,这个人又拿不出来。】 【真是别扭!】 【这是别扭吗?丰都的大学,发生了兵变,皇帝还敢轻举妄动吗?】 【只是苦了婉棠了,萧家这么做,分明即使要逼迫皇帝,归还凤印。】 这一步,婉棠不是没有料到,只是此刻,她满脑子只有自己的弟弟。 小顺子急得直搓手,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娘娘,萧家这次分明是冲着国库空虚来的!” “咱们若没有银子傍身,只怕会让他们钻了空子,失去这好不容易才有的权利。” 他咽了咽唾沫,视线落在婉棠隆起的小腹上:“不如去找丽嫔娘娘商量?她父亲掌着两淮盐课,随便指缝里漏些都够。” 婉棠忽地轻笑一声:“备轿,去景仁宫。” 小顺子眼睛一亮,以为主子终于想通要去寻丽嫔相助,忙不迭地吩咐人准备暖轿。 可轿辇却在景仁宫正殿前重重落下。 小顺子脸色骤变:“娘娘,丽嫔住在西殿。” 婉棠已掀帘而出,月白绣凤斗篷扫过阶前积雪,径直朝着许洛妍的寝殿走去。 景仁宫内,一片死寂。 廊下的雪早已被染成暗红色,采薇蜷缩在角落,满嘴是血,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院中老槐树上吊着紫衣妇人,脚尖堪堪点地,在寒风中微微晃动。 许洛妍就坐在殿门前,裹着厚厚的大氅,脸色苍白如鬼,眼下青黑一片,显然并不好过。 可当她看见婉棠时,却突然笑了,那笑容扭曲而得意。 “哎哟,婉嫔娘娘。”她拖长了音调,声音尖细如针,“怎么前脚刚走,后脚就开始想念本宫了?” 她扶着门框缓缓起身,腹部尚未显怀,却故意挺了挺腰。 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还是说,有什么事情,求到本宫跟前来了?“ 婉棠静静地看着她,忽然也笑了。 她缓步上前,绣鞋踩过染血的雪地,在许洛妍面前停下。 婉棠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声音却冷静得可怕:“是你们故意引砚川回来的?” 许洛妍闻言,忽然掩唇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婉嫔娘娘这话说的,砚川是我们许家的孩子,回不回来,与你何干?” 她慢悠悠地站起身,腹部尚未显怀,却刻意挺了挺腰,居高临下地睨着婉棠:“怎么?心疼了?” 婉棠眸底寒光骤现:“我警告过你们,别动他。” “警告?”许洛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花枝乱颤,“从你对本宫下手的那一刻起,就该料到他的下场!” 她猛地凑近,涂着蔻丹的指甲狠狠掐住婉棠的下巴:“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爬上龙床的贱婢!” “如今你是皇上的女人,动你是不容易。”她红唇勾起,笑得恶毒,“可他呢?不过是我们许家养的一条狗!要他生就生,要他死他就活不了。” 婉棠眸色骤冷。 可许洛妍却越发得意,甚至后退一步,慵懒地倚回软榻上:“不过嘛......本宫也不是不能给你个机会。” 她抬了抬下巴,眼中满是恶意的戏谑:“跪下,磕三个响头,自己滚出宫去,再乖乖喝下落胎药。” “本宫就考虑,留他一条命。” 婉棠指尖微颤,面上却不动声色。 许砚川是这个世界上,自己现有的唯一的亲人。 而肚子里面的孩子,将会是她往后余生活下去的动力。 许洛妍轻笑:“不愿意?” 她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袖:“毕竟有一个逃兵,还抗旨不遵,按照军规,直接杖毙。” “冲着个罪名。”她歪了歪头,笑得天真残忍,“杀他,甚至都不用皇上点头。” 婉棠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暗潮汹涌。 许洛妍却以为她怕了,越发嚣张:“怎么?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 她突然抓起案上的茶盏,狠狠砸在婉棠脚边:“那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碎瓷飞溅,划破婉棠的裙角,可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啥?棠棠又要被虐了?】 【怀念还是孤儿时期的棠棠,那个时候,她孤身一人,什么都不怕。】 【憋屈,哎,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们拿捏了棠棠的亲情。】 【只可惜不管棠棠怎么做都没有用,原剧情中,许砚川就是被许明德折磨死的。如今已经在天牢之中,许砚川的死无关婉棠,仅仅只是许明德要杀人灭口。】 婉棠大脑飞快转动,杀人灭口? 李崇义被护送离开。 楚云峥还在收集罪证。 如今许明德又不管不顾杀人灭口! 婉棠心里面,有了一条清晰的线。 再看许洛妍,只觉得可笑。 许洛妍嚣张的笑声还在回荡。 婉棠静静听完,眸色如冰:“说完了?” 许洛妍扬着下巴:“当然,现在就看你怎么选?” 话音未落,婉棠突然抬手。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许洛妍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打得歪倒在软榻上! 许洛妍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敢打我?!我怀着龙种。” “巧了。”婉棠冷笑,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她另半边脸上,“本宫肚子里也有。” 许洛妍尖叫着要还手,却被婉棠一把揪住发髻,猛地拽到地上。 小顺子立刻带着宫人“假意“劝架,实则死死按住许洛妍的丫鬟。 李萍儿更是一脚踹开想上前帮忙的嬷嬷,反手锁上了殿门。 许洛妍挣扎着要爬起来,婉棠却已经抄起案上的茶壶。 “哗啦!” 一壶冷茶当头浇下、 “啊!我的眼睛。” 许洛妍还没缓过神,婉棠的拳头已经重重砸在她脸上。 许洛妍痛得蜷缩成虾米,婉棠却揪着她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又是一拳。 最后抡圆了胳膊,一耳光将她抽飞出去! “这一巴掌,赏你这张贱嘴!” 许洛妍撞翻屏风摔在地上,鼻青脸肿,发髻散乱,活像个猪头。 她哆嗦着指向婉棠:“你疯了?!不管砚川死活了?!” 婉棠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着指节上的血,闻言冷笑:“打的就是你。” 她突然一脚踩在许洛妍高高肿起的脸颊上,俯身低语:“今日莫说让我打胎,就算我死在你们面前,你们会放过砚川吗?” 脚下用力,碾得许洛妍惨叫连连。 “谁敢动他,我要谁的命。” “我要的人。“鎏金护甲划过许洛妍脖颈,带出一道血线,“阎王也留不住!” “疯子,你这个疯子!” 许洛妍痛的不清,可看见婉棠这个样子,却又指着她哈哈大笑:“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 “你以为只有你会用计?” “可惜啊!当年你娘输给了我的母亲,如今,你也只能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伴随着许洛妍疯狂的笑声。 门外传来了李德福尖声高呼:“皇上驾到。” 第97章 绝情 "哈哈哈......"她吐着血沫子狞笑,"听见了吗?皇上来了!" 染血的指甲抠着地砖,她挣扎着往殿门爬,"他心里终究是有我的,所以,他才回来。” “你说,皇上要是瞧见你这样对待我,会怎样处置你呢?” 许洛妍一张脸已经肿的不像话,原本灰败的眼睛,此刻也燃烧起希望。 小顺子等人脸色煞白,李萍儿急得去拽婉棠衣袖:“主子,真的是皇上来了,您快住手吧!” 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婉棠却慢条斯理地摘下染血的护甲,反而俯身替许洛妍理了理散乱的衣领:"静嫔妹妹说得对。" 指尖在她脖颈淤青上重重一按,"皇上最疼你了。" 【疼她?开什么玩笑,分明是李崇义被送走之后,苏言辞从他口中套出了不少的话来。】 【是啊,这会儿来,哪儿是因为情情爱爱,分明就是因为,许家宠宠欲动,皇帝心烦意乱。加上苏言辞旁敲侧击,说出此处许砚川回来的蹊跷,让皇上三思。】 【许家竟然根本不用回禀皇上,便要处死北境的将军,当真有将皇帝放在眼中吗?】 【所以,皇帝根本不是来救许洛妍的,而是要借用许洛妍,敲打许家。让他们知道,许洛妍已经是皇家的人,而不是许家的。】 原来如此。 婉棠听见弹幕里面的声音,心里面哪儿还有半点害怕。 殿门轰然洞开,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来。 楚云峥玄色大氅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目光扫过满地狼藉。 翻倒的屏风、碎裂的茶盏、许洛妍肿如猪头的脸。 "皇上!"许洛妍哭嚎着要扑过去,却被婉棠"不经意"踩住裙角,重重摔在帝王脚前。 楚云峥冕冠下的眉头都没动一下,只看向婉棠:"怎么回事?" 楚云峥负手而立,冕冠下的面容冷峻如冰,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许洛妍那张肿如猪头的脸上。 帝王的声音不大,却似寒铁坠地,震得满殿宫人齐齐一颤。 许洛妍如见救星,立刻连滚带爬地扑到楚云峥脚边,涕泪横流:"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指着自己青紫交加的脸,声音尖利刺耳:"婉嫔她疯了!她闯进景仁宫,不由分说就对臣妾动手!臣妾怀着龙嗣,她竟敢这样殴打臣妾,简直就是不将皇上放在眼中。” 一说到这个,许洛妍心中满腹委屈屈。 声音凄凉又委屈的说:“许家世代忠烈!臣妾父亲为国征战!哥哥也是愿为朝廷马革裹尸,我许家,哪个不是骁勇善战保家卫国的好男儿。” “平日里面就连皇上都不会对我们许家这般,臣妾得罪皇上,臣妾也是知错的。毕竟我许家也是孟受了冤枉。” “可婉棠,如何敢打臣妾的?” “臣妾饶是在家的时候,也从未出现过这般纰漏! 她越说越激动,一次次提起许家功绩,却没注意到,楚云峥眼底的寒意,已凝成实质。 他指节微动,李德福立刻会意,尖声喝道:"静嫔娘娘!皇上面前,注意仪态!"许洛妍一噎,却仍不死心,哭嚎道:**"皇上!婉嫔她这般欺辱臣妾,您也要包容她吗?” "够了。" 楚云峥冷声打断,目光转向始终静立一旁的婉棠。 "婉嫔。"他声音沉冷,“你可知,对怀有龙嗣的嫔妃动手,是何罪名?” 殿内众人屏息,小顺子等人脸色煞白,许洛妍则露出得意的神色。 婉棠却不慌不忙,盈盈一礼:"回皇上,臣妾并非有意冒犯。" 她抬眸,眼中一片澄澈:“只是静嫔仗着有孕在身,竟对臣妾动手。臣妾不得已,才自卫反击。” 说着,她轻轻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几道鲜红的抓痕。那分明是许洛妍的指甲所留。 楚云峥眸光微沉。 婉棠继续道:“静嫔还说,说臣妾不过是个孤女,即便被她打了,皇上也不会怪罪。” 楚云峥微微挑眉,目光在许洛妍和婉棠之间来回扫视,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许洛妍见状,立刻抓住机会,泪眼婆娑地哭诉道:“皇上明鉴!婉嫔她满口胡言!臣妾何曾说过那些话?” “她仗着您的宠爱,竟敢私自处置臣妾,这分明是不将您放在眼里!”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尖锐刺耳:“像她这般以下犯上、目无尊卑之人,就该拖出去活活打死!” 殿内众人屏息,气氛骤然紧绷。 婉棠却在这时轻轻“啊”了一声,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随即眼眶微红,声音轻颤:“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 她微微低头,长睫轻颤,一滴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妹妹今日来,不过是见姐姐近日心绪不宁,怕伤了腹中龙嗣,才想劝姐姐静心养胎,其他事情莫要理会。” “可姐姐不仅不听,还辱骂臣妾是‘贱婢’,甚至动手抓伤了成妾。” 她抬起手腕,露出那几道鲜红的抓痕,眼中含泪,却故作坚强地抿了抿唇:“臣妾只是……只是不想让姐姐一错再错。” “可没想到,姐姐竟恨臣妾至此。” 许洛妍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懵了。 这些话、这副姿态,怎么如此熟悉?! 这不就是婉棠曾经教她的“以退为进”吗?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婉棠的每一句话都滴水不漏,甚至比她当年教的还要炉火纯青! “你……你胡说!”许洛妍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楚云峥冷眼旁观,见许洛妍歇斯底里的模样,再对比婉棠泫然欲泣却依旧端庄的姿态,眼底的厌烦愈发明显。 “静嫔。”他声音冷沉,“朕看你,是真的疯了。” 许洛妍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都是她的招数,本来以前就是靠着这些,让皇上的心,始终都是向着自己的。 但是如今,所有的招数都被婉棠用了她该怎么办? 瞧着皇帝眼中的厌恶,许洛妍心里面慌得不轻,急忙说道:“皇上,不对,是她在骗你。” “她装的,全是装的。” 【是不是装的,还重要吗?】 【养心殿中,皇帝已经被许家一派的人逼的心烦意乱,如今就连处置一个人的能力的权利都没有了。】 【皇帝知道许砚川是一个人才,可惜堂堂帝王却没有办法保全自己欣赏的额人,你说皇帝的心思是如何的?】 【后宫的女人,皇帝不是看不透,只是没有心思搭理她们。用什么手段,还重要吗?】 【现在皇帝都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合情合理,让许家受到惩罚。】 听着弹幕,婉棠一点也不慌张。 反而一颗心越发的平静。 她冷漠的看着面前的许洛妍,最好反而露出戏谑的微笑。 甚至转过头来,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冲着皇帝俏皮的眨眼睛。 楚云峥本满脸冷漠,神经紧绷,当看见婉棠这个眼神的时候,忽地心颤抖了一下 楚云峥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青玉扳指,眼底含着几分玩味看向婉棠。 这小狐狸,演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许洛妍眼见皇帝非但不怒,反而饶有兴致地瞧着婉棠作戏,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她攥着帕子的手直发抖,精心准备的茶言茶语全堵在喉咙里,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臣妾、臣妾怀的可是皇上的骨肉啊!"她突然扑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这般作践龙嗣,祖宗家法何在?" 婉棠闻言忽然轻笑出声,鎏金护甲抚过自己微隆的小腹,慢条斯理往前踱了两步。 "啊!"她突然捂住肚子踉跄了一下,再抬头时眼中寒光凛冽:"静嫔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本宫的胎气?" 许洛妍瞪圆了眼睛:"你血口喷人!" "不就是皇嗣么?"婉棠指尖轻轻点着腹部,笑得温柔似水,"谁还没有呢?" 楚云峥适时皱眉:"静嫔,朕看得很清楚。" 他起身掸了掸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屡次冲撞婉嫔,朕念在你怀有身孕,也不想对你过多追究。" “可你这般跋扈,实在是令人担忧。” "传旨,着王夫人入宫陪着,但凡研儿的孩子有个好歹,许家提头来见。" 如今许家如日中天。 皇上并没有能钳制许洛妍的手段。 此刻婉棠给了他一个几乎完美的理由,将王静仪召进宫中,成为许家的人质。 许洛妍就算是再蠢,在听到这个话的时候,也想明白其中关键。 眼中尽是绝望。 许洛妍如遭雷击:"不!皇上!母亲她此刻不能进宫的,臣妾保证,再也不闹了。" “臣妾就在宫中,好好地等待着皇嗣的降生。” “求求您……” 许洛妍终于开始服软了。 只是皇上一旦开口,如何能够改变。 "皇上仁慈。"婉棠盈盈下拜,截断她的哭嚎,"静嫔妹妹还不谢恩?” 许洛妍的视线,从婉棠的身上,缓缓移到皇帝的身上。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皇帝的容颜,立刻转过头来。 发出一声怅然的冷笑声:“好好好,原来是这样的。” 说罢,满脸怨怼的看向婉棠:“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 说罢,一杨手,直接一巴掌抽在婉棠的脸上。 怨毒的怒吼着:“贱人,想害我许家,做梦!” 第98章 臣妾有罪 "你的许家?" 楚云峥低笑一声,冕冠下的眸子冷得刺骨,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的笑话。 他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许洛妍。 "进了皇家的门,就是皇家的人。"他声音轻慢,却字字如刀,"你许家真是厉害,竟敢在朕面前提?想要压制朕吗?" 许洛妍浑身一颤,眼中瞬间涌出泪来。 她跪爬上前,颤抖着抓住皇帝的衣摆,声音凄切:"皇上,臣妾十一岁初见您时,就发誓此生非您不。" "这十年来,臣妾心里,从始至终只有您一人啊!" “能够追随在皇上的身边,就是臣妾最大的愿望。” “进宫之后,臣妾打从心里面,将您当做成为的夫君,只想一生一世都爱您。”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真的情深似海,可换来的,却是帝王的一声冷笑。 "情深似海?"楚云峥讥讽地勾起唇角,"你做的那些肮脏事,真当朕不知道?" 他忽然俯身,一把攥住许洛妍的衣领,将她猛地拽到眼前,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脖颈,轻轻一嗅。 "啧。"他嫌恶地松开手,**"瞧瞧,你身上的味道都变了。" "朕对你,早就提不起半点兴趣。" 许洛妍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绝望。 可眼中更多的还是惊慌失措,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哦,之前那些有助于两个人欢好的熏香,皇帝已经知道了吗? 许洛妍还在思绪万千。 可皇帝却已经转身,冷冷下令:"李德福。" "传许承渊进宫,朕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的女儿!" 许洛妍总算是明白了,自己错的太离谱了。 这根本就不是婉棠故意来刁难,而是皇帝想要让许家出事。 “你……你们,分明就是故意的。” “皇上,看来不是研儿的肚子里面是否有孩子,而是您是否希望研儿的肚子里面,有孩子,对吗?” 许洛妍的声音里面,前所未有的凄凉。 看向皇上的眼神之中,也充满了痛楚。 大概,这就是许洛妍第一次真正的看透这个男人。 可惜,楚云峥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许洛妍。 只是细心的护着婉棠,语气轻柔:“棠棠,朕送你离开。” 景仁宫中,许洛妍还在咆哮,可是皇上和许洛妍的身影,却在逐渐远去。 惜棠院内,烛火轻摇。 楚云峥亲自将婉棠送回,踏入殿内时,暖香扑面,驱散了外头的寒意。 婉棠却忽然在他面前跪下,裙裾如雪铺开,垂首轻声道:"臣妾有罪。" 皇帝眉梢微挑,却不急着扶她,只淡淡道:"哦?何罪?" 婉棠抬眸,眼中映着烛光,清澈而坦然:"臣妾今日是故意激怒许洛妍。" "臣妾确实打了她,但每一掌都避开了要害。"她指尖轻轻点在自己腹部,"就是为了让她发疯,让皇上看见她的真面目。" 楚云峥眸色微深,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凝视她:"目的是什么?" 婉棠不躲不闪,唇角微扬:"激怒许家。" 空气骤然凝滞。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声音低沉:"婉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臣妾知道。"她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臣妾只是个孤女,无依无靠,唯一能倚仗的,只有皇上的宠爱。" 她微微倾身,额头轻轻抵在帝王膝上,如猫儿般乖顺:"臣妾已经知道,依附着皇上,还能想一个人那样活着。” “臣妾没有母家,不能够为皇上分忧解难。” “完本无奈窒息,臣妾只想成为皇上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哪怕能够成为皇上一点点有用的人,臣妾也是心满意足。“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 这本就是宫中最大得禁忌,但婉棠却在一点点的涉足。 婉棠表面镇定的很,心中却越发的颤抖。 她也不明白,这步险棋,究竟会产生如何效果。 楚云峥静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伸手将她拉起。婉棠还未站稳,便被他揽入怀中。 "刀?"他指尖抚过她微凉的脸颊,"朕还以为,你只想当朕的女人。" 婉棠顺势依偎在他胸前,轻声道:"那得看皇上、愿不愿意让臣妾贪心些?" 楚云峥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容。 语气里面竟然多了一丝柔情:“棠棠,你可知道,这宫中如今也就只有你,能够和朕说上两句话了。” “若能一直如此,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婉棠依偎在楚云峥的怀中,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怎样都无所谓了。 只要这样做,能够保住弟弟的命,不就好了吗? 婉棠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瞄着窗外的雪。 雪下的更加大了,大的让人害怕。 也不知道这灾情,究竟又是如何? 更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此刻又该是如何? 婉棠从并不是主宰者,她不过是在一个个执棋者的手中,寻找一线生机罢了。 同一时刻,兵部地牢。 "啪!" 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少年赤裸的背上,皮肉绽开,血珠飞溅。 许明德甩了甩鞭子,冷笑道:"野种就是野种,骨头倒是硬。" 铁架上,许砚川低垂着头,黑发被血黏在脸上,唇瓣咬得稀烂,却一声不吭。 他今年不过十九,身形单薄,可那双眼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刀。 曾经,许砚川仅仅只是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孩子罢了。 但是如今,他却越发不明白。 为何家人口中的仇人,会为了他不顾一切,哪怕丢掉性命也要守护者他。 而至亲至爱的人,却时时刻刻的都想要他去死? "你以为不说话就完了?"许明德掐起他下巴,"你以为婉棠那个贱人在后宫兴风作浪,你真当老子不敢动你?" 他猛地抄起烧红的烙铁,狞笑着逼近:"今日就让你知道,许家的嫡子到底是谁!" 许砚川似乎完全没有听见许明德的话。 缓缓抬起头来,一开口,就呕出一口血来。 明明看着眼前的人,都带着重影了,却还颤抖着声音问:“母亲,可好?” 本只是平淡的关心,那晓得听在许明德耳中,却成了一种折磨。 气愤的怒道:“什么母亲?” “那也是你这个野种配叫的吗?” 许明德越说心中越是来气,手上的皮鞭更是舞的呼啸。 皮开肉绽的声音,不断地传来。 “不过无所谓了,现在的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毕竟,我只是想做一个大将军,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威胁。” “你说,你都这么能干了,还拿我做什么?” “你还敢去北境,想怎样?证明自己的能力,重头再来,让所有人都知道,真正有能力的人,是谁吗?” 许明德越说越来火。 仅仅只是皮鞭的折磨,已经完全不能满足他了。 他忽然抽出一把明亮的小刀。 嘴角挂着一丝冷漠的微笑,小刀忽然往前一送,许研川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条血痕。 “现在,我就送你去死!”许明德笑的狰狞。 许砚川缓缓闭上眼睛,苦涩一笑:“如此看来,母亲是没事了。” "轰!" 地牢大门突然被撞开,李德福带着一身寒气冲进来,尖声道:"许将军!出大事了!" 许明德不耐烦地回头:"没看见老子在忙?" 李德福凑近低语几句,许明德脸色骤变:"什么?!妍儿她有孕了?" 喜悦还没有来得及表达,眼神又冷了下来:“可恶,竟然敢将母亲接进宫中?” “我要马上回去和父亲商议。” 许明德刚要走,李德福翘着的确头疼,急忙将人拦下来。 叹息一声,苦涩道:“许大将军此刻已经被传到了养心殿,皇上斥责,许家教女无方。” 许明德说完之后,看向许砚川,摇摇头:“如今,皇上已经说了。” “许家顽劣不堪,令朕大失所望。既许家幼子无视军规,朕便要亲自问问。” “这许家,究竟是看不起军规,还是看不起朕!” 不用赘述,仅仅只是这几句话,已足够能让许家有着免顶之灾。 许明德就是再荒谬,这样的声音,也不可能是听不明白。 一时之气,可许家的兴旺,谁更重要?! 他猛地看向许砚川,眼中杀意翻涌,最终还是扔下烙铁:"算你走运。" 临走前,李德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血淋淋的少年:“许公子,皇上要亲自提审你,请吧!” 惜棠院。 小顺子脚步匆匆。 瞧着四周美人,这才焦急的喊:“主子,人带来了。” “此刻,许小将军已经跪在了养心殿。” “皇上亲自过问。” 婉棠脸色,沉得厉害。 笼在袖笼里的双手,微微的颤抖着。 小顺子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问道:“主子,奴才真是不明白,许家的幼子,您为何要这般守护?” “传闻中,许砚川骁勇善战,您又是何苦……” 婉棠不做解释,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哪怕是豁出命,本宫也要保全了他。” “小顺子,去吧!” “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立刻禀报本宫。” 第99章 利益永恒 窗外风雪肆虐,檐下冰锥如刀,屋内炭火明明烧得极旺,却仍驱不散渗入骨髓的寒意。 婉棠立于案前,指节捏得发白,终是提笔蘸墨,落于纸上。 “吾弟亲启: 见字如晤。 北境风雪可还熬得住? 我知你心中有很多疑惑,甚至不信我,毕竟这件事情对你来说,着实是突然地。 可你为何偏要回来?” 笔锋一顿,墨迹微洇,她闭了闭眼,再睁时,眸底已是一片冷肃。 “我早告知你真相,王静仪当年以死婴调换,你和王静仪之间本就没有半点关系,而是我亲弟! 可你呢?你宁可认贼作母,信她虚情假意,也不肯信我半句!” 笔尖越写越重,几乎划破纸背。 “若你真不信,大可暗中查证,或书信与我求证! 可你偏偏选了最蠢的一条路。你此刻回来是想要感化那本就不存在的亲情,还是觉得,他们真的有将你当做一家人? 违抗军令,擅离职守,自投罗网!” 写到此处,她指尖微颤,一滴墨坠在纸上,晕开如血。 “如今你被困许家,生死难料,而我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踏入死局!” “事到如今,对你再三数落也无济于事,只求你看清现状,接受我的帮助。” 笔锋骤停,她盯着信上字迹,头一次发觉,自己竟写得如此苛责。 可……她怎能不苛责? 她筹谋多年,步步为营,才终于寻回他,护住他,甚至不惜以身涉险,替他铺路。 可他呢? 他竟亲手毁了这一切! “砚川……” 她终是闭了闭眼,笔锋一转,字迹渐缓。 “若你尚有一分信我,便记住,无论许家如何威胁你,都别信! 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别听! 至少活下来,好吗?” 最后一笔落下,她指尖微松,笔杆滚落案几,发出清脆一响。 窗外风雪更盛,炭火渐熄,她望着信笺,久久未动。 此刻说再说,可又能如何? 事到如今,怕是唤醒不了许砚川。 即使如此,还要认贼作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婉棠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拯救一个睡不醒的人。 婉棠用火漆封好书信,装好,这一次,她要亲手送到王公公手中。 哪怕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试一试。 【是不是亲手送去的,有用吗?从第一封书信开始,许砚川根本就没有收到过。】 【可不是,他压根不知道真相,只晓得婉棠待他特别。但这种特别,是抵不过仁孝礼义的。】 【哎,要怪就怪苏言辞呗,婉棠那么信任他,转头就将书信从王公公手中扣下来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惜许砚川被送去北境的时候,还处于昏迷之中。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了。】 婉棠闻言,心如刀绞。 她一直以为,许砚川已知真相,即使心有疑惑,也该多少有些防备,没想到什么都不知道。 王公公是负责出入宫廷采办的人,婉棠使了不少银子,才让王公公答应送信。 可是…… 婉棠盯着手中被揉皱的信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苏言辞...... 她胸口剧烈起伏,眸底翻涌着冰冷的怒意。 他凭什么? 凭什么拦她的信? 凭什么插手她与砚川之间的事? 越想,那股怒意便越烧越烈,几乎要将她理智焚尽! “主子......”李萍儿担忧地递上热茶,却被她一把推开。 “备轿!” 她猛地起身,袖摆带翻了案上的砚台,墨汁泼洒一地,如她此刻翻搅的心绪。 连带着这几日写的一堆救灾录也一并落在地上。 李萍儿慌忙抓起狐裘追出去:“主子!外头风雪正紧,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奴才们去办便可。” 话音未落,婉棠已掀开帘子踏入风雪中。 寒风裹着雪粒子迎面扑来,刮得脸颊生疼,她却恍若未觉,径直朝宫道走去。 李萍儿撑着伞追上来,急声道:“至少,让奴婢陪您一起去!” 婉棠脚步一顿,缓缓回头。 风雪中,她的眼神沉得可怕,如同刀子,一寸寸刮过李萍儿的脸。 “不必。” 两个字,冷得刺骨。 李萍儿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主子带着小顺子消失在风雪里,手中的伞“啪嗒”一声掉在雪地上。 这是婉棠第一次,拒绝她的跟随。 李萍儿眼神之中全是错愕,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从婉棠口中说出。 也有些微微的颤抖,难道说,她出了什么纰漏吗? 小顺子略微意外,小心看了婉棠和李萍儿一样,立刻举扇追随。 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问:“主子,这是为何?” 婉棠语气带着意味深长:“每个人都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 养心殿外。 积雪没过了台阶,婉棠的绣鞋早已被雪水浸透,脚趾冻得发麻,可掌心却全是冷汗。 殿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瓷器碎裂的脆响,连带着楚云峥震怒的低吼。 “一群废物!” 风雪中,那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而对于楚云峥而言,还能骂人,便说明局势仍旧在掌控之中。 沉默不语,反而意味着事态的严重。 要是笑起来,那必定是有人殒命。 至少此刻的语气听起来,许砚川要不了命。 李德福在里头伺候着。 殿门紧闭,只有小冬子缩着脖子跑出来,一见婉棠,连忙行礼:“婉嫔娘娘金安!” 他对小顺子也客气得很,甚至悄悄使了个眼色。 这宫里面,最好用的还是银子。 小顺子多次仗义出手后,两个人几乎已经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既小顺子是婉棠的人,连带着婉棠,小冬子也该叫上一声主子。 “娘娘,”小冬子压低声音,眼神往殿内瞟了瞟,“皇上今日心情不佳,刚摔了茶盏。” “各位大人们情绪都很高涨,跪在大殿之中就是不肯起来。” “今日膳食怕是都要在里面用了。” 他欲言又止,满脸担忧。 小顺子也瞧不明白婉棠的心思,只是站在一旁赔笑。 婉棠神色淡然,眸色却冷得吓人:“本宫不是来见皇上的。” 小冬子一愣:“这般风雪,娘娘又是因何而来?” “苏言辞可在里头?”婉棠懒得卖关子,开门见山直说。 “苏大人?”小冬子惊讶地眨眨眼,“苏大人向来不掺和这些朝臣争执,今日虽入了宫,也仅仅只是在里面站了会儿。” “里面吵起来之后,说是出去透口气。” 他挠挠头,笑道:“怕是又躲去哪儿赏雪了吧?那位爷的性子,娘娘您是知道的。” 婉棠微微颔首:“多谢。” 她转身欲走,小冬子却忍不住又追了一句:“娘娘,皇上这几日为北境军饷的事烦心。娘娘是皇上心中的解语花,定是愿意陪着娘娘说上两句的。” 他话未说完,婉棠已淡淡打断:“本宫明白。“ 风雪中,她的背影挺得笔直,狐裘上落满雪花,却一步未停。 剩下的事情,小顺子知道如何打理。 御花园的冰河上,几个小太监正推着冰床嬉闹,笑声刺破凛冽的寒风。 苏言辞斜倚在汉白玉栏杆旁,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还拎着个鎏金酒壶。 “娘娘来得正好,”他笑着指向河面,“您瞧那几个小崽子,滑得比兔子还快。” 婉棠的绣鞋踩在积雪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在看见苏言辞那风轻云淡的样子,真恨不得将书信拍在他的脸上。 可这是皇宫,不是菜市场。 纵然心里面再有火气,也不能发泄出来。 她拢了拢狐裘,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苏大人好雅兴。” 苏言辞眉眼格外干净,在这皑皑白雪的衬映下,更透着一种令人难以移目的干爽。 声音不高不低,谦和有礼:“冰雪刺骨,说是游玩怕有些牵强,娘娘可有事?” 指尖从袖中抽出那封家书,笑容饱含深意:“左右要经他人之手,本宫想着,不如亲自送来。“ 苏言辞挑眉,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你都知道了?” 他非但不慌,反倒露出几分赞赏,“比我想象的更快。” 冰面上的嬉闹声忽然大了些,有个小太监摔了个跟头,惹得众人哄笑。 “苏大人说笑了,”婉棠将碎发别到耳后,恨意和怒火在眼底纠缠,“只是不知,这是何缘故?” “自然是为你好。”苏言辞仰头饮了口酒,忽然改口,“不,是为皇上好。” 他转身面对婉棠,大氅上的雪粒子簌簌落下:“娘娘如今怀着皇嗣,可经不起半点闪失。” “宫里有孕的又不止本宫一个。” “祺贵人的胎,太医早说了会有损。”苏言辞的指尖在酒壶上轻敲,“至于另一个,就连皇上,也说不上来日子。”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您觉得能成么?” 寒风突然卷起冰面上的碎雪,迷了人眼。 苏言辞的声音混在风里:“许家萧家权势过大,皇上不过图个清净。” 他忽然凑近,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婉棠耳畔,“您最大的优势,就是无依无靠。” 话音未落,他已接过那封信,三两下撕得粉碎。 雪白的纸屑从他指间飘落,混入冰河上的积雪里,再寻不见。 婉棠的瞳孔骤然紧缩。 “苏言辞!” 这一声再压不住怒火,惊得河面上的小太监们纷纷驻足。 她胸口剧烈起伏,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痛。 若不是眼前的是朝廷官员,真恨不得给他手上来几下,让他知道这样的行为有多过分。 寒风卷着碎雪呼啸而过,冰河上的嬉笑声早已消散,只剩凛冽的风声割着耳膜。 婉棠的怒火在胸腔里翻涌,可苏言辞却依旧噙着笑,甚至仰头饮了口酒,喉结滚动间,那副闲散模样更让她指尖发颤。 “当真是关心则乱。” 苏言辞摇头轻叹,大氅被风吹得扬起,露出里头绣着暗纹的衣袍。 他眸光一转,笑意渐深:“本以为婉嫔娘娘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还是被影响了情绪。” 风雪骤然加剧,苏言辞的神色却在这混沌中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吞没,“你以为王公公是谁的人?” “你以为这皇宫的城门,又是谁守着?” “北境的官道谁在看管,而那北境的军营,又是谁的地盘?” 每一个问题都像冰锥,狠狠刺进婉棠的理智。 “婉嫔娘娘,”苏言辞指尖拂去肩头积雪,“皇上欣赏许砚川的才能。” “可帝王的仁义孝道,必定要建立在不影响君臣制度之下。” 他忽然又笑了,那笑意比风雪还冷:“我记得娘娘说过,只有利益才是永恒。” 酒壶在掌心转了转,“那你便好好想想吧!” 最后一句话落下,苏言辞已收敛了所有表情。 第100章 见红 “主子,苏大人已经走远了,雪有些大了,您可是双生子的人,还是回吧!” 小顺子站在婉棠旁边,语气之中,全是关心。 婉棠怔怔地盯着飘雪发呆,脑子里面,已经开始了一场风暴。 苏言辞是在救她? 仔细想想。 当初那么多皇子,为何只有楚云峥能够成功登基? 更有资格的太子爷,以及先帝最喜欢的晏王,全都成了失败者,为什么会是楚云峥呢? 那位高高在上的男人,何尝不是同婉棠一眼的人。 为了自己的目的,步步为营,哪怕牺牲终身幸福。 楚云峥真的爱皇后吗? 还不是因为当年夺嫡之时,太子身亡,楚云峥才从边关回来,成功迎娶萧明姝。 萧明姝成为王妃的那一天,萧家便是楚云峥最大的靠山。 萧太后痛失太子,可这凤栖国的皇太后,只能是她。 这凤栖国的皇后,只能是萧家的嫡女。 婉棠深吸一口气,雪米子顺着鼻腔钻了进来,冷得她身体轻微的颤抖起来。 楚云峥称帝,萧家和英国公把控朝政。萧太后垂帘听政,楚云峥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罢了。 朝政动荡不稳,楚云峥必定是要平衡萧家权势,许承渊适时平定藩王之乱,成了楚云峥最有力的一颗棋子。 至此,方行成三足鼎立之势。 英国公忠君爱国,魑魅魍魉在他眼前均要低头,刚正不阿过于迂腐,不懂变通。 楚云峥不用质疑英国公的忠心,只是,他是对凤栖国的忠心,不是某位皇子。 这样的人,如同最尖锐的刺,和萧家针尖对麦芒,只会导致朝局不稳。 有了许家的加入,三方互相制衡,楚云峥从中周旋制衡,不出三年,便将金銮殿上椅子撤走,萧太后退居后宫,养心礼佛。 婉棠深吸一口气,她在后宫十年,听闻的事情不少,为何却忘了这些。 “主子。” 小顺子看着婉棠颤抖的厉害,语气之中已经多了焦急之色。 婉棠平静地摇摇头,轻声说道:“我真蠢。” “这些信件,又如何送的呢?” 闻言,小顺子眼中多了一丝惊讶:“主子,您不是因为苏大人的举动生气吗?” 婉棠摇摇头,脸上已经多了一抹羞愧之色。 惭愧道:“说起来,倒是要感激他了。” 毕竟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在得知许砚川和婉棠的关系之后,会得出怎样的反应?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如今后宫三人有孕,第一个儿子就是嫡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爷。 萧家和许家,谁拥有了皇子,都是多了一个筹码。 三足鼎立之势,也会开始倾斜。 许家越发嚣张跋扈,楚云峥却一直隐忍不发,不就是因为,还没有能够支撑着三足的那一只脚吗? 婉棠是孤女,只有一个孤女的孩子,才不会牵动前朝的变动。 婉棠手颤抖得厉害。 如果,书信泄露出去,皇上顺藤摸瓜,查到婉棠,又当如何? 她是许承渊的女儿,许家忽然之间,有了两个皇子希望,皇帝会如何? 萧家会如何? 刺骨的风雪呼啸着灌入衣领,婉棠却感觉不到冷。 苏言辞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凿进她的脑海。 每一个问题都撕开一层伪装,露出背后令人窒息的真相。 她忽然踉跄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衣襟。 她自以为步步为营,却不想早就在别人的棋局之中。 若不是苏言辞扣下那封信,此刻跪在养心殿的就是自己,那门外抬走的,就是许砚川的尸体了! 她以为,她能够在楚云峥的眼皮子下面活下去。 却不知,她之所以能活,不是因为自己有多聪明,只是因为楚云峥想让她活着。 她以为,她拥有了协理六宫的权利,就能够替母亲报仇,保护弟弟。 却不知,她想要保护谁,想要做什么,全凭楚云峥是否喜闻乐见? 回顾爬上龙床到此刻,婉棠心中一片冰凉。 她是个蠢货! 她是个笑话! 她是个棋子…… 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眼前阵阵发黑。 腹中传来尖锐的疼痛,像有把刀在狠狠搅动。 ”娘娘!”小顺子凄厉的尖叫划破风雪,”血......有血!” 她低头看去,月白色的裙裾上,正缓缓洇开刺目的鲜红。 ”孩子......” 双手死死护住腹部,可剧痛还是如潮水般吞没了意识。 不能失去孩子! 这是婉棠如今手中唯一的筹码,一个能让楚云峥怜惜她一两分的贵人。 泪水滚落。 她竟这般可悲,可悲到不配做一个母亲。 黑暗中,婉棠似乎又瞧见娘亲了。 她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背,哄着她:“棠棠,乖乖睡觉,做个好梦。” “忘掉不快乐的事情,其实平安喜乐,比什么都珍贵呢?” “棠棠,娘亲不要做什么夫人,也不想你当什么小姐,娘亲只要你安好……” 娘亲…… 缕缕药香萦绕床榻,婉棠缓缓睁眼时,谢太医正将一枚银针捻入她腧穴中。 周围富丽堂皇,炉子暖暖的,一点也不冷。 只是她的身边,哪儿还有什么娘亲。 ”娘娘总算醒了。” 谢太医声音沙哑,手上银针却稳如磐石,”老臣行医四十载,还没见过哪个孕妇敢在雪地里动怒昏厥的。” 婉棠苍白的唇动了动,还未出声,谢太医又沉声道:”脉象浮滑,肝气郁结,胎元动荡。” 他忽然加重手上力道,”娘娘是要老臣的命,还是要自己的命?” 小顺子”扑通”跪地:”谢太医息怒,我们娘娘实在是举步维艰,这才顾不得您的叮嘱。” ”闭嘴!”谢太医一声厉喝,惊得药童打翻了艾灸盒。 这才意识到失态,连忙退后两步作揖:”老臣僭越了。” 虽是如此,谢太医眼中却满是疼惜,如同是看着自己不爱惜身体的孙女一般。 婉棠吃力地支起身子,锦被滑落处露出缠着药布的纤细手腕:”是本宫的不是。” 声音又轻又弱:“谢太医莫怪,倒是劳烦您,在这大雪天奔波着。” 谢太医望着她青白的脸色,终是长叹一声。 收针时动作放得极轻,仿佛对待易碎的鸡蛋。 ”娘娘,”他忽然放软了语调,”老臣多嘴一句。” ”您这身子本就比旁人更独特些,孕期会有什么变数,老臣早先都说过。一定要格外的细心。” 婉棠指尖抚过微隆的小腹,苦笑道:”是本宫任性了。” 这句认错说得太自然,倒让谢太医红了眼眶。 他这性子,在宫中数十载,也从未对谁有过偏颇。 但是如今,婉棠待他如亲人,他又如何不在意这个傻姑娘。 ”您定要保重。”老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枯瘦的指节发颤,”否则会出大事。” 小顺子急得往前爬了两步:”会怎样?” 艾灰”啪”地落在铜盆里,谢太医的声音比灰烬还轻:“轻者流产。” ”重者,殒命。” 房门被猛地推开,卷进一阵凛冽的寒风。 楚云峥大步踏入,发间肩头全是雪米粒,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怎么会见红?” “朕再三叮嘱,对待婉嫔定要格外小心,你们这些狗东西,都是干什么吃的?!” 帝王声音里压着雷霆之怒。 惊得小顺子跪地,抬手就朝自己脸上扇去。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惜棠院一众宫人也是吓得不轻,齐刷刷跪倒一片。 ”皇上!”婉棠急急撑起身子,却被楚云峥一把按住肩头。 谢太医连忙上前:”陛下息怒,娘娘虽见了红,但胎象已稳,好生将养便无碍。” 楚云峥紧绷的下颌这才稍稍放松,指尖抚过婉棠苍白的脸颊:”朕信得过谢太医的医术。” 声音已柔和下来,却还带着微微的颤,”只是突闻此事,实在是担心得很。” 他忽然收声,转头看向窗外。 养心殿的方向隐约还有争执声传来,想必是那些大臣们还在吵嚷。 楚云峥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对小冬子说了句:“今日幸亏小冬子机警,不顾一切前来禀报。” “否者,你和孩儿若有好歹,让朕如何心安?” 李德福闻言立刻跪在地上,忙说:“是奴才管教不力,这就狠狠地罚他。” “罚?” 楚云峥眼角余光瞥了李德福一眼,眼中藏着令人难以琢磨的深意。 意味深长道:“朕说,赏!” “以前朕还没发现,他倒是个机灵的。日后,便让他去殿内伺候着。” “可是,皇上……”李德福还想争辩。 楚云峥冰冷眼神落下:“朕的决定,你来置喙?” 李德福吓得一个激灵,忙磕头告罪:“奴才不敢,奴才着手安排。” “皇上,是臣妾不好,让皇上竟然丢下朝堂,来这儿。”婉棠轻声道。 ”不管他们。”楚云峥竟孩子气地哼了一声,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一群老狐狸,吵不出结果。” 他指尖无意触到婉棠冰凉的手,眉头一皱,直接将她双手拢入掌心暖着。 帝王的威严还在,可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却像个心疼妻子的寻常丈夫。 婉棠心头一暖,真的有太多的时刻,婉棠都会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可想到许砚川还生死未卜,又不禁神色恍惚。 ”棠棠?”楚云峥敏锐地察觉她的异样,俯身凑近,”可是哪里不适?” “亦或者是,你在担心什么人?” 话音之中,透着一丝怀疑,握着婉棠手,也随之紧了几分:“有什么告诉朕,朕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第101章 半炷香 【能发生什么,还不是担心许砚川呗!真是苦命的姐弟。】 【别操心了,有着操心这个事情,不如好好地想一想怎么对付你的对手。要知道,婉棠昏倒的时候,竟然是李德福第一时间通报皇帝,让皇帝撇下事情来的。】 【难道说李德福良心发现了吗?】 【他有什么狗屁良心,谁知道呢?】 什么? 是李德福通报皇帝?! 有了苏言辞的提醒,无论何时,婉棠都一再要求自己,一定要更加冷静。 李德福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首先可以排除掉是为了救婉棠,毕竟他没那么好心。 中断养心殿的争论对李德福有什么好处? 养心殿议论的话题又是什么? 许砚川既然被绑了去,萧家必然也是闻风赶去,势必要落井下石。 只能说,许家这一次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许明德想要借此机会要了许砚川的命。 却不知道,萧家也想要了许家的命。 大概此刻朝堂上争论的,就是萧家如何让许家对此事给出一个交代。 婉棠盯着皇帝,李德福是帮许洛妍? 不! 只要许家大义灭亲,杀了许砚川,也不过是小惩大戒而已。 帮萧家? 那根本没有必要中断。 婉棠想了一圈,嘴角有了细微的笑容,她看向楚云峥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楚云峥此刻,应该也在为难,究竟该如何吧! 看来对于楚云峥,自己晕倒,简直就是及时雨。 婉棠指尖悄悄攥住楚云峥的袖角,眉头轻蹙。 故意虚弱地咳了两声:“皇上。” 声音细若蚊呐,偏又带着几分娇怯,“臣妾心口闷得慌,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吓到孩儿了。” 楚云峥垂眸,正对上她水雾蒙蒙的眼睛。 那眼底藏着一丝狡黠,偏生脸色苍白如纸,倒叫人分不清真假。 “李德福。”帝王忽然开口,语气严肃,“传朕口谕。” 李德福连忙躬身凑近。 “户部那群人,该回的回,该关的关。”楚云峥指尖绕着婉棠一缕青丝,漫不经心道,“至于其他的事情,让他们先吵着,朕自会斟酌。” 李德福瞪大眼睛,这哪是处理朝政?分明是纵着婉嫔娘娘胡闹! 更何况,这样做,史无前例。 可抬头瞥见帝王眼底的宠溺,又赶紧低头应声:“老奴这就去传话。” 待殿门关上,楚云峥忽然捏住婉棠鼻尖:“棠棠可是真的病了?”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语,“装得挺像?” 温热气息拂过耳垂,婉棠脸一红,却还嘴硬:“臣妾哪敢欺君?实在是身子不适。” 她突然捂住小腹,“哎哟......” 楚云峥大笑,一把将人搂得更紧:“好,那朕就陪着爱妃‘养病’。” 他故意咬重最后两字,手指却温柔地抚上她的小腹,“毕竟一个小将的生死,哪有朕的皇嗣重要!” 窗外风雪依旧,殿内的龙烧得极旺。 婉棠靠在他怀中,听着皇上稳健的心跳。 是啊,不过就是一个小将而已。 什么都算不得。 婉棠的心,又是一沉。 努力控制情绪,万不可让楚云峥看出端倪。过于在意,对砚川来说,反而是一种害。 楚云峥靠在软榻上,手中还握着一卷奏折,却已不知不觉阖上了眼。 他眉宇间的疲惫在睡梦中仍未散去,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显然这些日子被朝政耗尽了心神。 婉棠轻手轻脚地取过一旁的锦被,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腕,竟比往常瘦了一圈。 这江山,终究是压在他一人肩上。 她正出神,房门被轻轻推开。 李萍儿端着汤药进来,见楚云峥睡着,立刻放轻了脚步。 婉棠抬眸,目光落在李萍儿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她似乎已有几个时辰未见了。 并且鞋面竟然被雪水浸湿,一个留在惜棠院的大宫女,究竟要如何,才会在雪地中走那么多路? “主子,该喝药了。”李萍儿低声说道,将药碗递上。 婉棠接过,漫不经心地搅了搅汤匙:“今年的雪,倒是和往年不一样。” 李萍儿动作微顿,随即低声道:“是不一样,比以往的时候更大,更密。” “京都尚且如此,那些本就极寒之地,只怕更难熬。”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托盘。 婉棠轻啜一口药,苦味在舌尖蔓延:“是啊!就好比当年的丰都。” 她抬眼,似笑非笑,“京都的雪还不如现在大,却已酿成大灾。” 李萍儿的呼吸明显一滞,随即勉强笑道:“娘娘放心,如今的丰都有晏王坐镇,定会处理妥当。” 提到“晏王”二字时,她的眼神不自觉地亮了一瞬,又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了过去。 婉棠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地放下药碗:“突然有些馋你做的八宝鸭了。” 李萍儿一怔:“可八宝鸭做法繁琐,奴婢怕耽误照顾主子。” “无妨。”婉棠微微一笑,目光转向熟睡的楚云峥,“皇上在这儿,还有小顺子伺候着。” 李萍儿迟疑片刻,终是福身:“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退下后,小顺子悄声进来,低声道:“娘娘,可要奴才盯着?” 婉棠望着窗外纷飞的雪,眸色深沉:“不必。” 婉棠搭着小顺子的手缓缓起身,鎏金护甲在案几上轻轻一叩:“扶本宫去书房。” 穿过两道珠帘,平日练字的紫檀案几上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婉棠指尖抚过砚台边缘,那里本该堆着废弃的草稿,如今却空无一物。 当时慌忙要门,按理说,这里该是一片狼藉。 “废纸呢?” 小顺子一愣:“按例是该奴才收拾的,但萍儿姐姐说主子病着怕吵,便亲自将此处收拾妥当。” 话音戛然而止。 婉棠已俯身拉开暗格,苏言辞给的那本册子仍好端端躺着,可封面一道指甲划痕却变了位置,显然有人动过。 “主子。”小顺子看着主子突然僵住的背影,声音发颤。 鎏金护甲悬在册子上方,正要抽出。 “棠棠?” 楚云峥带着初醒的沙哑嗓音从内室传来。 婉棠反手“啪”地合上暗格,转身时脸上已挂上莹莹笑容:“臣妾在这儿。” 烛台上火光轻晃,映着满桌精致的御膳。 婉棠执筷为楚云峥布菜,鲜嫩的清蒸鲥鱼腹肉被小心剔去刺,置于龙纹瓷碟中。 “皇上今日在养心殿,可还顺心?”她声音轻柔,似是无意间提起。 楚云峥夹起鱼肉,慢条斯理道:“不过是些老生常谈。” 他忽地抬眼,“只是多了一点小麻烦,有个有趣的小将军。” 筷子在翡翠虾仁上顿了顿:“本事不小,就是缺个心眼。” “终究是年少轻狂。” “啪!” 婉棠的银箸突然落在桌上,她慌忙跪地:“臣妾失仪。” 楚云峥并未搀扶,反而饶有兴味地继续用膳:“说起来,棠棠与他倒是旧识。” 也不询问婉棠和他之间究竟有何渊源,只是舀了勺蟹粉豆腐,“当年宫宴上,你为他和许家争得面红耳赤。” 青砖的寒意透过裙裾渗入膝盖,婉棠却跪得笔直:“实不相瞒,臣妾与他的确是相识。毕竟臣妾曾是将军府的奴才,又是在将军府长大。” “他与臣妾难产而死的胞弟,正是同一日出生。” 提到此处,婉棠的眉眼略微暗了暗,眼中是难掩的痛楚。 继续道:“小少爷、不、许小将自幼不受待见。” 她故意顿了顿,“据说他出生时,有个游方道士路经此地,为他批命。“ 婉棠可以隐瞒许砚川并非王静仪亲子之事。 “哦?”楚云峥终于放下筷子。 “说是天煞孤星,会令许家门楣倾覆。”婉棠指尖掐进掌心,“许大人表面不信,私下却深信不疑,对他也格外冷淡。” 帝王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没想到许承渊这等人物,也信这些怪力乱神。” “越是位高权重,越怕失去。”婉棠抬眸,语带深意,“若皇上不弃,臣妾或许能让他改变愚孝,只忠于您一人。” 烛火摇曳,映在楚云峥深邃的眉目间,将他的神色笼在一片晦暗不明的光影里。 指尖轻叩桌面,节奏缓慢而沉稳,目光却始终落在婉棠身上,似笑非笑。 待她说完,殿内静了片刻,才听他淡淡开口:“后宫不得干政,你可知道?” 声音不轻不重,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婉棠低眉顺眼,恭敬答道:“臣妾明白。” 她顿了顿,语气温软,“臣妾所言,并非涉政,只是念及旧情,想与故人叙叙旧罢了。” 她抬眸,眼中带着几分追忆之色:“当年在许家为奴时,唯有小少爷待臣妾亲厚。” 楚云峥凝视她片刻,眼底情绪如深潭般难以窥测。 良久,他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难得棠棠有这份感激之心。”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才缓缓道:“朕会亲自安排,许你们半炷香的独处时间。” 婉棠眸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压下,恭敬叩首:“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楚云峥放下茶盏,目光悠远,似透过她看向更深处:“去吧。” 次日清晨,大雪依旧未停,整个皇宫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宛如银装素裹的牢笼。 婉棠站在窗前,望着纷飞的雪花,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银票。 片刻后,她将厚厚一叠银票递给小顺子,低声道:“按之前的安排,先去处理。” 小顺子恭敬接过,小心揣入怀中:“奴才这就去办。” 他刚踏出殿门,丽嫔便裹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 脸上写满愤懑:“妹妹!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她一把拉住婉棠的袖子,声音尖锐:“皇上竟允了王静仪进宫!那老妇仗着许洛妍肚子里的孩子,在宫里耀武扬威,连我父亲送来的锦缎都敢截!” 丽嫔越说越激动:“方才我去御膳房取燕窝,竟撞见她的婢女指着尚食局的鼻子骂。” “说若是怠慢了许家的血脉,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她许洛妍,不会也是个嫔位,她吃她的倒也罢了,竟连景仁宫所有嫔妃的燕窝都给克扣了。” “她许洛妍多大的肚子,吃得了这么多吗?” 婉棠静静听着,眸色如古井无波,直到丽嫔发泄完,才淡淡开口:“本宫随你去看看。” 她拢了拢狐裘,踏出殿门的刹那,寒风卷着雪沫扑面而来。 丽嫔愣在原地,没想到婉棠答应得如此干脆,连忙小跑着跟上:“妹妹,您这便要去吗?” 视线不由盯着婉棠的肚子,担忧道:“您如今金贵,吃得消吗?” 婉棠脚步未停,声音混在风雪中,冷得惊人:“既然她这么喜欢摆谱,本宫便亲自去会会。” 第102章 装病 景仁宫的朱漆大门在风雪中半掩着,婉棠抬手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暖意里夹杂着浓郁的檀香。 殿内,王静仪正端坐在主位上,指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一串翡翠佛珠,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都仔细着点!”她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女儿腹中怀的可是龙种,若有一丝闪失,你们十条命都赔不起!” 宫女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连声应是。 婉棠踏入内殿的瞬间,王静仪的目光如刀般扫了过来。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起身挡在门前:“哟,这不是婉嫔娘娘吗?景仁宫今日不迎客,娘娘请回吧。” 她语气恭敬,眼神却冷得刺骨:“人心险恶,谁知道某些人安了什么心思?” 许洛妍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小腹平坦却故意抚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眼底满是讥诮。 丽嫔气得脸色发青,上前一步:“王夫人好大的胆子!婉嫔娘娘协理六宫,岂容你在此放肆?” 王静仪轻笑一声,翡翠佛珠在指尖转了一圈:“臣妇不敢对皇上的女人不敬。” 她眸光一冷,“这宫里还有太后,还有皇后。有些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她目光扫过丽嫔,讥讽道:“倒是丽嫔娘娘,有空在这儿逞威风,不如想想怎么调理身子?” 她故意顿了顿,“不下蛋的母鸡,迟早要被炖汤的。” 丽嫔气的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恨不得当场就上去,先给王静仪几个大巴掌再说。 婉棠站在旁边,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王静仪这个人,表面一副菩萨相,却憋着一肚子的坏。 最是擅长伪装。 而此刻,她做得如此嚣张跋扈,只怕是故意为之。 皇上将她请到了宫中,又让人带走了许砚川,只怕王静仪故意为之。 为的就是让所有人发疯,她好从中找到破绽,摆脱成为人质的局面。 越是这样,婉棠越要冷静。 王静仪又看向婉棠,意味深长道:“婉嫔娘娘此时还有闲心管别人,不如想想某些人该如何?” 她轻笑,“总归是要死一个的,对吗?” 她意指许砚川,便是想要用婉棠最薄弱之处下手。 婉棠眸色一沉,唇角却勾起冷笑:“对,总有一个人要死。“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王静仪脸色微微一变,声音也多了几分尖锐:“你什么意思?” “王静仪,这种失去至亲的痛,你始终也会品尝的,不是吗?”婉棠平静回答。 王静仪气得发抖。 许洛妍脸色一变,怒吼一声:“婉棠,你什么意思?” “敢对我母亲这样说话?” 婉棠一个眼神看过去,许洛妍不禁瑟缩了一下脖子。 婉棠的眼神太过锐利,看得许洛妍好害怕。脸上的伤势还未痊愈,好疼…… “本宫还是奉劝两位一句,既然皇上让你们呆在这儿,你们就老老实实呆着。” “说实话,本宫倒是希望你们多找点事出来。” 婉棠笑起来很好看,两个梨涡浅浅,眉心一点红:“我可等着,你们露出马脚来。” 王静仪和许洛妍立刻闭上了嘴巴。 许洛妍用求助的眼神盯着王静仪。 王静仪盯着婉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前的女人,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任由她们拿捏的废物了。 婉棠说罢,转身,离去。 丽嫔快步跟上,在宫道拐角处突然叫住她:“婉嫔娘娘!” 她眼神阴鸷,压低声音:“臣妾知道许洛妍不少秘密,娘娘可感兴趣?” 婉棠脚步未停,只淡淡回了句:“劳你费心。” 风雪中,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只留下丽嫔站在原地,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王静仪这个老母鸡,又来威胁棠棠了。看着就恶心,许砚川对她那么孝顺,她是一点心都没有吗?竟然还这么说他!】 【坏人是没有心的,只有一万个心眼子。只可惜她再怎么精明,也逃不过恶有恶报的定律。】 【对对对,女儿是个蠢货,儿子也是个大傻帽。外面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事情。还一口一个妒忌许砚川下手,他真的仅仅只是妒忌吗?难道不是因为,许砚川知道许家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就是啊,要不是许砚川知道的太多,许承渊又怎么能纵容那个草包儿子,去害一个能够给许家带来荣耀的人。】 砚川究竟知道什么? 王静仪一心想要将他置于死地也就罢了,就连许承渊,也那么想要杀了他。 一片雪花无意间落在婉棠的脖子里,冰的婉棠瑟缩了一下脖子。 幽深的宫巷尽头,风雪被高墙隔绝,只余檐角几滴融化的雪水,在青石板上敲出空洞的回响。 一道修长的身影隐在斗篷下,宽大的帽檐遮住了面容,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他斜倚在斑驳的宫墙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动着手中薄册,羊皮纸的临摹本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真是她写的?” 声音低沉冷冽,如同那屋檐垂着的冰锥。 李萍儿垂首而立,恭敬答道:“是,主子虽怀着身孕,却日夜为救灾之事忧心。”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见钱就收,只为筹得银两。” “还因此被人陷害,幸亏深受皇上的宠爱,这才避开一劫。” 斗篷下的手指微微一顿。 本就冰冷的声线,更是充满了嘲讽味道:“为了黎民百姓,还是为了她的晋升之路?” “这女人们,不都为了那个后位,争得头破血流吗?” 李萍儿忙说:“奴婢看来,她心中是有着黎民百姓的。” “她翻遍了历年灾情记录,连着几宿未眠,为的就是能够找到更好的赈灾办法。” 李萍儿抬头,眼中带着恳切,“奴婢亲眼所见,娘娘写废的草稿,也是堆积如山。” “她可还是怀着孩子,身体又那样吃孱弱。若只是为了争宠,大可装装样子,定然是要以保重龙种为主的。” “主子说,这叫……这叫,自己淋过雨,所以想替人撑把伞。” 寒风卷过巷子,掀起斗篷一角,隐约可见男人精瘦的腰身和修长的腿。 他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楚云峥倒是好福气。” 笑声里带着几分玩味,几分冷意。 李萍儿攥紧了衣角,小心翼翼道:“主人,那婉嫔娘娘的事情……” “罢了。”男人抬手,苍白的手指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亲昵却透着疏离,“既然她救过你,便还她个人情。” 他从袖中抛出一枚玉牌,李萍儿慌忙接住。 “明日有个新任言官入京。”斗篷下的唇角微勾,“若想帮她,便引他们见上一见。” 李萍儿扑通跪地,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板上:“奴婢谢主子恩典!” 正要退下,男人忽然又道:“李德福可见过了?“ 李萍儿浑身一僵,眼中恨意如潮水般涌出,又迅速压下:“见过了。” “呵。”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阉人无后,老了,总会想些不该想的。” 话音未落,身影已隐入黑暗。 只剩李萍儿跪在雪地里,死死攥着那枚玉牌,指节发白。 入夜,惜棠院内一片沉寂。 檐下的灯笼早已熄灭。 婉棠静立在窗前,指尖轻轻拨开一线帘隙。 院中漆黑如墨,唯有月光偶尔穿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忽然,一道纤细的身影贴着墙根悄然而入,脚步轻得几乎融进风声里。 她浑身裹着夜行的斗篷,帽檐压得极低。 她左右张望片刻,确认无人后,才蹑手蹑脚地推开偏房的门,闪身而入。 即使伪装得不错,婉棠还是能一眼看出,她是李萍儿。 婉棠眸色微沉,指尖缓缓松开帘子。 她转身回到床榻,锦被轻掀,躺下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从未离开过。 呼吸渐匀,长睫低垂,任谁看了都只道是熟睡的模样。 【棠棠还能睡得着啊,现在灾情更严重了,已经多地出现尸骸堆积如山的局面了。】 【这件事情,怕是瞒不住了。楚云峥要救灾,萧家和许家竟然意见出奇的一致,都是保密,只是让当地官员做出一些赈灾措施而已。但是各处贪污成性,又能有几分存粮。】 【皇帝都要愁死了,现在萧家和许家势均力敌,两家人为了争当赈灾大使,竟然放着灾民们不顾。】 【楚云峥真的太需要一把刀了,一把能替他砍人的刀。他其实是挺欣赏许砚川的,只可惜,那是许家人。】 婉棠睡前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声音,难以入眠。 她只是一个妇人,不明白,百姓的生死在这些政客们的眼中,就这么不值一文吗? 为了所谓的权势,真的可以放着黎民百姓不顾吗? 婉棠的眼睛,不觉间,已湿润许多。 她曾经只是想一个人活着而已。 而此刻,她真的很想做点什么。 李萍儿描绘的场景,也不断地在脑海中回放着。 婉棠,终究还是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惜棠院外便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几个小宫女凑在廊下,手里捧着热茶,嘴里却不停: “听说了吗?皇上昨夜宿在惠妃娘娘那儿了!”绿衣宫女挤眉弄眼,“整整一宿呢!” “可不是?”另一个圆脸丫头压低声音,“惠妃娘娘平日舞刀弄枪的,没想到还有这本事,让皇上如此痴迷。” “呸!”年长些的嬷嬷啐了一口,“还不是看婉嫔娘娘和静嫔都有了身孕,急了呗!” 正说得起劲,忽见一柄团扇“啪”地敲在廊柱上。 众人回头,吓得魂飞魄散。 宁答应不知何时站在那儿,杏色裙裾上绣着蝶恋花,手里还摇着把毛绒团扇。 大冬天的还能握着团扇,也可见得,宁答应对团扇究竟有多痴迷。 “大清早的,舌头都不想要了?”她声音清脆,却吓得众人扑通跪地。 婉棠恰在此时推门而出,见状笑道:“宁妹妹,许久不见了。” 宁答应眼睛一亮,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婉嫔姐姐!” “都说你怀孕了,今日瞧见,才知道你肚子竟然这么圆。”宁答应有口无心。 旁人听了却变了脸色。 都说肚子尖尖是儿子,肚子圆圆是女儿。可这后宫之中,要的只能是皇子。 楚云峥是不喜欢女儿的,要不然为何顺嫔的明珠公主,会这么不受待见? 旁人眉头紧皱,倒是婉棠,全不在意。 后宫之中,宁答应这种性格率真的人,真的是宝藏了。 她眉眼含笑:“妹妹今日,怎得空来瞧瞧我?” 宁答应小跑过来,“惠妃姐姐今日开恩,准我来请您过去坐坐呢!“ 第103章 相认 此话却让惜棠院的人警铃大作。 特别是小顺子和将李萍儿,更是如临大敌。 惠妃娘娘,那可是唯一一个,能够一两句话就从婉棠身边带走皇上。 更是悄无声息给婉棠投毒,还能正大光明说出来的人。 关键是,就算做了旁人想一想都是罪的事情后,依旧能够全身而退。 这样的人,对于小顺子来说,简直是头号危险人物。 却不想婉棠挽住宁答应的手,笑眯眯地说:“求之不得。“ 两人相携而去,只剩那群宫人跪在晨露里,半晌不敢抬头。 【去吧去吧,去了就没有烦恼了。】 【虽然惠妃性格古怪清冷,却是这后宫之中,皇上最信任的人。】 【开玩笑,毕竟是英国公的女儿。知道英国公的含金量有多高吗?那可是世代英烈,对皇帝大绝对忠诚的存在。皇上可以不相信自己,但不会不相信英国公。】 【更何况,昨夜渣龙去,还是有求惠妃。】 【最喜欢惠妃,但是婉棠敢算计她,我讨厌婉棠。】 婉棠暗暗心惊,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高冷孤傲的女人。 想不到,惠妃不仅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这么重,就是在观众心中,也有这么重的分量。 小顺子和李萍儿瞧见婉棠离开,吓得不轻,急忙在后面跟上。 婉棠还未踏入院门,便听见里头传来“唰唰”的破空声。 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在院中翻飞,剑刃划破晨雾,带起飒飒风声。 惠妃一袭素白劲装,墨发高束,腰间玉带紧束,衬得身形修长挺拔。 她眉目如刀,一招一式凌厉果决,剑尖所向,连飘落的树叶都被一分为二。 听见脚步声,她手腕一抖,长剑“铮”的归鞘,转身时衣袂翻飞,眼神如霜刃般扫来。 小顺子和李萍儿下意识挡在婉棠身前,浑身紧绷。 惠妃就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丝毫不在意眼前这人是不是皇帝的宠妃,亦或者是不是怀有身孕。 “跟我走。”惠妃冷声道,拇指抵着剑柄。 “不行。”李萍儿急得声音发颤,“我家主子身子重,走不得路,去不得什么地方。” 惠妃嗤笑一声:“我无所谓。” 她转身便走,“反正受人之托,爱来不来。” 宁答应急得直跺脚:“姐姐!” 婉棠拍了拍李萍儿的手:“无妨。” “主子,去不得啊,惠妃娘娘……她……她……” 小顺子眼角余光一直打量着惠妃,却不敢说出口来。 “不用担心。”婉棠语气肯定。 她抬脚跟上去,身后两人还想阻拦,却被惠妃一个眼神钉在原地:“再跟一步,本宫不介意帮你们主子,提前卸货。” 别说小顺子和李萍儿,饶是婉棠,也着实是吓了一跳。 【还不快去,这都是皇上安排的。】 【见了许砚川,可一定要好生劝说啊!】 【只是惠妃跟着,就算去了也没法子啊!能够当着她的面说话吗?】 【那就要看婉棠是不是一个蠢人了,说实话,惠妃做事光明磊落,压根就不屑于做出偷听这种事情来。只要婉棠表达出不想让人听见,她会离开的。】 【说的也是,我惠妃才是真有格局的人。】 婉棠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既是皇上吩咐,那便安全。 “都退下。”婉棠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惠妃带着婉棠从偏门出宫,两人皆换了一身素色男装,束发戴冠,乍一看倒像是哪家的清贵公子。 大牢外早有侍卫接应,见惠妃亮出令牌,立刻躬身引路。 阴湿的甬道里,火把的光影摇曳,映得墙壁上的血痕愈发狰狞。 “半炷香。”惠妃冷声吩咐,狱卒们识相地退了出去。 婉棠正要上前,牢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滚开!本少爷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探监!” 许明德一脚踹开拦路的侍卫,满脸戾气地闯了进来:“听说有人胆大包天,敢来见我弟弟?” 婉棠心头一紧,指尖掐进掌心。 真要和许明德碰上面,那就麻烦了。 至少自己的会见,也会变得不那么简单。 侍卫慌忙阻拦:“许将军,您这样,不符合规矩啊!” “规矩?”许明德狞笑,“在京城,我许家就是规矩。” 他大步上前,正要掀开挡在前方的布帘。 “砰!” 惠妃突然回身,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许明德面门! 鼻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许明德连惨叫都没发出,直接仰面栽倒,昏死过去。 婉棠震惊地睁大眼。 “磨磨唧唧。”惠妃甩了甩手腕,不耐烦道,“还不快去?” 她踢了踢地上不省人事的许明德,对目瞪口呆的侍卫吩咐:“把这废物拖出去。” 婉棠见状,心中暗暗惊讶。 不愧是宁家养出来的女儿,果然非同寻常。 南屿自知时间有限,先不干耽搁,火速前往。 地牢里阴冷潮湿,墙壁上渗着水珠,在死寂中滴答作响。 婉棠的脚步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许砚川被铁链吊在半空,双臂展开,像一只折翼的鹰。 雪白的中衣早已被血染透,鞭痕交错,有些伤口甚至还在渗血。 他的脸色惨白,唇边干裂,唯有那双眼睛,在听到动静时倏然睁开,漆黑如墨,仍带着不屈的锐气。 婉棠的呼吸猛地一滞,眼眶瞬间红了。 她死死攥紧袖口,指甲几乎嵌入掌心,才勉强压下喉间的哽咽。 她不能失态,不能在这里崩溃。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 许砚川看清来人,瞳孔骤缩,眼底闪过一丝震惊、错愕,甚至还有狼狈。 他垂下眼,嗓音嘶哑却清晰:“罪臣见过婉嫔娘娘,还望娘娘恕罪,末将无法行礼。” 那声音像钝刀割在心上,婉棠几乎站立不稳。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盈满泪水。 “你不该叫我娘娘。”她声音轻颤,“你该叫我姐姐。” 许砚川猛地抬头,眼中情绪剧烈翻涌。 怀疑、惊骇、痛苦,最终化作一抹近乎讽刺的平静。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低哑:“是,婉嫔娘娘待我如亲姐。” “砚川。”婉棠再也忍不住,泪水滚落,“你我本就是亲姐弟。” “王静仪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是王静仪设计了我们的娘亲,用死胎将你调换……” 婉棠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情绪,用最简短的语言,将事情说清楚。 许砚川的呼吸骤然急促,眼中血丝密布。 他死死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谎言的痕迹。 可她的泪是真的,痛是真的,连那声“弟弟”都带着颤抖的希冀。 第104章 憎恨 “这么说的话,我就全明白了。”他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带着几分自嘲,“那日宫宴上,你就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婉棠点头,急切地想要解释:“我本想寻机会告诉你,可一直都受到了颇多阻拦。” “所以才会豁出命来救我?”他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眼中怒火灼烧,“那为什么不早说?难道非要等我亲手害死你,你才甘心吗?” 他的怒吼在牢中回荡,铁链因他的挣扎哗啦作响,伤口崩裂,鲜血顺着腕骨滴落。 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痛,只是死死盯着她,眼泪无声地淌下。 婉棠伸手想去擦他的血,却被他猛地别开脸。 “滚。”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如刀,“此时此刻……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地牢里的寒意深入骨髓,火把的光映在许砚川的脸上,将他的冷漠照得格外清晰。 婉棠的指尖微微发颤,声音却竭力平稳:“砚川,我知道你难过,但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不能。”许砚川的声音冷得像冰,“从小到大,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母亲的孩子,她却视我如眼中钉。” 他低笑一声,眼底尽是自嘲,“原来……她没有杀我,已是仁慈。” “不!”婉棠急切地打断他,泪水夺眶而出,“不是她仁慈!是许承渊重视儿子,你是许家的血脉,他才想让你认祖归宗!”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王静仪为了不让娘亲的灵位入祠堂,才用这种恶毒的办法。” “要是娘亲知道,她生下来的根本不是死婴,也不会受那么大的打击大出血。” “要不是王静仪故意用兽医冒充大夫,娘亲也不会死。” 说到此处,她再也支撑不住,闭眼的瞬间,泪水滚落。 许砚川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笑声低哑,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讽刺。 “你不知道也就罢了。”他缓缓抬眸,眼底猩红一片,“可你知道后,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 “我重视亲情,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愿,尊敬‘兄长’,将所有的一切拱手相让。”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你可知道,我活得有多生不如死?” “我曾经一遍遍告诉自己,没关系……至少他们是我的家人。”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嘶吼出声,“可如今,你却告诉我,我豁出命去保护的,竟是我的仇人?” 婉棠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窒息。 可她不能崩溃,不能在此刻倒下。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不是不告诉你,是没有办法。” 她的声音低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各方势力都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连皇上也在监视。” 她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在皇上眼里,我只能是孤女。一旦身份暴露,你我都会死。” 她哭得浑身发抖,仿佛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在此刻倾泻而出。 若不是苏言辞及时阻拦,她险些酿成大祸。 可许砚川的眼神依旧冷漠。 “皇上呢?”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不是最宠你吗?” 婉棠缓缓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那眼神让她心底发寒,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连血液都冻结成霜。 地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婉棠的指尖微微发抖,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声音:“我……不过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 她低低地笑了,那笑声里浸着苦涩,“难道我还奢求,他能爱我?” 许砚川盯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想要你做什么?” 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像一把刀,一寸寸剖开她的伪装。 那一瞬间,婉棠恍惚看到了自己。 那个曾经对许洛妍步步紧逼、毫不留情的自己。 原来被至亲之人用这样的目光审视比死还痛。 她闭了闭眼,终于吐出那个残忍的答案:“搞垮许家。” “呵,不就得了!”许砚川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我痛恨许家,事情不就简单了?” 许砚川虽然脸上稚气未脱,可眼底那抹沉着和算计,却看得人心中发颤。 “只要皇上知道这些,”他猛地逼近,铁链哗啦作响,“一切不都迎刃而解?” 婉棠逐渐回复理智,听着许砚川说的话,眼中也满是震惊。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还是说……我们的婉嫔娘娘根本不愿做谁的傀儡,而是想当执棋之人?” 他的目光如毒蛇般缠上她,“所以我是不是你弟弟根本不重要,只要我能给你一个强大的家世背景,对吗?” 没想到,到头来,许砚川竟然会这样去想自己。 婉棠的心,像是被什么人,狠狠地刺了一刀。 “住口!”婉棠猛地抬头,眼中碎裂的水光潋滟,“你……实在令我难过。” “你又何尝不是一样。”他冷冷回视。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刀锋交错。 愤怒、痛楚、失望,还有更深处的……那一丝割舍不断的血缘羁绊。 婉棠的胸口剧烈起伏,许久才颤声开口:“皇上绝不能知道我们的关系。” 她攥紧衣袖,指节泛白,“娘亲是罪臣之女。我们的外祖家,当年被满门抄斩,娘亲是拼死逃出来的。” “娘亲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万万不可自爆身份。” “之所以一直受到王静仪的要挟,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此。” “若是身份泄露,便是玉石俱焚。不仅你我二人,就连许承渊,也脱不了关系!” 许砚川的眼神骤然一颤,凌厉的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震动。 “时间到了。”惠妃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她站在牢门外,目光晦暗不明。 婉棠深吸一口气,最后深深看了许砚川一眼,转身欲走。 “就这么走了?”许砚川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玩味的冷意,“无功而返,皇上那儿,你如何交差?” 她的脚步蓦地顿住,却没有回头。 许砚川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蛊惑般的危险:“关于许承渊我知道的可不少。”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炬,“我要见皇上。” 第105章 活着 【心里面是真的憋屈,这能怪我家小川吗?是我我都想杀人了。】 【不过小川的转速是真快,这么短时间就已经想明白了。】 【狗皇帝那边倒是等着婉棠带好消息去,只是李德福那条老阉狗,察觉到不对劲,守在外面了。】 【就是,那条老阉狗,竟然想要联手许家整婉棠。哎,没办法,谁让婉棠出现后,他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 【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婉棠竟然敢培养小冬子,动摇他的位置。】 【婉棠还是可怜,好不容易和小川相认,一旦出门,许承渊的暗卫,便会要了他的命。】 李德福在外面? 婉棠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如今许砚川好不容易知道真相,如何还能让他再冒险。 婉棠眸光一凛,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许将军既已应允面圣,留在此处恐有不测。” 惠妃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九翟冠的珠珞轻晃:“本宫奉命带你进出地牢。” 她抬眸扫了一眼被铁链束缚的许砚川,“至于旁人,与本宫何干?” “我愿以个人名义带他离开。”婉棠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若有差池,自当承担。” 惠妃唇角微扬:“随你。” “前面恐有埋伏。”婉棠压低声音,“不如从后门走。” “宁家儿女,岂有走后门的道理?”惠妃打断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傲色。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马车会停在后门。” 话落,惠妃也潇洒离开。 婉棠颤抖的手指触到许砚川腕间的镣铐时,铁锈混着血痂黏在指尖。 她咬着唇一点点转动钥匙,锁链每响一声,他腕上就涌出更多鲜血,在月光下黑得发亮。 “疼吗?”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许砚川突然冷笑,被镣铐磨出白骨的手腕猛地抬起,血珠溅在她脸上:“婉嫔娘娘手上沾过血吗?” 他凑近时,带着铁锈味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我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时候,肠子还挂在铠甲外面。” 婉棠的瞳孔剧烈收缩,喉间涌上腥甜。 “知道为什么吗?”他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箭伤还在渗血,“为了给我的''好兄长''挣个万户侯。” 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现在你告诉我,那个杂种根本不是我的哥哥,而是我的仇人。” “是我必须要亲手了解他的祸害!” “别说了!”婉棠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指尖陷进他结痂的伤口里。 许砚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低笑着看她仓皇的眼泪。 她拽着他疾走时,许砚川故意踉跄着撞向石壁。 婉棠用身体去挡,后腰撞在凸起的石棱上,闷哼一声。 许砚川冷眼看着她苍白的唇色,忽然掐住她下巴:“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不用在皇上跟前?” “你应该很清楚,男人最是见不得这些。” 夜枭的啼叫声中,婉棠死死攥着他的衣袖往前拖。 门口当真停了一辆马车,马夫立刻下车,帮忙将许砚川搀扶上去。 马车刚驶到拐角处,婉棠掀开车帘的手突然一颤。 前门处,一袭墨色劲装的“公子”正被团团围住。 李德福尖细的嗓音刺破夜色:“站住!这天牢重地,就是一只耗子也别想溜出去!” 惠妃连脚步都没停,腰间玉佩在宫灯下晃出一道寒光。 “反了天了!”李德福跺脚厉喝,“给咱家拿下!”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惠妃已掐住李德福咽喉,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三寸:“狗奴才!” 她扯开发冠,青丝如瀑泻下,“看清楚本宫是谁!” 李德福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喉间挤出变调的颤音:“惠、惠妃娘娘?!” 他忙跪地告罪,“老奴眼瞎,可这都是皇上的旨意。” 惠妃甩手将他掼在地上,靴底碾着他颤抖的手指,“现在就去请皇上,正好本宫懒得和狗废话。” 李德福突然扯着嗓子嚎叫:“还不快去地牢查。” “英国公府的刀可没长眼睛。” 惠妃“铮“地抽出腰间软剑,剑尖点在他眉心,“谁动一步,本宫就摘了谁的脑袋当球踢。” 侍卫们齐刷刷后退,谁敢得罪英国公? 铠甲碰撞声里,李德福突然爬起来就往里冲:“人呢?许明德呢?” “咱家亲自去看!” “啪!” 一记耳光将他扇得原地转了个圈。 惠妃反手又是三记脆响,李德福嘴角当即见了血。 “狗仗人势的东西。”她甩着发麻的手掌,“再敢吠一声,就割了你的舌头。” 李德福瘫坐在地,双腿发软地站不起来。 惠妃连个眼神都没施舍,径直踏上马车。 车帘落下时,她冷若冰霜的面容在纱帘后一闪而逝。 婉棠眼巴巴看着,心中着实是羡慕极了。 英国公的嫡女,果然有底气。 这就是权利带来的霸气吗? 入宫后。 惠妃突然叫马车停下。 她掀开车帘,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以后这种事情,“她甩下一句话,“别来烦本宫。”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中,许砚川忽然冷笑:“好一招借刀杀人。” 他倾身逼近婉棠,血腥气扑面而来,“连宁家嫡女都成了你的棋子?” 婉棠的指甲在车壁上刮出细痕,“我没你想的那般算无遗策。” “是么?”许砚川讥讽冷笑:“那你告诉我,你需要我这条贱命,为你做什么?” 婉棠的心,又是狠狠一疼。 “活着。”婉棠突然抓住他伤痕累累的手腕,“我只要你活着。” “后宫之中,所有娘娘都有自己的靠山。拥有靠山,生下的孩子才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 许砚川眼神骤然锐利,盯着她隆起的腹部。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许明德的功劳都是我的。”他逼近一步,“我可以让你拥有一个骁勇将军的弟弟。” 婉棠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抿唇不语。 “前提是,”许砚川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你要让我看清楚,你有什么用?” 婉棠眼中蓄满泪水,强忍着委屈回到惜棠院。 只是让马车停在院子中, 疲倦地招了招手,随意换一个人来,说了句:“去,告诉皇上。” “本宫替他准备的礼物,到了!” 第106章 许你出宫 “呵,想清楚我的问题了吗?就敢请皇上来。”马车内的声音闷闷的。 婉棠长长叹了一口气,自从上马车之后,就再不敢唤许砚川一声弟弟。 她缓缓仰起头,看着被这宫墙圈起来的天,声音沉闷地说:“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好好活着,为皇上效力就好。” 马车内的声音里更是多了讥讽:“我不会感谢你。” “就算我能成为我想成为的人,可我依旧恨你!” “婉嫔娘娘,你我,只会是生死不休的仇人。” 那些声音,透着令人心悸的冷漠。 婉棠低垂着眉头,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心就如同睫毛上的泪珠一般,碎开了。 她苦涩一笑,淡然转身。 听见婉棠回来的消息,小顺子和李萍儿提着灯笼踉跄奔出,烛火在二人惊惶的眼底摇晃。 “主子!”李萍儿声音发颤,手指攥紧了帕子。 婉棠抬手止住他们的话,袖口滑落时露出一截苍白手腕。 她身后那辆青帷马车静得瘆人,车辕上还沾着地牢阴潮的青苔。 小太监缩着脖子凑近:“娘娘,奴才可还要去请皇上?” 婉棠睥了对方一眼:“自然。” “不必了。”车夫突然开口。 笠帽一摘,露出欧阳青那张冷峻的脸,“车轮碾过玄武石道时,皇上便已知道了。” 婉棠脊背倏地沁出冷汗,面上却浮起恰到好处的讶色:“竟是欧阳大人?” 婉棠以为皇上只是不信任她,没想到哪怕是惠妃,皇上也是带着戒心。 “皇上忧心娘娘安危。”欧阳青拇指摩挲着刀柄,目光扫过马车,“特命臣暗中护送。” 婉棠尴尬一笑,不再多言。 脑子里面也赶紧回想一圈,好好琢磨一下,刚才有没有说什么不恰当的话。 幸亏马车上许砚川始终与她针锋相对,婉棠也格外的谨慎。 “朕的棠棠回来了?” 楚云峥的嗓音裹着夜露传来,已踏进院门。 小冬子躬身挥退众人,动作比从前李德福还要利落三分。 婉棠心中又是一惊,怪不得李德福对婉棠如此憎恨,婉棠不过是稍加指点,没想到小冬子竟如此懂得顺势而上。 李德福不在的期间,小冬子竟能顶替李德福的位置跟在皇上身边。 楚云峥的手掌覆上婉棠指尖,温凉似玉:“棠棠辛苦了。” 他拇指在她虎口轻轻一划,笑意却未达眼底,“怀着身孕还这般操劳,倒叫朕心疼。” 婉棠看清他眸中蛰伏的审视。 也知道,楚云峥此刻的心思,全在马车之上。 “臣妾不累。”她垂眸屈膝,顺势抽回手,“只是有些乏了……” “去歇着吧。”楚云峥亲手为她拢了拢披风。 发挥完作用之后,就是该回避的时候了。 再留下来,就是越距了。 屋中。 地龙烧得极旺,炭火在青铜兽炉中噼啪轻响,暖意却渗不进婉棠的指尖。 她立在雕花窗前,厚重的云锦帘幔被金钩束起,可窗外肆虐的风雪,仍将一切景物模糊成灰白的影子。 即使如此,婉棠依旧站在那,双眼直勾勾盯着外面马车处。 “主子,”小顺子捧着暖炉凑近,声音压得极低,“那马车里究竟是何人?竟连皇上都亲自来了。” “这宫中,可是没有马车能进来的,哪怕是那些大人们的马车,也是进不了玄武门的。” 更何况,这马车在进院子的那一刻,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婉棠眼风一扫,眸中寒芒如刀。 小顺子顿时噤声。 忙给了自己一巴掌,说道:“是奴才多嘴了。” “小顺子,你跟在本宫身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该问的事情,最好别问。”婉棠语气平淡。 小顺子连连点头:“是,奴才知道了。” 风雪扑打着窗棂,李萍儿轻手轻脚地换了盏新茶:“娘娘,这雪下得越发大了。” 她偷眼去瞧主子神色,“听说玄武门的石阶都结冰了,宫人都在说,今年的雪,格外的大。” “这样的大的雪,那些极寒之地,指不定都会冻死人。” 婉棠不动声色。 只是眼底却透着令人难以琢磨的深沉。 “无妨。”婉棠的指尖在窗棂上叩了叩,留下几道冰凉的湿痕,“再大的风雪,也终有停的时候。” 李萍儿还欲再言,却见主子已阖上眼眸。 婉棠缓缓向后仰去,金丝软枕陷下一道深痕。 【狗皇帝真鸡贼,竟然让欧阳青跟着,还当了马夫。】 【哎!当我以为狗皇帝对婉棠完全信任的时候,他却处处提防。当我以为,至少这后宫之中,还有惠妃是皇帝真心以待的人,没想到还留了一个欧阳青防着。】 【幸亏婉棠和小川针锋相对,这狗皇帝,第一时间见的不是小川,竟然是问了欧阳青一路上听到的。】 【狗皇帝果然是怕婉棠和许砚川联手,他活得不累吗?谁都要防备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婉棠听得心尖儿一颤,手中的茶水在不觉间落在了地上。 茶盏碎了一地,李萍儿忙上前关心:“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婉棠摇摇头。 李萍儿的手刚触碰到婉棠的手,惊得呀了一声,忙说:“主子,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主子……” “够了。”婉棠此刻心烦意乱,随意地摆摆手。 一边是雪灾,一边是许砚川的安危。 婉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要借着这雪灾,成就自己,往更高处爬上去。 可是如今,她又怕极了这雪灾。 只因许砚川。 “本宫还是去书桌前坐会儿吧!”婉棠的语气,透着疲倦。 婉棠搭着李萍儿的手臂起身,指尖在她腕上掐出月牙状的青痕。 书案上的宣纸铺开时簌簌作响,更是惹得心烦。 狼毫笔尖悬在“赈灾“二字上方,墨汁突然滴落,污了“安民策“三个朱批小字。 婉棠盯着那团墨迹,思绪有点缥缈。 如今无论是之前准备的御寒之物,还是救灾之策,婉棠已经一再完善。 就等着计划实施。 “主子。”李萍儿突然轻呼:“外面的马车,似乎走了。” 婉棠这才惊醒。 车轮碾雪声渐远。 楚云峥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还是撞死你,朝着房间内走来。 楚云峥掀帘入内时,婉棠正描摹最后一截枯枝。 冻僵的指尖让梅枝扭曲如垂死之人的指节,积雪压得宣纸沙沙作响。 “棠棠的画技越发精进了。”楚云峥的手指突然抚过画纸,在枯枝上留下温热痕迹,“只是太过悲凉,叫朕心疼。” “臣妾愚钝,枉费让皇上一番教导,如今还是无法领悟精髓。”婉棠声音软糯,诚恳认错。 “愚钝?”楚云峥低笑,执起朱砂笔在枝头一点,血珠般的红梅骤然绽放,“这京都贵女,哪个及得上棠棠半分灵性?” “从无到有,棠棠不过一年,便有了这般成就。” 说话间,楚云峥已经这一片枯败中,加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红梅。 李萍儿脱口而出:“好美!” “哦?”皇帝笔尖悬在她鼻尖前,“美在何处?” “原来是......是死物。”小丫鬟盯着那点朱砂,“可这花苞一添,忽然之间就活了。” 婉棠心中又是一颤。 是啊! 活过来了。 这是皇上给的生机。 楚云峥大笑:“想不到你这丫头,倒是有趣得很,说的话甚是满意。” “赏。” 李萍儿大喜过望,连连行礼,忙喊:“谢皇上隆恩。” “皇上果然最疼爱主子。” 婉棠娇笑一声,用手轻轻捶打了一下皇上,娇嗔着说:“皇上,瞧瞧您,将这些个奴才惯得无法无天了。” 楚云峥心情不错,摆摆手:“无妨。” 再将朱笔掷进笔洗,血色在清水中晕开,“谁让朕的棠棠,总是最和朕的心意。” “既奴才都赏了,那朕再给棠棠一个奖励。” 婉棠眼波淡淡,倒没多少期望。 左右不过就是金银玉器,她已经有不少了。 岂料皇上稍作思索,眉眼严肃道:“这宫中的花卉都是些俗物。” “甚至都颠倒了季节,让人瞧不见真实模样。” 楚云峥说的每一个字,婉棠都小心地听着,在脑海中一遍遍拆解着。 “既棠棠如此懂朕,不如棠棠替朕走一趟,朕让你出宫,亲自去挑衅喜欢的花卉。” 满殿宫人呼吸一滞。 婉棠的膝盖撞在砖上:“臣妾谢陛下隆恩。“ 这宫墙是多高啊,女人一旦进来了,多少就是一辈子也别想出去的命运。 婉棠能够再出去看看外面的天,那是何等殊荣? 楚云峥抚着她后颈的手滑向衣带:“今夜朕宿在这儿。” “朕陪着你。” “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朕聊聊。” 【皇帝什么意思?竟然让棠棠出宫采办?多少女人进入宫门之后,一辈子都将被困在里面。】 【有没有一种可能,皇帝根本就是为了测试婉棠,看看她会不会跑?】 【都别争了,这一次出宫采办,知道跟在婉棠身边的人是谁吗?是李崇义和许砚川。狗皇帝始终是一个多疑的人,就算这样,还是将欧阳青放在了暗处。】 【对,狗皇帝要的是将一切掌控在手中,他知道婉棠收了李崇义的钱,也知道婉棠库房里面的银子。国库空虚,皇帝此刻为了钱愁得发慌,你说这么大笔银子在婉棠手中,皇帝能不提防吗?毕竟婉棠的肚子里面,是龙子。狗皇帝是经历过夺嫡之争的,谁知道他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婉棠侧卧在鸳鸯锦被间,静静凝视着身侧的男人。 楚云峥的轮廓在晨光中如刀刻般深邃,长睫投下的阴影掩住了那双总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睡梦中仍保持着警觉,右手虚握,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第一时间制服对方。 这就是自己枕边的男人? 婉棠感不到半点亲切,能感到只有无尽的深渊。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出城 次日一早。 皇上特地恩准婉嫔出宫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婉嫔今日要出宫选花卉?” 浣衣局的宫女们挤在井台边,搓衣棒砸得水花四溅,“连贵妃娘娘省亲,都是被拒绝了,要知道,贵妃可是十年没有离开过皇宫了。” 景仁宫又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凭她也配?” “就算能够用代替皇上出宫的,接受着众人膜拜,那好歹也是皇后娘娘啊!” “皇后娘娘的头风病犯得真是时候。” 景阳宫大宫女给主子捶着腿,声音压得极低,“听说今早婉嫔的仪仗,比贵妃的还多两对红罗伞呢。” “看这趋势,怕是就连皇后娘娘,也要被压一头下去了。” 宫中的消息,永远都是传得最快的。 仪仗队也准备好了,停在了惜棠院的门口。 “主子!”李萍儿突然扑跪在地,额头抵着青砖,“奴婢该死!出宫的鎏金腰牌,怕是落在养心殿外了。” 婉棠闻言,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远处仪仗队的礼乐还在欢奏,持节太监已经不耐烦地频频回首。 “什么时候的事?“ “卯时......奴婢去养心殿送绣样时......“李萍儿突然抬头,瞳孔里映出婉棠瞬间惨白的脸。 【出宫的腰牌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掉,为了让婉棠去将言官,李萍儿当真是煞费苦心。】 【谁让李萍儿真的希望婉棠好呢?心里面充满了对婉棠的愧疚,只想用一切弥补婉棠,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 【但愿婉棠能去吧,毕竟今日见到的言官,可不是那些蠢货能比的。这个人是做实事的人,甚至会成为搞垮许承渊最大的助力。】 李萍儿怎么会知道这么厉害的人? 婉棠眼角余光打量着李萍儿,眼中满是疑惑。 “罢了,本宫随你去瞧瞧。” 婉棠说完之后,对小顺子叮嘱一句:“你在此等候着。” 小顺子明白,婉棠这话,八成是让他盯着这些人,当即表示:“奴才明白。” 养心殿外。 婉棠和李萍儿都在寻找。 只是婉棠的动作明显慢了些,反而目光,时不时的落在李萍儿的身上。 她到底是什么人? 又认识谁? 李萍儿正扒开枯草丛寻找,忽然听见靴底碾雪的声响。 “何人在此徘徊?” 来人一身靛蓝官袍,腰间象牙笏板被雪光映得发亮。 他约莫三十出头,眉间一道悬针纹深如刀刻,正是刚上任的言官,周肃。 李萍儿似早有准备,慌忙行礼:“奴婢是惜棠院的,这是我家婉嫔娘娘。” “下官周肃。”周肃后退半步拱手,官帽垂下的璎珞纹丝不动,“娘娘在寻何物?” 婉棠细细打量此人。 周肃人如其名,不苟言笑,眉宇之间尽是凌厉。 “出宫腰牌。”婉棠望向远处宫门,仪仗队的金瓜斧钺在雪中闪着寒光。 周肃突然冷笑:“听闻娘娘要采买花木?这腊月里的奇花异草,一株抵得上京郊农户三年口粮。” 他袖中奏折露出一角朱批,正是弹劾皇商哄抬物价的折子。 婉棠轻笑:“本宫久居深宫,确实不知民间疾苦。” 她回答得铿锵有力,不卑不亢:“正因如此,才更该去看看,那些没被暖棚娇养的花木,是如何在雪地里扎根的。” “娘娘要去民间苗圃?”周肃瞳孔微缩。 “皇上既让本宫亲自挑选,”婉棠声音平和,“自然要选最经得起风霜的。” “也是要让本宫,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早闻娘娘曾在将军府长大。” 周肃肃然拱手:“不想,竟出了娘娘这般人物。“ “粮仓大了,难免混进几粒老鼠屎。”婉棠忽然轻笑,“可不见得,里面就没有干净的白米。” “更何况,许家也有许砚川,不是吗?” “好比喻!”周肃终于露出笑意,“改日定要拜会这颗特立独行的白米。” “娘娘!找到了!”李萍儿举着腰牌从石灯笼后钻出,发间还沾着草屑。 她东西找到的太是时候了。 刚好终止这本该结束的谈话。 周肃目光在李萍儿脸上停留片刻,突然意味深长地点头。 【天耶,还是我棠棠厉害,虽然周肃是受人之托才刻意可婉棠再次见面。但周肃可是个犟种,非要亲自看看这个人值不值得帮忙。】 【婉棠好福气,原本她和许砚川之间,在皇帝的帮助下活下来倒不是问题。但终究是单枪匹马,做事畏手畏脚的。有了周肃就好了,放开手脚在外面闯就好,反正不会被偷家,毕竟谁要不服,有人干架。】 【论舌战,朝堂上谁能是周肃的对手?】 婉棠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小心将周肃给的拜帖收起来。 婉棠的鸾驾已列在玄武门前。 八对牡丹宫灯在风中摇晃,忽见传来净鞭九响。 “陛下驾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后娘娘驾到。” 楚云峥披着玄狐大氅踏雪而来,身侧萧明姝的九凤金步摇在雪光中灿若朝阳。 婉棠的膝盖刚触到冰冷的地面,就被皇帝亲手扶起。 “棠棠的手这样凉。”楚云峥将她指尖包在掌心摩挲,转头对礼部官员沉了脸,“再多备两筐银丝炭搁在轿里。” 忽又压低声音笑道,“棠棠,那些花匠多是狡诈之辈,待他们定不能仁慈。” 婉棠勾起唇角,点头:“臣妾晓得了。” “棠棠此处出去,可得好好玩玩,多看看。”楚云峥再次叮嘱。 婉棠继续保持微笑。 楚云峥本不是话多之人,可此刻却一再叮嘱。 婉棠心中已有了答案,看来此次出去,绝不简单。 萧明姝忽然上前半步,鎏金护甲拂过婉棠肩上根本不存在的雪粒:“妹妹初次出宫,咱们天家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凤眸里凝着笑意,却让人冷得很,“你说是不是?” “臣妾谨记。”婉棠屈膝时鬓边金凤纹丝不动。 萧明姝家中一句:“可不要逾了分寸,断不能乱了分寸。” 婉棠颔首点头:“是。” “皇后娘娘。”最后四个字,婉棠咬得重了些。 一一行礼,走完了过程,正式走出宫门。 【萧明姝是慌了吧,她的特权,现在婉棠竟然在享受了。】 【盛极必衰,婉棠手中握着那么多钱,以及权利,其实只是皇帝对她的考验,看她配不配做一个母亲。】 【婉棠或许还不知道吧,她书房里面写的那些东西,早就已经被狗皇帝看过了。】 【所以说,宫墙之中,没有秘密。】 鸾轿内的金丝炭盆噼啪作响,婉棠倚在软枕上,浑身处于紧绷状态。 忽然轿身一晃,外头传来整齐的步伐声。 仪仗队从京都大街穿过,途经之地,引来百姓们自动退到道路两旁围观。 一直前行。 到了皇家御用苗圃时,婉棠去摆摆手,只说一句:“出城。” 婉棠发话,仪仗队自然不敢停歇,继续往前。 却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婉棠眉头一皱。 李萍儿探头去看,立刻回来,神色严肃,说道:“主子,我们被人拦了下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外面传来婉棠最厌恶的声音。 “婉嫔娘娘。”许明德的声音隔着轿帘传来,带着居高临下的笑意,“这京都最好的花圃都在城内,你这是走错路了吧?” “还请你赶紧掉头,免得大家都难做。” 婉棠掀开轿帘,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 许明德端坐在墨色战马上,玄铁轻甲映着寒光,身后黑压压的士兵将城门堵得水泄不通。 如此大张旗鼓,看来是早有预备。 婉棠面色冷漠,心中厌烦,却也更加笃定,此次外出,又是皇上的一步棋。 许家越是紧张,这道城门,就非得闯出去不可。 “本宫看腻了温室里的花。”她缓步下轿,绣鞋踩碎薄冰,“就想瞧瞧野地里的。” “怎么?难道本宫去哪儿,还要向你这个骁勇大将军汇报吗?” 婉棠言语之间全是讥讽。 “倒是不用。”许明德疾风一笑:“只是希望你,懂事一点。” “呵呵。”婉棠气得手指发颤,却还故作镇定:“怎么?难不成本宫要出城,你还敢拦?” 许明德突然大笑,马鞭凌空一甩:“拦了就拦了,你能如何?” 他俯身逼近,“一个玩物,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小顺子高举御赐金牌:“圣驾在此,尔等还不退下!” 守城士兵却齐刷刷看向许明德,刀鞘在雪地上刮出刺耳声响。 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来。 一个个更是惊叹于许家的权势。 如今,竟是连皇上,都管不了他了。 在这么下去,皇家的颜面,全然婉棠丢光了。 楚云峥想要结果,婉棠给不了,注定就是一颗废子。 婉棠突然抽出仪仗队侍卫的佩刀。 她双手握刀直指许明德咽喉,广袖滑落露出微微发抖的雪腕:“再进一步,本宫要你的命。” 许明德虽然没动,可他带来的人,却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亮出了刀。 婉棠不管许多。 这个城,她必须要出。 既然说欧阳青在附近,那干脆将事情闹大,收不了场的时候,欧阳青自会出现。 “哈哈哈。” 一道慵懒的嗓音破空而来。 人群自动分开,少年踩着积雪缓缓走近。 他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苍白的脸上还带着鞭痕,殷红血珠凝在眼尾,像抹歪了的胭脂。 墨色大氅下露出半截染血的绷带,随着步伐若隐若现。 虽只是少年,无论是精致的容貌还是身上散发出的杀气,都令人难以忽视。 “娘娘连刀都握不稳呢。”许砚川歪头轻笑,指尖把玩着一柄小巧的匕首,“不如先学学怎么杀鸡?” 他忽然蹙眉,“我忘了,娘娘这样的金贵人儿,怕是连蚂蚁都不敢踩吧?”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寒夜 围观的士兵爆发出一阵哄笑。 小顺子气得浑身发抖,李萍儿眼眶通红,死死攥着衣角。 换做任何人两个人非要怒怼回去。 可是此刻,他们不能。 只因为她们心里面都明白,对于婉棠来说,许砚川是如此的不同。 许明德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许砚川。 眼中的恨意自是难以遮掩,眼底也满是厌恶之色。 皇帝作保,让许砚川戴罪立功,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至于需要立下什么功劳,却无人可知。 此刻出现在这儿,许明德真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但一想到王静仪还在宫中扣着,也只能忍下一口气来。 马鞭轻拍掌心:“小野种,今日倒是像个人样了。” 他压低声音,“早这般识趣,当初打断你肋骨时,本将军或许会轻些。” 提到许砚川如此被折磨,婉棠就愤怒不已。 握紧手中的刀,怒喝一声:“滚开!” “今日,本宫非要走出这道城门!” 许明德的马鞭在空中甩出爆响,他翻身下马时铁靴碾碎一地薄冰。 “婉嫔娘娘好大的威风。” 他故意提高嗓门让围观百姓都听见,“不过是个暖床的玩意儿,也配在我的面前大呼小叫。”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害得我姐成了这个下场,甚至我母亲,也被留在了后宫。” “今日,我偏要看看,在皇上的心中,究竟是我许家赫赫战功重要,还是你这个只懂得魅主的贱人重要!” 话音未落,戴着玄铁护腕的手已朝婉棠肩膀推去。 “咔!” 骨节错位的脆响炸开。 许砚川不知何时闪到近前,五指如铁钳般扣住许明德手腕。 少年苍白病容此刻阴沉得可怕,眼尾未干的血迹衬得眸光冷如刀刃。 “别碰她。” 三个字砸下。 许明德疼得额头暴起青筋,却仍扯着嘴角讥笑:“方才骂她最欢的不是你吗?这会儿倒演起姐弟情深?” “许砚川,你是脑子坏掉了吧!” “敢为了一个贱人,和我动手!” 许明德又露出标准的威胁眼神,可这一次,许砚川在接触到目光之后,再无半点退缩。 “我骂是我的事。”许砚川手指骤然收紧,虽然少了两根,却依旧让许明德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突然拽着许明德撞向城墙,染血的绷带散开,“你再敢用这双脏眼多看她一眼,都不可以!” “许砚川!”许明德捂着扭曲的手腕踉跄后退,脸上横肉因疼痛疯狂抽搐,“皇上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我们许家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在爹的心中,早就和死了没有区别。” “我会让爹,将你逐出许家家谱。” “许家?” 许砚川突然轻笑出声,十六岁的少年站在雪地里,染血的绷带被风吹起,像面破碎的旗帜。 他歪头打量这个曾经打断自己肋骨的“兄长”,眼底浮起一丝玩味。 真有趣,从前怎么没发现,暴怒的许明德看起来竟如此愚蠢。 “去告啊。”许砚川突然上前,靴底碾住许明德掉落的长刀,“最好敲登闻鼓,让全京城都听听。” 他俯身时脖颈绷带渗出血迹,“许家大少爷是怎么被个‘逆来顺受的废物’拧断手的。” 许明德瞳孔骤缩。 这个曾经被他按在冰湖里都不敢挣扎的少年,此刻竟像柄出鞘的妖刀,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你……你……” 许明德,是真的感受到了恐惧。 “滚。” 许砚川一脚踹在许明德胸口,力道大得让人群发出惊呼。 他转身走向城门,染血的衣袂扫过雪地,守城士兵竟不自觉地后退三步。 少年眼底翻涌的杀意,令人胆寒。 “让开。” 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城门铁锁应声而开。 许砚川单手拽过许明德的战马,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翻身上马的动作行云流水,绷带散开的瞬间,露出腰间一道深可见骨的旧伤。 “出城。” 少年清洌的嗓音惊飞寒鸦。 婉棠上了鸾轿,瞧着许砚川的身影,嘴角扬起微笑。 情绪略带着一点激动和欣慰:“谢谢。” “奉命行事罢了。”许砚川目视前方,嘴角却勾起嘲讽的弧度,“与、你、无、关。” 每个字都像冰锥刺进雪地。 沉重的城门在仪仗队后方缓缓闭合,最后一线天光被掐灭的刹那,守城小将哆嗦着凑近:“大、大公子……现在怎……怎么办?” 许明德扭曲的手腕还在剧痛,闻言猛地抡起完好的左手。 “啪!” 一记耳光将小将扇得踉跄撞上城墙。 “废物!”他暴怒地吼起来,“这种事还要问我?!” 染血的马鞭抽得几个亲兵抱头鼠窜,“立刻去禀告父亲!” 他盯着城门方向狞笑,齿缝间挤出毒汁般的话语:“就说,婉嫔私通叛将,抗旨出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哪怕是小将们,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都震惊得不轻。 这样的罪名太重了,一旦说出口,别说许砚川,哪怕是婉棠,都将会万劫不复。 仪仗队除了城门,一路往前。 出了城之后,再无半点繁华光景。 官道两旁的积雪渐渐泛起诡异的青灰色。 那是冻僵的指骨从雪堆里支棱出来。 婉棠的鸾轿碾过一具幼童尸体时,轿底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人人情绪沉重不已,似都在这样的环境中,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起初只是偶然瞧着这样的画面,也是往后面走,这样的场景比比皆是。 “娘娘,看来这城外,已不便采购了。”护卫队队长前来禀报。 婉棠目光沉沉,只是说:“往黑江城走。” 众人皆是一惊。 许砚川突然勒马横在轿前,马鞭指向北方:“那边雪灾更重。” 他唇边呵出的白雾里带着血腥气,“灾民已经开始拆房取暖。” “走!”婉棠狠狠抓住轿窗木框,语气坚定。 护送的仪仗队,许多人脸上已出现了抗拒之色,许砚川去晃动了一下手中的刀。 语气不高,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杀气:“娘娘去哪儿,你们只需照办。” “出了城,外面发生了什么,谁知道呢?” 仪仗队瑟缩了一下脖子,低眉顺眼,不敢再做反驳。 黑江城。 破败的城墙在暮色中如同巨兽的残骸,半截“黑江“匾额斜挂在城门上,被北风刮出吱呀的哀鸣。 婉棠的鸾轿停在官道尽头,轿帘掀开时,刺骨的冷风刮得脸刀割一般疼。 “今夜在此歇息。“ 听见动静,草棚里的妇人突然从沸水前抬头,浑浊的眼球倒映着仪仗队的火光。 她枯爪般的手掐着孩子脖颈,那具小小的身体已经不再挣扎,肋骨在泛黄的皮肤下根根分明。 “热汤,我有热乎乎的肉汤。”她突然将孩子往锅里按得更深,沸腾的水面浮起几缕黑发,“贵人尝尝?只要……只要一件棉衣!”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9章 红梅 “呕!”李萍儿干呕起来,涌出眼泪冻成冰晶。 小顺子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渗出胆汁的苦味。 许砚川的剑鞘猛地砸翻铁锅。 沸水泼在雪地上,露出孩童泡得发白的小腿。 那妇人却突然扑向雪堆,疯狂扒拉着一具跪姿女尸:“这个更新鲜!昨儿刚冻死的。” 她掰开女尸僵硬的臂弯,青紫婴孩滚落雪地,“您看!这还有……还有……” 这就是李萍儿口中的人间炼狱吗? 婉棠想过灾情的严重和凄惨,但是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朝廷早一点施展援助,绝不可能成为这个样子。”许砚川的声音,冷得可怕。 “明知道灾情来了,却还在趁机发财,控制市场。真是可恶。” 许砚川握紧了拳头。 “冷,好冷。”妇人颤抖着,尖叫着:“我要棉衣,炭火,我好冷……” “换,我可以和你们换……” “捆起来。”婉棠的声音比风雪更冷。 这个人虽然疯癫,却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侍卫们用缰绳绑住妇人时,她还在咯咯笑着啃咬绳结:“别抢,都是我的。” 草棚角落堆着几具骨架,啃噬痕迹清晰可辨。 “生火。” 婉棠语气沉重,沉声吩咐下去:“把炭盆分给随行妇孺。” 她解下狐裘正要递给李萍儿,许砚川却将自己的战袍甩了过来。 少年转身走入风雪,容不得婉棠有半点拒绝,染血的绷带在身后飘飞:“臣去拾柴。” 篝火旁,小顺子借着添炭的姿势耳语:“主子,咱们在三大粮仓囤的棉衣炭火,各种御寒之物,以及食物……” 他袖中账册露出一角,“此刻开仓,足够给您挣个‘活菩萨’的名声。” 婉棠怎会不知。 如今朝廷可以隐瞒灾情之事,城中光鲜亮丽,城外尸骸成堆。 百姓苦不堪言。 日日紧闭城门,为的就是防止难民进城。 朝中三派势力,英国公一心保家卫国,守卫边境安宁,哪晓得这些事情。 萧家和许家此刻都在盘算自己的利益,逼迫皇帝妥协。 婉棠明白,楚云峥要的是什么了。 只要能够将这件事情合理地捅出来,要一个不怕死的彻底得罪萧家和许家。 让他能够正式开始赈灾。 再这么下去,民不聊生,天下大乱。 小顺子看着婉棠还在发呆,在旁边急忙说道:“娘娘,您可要想明白了。” “就算您没有母家作为后盾,可只要做了这件事情,再随便找点人,为您盖庙,四处传送您的功德。” “皇子诞生时,至少您也是理所应当的妃,甚至贵妃。” 一开始计划雪灾的时候,婉棠的确是这么想的。 没有一个强大的后盾,就让天下百姓作为自己的后盾。 可此刻,她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婉棠的目光越过火堆。 许砚川正在包扎伤口,少年染血的指尖在雪白绷带上格外刺目。 “这种话,以后不必再说。“ 黎明前的雪地泛着幽蓝死光,婉棠将一枚玉牌掷给小顺子:“告诉皇上,已经找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了。” 见小顺子愣怔,她染霜的睫毛下眸光骤冷:“照办。” 疯妇被铁链拴在许砚川马后,哼着荒诞的童谣:“剥皮做鼓面,拆骨当柴烧……” 许砚川走在外面,铠甲上凝满冰碴,却仍不忘讥讽:“娘娘是要拿人肉当花肥?” 毕竟这人间已是炼狱场景,婉棠却还有心情寻找观赏花卉。 婉棠对他的讥讽,充耳不闻。 沿途景象比地狱更可怖:雪堆里突伸出的青紫手臂,五指张如枯梅。 为抢半片草屋顶,两个汉子互相咬断了对方喉管。 十几具尸体抱团冻成冰雕,最中间的老者还保持着合十祈祷的姿势。 当那株百年红梅撞进视野时,连许砚川都勒紧了缰绳。 虬曲枝干上开满血珀般的花,树下尸堆像某种诡异的祭品。 有个死去多时的母亲仍高举着孩子,仿佛要将婴孩递给垂落的梅枝。 当人类已经得不到寄托和依靠时,竟然将希望,放在了百年大树上。 也不知道是尸体滋养了红梅,还是红梅给这景象带来一丝凄凉。 它的花,着实是美得难以移开视线。 “就它。”婉棠的拳头微微紧了紧。 许砚川剑眉微挑:“娘娘果然慧眼。” 他踢开脚边冻僵的婴儿,“这株吃够人血的,确实配得上龙床前的金瓶。” “有了这株红梅,想必娘娘又能在皇上跟前邀功。” “只是不知能得到什么赏赐?” “是否是娘娘所想?” 婉棠淡淡地盯着许砚川:“皇恩浩荡,本宫不敢揣测。” 说罢,轻叹一口气:“想要的东西,已经有了。” “回吧!” 御书房内。 鎏金兽炉吐着龙涎香,楚云峥的指尖在奏折上摩挲,朱砂笔尖始终凝聚着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萧明姝端着青玉碗进来时,带进一阵甜腻的暖风。 “皇上。”她将莲子羹轻轻搁在案上,脸上永远都是那一成不变的笑:“喝些热的,去去寒气。” 外面的雪那样的冷,看皇后的身上,始终都是暖烘烘的。 楚云峥抬眸,目光在她精心描画的眉眼间停留片刻,忽然轻笑:“朕记得,明日是皇后生辰。” “臣妾三十了。”萧明姝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期待,“按祖制,是该庆祝一下的。” 皇帝指尖那滴朱砂终于落下,在“赈灾“二字上晕开一片血红。 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全是和灾情有关系的。 众人前朝有人可以隐瞒灾情,看这世界上,又哪儿有不透风的墙。 只是用什么方式来捅破窗户纸罢了。 楚云峥声音沉了沉:“皇后想如何操办?” 萧明姝的理了理袖口凤纹:“如今这天是越发的冷了,往年臣妾身子不好,依旧敷衍了事。如今,臣妾原想着随便找个戏班子唱唱戏便是。” 她顿了顿,“但若太过简薄,怕有损天家体面。” 楚云峥忽然倾身,龙袍袖摆扫过她手背:“按皇后的意思办。” 他声音温柔得令人心惊,“明日朕必准时赴宴。” 回坤宁宫路上。 白薇捧着空碗疾步跟上:“娘娘,宴席还是如同往那样,一切从简吗?” “从简?”萧明姝猛地驻足,九凤步摇的珠珞激烈碰撞。 她转头时,眼底的厌恶如毒蛇吐信:“本宫再不出手,有些人怕要忘了谁才是六宫之主!” “奴婢这就去安排。”白薇低头,却见皇后护甲已掐入自己掌心。 “慢着。”萧明姝忽然勾起一抹冷笑,“告诉太医院,这几日不必来请脉。” “本宫,可不能继续病着了。” 黑江城。 婉棠正要起程离开。 耳边传来弹幕的争吵声。 【狗皇帝不是派了欧阳青吗?有什么不敢回去的,直接杀回去不就好了?】 【你们是猪吗?这一次许明德是亲自带着兵守在了城门口。这和出城可是不同的,许承渊已经说了,家丑不可外扬,既然自己家里面的孩子做出这种事情,就没有脸告到皇帝面前。先斩后奏,最后自己会提着许砚川的人头,去给皇上谢罪。】 【摆明了是一定要杀了他们的,你们觉得许承渊这个时候为了掩盖真相,还会听皇上的话吗?欧阳青的出现,又有什么意思?就算救了婉棠的命,能保证所有证据都带回去吗?】 【许砚川决不能有事,皇帝还在衡量他,是否有资格成为代替许承渊的那只脚。】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0章 归途 弹幕吵得耳边嗡嗡作响。 婉棠脸上带着一丝苦笑,深吸一口气。 “小顺子。”婉棠轻轻唤了一声。 小顺子当即走到娇子旁边:“唤许小将军来。” “是!” 婉棠的视线,再一次落在李萍儿身上。 李萍儿见状,忙说:“主子,奴婢这就去后面那辆马车,有什么您叫一声,奴婢即刻就到。” 婉棠目光沉了沉,意味深长地说:“萍儿,本宫可以信任你吗?” 李萍儿语气有些急切,忙点头说:“自然。” “主子,您是奴婢的恩人,奴婢绝不会害你,但凡生出半点对您不利的心思,奴婢都该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婉棠伸出手,捂住了李萍儿的嘴巴。 眼神虽还有些复杂,却也郑重地点点头:“好,本宫信你。” “如此,你也不必离开,在旁边听着吧!” 许砚川骑着马,和娇子并行。 马蹄踏碎官道薄冰,许砚川的玄甲在暮色中泛着寒光。 轿帘微动,婉棠的声音混着炭火哔剥声传来:“眼瞧着就要到京都了,关于许承渊,你究竟知道多少?” “呵。”许砚川猛地勒马:“娘娘这是要套供?” 少年将军俯身凑近轿窗,“您掌的是凤印,不是虎符。” 婉棠的指尖在暖炉上摩挲,铜罩映出她平静的眉眼:“现在说,一切还能商量。” “商量?”许砚川突然大笑,惊起枯树上寒鸦,“您当年把我蒙在鼓里时,可没想过商量!” 马鞭狠狠抽在道旁冰柱上,“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仇人卖命。一直活在自我感动之中,不管别人如何欺辱,总觉得血浓于水。” “甚至还以为,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好,就能够去感化对方。” “砚川。”婉棠声音沉了三分,“事态紧急。” “急什么?”少年歪头,眼尾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珠,“看我被耍得团团转,娘娘不是该高兴吗?” “不同!”婉棠的声音压了压。 “此刻,我们之间,总算是有个商量的人了。”婉棠的声音里面,近乎带着哀求。 “不必。”许砚川讥讽:“婉嫔娘娘何等聪慧过人,如何需要和人商量?” “更何况,我只是个蠢笨不堪的废人罢了。心里面有点事情,也好让我不觉得自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蠢人。” “砚川!”婉棠轻唤。 “怎么?我独自承担所有,你就不觉得感动吗?”许砚川竟然笑了。 婉棠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了一把。 她苦涩:“当时我没有告知你的条件。” “那么此刻,我也不相信任何人。”许砚川毫不留情回答。 他猛地调转马头,“告辞!“ 玄甲身影疾驰而去,溅起的雪粒扑进轿内。 婉棠望着他背影,忽然轻咳一声:“萍儿。” “奴、奴婢在!”李萍儿险些摔了手炉。 婉棠指尖划过窗棂冰花,“周肃敢和许承渊对上吗?” “那当然!”李萍儿突然挺直腰板,“周大人刚正不阿,是一个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的人。” “他在意的从来就不是官位品级,更在意的是是非对错。” “可以说他这个人很轴,可论讲道理,他无敌!” 话音戛然而止。 婉棠缓缓转头:“你倒清楚。” 暖炉“咔“地合上铜盖,“本宫记得,周肃上月才调回京都?” 李萍儿面如土色,忙低下头:“主子,奴婢也是听说的。” “无所谓了,只要他能成为许承渊的对手,就够了!” 婉棠靠在软垫上,合上眼睛。 【小川不说也是为了棠棠好,毕竟许承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已经动摇国本。】 【宫斗只是几个女人之间争来斗去,一旦牵涉到朝廷,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我看得出来,小川是真的想要保护婉棠的。毕竟许承渊私自招兵买马,克扣军饷,暗中练兵。如今手中的兵权隐隐有超过英国公的趋势。】 【重点是,如今他竟以雪灾严重,为防止灾民闹事,已经让大军在京都附近安营扎寨。仔细想想,若是事情处理得不得当,稍有不慎,就会发生兵变。英国公远在北境,皇上手中的禁军,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到英国公回来。】 婉棠心中暗暗惊讶,想不到小川心里面,竟然藏着这么大的事情。 更没有想到,许承渊已经猖狂到了这个地步。 如此说来,他们回京,兴许根本不用进入城门,就有被杀的危险。 许承渊想做什么? 是做皇帝吗? 【原着里面,许洛妍是成功生下了一名皇子的。在许承渊的威逼下,被册封为太子。】 【是啊,原着中许洛妍可是最后的赢家。自己的儿子是太子,她就是太后。许承渊是摄政王,萧家彻底比打压。】 【如今出了婉棠这么一个变数,不知道剧情还会不会照旧发展。】 什么? 原来不管有没有自己的那服药,许洛妍最后都会生儿子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婉棠苦涩一笑。 如果她还在宫中,有足够的信心保证,许洛妍做太后只能是临死前的一个幻想。 可此刻,婉棠还在外面。 能不能回到宫中,都是迷茫。 婉棠的手,轻轻地覆盖在小腹上。 一定要活着。 都要活着。 “小顺子!” 婉棠唤来小顺子,眼神严肃许多。 “放信号。“婉棠指尖轻叩车窗,一枚赤色烟花随即窜上阴沉的天穹,在漫天飞雪中炸开一朵血梅。 京都郊外。 狂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车辕上,仪仗队的灯笼早已熄灭。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破雪而来,十余匹汗血宝马如赤焰般撕开雪幕。 “何人拦驾!”小顺子冻得发青的脸从车帘后探出。 马背上滚下来个裹着貂裘的胖子,积雪瞬间没到膝盖。 李崇义扑跪在鸾轿前,官帽上冰凌乱晃:“太仆寺少卿李崇义,特来迎娘娘凤驾!” 他肥厚的下巴堆出三层笑纹,“这鬼天气,可不敢让娘娘的轿辇走官道。” 话音戛然而止。 许砚川的玄甲战马突然从风雪中显现,少年将军眉睫凝霜,腰间染血的绷带刺目惊心。 “娘、娘娘!” 李崇义一屁股跌进雪堆,活像只受惊的鼹鼠,“这……这……” 他哆嗦着指向许砚川,官靴在雪地里蹬出两个深坑。 声音顿时细弱蚊喃:“这可是许家的小少爷。” 婉棠掀开轿帘,雪花立刻糊了她满睫:“李大人不必惊慌,许将军是皇上亲派的人。” “可……可……” 李崇义仍旧吓得不轻。 婉棠这才说:“他与你想通。” 李崇义恍然大悟,意味深长看向许砚川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令人看不明白的笑容。 “这又是谁?”许砚川的声音,如同刀剑出鞘。 婉棠言简意赅:“能让我们顺利进城的人。” “他?”许砚川语气中透着质疑。 李崇义佝偻着凑近,雪粒粘在他颤抖的胡须上,“下官虽是个养马地,好在进出城门方便,不需要走官道。” “有一扇小门,正是下官放马进出用的。” 他偷瞄许砚川的眼神,如同在看一柄悬顶的刀,“不如让娘娘换乘微臣的马车?”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1章 奢靡 许砚川的剑锋倏然出鞘,寒光在李崇义鼻尖前划过。 “铛“的一声,剑尖钉入冻土,惊得李崇义一个趔趄摔进雪堆,官帽滚落露出秃了大半的头顶。 “不愧是许承渊都嫌弃的看门狗。”许砚川靴底碾着那顶官帽,“连逃命的姿势都这般丑陋。” 婉棠静立雪中,狐裘兜帽下的眉眼如古井无波。 李崇义干笑着爬起,积雪簌簌从袍角抖落:“下官……下官这就去准备车驾。” 临走时还不忘对许砚川作揖,活像只被踢了一脚的瘸狗。 待脚步声远去,雪地上只留下许砚川和婉棠二人。 仪仗队继续前行,李萍儿坐在里面,小顺子坐在外面,以确保不被人发现婉棠不在。 婉棠这才上前,眉眼之间,也多了许多温柔。 缓缓道:“砚川,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许砚川挑眉看去。 婉棠从袖中拿出一把小牌子,上面是各大商行的通行牌:“这些商行,我已经支付了十万白银作为定金。” “林家,林则海做的保。敢不认账的,可联手林则海给他们点教训。” 她指尖轻弹,一叠契据雪花般散开,“米粮、棉布、炭火……统统按市价三成交易。“ 许砚川瞳孔骤缩。 那些契据上朱砂印泥犹新,条理清晰,显然是经过精密计划。 有了这些东西在,在赈灾资源上,几乎已不用发愁。 婉棠又将一个小本子双手奉上:“这里面,是通过丰都雪灾,详细制定的救灾手册,可作为参考。” 许砚川将信将疑接了过来。 当看见簪花小楷所详细描绘的内容,也不由震惊。 这些东西,真的是婉棠写出来的吗? 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流露出一丝骄傲之色。 但很快又隐藏在一片暗淡中。 “还有,李崇义这个人,可带走。他虽然窝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贪官,能用一己之力养活小半个京都官员,可见他深谙贪污之法。” “知己知彼更便于处置地方贪官。” 婉棠计划详细周全,许砚川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哈!”许砚川突然大笑,染血的绷带随肩胛抖动,“娘娘当真是物尽其用?” “这么厉害的手段,皇上都知道吗?” “这些东西,您都图谋了不少时间吧?怎么就给了我?” 许砚川脸上的寒霜,当真比雪还要刺骨:“想让我为你图谋什么?” “是妃位?还是贵妃之位?” 婉棠的手轻轻覆上小腹。 雪粒落在她睫毛上,又很快被体温融化:“救百姓于水火。” 许砚川的笑意僵在嘴角。 有那么一瞬,少年将军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但随即又被讥诮覆盖:“成交。” 他转身时大氅翻卷,将契据尽数卷入怀中。 景仁宫。 百盏鎏金宫灯将大殿照得煌如白昼,南海珍珠串成的帘幕后,萧明姝端坐在九凤衔珠宝座上。 绛色鸾袍上金线绣的牡丹在灯下泛着刺目的光,映得她唇上胭脂如血。 “臣等恭祝皇后娘娘千秋。“ 殿中百官齐齐跪拜,献礼的唱名声此起彼伏: “江南织造献鲛绡十匹,缀东珠百颗!” “岭南节度使进贡红珊瑚树,高六尺六寸!” “户部萧尚书呈和田玉观音像,整玉雕琢。” …… 萧明姝指尖抚过玉观音的莲座,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浅笑:“诸位大人有心了。” 她眼波流转,“本宫实在受之有愧。” “娘娘母仪天下,当得起!”萧尚书捋须大笑,余光却瞥向兵部席位。 许承渊正摩挲着腰间虎符,闻言冷笑:“萧大人好阔气,这尊玉观音怕是抵得上三万石赈灾粮。” 楚云峥斜倚龙纹案,琥珀酒液在夜光杯中晃荡。 他目光扫过争奇斗艳的嫔妃。 祺贵人正将金镶玉如意捧到皇后跟前,腕间翡翠镯子叮当作响。 丽嫔故意打翻酒盏,湿透的纱衣透出里头鸳鸯肚兜。 幸亏许洛妍禁足,不知又是如何妖娆。 这群俗物,又如何比得上棠棠半分? 苏言辞独坐角落,玄色锦袍半敞,他随手将贺礼,一卷泛黄的《盐铁论》丢给小太监,自斟自饮的模样活像在看戏。 皇后瞧着礼物自是不喜,碍于皇上在,也没说什么。 周肃的拳头在桌下攥得发青。 他盯着面前动都没动的御膳: 燕窝盏里浮着金箔。 熊掌上淋着西域葡萄酒。 连装点心的盘子都是整块翡翠雕成。 “周大人怎么不动筷?”萧尚书突然发难,“可是嫌御膳房怠慢?” 如今周肃刚入京,却是个皇帝甚是包容的言官,重点是,目前还未站队。 周肃缓缓起身,官袍补子上那只白鹇在灯下格外刺眼:“下官昨夜梦见冻毙的灾民在啃树皮,实在……食不下咽。“ 满殿霎时死寂。 这种已经达成默契谁也不谈的话,也就只有周肃敢说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萧尚书更是好笑:“灾民?不过是雪大了些,周大人竟说这种胡话。” 许承渊也附和:“周大人怕是喝醉酒了吧!” 楚云峥的酒杯突然“叮”地搁在案上:“朕竟不知,周爱卿还会解梦。” 他唇角含笑,眼底却结着冰,“不如说说,还梦见了什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周肃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刀划破暖融的宴席。 满殿歌舞骤停,乐师抱着笙箫僵在原地,连穿梭斟酒的宫女都屏住了呼吸。 萧明姝的护甲在凤座扶手上刮出刺耳声响:“周大人此言,是在指责本宫奢靡无度?” 她忽然起身,九凤步摇的珠串激烈晃动,“来人!把这些酒菜都撤了。” “娘娘何必作态。”周肃直视凤座,官袍补子上的白鹇昂首欲飞,“昨日户部刚批的三万两雪花银,此刻正镶在您这顶凤冠上。” 他指着皇后鬓边那颗鸽血石,“这颗宝石,够京郊灾民吃半年。” “砰!“ 楚云峥突然踹翻案几,玄色衣袍上酒液淋漓。 众人忙跪下。 楚云峥一言不发,只说了句朕去去就来。 转身看似去换衣服,可跟上去的,却是已经换上侍卫衣服的欧阳青。 苏言辞醉眼朦胧地环顾四周,忽然来了句:“婉嫔娘娘采买冬植,还没回来?” “那婉嫔怕是回不来了吧?”祺贵人捏着金丝帕掩唇轻笑,眼底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听说城外暴民都开始易子而食了呢。” 兰贵人立刻接话,纤纤玉指把玩着琉璃盏:“可不是?听说许大公子在城门架了十二架弩机。” 她故意压低声音,“专等着射杀那些,不守规矩的人。”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低笑。 几位嫔妃交换着眼神,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萧明姝冷笑着看着事态发展。 “都是姐妹,何必说些,只是这后宫还是安分些好。”萧明姝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 萧尚书捋须轻笑,举杯向许承渊示意:“许将军教子有方啊。令郎这一手守株待兔,妙得很。” 许承渊仰头饮尽杯中酒,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犬子虽不成器,收拾个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还是轻而易举。” “总之,她还想回这后宫,简直做梦!” 周肃的冷落冰霜。 原来这前朝后宫,谁人不知民间疾苦? 不过都在装聋作哑罢了! “砰!” 殿门突然被重重推开。 寒风卷着雪花呼啸而入。 婉棠一袭素白狐裘立于门前,发间那支带雪的红梅娇艳欲滴。 “臣妾回来迟了。”婉棠盈盈下拜,声音清亮,“特意为皇后娘娘移植了百年红梅贺寿。”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贺礼 满殿欢愉的私语戛然而止。 德妃的帕子掉进了酒盏,兰贵人的琉璃盏“啪”地碎在地上。 许承渊的脸色瞬间铁青,手中的酒杯“咔嚓”一声被捏得粉碎。 万万不敢相信,一个必死之人,如何又回来了。 婉棠抬眸,将众人精彩纷呈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门外的寒风尚未散尽,楚云峥的身影已出现在回廊下。 他每一步都踏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朝臣当即跪下。 “棠棠回来得正好。”皇帝唇角含笑,眼底却深不见底,“没有你,这宴席总缺了几分趣味。” 他伸手拂去婉棠肩头未化的雪粒,指尖在她颈侧流连,“朕这几日对你甚至想念。” “臣妾对皇上,亦是朝思暮想。”婉棠仰起脸,眼中漾着恰到好处的柔情。 她执起帝王的手轻按在自己小腹,“皇儿也想父皇了。” 楚云峥低笑,突然当众将她打横抱起。 嫔妃跪了满地,祺贵人死死攥着五个月孕肚前的衣料,指甲透出青白。 同样是有孕,待遇却是天壤地别。 “皇上,”萧明姝的护甲刮裂了凤座扶手,“婉嫔妹妹舟车劳顿,不如让她先休息片刻。” 萧明姝一个眼神,已有人搬来凳子。 毕竟皇上的身边,只有她,皇后,萧明姝才能站在左右。 “皇后有心了。”楚云峥漫不经心地打断,却将婉棠搂得更紧,“爱妃这趟出宫,可寻着什么稀罕物?” 婉棠从帝王怀中轻盈落地,后退半步福身:“臣妾确实带了好东西。” 她眼波扫过面色铁青的许承渊,“只是被拦在城门外了。” “哦?”楚云峥眸色骤冷,殿内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他指尖轻叩龙纹案,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脊梁上,“朕倒要看看,谁敢拦婉嫔的东西,这可是朕让她去采办的!” 意思就是说,拦婉棠的,就是拦他的。 “老奴这就去取!”李德福佝偻着要退下。 “欧阳青。”皇帝突然唤道:“你去办。” 场面瞬间有些冷,萧明姝反应极快,迅速调整好状态。 脸上微笑重现:“还是妹妹懂得皇上的心思。” “那本宫可就要好好瞧瞧,妹妹的心思了。” 她意味深长。 婉棠笑容饱含深意,淡笑道:“皇后娘娘且放心,这株红梅,格外应景。” 婉棠向前一步:“毕竟红梅,扎根在尸堆里!” 满殿哗然。 许承渊猛地拍案而起:“婉嫔娘娘怕是冻糊涂了!” 他虎目圆睁,“城外不过雪大了些,何来什么尸堆?” 萧尚书立刻帮腔:“娘娘久居深宫,见着几个冻死的流民就大惊小怪。” 他捋须冷笑,“女子干政,可是祖制大忌!” “哦?”楚云峥把玩着夜光杯,突然“咔嚓”一声捏碎杯柄,“是朕让婉嫔出宫采买,萧卿这是在说,朕错了?” 殿内温度骤降。 “皇上明鉴!”兵部侍郎突然跪地,“臣昨日才从京郊回来,除了几个流民,哪儿来的什么难民。” 争执正酣,殿外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 许砚川拖着疯妇踏入,玄甲上结满冰霜:“皇上,臣在城外捡到个有趣的玩意儿。” 那疯妇一进殿就扑向鎏金炭盆,枯爪般的手直接插入通红的银骨炭中。 “暖……好暖……”她痴痴地笑着,皮肉烧焦的糊味弥漫开来,却仿佛感觉不到痛。 “疯子也敢带上这儿来,我看婉嫔娘娘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萧尚书厉喝,看向皇上的眼神,自然也多了许多埋怨:“纵然皇上您对她再是宠爱,也不可让她胡作非为啊!” 许承渊一脚踢翻案几:“这贱妇分明是婉嫔安排的戏子!” 酒液溅在他腰间的虎符上,“还有这个逆子,上次犯错饶你不是,此刻你还敢胡闹!” “我非杀了你这逆子不可,免得污了我许家门楣。” 苏言辞突然从梁柱阴影里晃出来,玉冠歪斜地挂在发间。 他两指捏着银针,随手往疯妇后颈一扎:“冻傻的人见着热源都这样。” 针尾轻颤,“常识问题。” 那妇人突然打了个激灵,浑浊的眼球渐渐清明:“这是哪儿?” 她环顾满殿金玉,突然瘫软在地,“天老爷啊……我这是到仙境了?” “这里是皇宫。”婉棠轻声道。 疯妇顿时抖如筛糠,额头将金砖磕得砰砰响:“民妇该死!民妇不该吃……” 她突然干呕起来,“可妞妞已经死了三天了,不吃的话小栓子也……” 一小太监见状,手中寒光一闪,冲上去就要杀人。 楚云峥抬手,侍卫立即将人按住。 帝王的声音比殿外风雪更冷:“说下去。” “雪压塌了屋子,县太爷说朝廷没拨银子。” 疯妇的眼泪混着血渍砸在地上,“张员外家的粮仓堆到发霉,可我们连树皮都没得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肋骨嶙峋的胸膛,“您看!不是我要吃人,是我没肉了,最后一块好肉,也喂了小栓子。” “砰!” 楚云峥的拳头砸裂了龙纹案。 萧家众人面如土色,许承渊却还在叫嚣:“皇上明鉴,这分明是婉嫔与逆子设的局!” 恰在此时,殿门轰然洞开。 欧阳青玄甲染血,木板车上立着百年红梅,身后李萍儿和小顺子踉跄扑入。 李萍儿半边袖子都被血浸透,手中还握着半截断箭。 “主子!”她哭喊着跪倒,“刚过城门就、就箭如雨下。” 她举起手中羽箭,箭尾赫然刻着“许“字。 婉棠指尖掐进掌心才忍住颤抖。 她转身对凤座深深一拜:“皇后娘娘,这便是臣妾为您寻的贺礼。” 她抬眸,眼底映出萧明姝惨白的脸,“您、可还喜欢?” 那株红梅的枝桠间,到处都是牙印。 疯妇扑到树下,枯手抚过树皮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是我们村的树神仙。” 她突然嚎啕大哭,“大雪以来,到处都是死气沉沉,只有红梅还能开花。” “但凡有人冻死了,就放在红梅树下,后来死的人太多了,就堆放在红梅旁,死人都比红梅都高了。” 萧明姝正在赏花,闻言踉跄后退时撞翻了翡翠屏风。 “婉嫔!你竟敢拿这等秽物冲撞本宫生辰!”直指婉棠,“此等居心,实在令人惊恐。” “够了!” 楚云峥一掌击碎龙案,碎木飞溅中百官齐刷刷跪倒。 帝王玄色龙袍无风自动,眼底翻涌的杀意让最近的大臣当场颤抖。 “不吉利?”他抓起一把带血的冻土砸在萧尚书脸上,“朕看这红梅好得很!明日就移栽到金銮殿前。” 楚云峥一步步走下来,靴底碾过户部侍郎的手指,“让满朝文武都看看,你们嘴里‘些许风雪’养出的奇观!” 许承渊的虎符落在地上,萧明姝的凤冠歪斜到耳边。 满殿只余疯妇的抽泣声在梁柱间回荡。 楚云峥突然轻笑,指尖抚过婉棠惨白的唇:“你们说得对,妇人确实不该干政。”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皇后僵硬的身体,“这桌山珍海味,朕吃不下,你们好好享用吧。” “摆驾惜棠院。” 帝王亲手搀起婉棠,与她携手而去。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3章 暗流 烛花在鎏金灯台上轻轻爆响,婉棠正为楚云峥揉按太阳穴,指尖沾了薄荷膏的凉意。 窗外风雪未歇,殿内却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若非棠棠,这雪灾怕是要被他们瞒到开春。” 楚云峥忽然捉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到怀中。 龙涎香混着酒气萦绕在婉棠发间,“说说,这一路都见了什么?” 婉棠垂眸,指尖无意识地在帝王掌心划着:“易子而食的,拆屋抢席的,这些都是寻常。” 她声音渐低,“还有母亲为护住孩子,活活冻成冰雕的。” “不过臣妾口中说出来的,都是能说的。”婉棠的面色越发的沉重:“还有更多,均是难以启齿。” “不提也罢,想必皇上您也能明白的。” “许承渊。”楚云峥指节捏得发白,面上却仍带着笑,“好个一心为民的忠臣。” “还有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的大臣们,都是好样的。” 他突然咬住婉棠耳垂,“爱妃觉得,该怎么罚?” “臣妾不敢妄言。”婉棠顺势跪坐在脚踏上,“只是见了那些惨状,心里面着实难受。” “一想到百姓所承受的,怕是再也难以安睡。” 她从袖中取出库房钥匙,“愿将私库所有用作赈灾。” 楚云峥眸光微动。 婉棠私库有多少东西,全是小册子记录在案,给了皇上。 “旁人遇灾,都是克扣宫用。”他拇指摩挲过她微凸的小腹,“只有朕的棠棠,连体己钱都舍得。” “缩减用度反惹怨怼。”婉棠仰头看他,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 “况且,这些本就是各宫姐妹所赠,还有各位命妇。” “臣妾也不过是将这些钱财,用在了最适合的人身上。” 帝王突然低笑,俯身时冕旒扫过她脸颊:“那赈灾人选,棠棠可有主意?” 婉棠瞬间汗流浃背。 后宫不得干政,可楚云峥忽然问到了她的头上,难道说,是又在怀疑什么吗? 【棠棠不必多心,其实你准备的一切,皇帝都是知道的。之前皇帝一直不说,也是想看看,你如何打算,是不是想要我自己搏名声。】 【出宫的时候,皇帝就已经给欧阳青下令,真发生那种事情,就让你死在城门口。】 【你和小川之间的对话和决定,欧阳青叶已经全部告知皇帝。狗皇帝还挺欣慰的,更加相信了你的才能和善良,重点是,他知道你和小川不和。】 【现在皇帝不知道你们是姐弟的事情,可你力保小川让他猜疑。此刻他疑虑打消,知道你们只是想对付许承渊,这就够了。】 婉棠无疑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她瞧着皇帝,深知帝王无情,本就不在指望着能从楚云峥身上得到真心。 只要不再怀疑,便够了。 “皇上。”婉棠双膝触地,素白的寝衣在青玉砖上铺开如莲。 她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脖颈,“臣妾见识浅薄,哪敢妄议朝政。” 楚云峥斜倚在软枕上,冕旒的玉珠在他眉宇间投下晃动的阴影。 婉棠指尖微微发颤,在楚云峥膝前划出浅浅痕迹,“许将军虽年少,却最是刚正。救灾既要明察秋毫,更需……” 她突然咬唇,像是不敢说下去。 “更需什么?”楚云峥忽然俯身,手按在她颤抖的肩。 “刀剑之威。”婉棠猛地叩首,金簪滑落,青丝如瀑泻了满背,“那些哄抬粮价的奸商,那些克扣赈灾粮的蛀虫,那些心思歹毒的刁民……” 帝王突然低笑,修长手指缠绕起她一缕发丝。 墨发在玄色龙袍上蜿蜒,像条怯生生的蛇。 “棠棠。”他骤然拽紧发丝,迫使她仰起脸来,“真是深得朕心。” 楚云峥依旧坐在那,婉棠依旧跪着。 只是楚云峥垂下头,吻了上来。 唇齿交缠间,婉棠忽然轻颤。 楚云峥顿住,掌心抚上她微隆的小腹,那里正传来轻微的动静。 “是孩子在动。”婉棠眼中泛起水光,抓着帝王的手按在腹侧,“您摸摸。” 楚云峥的眸光罕见地软了下来。 他忽然打横抱起婉棠,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朕会护好你们母子。” 有那么一瞬间,婉棠都快要在楚云峥柔情似水的眼神之中迷失了。 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毕竟婉棠着实不清楚,在楚云峥的心中,自己怎么样做,才算是有价值。 柔软的吻变得急促,密集。 婉棠不敢闭上眼睛。 只有这样真真切切地看清楚,才不会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龙榻上的金线帐幔刚落下。 殿外就传来李德福尖细的嗓音:“皇上,不好了!” 老太监踉跄扑到屏风前,“宫宴上已经闹起来了。” “许承渊许大将军,直接要上手,说是杀了许砚川。” “不至于让他辱没了许家门楣。” 楚云峥的唇还贴在婉棠颈侧,眸光却骤然清明。 他缓缓直起身,指尖摩挲着婉棠的下巴:“爱妃觉得,朕该如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婉棠羽睫轻颤,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忧色,“许大人竟敢在宫宴上动兵刃,实在是令人不得不愤怒。” 她忽然捂住小腹,像是被惊着了胎气。 “父子天伦,朕也不好太过干涉。”楚云峥意味深长地抚过她发髻。 婉棠突然跪伏在地:“让许砚川即刻赴灾区赈灾,既全了父子情分,也避免冲突。” 她仰起脸,眼中水光潋滟,“让他戴罪立功。” “甚好。”楚云峥的衣袍掠过她面颊,带起一阵寒意。 待脚步声远去,李德福却折返回来。 婉棠看见李德福的样子胃中便是一阵翻涌,恶心至极。 “娘娘这步棋,走得妙啊。”他阴恻恻地笑,“可惜祺贵人和许家的那位,他们的肚子里,也有龙种。” “那两位,身后的母家均是国之栋梁,不可或缺的一位。” “不知道婉嫔娘娘的身后,又有谁呢?” “难不成,你还真想扶持着许砚川,让他成为你的人?” “本宫的事,不劳公公挂心。”婉棠慢条斯理地扶正金簪,“倒是您?” 她突然抬眸,眼底寒光乍现,“许家这艘破船,还能载您几时?“ “不要到了最后,落得个牵连致死。” 婉棠嘴角上扬,笑道:“到时候李公公,可有送终的孝子吗?” 李德福的老脸瞬间扭曲。 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的说:“婉棠,你少得意。” “等那两位的孩子一落地,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生个皇子 【李德福真是八百个心眼子,他瞧着许家如日中天,就想和许洛妍联手整婉棠。】 【没想到吧,婉棠给自己找了个最大的靠山,那就是皇帝。】 【这会儿还敢来恐吓?他难道不知道,许家很快要完蛋了吗?】 【你们怎么还在看一个颜狗,快看我周肃大大,简直太帅气了。一人舌战群雄,将满朝文武怼得哑口无言。】 【当皇上提出,让许砚川作为赈灾钦差的时候,群臣反对。可我周肃大大,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自觉将这件事情敲定下来。】 【别说许承渊,他发起火来,是连皇帝也怼,一个也没放过。】 婉棠闻言,唇角上扬,正好,砚川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但这一幕,看在李德福的眼中,就成了挑衅。 他狠狠咬牙,冷声道:“婉嫔娘娘,当真是威风得很。” “您也别忘了,皇上好歹是咱家看着长大的。皇上的事情,没有谁,能够有比咱家更清楚。” 婉棠眉眼之间,多了一丝暗淡。 瞧着婉棠的反应,李德福当即笑了起来:“婉嫔娘娘,咱们走着瞧。” “咱家现在要去伺候万岁爷了。” 李德福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冷笑着离开。 李德福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廊外,小顺子就从碧纱橱后闪身而出。 他手里捧着的汤还在冒热气,眼底却闪着跃跃欲试的光:“主子,如今小冬子得宠,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彻底让小冬子代替李德福。” “至少在皇上的跟前,我们也有个自己的人。” “不可。” 婉棠指尖掐断案上梅枝,汁液染红护甲。 烛火在眸中投下深不见底的阴影:“让他暂避锋芒。” 小顺子眼中全是疑惑:“主子是怕了那老阉狗?” 热腾腾的雾气染红了小顺子的眼,“皇上待您这般特别,连赈灾这样的要事都要与您商议,早已经是将您放在了心上。” “这后宫之中,谁能有您这般的荣宠?” “哪怕是许贵妃当年,也是万万不如您的。” “小顺子。”婉棠突然将断梅掷入炭盆,火舌“轰“地窜高,“你羡慕李德福么?” 小太监膝盖一软,汤水泼湿了袍角。 他盯着地上蜿蜒的水痕,喉结滚动:“奴才……奴才……” “爬上高位,哪个不是踩着尸骨?”婉棠的绣鞋碾过泼洒的汤渍,“可你见着尸骨下的陷阱没有?” 她突然拽起小顺子衣领,“李德福到底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来的,那么多后来者,为什么没有一个能越过他去?” 小顺子瞳孔骤缩。 婉棠松开手,替他抚平衣襟褶皱,“活下来,才是成为人上人的基础。” “奴才明白了。”小顺子重重叩首。 半月时光如指间流沙,转眼祺贵人临盆在即。 太后亲自挑选的稳婆日夜守在景阳宫,萧家进贡的百年老参不断往祺贵人跟前送。 后宫好事将近,婉棠的肚子,也一日日的大了起来。 谢太医对婉棠更加重视。 从一日一次问诊,变成了一日两次。 “娘娘最近的饮食可以多些荤腥,月份大了,孩子需要更多的营养。”谢太医在旁仔细地叮嘱着。 谢太医刚收起脉枕,金线帐幔便被夜风掀起,婉棠坐了起来。 “娘娘脉象平稳,”他压低声音,“救灾劳神,还需静养。” 婉棠指尖抚过滚圆的肚子,窗外的雪光映得她眉眼温柔:“想到灾民能熬过这个冬天,本宫心里就舒坦。” “娘娘仁心,实乃万民之福。” 谢太医躬身退后,恰撞上掀帘而入的楚云峥。 满屋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婉棠撑着腰刚要起身,就被楚云峥一把揽入怀中:“棠棠快些起来。” 楚云峥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她腕间跳动的脉搏,“都说了多少次,私下你我不必拘礼,还跟朕见外?” 婉棠颔首一笑,不知道皇上是何时来的,又听到多少。 “朕似乎听见,你们提起灾情?”楚云峥意味深长。 婉棠和谢太医均是紧张。 楚云峥的视线,从婉棠和谢太医身上掠过,淡笑道:“谢太医从宫外来,不如说说,外面的人,都是如何议论此事?” 谢太医额头抵着地面:“京郊百姓都在颂扬陛下圣明,说要为您建生祠,供奉着您。” “哦?”楚云峥忽然捏紧婉棠的下巴,“就没别的声音?” “自然有。”婉棠顺势倚在他肩头,腹中胎儿忽然踢了一脚,“您听,皇儿也在说父皇英明呢。” 楚云峥低笑,掌心覆上她肚皮时带着灼人的温度:“朕的棠棠最懂朕心。” 他忽然俯身,薄唇贴在她耳畔,“母后说祺贵人这两日就要生了。” 龙涎香混着危险的吐息缠绕上来:“你可一定要给朕生个小皇子。” 他眼底的柔情像淬了蜜的刀,竟让婉棠,微微颤抖。 【狗皇帝,太后那边给他出难题,他反手就将这个难题给了棠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简直是气死我了,你这个问题让棠棠如何回答?说要遵从尊卑有序,太后那边倒是满意。可太医都说了,祺贵人的孩子可能智力有问题,难不成要让婉棠说让一个傻子做皇帝?】 【那你要她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的孩子健康得很,更适合吧!】 【谁让钦天监那边,说看见什么什么星,大概就是说婉棠肚子里面的太过凌冽,要是女儿也就罢了。要是皇子,必定是个狠人,要弑君夺位的人。】 【什么狗屁钦天监,不就是萧家的人,想给皇帝心里埋下种子吗?可惜了,剧本被改,我也不知道棠棠的命运了。】 【只知道,最后被封为太子的,是三皇子。】 婉棠内心狂跳。 她的命运被自己改了,但是别人的命运,似乎还在按照剧情发展。 如果是三皇子,那三皇子是谁? 许洛妍的吗? 婉棠不太清楚。 婉棠指尖轻抚着隆起的腹部,故意撅起红唇:“皇上,这隔着肚皮的事,臣妾哪能说得准呢?” 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娇嗔,“难道就不能是个小公主么?” 楚云峥眉头微蹙:“棠棠想要女儿?” “只要是皇上的骨血,臣妾都疼。”她将帝王的手引至胎动处,只渴望血脉相连能唤醒楚云峥的仁善。 “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自然也喜欢是个小公主。”婉棠忽然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这样,也能多个人心疼皇上。” 帝王紧绷的眉宇骤然舒展,正欲开口,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李德福慌慌张张闯进来,额上沁着冷汗:“陛下,景仁宫来报,许答应腹痛难忍,恳求皇上过去看看。” 楚云峥脸色一沉。 婉棠适时起身:“皇上该去看看姐姐的。” 她话锋一转,“只是许夫人也在那儿,若是一个劲儿想家,怕是有些难办了。” 帝王眸光骤冷。 扣下王静仪本就是他的谋划,岂能让她借机求情? “朕又不是太医。”楚云峥拂袖,“不舒服就传太医。” 李德福急道:“可许答应始终怀着龙种,太后对皇嗣,最是在乎的。” 将太后都拿了出来,这件事情,更不好看。 楚云峥的脸,已沉得能滴出水来。 婉棠及时站出。 “臣妾去吧。”婉棠盈盈下拜,“既协理六宫,这本就是分内之事。” 楚云峥扶起她,指尖在她腰间流连:“记住,万事以你为先。” 他忽然压低声音,“若有人敢伤你分毫,便不必对其客气。”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孩子 【什么肚子疼,根本就是王静仪的馊主意,知道外面出事了,找借口去帮她的好大儿呗。】 【只要皇上一去,肯定是各种道德绑架,最后怎么也要出宫。】 【京郊灾情已得到控制,存活下来的灾民也得到了妥善的安顿。】 【如今小川已去了最严重的黑江城,那可是许明德管辖的地盘。在那,许明德就是个土皇帝,他才不管百姓的生死,只想要自己银子。毕竟他在望月楼包的花魁,和赌坊欠下的银子,可要不少钱去填。】 【这一次赈灾,那么多钱到黑江城,填坑够用了。】 行走在景仁宫的路上。 婉棠听着这些信息,嘴角缓缓上扬。 从小到大,王静仪的对许明德和许洛妍已经到了极致的宠溺。 一直以来,不管两个人有什么问题,都是王静仪去擦屁股。 许承渊本就是个自私的人。 一直以来,都是将个人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 对孩子平日里不闻不问,一旦出了问题,便是严惩不贷,一顿重打。 越是这样,一旦出了事情,王静仪更是不敢将事情告知许承渊,怕的就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受到责罚。 她还是慌了吗? 急则有失,怒则无智。 婉棠要的,就是她足够慌乱。 景仁宫。 丽嫔的偏殿门窗紧闭,隐约传来摔打瓷器的声响:“都被禁足了还作妖!” “不就是怀个孕吗?装什么装?用尽手段哄得皇上来了,来了你留得住人吗?” 丽嫔心中百般不爽,也只能关在门内咒骂。 林则海明里暗里都在帮许砚川,许家已诸多不满。 丽嫔更是直接站在了婉棠这边,被许家盯上。 到底许承渊还是如日中天,他们都招惹不起。 主殿内,许洛妍半倚在锦绣堆里,薄纱寝衣松松垮垮地挂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额上搭着的热毛巾早被掀到一旁,此刻正用染了蔻丹的指尖绕着发梢:“母亲,皇上真的会来么?” “我最近恶心得厉害,就是来了,也没办法和皇上……” 王静仪瞪了她一眼:“只要皇上来了,我就有办法回去。” “如今家里离不开我,留在这儿,只会给你爹带去麻烦。” 许洛妍听得一知半解,却也晓得事态严重,只得摆出最好的身姿。 王静仪在殿门前来回踱步,指甲刮得门框吱呀作响。 采薇突然跌跌撞撞冲进来,残缺的舌根发出“嗬嗬“的声响。 “没用的东西!”王静仪一脚踹开她,“连个信儿都报不明白!” “要不是瞧着你是个忠心的,早就该送你走了。” 王静仪气得揪了采薇耳朵。 珠帘哗啦一响,婉棠的织金裙摆已扫过门槛。 淡淡一笑:“夫人好大的脾气,看来这宫中,终究不如府中修身养性啊!” 王静仪的脸瞬间扭曲:“怎么是你?!” 她不死心地望向殿外,“皇上呢?” “皇上日理万机。”婉棠抚着孕肚轻笑,“特命本宫来探望。” 她侧身露出身后的谢太医,“听闻姐姐身子不适,更是命本宫带来谢太医,好生查看一番。” “不必!”王静仪横在床前,像只护崽的母狼,“妍儿已经好了。” “夫人这是要抗旨?”婉棠突然冷下脸,步摇在鬓边轻晃,“谢太医,诊脉。” 床榻上,许洛妍慌忙扯开衣襟,雪脯上还留着未褪的红痕:“皇上……啊不是……” “混账,谁让你们进来的,还不快滚出去。” 许洛妍着实吓得不轻,慌忙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谢太医视若无睹。 照旧坐在一旁小凳。 三指搭脉,眉头越皱越紧:“脉象平稳有力,胎儿很健康。” 他仔细瞧了瞧许洛妍的脸色,郑重说道:“只是比普通的孩子,更要大上许多,似乎成长得很快。” “真奇怪。”婉棠佯装困惑,“竟如此健康?” 说罢,婉棠看向王静仪,呢喃一番:“就没有出现过腹痛,甚至……” 她不再说下去,这些话,已足够让人猜测。 王静仪突然大笑,从袖中抖出一张药方:“你以为我会上当?” 她得意地指着其中一行,“这味血枯草,早被我剔除了!” “你当初给我的方子,我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倒是个助孕的好药,可是你却想让我女儿难产?” 婉棠猛地后退半步,指尖发颤:“你……你怎么会如此想我?” “没想到吧?”王静仪逼近一步,护甲几乎戳到她孕肚,“你的毒计,早被我看穿了!” “婉棠,你以为你故意按着药方,让我亲手害死我女儿,你以为我会上当?” “你啊,就是太聪明,聪明得过头了。” 婉棠心里面好笑得很,说得真好,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 婉棠向来清楚分明,上一代的恩怨,和下一代无关。 她以牙还牙,还的是当事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当初是王静仪和许洛妍害了自己的母亲,她要的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命,而不是腹中孩子。 婉棠给的,是谢太医仔细调整过的方子。 虽多一味药,却能保住孩子,不至于胎死腹中。 自作孽不可活。 婉棠还是故作惋惜,甚至生气地说:“夫人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既姐姐没事,那本宫也放心了,皇上那边,我会告知的。 婉棠转身欲走,王静仪突然扑上来抓住她的衣袖,鎏金护甲刮破了锦缎:“我要见皇上!现在就要!” 婉棠缓缓回头,眼中的泪光在烛火下泛着寒芒:“夫人这是急着救你那宝贝儿子?” 她突然轻笑,笑声里淬着毒,“当年你害死我娘时,可想过有今日?” 王静仪瞳孔骤缩:“你、你想要做什么?” “许明德现在还在黑江城吧?” 婉棠抚着孕肚,声音轻柔得像在话家常,“听说他强占民田、克扣军饷,欠债不还……” “你说这些罪证若呈到御前,你那宝贝儿子,会怎样?” “你敢!”王静仪嘶吼着扯乱自己的发髻,“我儿是许家嫡子!你敢动他,我让你和你肚子里的小杂种……” “本宫当然不敢。”婉棠突然掐住她下巴,“本宫会向皇上赐尚方宝剑。” “连求饶的机会都不会给你们。” “本宫不敢动手,但有人可以。” 许洛妍激动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要什么,皇上就会给你什么吗?” “尚方宝剑,是你求得来的吗?” 婉棠不说话,双手放在小腹上,只是笑。 至少目前为止,她想要的,都能得到。 这般自信,看得王静仪浑身发抖,突然发狂般冲向殿门:“我要出宫!我要见老爷!” “做梦。”婉棠甩袖转身,“等许明德的人头落地那天,本宫会亲自来,给你报丧。” “贱人!”许洛妍抓着门框尖叫,腹部的隆起诡异的颤动,“你不得好死!” 婉棠连眼神都未施舍一个。 廊下阴影里,丽嫔提着裙摆小跑过来,满脸谄笑:“娘娘放心,这景仁宫臣妾定会看得死死的。” “很好。”婉棠笑着说:“你也知道,这后宫里面,只有死了母妃的孩子,才会给别的嫔妃养着。” “臣妾明白。” 丽嫔眼神之中充斥着贪婪和狠厉:“放心吧!” “这景仁宫,哪怕是一只耗子,也别想跑出去。” 婉棠轻笑一声:“还是注意些好,脏东西若是跑进来了,也是不好的。” “放心吧,一只苍蝇也别想进来。” 此刻,小顺子上前一步,说道:“主子,皇上说今夜要吃您亲手包的饺子。” 婉棠道:“好!” 丽嫔满是羡慕:“娘娘和皇上如同让人羡慕的鸳鸯。” 婉棠语气一沉:“皇宫之中哪儿有什么鸳鸯,唯有孩子,才是依靠。” 婉棠的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 丽嫔眼神也深沉了起来。 看向了许洛妍那边,沉沉地说了句:“是啊!只有孩子,才是依靠。”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同心 【婉棠狠话倒是放了,但是婉棠还不知道吧,许砚川在黑江城的日子可不好过。】 【黑江城是许家练兵的地方,地方官员全都以许明德马首是瞻。许明德都恨透了许砚川,如何肯配合他赈灾。根本不开库房,许砚川格外吃力啊!】 【如今许砚川无从下手,李崇义那个墙头草,面都不敢露。】 【这也怪不得李崇义,这种人最是惜命,看不见保障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出手?】 婉棠靠在软垫上,心烦意乱。 惜棠院还有一段距离,可婉棠总觉得今日的娇子走得格外的快,快得让她来不及想清楚许多思绪。 惜棠院的红梅在雪中开得正艳,婉棠扶着腰站在廊下,看着小顺子指挥宫人们扫出一条干净的小径。 她隆起的腹部在狐裘下显出圆润的弧度。 许砚川在黑江城举步维艰的消息,此刻正灼烧着她的心。 “主子,皇上在里面等着您。”李萍儿匆匆跑来,发髻上沾着未化的雪粒。 婉棠心头一跳,收起心思。 她刚转身,便见楚云峥披着玄色大氅踏雪而来。 “臣妾参见皇上。”她欲行礼,被楚云峥一把扶住。 “棠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楚云峥解下大氅递给李德福,露出里面绣着金龙的常服。 “手怎么这样凉?” 婉棠顺势握住他的手,引他往暖阁走去:“臣妾方才在厨房盯着饺子,许是沾了水汽。” 她能感觉到楚云峥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景仁宫那边,可有为难你?”楚云峥语气加重。 婉棠脸上满是柔情:“有皇上护着,她们也没法子。” 婉棠将饺子放在瓷盘中,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皇上尝尝,是茴香馅的。” 楚云峥夹起一个饺子,却没急着入口:“棠棠有心了。” 他突然话锋一转,“许砚川前日递了折子,说黑江城的雪比京城还大三尺。” 婉棠执壶的手稳如磐石,茶水精准注入杯中:“许大人年轻有为,定能不负圣恩。” 她将茶盏推至楚云峥面前。 他忽然倾身,“爱妃推荐的这个人,朕用得很是称心。” 窗外北风呼啸,吹得窗棂咯咯作响。 婉棠借着关窗的动作避开他探究的目光,看见庭院里的红梅被雪压弯了枝头。 “他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 “许砚川确实手段了得。”楚云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京郊灾情已控制,朕才派他去黑江城。” 他突然合上书,“怎么?爱妃担心他应付不来?” 婉棠转身时已换上浅笑:“他终究是个少年郎,也不知道能不能面对那些豺狼虎豹。” 楚云峥挑眉:“当初可是爱妃引荐此人。” 烛火映得婉棠脸色忽明忽暗。 她对小顺子和李萍儿使了个眼色:“你们退下。” 几乎同时,楚云峥头也不抬地对李德福挥了挥手。 殿门关上的声响像一声闷雷,震得婉棠腹中的孩子突然踢了一脚。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缓缓跪下。 青砖的寒意透过锦缎侵入膝盖,腹中胎儿不安地躁动起来。 “求皇上赐许砚川尚方宝剑。” 楚云峥慢慢站起身,“你在说什么?” “黑江城是许家根基所在。”婉棠额头抵着交叠的手背,声音却异常清晰,“若无尚方宝剑震慑,许明德绝不会开仓放粮。” 她能感觉到楚云峥的目光如刀般刮过她的脊背。 “婉棠。”楚云峥罕见地唤她全名,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你可知尚方宝剑意味着什么?” 他拇指按在她唇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擦破皮,“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你让朕把这样的权力交给一个外臣?” “是臣妾的私心。” 婉棠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维持着这个卑微的姿势,声音却异常清晰:“臣妾希望许家垮台。” 楚云峥的鞋面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里,婉棠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臣妾曾经不过是许家后院里的一条狗。”婉棠直起身子,双手护住隆起的腹部。 “我打小伺候许洛妍,对她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十年期满,她却要将我赐给太监。对我各种迫害。” 她喉头滚动,恰到好处地让一滴泪悬在睫毛上。 后宫的动作,是瞒不住楚云峥的。 既然瞒不住,婉棠不如将楚云峥本就知道的这些事情,堂堂正正地说给他听。 楚云峥轻叩案几,节奏比方才慢了一倍。 “如今臣妾肚子里怀着龙种,”她突然抓住楚云峥的衣摆,“您觉得许家会容得下这个孩子吗?” 婉棠的泪水,落得恰到好处。 不会难看,只会惹人怜惜。 “更何况,臣妾如今,再不是孤身一人,臣妾舍不得皇上……” “您让臣妾,明白了什么是爱。” 婉棠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赌,赌皇帝对许家的忌惮胜过对她的猜疑。 她松开皇帝的衣摆。 “许家嚣张跋扈,无人敢招惹,若能找到实质证据,何不利用少年的年少轻狂,去做一些更果断的决定?” 楚云峥突然俯身,龙涎香的气息笼罩下来:“你可知道,纵然破局,许砚川会死!” 婉棠迎着他的目光轻笑出声,金步摇的流苏纹丝不动:“那就要看皇上您,是否舍得了。” 暖阁陷入死寂,炭盆里爆出最后的火星。 楚云峥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擦过她刻意咬破的唇角:“地上凉。” 他一把将她抱起,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掌心却牢牢扣住她后颈命门。 “此事朕会考虑。”他将她放在软榻上,指尖缠绕着她一缕散发,“就看看那许砚川,会不会辜负你我的器重。” 婉棠顺势将脸埋进他胸膛,在楚云峥看不见的角度,她嘴角扬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冷笑。 果然听见头顶传来带着餍足的声音:“棠棠放心,朕会保护你。” 楚云峥抚着她颤抖的肩背,目光落在窗外被积雪压断的梅枝上。 他的小婉棠啊,终究只是个会咬人的兔子。 许家的仇,孩子的安危,女人的嫉妒,这些软肋此刻都明晃晃摆在他面前。 “你我,才是一条心的人。” 他低头吻她发顶,没看见怀中人眼中闪过的寒光。 李德福在门外轻声提醒时辰已晚,楚云峥心情甚好地摆摆手,指腹摩挲着婉棠后颈细腻的肌肤。 他的棠棠果然只是个小女人,那些心思在他眼里就像摊开的奏折一样清晰。 楚云峥想着明日早朝要演的戏码,嘴角不自觉上扬。 却不知婉棠贴在他心口的耳朵,正数着他忽然加快的心跳。 楚云峥也低头,落下一吻。 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思?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射杀 寒风凛冽,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几只天鹅被困在冰窟中。 雪白的羽毛上覆着薄霜,长颈低垂,奄奄一息。 婉棠披着狐裘斗篷,远远瞧见了,眉头微蹙:“小顺子,去叫几个太监来,把那天鹅救上来。” 小顺子刚要应声,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天命如此,何必强求?” 那声音如冰刃破空,寒意逼人。 婉棠回头,只见惠妃一袭白狐大氅踏雪而来,英气凛然。 她步履沉稳有力,靴底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不似后宫妃嫔的莲步轻移,倒像战场归来的女将军。 婉棠眸中闪过一丝惊喜,福身行礼:“惠妃姐姐。” 惠妃却抬手止住她靠近,冷冷道:“回答我。” 婉棠一怔,惠妃向来不爱出宫门,她院子里面的花木也不见得比御花园差。 这话问的,是天鹅,还是灾情,亦或者是婉棠。 婉棠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冰湖上垂死的天鹅,轻声道:“天命难违,但臣妾偏要逆天而行。” 她指尖轻轻抚过自己隆起的腹部,语气坚定,“命运、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惠妃忽然冷笑一声,反手从背后取下长弓,搭箭拉弦,动作行云流水。 “嗖!” 箭矢破空,正中天鹅脖颈! 鲜血瞬间在冰面上洇开,如一朵刺目的红梅。 “啊!“李萍儿吓得捂住嘴,小顺子也白了脸,慌忙挡在婉棠身前。 婉棠瞳孔微缩,却很快恢复平静,只是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姐姐何必如此?” 惠妃收弓,眸光如霜:“你便如这天鹅。” 她走近一步,身上带着凛冽的松雪气息,“本宫瞧着厌烦。既挣扎不脱,不如早早了结。” 她忽然俯身,在婉棠耳边低语,声音只有二人能听见:“好自为之。” 直起身时,惠妃的目光扫过婉棠的肚子,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最近连民间百姓,都知道了‘婉棠娘娘’这号人物。” 她指尖轻抚剑柄,寒光映照她冷艳的侧脸,“后宫佳丽三千,怎么就你如此特立独行?” 字字如刀,暗含警告。 婉棠立刻深深行礼,姿态谦卑:“求姐姐指教。” 惠妃却忽然话锋一转:“祺贵人和许答应都有了身孕。” 她盯着婉棠的肚子,似笑非笑,“你觉得,你腹中这个该当如何?” 婉棠心头剧震,面上却不露分毫。 李萍儿紧张地攥紧了帕子,小顺子额角渗出冷汗,悄悄往婉棠身边挪了半步。 “臣妾明白了。”婉棠诚挚道,“多谢姐姐提点。” 惠妃却骤然冷下脸:“你明白什么?” 她猛地拔剑出鞘三寸,寒光乍现! 惊得周围宫女太监齐齐后退。 “本宫最厌烦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人。” “铿“的一声,长剑归鞘。 惠妃转身离去,白色披风在雪中翻飞。 很快消失在梅林深处。 小顺子搀着婉棠往回走,忍不住低声问:“娘娘,惠妃娘娘方才究竟是何意?” “可是要害娘娘?毕竟那一箭,着实令人害怕。” 婉棠脚步未停,眸色沉静如深潭:“她是在帮本宫。” “天鹅被困冰湖,若救上来也是伤残。”婉棠指尖抚过斗篷上的白狐毛,“惠妃那一箭,反倒给了痛快。” 她忽然驻足,望向远处朱红宫墙,“这深宫里,有时候死得干脆,比活着受折磨强。” 小顺子似懂非懂,正要再问,忽听假山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可算寻着婉嫔娘娘了!” 白薇领着四个宫女疾步而来。 她草草行了个礼,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皇后娘娘特意请了江南织造局的人进宫,要给三位有孕的主子裁制婴孩衣裳。” 她目光在婉棠腹部一扫,“这会儿祺贵人和许答应都在景仁宫候着呢。” 李萍儿悄悄捏紧了帕子。 小顺子后背渗出冷汗。 方才惠妃刚提过那两位有孕的嫔妃,皇后转眼就来请人,这未免太巧。 “有劳白薇姑娘跑这一趟。”婉棠笑得温婉,手却在小顺子掌心轻轻一按。 小顺子会意,立刻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过去:“这大冷天的,姐姐们打点酒喝。” 白薇捏了捏荷包,笑容真切几分:“娘娘快请吧,听说皇后连西域进贡的软烟罗都取出来了。” “走吧。”婉棠将手炉递给李萍儿,“别让皇后娘娘久等。” 【如今祺贵人临盆在即,事关太子之位,萧明姝怎会马虎?这一次根本就是试探。】 【萧明姝早已经请了一位女医官来,只要瞧出了谁有和争夺太子之心,便走上了死路。】 【好在,她看得比许洛妍更长远,尚且还能容忍公主的存在。毕竟公主就是棋子,将来也能用作笼络朝臣,甚至与邻国联姻。】 【北境战事不断,英国公被困北境,惠妃根本不屑于后宫之争。眼下就是看萧家和许家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婉棠心中一沉。 看来惠妃早就得到了消息。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均要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这些,都需要银两打点。 婉棠既无娘家支撑,小库房也全交给许砚川赈灾之用,想要培养自己的人,看来要动其他的法子了。 乾坤宫。 金丝楠木殿门缓缓开启,婉棠迈入时,萧明姝端坐在凤座上,唇边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婉棠屈膝行礼。 余光瞥见左侧的祺贵人正抚着浑圆的肚子,右侧的许洛妍指尖绕着绢帕。 两人座下锦垫皆绣着如意云纹,唯独她的垫子光素无绣。 “婉嫔娘娘来得正好。”祺贵人忽然轻笑,“我们可等了你好些时候,还以为妹妹要学那西施捧心,称病不来了呢。” 许洛妍立即接话:“祺贵人说笑了,婉嫔娘娘如今协理六宫,自然比咱们忙碌。” 她转向凤座,语气愈发恭敬,“听说前儿皇上还夸娘娘拟的节宴章程比往年都强,可见是得了皇后娘娘真传。” 婉棠眼神一暗,这分明是故意挑拨。 许洛妍得了恩准能来,王静仪依旧被困在景仁宫。看来在来之前,也是没有传授。 萧明姝抚了抚袖口褶皱,笑意分毫未减:“都是自家姐妹,说这些倒生分了。” “只要能为皇上排忧解难,就是好事。” 她目光扫过三人腹部,声音突然柔了几分,“母后昨儿还念叨,说三位妹妹腹中的皇嗣,可都是大楚的祥瑞。” 随着击掌声,宫女捧着朱漆托盘鱼贯而入。 南海珍珠串成的长命锁、蜀锦裁制的蟠龙纹襁褓、甚至还有件明黄缎子绣四爪蟒纹的小袄。 这规制,分明是东宫太子才配用的纹样。 “这些料子都是贡品。”萧明姝指尖抚过那件蟒纹小袄,“皇上亲自过目的。” 她忽然看向婉棠,“妹妹觉得这蟠龙纹可还入眼?”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公主 【萧明姝这是做什么?蟒纹那是谁都能穿的吗?棠棠,快,告诉皇上,皇上绝不会轻饶了她。】 【楼上蠢货,皇帝特地召见了惠妃,皇后选的东西又是皇上亲自过目的,能有错?这分明就是狗皇帝喜闻乐见,等着瞧好戏。】 【没办法,谁让婉棠的呼声这么高。京郊赈灾,林家有意为婉棠造势,大肆宣扬婉棠的付出。如今婉棠已经成了朝堂的名人。虽是做了好事,可一个人太优秀,就成了罪过。】 【那林则海也不是个好东西,将婉棠推向风口浪尖,再让他的女儿踏浪前行。这下好了,惹得朝堂都开始议论棠棠了。】 【什么朝堂,狗皇帝就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怕是狗皇帝觉得,婉棠的风头要盖过他了。】 【棠棠是能听见我们的心声吧?之前都能逢凶化吉,这一次听我们的,选公主的,不管是不是公主,我们就只选公主穿的。】 婉棠手心全是冷汗。 想不到外面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这样做看似是一条捷径,通过民心坐上妃位,可无疑也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皇上喜欢自己,不代表爱。 他今日喜欢阿猫阿狗,可若是伤了他,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爱,婉棠如何能任性? 自然,是要听观众的安排。 婉棠指尖轻抚过那件明黄蟒纹小袄,忽地睁大了眼,像是被烫着一般缩回手。 惶惑地望向萧明姝:“这……这纹样……” 她声音微颤,带着几分怯懦,“臣妾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腹中孩子,怎配用太子规制的东西?” 萧明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婉嫔妹妹如今可是民间称颂的''活菩萨'',人人称颂,就连朝堂在,大臣们也对你多加赞许。”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让你腹中孩儿穿件衣裳罢了,算得了什么?” 茶盖轻叩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再这么下去,怕是要配享太庙,受万民香火了。” “臣妾惶恐!”婉棠当即跪下,额头几乎触地,“实在不知娘娘何意?” 她声音哽咽,肩膀微微发抖,“民间传言不过是些无知百姓胡诌,臣妾哪敢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嫡庶尊卑,臣妾时刻谨记在心,是不敢有半点僭越的。” 萧明姝眼底的冷意稍缓。 正要开口,却见祺贵人已扭着腰肢走上前来:“既然婉嫔不敢要,那臣妾就当时捡个便宜,收下了这件衣服。” 说话时,祺贵人眼中已全是贪婪之色。 她的手刚伸向那件小袄,许洛妍的手已抢先按在了衣料上。 “急什么?”许洛妍挑眉,“稳婆不是说还有两日才生产么?” “再说了,你之前已经准备了那许多东西。倒是我,还没来得及准备。” “我瞧着这衣服刚好,先给我的孩子留着。” 祺贵人脸色一沉:“本宫的孩子可比你的大上三个月!” “许答应!”祺贵人将“答应”二字,咬得很重。 许洛妍听得满脸涨红,逐渐没了理智。 “说得很好,”许洛妍轻抚自己微凸的小腹,“可是太医可说了,姐姐先前中的毒,怕是会影响胎儿。” “你……”祺贵人猛地拍案而起,“还不是你们许家下的毒手!” “胡说八道,”许洛妍冷笑,“要怪就怪自己蠢,什么都要抢,不是害了自己吗?”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婉棠已默默选了好几件粉色锦缎的小衣裳。 正将一枚珍珠发钗往布老虎上比划:“臣妾贪心,多拿了几样。” 她柔柔一笑,“近日总梦见个小姑娘追着喊娘亲,想来是缘分。” “身边有个小棉袄总是好的,若是娘娘不怪,那几件女儿家的金蝴蝶,臣妾也想像皇后娘娘讨要。” 萧明姝神色微动,难得温和道:“妹妹喜欢便好。” 许洛妍见状,尖声讥讽:“哟,平日不是挺威风么?在皇后面前倒装起鹌鹑来了。” 她踢了踢装衣物的篮子,“尽挑些女儿家的玩意儿,真是个没出息的废物!” 婉棠恍若未闻,只朝皇后深深一福:“臣妾今日在花园走了许久,身子不大爽利,先告辞了。” “白薇,送婉嫔。” 惜棠院。 婉棠回去的时候,院子静悄悄的。 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地龙烧得正暖。 婉棠提着锦缎篮子迈进内室时,楚云峥正倚在缠枝牡丹榻上看奏折,烛火将他眉宇间的倦色映得格外清晰。 “皇上万福。”婉棠故意将篮子碰出轻响,“您瞧,皇后娘娘赏了好些衣料呢。” 楚云峥搁下奏折:“过来朕瞧瞧。” 婉棠献宝似的展开一件藕荷色绣玉兰的小袄,“库房正空着,这下咱们女儿出生也不至太寒酸。” “朕的女儿会寒酸?”楚云峥突然捏住她下巴,拇指擦过她的唇角,“棠棠当真只想要公主?” 婉棠顺势偎进他怀里:“皇子终究要背负江山重担,学的东西很多,想的事情也杂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指尖轻轻抚平他蹙起的眉峰,“倒是公主,学些女红诗书便好,还能日日陪在父皇身旁。” “心情烦闷时,有个小棉袄撒撒娇,也是好的。” 婉棠说的那般真切,全部像是假话。 一双眼睛亮如星辰一般,让人一眼看去,便想要沉溺其中。 楚云峥喉结微动,忽然将人搂得更紧:“朕的女儿怎可如此?” 他声音罕见地染上几分憧憬,“朕定要亲自教她骑射,带她秋狝,让她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姑娘。” “朕要让她看见她的父皇有多疼爱她。” “也不至于日后,一些凡夫俗子,也能轻易哄骗了她去。” 楚云峥说此话时,真让人心乱。 那张薄唇吐出此话,多令人向往,沉醉。 婉棠正欲接话,忽被他捏住手腕:“棠棠说得也对,既是朕的女儿,定是不能寒酸的。” “棠棠连体己银子都捐去赈灾了?” “你如此心善,朕怎可薄待了你。” 楚云峥语气微微一顿,缓缓道:“既棠棠已协理后宫,那采办处的差事明日起,便由你来管着。” 采办处是油水最足的地方。 一直以来,都是要过皇上手中。 这不就是变相的给婉棠银子吗? “臣妾……”她慌忙要跪,却被强健的手臂拦住。 楚云峥带着薄茧的掌心抚过她腹部,“还有个好消息,朕今日力排众议,赐了许砚川尚方宝剑。“ 婉棠呼吸一滞,心跳加速,拼命按耐住心中狂喜。 想了想,楚云峥又提了句:“那周肃也是个厉害的。” “朕都压不住那些老狐狸的悠悠众口,今日,他倒是将那些老东西,骂得目瞪口呆,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云峥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竟如同唠家常一般,和婉棠絮絮叨叨说了这些事情。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要他死 坤宁宫。 “娘娘!“祺贵人挺着肚子,不甘心地说:“那件蟠龙纹的小袄,您怎么就给了许洛妍?” 她声音发颤,护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们祺家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对萧家更是鞠躬尽瘁……” “闭嘴!” 萧明姝手中的青瓷茶盏“砰“地砸在案几上,滚烫的茶水溅在祺贵人绣鞋上。 皇后眼底寒光一闪,“本宫看你这些年的《女戒》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在皇宫里,也敢胡说八道!” 祺贵人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脸上满是委屈:“臣妾只是心急。” 萧明姝忽然又笑了,指尖轻轻抚过祺贵人发间:“急什么?” “衣服给了她,也得看她有没有命给孩子穿上。” 萧明姝声音极其温柔,可眼神,却如同淬毒。 祺贵人后背窜起一股寒意,却见皇后已优雅地坐回绣墩:“你且安心待产,本宫自有安排。” “是,娘娘。”祺贵人哪儿还敢说什么,忙退下。 珠帘轻响,白薇碎步进来,俯身在皇后耳边低语。 萧明姝绣着百鸟朝凤图的银针突然一顿。 “明辉公主?“她轻笑出声,针尖狠狠刺进凤凰眼睛,“还没出生就赐封号,咱们皇上倒是心急。” “可不是,还没有出生,就给赐了封号。不知道地说是恩宠,可仔细一想想,皇命难违。” “婉嫔肚子里面,就只能是一个公主了。”白薇说着,都忍不住笑出声。 更是说道:“看来皇上的心,也是在我们娘娘身上。” “旁的就是喜欢,也不过是小猫儿小狗儿般逗弄着。” 萧明姝冷声说:“皇上心如明镜。” 白薇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只是,奴婢听说,皇上将采办的差事都给了婉嫔。” “婉嫔高兴得不行,当即就去耀武扬威了。” “眼皮子浅的东西。”萧明姝慢条斯理地挑着金线,绣绷上的凤凰羽翼泛起粼粼金光,“几个银子就乐成这样,也配跟本宫争?” “也就只有她这种没有家世背景的孤儿,才会被金银眯了眼睛。” 她突然将绣绷翻转,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线结,“告诉哥哥,婉棠那种废物不必盯着,许家那边才是要紧的。” 针尖狠狠刺穿绸缎,凤凰的眼睛洇开一点猩红。 萧明姝盯着那点红色,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至于许洛妍,她想要的太多了!” 夜深人静。 惜棠院。 烛火摇曳,映得案几上的账册泛着幽光。 婉棠指尖蘸了朱砂,在一笔笔采买条目上勾画,朱砂如血,在宣纸上蜿蜒成线。 “主子,”小顺子搓着手,脸上堆着掩不住的喜色,“这采办处的油水,比咱们想的还要肥。光是一个月,各处孝敬的银子就有三万多两。” 他压低声音,“再加上今日皇后赏的那些料子,折算成白银,少说也值一千两。” 婉棠轻笑,合上账册:“赏赐虽好,可终究是一锤子买卖。” 她指尖点了点账册,“采办的银子,却是细水长流。” 小顺子会意:“奴才明白,已经安排咱们的人盯紧了各处关节。” 这时,李萍儿掀帘进来,带进一股刺骨寒气。 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主子,外头又下雪了。” “这年关将至,寒潮却是一波接一波,”她边说边往炭盆里添银丝炭,“真是冻死人了。” 婉棠眸光一沉,缓缓合上账本:“小顺子。” “奴才在。” “去查许明德。”她声音轻得像雪落,“把他这些年贪污的罪证,一件不落地找出来。” 指甲在账册上划出一道深痕,“特别是黑江城的赈灾粮款。“ “是!” 小顺子刚要离开,婉棠脑海中登时响起弹幕的声音。 【查什么查,许承渊也不是吃素的。许明德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早就掩盖了。就算查出来,也早就安排了背锅的人。】 【小川如今提着尚方宝剑去黑江城都拿许明德无法,你一个在宫中的女人,又能怎样?】 【从王静仪被扣在宫中那刻,许承渊早就防着了。楚云峥都搞不定,棠棠就别想找到破绽了!】 【说到许明德,我就想笑。如今风口紧得很,许明德搞不到钱,包养的那个花娘似乎也怀孕了哈!】 “等等!” 婉棠突然出声。 小顺子刚退到珠帘处,闻声立刻折返,垂首待命。 “许明德能在黑江城只手遮天,过去的罪证怕是早被抹干净了。” 婉棠眸中寒光浮动,指尖轻轻敲击账册,“可眼下正在发生的事,他如何藏?” 小顺子瞳孔一缩。 “你如今掌着采办腰牌,进出宫禁方便。”婉棠从匣中取出一叠银票推过去,“今夜就去望月楼,给花魁娘子捧场。” “主子,”小顺子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奴才这副身子,这、这实在折煞奴才了。” 他耳根涨得通红,声音发颤。 婉棠冷笑:“谁要你真做什么?” 她捻起一张千两银票,烛火将票面上的朱印照得血一般红,“你只管把价格抬到老鸨心惊,逼着花娘必须跟你过夜。” 银票轻飘飘落在他眼前,“本宫要满京城都知道,宫里新贵的贴身太监,一掷千金买花魁。” 小顺子猛地抬头:“娘娘是要引许明德回京?” “回京?”婉棠忽然将茶盏扫落在地,瓷片飞溅,“我要他死!” 小顺子悄悄咽了口唾沫。 小心谨慎地说:“只怕这事皇上知道了……” “无妨。”婉棠目光深沉:“皇上在乎的是结果,过程如何,他不感兴趣。”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顺子退下。 李萍儿端着碎瓷退出内室,脚步轻巧地穿过回廊。 行至后院枯井旁,她左右环顾,迅速从袖中掏出一只灰羽信鸽。 寒风卷着雪粒扑打在她脸上,她却浑然不觉,只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系在鸽足上。 “去吧。”她低语一声,抬手将鸽子抛向夜空。 灰影瞬间被黑暗吞噬,唯余一片羽毛打着旋儿落在雪地上。 李萍儿刚转回廊下,忽见内务府的小太监跌跌撞撞冲进院门,在雪地里滑了一跤也顾不上疼。 爬起来就喊:“娘娘!祺贵人要生了!” “产婆说胎位不正,皇后娘娘已赶过去了。” “此刻皇上正在养心殿与各位大人商议要事,还请娘娘,通报皇上。” 婉棠心一紧,问道:“祺贵人在何处生产?” “太后宫中。” 婉棠心稳了稳,说了一句:“本宫这就去请皇上。” “娘娘。”那人迟疑片刻,接着说道:“太后娘娘说,皇上一人到便可,至于其他的人,就别带着晦气去了。” 婉棠脚步一顿。 勉强一笑,说道:“去回禀太后,就说皇上随后会到。” 第120章 晏王 【恶毒,他们消息灵通,都知道养心殿里来了位煞神,也是皇上最不想看见的人。】 【只要有他在,狗皇帝的情绪都是最坏的。谁去谁找死。】 【毕竟那位煞神一直都是狗皇帝的心头刺,标准的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的那种。】 【但愿婉棠去的时候,煞神已经走了。要是没走,就完了,你对煞神客气,皇帝厌恶你。你对煞神不客气,那个小心眼,还不知道如何整你。】 婉棠心里听得咯噔一声。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不过几步路,便到了养心殿。 婉棠望着朱红宫门,忽地轻叹一声。 “主子可是忧心祺贵人生下皇子?”李萍儿小声问道。 婉棠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本宫是在想,待会儿要如何请动圣驾。” 殿内传出一阵陌生的笑声,低沉浑厚,却带着几分刻意讨好的谄媚。 婉棠心头猛地一跳。 这不是周肃的声音,也不是她熟知的任何一位朝臣。 李萍儿宽慰道:“皇上待主子如珠似宝,怎会怪罪?” 婉棠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能让所有宫人都避退三舍的“煞神“,究竟是谁? 往日里在殿内伺候的宫人,此刻也全站在了宫外。 明明殿内是欢声笑语,在外面,却听得人背脊发麻。 “哟,婉嫔娘娘来得正好。” 李德福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从殿内探出,竟堆着罕见的殷勤。 婉棠后背窜起一股寒意,这老阉狗越是热络,越说明里头有古怪。 “皇上刚还念叨您呢。”李德福躬身打起锦帘,“快请进。” 小冬子突然从廊柱后闪出:“娘娘,里头.……” “小冬子!”李德福手中拂尘一甩,睥睨了他一眼,“御前当差管不住舌头,咱家不介意替你割了它。” 婉棠看着小冬子惨白着脸退下,殿内的谈笑声越发清晰了。 那陌生的男声忽而高亢,忽而低语,隐约夹杂着瓷器轻碰的脆响。 李萍儿脸上却露出一抹喜色,在婉棠耳边悄悄说:“主子,里面似乎是晏王殿下。” “晏王殿下待人最是宽厚,在丰都时,奴婢也见过。他是个好人,不会为难您。” 宽厚? 好人? 婉棠嘴角轻扯,观众的眼睛也会出错吗? 怕只是对丰都的人宽厚吧! “走吧!”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迈过门槛。 【不知道棠棠在怕什么,里面的人虽然是煞神,可对棠棠挺欣赏的,怎么会刁难她?】 【楼上的,婉棠只是听说过晏王,难不成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关键是狗皇帝那个小心眼,才是最难对付的。】 【不见得吧,只要婉棠够懂事,在晏王面前秀恩爱,突出狗皇帝过得够好够幸福,不就行了?】 晏王欣赏她? 他们认识吗? 婉棠苦涩一笑。 殿门推开时,烛火微微摇曳。 婉棠抬眸,只见楚云峥斜倚在龙纹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青玉棋子。 而他对面坐着一位男子,那人一袭墨色锦袍,银线绣着暗纹云蟒,宽大的袖口半掩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听到动静,他微微侧首,斗篷的阴影下露出一截线条凌厉的下颌。 “臣妾参见皇上。”婉棠福身行礼。 楚云峥唇角微勾:“棠棠来得正好。” 他伸手,腕间龙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这位是晏王。” 晏王终于抬头。 斗篷滑落的刹那,婉棠呼吸一滞。 剑眉入鬓,眸若寒星,左眼下一颗泪痣平添三分风流。 分明是与楚云峥相似的轮廓,却因那道横贯眉骨的疤痕显出截然不同的戾气。 “王爷万安。”婉棠刚要行礼,忽然轻呼一声,身子晃了晃。 楚云峥箭步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 婉棠顺势偎进他怀里,“臣妾没事,许是孩子又踢人了。” “顽皮。”楚云峥低笑,掌心覆上她隆起的腹部,抬眼时眸中带着炫耀般的宠溺,“叫皇叔见笑了。” 晏王摩挲着血玉扳指,忽然轻笑:“皇兄好福气。” 他目光如刀,缓缓划过婉棠的脸,“想必这位就是如今,人人称颂的婉嫔娘娘了。” “婉嫔娘娘这通身气度着实不凡,怪不得能让皇宫对其倾心。” “那是自然,这天下的女人,朕都可挑衅。”楚云峥意味深长:“难道害怕找不到对朕真心之人?” “皇兄说的自然是。” 她蹙眉望向窗外,神色焦急不安。 楚云峥这才问:“有何事?” “祺贵人见红了。”婉棠低声说。 晏王猛地攥紧拳头,却又缓缓松开:“皇兄既然有要事,那便去吧,左右臣弟还要在京都住在一两日。” “王爷见谅。”婉棠抢先开口,顺势挽住楚云峥的手臂,“实在是祺贵人胎位不正,太医说恐有血光之灾。” 她指尖在皇帝腕间轻轻一划,“皇上,是太后让臣妾来请您的。“ 婉棠直接说出缘由,寻求皇帝的庇护。 楚云峥眸光微动,忽然抚上她的小腹:“朕自会保护你。” 他转向晏王时,语气已恢复淡漠,“皇弟自便。“ 两人相携离去时,晏王忽然开口:“婉嫔娘娘。” “你这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位故人。“ 晏王的话音刚落,殿内的烛火骤然一晃。 楚云峥周身气压骤降,龙纹袖口下的手背青筋隐现。 他侧身将婉棠半掩在身后,盯着晏王的眼神如淬寒冰:“晏王,她是朕的女人。” 一字一顿,字字如刀,“你可要看清楚了,莫要再认错了。” 晏王低笑一声,指间的血玉扳指在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臣弟,谨记。” 这段奇怪的对话,让婉棠心中越发不安。 相似的故人,那个她? 她和楚云峥中间,究竟横着谁? 前往慈宁宫的路上,风雪愈急。 “太后下了懿旨,不许臣妾去慈宁宫......”婉棠声音轻软,指尖却紧紧攥着楚云峥的衣袖。 楚云峥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语气不容置疑:“你既协理六宫,自然该在场。” 他目光扫过她隆起的腹部,“更何况,你也该学学经验。” 慈宁宫外早已乱作一团。 太医们跪在廊下低声商议,宫女们端着血水进进出出,浓郁的血腥气混着苦药味弥漫在冰天雪地中。 太后手持佛珠立在殿前,皇后萧明姝正厉声指挥宫人。 见圣驾到来,萧明姝立刻迎上前,却在看到婉棠的瞬间,笑容僵在脸上。 “婉嫔?”她声音陡然尖厉,“你怎么会来?” 太后连眼皮都未抬,佛珠在苍老的指间转得飞快:“皇上既然来了,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她终于瞥了婉棠一眼,目光如看蝼蚁,“哀家这儿忙得很,伺候不了你。” “回吧!” 第121章 大皇子 【太后是怕婉棠给祺贵人下毒吧,这后宫里面的人,心思真的沉重。】 【婉棠还真不能走了,皇后已经安排好了,祺贵人孩子落地的时候,许洛妍那边的孩子就要出事。婉棠要是留在这儿,就有最完美不在场证据。】 【是啊,根据剧情发展,还有一会儿,许洛妍就要不管不顾地冲出景仁宫去找婉棠算账。皇后安排的人已经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推到许洛妍,将脏水泼在婉棠身上。】 【谋害皇嗣是死罪,婉棠怎么说得清啊!】 婉棠赶紧将手缩进袖子中,微微发颤。 留在这儿,太后要驱赶。 一回去,难以洗脱嫌疑。 就算自己一再避让,也会被责骂管理不当,这协理后宫的权利,自然就没了。 婉棠暗暗地看了皇后一眼,狠狠咬牙。 萧明姝仍旧是一副善良模样,站在外面关心着祺贵人。 可婉棠内心清楚,萧明姝关心的哪儿是祺贵人,分明是那腹中的孩子。 孩子一落地,便是萧家最有利的一颗棋子,若是皇子。无论是婉棠还是许洛妍都成了威胁。 婉棠之前一再示弱,倒是能躲得了一死。 可皇子都落地了,萧明姝还能容忍后宫的权利,落在旁人手中吗? 好一招一石二鸟,当真是狠毒! “啊!” 殿内又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刺破夜空,祺贵人的声音已嘶哑得不成样子。 楚云峥面色微变,上前几步对着殿门沉声道:“朕就在这儿,你务必给朕生下皇子!” 萧明姝立刻扶住皇帝的手臂,眼角适时泛起泪光:“皇上别急,妹妹吉人天相。” 她指尖发颤,一副忧心如焚的贤惠模样,“臣妾已经让人去请张天师做法事了。” 太后身边的桂嬷嬷趁机上前,一把拽住婉棠的胳膊:“婉嫔娘娘请回吧,这儿晦气重,冲撞了您这一胎更不好了。” 婉棠正进退两难,忽见太医连滚带爬地扑到阶前。 “砰”的磕了个响头:“微臣该死!血……血止不住啊!” 话音未落,殿门猛地被撞开。 满手是血的稳婆踉跄冲出,指缝里还黏着碎肉:“孩子头太大了!卡在产道里出不来!” 她扑通跪地,“这是要一尸两命啊!” 风雪骤然狂暴。 太后手中的佛珠“啪“地断裂,檀木珠子滚了满地。 萧明姝身子晃了晃,突然厉声尖叫:“保皇子!必须保皇子!” 楚云峥脸色铁青,龙袍下的手臂微微发抖。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女人一到生产的时候,就是闯鬼门关。】 【还是现在好,完全可以剖腹产。更何况,祺贵人仅仅只是胎儿有点大,生不出来。这种事情现在更是常见得很。】 【就是啊,大不了侧切一刀就是了。我生孩子的时候也是这样,最后没了力气,医生瞧见了孩子的头,我当时也没有打麻药,就听见咔嚓一声,医生给我下面剪了一刀。】 【我就是妇产科医生,这事我熟悉啊!】 婉棠听着,心中震撼不已。 当年娘亲也是这种情况,若真能如此简单,娘亲是不是也不会流那么多血,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婉棠有些发神。 桂嬷嬷趁机狠狠推了她一把:“还不快走!” 婉棠踉跄后退,却在即将摔倒的瞬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 她抬头,对上了楚云峥深不见底的眼睛。 “皇上,这是为了婉嫔好。”萧明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楚云峥却将婉棠往身边带了带,声音冷得像冰:“传朕口谕,婉嫔协理六宫,今日就在此。” 婉棠抬头,看向楚云峥,露出感激之色。 这一刻,能够有个人护着自己,感觉真好。 楚云峥的话音刚落,太后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手中的佛珠捏得咯咯作响。 萧明姝余光瞥见太后的神情,立刻上前一步,状似温顺地轻声道:“母后,既然皇上开口,也只能作罢!” “荒唐!”太后猛地打断,浑浊的双眼冷冷扫过婉棠,“她在这儿能做什么?” 风雪呼啸,婉棠挺着隆起的腹部,向前迈出一步:“臣妾斗胆,愿助祺贵人生产。” “胡闹!”萧明姝厉声呵斥,金凤步摇剧烈晃动,“你一个深宫妇人,也敢插手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事?” 太后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楚云峥快步上前,握住婉棠冰凉的手:“棠棠,这不是玩笑,你有孕在身,万事小心。” “臣妾知道。”婉棠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当年臣妾的娘亲难产时,臣妾就在一旁。”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 “如今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臣妾不想再坐视不理。” “哪怕……哪怕努力一下也好。” 婉棠说得真切。 她虽不能摆脱宫廷争斗,却不想见死不救。祺贵人与她针锋相对却不曾害她,如今留在这儿,方能保住性命。 既命运使然,她愿冒险一试。 她转头看向跪伏在地的太医和稳婆:“太医医术高明,却碍于礼法不能近身;稳婆精通接生之道,却不懂医术。” 深吸一口气,她坚定道,“臣妾虽非医者,但生死关头,愿抛开陈规,冒险一试。” “放肆!”萧明姝气得发抖,“你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吗?若是冲撞了皇上,你又该如何?” “够了!”太后突然厉声打断,枯瘦的手指直指婉棠的肚子,“一个孩子已经危在旦夕,你还要拿腹中皇嗣冒险?” “臣妾不愿瞧见皇上伤心,更想为腹中孩子积福。”婉棠声音鉴定。 风雪更急,吹得殿前灯笼疯狂摇晃。 婉棠的裙摆被寒风掀起,她却站得笔直,目光灼灼地望向楚云峥。 令人意外的是,皇帝眼中竟闪过一丝动摇。 他凝视婉棠许久,终于缓缓点头:“去吧。” “皇上!”萧明姝不敢置信地惊呼。 此刻祺贵人都已这样了,她都不怕婉棠对祺贵人做什么。 而是怕,婉棠真的能够将祺贵人给救活。 太后猛地站起身,佛珠散落一地。 但楚云峥已经挥手:“都退下,让婉嫔进去。” 婉棠俯身一礼,在众人或震惊或怨毒的目光中,挺直脊背走向那扇沾满鲜血的殿门。 临进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楚云峥立在风雪中,明黄龙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神复杂难辨。 殿内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婉棠深吸一口气,迈过了那道生死门槛。 身后传来太后的声音:“若能保住皇子,哀家定当好好赏你。” “若只是你想逞能,婉嫔,哀家对你的纵容,已到极限!” 第122章 生死一线 婉棠深吸一口气,掀开染血的帘幔踏入内殿。 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混着汗液与药草的浊气,熏得人几欲作呕。 烛火摇曳间,只见祺贵人瘫在产床上,锦被早已被血浸透,黏腻的黑发贴在惨白的脸上 “滚、出去……”祺贵人嘶哑着嗓子,颤抖的手指死死揪住床幔,“你这贱人……休想害我……” 婉棠冷冷扫过她扭曲的面容:“省些力气生孩子吧。” “啊!“祺贵人突然暴起,抓起枕边的玉如意砸来,“是你要害我的孩子!你和许家的,都不是好东西。” “清晨太医还说我好好的,怎么现在却生不出来?” 一阵剧痛让她蜷缩成虾米,身下又涌出一股鲜血。 角落里的稳婆猛地上前挡住婉棠。 这老妇满脸横肉,袖口绣着萧家暗纹,浑浊的眼珠滴溜溜转:“娘娘金贵,这等污秽之地,你还是赶紧离开。” 她故意亮出萧明姝赏赐的物件,“老奴奉萧尚书之命,特地为祺贵人接生。” “我问你情况了吗?”婉棠厉声打断。 一把掀开染血的被褥。 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部痉挛,祺贵人下身已呈青紫色,婴儿的头颅卡在产道,发紫的小脸若隐若现。 【婉棠真蹚浑水了,祺贵人这么骂她,管她做什么?让她死在萧明姝手中得了。】 【还怪婉棠,祺贵人这个蠢货,怕还不知道,萧明姝从一开始就是弃大保小。之前太后一直在,萧明姝没办法。如今临盆了,死在难产的女人多的去了,只要孩子活着就成。】 【此刻婉棠进来,不是正和萧明姝心意,又有一个背锅的。】 冷汗顺着婉棠鬓角流下。 空气中的药香味,始终让人感到不安。 婉棠盯着角落处正在熏的草药,端起一盆水直接熄灭。 “娘娘!这可是太医准备的药!”稳婆突然尖声叫嚷,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药碗,“您这是要谋害皇嗣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稳婆脸上。 婉棠声音冷得像冰:“皇上就在殿外,若祺贵人和皇子有个闪失,本宫第一个剐了你!” 稳婆哆嗦着瘫软在地,再不敢多言。 “都滚开!” 她厉声喝退众人,先将参片塞进祺贵人口中吊命,而后颤抖着走到床尾。 烛火映照下,她拿起银质尖刀的手不住发抖,冷汗顺着鬓角滚落。 【婉棠真要接生?她能听见我们说话?!】 【古代没有现代麻醉,但有麻拂散啊!】 【快!先按压合谷穴止痛!】 婉棠瞳孔微缩,对啊,迷药,只要能让人昏过去就成。 突然厉声道:“取迷药,再备热水、细绳!” 太医在帘外惊呼:“娘娘不可!那迷药都是不入流的人用的。” “闭嘴!”婉棠打断,“若再耽搁,皇子必死无疑!” 太医急忙跑到皇上跟前:“皇上,这不是胡闹吗?” 楚云峥目光深沉:“你们太医院,肯能救得了祺贵人?” 太医脸色一白,说不上话来。 楚云峥一脚踹在他的身上,骂了句:“滚开!” “按照婉嫔吩咐准备。” 萧明姝站在一旁,晦暗不明。 白薇悄悄走到萧明姝跟前:“娘娘,瞧着那婉嫔得意的,好像自己真能救人一样。” “奴婢还是想个法子,让人将她轰出来。” 萧明姝瞪了白薇一眼。 嘴角上扬,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她喜欢出风头,那就让她好好地耍威风。” “那道门,可是鬼门关。” “她既然喜欢去,那就去。” 萧明姝语之中,多了几分轻快:“好言难劝送死的鬼,本宫本来还想饶她一命。” 白薇顿时会议,点点头,幸灾乐祸地说:“这婉嫔,看来也是活到头,要给祺贵人陪葬了。” 婉棠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件事情,救人! 她按照脑海中声音的指引,先按压祺贵人的合谷穴。 而后将迷药粉末撒在伤口处,颤抖的指尖沾满鲜血。 “啊!”祺贵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婉棠咬紧牙关,用银刀小心划开产道。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却仍强迫自己继续。 【想不到古代的迷药挺好用的,效果不比这些的麻药差。】 【快!旋转胎位!】 【先解脐带!小心别伤到婴儿!】 她沾满鲜血的手指探入产道,摸索着解开缠绕的脐带。 每一下动作都引来祺贵人杀猪般的嚎叫,每一声惨叫都让外间的太医捶胸顿足。 “出来了、快出来了……”婉棠喃喃自语,汗水浸透衣衫。 随着最后一股鲜血涌出,青紫的婴儿终于滑入她颤抖的双手中。 婉棠用银刀切断脐带,倒提着婴儿的小脚。 “啪!” 一记轻拍落在婴儿背上。 “哇!” 嘹亮的啼哭划破死寂。 婉棠瘫坐在地,怀中的婴儿温热鲜活。 她望着满手鲜血,突然轻笑出声。 那笑容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说不尽的苍凉。 殿门被猛地推开,楚云峥的身影逆光而立。 婉棠抱着婴儿抬头,脸上的血渍未干,眼中的泪光未散,却扬起一个疲惫而骄傲的笑:“恭贺皇上……是位皇子。“ 殿内血腥气未散,楚云峥大步踏入。 太后早已扑向婴儿,手指发颤地拨开襁褓:“真是皇子。” 浑浊的眼中迸出狂喜。 立刻让嬷嬷将孩子抱到一旁。 萧明姝强撑着端庄,上前欲拦:“皇上,这里血气重,您万金之躯,莫要沾染了。” 楚云峥恍若未闻。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个瘫坐在血泊中的身影。 婉棠鬓发散乱,素白的衣裙浸透鲜血,脸上还沾着飞溅的血珠。 她指尖却仍在发抖,唇色苍白如纸。 “棠棠。” 皇帝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竟不顾满室污秽,一把将婉棠搂进怀里。 他宽厚的手掌托住她后脑,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 “你真是朕的福星。” 这句话裹着炙热的吐息落在她耳畔,温柔得不像话。 婉棠能感觉到他胸腔剧烈的震动,这位素来冷静自持的帝王,此刻心跳快得惊人。 萧明姝指甲掐进掌心,皇上竟连看都没看皇子一眼! 太医们跪伏在地,额头紧贴血泊,不敢抬头。 稳婆瘫软在角落,盯着相拥的两人,眼中满是惊惧。 祺贵人还生死不明。 可这里面所有的人,包括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似乎都成了背景板。 楚云峥的眼中,只有那个自身难保,却依然挺身而出的傻瓜。 “皇上……”萧明姝快要咬碎了牙。 楚云峥却道:“都安静点,让棠棠休息会。” “朕的棠棠是最大的功臣,想要什么赏赐,告诉朕!” 【渣龙还深情,这么看来,或许黑江城的事情,婉棠能向渣龙求情了。】 【小川这么做可不全是私心,不也是为了渣龙好?】 【哎!婉棠,你可千万要救小川啊!】 【毕竟他杀了许明德,也是为你们的娘亲报仇啊!】 第123章 许明德死了 许明德死了? 那真是太好了! 当新生儿降临的那一瞬间,就是许明德死亡的那一刻。 婉棠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 她纤细的肩膀不住颤抖,攥着锦帕的指节泛白,整个人仿佛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许明德死得好,这种人渣,死了最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许明德做的事情开始恶化。花魁那边,老鸨已经顶不住了,对许明德提出,必须给钱,不然不可能让他和花魁继续。花魁有孕,特地告诉许明德。】 【不得不说,花魁还是有点本事的,竟然能够将许明德牢牢地绑定在手中。一听到花魁怀孕,许明德整个人都慌了,四处捞钱为花魁赎身。】 【这还不算,赌坊那边也开始疯狂反击,非要让许明德还钱。许明德直接抓瞎,四处抓钱,最后竟然将念头打到了赈灾银两上面。】 【他前脚刚将赈灾银两带走,小川便来了个人赃并获,直接将人擒获。】 【更是赶在所有人到来之前,用尚方宝剑,顶着所有人带来的压力,直接砍了许明德的头。】 婉棠听到这些话,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楚云峥顿时乱了方寸,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搀扶:“棠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 他温热的手掌托住她冰凉的手肘,眼中满是慌乱。 触碰到楚云峥的温暖,婉棠这才回过神来。 强忍着心中激动情绪,快速调整过来。 婉棠仰起泪眼朦胧的脸,嘴角却扬起明媚的弧度:“臣妾是太高兴了。” 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 藏在袖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唯有这钻心的疼痛才能压抑住内心翻涌的狂喜。 许明德死了! 那个害死娘亲的畜生终于死了! 萧明姝站在一旁,鎏金护甲狠狠掐进自己的掌心,精心描绘的柳眉拧成一团。 太后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奶娘怀中的皇子,“哀家倒是没想到,这后宫还有这般真心为皇上分忧的。”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太后眼中的精光忽明忽暗。 “皇上膝下如今只有两个孩子。”她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一个是顺嫔生的公主,另一个既然没入玉碟,便算不得皇家人。” 婉棠敏锐地注意到楚云峥瞬间绷紧的下颌线,那线条凌厉的仿佛刀刻。 她垂下眼帘,将所有的算计都藏在浓密的睫毛之下。 “婉嫔。”太后突然唤她,浑浊的眼中精光乍现,“你既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婉棠能感受到萧明姝刀子般的目光,楚云峥探究的视线,还有太后若有似无的试探。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眸,眼中的泪水在烛光下闪烁着碎钻般的光芒。 她摩挲着腕间的佛珠,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哀家向来赏罚分明,你既为皇上分忧,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你。“” 婉棠低垂着眼睫,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楚云峥的探究,太后的审视,萧明姝的嫉恨。 婉棠抬眸望向太后,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 她呼吸微滞,随即展颜一笑,盈盈下拜:“太后厚赐,臣妾便厚颜讨赏了。” 萧明姝冷笑一声,鎏金护甲刮过案几:“太后赏赐是天恩,倒真有人敢厚着脸皮讨要。” 婉棠恍若未闻,眉眼弯弯地继续道:“臣妾想着,待小公主降生,总得有些像样的首饰装点。若是能得些南海珍珠、红宝石之类的……” 她掰着手指细数,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门户女子,“再要几匹云锦给娃娃做衣裳……” 太后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松了松,唇角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准了。哀家库房里还有一匣子东珠,一并赏你。” “谢太后恩典!”婉棠欢天喜地地叩首,发间金步摇欢快地晃动着,像极了得了甜头的雀儿。 萧明姝鄙夷的别过脸,却没看见婉棠低垂的眼睫下,那抹转瞬即逝的冷光。 楚云峥的目光落在婉棠身上,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 他伸手轻抚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朕的小公主,定要给她这世间最好的。” 萧明姝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一片错愕。 她精心描绘的柳眉拧成一团,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出血来。 太后见状,上前一步,语气和缓却不容置疑:“皇上,如今大皇子平安降生,是时候赐名了。”、 “赐名的事情,内务府自会安排。”楚云峥语气淡漠。 太后眼眸微微一暗,目光慈爱地看向奶娘怀中的婴儿,“皇后这些日子操持后宫,贤良淑德,皇上也该多去坤宁宫走动走动。” 楚云峥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贤良淑德?朕倒没看得出来。” 话音未落,他已将婉棠揽入怀中,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捧着世间至宝。 大皇子在奶娘怀中啼哭不止,他却连看都未看一眼,只顾着低头询问婉棠是否累了,要不要回宫休息。 萧明姝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死死盯着婉棠,那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李萍儿突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声音颤抖:“主子!不好了!惜棠院出事了!” 萧明姝还未来得及掩饰嘴角的笑意,就见楚云峥抱着婉棠大步离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和刚出生的大皇子。 太后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息一声。 惜棠院。 惜棠院内一片混乱,池塘边的青石上还淌着水痕。 许洛妍浑身湿透地躺在担架上,脸色惨白如纸,隆起的腹部在湿透的衣裙下格外刺目。 院中宫人已乱作一团。 宫人纷纷跪下,脸上全是惶恐之色。 楚云峥面色铁青,龙袍下的手背青筋暴起。 明明该在景仁宫禁足的许洛妍,竟然这个时候,在惜棠院落水了。 他目光扫过跪了满院的宫人,声音冷得骇人,“谁干的?” 采薇匍匐在地,张着嘴“啊啊”地叫着,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她疯狂比划着双手,眼中满是惊恐,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救过来了!”太医突然高呼。 许洛妍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 她一把抓住站在最近的婉棠的裙摆,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肉:“贱人!你竟敢害我?!” 声音嘶哑如恶鬼。 她转向楚云峥,泪水混着池水滚落:“皇上!就是她推臣妾入水的!” 她颤抖的手指直指婉棠,“她要害死臣妾和孩子!” 第124章 落水 楚云峥面色阴沉如墨,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 婉棠眉头紧蹙,转头望向他,眼中满是复杂。 宫人们手忙脚乱地将御寒的锦被裹在许洛妍身上,热腾腾的姜汤不断送入她口中。 可她仍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指着婉棠声嘶力竭地哭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小顺子“扑通“一声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皇上明鉴!主子冤枉!” “闭嘴!”许洛妍猛地挣开宫人搀扶,冲上前一巴掌扇在小顺子脸上。 “狗奴才!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楚云峥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许洛妍转身扑进楚云峥怀中,却发觉皇帝双臂垂着,竟未抬手接住她。 她哭得梨花带雨:“皇上,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臣妾原是来找婉嫔妹妹的,谁知竟被人推下水,这是谋杀!” “分明就是故意为之,早有预谋。” 许洛妍越说越恨,咬牙切齿地说:“皇上,求求您了,处罚那个贱人吧!” 楚云峥脸上的寒气更重。 婉棠听着她的,嘴角不由往上扬了扬。 “这件事情和主子没有任何关系。” 小顺子不顾脸上红肿,继续叩首:“许答应硬闯惜棠院,奴才说了主子不在,她不信,在院中横冲直撞。” 他声音发颤,“奴才们一时疏忽,竟跟丢了许答应,再听见动静时,许答应已经落水……” “她就是躲在暗处,我都亲眼看见她了。” “我一回头,正瞧见她的声音,就是穿着的这身衣服!” 许洛妍说着,回头看着婉棠,越发肯定。 “主子根本不在。”小顺子苦苦解释。 “还敢狡辩!”许洛妍扬手又要打。 电光火石间,婉棠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许洛妍瞳孔骤缩,反手就要扇向婉棠。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响彻庭院。 婉棠收回发麻的手掌,眼中痛心之色愈浓:“姐姐,你简直无药可救!” 许洛妍捂着脸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楚云峥眸光幽深,视线在两人之间缓缓游移。 【许洛妍是有病吧!这样都能来找茬,怎么这都能看错?】 【楼上是用鼻子看电视吗?没看见萧明姝故意安排人候在惜棠院,然后打扮成婉棠的模样,故意将人推下水吗?为的就是借刀杀人。】 【萧明姝故意让人开的门,又故意激怒许洛妍,让许洛妍去找婉棠的麻烦。】 婉棠不禁暗叹,萧明姝还真是心思歹毒。 皇子降生的那一刻,后宫之中,就再也不需要别的皇子了。 这样不仅能害了许洛妍,更能让婉棠陷入万劫不复。 婉后背心全是冷汗,若不是自己一直在坤宁宫,这一刻,又该如何解释? 许洛妍瘫坐在地上,浑身湿透的衣裙贴在身上,发髻散乱,脸色惨白如纸。 她颤抖着伸出手,拽住楚云峥的龙袍下摆,声音凄厉:“皇上!婉嫔都要将臣妾害死了,还敢如此嚣张!” “这都是您纵容的啊!” 她仰起头,泪水混着池水滚落:“这是要臣妾和孩子的命啊!” 楚云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没有半分怜惜,反而冰冷得可怕。 他薄唇轻启,声音寒彻骨髓:“朕看你能说能打,精神得很,哪有什么大碍?” 许洛妍浑身一颤,脸上的血色褪尽。 “倒是你,”楚云峥缓缓蹲下身,鞋尖抵在她湿透的裙摆上,“朕说过,不经传召不得踏出景仁宫。”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朕的话,你当耳旁风?” 许洛妍瞳孔骤缩,终于意识到帝王之怒。 她慌忙抓住楚云峥的手腕,声音发抖:“皇上明鉴!臣妾是受害者啊!” “凶手就是她,她要谋害臣妾和孩子的性命。” “放肆!”楚云峥猛地甩开她,站起身时龙袍翻飞,“婉棠仁善,岂会害你?朕看你才是那个毒妇!” 许洛妍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地尖叫:“她就是毒妇!臣妾亲眼看见她推我下水!” “就是这一身衣服,就是她!” 她突然癫狂地笑起来,“皇上也不能色令智昏,不辨是非!” 话音未落,院中温度骤降。 楚云峥眸中杀意暴涨,周身气压低得骇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盯着许洛妍,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婉棠“扑通“一声跪下,额头抵地:“臣妾冤枉!”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臣妾没有。” 楚云峥看向婉棠的眼神,满是心疼。 许洛妍尖声叫嚷:“不是婉棠推的?难道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怀着皇嗣,父亲和哥哥都是凤栖国的肱股之臣。” 她指着婉棠的鼻子:“就为了陷害你这种贱婢出身的玩意儿,搭上我和孩子的命?你也配!” 婉棠胸口剧烈起伏,心中冷笑,看来许洛妍还不知道,她那废物哥哥已经没了。 婉棠暗笑,咬死许洛妍知道她那废物哥哥已经死了,表情该多精彩。 我那他跟眼中泛起水光:“臣妾是什么都没有。” 她突然抬眸,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但臣妾有皇上!” “臣妾行事光明磊落,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她声音清亮,“况且臣妾方才一直在慈宁宫。” “哈哈哈。”许洛妍笑得前仰后合,发间珠钗都歪斜了,“慈宁宫?祺贵人生产,除了皇后谁都不能靠近!” 她突然凑近婉棠,恶毒的低语,“你是怎么进去的?飞进去的?” 她故意拉长声调:“还是说从狗洞钻进去的?” 婉棠挺直脊背:“本宫是堂堂正正走进去的。” 许洛妍阴阳怪气地挑眉,“太后盯得那么紧,你都能混进去?” 她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该不会是又勾搭了哪个野男人帮你?“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话。 许洛妍踉跄着倒退几步,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楚云峥站在她面前,龙袍袖口还在微微颤动。 “是朕。”皇帝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亲自带她进去的。” 他一步步逼近许洛妍,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你口中的野男人……” “是朕。” 许洛妍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院中死寂,只余她粗重的喘息声。 楚云峥转身将婉棠揽入怀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吻了吻她发顶。 声音洪亮如钟:“朕可证明,她一直在慈宁宫。” “不仅如此,还该给棠棠看赏。” 楚云峥拍了拍手,立刻有这一队人马,端着精致的盘子走了进来。 第125章 永不相见 满盘珍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许洛妍却如见毒蛇般猛地后退两步:“这些都是给那个贱人的?” 她声音尖利得几乎刺破耳膜,“皇上,您怎能如此偏心!” “她害臣妾,您却还要赏她?” 她踉跄着扑到楚云峥脚下,死死抓住龙袍下摆:“臣妾今日来,就是要讨个公道!” “那贱人竟敢截了臣妾的燕窝补品,还放话说以后都送去惜棠院!” 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她声音骤然哽咽:“当年臣妾还是贵妃时,谁敢这样欺辱?” “她婉棠不过是个洗脚婢,她就是本宫的一条狗……” 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蠢货!这点小事就沉不住气】 【当初要不是靠着婉棠,她能当上贵妃?】 【要是知道许明德死了,怕是要当场发疯】 婉棠听着脑海中此起彼伏的弹幕,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她缓步上前,苦笑着看向楚云峥:“皇上现在可瞧见了?这协理六宫之权,在旁人眼中是荣宠。” 她轻抚腹部,声音渐低:“在臣妾手里,却成了烫手山芋。” “谁会将一个没有背景的妃嫔放在眼里呢?” 婉棠顺着许洛妍的话说:“更何况,臣妾曾经只是一个婢女……” 说到此处,适当地停下,落下泪来。 晶莹的眼泪挂在睫毛上,也勾起她的过往。 对于楚云峥这种多疑的人,话不必多得太满,他便是能联想到太多。 比如婉棠曾经究竟如何被许洛妍欺辱。 自己又是如何被许洛妍诓骗赐婚。 甚至,许洛妍究竟使用什么手段捆住自己这些年? 楚云峥眸色骤沉,龙袖一挥:“即日起,六宫事务皆由婉嫔决断,不必再禀!” “不!”许洛妍尖叫着扑上来,“皇上!您就这样放过这个毒妇?连臣妾腹中皇嗣都不顾了吗?” “你知道朕方才在哪?” 楚云峥突然俯身,龙眸中寒光凛冽,“朕与婉棠同在慈宁宫。若非她出手相救,祺贵人与皇子早已一尸两命!” “您是说?刚才,您和她在一起?”许洛妍眼中是难以置信。 楚云峥直起身,声音如雷霆炸响:“对!” “朕都不知该如何谢她,你却视她如仇雠!许洛妍,你居心何在?” 许洛妍瘫软在地,喃喃自语:“可我明明看见是她,将我推入水中。” 许洛妍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颤抖着声音说:“对,是你啊!” “愚不可及!”楚云峥拂袖转身,眼中满是嫌恶,“朕这十年,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楚云峥再次将视线落在许洛妍的脸上。 明明是和她如此相似的脸,可惜那双眼睛,透着傲慢的愚蠢。 这种女人,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再看婉棠,紧绷的唇缓缓上扬,虽然眉心那点太过张扬,也唯独婉棠,更如她完美。 他冷声下令:“往后许答应的事,不必再报。婉嫔,你全权处置。” 许洛妍面如死灰,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泪水晕开,像一张破碎的面具。 婉棠适时上前,柔声劝道:“皇上,祺贵人刚生产完,按祖制您该去看看。” 她瞥了眼失魂落魄的许洛妍,“至于许答应……臣妾亲自送她回去。” 楚云峥摆摆手,脸上多了一抹疲倦之色:“对于这种人,将她丢在景仁宫自生自灭便是。” “朕与他,永不相见!” 楚云峥的龙辇渐渐远去,明黄的仪仗消失在宫道尽头。 许洛妍瘫坐在地,华丽的衣裙沾满尘土,发髻散乱,脸上的妆容被泪水晕开,显得狼狈不堪。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皇上明明说过,最爱我的……” 婉棠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唇角勾起一丝讥诮:“姐姐,你平日里纵情声色,玩得比谁都开,怎么还会因为一个男人不爱你而伤心欲绝?” 许洛妍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疯狂的光芒:“我是爱皇上的!” “和其他人只是玩玩,只有对皇上是打从心里面喜欢的。” “真心?”婉棠轻笑一声,眼神冰冷,“你这种人,也配谈真心?” 她俯下身,在许洛妍耳边轻声道:“你那不是爱,是占有欲。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到手,便弃如敝履。” 许洛妍瞳孔骤缩,脸色煞白。 婉棠直起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皇帝已经走远,她不必再伪装。 她的眼神冷得像冰,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来人,送许答应回宫。” 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下,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本宫要亲自去送。” 她转头看向许洛妍,眼底闪过一丝残忍,“毕竟,本宫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许洛妍浑身一颤,本能地感到不安。 她挣扎着后退:“不用你假好心!我不要你送!” 婉棠根本不理会她的抗拒,径直上了轿辇,冷冷吩咐:“架着她走。” 宫人们立刻上前,粗暴地架起许洛妍。 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被拖着跟在婉棠的轿辇后。 许洛妍的绝望哭喊回荡在宫道上。 婉棠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景仁宫。 王静仪端坐在紫檀木椅上,一袭绛紫色锦缎长裙,发髻高挽,金钗玉簪熠熠生辉。 她指尖轻抚茶盏,眉眼间尽是居高临下的傲慢,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仿佛不是被人包围质问,而是她,在审问跟前的一堆人。 丽嫔气得脸色铁青,厉声质问:“许洛妍人呢?” “本宫派人盯得这么紧,她竟还能跑出去!” 王静仪轻蔑地抬了抬眼皮,唇角勾起一丝讥诮:“林家的,如今也敢来质问我?” 她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你爹当年替我家老爷卖命的时候,可是跪着求我们照拂一二的。” 她突然将茶盏重重一放,眼神凌厉:“想不到你们林家,竟敢做叛徒!” 丽嫔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气愤地说道:“是许洛妍,毫不犹豫将我当做弃子。” “我入冷宫时,怎么不见你们有何动作?” “更何况,还是拜你女儿所赐。” 丽嫔好笑:“你们这种人,我们凭什么为你们卖命!” “能成为我林家的一颗棋子,那也是你们的福分。”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东西。”王静仪慢条斯理地说。 丽嫔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好,那这福气,我还给你们!” 王静仪冷笑一声,继续道:“等我儿回京,先杀了你那蠢货的爹,再娶了你林家妹妹……” 她故意拖长音调,眼中满是恶毒,“做小妾。” “至于你,”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丽嫔,“等我家妍儿的孩子落地,再好好地、慢慢地收拾你。” 丽嫔浑身发抖,正欲发作,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高唱。 “婉嫔娘娘到!” 王静仪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毒。 第126章 大喜 景仁宫外,婉棠的轿辇缓缓停下。 她端坐其上,一袭湖蓝色锦缎宫装,发间金凤步摇纹丝不动,眉眼间尽是沉静的威仪。 身后的宫人低眉顺眼,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而许洛妍则被两名粗使嬷嬷架着,直接丢到了殿前石阶上。 她发髻散乱,华贵的衣裙沾满尘土,脸上的脂粉被泪水晕开,狼狈得像个市井泼妇。 “妍儿!”王静仪猛地站起身,贵妇的端庄瞬间崩塌。 她踉跄着冲下台阶,一把抱住女儿,“你怎么弄成这样?” 采薇“啊啊”地叫着,拼命比画着双手。 许洛妍却一脚将她踹开,扑进母亲怀里嚎啕大哭:“娘!皇上不要我了!他说……说永不相见!” “还让婉棠那个贱人来处置我!” “哈哈哈!”丽嫔突然放声大笑,眼中满是快意,“皇上终于开眼了!许洛妍,你也有今天!” 她拊掌讥讽,“当初仗着家世耀武扬威的时候,可想过报应来得这么快?” 婉棠轻轻抬手,轿辇稳稳落地。 她缓步走下,连眼神都没给丽嫔一个:“丽嫔,退下。” 短短三个字,却让丽嫔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不甘地咬了咬唇,终究还是福身退了出去。 “景仁宫的人,都退下。”婉棠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满院宫人如蒙大赦,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婉棠、小顺子、李萍儿,以及抱在一起的许家母女。 婉棠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眼中只有冷漠。 王静仪挺直腰背,强作镇定地冷笑:“婉棠,我看你是翅膀硬了。” 她指尖死死掐着帕子,声音却稳得可怕,“敢这么对我女儿,是不想让你娘进许家祠堂了?” 婉棠只是静静看着她,唇角含笑,眼底却冷得像冰。 王静仪见她不语,气焰更盛:“那个小野种还在黑江城,在我儿的地盘上。” 她突然狞笑,“你说,我儿要是知道今日之事。” 她故意拖长音调,享受着想象中的报复:“那个小野种,还能活吗?” 婉棠忽然笑了。 那笑声清亮悦耳,却让王静仪浑身发毛。 她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笑得许洛妍暴跳如雷:“你笑什么!有屁快放!” 婉棠用指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声音轻快得像在谈论天气:“王静仪,我是特地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她突然凑近,红唇轻启:“许明德、死了。” 王静仪瞳孔骤缩。 “被砚川,”婉棠抬手比了个刀斩的姿势,眉眼弯弯,“咔!一刀砍了脑袋!” 许洛妍尖叫一声,踉跄着后退。 婉棠笑得眉眼弯弯,声音轻快得近乎诡异:“许明德死得可惨了。” 歪着头,指尖轻轻点着下巴,“脑袋被砍下来的时候,血喷得老高,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呢。” “你胡说!”王静仪猛地尖叫,精心保养的面容扭曲成一团,“我夫君是爵爷,手握兵权,谁敢动与他为敌?” “我儿可是骁勇将军,谁敢杀他!” “胡说八道,竟然将这么恶毒的话,用在我儿身上!” 她扑上来就要撕扯婉棠,“贱人!我撕烂你的嘴!” “放肆!”小顺子突然厉喝一声,当即有人冲上来,直接拦住王静仪。 将婉棠好好地护着。 【哦哟,这就受不了了?可惜这就是事实。】 【婉棠还是来早了,许承渊派来报信的人刚到,还在门口蹲着,都来不及通知王静仪。要是晚一步,就能看见王静仪伤心欲绝的样子。】 【胡说八道,就是要这样才痛快,就是要棠棠亲口告诉她们。毕竟他们将棠棠害得那么惨?】 婉棠面上平静。 对小顺子招了招手。 小顺子脸色陡变,当即带人悄悄去了门口。 一把揪住角落里鬼鬼祟祟的小太监,“谁准你偷听的?” 那太监吓得面如土色,被拖到院中就要处决。 婉棠却懒懒抬手:“慢着。” 她红唇勾起,“本宫是来送消息的,总得让她们听个明白,不是吗?” 王静仪浑身发抖,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不听!滚!” “现在我不想见任何人!” 婉棠眸色一冷,威压骤然释放:“带进来。” 太监被押到跟前,抖如筛糠。 王静仪歇斯底里地威胁:“你敢说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 “母亲!”许洛妍突然推开她,“让他说啊!难不成我们真要信这贱人的鬼话?!” 太监崩溃地跪倒在地:“老爷……老爷让奴才来报信,大公子他出事了。” 他猛地磕头,“被许砚川砍了脑袋啊!” “大公子,死了!” “不可能!”王静仪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香案。 贡品噼里啪啦砸了一地,就像她此刻崩塌的世界。 许洛妍呆立原地,嘴唇颤抖着:“哥哥……死了?” 突然疯了一样揪住太监,“你撒谎!有我爹在,谁敢杀他?” 婉棠倚在廊柱边,笑得浑身发颤。 她轻轻抚过鬓边海棠,眼中闪烁着病态的愉悦:“这下……信了?” 王静仪瘫坐在地,华贵的衣裙沾满香灰。 她机械地摇着头,眼泪混着脂粉糊了满脸,哪里还有半分贵妇模样。 许洛妍则像个木偶般呆立着,嘴里不停喃喃:“不会的……不会的……” 婉棠欣赏着她们的惨状,真痛快啊。 婉棠大笑着,可脸上却全是泪水。 她指尖从脸颊划过,触到一片冰凉,笑得更加癫狂。 “哈哈哈……”她仰着头,笑声刺耳,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地上,“我哭了吗?” 她摸了摸脸,指尖湿润,“真是奇怪……明明这么痛快,为什么还会流泪呢?” 她该高兴。 她要笑出声来。 王静仪瘫在地上,几次昏死过去,又几次被剧烈心痛惊醒。 她捂着心口,面色惨白如纸,仿佛连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疼。 婉棠笑得浑身发抖,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连笑声都变得嘶哑。 “主子……”李萍儿和小顺子满脸担忧地上前。 婉棠抬手制止他们,踉跄着走到王静仪面前,突然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 “原来……你们也会心痛啊!”她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恨意,“你和许明德,一根一根切下砚川手指的时候,可有想过今天?!” 她猛地将王静仪的头砸向地面,又拽起来,厉声质问:“你说啊!” “他切手指,”她笑得狰狞,“我们就切了他的头,有何不妥?” 王静仪双目赤红,疯了一般嘶吼:“贱人!是你设计害他!” 她挣扎着扑向婉棠,“你以为杀了我儿子,我会放过你?!我家老爷会放过你们吗?!” “我们许家和王家联手,就连皇上都要忌惮。” “更何况是你们两个废物!” 她枯瘦的手指突然掐住婉棠的脖子,力道大得惊人。 “贱人!你真该死啊!” 窒息感瞬间袭来,婉棠眼前发黑,可嘴角却依旧挂着那抹疯狂的笑。 第127章 杀! 【王静仪是疯了,真敢动手?好歹婉棠也是宠妃,还有孕在身。】 【有什么不敢的?既然狗皇帝已经说了,和许洛妍永不相见,就不可能再踏入景仁宫。】 【就是因为不踏入,才更危险。许承渊儿子死了,人都要疯了。此刻已和王家商议,要硬闯景仁宫,强行带走王静仪。】 【之前就是顾忌王静仪,许承渊才对皇上的要求一再忍让。现在儿子都死了,他也有了发疯的理由。】 “救主子!”小顺子一声高喝,原本回避的太监赶紧冲出来。 “谁敢碰我母亲!”许洛妍挺着隆起的肚子挡在前面,眼中迸发狠毒的光,“我腹中可是皇嗣!” 她锐利的眼神划过上前之人的脸,“碰一下试试!” 局势瞬间僵持。 宫人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皇帝子嗣稀薄,谁敢轻举妄动? 李萍儿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扑上去抱住许洛妍的腰:“小顺子!快!” 小顺子趁机一把拽开王静仪,婉棠终于挣脱桎梏,跌坐在地剧烈咳嗽。 她雪白的脖颈上赫然印着紫红的指痕,可眼中却不见半分惧色,只有癫狂的笑意。 “杀了她!给我杀了这个贱人!”王静仪披头散发的嘶吼。 许洛妍也疯了般尖叫:“采薇!还不动手?!” “别忘了,是谁割了你的舌头?” “更不要忘了,你全家的性命在谁手中?” “只要她今日活着,我就杀你全家!” 采薇浑身发抖,无舌的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她盯着婉棠,眼中恐惧与恨意交织,突然像头野兽般扑了上去。 “主子小心!”李萍儿松开许洛妍,迎上去与采薇扭打在一起。 采薇的指甲深深抓进李萍儿的脸,鲜血顺着她的下巴滴落。 李萍儿毫不示弱,拼命厮打。 “都住手!” 丽嫔带着侍卫冲进来,瞬间控制住局面。 采薇被按倒在地,还在疯狂挣扎。 “婉嫔娘娘没事吧?”丽嫔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婉棠,语气关切,眼底却藏着轻蔑。 她掏出手帕,却迟迟没有递出去。 婉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脖颈上的掐痕触目惊心。 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嘶哑可怖:“本宫怎会有事?” “本宫好得很,好得很!”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渍,眼神炽亮地吓人。 恐惧?那是什么? 她婉棠的字典里,早就不存在这两个字了。 “丽嫔姐姐。”她突然凑近,染血的手指抚过丽嫔精致的妆容,“你最是聪慧过人,孩子是否会让姐姐养着,就看姐姐怎么做了。” 那笑容,让见惯风浪的丽嫔都不寒而栗。 丽嫔心头一双,握着帕子的手,忽地紧了紧。 声音里面多了几分颤抖:“何意?” 婉棠笑而不语,缓缓转身,看向被压着的王静仪等人。 王静仪瘫坐在地上,发髻散乱,华贵的衣裙沾满尘土。 她双手颤抖,眼中布满血丝,口中不断呢喃着“明德”二字,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而婉棠站在她面前,脖颈上的掐痕触目惊心,却始终神色平静,唯有眼底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我觉得棠棠现在真应该走了,许承渊就要杀来了,而皇上,是不会来景仁宫的。】 【棠棠要是真的能听见弹幕,就走吧。毕竟活着才有希望。】 【许承渊已到玄武门了,走吧!】 为什么要走? 婉棠心中暗喜,好不容易将王静仪逼疯了,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 许承渊、王静仪、许洛妍,他们三个人都好好的,自己凭什么要放弃? 婉棠脖子好疼,可她从未如今天这般开心。 她要看着许洛妍万劫不复,看着许承渊彻底激怒皇帝,看着王静仪发疯。 婉棠此刻的情绪,当真是激动澎湃。 可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楚云峥的确说过,和许洛妍永不相见。 他不会来景仁宫见许洛妍。 那么许承渊呢? 这个老匹夫都杀到皇宫了,皇上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婉棠绝不会将爱情当做赌注,楚云峥会为了爱情纵容婉棠,但是皇上不会。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楚云峥,有危机感。 让楚云峥的皇权,受到挑衅。 “王静仪,你好大的胆子!”婉棠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整个大殿骤然安静,“本宫是皇上的女人,腹中怀的是皇嗣。” 她缓步上前,绣鞋踩在王静仪散落的珠钗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你真以为,本宫不敢动你?” 王静仪压根没将婉棠放在眼中。 “呸!”了一声,目光狰狞:“之前是小看了你。” “将你留着,就是个祸患。” 她如同毒蛇般盯着婉棠,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迸出:“我发誓,以后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死!” “你……必须得死!” 婉棠唇角上扬,语气轻柔:“本宫也正有此意。” 说罢,转身看向李萍儿脸上的伤痕,指尖轻轻抚过,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曾经,本宫只能人人欺辱宰割,即使是至亲之人,也无力保护。” “如今,本宫的人,”婉棠眼神逐渐转冷,“是一定要护着的。” 她笑颜如花,却瞧得人心惊肉跳:“反正本宫在地狱呆久了,正好将你们这些天上快活的,拉下来解解闷!” 明明婉棠温柔地,微笑的。 可每一个字迸出来的时候,都令人汗毛直立。 “小顺子。”她淡淡唤道。 小顺子立刻会意,命人将采薇五花大绑拖到跟前。 采薇无舌的嘴不断张合,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满是恐惧。 婉棠俯身,用染着蔻丹的指尖抬起采薇的下巴:“你可真是一条忠心的狗。” 她轻叹一声,“但本宫不喜欢听狗叫。” 许洛妍厉声喝道:“你敢?!” 就算采薇没了舌头,可也是对许洛妍最忠诚的人。 没了这么一条忠犬,各方面办事,又多是麻烦。 婉棠轻笑,目光转向采薇:“她可以杀你全家,本宫保你全家。” 采薇眼睛逐渐有了光。 婉棠红唇轻启,“本宫……只杀你。” 采薇浑身发抖,疯狂摇头。 婉棠解下肩上的披帛,丝绸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她将披帛递给小顺子,仅是勾唇浅笑,再不多说一字。 小顺子双手微颤,随即眼中迸发出狠厉的光。 披帛缠绕上采薇的脖颈,渐渐收紧。 采薇双脚疯狂踢蹬,脸色由红转紫,眼球突出…… “呕!” 许洛妍突然弯腰干呕,眼睁睁看着采薇在自己面前断气。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满头大汗,嘴唇发青。 王静仪嘶声尖叫:“疯子!你这个疯子!” “她好歹是我许家带出来的人。” “你说杀就杀,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吗?!” 婉棠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地笑道:“是皇上让本宫管理后宫的。” 她抬眸,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那本宫,怎能客气?” 她说着,盯着许洛妍的目光,如同猎豹。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外面吵吵嚷嚷:“您不能进来。” “这是后宫……” “您……” 婉棠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许承渊,终于来了! 这就对了,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第128章 闯后宫 【走啊,许承渊可不是妇人手段,更何况此刻丧子之痛,更没有多少理智。】 【狗皇帝为保护小川,都将人连夜召入皇宫,让他呆在养心殿训话。】 【就连将许明德尸骨抬回去的人,都受到许承渊牵连被杀。】 弹幕吵个不停。 婉棠的掌心沁出冷汗,指尖微微发颤,但她面上依旧平静如水。 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 许承渊丧子之痛,王静仪濒临崩溃,许洛妍恨意滔天。 若今日不将他们彻底踩进泥里,来日死的便是自己。 “主子……”小顺子声音发紧,脸色煞白,“许承渊已至,禁军根本拦不住他。” “如今他简直是我们凤栖国的战神,哪怕是萧家,也要暂避锋芒。” 李萍儿也慌了神,拽住婉棠的衣袖:“娘娘,咱们先避一避吧!” 李萍儿和小顺子脸上全是担忧。 虽然婉棠能给他们一种很安心的感觉,甚至让他们有种感觉,婉棠是会未卜先知的。 可许承渊如今实在是如日中天,许明德一死,他硬闯后宫。 如今再瞧见此刻的场面,谁能预测到,许承渊会做出什么事来? 丽嫔更是吓得脸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 她一把抓住婉棠的手,指尖冰凉:“妹妹,许承渊疯了!连后宫都敢闯。” “现在和他硬碰硬,我们会吃亏的。” “毕竟……” 丽嫔小心瞄了婉棠一眼,不好继续说下去。 婉棠终究只是一个孤女。 而林家,又如何能与许承渊正面抗衡? 众人劝说,婉棠也无动于衷。 话音未落,殿外已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碰撞的声响如催命符般逼近。 王静仪却突然笑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发髻散乱,眼中却迸发出疯狂的光:“哈哈哈……老爷来了!” “贱人,你的死期到了!” 她指着婉棠,声音嘶哑如恶鬼,“我要亲眼看着你被千刀万剐!” “为我儿报仇!” 许洛妍也挣扎着爬起来,尽管裙摆已被鲜血浸透,她却笑得狰狞:“爹来了......爹一定会杀了你!” 她死死盯着婉棠的肚子,“都死!都去死!” 婉棠静静地看着她们,忽然轻笑一声:“是吗?” 她转身,缓步走向主座,裙摆拂过满地狼藉。 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仿佛脚下不是血泊,而是锦绣前程。 “本宫今日,偏要看看,”她抬眸,眼底寒光凛冽,“到底是我死,还是你们万劫不复!” 殿门轰然洞开,许承渊一身玄铁铠甲踏入,腰间佩剑犹带血迹。 他眉峰如刀,眸中寒光凛冽,周身煞气几乎凝成实质。 满殿宫人瞬间跪伏在地,连呼吸都屏住。 丽嫔脸色煞白,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小顺子后背冷汗涔涔,连头都不敢抬。 李萍儿更是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 “爹!”许洛妍哭喊着扑过去,“哥哥呢?” 王静仪踉跄着抓住许承渊的臂甲,指尖在上面刮出刺耳的声响:“明德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许承渊闭了闭眼,下颌紧绷,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啊!” 王静仪撕心裂肺地尖叫,捶打着许承渊的胸膛,“你不是说过会护好他的吗?怎么会这样?” 许承渊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嘶哑:“他背着我挪用赈灾银两!被许砚川抓了现行!” 他猛地一拳砸在柱子上,木屑飞溅,“这个逆子!” 殿内死寂,唯有许家三口的喘息声沉重可闻。 所有人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想不明白吗?” 婉棠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如一滴冰水落入沸油。 许承渊猛地转头,眼神如刀般剜向她。 丽嫔在一旁急得眼睛都快眨瞎了,可婉棠却施施然抚了抚鬓角。 唇角含笑:“我倒是有点头绪。” 她慢条斯理地踱步,绣鞋踩过满地狼藉:“赌坊的老板追债,花满楼的花娘有了身孕……” 她忽然抬眸,眼中寒光乍现,“许明德不贪墨,拿什么填这无底洞?” 许承渊额角青筋暴起,手已按在剑柄上。 婉棠却笑得愈发灿烂:“说起来,许明德倒是没随你。” 她声音骤然转冷,“毕竟对那花魁娘子,他倒是真心得很。” 【疯了疯了,婉棠飘了。】 【是真不想活了吗?这么玩?】 【到目前为止,许承渊还没有真的杀人,毕竟都不敢真的招惹他,应该会没事吧!】 婉棠一听,没杀人? 王静仪闻言,浑身发抖,猛地扑向许承渊,尖声嘶吼:“许承渊!你这个浑蛋!家里面缺那点银子吗?” 她指甲狠狠抓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你让我留在宫里稳住皇上,可你呢?你就是这么护着我们儿子的?”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状若疯癫,哪里还有半分贵妇人的端庄。 婉棠冷眼旁观,唇角微勾,慢条斯理地开口:“这有什么奇怪的?” 她缓步上前,声音轻缓,却字字诛心:“许明德本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真正有才能的,是许砚川。” 她目光扫过许承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论样貌,许砚川无可挑剔;论能力,这些年是谁在替你们许家做事,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她顿了顿,眼神幽深:“说起来,许砚川才更像是他的儿子。” 王静仪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她死死盯着许承渊,声音冰冷:“也对……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们女儿如今不受宠?” 许洛妍脸色瞬间煞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许承渊面色铁青,百口莫辩:“胡说什么!” 看向婉棠的眼神,已如刀刃。 王静仪却像是彻底疯了,冷笑一声:“许承渊,别忘了,我手里可是有……” “闭嘴!”许承渊厉声打断,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道,“这里是皇宫!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王静仪被他吼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却终究没再开口。 许承渊强行拽着她往外走,王静仪踉跄着跟上,临走前回头死死盯着婉棠,眼中恨意滔天。 王静仪手中有什么? 婉棠绝不相信,许承渊会是一个深情的人,一定是王静仪手中有许承渊的把柄。 既是这样,就更不能让王静仪离开。 【狗皇帝怎么会来?】 【是听见的动静,来救棠棠的吗?】 【可惜没用,他来又有怎么用,拦得住许承渊吗?】 呸! 楚云峥怎么会为她来? 婉棠绝不相信! 不过…… 许承渊硬闯后宫的事情谁也不敢宣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还能维修表面平静。 这一来,局面可就尴尬了。 婉棠眸色一冷,骤然厉喝:“没有皇上的旨意,本宫看谁敢带她走?” 她抬手一挥,殿外侍卫立刻持刀上前,却在对上许承渊阴鸷的目光时,脚步迟疑。 “滚开!”许承渊“铮”的一声拔出长剑,寒光凛冽,杀气逼人,“本将军今日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侍卫们面色发白,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进退两难。 婉棠却半步不退,反而上前一步,脖颈间的淤青在烛光下愈发刺目:“许大将军好大的威风!” “擅闯后宫已是死罪,如今还要当着本宫的面杀人不成?” 她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许答应有孕,夫人陪伴,这是皇上的命令!” “今日谁也别想带她走!” 许承渊眼中杀意暴涨,剑尖直指婉棠:“贱人!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剑锋寒光映在婉棠脸上,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而勾起唇角:“许大将军尽管试试。” 许承渊怒极,手腕一抖就要刺出。 “许卿。” 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 楚云峥负手而立,不知已站了多久。 他目光淡淡扫过许承渊手中的剑,语气平静得可怕:“你的剑,指着谁?” 第129章 揭发 婉棠挺直脊背站在殿中央,脖颈间的淤青在烛火下格外刺目。 她抬手指向许承渊,声音清冷如霜:“许大将军,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军营!” 许承渊怒喝一声,“本将军行事,还轮不到你一个贱婢指手画脚!” 楚云峥负手而立,眸色深沉如墨。 虽一字未说,却让殿内温度骤降。 许承渊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到底没敢再进一步。 景仁宫所有人跪趴在地上。 此刻,无论是丽嫔还是宫女奴才,都不敢抬一下头。 他们的头上,似乎悬着一把铡刀。 “罢了。”许承渊语气之中透着一丝不耐:“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这口气,老夫忍了。” “可是皇上,我的儿子死了。现在,我要带着我的夫人,回去白发人送黑发人!” 许承渊说的咬牙切齿。 在皇上面前,也不以君臣相称,一口一个老夫。 “研儿有孕固然重要,可明德死了!”他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怨怼的怒吼一声。 眼神充满质问,看着楚云峥,拽着王静仪就要走。 楚云峥眸色深沉,脸色阴沉。 人家儿子死了,只是回去办丧事,如何还有理由留? 婉棠视线在双方之间游走,王静仪决不能走。 婉棠狠狠一咬牙,上前一步。 “站住!”婉棠突然提高声调,“皇上还未发话,你们就想走?” 许承渊猛地转身,眼中杀意暴涨:“滚开!” “还不拦住他们。”婉棠忙冲着侍卫喊。 侍卫竟然不敢上前。 楚云峥的眼神,又冰冷几分。 婉棠见状,大声训斥:“你们可是皇上的人!” 两名侍卫狠狠咬牙,上前阻拦。 “找死!” 寒光闪过,血花飞溅。 两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婉棠裙摆上,染出一片刺目的红。 “啊!”婉棠捂着嘴后退两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颤抖着指向地上的尸体,“这……这是皇宫……” “你……你竟敢当着皇上的面杀人……” 楚云峥眸色骤冷,龙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许承渊!” 许承渊脸上满是不耐烦,轻哼一声,单膝跪地:“臣一时激愤,请陛下恕罪!” “毕竟老夫,刚死了儿子!” “有人却还想从中作梗,对老夫一再刁难!” “这事若传出去,老夫浴血奋战却落得如此下场,让北漠十万将士,心寒啊!” 婉棠泪眼朦胧地看向楚云峥,心中却冷笑连连。 这把火,终于烧起来了。 许承渊做得真好。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皇上更加愤怒,不是吗? 【许承渊竟然连皇上都敢要挟?原著里面,到了最后,许承渊也没有谋反啊!】 【最后许洛妍生了一个儿子,许承渊只是扶持这个孩子坐上皇位。】 【许承渊是不是谋反不重要,重点是从他提剑进宫的那一刻,楚云峥已认定他谋反。】 【早已经布置了人手候在后面,但凡许承渊敢动手,直接诛杀。】 【说白了,狗皇帝何尝不是在等一个出师有名?】 婉棠心中一沉。 许承渊手中可有十万大军,此刻一死,军权会落在谁的手中? 许砚川如今是罪臣,甚至没有自己的人,更别萧想和兵权。 婉棠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楚云峥。 心跳加快,后背心全是冷汗,楚云峥的城府比她想象的更深,他分明是故意的。 故意将他放入宫,故意将探子放进来。 甚至……婉棠在想,是不是就连永不相见的话意识故意的? 他早就猜到了,婉棠会来景仁宫,会出意外? 以婉棠为诱饵,让许承渊这条大鱼上钩,最后完美击杀,一怒为红颜,为皇嗣,许承渊死的理所应当? 光是想想,婉棠眼前一阵眩晕。 她狠狠咬了咬舌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戏是一定要唱下去。 许承渊是一定要发怒。 楚云峥要利用婉棠,那婉棠就要将心挖出来,递到楚云峥的面前。 天下,没有捂不热的石头,却有无法温暖的心。 既如此,婉棠只需证明,她不是无用之人! 婉棠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护着腹部。 声音哽咽却字字诛心:“臣妾实在不忍看你们这般践踏皇权!” “许承渊,你可曾还知道,眼前人是你的君王?” 许承渊瞳孔骤缩:“你胡说什么?!” 楚云峥眸色陡然转冷。 “臣妾要揭发!”婉棠颤抖着指向许洛妍,“十年来,她一直在宫中燃迷情香,对皇上用禁药!” 她指尖划过王静仪,“而她,就是送药之人!” “这些年来,他们暗中操作,谋害皇上。” “以至于龙体受损。” 满殿哗然。 许洛妍脸色煞白:“贱人!你血口喷人!” 王静仪尖叫着扑上来:“栽赃!这是栽赃!” 楚云峥眼眸深邃,紧抿的薄唇轻轻开合:“婉嫔,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胡说。” 婉棠重重叩首:“臣妾愿以性命担保!此刻她们宫中,必定还藏着此香!” 楚云峥一个眼神,李德福立刻带人冲进内殿。 片刻后,捧着一匣暗红色香料回来:“陛下,在许答应枕下发现此物。” 楚云峥指尖碾碎香料,放在鼻尖轻嗅。 脸色瞬间阴沉如墨:“许承渊,你真是朕的好臣子。” “朕对你委以重任,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楚云峥声音里面,满是肃杀。 许承渊单膝跪地:“陛下明鉴!不过是妇人争宠的小把戏。” “小把戏?”楚云峥冷笑,“残害龙体,也是小把戏?” 许承渊傲慢:“皇上何必找些借口?” “研儿已是皇家中人。”许承渊瞥了皇帝一眼:“只能说,皇上连自己女人都管不好。” 气氛陡然将至冰点。 婉棠心中暗笑,送死的来了。 她如何能不补上一刀。 婉棠突然抬眸,“若是,此事是许大人授意的呢?” “而损害龙体,不过只是其中的小事呢?” 许承渊眼中已迸发杀气。 婉棠全部不顾,转头轻唤:“丽嫔姐姐,你不是有话要对皇上说?” 丽嫔浑身一颤,人都要吓得昏死过去了。 可婉棠既叫了她,也只得哆哆嗦嗦抬起头来。 第130章 留下来 婉棠的目光落在丽嫔身上,那眼神似能洞穿人心。 丽嫔只觉得后背发凉,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知道自己已无退路。 自从选择与婉棠结盟,林家便已押上了全族性命。 此刻若退缩,不仅前功尽弃,更会连累家族。 丽嫔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猛地抬头,声音虽颤却异常清晰:“皇上,臣妾实在忍无可忍了!” 她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砖:“这些年来,臣妾在景仁宫受尽屈辱。许洛妍不仅克扣用度,更时常打骂宫人。” 说到此处,她偷眼瞥向许承渊,正对上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顿时吓得浑身一颤,险些背过气去。 “更可恨的是,”丽嫔咬紧牙,“她竟敢买官卖官,败坏朝纲!” 殿内霎时死寂。 楚云峥面色沉静如古井,唯有转动佛珠的声响,透露出帝王内心的波澜。 许洛妍猛地站起身,金钗乱晃:“贱人!你找死!” 她直指丽嫔,声音刺破殿宇,“本宫要撕烂你的嘴!” 王静仪眼神骤变,方才的癫狂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冷静。 她缓缓直起身,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许承渊面色阴沉如铁,手按在腰间佩剑上,周身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殿中侍卫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连呼吸都屏住了。 婉棠却神色平静,仿佛置身事外:“丽嫔,宫闱之事,讲究真凭实据。” 她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你可要想清楚了。” 丽嫔抖如筛糠,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 她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看任何人,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臣妾、臣妾敢以性命担保!”她颤声道,“臣妾有证据!” “呈上来。”楚云峥终于开口,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满殿空气为之一凝。 许承渊突然冷笑:“乱吃东西不过闹肚子,乱说话可是会要命的。” 丽嫔浑身一颤,索性闭紧双眼。 殿外积雪压枝,殿内却人人汗透重衣。 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高举过头:“这是臣妾从许答应妆奁暗格中所得。” 楚云峥接过账册,指尖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单。 每翻一页,帝王眼中的寒意便深一分。 他猛地合上册子,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朕,宠了你十年。” 许洛妍双腿一软,整个人瘫跪在地。 婉棠适时露出恍然之色:“难怪景仁宫用度奢靡,臣妾原以为是许家贴补。” 她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看向许承渊。 “胡言乱语!”许承渊暴喝一声,突然箭步上前,一把夺过账册。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已将册子撕得粉碎。 纸屑如雪纷飞。 许承渊站在漫天碎纸中,脸上仍挂着嚣张的冷笑:“这等伪造之物,也配污圣目?” 楚云峥缓缓起身,龙袍上的金线暗纹泛起寒光。 帝王未发一言,可那股无形的威压已让殿中温度骤降。 “皇上,这件事情,就让它如同这些碎纸片一样,随风而过吧!”许承渊语气平淡,透着一丝讥讽。 许洛妍陡然瞪大眼睛,没想到如此严重的事情,父亲就这样解决了? 随即开始心安。 是啊! 自己的父亲,手中可是有着十万大军,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事情能圆过去就成。 碎纸如雪纷扬,婉棠的声音清冷破空:“许承渊,你好大的胆子!” 她广袖一拂,跪地叩首:“臣妾愿作人证,许洛妍买官卖官一事,臣妾早已知情却未报,甘领包庇之罪!” 丽嫔浑身发抖,额头抵地:“臣……臣妾亦是如此。” 许承渊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 许洛妍瘫软在地。 王静仪却反常地安静下来,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裙摆,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 楚云峥负手而立,龙袍上的金线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此事,朕会彻查。” 他声音不轻不重,“来人,围了景仁宫。” “呵。”许承渊突然冷笑,拇指摩挲着剑柄,“皇上何必大费周章?” 他睥睨着跪地的众人,语气轻慢:“既然皇上非要定罪,也不是不可以。” 他猛地抬脚碾碎地上一片残纸:“那便当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许明德所为。” 两个男人隔空对峙,一个龙威凛然,一个嚣张跋扈。 烛火在二人眼中跳动,映出截然不同的杀意。 良久,楚云峥缓缓开口:“许明德武德无行,罪不可赦,着令,斩立决!” 帝王的声音在金殿中回荡:“至于许砚川。” 他目光扫过婉棠,“许明德本就该死,他不过奉命行事,无罪!” 许承渊瞳孔骤缩,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 王静仪喉间发出“咯咯”声响,却被他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婉棠低垂的眼睫下闪过一丝精光。 这场博弈,终究是帝王棋高一着。 既保全了颜面,又给了许家致命一击。 而她,终于护住了想护之人。 砚川,没事了! 婉棠心中长松一口气。 看向楚云峥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一时之间,竟然开始分不清楚。 这个男人,究竟只是操控者,还是真的为了婉棠在盘算? 他是知道婉棠要保许砚川,还是权宜之计? 婉棠瞧不清。 既瞧不清,那就按照自己的目的去办。 许承渊浑身剧烈颤抖,铁甲发出细微的铮鸣声。 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猛兽。 “不行!”王静仪突然尖叫着扑上前,十指死死抓住许承渊的臂甲。 “我儿死得那么惨!连个全尸都没留下!现在还要给他安上这样的罪名。” “他应该得到补偿,应该被风光大葬,应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话。 许承渊的手掌重重落在王静仪脸上,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后退几步。 他的眼神凶狠如狼,虽未吐一言,却让王静仪瞬间噤声,连呼吸都屏住了。 “皇上既已裁决,”许承渊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臣等告退。” 他一把拽住王静仪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王静仪吃痛,却不敢再出声,只能踉跄着被他拖向殿外。 殿内众人屏息凝神,只听得见许承渊沉重的脚步声和王静仪压抑的抽泣。 为什么? 尽管触怒天颜,和楚云峥硬刚,许承渊也是一定要将王静仪保住,带走。 王静仪身上,究竟有什么? “站住!”婉棠高喝一声。 许承渊眼角余光微微往她身上一落,意味深长道:“娘娘怀有身孕,还是别太逞强的好。” “别到时候,追悔莫及。” 第131章 破局 为什么会后悔? 婉棠心跳加快。 弹幕也在这个时候吵了起来。 【棠棠算了,别拦了,让王静仪滚蛋好了。】 【我想起来了,之前剧情有介绍过,只是我一目十行给忽略掉了。王静仪手中有一个泥娃娃。】 【对对对,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个泥人里面,是关于婉棠母亲的身世。王静仪无意之间得知了这个秘密,并且一直用这个要挟许承渊。许承渊是知道详情的,他们都知道。】 什么? 婉棠震惊不已。 没想到会是这个东西捆住了许承渊。 呵呵…… 婉棠心中冷笑,自己祖父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会让如今权势滔天的许承渊,也如此恐慌? 即如此,那就更不能离开了。 婉棠嘴角噙笑,上前一步,悲愤地喊道:“皇上,许大人是去是留,臣妾无法干涉。” “但王静仪不能离开。” “既皇上命臣妾协理六宫,那臣妾今日就要处理后宫之事。” 婉棠眼神忽地变得凌冽:“王静仪敢对本宫和皇子动手,蓄意谋杀。” “罪不可赦!” “想离开皇宫,可以。但命,地留在这儿。” 婉棠的眼中骤然迸发出骇人的寒光,那目光似淬了毒的刀刃,直刺王静仪心口。 “来人!”她厉声喝道,“将谋害皇嗣的罪妇,就地处决!” 殿内侍卫面面相觑,在许承渊森冷的目光下竟无一人敢动。 小顺子和李萍儿对视一眼,咬牙冲上前去。 还未近身,许承渊猛然抬腿。 “砰!” 小顺子被踹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柱子上。 李萍儿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许承渊反手一掌扇倒在地,嘴角溢出血丝。 “主子。”李萍儿挣扎着要爬起来。 婉棠眼中血色翻涌。 她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从侍卫腰间“铮”地抽出长刀。 寒光乍现,映出她决绝的面容。 “本宫亲自来!” 刀锋划破空气,直取王静仪咽喉。 “放肆!” 许承渊一声暴喝,身形如猛虎般扑向婉棠。 铁甲铮鸣间,他腰间佩剑已然出鞘,寒光映得人睁不开眼。 李萍儿顾不得嘴角血迹,一个翻滚扑上来抱住许承渊的左腿:“不可伤我家主子。” “滚开!”许承渊抬腿猛踹,李萍儿闷哼一声却死不松手。 小顺子趁机从侧面冲来,却被许承渊反手一掌劈在肩头,顿时踉跄着倒退数步。 婉棠能感受到身后袭来的凌厉杀气,但她连头都没回。 手中长刀毫不犹豫地刺向王静仪心口。 “许承渊,你简直无法无天!” 楚云峥的怒喝如惊雷炸响。 帝王龙袖翻飞,竟要亲自下场。 电光火石间,婉棠瞳孔骤缩。 她清晰地看到许承渊的剑已完全出鞘,剑锋所指分明是自己的后心。 但更令她心惊的是,楚云峥正毫无防备地朝这个方向走来! “皇上小心!” 婉棠突然转身,长刀脱手落地。 她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在楚云峥面前。 许承渊的剑尖在距离婉棠咽喉寸许处猛然停住。 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脸色剧变,耳朵突然动了动。 “嗖!” 一道青色身影从梁上飞掠而下,欧阳青稳稳落在殿中央。 笔尖寒芒正对许承渊咽喉要穴。 许承渊眼中精光一闪,缓缓收剑入鞘。 剑刃与剑鞘摩擦发出的“铮“声,让景仁宫的温度又降三分。 欧阳青趁机闪到楚云峥身侧,低声在楚云峥耳边说了什么。 【许承渊那个老匹夫,他的人马都已经到了玄武门了。】 【今日不管是皇上还是许承渊,但凡地上洒血,必定就是一场兵变。即将掀起一场浩劫。】 【一怒为红颜,斩杀凤栖国战神。皇帝倒是除掉了心头之恨,可婉棠就遭殃了。十万大军需要有一个人出来顶锅,皇上也要给一个交代。婉棠只能被作为魅惑君主的妖妃。】 【杨玉环不就是那样?哎!最后男人的错,都是女人背锅。】 婉棠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竟会如此! 婉棠瞧见那许承渊,脸色阴沉得厉害。 许承渊,不能死! 楚云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许承渊的手却已不动声色地滑向袖笼。 那里藏着一支穿云箭。 婉棠太熟悉这个动作了,只要那支箭升空,埋伏在城外的许家死士就会血洗皇宫。 “呃!” 婉棠突然闷哼一声,双手死死捂住腹部。 腹中胎儿猛地一踢。 那一瞬间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却也让她骤然清醒。 她要的是复仇,不是同归于尽。 她如今有弟弟。 有孩子。 她不能死! “啊!”她突然惨叫出声,整个人蜷缩着跪倒在地,“好疼,皇上,臣妾怕是动了胎气……” 她颤抖着抓住楚云峥的龙袍下摆,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冷汗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滚落,将鬓发都浸湿。 丽嫔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李萍儿连滚带爬地扑过来,用身体护住婉棠:“太医!快传太医啊!” 场面依旧剑拔弩张。 许承渊的手还停在袖笼处,眼神阴鸷地在婉棠和楚云峥之间游移。 楚云峥低头看着怀中痛苦不堪的婉棠,帝王冷硬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他俯身将婉棠打横抱起,龙袍上金线刺绣刮过她满是冷汗的脸颊。 “传太医。” 三个字,却让殿内紧绷的气氛为之一缓。 许承渊的手终于从袖中抽出,只是那阴冷的目光始终钉在婉棠身上。 婉棠虚弱地靠在楚云峥肩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她朝王静仪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冷笑。 这场戏,还没完。 “王静仪不能走!” 婉棠从楚云峥怀中抬头,声音虽虚弱却字字如刀,“是她指使许洛妍来惜棠院栽赃,她才是罪魁祸首!” 她突然转头对欧阳青厉喝:“还等什么?拿下!” 楚云峥微微点头。 欧阳青身形一动,手中长剑出鞘。 许承渊却突然抬手。 “铿!” 佩剑被他掷于地上,在青砖上砸出清脆声响。 这位大将军此刻异常冷静,只是那双鹰目中的暗潮令人不寒而栗。 他目光扫过殿角阴影处,那里光线微妙地晃动了一下。 许承渊瞳孔骤缩,突然抱拳:“皇上既有要事,臣先行告退。” “老爷!”王静仪疯了一般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那我怎么办?” 许承渊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照顾好妍儿。” 他眼底闪过一丝警告,“别再惹事。” “若你懂得分寸,皇上会原谅你。” 王静仪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 许承渊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铁甲撞击声渐渐消失在殿外长廊。 婉棠靠在楚云峥怀中,能清晰感受到帝王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 她趁机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龙袍前襟,娇弱地呻吟:“疼……” 楚云峥低头看她,冷峻的眉眼终于柔和几分:“欧阳青,送许大人。“ 第132章 丽嫔为母 脚步声渐远,殿内只剩王静仪歇斯底里的咒骂:"许承渊!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 “我为你生儿育女,你竟将我弃之不顾,你就不怕,不怕……” "父亲!您怎能丢下女儿!”许洛妍哭喊着要追出去,却被侍卫拦住。 她转身扑向楚云峥,却被楚云峥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楚云峥冷冷扫过二人:"王静仪身为诰命夫人,不思表率,反谋害皇嗣,罪无可赦。” 他目光落在许洛妍身上,"许答应秽乱宫闱,令朕失望。” "打入冷宫。” 许洛妍如遭雷击,突然扑跪上前:"陛下!您说过最爱臣妾的!十年恩爱,难道您忘了吗?” 王静仪此刻也反应过来,冷汗浸透了她的鬓发。 她重重叩首,"陛下明鉴,臣妇冤枉啊!就算、就算您不信我们……” 她突然指向许洛妍的肚子,"可这孩子终究是皇嗣啊!” 楚云峥冷笑:"贱妇也配孕育龙种?” 许洛还想再说什么,却在抬头对上帝王眼神的瞬间僵住。 那里只有深不见底的厌恶。 在接触到楚云峥眼神那一刻,婉棠并没有庆幸。 这样的眼神,让婉棠感到害怕。 最是无情帝王家。 婉棠在想,当有一天皇帝用这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时,自己是否又能够承受得了呢? 婉棠深吸一口气。 婉棠抬眸,与丽嫔四目相对。 好戏才刚开锣,远未到落幕时分。 她指尖微蜷,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 "皇上。”婉棠轻扯楚云峥衣袖,声音虚弱却坚定,"孩子终究无辜的。” 楚云峥身形微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棠棠自己还怀着身子,竟怜惜仇人之子?” "正因臣妾即将为人母,”她将手轻覆在小腹上,眼中泛起温柔水光,"才更盼着陛下子嗣繁茂,枝繁叶茂。” 楚云峥眸光骤深,指腹抚过她苍白的脸颊。 瞧着婉棠的眼神,越发深情。 缓缓说道:“既婉嫔如此说,朕倒也不是无情之人。” 沉吟片刻,终是颔首:"既如此,许洛妍、王静仪打入冷宫,任其自生自灭。” 他目光转向婉棠,"至于孩子……” "白纸最怕染墨。”婉棠轻声道,"若得良母教养,方有锦绣前程。” 楚云峥眼底掠过赞赏,突然看向丽嫔:"林卿近来政绩斐然,你倒也是个细心之人。” “孩子落地之后,你便是他的母亲。” 丽嫔浑身一颤,随即狂喜叩首:"臣妾定视如己出!” "不!”许洛妍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大殿,"那是我的骨肉!我的孩子啊!” 王静仪面如死灰,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地面,指甲断裂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 楚云峥厌烦地摆手,侍卫立刻将哭嚎的二人拖了出去。 凄厉的叫声渐远,婉棠垂眸掩去眼中寒光…… 娘亲,您看见了吗?这还只是开始…… 她靠在帝王肩头,眼睛已是一片湿润。 楚云峥低头凝视着怀中人儿,凌厉的眉眼渐渐化开,指尖轻轻拂过婉棠鬓边散乱的发丝。 "棠棠,”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后怕,"方才奋不顾身扑向朕的时候,在想什么?” 婉棠羽睫轻颤,将脸埋进他胸膛:"臣妾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就要救皇上。” 她声音渐弱,"事后想想,臣妾怕得双腿都发软……好没用……” 楚云峥喉结微动,将她搂得更紧:"那王静仪呢?当真如你所言?” “将许洛妍推下池塘的,不是他人?” "臣妾不知。”婉棠仰起小脸,眼中水光潋滟,"臣妾只知道,皇上要留她定有深意。” 她咬着唇,"所以不管用什么法子,臣妾也是一定要将她留下来的。” “当时实在是慌乱,臣妾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话未说完,楚云峥突然笑出声来。 那笑声如春风化雨,瞬间驱散殿内肃杀之气。 "漏洞百出。”他屈指轻弹她额头,"不可取。” 婉棠正要惶恐告罪,却听帝王话锋一转:"可有朕在。” 他指尖抚过她脖颈淤青,眸光转深,"朕替你完善。” 说罢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婉棠惊呼一声:"臣妾能自己走……” 楚云峥却俯身将耳朵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眉眼弯出温柔弧度:"嘘!” “朕的小公主说,她累了,要父皇抱。” "皇上!”婉棠霎时羞得满脸绯红,连耳尖都染上霞色。 楚云峥大笑,抱着她大步走向殿外。 【为何,他们一撒糖,我就爱吃。我是拒绝磕狗皇帝和棠棠CP的。】 【有糖就吃,我是土狗,我爱吃。】 【说起来,还是许承渊这边的表现更精彩。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见,许承渊一出门就瞧见了皇上的布置,后怕得厉害。出了宫门,都是他手里面的人搀扶着出去的。】 【如今许明德死了,许洛妍打入冷宫,也就是弃子一个。许承渊怕是懊恼,自己当年就该多生几个。】 【没事,他还有小川。】 婉棠转过头,身旁是已熟睡的楚云峥。 帝王的凌冽的轮廓即使睡着了,也依旧令人心尖颤抖。 之前说小川在养心殿,现在怎样了? 婉棠轻手轻脚起来,站在漆黑的窗边,唤来小顺子…… 养心殿。 烛火摇曳,许砚川静坐案前,双眸微阖。 十六岁的少年将军,眉宇间已褪尽稚气,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烛光下镀上一层冷峻的金边。 玄色劲装下的肩背挺得笔直,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不容忽视。 殿门轻响,小冬子碎步而入:"奴才小冬子,皇上在惜棠院歇下了,留奴才伺候许大人。” 许砚川缓缓睁眼,眸中寒星般的目光落在小冬子身上:"如此说来,李德福也在惜棠院?” 语气平淡,眼底却掠过一丝杀意。 "是。”小冬子将食盒轻轻放在案上,"这是惜棠院送来的点心,许大人用些吧。” 他压低声音,"今日婉嫔娘娘受了惊吓,谢太医整夜都守在惜棠院呢。” 许砚川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旋即轻笑:"后宫娘娘,倒是娇气。” 他随手掀开食盒,各色糕点精致玲珑。 小冬子在旁候着,满脸讨好笑容:“这梅花糕据说是婉嫔娘娘最喜欢的。” “这梅花的形状,还是皇上亲自花的,让匠人雕刻的模具。” “哦?”许砚川挑眉:“既如此,那可得尝尝。” 指尖触到那朵栩栩如生的梅花酥时,少年将军瞳孔微缩。 他状若随意地拈起一块送入口中,突然神色微变:"你退下吧。” 待殿门合拢,许砚川迅速掰开糕点。 藏在花蕊中的纸条展开…… 第133章 蹊跷 晨光熹微,宫墙夹道间洒扫的宫人们三三两两聚着,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许答应昨儿被打入冷宫了!” 一个小宫女压低声音,“连带着许夫人都遭了殃……” “许家如今权势滔天,究竟是谁,竟然敢真的对她们下手?” “嘘!”年长些的太监紧张地四下张望,“据说是得罪了惜棠院那位。” “一个孤女,竟有这般手段?”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环佩叮当之声。 众人回头,只见婉棠一袭月白宫装款款而来,丽嫔紧随其后。 宫人们顿时面如土色,齐刷刷跪倒在地,额头抵着青砖,连大气都不敢出。 丽嫔红唇微勾:“妹妹如今风头正盛。” “却也免不了被人诟病。” 她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宫人,“不如处置了这几个乱嚼舌根的?” 婉棠神色淡然,指尖轻抚过路边新开的芍药:“谁人背后无人说?罢了,都去忙吧。” 宫人们如蒙大赦,连连叩首退下。 丽嫔亲昵地挽住婉棠的手臂:“妹妹真是心善。” 她眼中闪着精光,“还要多谢妹妹成全,让我能有个孩子,也免得这后宫太过寂寞。” “姐姐言重了。”婉棠微微一笑,“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 “没有妹妹相助,我哪能成事?”丽嫔压低声音,“日后妹妹有何差遣,我必当全力以赴。” “我与妹妹同心同德。” 婉棠轻轻摆手打断。 这种话,无论何时听起来,都太过虚伪了些。 婉棠转移话题:“我要去探望祺贵人,姐姐可要同往?” 丽嫔笑容一僵,不自然地抚了抚鬓角:“我、我还没备礼,晚些时候再去。” 她匆匆福身,“妹妹慢走。” 【哪是没准备礼物,分明就是妒忌,毕竟祺贵人生的是皇子。】 【丽嫔终究还是小家子了些,说起来小川此刻都是出宫了,出宫就和林则海碰面。林则海那边已经得知,皇上将许洛妍孩子给丽嫔抚养的消息,正发火呢?】 【这还不是最觉的,最绝的是,小川竟然要回许家了。】 【天啊!小川怎么想的?这个时候回许家,不是送死吗?】 【你们都瞎吗?这不是婉棠纸条上要求的吗?你们当时是没有看清楚纸条上的内容吗?】 【也对,是婉棠要求的啊!】 婉棠嘴角上扬,弟弟,加油啊! 娘亲的大仇,要报。 而我们,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活成所有人都高攀不起的样子。 思付间,已到景仁宫。 如今皇子平安落地,祺贵人也从慈宁宫搬回到原来住处。 只是还没有到门口,一个茶盏迎面而来。 “滚!” “婉棠你这个毒妇,将我害成这个样子,还敢来?” “滚开,我不想看见你!” “主子,算了吧,祺贵人似乎不想看见您。” 李萍儿小心翼翼地说,手指绞着帕子,“这几日您也太过劳累了。” 小顺子也急忙上前,声音压得极低:“谢太医一再叮嘱,主子切不可太过劳累。” 婉棠抚了抚隆起的腹部,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无妨。” 那笑意未达眼底,便抬步迈过了门槛。 西殿内,祺贵人半倚在填漆雕花拔步床上,脸色蜡黄,额上还沁着虚汗。 婴儿车里的皇子睡得正酣,小脸皱巴巴的,与寻常新生儿无异。 顺嫔抱着公主坐在一旁,见婉棠进来,慌忙起身,怀中的孩子被惊动,发出细弱的啼哭。 “妹妹来了。”顺嫔福了福身,眼神闪烁,“明珠怕是饿了,臣妾正好带她回去吃点食物。” 婉棠的目光在顺嫔微微发抖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笑意更深:“姐姐不多坐会儿?” “不、不了……”顺嫔将孩子往怀里紧了紧,匆匆往外走。 顺嫔只想安分度日,身边能有女儿陪伴即可,不想参与到纷争之中。 到门口时,她突然顿住。 若不是婉棠,明珠就连个封号也没有。 顺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回头:“此刻皇后娘娘外出看太后去了。” 这算是靠拢吗? “谢姐姐告知。”婉棠微微颔首。 目送顺嫔逃也似的离开,这才转向祺贵人,径自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 祺贵人猛地直起身子,锦被滑落,露出她瘦削的肩膀:“你来做什么?” 她声音嘶哑,眼中布满血丝,“这儿不欢迎你!” 婉棠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上的缠枝莲纹:“当然是看妹妹的。” 祺贵人抬眸,目光落在婉棠脖颈处尚未消退的青紫掐痕上。 原本紧绷的情绪竟然松了一下,讥讽一笑:“看来有些传言,当真是真的。” “你命可真大,还能活下来?” 婉棠不动声色,淡笑着说:“命大的怕是妹妹了。” “毕竟,能从那等险境中活下来,实属不易。” “你少假惺惺!”祺贵人突然暴起,一把打翻床头的药碗。 褐色的药汁溅在婉棠的裙裾上,“是你!是你用剪刀,伤害我。” 她狠狠咬牙,语气之中满是恨意:“让我撕裂那么一条口子,丑陋不堪!” “你如此恶毒,分明就是想要彻底断掉了,皇上的对我的恩宠!” 她声音陡然拔高,又戛然而止,惊恐地看向婴儿车方向。 婉棠纹丝未动,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示意李萍儿收拾碎片,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本宫,你觉得你能活下来?” “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恩宠?” 祺贵人脸色陡变,手指死死攥住被角。 “祺贵人,有这咆哮的时间,不如好好想一想,”婉棠倾身向前,发间金步摇纹丝不动,“为何你会难产?” “之前太医一直说,我和孩子都很健康,很正常。” 祺贵人眼神飘忽,“后来……太后说,头胎都是这样的……”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去鬼门关上走一趟。” “哦?”婉棠轻笑一声,“那熏香也是太后准备的?” 祺贵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尖声道:“那是助产的药!太医都说了,要用这个,才更有力气!” “你可知道,皇后娘娘,寻找这些药,有多不容易?” “本宫命人熄灭后,你倒有了几分力气。”婉棠打断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轻轻按了按唇角。 “昨夜事态紧急,许多事来不及细想。今日本宫倒是觉得疑惑重重,便去瞧了瞧。”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窗外,“那里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窗棂缝隙都被擦拭过。” “看来本宫还是晚了一步。” 祺贵人开始发抖,嘴唇失去了血色。 眼珠子转动着,她是蠢笨,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发现细节。 口中轻声呢喃着:“不……不可能,不应该,兴许只是挥发血气。” 婉棠忽然转向李萍儿:“东西呢?” 李萍儿从怀中取出一个用七层油纸包裹的小包,远远地放在桌上,脸上写满嫌恶。 那纸包刚一放下,便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气味,与殿中的暖香格格不入。 “这、这是什么?”祺贵人声音发颤,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住。 婉棠并不回答,只是凝视着她:“你说呢?” 祺贵人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般:“你休想糊弄我!我比你想象的聪明得多!” “信不信随你。” 婉棠缓缓起身,“你只需想清楚一件事情。” 她俯身在祺贵人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谁最盼着你一尸两命?” 说罢,她直起身,欣赏着祺贵人瞬间惨白的脸色,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婉棠忽然回头,目光落在那熟睡的婴儿身上:“对了,皇子还未取名吧?” “皇上今早说,要等皇后回来再定夺。”婉棠补上一句。 祺贵人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床上。 第134章 蠢人 【棠棠这是要拉拢祺贵人吗?】 【拉拢是好事,毕竟祺贵人的父亲,在户部职位也是不低。要是能拉拢,在户部也有自己的人。】 【说的也是,祺齐在户部管理财政收支,职位算不得最高,却相当重要。关键是,祺齐是个情痴,只爱自己夫人一人。膝下一儿一女。】 【祺贵人之所以这么傻白甜,全是哥哥和父亲宠出来的。要是不进这深宫,凭借家里人对她的宠爱,必定是风光无限的。】 婉棠静静地听着,嘴角缓缓上扬。 “主子,您是想要拉拢祺贵人吗?”李萍儿替她拢了拢风帽,声音压得极低。 婉棠睫毛上落了片雪花,眨眼时化作一滴水珠:“嗯。” 李萍儿犹豫着递上暖炉:“可祺贵人实在是难以帮上什么忙。” 她回头看了眼朱红宫门,“更何况她平日里嚣张跋扈,从未将主子放在眼中过。对您也诸多刁难。” 一提到祺贵人,李萍儿口中全是抱怨。 “主子是在救她吧!”小顺子突然插嘴,眼睛亮得出奇。 见婉棠侧目,他慌忙打了下自己的嘴:“奴才多嘴了。” 狐裘下的手指微微一顿,婉棠望着宫墙尽头一株枯梅。 目光比枝头残雪还冷:“一个皇子,放在哪儿,都没有握在自己手中更让人心安。” “后宫之中,人人都是玲珑心。” “可也是身份尊贵的人,身体就越是孱弱,越是难有身孕。” “谁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两个母亲呢?” 小顺子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才注意到主子今日特意戴了那支金镶玉的护甲,那是皇上赐予协理六宫之权的象征。 “可是,主子,奴才多嘴一句。”小顺子急走两步拦在前头,“救她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甚至还会得罪皇后,这样做,值得吗?” 他声音发颤,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 婉棠忽然轻笑出声。 她伸手拂去小顺子肩头的雪粒子,指尖在他肩头停留了一瞬。 “无妨。”她收回手,望向太医院方向。 其中一个太医,正脚步匆匆朝着景仁宫西殿走去。 小顺子顺着她目光看去,突然福至心灵:“看来祺贵人是将您的话,听见去了。” “左右不过是一条人命。”婉棠的声音随风飘来,轻得像片雪花落在枯枝上,“能帮,就帮点。” 雪粒子突然变得密集起来,打在油纸伞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李萍儿脸上却露出喜悦之色。 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表情,笑道:“雪一日比一日小了。” “看来这个冬天,很快就会过去了。” 婉棠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发自肺腑地说:“希望来年,风调雨顺。” “会的!”李萍儿重重点头。 瞧着婉棠的脸,眼中全是亮晶晶的光:“有主子这样菩萨心肠的人想着他们,是百姓的福气。” “您那套救治方案十分的好,最快地解决了灾情问题。” “胡说!”婉棠冷脸打断李萍儿说下去。 语气凝重道:“这是许砚川的功劳,是他的想法。” “我这个深宫妇人,不过是捐献了一点钱财罢了。” “是!”李萍儿急忙住口,却不妨碍,看向婉棠时,眼中的崇拜之色。 “瑞雪兆丰年,雪灾之后,便是春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婉棠盯着高高的红墙,口中喃喃道。 婉棠刚绕过影壁,便看见明黄色仪仗停在养心殿前的汉白玉阶下。 楚云峥披着玄狐大氅站在廊下,指尖正捻着一枝半开的红梅。 “主子,是皇上。”李萍儿惊呼一声,手里的暖炉差点跌落。 婉棠心头猛地一跳,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知到什么,不安地动了动。 她迅速调整呼吸,脸上已挂起温婉笑意。 正要行礼,却见楚云峥大步走来,积雪在他靴下咯吱作响。 “棠棠。”他伸手托住她欲跪的胳膊,掌心温度透过衣袖传来,“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四处乱走?” “当心着凉。” 李德福从后头急急追来,拂尘上的雪粒子扑簌簌往下掉:“哎哟我的万岁爷,您倒是等等老奴啊!” 抬头看见婉棠,老太监脸上堆出个笑,眼里却闪着冷光:“婉嫔娘娘,一听说您去了景仁宫,皇上急得连折子都批不下去了。” “非要出来寻您。” “万岁爷对您,可真是打从心眼儿的关心啊!” 雪光映着婉棠骤然苍白的脸。 听说? 她不动声色地扫过李德福腰间新换的羊脂玉佩,那是皇后宫里常见的款式。 怎的? 许洛妍不行了,这个老狐狸,又开始转移阵营了吗? “李公公说笑了。”她微微福身,发间珠钗纹丝不动,“臣妾不过是挂念祺贵人。” “这便去瞧了瞧,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棠棠。”楚云峥突然打断,拇指在她腕间轻轻摩挲,“你可对祺贵人说了什么?” 他声音很轻,像在问今夜的月色,可那双凤眼里凝着的寒意,让婉棠指尖瞬间冰凉。 雪落无声。 婉棠感到喉头发紧,腹中又是一阵抽痛。 楚云峥从不会说些无意义的话。 加上他之前那些紧张和关心,婉棠心中越发不安。 她缓缓跪在雪地里,青石板上的寒意透过膝盖直窜上来:“臣妾……” 声音细如蚊呐,“臣妾让祺贵人当心着,怕是……怕是……” “怕是有人对她不利,是吗?”楚云峥替她补完,突然轻笑一声。 他弯腰扶起她时,龙涎香的气息笼罩下来,“傻瓜。” 这个称呼亲昵得让李德福都变了脸色,“有些人不是你想救,她就能顺着你的竹竿从水里爬起来。” 婉棠怔怔望着他。 楚云峥指尖拂去她眉间落雪,语气温柔得近乎残忍:“祺贵人,是个蠢人。” 他凑近她耳畔,呼吸扫过耳垂,“怕是会,害了你。” 话音未落,宫道尽头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 白薇带着六个宫女疾步而来,见到圣驾慌忙跪倒。 裙摆扫起一片雪沫:“皇上万岁!皇后娘娘请婉嫔即刻去景仁宫。” 她抬头瞥了眼婉棠,嘴角勾起,“有些是非,需婉嫔解释一二。” 第135章 帝心 【这一次我站狗皇帝这边,狗皇帝说的没错,祺贵人真是一个蠢人。】 【婉棠好心好意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好让她有所提防,结果你猜她怎么了?】 【这个蠢货,自作聪明,跑去和萧明姝对峙,人家脑壳可不像她那样有问题。】 婉棠听见弹幕,揉了揉太阳穴。 祺贵人,还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抬头,正好对上楚云峥的视线。 楚云峥露出一个看戏的笑容,仿佛是在说,看吧,自己找的事情。 “皇上。”婉棠娇滴滴的喊了一声,拉着楚云峥的手说:“皇上此刻得空,不去看看大皇子吗?” 楚云峥笑的意味深长,缓缓道:“朕很忙。” 她望着楚云峥冷峻的侧脸,心中暗忖。 皇上若不去,谁能真压得住皇后? 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角,指尖在他掌心若有若无地挠了一下,声音软得像融化的雪水:“皇上……” 楚云峥垂眸看她,眼底似笑非笑。 婉棠顺势靠在他肩头。 她仰着脸,眼尾微微泛红,像是受了惊的小兽,低声道:“皇上不是说过,就算臣妾不够聪明,可有您在吗?” 楚云峥眸色微深,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压得极低:“给你点惩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擅自做主。” 婉棠睫毛轻颤,连忙摇头:“不敢了,臣妾是真的怕了。” 她声音又轻又软,像是撒娇,又像是讨饶,手指却悄悄攥紧了他的衣襟,仿佛真的怕他丢下她不管。 白薇跪在雪地里,膝盖早已冻得发麻,可眼前这一幕却让她心头烧起一把火。 婉嫔靠在皇上怀里,娇娇弱弱的样子,哪还有方才的冷静自持? 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那股翻涌的恨意。 凭什么? 一个宫女出身的贱婢,也配在皇上面前装模作样? 她深吸一口气,加重了语气:“婉嫔,皇后有请!” 她故意提高了声音,就是要让皇上听见,让婉棠难堪! 楚云峥的脸色骤然一沉,眼底的温情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凛冽的寒意。 他缓缓转头,目光如刀锋般扫向白薇,声音冷得刺骨:“朕在说话,敢用皇后压朕?” 白薇浑身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 “拖下去。”楚云峥冷冷道。 白薇脸色煞白,猛地磕头,额头砸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皇上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 李德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连忙上前打圆场:“皇上息怒!白薇姑姑也是奉命行事,皇后娘娘那边……怕是真有急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瞄皇上的脸色,见楚云峥眸色阴沉,赶紧补充道:“不如……先让她回去复命?” 楚云峥睥睨了他一眼,目光如冰。 李德福瞬间噤声,额头渗出冷汗。 楚云峥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皇后有请,那朕也去瞧瞧。” 他伸手,将婉棠扶起,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捏,像是安抚,又像是警告。 【说实话,这个时候的狗皇帝还是很男人的。】 【爱了爱了,棠棠你呢?】 【萧明姝都准备好了,就此事夺回后宫管理权了。】 爱? 婉棠瞧着男人的侧脸轮廓,真的可以吗? 她心中苦笑,再次抬起脸时,脸上已恢复了妩媚动人的笑容。 如同无数懵懂无知又有点小聪明的女人一样,挽着皇上的手。 往前面走着,雪也渐渐停了。 坤宁宫正殿,金碧辉煌,奢靡至极。 皇帝禁止了所有宫人通报。 当婉棠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处,高声喊道: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婉棠福身行礼,声音柔顺,可眼底却是一片冷静。 楚云峥故意慢她一步,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似安抚,又似鼓励。 他在试探她。 而她,也乐得配合。 婉棠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惶恐,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小兽,无助地回头看了皇上一眼,才小心翼翼地踏入殿内。 她越是这般柔弱无依,楚云峥眼底的掌控欲便越是浓烈。 他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 殿中,萧明姝高坐上方,自是不知皇上就在外面。 “婉嫔,如此拖沓,还需要本宫亲自去请你吗?”萧明姝的声音冷冷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婉棠立刻跪下,额头几乎贴地:“臣妾不敢。” 萧明姝冷哼一声,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跪下!” 婉棠身形一颤,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可她面上却无半分痛色,只是低垂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祺贵人猛地从一旁站起来,指着婉棠,声音尖锐:“你这个毒妇!竟敢编排皇后娘娘!” 她满脸得意,像是终于抓到了婉棠的把柄,迫不及待地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 “我已经问过皇后娘娘了,人家什么时候想过要对我下手?你竟敢对娘娘栽赃陷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婉棠抬眸,看着祺贵人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她略带调侃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到底还是皇后娘娘,更了解这宫中的人。” 萧明姝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可面上却仍要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她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凄婉:“本宫从未想过,会被人如此恶意编排……” “本宫对待祺贵人,更如同亲姊妹一般。” 她看向祺贵人,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可如今,竟有人污蔑本宫要加害于她。” 她猛地转向婉棠,声音陡然凌厉:“婉嫔!你既说本宫是想要杀了祺贵人,证据在哪儿?” “总不至于你红口白牙,就将本宫清白污蔑?” 祺贵人立刻帮腔,一脸得意:“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可不傻!你想利用我?门都没有!” 她昂着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 婉棠静静看着她,眼底浮现一丝怜悯。 她缓缓抬眸,直视萧明姝,声音平静得可怕:“事实如何,臣妾不想解释。” “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东西是我给的,话也是我说的。” 她顿了顿,忽然轻笑一声:“可皇后,您扪心自问,真的没有做过吗?” 萧明姝猛地拍案而起,凤眸怒睁:“放肆!本宫没有!” 婉棠不慌不忙,继续逼问:“既然没有,宫里面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就不该查探清楚吗?” 她直视萧明姝,一字一句道:“皇后娘娘,臣妾倒是很疑惑。” “为何祺贵人生产时,会有令人失去意识的药?”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6章 皇帝出手 【棠棠好样的,这种背后蛐蛐人被人捅破,之后还能这样以退为进吗?】 【我以为棠棠会矢口否认呢?】 【没想到竟然直接将事情捅破。】 【怕什么,反正楚云峥在外面。】 婉棠心中同样暗想,她的一切底气,都来源于外面那个男人。 毕竟,这后宫之中,没有人会和你辩驳道理。 主子和奴婢最大的区别,在于主子掐死一个奴婢,如同掐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主子和主子的区别,大概没办法消无声息让她消失了。 所以,皇后想要杀婉棠,得动脑子了。 萧明姝忽然笑了。 她缓缓站起身,声音温柔得近乎阴冷:“婉嫔,这就是你的办事能力吗?” “你不是协理后宫吗?”她微微倾身,眼底带着讥讽,“那你倒是说说,谁做的?” 别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就算有,谁又敢指着皇后? 婉棠抬眸,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能够在慈宁宫动手的,只有太后和皇后。”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皇后,您说,会是谁?” “放肆!”萧明姝猛地拍案而起,“你编排本宫倒也罢了,竟敢连太后也拖下水!” 她眼底怒火翻涌,护甲深深掐入掌心:“本宫看你是活腻了!” 婉棠不闪不避,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就是要露出破绽,让皇上觉得,立刻皇上,婉棠不行。 既能让皇上安心,又能将想说的说出来,何乐而不为? 萧明姝胸口剧烈起伏,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转头扫视四周:“白薇呢?” 无人应答。 她皱了皱眉,但此刻也顾不上一个宫女了,眼前的婉棠才是最大的威胁。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意,转向祺贵人。 声音刻意放柔:“祺贵人,你也瞧见了,究竟是谁居心叵测。” 祺贵人张了张嘴,眼神却开始游移。 就算再蠢,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婉棠若是胡说八道,一旦彻查,岂不是自寻死路? 可若真查下去…… 她偷偷瞥了萧明姝一眼,瞬间如坠冰窟。 皇后的眼神冷得可怕。 萧明姝一步步走下台阶,她停在婉棠面前。 护甲抬起她的下巴,尖锐的甲尖缓缓划过她细嫩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婉嫔,你当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她声音极轻,带着森然寒意,“你想闹大,是吗?” 护甲微微用力,婉棠的脸颊渗出一丝血珠。 “本宫奉陪到底。”萧明姝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只是……你来告诉本宫,你和许砚川之间……” “吱呀!” 殿门突然被推开。 楚云峥负手而立,玄色龙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 他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扫过殿内众人:“皇后此处,当真热闹得很。” 萧明姝脸色骤变,慌忙跪下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楚云峥没有理会她,只是径直走到婉棠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掌心温热:“地上凉。” 他抬眸,冷冷看向萧明姝:“棠棠有孕在身,你让她跪着,是何居心?” 【萧明姝没想到吧,狗皇帝一直在外面。就等着英雄救美。】 【我怎么感觉,狗皇帝很鸡贼。特地坐山观虎斗,也好看清楚别人的真面目。】 【说起来,狗皇帝难道不是应该听萧明姝说下去吗?之前他不是也怀疑过婉棠和许砚川吗?为什么要打断?】 【难道说,狗皇帝已经知道了婉棠和许砚川是亲兄妹?】 【不可能,此刻狗皇帝能对婉棠这么放心的原因,就是知道,婉棠只是一个孤儿。一个孤儿就算宠上天,也掀不起波澜。我看八成,是怕被皇后编排婉棠和许砚川有奸情吧!】 弹幕吵嚷的厉害。 婉棠的心,却很平静。 弹幕说得对,皇帝是个猜忌心极重的人。 只有能够牢牢握在手中的,才是自己人。但凡有任何变数的,都只能是手中的棋子而已。 若皇帝真知道,许砚川是自己的弟弟,娘亲的身份,皇帝不可能不扒。 一旦扒开,又怎么会如此风平浪静? 婉棠半点不敢提取许砚川。 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皇上,求您为臣妾做主。” 楚云峥目光在皇后和祺贵人身上逡巡,两人伏跪的身影缩成两团暗影。 “李德福。”帝王声音不辨喜怒,“给婉嫔看座。” 婉棠落座时,楚云峥正踱到祺贵人跟前,皮靴停在距她额头三寸之处。 “可好些了?”皇上声音忽然放柔。 祺贵人盯着靴面,脸颊泛起红晕:“回皇上,太医说,只需四十日便可正常侍寝。” 她声音越说越轻,带着隐秘的欢喜。 殿外风雪呼啸,衬得皇帝接下来的话格外清晰:“既是如此,更该知晓。” 他俯身,阴影完全笼罩住祺贵人,“没有婉棠,此刻你已是一具尸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祺贵人猛地抬头,正对上楚云峥眼底的寒冰。 她张着嘴,像离水的鱼般发不出声音。 “皇后。”皇帝突然转向凤座,“祺贵人回坤宁宫后,可安排妥当了?” 萧明姝急急膝行两步:“臣妾亲手为皇子绣了十二件襁褓,另拨了八名乳母……” “西殿的地龙日夜不熄,生怕冻到。” 楚云峥忽然伸手,将皇后扶起。 “明姝贤惠,朕心甚慰。” 这声“明姝”让萧明姝瞬间红了眼眶。 可她的笑容还未展开,就僵在皇帝接下来的话里:“至于祺贵人……” “忘恩负义,挑拨离间。” 每个字都像冰锥砸下,“即日起迁居静心堂,何时管得住舌头,何时回来。” 祺贵人突然扑到皇帝靴前,十指死死揪住衣摆:“皇上开恩啊!” “皇子才出生,离不得亲娘哺乳。” 楚云峥垂眸:“李德福,朕记得内务府上月呈过奶娘名册?” 皇后急忙接话:“臣妾已择了身家清白的乳母,都是生育过三胎以上的。” “另备了四位太医轮流值守。” “甚好。”皇帝打断她,“皇后带过孩子,朕很放心。” 他突然俯身,亲手为萧明姝正了正凤钗,“这孩子,就交给皇后代为看管。” 萧明姝瞳孔骤缩,那支累丝金凤钗突然变得千斤重。 她强撑着端庄笑意:“臣妾定不负皇恩。”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原本萧明姝想要借用此事,打压婉棠。 却没想到,如今不仅让祺贵人背了锅,更被皇帝,直接揭穿想法。 楚云峥忽然沉下脸:“婉嫔。” 指尖在她额间不轻不重一点,“后宫行走要记住,打抱不平是好的。” 余光瞥向皇后铁青的脸,“但,有时也该学会闭眼。” 萧明姝攥着帕子的手背暴起青筋。 皇帝哪里是赏她抚养皇子的殊荣? 分明是逼她咽下这口恶气! “臣妾知错了。”婉棠揪着皇帝袖角的柔荑在发抖,葱白的指甲盖泛起青白。 楚云峥忽然牵起她往外走,却在门槛处驻足。 他头也不回地问:“皇后,现在朕能走了么?” 萧明姝“扑通”跪倒下,“臣妾……臣妾岂敢阻拦圣驾……”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7章 早做准备 【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每次挺身而出的时候,我真的会有一种感觉,狗皇帝是真的爱上棠棠了。】 【对,在我看来也是一样,棠棠就是棠棠,绝不是谁谁谁的替身。】 婉棠抬起头,正对上楚云峥瞧过来的视线。 那双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总会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便春风化雪。 如此深情和温暖,让人好想,慢慢地沉溺其中,再不起来。 楚云峥的指尖轻轻抚过婉棠脸颊上的血痕。 “棠棠。”他低唤一声,“疼么?” 殿外风雪呼啸,他解下玄狐大氅裹在她肩上,绒毛蹭得她鼻尖发痒。 婉棠刚要摇头,却被他捏住下巴:“别动。” 说着从袖中取出鎏金小盒,指尖蘸了莹白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那道红痕上。 药膏沁凉,他指腹温热。 婉棠垂眸,竟格外心安。 萧明姝在一旁瞧着,纵然银牙咬碎,又能如何? “既然棠棠协理后宫,”他突然开口,语气闲适,“那个不懂事的白薇,便交给你处置罢。” 婉棠猛地抬头:“皇上这是给臣妾个烫手山芋?” 楚云峥低笑,顺势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保不齐,”他俯身在她耳畔轻语,呼吸扫过她耳垂,“会是救命符呢?” 回惜棠院的路上,雪下得更急了。 “主子!” 刚踏进院门,李萍儿就扑跪在雪地里。 她发髻散乱,脸上泪痕混着雪水,十指深深抠进雪中:“您和皇上前脚刚离开,慎刑司的人,就把小顺子带走了!” “说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婉棠心里面咯噔一声,暗叹不好。 看来从一开始皇后将自己叫走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些准备。 皇上带走白薇,是临时起意。 可皇后带走小顺子,却是早有预谋。 【不用猜测了,小顺子就是被萧明姝的带走的,现在就在坤宁宫。】 【皇后要的简单,小顺子成为罪证,不管用什么法子,哪怕屈打成招也要揭露婉棠的罪行。】 【但是萧明姝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在半路上杀出来,破坏了她的一切计划。】 【说起来楚云峥真的不知道后宫的纷争?要是不知道,怎么会那么精准地带走白薇。白薇从小就跟着萧明姝,一路走来,不知道替皇后干了多少脏事。皇后不会不管白薇的。】 婉棠端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案几。 烛光映着她半边脸,将另一半隐在阴影里,显得格外阴沉。 “主子,”李萍儿刚想劝慰,忽见主子抬手制止。 “既然皇上将白薇交给咱们处置,”婉棠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却让满屋子宫人打了个寒颤,“那就把人带到惜棠院来。” 她突然抬眸,眼底寒光乍现,“放出话去,小顺子什么时候回来,白薇什么时候回去。” 李萍儿刚要应声,院外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 小顺子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官帽歪斜,脸上还带着淤青。 他“扑通”跪倒在婉棠脚边,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主子!主子救命啊!” 眼泪混着血水糊了满脸,小顺子抖得像个筛子。 他衣领被撕开大半,露出里头青紫的勒痕,显然在慎刑司吃了大苦头。 【小顺子倒是回来了,只是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顺子了。】 【一番严刑拷打没能够让小顺子招出婉棠的事,可却从衣服里面掉出了老娘给的平安符。让皇后的人,有了威胁小顺子的把柄。】 【让小顺子嫁祸婉棠,否者便要杀了他一家子。】 婉棠垂眸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忠仆,忽然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护甲冰凉的触感让小顺子一哆嗦:“主、主子……奴才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他颤抖得厉害。 婉棠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来。 她缓缓开口:“小顺子,你与本宫在景仁宫便相识。” “是!”小顺子忙点头:“当年就是主子,帮了奴才。” 婉棠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缓缓开口:“后宫本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有一二真心,已是难得。” “主子,奴才感谢您一而再的救命,奴才必定报答你。” 婉棠眼底的光,又暗淡了几分。 小顺子终究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对她说吗? 一声轻叹。 “不是本宫救你。”婉棠松开手,目光转向窗外纷飞的大雪,“是皇上。” 小顺子身体又是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最终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仅是颤抖着身体,匍匐在地上。 【家人们,看来剧情改动还是没太大,许洛妍不愧是主角线,这样都能带光环。】 【我也看到了,许承渊失去许明德后,竟然拒绝了许砚川的回归。直接找到了许洛妍。】 【看许承渊的操作,是盯上了许洛妍肚子里面的孩子,打算按照原剧情,扶持许洛妍的孩子登基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仔细算算,如果棠棠腹中孩子是皇子,那许洛妍生的,的确就是三皇子。】 婉棠面色忽地冷得难看。 萧明姝让小顺子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会不会和许洛妍有关系? 不管如何,许洛妍是不能留了。 夜深人静。 “不要!” 婉棠猛地从锦被中坐起,冷汗浸透了杏色寝衣。 她浑身发抖,手指死死攥住被角,指节泛着青白。 “棠棠?”楚云峥立即惊醒,一把将人揽进怀里。 掌心触及她冰凉的后背,眉头顿时紧锁:“做噩梦了?” 婉棠恍惚的抬头,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恐惧。 烛光下,她脸色惨白如纸,连唇瓣都失了血色:“皇上,臣妾怕……” 话未说完,突然捂住腹部,眼泪簌簌而落。 楚云峥心头一紧,立即朝外间厉喝:“传太医!” 婉棠慌忙拉住他的衣袖,指尖都在发颤,“是孩子。”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整个人往皇帝怀里缩了缩。 楚云峥挥手屏退闻声进来的宫人,大掌轻轻抚上她隆起的腹部:“慢慢说。” “臣妾梦见,生产那日……”婉棠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满殿都是血,孩子刚出生就……” 她突然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起来,“有个黑影,要抢走我们的孩子。” 最后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帝王的冷静。 他想起白日里太医的禀报,婉嫔忧思过重,于胎儿不利。 “最近的确发生太多事情,怕是棠棠被吓到了。”楚云峥突然开口。 指尖擦去她眼角的泪,“朕召护国寺的高僧入宫,为爱妃和孩子诵经祈福。” “也去一去这宫中的晦气。” 婉棠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松了口气。 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她怯生生地问:“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楚云峥冷笑一声,手指穿过她散落的长发,“朕就是规矩。” 婉棠乖巧地靠在楚云峥怀中,轻声说:“如今大皇子尚小,臣妾与许答应的孩子尚在腹中。” “即是祈福,不如一起。” 婉棠双眼之中,只有真诚:“毕竟,都是皇上的孩子。” 楚云峥点头,温声说:“都依你!”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8章 祈福 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许洛妍腹中之子尚在,婉棠又如何能安睡? 三个女人一台戏,若是三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呢? 钟声穿透宫墙。 殿内,楚云峥端坐在鎏金椅上,明黄龙袍在香火缭绕中格外醒目。 萧明姝立在他身侧,凤冠上的东珠映着烛光,晃得人眼花。 祺贵人抱着大皇子站在下首,顺嫔牵着公主的手。 而许洛妍,宛如隐形。 皇上终究是厌恶了她,即便出来祈福,也仅是让她带着黑面罩,不便瞧见她的脸。 殿外突然传来浑厚的诵经声。 十二位高僧身着袈裟缓步而入,为首的方丈手持鎏金禅杖,每走一步,杖头的金环便发出清越的声响。 “开始吧。”楚云峥淡淡开口。 梵音响起时,婉棠跪在绣着并蒂莲的蒲团上。 她闭着眼,却能感觉到无数视线黏在自己背上。 皇后的审视,许洛妍的嫉妒,祺贵人的欲言又止。 忽然,一阵带着雪气的冷风掠过耳畔。 一个小太监借着添香的机会,嘴唇几乎贴到她耳垂:“娘娘,祺贵人暖阁等候。” 声音轻得像蛛丝,转眼就飘散在经文中。 婉棠数着更漏,直到诵经声进行到《药师经》时才悄然离席。 她拢了拢狐裘,对李萍儿道:“本宫去更衣,你不必跟着。” 暖阁的门虚掩着,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里头没点灯,只有炭盆里暗红的火光明明灭灭。 祺贵人背对着门站在窗前,手指不停绞着帕子,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 “妹妹久等了。”婉棠反手合上门。 祺贵人猛地转身,脸色比窗外的雪还白。 她今日破天荒没戴金饰,素银簪子歪斜地插在发间,眼下两片青黑:“你来了?” “自然要来。”婉棠搓了搓手,往炭盆边靠,“这雪天,冷得厉害。” “少说废话!”祺贵人突然压低声音。 她胸口剧烈起伏,“之前是我蠢。” “我爹说那熏香里掺的不是安神药,是能让人血崩的狼毒花。” 婉棠点点头。 当她那里,决心将事情闹大时,便已注定今日局面。 祺贵人的确是被过分保护,可保护她的人,也得有能力才行。 祺贵人本身对婉棠来说,无法形成助力。 可她家里面,不可小觑。 父亲祺齐户部要职,家中大哥又高中探花。嫂嫂虽只是商贾小姐,却精于算计,将家中店铺打理的仅仅有条。 一个蠢人不值得救,可全家就只有这么一个蠢人,那可不得不救。 “明白就好。”婉棠故作平静,淡淡道:“但愿妹妹,以后能平安遂愿。” “怎么?你帮我,不是拉拢我?”祺贵人问。 婉棠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祺贵人忽地惊觉,一张脸涨红的厉害,气鼓鼓的。 “皇上还在外面,本宫也不便多留,先出去了。”婉棠盈盈一笑,便要离开。 “今晚的佛跳墙别喝。”祺贵人突然抓住婉棠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皇后用红花替了南瓜泥。” 她喉头滚动了下,“许洛妍的孩子死了活该,她腹中的孩子,对我来说,就是威胁。” “皇后说得对,我如今是一个母亲,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了。” 婉棠惊诧:“即如此,你为何要告知我?” “你,帮过我。” 她猛地松开手,像被烫到似的后退两步:“我祺家,不喜欠人情。” 祺贵人离开。 婉棠当即跟上。 却瞧见那本不该有人经过的窗下,竟然有一排浅浅的脚印。 是谁? 婉棠缓步往外走。 佛跳墙原本就该用红花提色,可碍于孕妇在,均是用南瓜泥。 准备膳食的膳房,可皇后无关。 可食物上来之后,皇后自然有的是法子,让人无法拒绝。 要是吃…… 婉棠的手覆盖在小腹上,她绝不会拿着孩子去冒险。 祈福殿的梵音渐渐散去,婉棠莲步轻移,故意绕到许洛妍的蒲团前。 “姐姐当真是虔诚得很。”婉棠声音轻软,“竟一直跪在这儿不动呢。” “不冷吗?” 许洛妍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她强压着怒气别过脸:“既是祈福,自然要有诚心。” “心诚则灵!” 婉棠忽然提高声调,“本宫方才和祺妹妹去暖阁说了会子话,这会儿浑身都暖和了。”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许洛妍的腹部,“姐姐也该多走动才是。” “莫要冻着了皇嗣。” 许洛妍哪儿是不想动,分明是不敢动。 毕竟皇上在那盯着,稍有不如意的,她还不知道怎么死。 许洛妍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少得意!”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毒,“等我生下皇子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皇上就会明白谁是真心?”许洛妍怒目而视。 婉棠笑,在旁人看来仿佛亲昵的耳语,“姐姐还是这般不知收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轻笑一声,“倒不如祺妹妹,最是知恩图报。” 高座上的萧明姝突然捏碎了手中的蜜蜡佛珠。 “原来祺贵人方才去了暖阁?”她声音里带着冰碴,凤眸死死盯着祺贵人低垂的发顶。 祺贵人浑身一颤,抱着大皇子的手臂猛然收紧,惹得孩子“哇”地哭出声来。 她手忙脚乱地哄着,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方才你与祺贵人在一起?”楚云峥把玩着青玉扳指,目光在婉棠和祺贵人之间来回扫视。 婉棠盈盈下拜:“臣妾与妹妹说了好些体己话。” 她转头看向祺贵人,眼中带着赞许,“妹妹的变化,当真令人欣慰。” 萧明姝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如面具。 而皇帝却忽然笑出声来,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很好。” 祺贵人几乎要把头埋到地缝里去,抱着孩子的手不停发抖。 婉棠却恍若未觉,执起手帕掩唇轻笑。 祈福结束。 移步花厅时,暮色已笼罩宫墙。 难得相聚,自是早早准备好膳食。 皇后特意将婉棠安排在皇帝左侧,自己则坐在右侧,许洛妍和祺贵人分列下首。 “这道佛跳墙着实不错,大家都尝尝。” 萧明姝亲手为皇帝布菜,金护甲在烛光下闪着冷光。 “今日是婉嫔新招的厨子所做,手艺相当了得。” 她转头看向婉棠,眼中带着试探,“妹妹好本事,连这般稀罕的闽菜师傅都能寻来。” 婉棠心中冷笑,什么好本事,六宫那么多事,招聘御厨的事情内务府就办了。 她不过盖个印章。 这是想要将这盆脏水,泼给她? 描金汤盏掀开的瞬间,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琥珀色的汤汁里沉浮着鲍参翅肚,表面还飘着几朵金黄的菊花。 婉棠执起玉勺,她余光瞥见祺贵人死死攥着桌布,指节都泛了白。 “娘娘谬赞了。”婉棠轻笑一声,在众人注视下舀起一勺浓汤。 热气氤氲中,她看见许洛妍已经迫不及待地喝了大半,而皇后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动作。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9章 较量 描金汤盏在婉棠指尖微微倾斜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旁伸出,稳稳托住了盏底。 “朕记得棠棠不喜荤腥。”楚云峥不知何时离了座,龙纹袖口擦过她颤抖的手背,“这盏,朕替你尝。” 满殿霎时死寂。 祺贵人手中的银箸落地,在青砖上弹起又落下,余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皇后猛地站起身,凤冠垂珠剧烈摇晃:“皇上!这不可以,祖训食不过三……” 帝王轻笑一声,鎏金勺已舀起半勺浓汤。 “皇后方才不是还夸这汤好?” 婉棠垂眸盯着案上织金桌布的花纹,心跳如擂。 皇帝用膳向来食不过三,更不会主动索要他人碗盏。 除非暖阁窗户下的人,就是皇上。 【又没有人和我一样,开始磕他们两了。至少狗皇帝对婉棠是真的。】 【楼上恋爱脑,比起这个,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萧明姝的小动作吗?】 【我发现了,一开始,萧明姝打算用红花代替南瓜羹,让婉棠和许洛妍你出事。最后再甩锅给婉棠。可婉棠也挺聪明,化被动为主动,主动提出和祺贵人见面,让萧明姝产生怀疑,从而改变计划。所以,佛跳墙肯定是没事了。此刻,萧明姝要的就是婉棠检举揭发,诬陷皇后动手脚。只是,萧明姝依旧不会改变原有计划,佛跳墙是没事了,可祺贵人用来擦手的手帕上,却有了令人流产的粉末。】 【楼上字多,信楼上的。】 婉棠安静地听着弹幕,心中明了。 描金汤盏在皇帝手中微微倾斜,琥珀色的汤汁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就在楚云峥即将入口的刹那,婉棠突然上前一步,纤纤玉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皇上别吃。”她仰起脸,眼中噙着泪,声音轻得如同风中柳絮。 萧明姝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凤眸中闪过一丝得色。 那眼神仿佛在说,终于上钩了。 婉棠将皇后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既然她想演,那便陪她演个痛快! 婉棠突然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臣妾要揭发皇后娘娘!” 满座哗然。 祺贵人手紧张不已。 许洛妍先是一惊,随即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光芒,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摆出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姿态。 “你!”萧明姝猛地站起身,她颤抖着手指向婉棠,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痛心:“本宫待你如亲妹,你为何要这般污蔑本宫?” 她转向皇帝时,眼中已噙满泪水:“这厨子是婉嫔选的,食材也是她安排采办的。” “臣妾这个皇后,当真是名存实亡了。”萧明姝声音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楚云峥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那碗佛跳墙上。 他缓缓执起汤匙:“有什么问题?” “回皇上,”婉棠突然抬头,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问题就在这食材上。” 皇后冷笑一声:“怎么?难不成你想说本宫用了红花?” 白薇的嘴角已压不住了。 被婉棠压了这么久,终于看见婉棠,是如何一步步落入陷阱之中。 “不。”婉棠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错就错在,您没用红花。” 萧明姝脸色陡然一变。 她环视四周,声音忽然拔高:“皇后娘娘心细如发,为臣妾等有孕之人考虑,将原本该用的鹿茸换成了素高汤,这自然是对的。” 话锋一转,“可皇上乃真龙天子,怎能与臣妾们同食?这岂不是僭越?” 祺贵人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中的帕子已被绞得不成形状。 她缓缓转头看向皇后,佛跳墙没有问题,且不是说明,皇后一直都在怀疑自己? 扮演小丑角色的那个人,还是她自己? 许洛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而皇帝的目光,则彻底冷了下来。 萧明姝脸色瞬间惨白。 她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怎样的陷阱。 这不是红花之辩,而是君臣之别! 殿内烛火猛地一晃,映得皇帝眉骨下的阴影更深了几分。 他缓缓放下汤匙,玉器碰触金盏的声响惊得萧明姝肩头一颤。 “皇后。”楚云峥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满殿宫人齐刷刷跪了下去,“你越发没有分寸了。” “一口一个婉嫔安排,朕瞧着,你比婉嫔更加清楚。” 萧明姝的凤冠垂珠剧烈晃动,在脸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 她张了张嘴:“臣妾只是放心不下……” “是你,身体孱弱,头疼不已,朕让婉嫔为你排忧解难。” “朕既已将六宫事宜交给婉嫔。”帝王抬手打断,指尖在案几上敲出沉闷的节奏,“你就不该再越俎代庖。” 他忽然倾身:“还是说,皇后觉得朕的旨意,可以随意更改?” 最后一句话如冰刀出鞘,萧明姝踉跄后退半步。 “宴会继续。” 楚云峥拂袖坐回主位,仿佛方才的雷霆之怒只是幻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转向婉棠时,眉眼竟带了几分柔和:“你选的厨子不错,这佛跳墙着实鲜美。” 婉棠执起玉箸,正要品尝自己面前那盏,却见萧明姝已经挺直了腰背。 皇后脸上的慌乱褪得干干净净,甚至浮起一抹端庄笑意:“祺贵人,本宫看许答应很是喜欢这道菜。” 她亲手端起自己那盏佛跳墙,金护甲在盏沿轻轻一叩,“赏她了。”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婉棠眼底一片寒霜。 她看着祺贵人颤抖的双手接过那盏佛跳墙。那方被揉皱的帕子还死死攥在掌心。 “谢皇后娘娘恩典。”许洛妍声音清脆,端起汤盏一饮而尽。 喉头滚动间,她挑衅地瞥向婉棠。 婉棠却视若无睹。 一息、两息…… 殿内更漏滴答作响,许洛妍却依旧好端端地坐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皇后抚了抚鬓角,凤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看来婉嫔选的厨子,确实不错。” 宴席散时,楚云峥起身。 他临走前深深看了婉棠一眼,目光在她微隆的腹部停留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 “祺贵人。”萧明姝忽然转身,奶娘已经抱着大皇子候在廊下,“今夜风大,孩子就随本宫回坤宁宫吧。” 她金护甲轻轻划过婴孩的脸颊,“你、直接回静心堂。” 祺贵人听着婴儿的哭声,心如刀绞。 母子分离,当真是痛彻心扉。 可偏偏,又无可奈何! 待凤驾仪仗的铃声远去,祺贵人猛地抓住婉棠的衣袖:“怎么会没事?”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其中的颤抖,“皇后亲口告诉我,佛跳墙有问题的。” “我亲眼瞧着她,吩咐下去的。” 婉棠的视线落在那方皱巴巴的帕子上,忽然伸手将它抽了出来。 月光下,帕角的莲花纹若隐若现:“这绣样是尚服局上月新进的花样吧?” 祺贵人瞳孔骤缩:“是皇后赏我的。” “大概皇后临时改了主意。”婉棠将帕子塞回她手中,“不过妹妹还是当心的好。”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坤宁宫方向,“毕竟大皇子还在那边呢。” 祺贵人突然打了个寒颤,仿佛有冰水顺着脊梁流下:“我、我该怎么办?” “小心为妙!” 殿外的青石板上凝着薄霜,老太监提着宫灯站在阶下,昏黄的光映着祺贵人惨白的脸:“贵人请,静心堂走这边。” 祺贵人回头望了婉棠一眼,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垂着头蹒跚离去。 她单薄的身影刚消失在拐角,朱红廊柱后就转出个身影。 “啧啧,”许洛妍倚着汉白玉栏杆,指尖绕着鬓边一缕碎发,“没想到你连祺贵人那样的蠢货都开始拉拢了?” 她新染的蔻丹在灯下红得刺目,“真是饥不择食呢。” 婉棠拢了拢狐裘,呵出的白气在眼前氤氲:“本宫记得,曾经也帮过你这样的''蠢货''。” 她特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许洛妍脸色一僵,随即又扬起下巴:“别得意太早。” 她凑近半步,“一个没家世的孤女,风头太盛可是自取灭亡!” “是吗?”婉棠突然轻笑,发间金步摇纹丝不动,“可我看许大人的官印,也保不住他女儿。” “你!”许洛妍猛地攥紧手中帕子,又强迫自己松开,“蠢货,没看见皇后方才向我示好?” 她得意地将手放在肚子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曾经我和皇后针锋相对,但是现在,我不介意先和她联手对付你。” “但是现在的你出现,让我们恶心。” 她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苗:“此刻,我不介意和皇后联手,灭掉你!” “我敢保证,不出三日,你必死无疑。” “许答应。”婉棠突然打断,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你说得对。” 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和她,确实该好好相处。” “只是……”婉棠笑得意味深长:“你这个脑子,真的能成为皇后的对手吗?” 她转身对阴影里的小太监道:“送许答应回宫。” 顿了顿又补充,“记得,冷宫就是要清净,从今天起,冷宫就不便留人伺候了。” 许洛妍脸色骤变,还想说什么,婉棠已经搭着李萍儿的手转身离去。 夜风卷着碎雪掠过宫道,将许洛妍气急败坏的咒骂吹散在黑暗中。 婉棠上娇,回到惜棠院。 “主子,奴婢给您解了披风吧?”李萍儿刚碰到狐裘系带,就被婉棠按住。 “不必。”婉棠望向冷宫方向,那里灯火通明,“一会儿,又该是要出门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已有小太监跌跌撞撞跑来。 脸上全是慌张之色:“婉嫔娘娘。” “不好了!” “许答应,出事了!” “血……她出了好多血!”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章 生死攸关 李萍儿手中的铜盆砸在地上,热水泼洒在青砖上,腾起一片白雾。 小顺子死死攥着拂尘,指节泛出青白。 报信的小太监跪在氍毹上,额头抵着地面不住发抖:“娘娘,还是快、快通知皇上吧!” “毕竟许答应的孩子,只有不足七月啊!” 殿内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众人脸上阴晴不定。 【婉棠不会又犯傻吧!这种时候还要当圣母吗?】 【许洛妍流产是好事,难道婉棠不想报仇,不想她死吗?】 【反正这事是皇后做的,婉棠就呆在惜棠院,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说的也是,狗皇帝也从来没有将许洛妍怀的孩子当回事,毕竟许洛妍那点脏事,狗皇帝心里面有数。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说,不好做。】 救人? 可笑! 婉棠眼角余光一瞥,看向小太监腰间的玉佩。 那是许洛妍最喜欢的羊脂白玉。 铜镜里映出婉棠骤然冷厉的眉眼:“皇上说过与许答应,此生不复相见。” 她突然转身,好笑地看着小太监:“你是让本宫,去触怒容颜吗?” 瓷片碎裂声中,那小太监已经抖如筛糠:“奴、奴才……” “好大的胆子,竟妄图挑拨本宫与皇上的关系!” “拖出去。”婉棠轻抚着腕间玉镯,“二十杖。” 惨叫声划破夜空时,婉棠正对着菱花镜描眉。 黛笔在眉梢重重一顿:“还有谁要去请皇上?” 镜中倒映出满屋子跪伏的身影,“本宫绝不拦着。” 死寂中只有更漏滴答作响。 李萍儿战战兢兢捧来寝衣:“主子歇息吧,咱们什么也没听见。” “怎么能没听见?”婉棠突然推开妆奁,鎏金匣子摔在地上,珍珠玛瑙滚了一地。 她蹲下身,从最底层的暗格里取出一方无名牌位。 乌木灵牌被摩挲得发亮,正面却空无一字。 “备轿。”她将牌位裹进素帕,“去冷宫。” 夜风卷着雪粒子拍打在轿帘上,婉棠怀中的牌位硌得心口生疼。 婉棠表面再是平静,心尖儿都在颤抖着。 终于! 终于到了这一刻了! 冷宫破败的朱门半敞着,里头传来许洛妍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母亲,好疼。” “女儿好怕,救救女儿和孩子啊!” “别怕,娘在这儿,娘在!” “只要娘在,一定会保护你!” 残破的窗纸漏进几缕月光,照在许洛妍身下那滩越洇越大的血泊上。 “救命啊!快传太医!”王静仪发髻散乱地扑在门框上,“我女儿是皇上亲封的答应!你们这些奴才,是找死吗?” 回应她的只有穿堂而过的寒风。 婉棠的绣鞋踏过门槛时,鞋尖的珍珠恰好沾上一滴飞溅的血珠。 她唇角噙着笑,走了进去。 “皇上呢?!”王静仪目眦欲裂,前襟沾满了许洛妍的血手印,“臣妇要见皇上!” “皇上不会来了。”婉棠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褶皱,“原本本宫也不想来。” “毕竟冷宫这种地方,实在是晦气得很。” 她忽然俯身,勾起王静仪下巴,“可谁让本宫协理六宫呢?” “职责在,再是厌恶,也只能来瞧瞧。” 婉棠笑容明媚,与这飘落的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笑容看得王静仪不寒而栗,后退一步。 许洛妍在榻上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十指将锦被撕成碎片。 鲜血不断流出,她更是痛不欲生。 “你故意的!” “是你,不让皇上来的。” “是你,害我女儿?” 王静仪突然扑上来,却被小顺子死死拦住。 婉棠轻笑一声,“本宫如何能做这种蠢事?” “许答应如何本宫管不着,可皇上的孩子,本宫自是要好好地护着。” 转身对门外道:“去请谢太医。” 见众人愣怔,又温声补充,“所有当值太医,全部请来。” 丽嫔就是在这时跌跌撞撞冲进来的。 她发间的赤金步摇缠上了蛛网,却浑然不觉地扑到婉棠跟前:“我听说许答应出血了?” 婉棠眸光一暗,丽嫔的消息,的确很灵通。 却要点了点头。 丽嫔眼中全是紧张:“孩子才八个月啊!” “这孩子,当真还能保得住吗?” 她冲到床榻前,颤抖的手悬在许洛妍腹部上方,却不敢触碰。 婉棠倒是安慰起来:“姐姐放心,本宫会请所有太医来,务必保住孩子。” 许洛妍痛得昏天暗地。 王静仪将一切收入眼中,来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毒妇!滚!”许洛妍突然暴起,一口血沫吐在丽嫔脸上,“你们都想害死我!” “害?”婉棠笑起来:“本宫是救命!” “尽人事,听天命。” 婉棠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刺得王静仪浑身发抖。 太医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时,婉棠突然走到王静仪面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夫人还不让开?”婉棠笑得意味深长,更是刻意将怀中的无字牌位露出一角。 让王静仪能看得清楚:“耽搁了医治,可是一尸两命哦!” 王静仪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死死盯着那块无字牌位,上面雕刻的鸢尾花,让她熟悉得很。 “不!”她突然张开双臂拦在榻前,状若疯癫,“我拒绝!你们休想碰我女儿!” 王静仪双目赤红,发髻散乱。 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鎏金令牌,高举过头,厉声喝道:“都给我滚出去!” 令牌上刻着“许”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我家老爷留给我的!”她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刀,“谁敢踏进这门槛一步,许家必让他生不如死!” 宫人们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敢动。 丽嫔攥紧了帕子,焦急地看向婉棠:“娘娘,孩子是无辜的!无论如何,总要保住孩子!” 王静仪冷笑一声:“那是自然!” 她狠狠一咬牙,朝门外喊道:“侯一手!让侯一手进来!” 婉棠唇角微扬,轻声道:“好。” 门被推开,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他身形瘦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正是王静仪保荐的太医。 “夫人……”侯一手刚拱手行礼,就被王静仪一把揪住衣领拽了过去。 “听着!”她压低声音,却字字狠厉,“只要你保住我女儿和孩子,许家保你三代富贵!若有一丝差池……” 她指甲掐进他的皮肉,“我要你全家陪葬!” 侯一手脸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 他看了一眼榻上奄奄一息的许洛妍,双腿发软,几乎要晕过去。 婉棠冷冷开口:“侯太医,你若敢不救,本宫现在就能杀了你。” 丽嫔见状,急得直跺脚,拽着婉棠的衣袖低声道:“娘娘,还是让谢太医来吧!” 婉棠轻笑:“本宫倒是想,可有人愿意吗?” 王静仪死死盯着她们,声音嘶哑:“我只信侯太医!” 她猛地指向门外,“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 婉棠眸光微闪,抬手示意众人退下:“都去门口候着。” 丽嫔还想说什么,却被婉棠一个眼神止住,只得咬牙退了出去。 宫人们纷纷退出,殿内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许洛妍痛苦的喘息声。 婉棠缓步上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亲手关上了冷宫的殿门。 “砰!” 门扉合拢的刹那,殿内烛火猛地一跳,映出她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救她!快救她啊!” “我的女儿,快不行了。” 王静仪的尖叫划破冷宫死寂,鎏金护甲深深掐进侯一手的肩膀。 许洛妍在血泊中痉挛,锦被被撕成絮状,指甲在床板上刮出刺耳声响。 婉棠却安静得诡异。 她将无名灵牌端正放在案几上,指尖抚过光滑的乌木表面。 烛火在她眼中跳动,映出两行清泪缓缓滑落,可她的唇角竟噙着笑。 指腹一寸一寸擦干净上面微不可见的灰尘。 王静仪此刻,哪儿还有半点功夫管婉棠在做什么?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侯太医!”王静仪一脚踹在侯一手膝窝,“你愣着做什么!” “你难道就没有看见,我的女儿的情况吗?” 侯一手扑到床前,双手悬在许洛妍隆起的腹部上方发抖。 血已经浸透三层褥子。 他胡乱掀开锦被,又被涌出的鲜血吓得踉跄后退。 “用针!用药!”王静仪抓起药箱砸在他背上,“你不是能辨百毒吗?!” 许洛妍突然弓起身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王静仪看着许洛妍的痛苦,双眼通红。 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女儿,你不能够有事了。” “我已经失去了明德,我不能没有你。” 王静仪哭得声嘶力竭。 婉棠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许夫人,有些事情,怕是你不能做主!” 许洛妍染血的指尖抓向虚空,正好对上婉棠泪光涟涟的眼睛:“毒……妇……” 王静仪怕得颤抖,一把拔下发簪,对准侯一手的脖子:“快救人!” “再不动手,我杀了你!” “我……我……”侯一手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血泊里,“小人真的不懂啊!” 血浆溅上他惨白的脸,“小人只是个兽医,只会给牲口接生……”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1章 跪下,求我 王静仪踉跄后退两步,撞翻了烛台。 火焰“嗤“地窜上帷帐,在她扭曲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不、不可能!” 她机械地摇着头。 许洛妍的惨叫突然拔高,又戛然而止。 她青白的手指死死抠住床沿,指甲劈裂渗血,身下的血泊已经漫到婉棠的绣鞋边沿。 “救救我!”许洛妍的眼球凸出,死死盯着侯一手,“先救我!” 侯一手瘫软在地,裤裆洇出深色水渍。 他疯狂磕头,额前的血混着泪砸在地上:“小人真的只会给母马接生啊!” “我没想到,人会流那么多血。” 婉棠正用绢帕细细擦拭灵牌。 她动作轻柔,点燃的三炷香在她指间青烟袅袅。 火光映着她带泪的笑靥,竟显出几分慈悲。 似乎旁边发出的求救声也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不过是在做自己的事情罢了。 “是你?!”王静仪突然扑来,却被自己女儿的鲜血滑倒。 她跪爬着抓住婉棠的裙摆,“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婉棠慢慢俯身,金步摇的流苏扫过王静仪涕泪横流的脸:“夫人,可莫要胡说八道,这一切可不是本宫造成的。” “只是夫人,这一幕不觉得熟悉吗?” 床榻上,许洛妍正重复着当年婉棠母亲临产时的动作。 指痉挛着抓向虚空,像要握住根本不存在的救命稻草。 “我娘亲当年,情况也是如此相同呢?” 王静仪终于开始慌张了,满脸惶恐的看着婉棠:“你在报仇?” 婉棠微微一笑:“夫人言重了,选择一直都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吗?” “你就是个疯子!”王静仪怒吼一声。 狠狠咬牙:“我可是王家的大小姐,我的夫君,是许承渊。” “你一个野种,当真以为能够报仇吗?我就不信,你还能在这后宫之中只手遮天了吗?” 她转身,想要向外面的人求救。 冷宫的门被死死锁住,任凭王静仪如何拍打、嘶吼,外面都无人应答。 “开门!开门啊!”她指甲抠在门缝上,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声音已经嘶哑,“我女儿是皇上的妃嫔!你们敢见死不救?!” 无人回应。 只有婉棠站在烛火摇曳处,唇角含笑,眼中却是一片冷寂。 “夫人,别白费力气了。”她轻声开口,指尖抚过案几上的无字灵牌,“这门,本宫让人钉死了。” 王静仪猛地回头,眼中血丝密布:“你!” 婉棠微微一笑,目光转向床榻上的许洛妍。 她痛得浑身痉挛,冷汗浸透了衣衫,身下的血已经染红了整张床榻。 “侯太医。”婉棠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救人啊。” 侯一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疯狂磕头:“娘娘饶命!小人真的不会啊!” “小人只是个兽医,连人都没救过,更别说接生了!“ 王静仪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声音凄厉:“你不是说你是神医吗?!你不是说你能保我女儿平安吗?!” 侯一手哭丧着脸:“夫人饶命啊!再说当初,本来就是吃了药才怀孕的。” “吃了这种虎狼之药,别说是小人,哪怕是外面的太医,也救不了人啊!” 王静仪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婉棠她缓步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许洛妍痛苦挣扎的模样,唇角微微扬起。 “夫人,您看。”她轻声说道,眼中是慈悲,却也是残忍,“您女儿现在,是不是像极了当年我娘亲的样子?” 王静仪浑身发抖,终于崩溃:“你到底想要什么?!” 婉棠垂眸,指尖轻轻抚过灵牌:“我要的,不过是因果报应。” 王静仪跪在血泊里,颤抖的手捧着许洛妍惨白的脸。 她的女儿已经没了力气,瞳孔渐渐涣散,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侯一手的双手浸在血泊里,止不住地发抖。 他胡乱抓起药箱里的银针,针尖却在触及许洛妍皮肤的瞬间歪斜滑开。 这双手平日里只会给母马接生,哪里懂得救人的手法? “你愣着做什么!”王静仪歇斯底里地尖叫,染血的护甲掐进他的肩膀,“快救她啊!” 侯一手额前的冷汗混着血水滴落。 他颤抖着掀开许洛妍的裙摆,却被涌出的鲜血溅了满脸。 温热的血顺着他的皱纹流淌,在衣襟前襟凝成暗红的冰渣。 “参、参汤……”他哆嗦着摸出根老山参,却连切片都拿不稳。 药刀“当啷”掉在血泊里,惊得许洛妍又是一阵抽搐。 “废物!”王静仪一脚踹翻药箱,各类药丸滚了满地。 她抓起把剪刀塞进侯一手手里,“剪开!把胎儿取出来!” 侯一手盯着剪刀发怔。 他见过母马难产时,老牧人就是这样,可那是牲口啊! 剪刀刚碰到许洛妍的肌肤,她就发出非人的惨叫,身下突然喷出一股黑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成了……不成了……”侯一手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沾满粘稠的血浆,“这血止不住啊!” “母亲,”许洛妍气若游丝,指尖轻轻勾住王静仪的衣袖,“女儿好疼……” 王静仪浑身一颤,眼泪砸在女儿的脸上。 “母亲、您说过,”许洛妍的声音越来越轻,像幼时撒娇一般,“不管女儿做错什么,您都会护着女儿的……” 王静仪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母亲,”许洛妍的眼泪滑落,“女儿……错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手指一点点松开,奄奄一息。 王静仪呆呆地看着她,忽然笑了。 “没错……”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女儿冰冷的脸,“我的妍儿怎么会错呢?” “错的,是她们……是她们害了你……” 她猛地抬头,看向站在阴影处的婉棠,眼中癫狂如恶鬼。 “怎么办,怎么办……”侯一手跪在血泊中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珠疯狂转动,“母猪难产时,只要拽出小猪仔,也能救。” “闭嘴!”王静仪突然暴起,鎏金发簪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寒芒。 她像头护崽的母狼般扑向侯一手,发簪狠狠扎进他的脖颈,“你这畜生!真的把我女儿当牲口?!” “你一次次的骗我,害死了我的女儿。” 侯一手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徒劳地抓着刺入喉管的发簪。 鲜血喷溅在王静仪扭曲的脸上,她疯狂地搅动着发簪,金丝缠绕的簪尾在她掌心勒出血痕。 “夫人、饶命……” 侯一手挣扎间一脚踹在王静仪膝盖上,骨头断裂的脆响混着女人的惨叫在殿内回荡。 王静仪被打断了腿,痛的在地上爬不起来。 侯一手即使是挣脱了王静仪,可拿一下还是扎的太深,鲜血不断地喷涌,缓缓倒在了地上。 婉棠倚在雕花柱旁,静静地瞧着这一幕。 她看着王静仪拖着断腿爬回女儿身边,染血的裙摆在青砖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忽然低低笑出声来。 “妍儿,娘的妍儿……”王静仪将许洛妍冰冷的身体搂在怀里,额头抵着女儿逐渐僵硬的眉心,“别怕,娘在这儿。” 她颤抖的手指梳理着女儿散乱的鬓发,“你睁开眼睛看看娘……” 许洛妍哪儿还有一点力气,若不是尚有一丝微弱的鼻息,都和死人无异了。 婉棠缓步上前,绣鞋踩过侯一手尚未冷却的尸体。 “其实,我和许洛妍是吃了同一种药,才怀孕的。” 婉棠不慌不忙拿出一个小药瓶:“为以防万一,谢太医给我做了这个药,说是能保我一命。” 王静仪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最后一丝希冀。 “只是你自作聪明,将保命的那味道,去掉了。” 往事种种在脑海中浮现,王静仪此刻才开始去琢磨其中细节。 不由浑身汗毛炸起。 “是……是我!亲手害了我的女儿……” “贱人!你会遭报应的!”王静仪嘶吼着扑来,断腿却让她重重摔在婉棠脚边。 婉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突然将药瓶举过烛火。 “报应?那这个,你想要吗?”婉棠嘴角扬起,她是想要笑起来的。 “给我!”王静仪十指抠着地砖爬过来,指甲劈裂渗血,“求求你……把药给我!” 婉棠突然红了眼眶。 她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贵妇人,此刻像条瘸狗般跪在自己脚下,忽然觉得胸口疼得喘不过气。 “跪下。”她声音发颤,“求我。” 王静仪浑身发抖,染血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求婉嫔娘娘,赐药。” “再响些。” “求娘娘开恩!”王静仪的哭嚎悲号,“老妇愿以命换命!” 婉棠仰起头,泪水却还是滚落下来。 她想起那年,声音颤抖:“当时我的娘亲,也是这样躺在床上,那兽医竟告诉我,他救不了。” “说是人和母猪,区别还挺大。” 婉棠没说一个字,就颤抖着落下泪:“我也如同你这般,跪在地上,一遍遍的磕头。” “我只想有个人能救救娘亲啊!” 她抬起手,抹掉那些眼泪,盯着王静仪。 “原来……”她哽咽着笑出声,“你也会痛啊。” “在你们害我娘亲时,可知道,我有多痛!” “你们一根根切断砚川手指时,可知我都想杀了你们!” “我还以为,只有铁石心肠的人,才能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原来啊……” 婉棠边笑边掉泪,这一刻,她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快乐,还是痛苦。 握着药瓶的手,越发颤抖的厉害。 婉棠哆嗦着,将药瓶放在桌子上,与娘亲的灵位放在一起:“想要啊?” “自己爬过来拿啊!”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2章 稚子无辜 “药……” “救命的药……” “研儿不能死……” 这一刻,王静仪不再咆哮,也不再虚伪算计。 她通红的眼睛被朦胧的泪水遮掩,所有恶毒,似乎都已埋在了痛苦中。 她不再是许夫人,也不再是王家的大小姐。 这一刻,她仅仅只是一个母亲。 一个希望孩子活下去的母亲。 王静仪拖着断腿在血泊中爬行,每挪动一寸,断裂的骨茬就在皮肉里搅动一次。 随着前行,也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妍儿,等母亲。”她喘息着望向案几,那瓶救命的药就放在无名灵位旁边。 烛火将无字灵位映得忽明忽暗,仿佛在冷冷注视着她。 一步、两步…… 她的额头重重磕在灵位前。 曾经梳着高髻的贵妇人,此刻像条瘸狗般对着仇人的牌位叩首。 染血的指甲终于够到药瓶时,她浑浊的眼里迸发出骇人的亮光。 “研儿!有药了!” “你不会死,我会保护你的。” 她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这就……” 颤抖的手指拼命拔着瓶塞,断裂的指甲在瓷瓶上刮出刺耳声响。 瓶塞打开的瞬间,王静仪突然僵住了。 她疯狂地倒转瓶口,在掌心拼命拍打。 空的! 干干净净的瓷瓶连半点药渣都没有! “贱人!你骗我!” 她凄厉的尖叫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突然抓起瓷瓶砸向自己的太阳穴。 “啊啊啊!” 瓷片割开她布满皱纹的额角,鲜血糊住了她的一只眼睛。 她踉跄着爬回女儿身边,染血的手捧着许洛妍渐渐冰冷的脸:“妍儿,别怕,一定还有办法的。” “你父亲是许承渊,你祖父是王家……” 婉棠站在血泊边缘,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王静仪疯魔般撕扯自己的头发,看着许洛妍的瞳孔彻底涣散,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碎成了千万片。 “痛吗?”她轻声问,泪水砸在青砖上,“我说过,我会还给你们的!” 王静仪突然安静下来。 她慢慢抬头,剩下那只完好的眼睛里,倒映着婉棠泪流满面的笑脸。 “好恨啊……” 许洛妍最后一声叹息消散在血腥的空气里。 她垂落的手腕上,还戴着第一次侍寝后,皇上赏赐的镯子。 往事一幕幕,如走马观灯在脑海中回放着。 小时候,她也曾好奇那个躲在角落的女孩是谁? 也曾经将一块桂花糕塞到婉棠口中。 可在母亲一次次的劝说下,她厌恶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让母亲夜间落泪的。 婉棠曾经说,她愿意付出一切,只想出宫,去过一个简单地生活。 在婉棠的帮助下,她平步青云,成为盛宠的贵妃。 如果…… 当初不曾听母亲劝说,不曾将婉棠许配给太监,不曾将她留下。 是不是如今,婉棠只是市井妇人。 而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呢? 一滴泪,从许洛妍眼角滑落。 不…… 母亲说了,她从未错过,错的都是别人…… “啊!” 王静仪的哀嚎撕破了冷宫的死寂。 她将女儿逐渐冰冷的身体死死搂在怀中,染血的十指深深掐进许洛妍的肩胛,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正在消散的温度。 泪水混着血水滚落在许洛妍苍白的脸上,冲淡了嘴角那抹刺目的鲜红。 婉棠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指尖抚过无名灵牌。 大仇得报的快意与蚀骨的痛楚在胸腔里翻搅,让她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她缓缓转身,绣鞋踏过满地血污。 “贱人!我要你偿命!” 身后突然传来衣料撕裂的声响。 王静仪如同索命的恶鬼般扑来,断腿在青砖上拖出狰狞的血痕。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片锋利的瓷片,寒光直取婉棠咽喉! 婉棠的手按在了腰间匕首上。 许久的隐忍,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要亲手割开这个女人的喉咙,让她的血祭奠娘亲孤寂的魂魄。 “砰!” 殿门突然被暴力踹开。 苏言辞玄色的衣摆卷着风雪卷入,在瓷片即将划破婉棠肌肤的刹那,一把扣住王静仪的手腕。 “咔嚓”一声脆响,王静仪惨叫着松开了凶器。 “拿下。”苏言辞将婉棠护在身后,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苏言辞的目光在婉棠和王静仪间来回扫视。 他忽然伸手,指尖擦过婉棠袖口沾染的血迹,声音压得极低:“娘娘的手,不该沾这种脏血。” 殿外传来急促的更鼓声,子时的梆子敲得人心头发颤。 苏言辞突然提高声调:“送婉嫔娘娘回宫歇息。”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手指在婉棠腕间警告般一捏,“趁事,还没传出宫去。” 李萍儿和小顺子跌跌撞撞冲进殿内,一左一右搀住婉棠发颤的身子。 李萍儿嘴唇几乎贴在婉棠耳畔,声音压得极低:“主子,咱们得快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婉棠的目光死死钉在许洛妍隆起的腹部。 太医们围在床榻边摇头叹息,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群围着尸体的秃鹫。 “胎心已绝。”谢太医掀开染血的被褥,“是药性相冲引发的血崩,是中了毒啊!” 丽嫔突然瘫软在地,珠钗摔出去老远。 她呆滞地望着床榻,“没了,全没了……” 她本以为,自己能有个孩子的。 王静仪被两个侍卫架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哎!说起来,该是许洛妍的孩子,成为下一任的皇上的。】 【主角光环就这么没了吗?】 【有什么办法,这本就是古代。足月生产都会难产,更不要说,她本来就是早产。】 【要是现代就好了,立刻破腹,说不定孩子还能活。】 【婉棠还是赶紧走,许承渊那边已经收到了风声,已经进宫了。要是看见这个场面,怕不当场杀了婉棠。】 “让开!”婉棠猛地甩开李萍儿和小顺子的手,冲向内室。 她一把攥住谢太医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老太医吃痛皱眉:“可敢破腹取子?” 谢太医面色煞白,连连后退:“娘娘!这、这有违人伦。” “人伦?”婉棠冷笑一声,目光如炬地扫过许洛妍僵硬的躯体,“既母体已亡,何不救稚子一命?” 她不等回应,径直抓起案上银刀,寒光映得她眉眼如霜。 苏言辞突然横跨一步拦住去路:“娘娘,这不妥。” “就算非不得已,也不能是您来。” “那该谁来?”婉棠刀尖直指满屋太医,“你们吗?” 屋内死一般寂静。老太医们纷纷低头,无人敢与她对视。 “好得很。”婉棠惨笑一声,转身掀开许洛妍的衣襟。 隆起的腹部尚有余温,她银刀悬在肌肤上方,手腕稳得可怕:“诸位太医,准备救皇子。” 刀尖刺入皮肤的刹那,殿外突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苏言辞眼神一凛,反手抽出腰间佩剑:“关门!” 他剑锋横指殿门,声音斩钉截铁:“为娘娘保驾护航!” 沉重的宫门刚刚合拢,外面就传来太后凤辇的金铃脆响。 许承渊沙哑的怒吼穿透门板:“好大的胆子!敢拦太后凤驾?!” “都给老夫滚! 李萍儿和小顺子急忙跪在前面,一再的哀求:“里面正在救皇子,真的不能进去。” “是救还是害?” “研儿好好地,怎么会突然早产?” 许承渊手中的宝剑,寒光泛动。 眼中全是杀气。 太后紧绷着一张脸,眼中神色更是复杂的很。 许承渊盯着李萍儿和小顺子,手中的宝剑,已出鞘三分。 “放肆!”太后手中的九凤杖重重杵地,“哀家倒要看看,谁敢动哀家的皇孙!”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楚云峥的仪仗悄然出现。 帝王负手而立,面上看不出喜怒:“母后深夜驾临,所为何事?” 许承渊突然单膝跪地,铠甲砸出沉闷声响:“皇上!老臣别无他求,只求见妻女一面!” 他抬头时眼中血丝密布,“北境十万将士,都在等老臣一个交代!” “毕竟她们就算有错,可皇上不是要她们的命,不是吗?” 殿内的婉棠手腕稳如磐石,外面突然传来“砰“的撞门声。 楚云峥突然轻笑:“许爱卿这是要逼宫?” 他指尖摩挲着腰间龙纹玉佩,“还是说……北境军权已大过朕的玉玺?” “老臣不敢!”许承渊的佩剑哐当落地,“只是事态紧急。” 许承渊眼中全是狂傲:“在战火中厮杀,戎马一生,最后却连妻儿都保护不了。” “如此的话,老夫还有什么颜面,让兄弟们为我卖命,去战场上厮杀?” 许承渊说的咄咄逼人。 却不知道这些话,每一个字吐出来,都让皇上和太后的脸色,冷了又能。 “那边在外面候着,太医都进去了,他们没有办法事情,许卿又能做什么?” “老爷!救命啊!” 王静仪突然撞开殿门,半张脸糊满鲜血,“他们杀了妍儿!” “为女儿报仇啊!” 宫门洞开的刹那,所有人都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婉棠手中的刀高高扬起,狠狠划开许洛妍的肚子。 鲜血如泉喷涌,溅在她苍白的脸上……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章 抢救 “啊!” 王静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双目上翻,重重栽倒在血泊之中。 所有人瞧着这一幕,均是震撼不已。 不少胆小的宫女,当场干呕起来。 许承渊须发皆张,腰间宝剑“铮”地出鞘,寒光直指婉棠:“毒妇受死!” 苏言辞身形微动,却在瞥见帝王神色后硬生生止步,沉默退回原位。 楚云峥负手而立,“许将军好威风。” 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满殿甲士同时屏息,“朕竟不知,后宫之中也容得你喊打喊杀。” 即使楚云峥仅是站在,却也给人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太后在凤辇上重重顿杖,九凤金冠簌簌作响。 许承渊剑尖微颤,却仍不肯收势:“皇上!此等妖妃当着所有人的面,都敢剖开研儿的肚子,您还要包庇吗?!” “难道您就不管一下吗?” 他转向太后,声泪俱下,“太后娘娘!研儿腹中可是皇嗣啊!” 太后脸色自然是难堪的紧。 如此一幕,哪怕是太后,手也不禁微微颤抖着。 尽管一再控制,声线也依旧透着一丝惊吓:“婉嫔行为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比杀人还要可恶!” “太后,老臣是不敢做什么了。”许承渊双手一抱拳,眼睛却透着挑衅意味的看了看皇上。 接着说道:“只是太后娘娘,这后宫,怕是再无人遏制的住她的暴行了。” 太后呼吸加重,冷声道:“看来哀家,是不能坐视不管了。” “皇上,这段时间,你对婉嫔的确是过于宠溺。” “一直以来,哀家并未多言,只要那婉嫔是个本分的,倒也无伤大雅。” “可是你瞧瞧,哪一个正常的女人,能够握得住那把冰冷的刀,又会去割开一个孕妇的肚子。” “在你的宠溺下,无人敢多言。哀家不得不说,她的行为,简直和一个魔鬼无异。” 太后的情绪,逐渐有些激动。 而旁边的人,也是深有同感。 除了宫殿中忙碌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皇上。 许承渊更是喊道:“这种人,就该就地诛杀!” “婉嫔如此行事,”楚云峥轻抚腰间玉佩,打断太后欲言,“自有她的道理。” 楚云峥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来。 太后脸色陡然一变。 转头看去,正对上楚云峥那双冰冷的眼睛。 太后嘴巴张合,竟没能再说下去。 苏言辞见状,上前一步,躬身说道:“皇上,太后娘娘,婉嫔娘娘不是在杀人,应该是……在救人。” “毕竟她动手的时候,许答应,已落气。” 苏言辞直接说明原因。 太后眉头紧皱。 楚云峥缓缓道:“棠棠到底是个善良的。” 王静仪浑身是血,生死不明。 许明德死了! 现在许洛妍也死了。 许承渊脑瓜子嗡嗡作响,一双眼睛猩红如血。 可即使被婉棠害的家破人亡了,皇帝还要夸上一句善良。 这两个字,终是给击碎了许承渊所有的理智。 “昏君!”许承渊突然暴喝,剑锋在空中划出刺目寒芒,“今日老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可能让那女人胡作非为!” 欧阳青闪身阻拦,却被许承渊一剑震退三步。 苏言辞眉头紧蹙,却不敢轻举妄动,仅是用眼角余光看向皇上。 就在剑锋即将刺穿婉棠心口时,一道青影倏然而至。 “铛!” 许砚川长剑横架,生生挡下这致命一击。 许承渊目眦欲裂:“逆子!滚开!” “臣,”许砚川剑势如虹,一招挑飞父亲佩剑,“只遵皇命。” “我看你,是想保护里面的那个女人吧!”许承渊的眼神,宛如要吃人一般。 许砚川嘴角缓缓上扬,脸上表情淡漠的很:“皇上在乎的生死,臣便以命相互。” “你……你…… 许承渊气的浑身发抖,此时此刻才发现,不仅仅是婉棠已经成长到他再也无法控制的地步。 就连许砚川这个废物而已,也有了让他感到害怕的时刻。 欧阳青趁机带人一拥而上,将许承渊死死按在地上。 殿内适时传来微弱啼哭。 殿内更是传来一片欢呼雀跃的声音。 “活了!真的活了!” 谢太医颤抖的双手捧着那个不足巴掌大的婴孩,老泪纵横。 婴孩青紫的皮肤在参汤的滋润下渐渐透出粉红,微弱却顽强的啼哭声让满室太医齐齐跪地。 “老朽行医五十载,母体已死,还能顺利让婴儿活下来的。” 院判的胡须不住抖动,手指轻轻搭在婴孩纤细的腕间,“更何况,还是八月不足的孩子。” “奇哉!”年轻的太医挤上前来,“脉象虽弱却稳,奇迹啊!” 这一刻,所有的太医都在观摩这一场奇迹。 甚至忘却了身份的差异。 纷纷为这一次的奇迹称颂着。 婉棠心中冷笑,这哪儿是什么奇迹,这根本就是比谁的胆子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人都知道一个道理,孩子就在腹中,是活的。 只要取出来,还是就有活的希望。 可终究,没有人愿意背负残忍无道的骂名。 更不要说,许洛妍不仅是皇帝的妃嫔,更是许承渊的女儿。 婉棠的视线,缓缓从众多太医的脸上掠过,最后停留在谢太医的脸上。 只有他眼的眼中,透露出关心。 婉棠抱着血污未净的早产儿踉跄而出。 孩子小得可怜,皱巴巴的皮肤泛着青紫,像只孱弱的幼猫。 微弱的啼哭声断断续续,却顽强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婉棠的指尖还带着血,颤抖着将襁褓递出时。 一滴汗珠从她苍白的下巴坠落,正落在婴儿眉心。 “丽嫔。”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丽嫔踉跄着扑过来,染血的裙裾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当那个轻得不可思议的小生命被放入怀中时,丽嫔突然打了个寒颤。 这孩子轻得像片羽毛,却重若千钧。 同样,这就是她的余生。 她满心欢喜期待着孩子的到来,入怀那一刻,不禁惶恐起来。 好小,好脆弱,好难看…… “照……顾好他。” 婉棠的指尖在襁褓上停留了一瞬,慢慢转向楚云峥。 她染血的脸上绽开一个纯净至极的笑容,仿佛又变回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恭喜皇上,喜得皇子……” 鲜血顺着她的袖口滴落,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红梅。 她向前迈了一步,绣鞋在血冰上打了个滑。 飘落的雪花突然变得很慢,她伸手去接,却看见自己掌心的血污将晶莹的雪染成红色。 许砚川就站在三步之外,玄色官袍纹丝不动。 他冷漠的目光穿过纷飞的雪,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最后的意识里,是苏言辞带着沉水香的气息突然逼近。 她坠入一片黑暗前,周遭一切声音,渐渐地,听不清了。 楚云峥眼神一慌,终于双脚落地,踏过满地血污,在婉棠身前缓缓蹲下。 他伸手拂开黏在她额前的湿发,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眉头顿时紧锁。 帝王亲自将人打横抱起,明黄衣袖瞬间被血浸透,在烛光下变成暗沉的赭色。 “谢太医……”帝王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 谢太医几乎是爬着过来,搭脉的手指抖得厉害。 当他触到婉棠腕间游丝般的脉搏时,额上冷汗“唰”地下来了:“回皇上,娘娘脉象悬如游丝,分明是精血耗尽之兆。” 他偷眼看了看帝王阴沉的面色,硬着头皮继续道:“腹中皇嗣也受了惊扰,若再晚半刻施针,娘娘倒是救了他人。” “自己却危险了。” 谢太医不敢耽搁,急忙上手施针。 一众太医也是第一时间就来帮忙。 所有太医的眼中,对婉棠,是发自肺腑的敬佩。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许承渊冷哼一声。 “我看她根本就是蓄意谋杀!” 他被人压着,挣扎不得。 可脸上却满是狰狞之色, 小顺子突然从人群中膝行而出,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皇上明鉴!我家主子听闻许答应出事,连斗篷都没披就赶来!” 他指着内室打翻的烛台,“许夫人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主子不放心才急忙追出来。” 苏言辞适时上前,玄色官袍下摆还滴着血:“臣查验过,侯太医确系被金簪刺喉而死。” 他目光扫过王静仪染血的断腿,“而许夫人这伤,倒像是人为。” 太医院院判带着众太医哗啦啦跪了一片:“微臣等在外头听得真切,许夫人一直在喊''庸医害人''。” 他偷瞄了眼帝王神色,又赶紧补充:“婉嫔娘娘第一时间就传召了整个太医院啊!” 楚云峥的目光缓缓移向凤辇上的太后。 怀中的婉棠突然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受伤的幼兽。 帝王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母后,现在您还觉得。棠棠是毒妇吗?” 太后手中的佛珠突然停了。 太后长叹一声,金凤步摇的垂珠簌簌作响:“是哀家。在这深宫住得太久,久到分不清黑白了。” 她颤巍巍起身,亲手为婉棠掖了掖染血的衣角,“皇帝。好好待她。” 楚云峥抱着婉棠。 语气冰冷的说上一句:“苏言辞。” “剩下的,你来收拾。” “是!” 宫殿中,所有人都在收拾。 苏言辞忽然看见一块木头,不由弯腰捡起来。 看见是无字灵位,苏言辞瞳孔微缩,突然想起婉棠昏迷前那个纯净的笑容。 他不动声色地将灵牌收入袖中:“收拾干净。” 悄无声息将东西收了起来。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无可奈何 惜棠院。 婉棠缓缓醒了过来。 周围的一切还没有看清楚,指尖揪紧了锦被,冷汗浸透了新换的素白中衣。 她的衣服竟被换了? 她目光急急扫过房间每个角落,妆台、多宝阁、床榻暗格,都没有那块灵牌的踪影。 耳边突然响起尖锐的耳鸣,眼前一阵阵发黑。 “棠棠!你醒了?” 楚云峥的声音突然穿透那片嗡鸣。 婉棠猛地回神,帝王已经俯身将她揽入怀中。 龙涎香的气息裹挟着暖意袭来,她却在他臂弯里僵硬如石。 余光瞥见李萍儿站在屏风旁,竟还冲她憨憨一笑,急得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皇上。”她虚弱地靠回枕上,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臣妾……让您担心了。” 楚云峥捧起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眼下青黑:“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声音里压着怒意,“若你和腹中孩子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当时,只想着救人了。”婉棠垂下眼帘,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毕竟是皇上的骨血。” 楚云峥突然沉默。 烛火噼啪声中,他忽然问:“你不恨许洛妍?” 婉棠浑身一颤。 她看见自己映在帝王瞳孔里的倒影. 唇角在笑,眼里却凝着冰。 他最是多疑,更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 许久,一滴泪突然砸在交握的手背上:“恨”。 这个字像刀过喉咙,“可比起恨,皇嗣平安更重要……” 楚云峥眸色骤深,突然将她搂得更紧。 “棠棠,朕何等有幸,才能遇见你。” 婉棠靠在楚云峥胸前,眼角眉梢全是笑容:“臣妾亦是如此。” 两个人是如此深情。 婉棠面上不显,指尖却在锦被下攥得发白。 娘亲的灵位到底去了哪儿? 皇上是否知道? 婉棠紧张的看向李萍儿,希望她能给一个答案。 “都退下。”楚云峥突然开口。 殿门合拢的声响让婉棠心头一跳。 楚云峥的笑意倏然收敛,眸色沉得吓人:“现在,告诉朕实话,你和许洛妍,究竟怎么回事?” “臣妾……”婉棠喉头发紧,目光落在窗棂投下的菱形光斑上,“打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在许府了。” “那个时候,臣妾就一直都是许洛妍的奴仆。” 她声音轻得像飘絮,将那些阴暗岁月一点点剖开。 许洛妍的鞭子抽在脊背上的刺痛,王静仪用金簪抵着她喉咙说“扶不上贵妃就陪葬”。 还有那个被灌了迷情散的夜晚…… 提起那个夜晚时,婉棠一再犹豫。 最后还是狠狠一咬牙,说了出来。 “所以那晚,”楚云峥突然捏住她下巴,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根本不是许洛妍?” “她竟然,敢用别人顶替?” 楚云峥提到这个时,眼神里面透着骇人的冷光。 婉棠浑身发抖地滚下床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臣妾有罪。” “哈!”帝王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难怪,难怪朕后来再临幸她时,再也没这种感觉。” 他猛地掐住婉棠肩膀,“你可知道,那个感觉,对于朕来说,有多重要?” 楚云峥眼中全是炙热冷光。 剧痛让婉棠眼前发黑。 她知道,这些会让皇上愤怒。 可同样的,这些必须要说。 只有让楚云峥对她再没有半点情谊,昨夜的事情,才能更好的掩盖下去。 婉棠内心紧张,却听见头顶传来温柔的叹息:“都是命数!” “幸好,朕又遇见了棠棠。”楚云峥指腹擦过她泪痕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棠棠好生养着。” 殿门开合间,婉棠看见帝王转身时眼底的暴虐。 那分明是猛兽见血后的兴奋。 “砰!” 殿门刚合上,李萍儿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她手里还端着药碗,却被婉棠一把攥住手腕,汤药泼洒在锦被上,洇出大片褐色的痕迹。 “我的衣物呢?”婉棠声音嘶哑得可怕,指甲几乎掐进李萍儿肉里,“换下来的衣服在哪?” 李萍儿吃痛地缩了缩脖子:“奴、奴婢亲手换的。” 李萍儿看着主子惨白的脸色,突然反应过来,“娘娘是找那个……” “闭嘴!”婉棠猛地捂住她的嘴,眼风扫向窗外晃动的树影。 压低声音道:“东西呢?” “没有,”李萍儿急得眼泪直打转,“奴婢里外翻了三遍。” 婉棠突然松开手,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 那么大一块灵牌,总不能凭空消失。 “哎!” “这要是落在旁人手中,如何是好?”她喃喃自语,冷汗顺着脊背滚下。 养心殿。 鎏金兽炉吐出的青烟在殿内盘旋,许承渊的铠甲在烛火下泛着寒光。 老将军虽被按跪在地,脊背却挺得笔直:“皇上这是要过河拆桥?” “砰!” 许承渊虽被按跪在地,脊背却挺得笔直,眼中怒火灼灼:“皇上!老臣何罪之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楚云峥慢条斯理地摩挲着青玉扳指,目光扫过殿中众人。 许砚川垂首立于左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鞘。 苏言辞站在右侧阴影处,玄色官袍几乎与暗处融为一体。 “说起来,应该被质问的,是你们才对?” “那冷宫之中,死掉的可是我的女儿?” 许承渊眼神凌冽。 开口质问。 “许卿急什么。”帝王轻笑一声,指尖在军报上一敲,“北境十万铁骑的虎符还在你怀里揣着呢?” 许承渊瞳孔骤缩,下意识按住胸口。 鎏金虎符的棱角隔着衣料,可调边境十三州兵马。 他手握重兵本就是事实,可错就错在,他带着这个东西,一再闯入宫中。 “臣……只是忧心妻女。”老将军声音突然弱了三分。 “忧心到带着亲兵闯宫?”楚云峥突然掷出一卷竹简。 竹简“哗啦”展开,露出许家私自养兵的密报,“还是忧心,这些够诛九族的勾当?” 许承渊猛地抬头,却见帝王意味深长地看过来:“你说,私自养兵该当何罪?” 这些证据忽然摆在眼前。 许承渊脸色瞬间变化。 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可不多。 其中就包括许砚川。 许承渊缓缓转头,震惊的盯着许砚川。同时,手上也在悄悄用力。 苏言辞悄无声息地挪步,正好堵住了许承渊暴起的路线。 许承渊额角青筋暴起,突然狞笑:“皇上莫非忘了?北境狼烟再起时,还得靠老夫这身骨头去填!” “是啊!”楚云峥叹息着起身,龙纹靴停在许承渊眼前,“所以朕才是问你。” “那皇上可知,老夫踏平北境蛮夷时,也是流着血厮杀的。”许承渊的声音变得尖锐。 “难道皇上,真的就不顾及十万大军的感受吗?” 楚云峥脸上露出冷漠淡薄的笑容。 他忽然将另一卷竹简掷在地上,“北境军饷亏空三十万两,你说,将士们要知道了这件事情,又该作何感想?” “毕竟,这可是他们流着血,换来的银两。” 许承渊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他看向许砚川,这是他们许家人才知道的秘密。 更何况,如今许明德,已经没了。 许承渊额角渗出冷汗,“边境苦寒,边境那么多战士跟着吃苦受累,皇上竟然说这样的话。” “如何让人不心寒?” 许承渊都是开始范反问这句话了。 “苦到要私铸兵器?”苏言辞突然开口,从袖中取出一块生铁,上面的“许“字标记清晰可见。 许承渊瞳孔骤缩,突然暴起:“竖子敢尔!” 他猛地撞开侍卫,却见许砚川横剑在前。 “逆子!”老将军目眦欲裂。 许砚川剑锋纹丝不动:“臣,只遵皇命。” 许承渊猛地抬头,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殿上的三人。 楚云峥高坐龙椅,神色淡漠。 许砚川垂首而立,面色冷峻。 苏言辞站在阴影处,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嘶哑如夜枭:“好啊!好啊!” 他挣扎着甩开侍卫,踉跄两步,指着许砚川,目眦欲裂,“逆子!你假意归家,假意向我表忠心,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 许砚川面无表情,只淡淡道:“父亲,您累了。” “累?”许承渊狞笑一声,猛地拍向胸口,“就凭你们手中的这点东西,就想让北境十万大军归顺?”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们以为,没了虎符,他们就听你们的了?” “我许承渊在北境经营二十年,军中将领皆是我一手提拔!”他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刀,“你们今日敢动我,明日北境必乱!” 殿内一片死寂。 楚云峥轻轻笑了一声,指尖在龙椅扶手上敲了敲:“看来许将军确实是累了。” 他抬眸,语气轻描淡写,“许砚川,亲自送许将军回去休息。” “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近他。” 许砚川拱手:“臣遵旨。” 许承渊怒极反笑:“楚云峥!你真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 帝王微微倾身,眼底寒意凛冽:“朕不需要拿捏你。” 他缓缓道:“这天下,是朕的。” 许承渊瞳孔骤缩,还未开口,楚云峥已挥了挥手:“带下去。” 侍卫上前,架起许承渊往外拖。 老将军挣扎着回头,声音凄厉如鬼:“你们会后悔的!北境必乱……”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寻找 许承渊的怒骂声渐渐远去,殿门合上的瞬间,养心殿内陷入一片沉寂。 楚云峥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案,目光在许砚川和苏言辞之间游移。 许砚川垂首而立,面上看不出情绪,唯有紧握的指节微微泛白。 苏言辞则站在阴影处,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仿佛这场博弈早在他预料之中。 “许砚川。”帝王忽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许承渊伏法,你有何想法?” 许砚川抬眸,眼底一片沉静:“臣,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楚云峥轻笑一声:“许家这些年,可没少让朕头疼。” “婉嫔和朕,都同样觉得,你可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人才。” “而如今,朕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这话说得如此轻松。 只是一个后宫之人,如何能在朝政上指手画脚? 许砚川沉默片刻,缓缓道:“臣的姓,是许承渊给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但臣的第二次命,是皇上给的。” 帝王眸光微动,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好,很好。” 他站起身,玄色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今日婉嫔受了惊吓,朕去看看。” 苏言辞适时上前,低声道:“臣已命人安排下去。” 楚云峥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许砚川身上:“许爱卿,许承渊的事情,朕就交给你了。” “你可要好好看着,朕不想他看见任何人。” 许砚川单膝跪地,抱拳沉声:“臣,定不负圣恩。“ 帝王满意地笑了笑,转身朝殿外走去。 殿门开启的瞬间,夜风卷着寒意涌入,吹散了满室的沉郁。 惜棠院。 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寒光,谢太医的手指稳如磐石。 两人之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娘娘,真不敢相信,那孩子活下来了。” “如今太医院的人都在丽嫔的院子里面。” “丽嫔也是寸步不离,瞧得出来,她是真喜欢那孩子。” 却在听到婉棠下一句话时微不可察地一颤。 “丽嫔该喜欢那孩子的。”婉棠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的缠枝纹,“这宫墙太高了,太冷了。” 谢太医的针尖悬在婉棠腕间,突然压低声音:“娘娘,您腹中皇嗣脉象浮滑,若再这般忧思过度……” 话音未落,外间突然传来小顺子尖细的唱喏:“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太医手忙脚乱地收针,却见楚云峥已经掀帘而入。 婉棠作势要起身行礼,被帝王轻轻按回榻上:“别动。” “棠棠身子要紧。” 瞧着皇上来了,谢太医加快手中动作,治疗完毕,这才告辞。 待殿门合上,楚云峥忽然执起婉棠的手:“许承渊暂时幽禁在府。” 他拇指摩挲着她冰凉的指尖,“不过要让他永无翻身之日,还需些铁证。” 他说这些时,眼神似有若无看向婉棠。 婉棠心头突地一跳,后宫女子不得干政。 皇上根本没有必要和她说这些。 就左右都给不出一个好的答案,索性不给答案。 婉棠眼泪已经簌簌落下:“臣妾……臣妾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借着拭泪的动作避开帝王探究的目光,“多谢皇上为臣妾做主,臣妾心里面,对许家,终究是有怨恨的。” 楚云峥忽然轻笑一声,手指抬起她下巴:“朕有一事忧心。” 他望进她湿润的眼底,“许承渊若倒,北境十万大军该交给谁?” 【狗皇帝不可能又来试探婉棠吧?】 【许洛妍刚死,狗皇帝竟然连半点伤心都没有吗?好的,这个没有就算了,可棠棠好歹有孕在身,身体又不舒服,这个时候试探她,算什么?】 【他自己不是和苏言辞说,目前心里面有两个最佳人选吗?只是其中一个和萧家多少有点关系,他不放心将十万大军交出去。到时候那个人和萧家联手,更难控制。还有一个人就是廖将军,这个是皇帝最满意的。不站在任何一派,对他还忠心耿耿。】 【既然心里面已经有了能够顶替的人选,又何必来问棠棠?】 婉棠嘴角上扬,心里面冷笑。 原来宠是一回事,爱又是另一回事。 他可以宠你,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你。可只有爱,才会无条件地相信和包容你。 烛火摇曳,映得婉棠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锦被上的丝线,心里明镜似的, 帝王心里早有人选,却绝不是许砚川。 “臣妾一个深宫妇人,哪懂这些军国大事?“ 她垂下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声音轻得仿佛叹息,“倒是许答应刚去,这身后事还需要操办。” 她说这个时,脸上明显露出一抹恨意来。 楚云峥的目光骤然锐利,像刀子般刮过她的脸。 良久,他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抚过她微蹙的眉间:“罢了,许家的事暂且搁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锋一转,“倒是棠棠觉得,许洛妍该如何处置?” 婉棠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 “若是臣妾来办,也只会按照宫中规矩。”她抬起水雾氤氲的眸子,“该以答应之礼下葬,只是……” 欲言又止地咬住下唇。 “只是王静仪难办?”楚云峥突然冷嗤,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朕倒觉得,皇后近来清闲得很。” 他俯身替婉棠掖了掖被角,语气温柔得可怕,“这等差事,正适合她。” 婉棠心头一跳。 楚云峥这是要把皇后也拖下水。 既全了许家体面,又让萧家与许家彻底对立。 她忽然觉得锦被下的身躯一阵发冷,却还要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皇上体恤。” 楚云峥凝视着她强撑的笑靥,忽然伸手抹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棠棠只需养好身子。” “给朕生个小公主,”指尖在她腹间轻轻一按,“这才是最要紧的。” 李德福站在外面,喊了一声:“皇上,皇后娘娘那边来人报,说皇后病得着实厉害了。” “病了?”楚云峥眼眸一冷:“皇后倒是病得及时,怪不得今日,也不见皇后。” “朕去瞧瞧。” 楚云峥在婉棠额头亲了一口,转身离去。 夜漆黑如墨,婉棠掀开锦被。 她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素白中衣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李萍儿在耳房睡得正熟,小顺子也被支去了太医院取安神汤。 冷宫的朱漆大门半敞着,像张黑洞洞的嘴。 婉棠提着绢灯的手指微微发抖,灯火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 却快步朝着冷宫走去。 她蹲在许洛妍咽气的那张床榻边,指尖拂过干涸的血迹,一寸寸寻找灵位。 “在找这个?“ 阴影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婉棠浑身一颤。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心怀鬼胎 婉棠心头猛地一紧,倏然转身。 晏王楚云瑾长身而立,玄色蟒袍上的暗纹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他眉目间与楚云峥有七分相似,却少了帝王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的邪气。 此刻他唇角微勾,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那块灵牌。 婉棠停下手中动作,缓缓直起腰。 “王爷深夜造访冷宫,”婉棠强压下狂跳的心,屈膝行礼时衣袖纹丝不动,“倒是不怕惹人非议。” 晏王轻笑一声,突然逼近两步。 龙涎香混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婉棠这才发现他衣摆沾着未干的血迹。 “娘娘都不怕,”他俯身时玉冠垂下的流苏扫过婉棠脸颊,“本王怕什么?” 灵牌在他掌心转了个圈。 婉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浮起恰到好处的困惑:“王爷拿着块无名灵位做什么?” 晏王突然用灵牌挑起她下巴,“娘娘不认得?” 冷风穿堂而过,吹灭了最后一截残烛。 黑暗中,婉棠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婉棠笑得勉强,淡淡开口:“王爷说笑了。” “本宫仅是一个孤女罢了。” 说着,婉棠走上前去。 她不知道晏王是如何想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娘亲的灵位绝对不会落入旁人手中。 婉棠收敛起所有慌乱,淡定地走到晏王的跟前。 缓缓抬手,抽出灵位。 脸上笑容倒是随意许多,轻声道:“东西本宫就先拿走了。” “毕竟这个东西,对于王爷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婉棠说得意味深长。 晏王笑了起来:“婉嫔娘娘倒是会说笑的,谁说没用?” 晏王不仅没有松手,反而顺势将灵位收入怀中。 婉棠伸手落了个空,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却极快地调整好情绪,脸上也露出几分愤怒。 晏王好笑:“娘娘何必愤怒呢?” “本王不过是看着和娘娘有缘分罢了!” 其他的一切,婉棠可以不在意,可用娘亲的灵位开玩笑,婉棠不能容忍。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东西!”婉棠语气加重。 晏王嘴角露出微不可见的一丝微笑,漫不经心地说:“你像极了一个人。” “我想,皇上应该也是在意的。” 晏王说着竟然转身要走:“这个东西留在你身边不见得就是好事,本王先替你保管。” “对了,”晏王又回过身来。 目光落在婉棠单薄的衣服和光着的脚上:“如果你有秘密,可一定不要相信任何一条舌头。” 晏王说话间,已经将一件大氅覆盖在婉棠的身上。 他笑了起来,那笑容却让人浑身都不是滋味。 他说:“别怕,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本王是你的助力!” “如果,你愿意相信本王。” 他说着,将怀中的灵位按了按:“至于这个,我想娘娘是不希望公之于众的,对吗?” 晏王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身上的大氅很暖,可婉棠浑身都冷得可怕。 婉棠气得一把拽下大氅丢在地上,气愤地往前面走了两步,却又回了头,将大氅捡了起来。 冷宫中要是捡到了晏王的大氅,又是麻烦。 【原剧情中,对晏王的剧情倒是不多。只是最后写到,晏王造反,被楚云峥杀了。】 【楼上的,真的是晏王造反吗?你就没有看见细节吗?难道不是楚云峥逼的吗?】 【为了一个女人,他们都疯了!】 【按照原剧情的发展,那已经不是女人的问题,而是关乎到一个男人的尊严了。】 婉棠将怀中的东西紧了紧,面色难看。 女人? 造反? 难道说,晏王和楚云峥,终究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吗? 怀中的大氅,似乎更加滚烫了。 一连三日。 后宫都处于动荡之中。 萧明姝亲自审讯王静仪,不仅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还发生了意外。 前脚萧明姝刚走,后脚王静仪就没了舌头。 楚云峥因此勃然大怒,对皇后更为失望。 婉棠坐在屋檐下,看着冰棱逐渐化水,眉头却再也无法舒展开来。 白鸽落在了窗楣上。 各自的腿上绑着小小的纸条,婉棠看完,便让一切字迹都化在火中。 “主子,养心殿那边来人,说是皇上让您去一趟。”李萍儿轻声提醒,递上鎏金暖炉。 婉棠摆摆手,独自踏着未化的残雪往养心殿去。 暖阁外竟无一人值守,推开雕花木门,里头空荡荡的,只有熏笼里的银骨炭静静燃烧。 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积雪消融的景象,水珠顺着琉璃瓦滴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娘娘好兴致。” 一道慵懒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婉棠心头一跳,猛地转身,苏言辞不知何时已倚在了紫檀木案几旁。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锦袍,衣襟半敞,露出里头雪白的中衣,腰间蹀躞带松松垮垮地挂着,整个人像只餍足的猫儿般闲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大人有礼。”婉棠迅速后退两步,裙摆扫过地上的织金毯,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既不差礼仪,双方之间又保持距离。 她垂眸行礼,发间金步摇纹丝不动,“皇上何在?” 苏言辞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案上的白玉镇纸:“皇上在养心殿忙政务呢。” 他忽然直起身,锦袍下摆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度,“是臣有一事不解,特向皇上求了恩典,来向娘娘请教。” 婉棠不动声色地将手拢进袖中:“苏大人但说无妨。” 苏言辞忽然上前两步,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俯身时,一缕乌发从金冠中滑落,垂在婉棠眼前:“娘娘是想要许砚川接替许承渊的位置,对吗?” 暖阁内的熏香忽然变得浓重起来,婉棠的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 一墙之隔就是皇上理政的明间,苏言辞竟敢在此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即使心中就是如何想着,但这种事情,又如何能说给旁人听? “苏大人说笑了,”婉棠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困惑,“本宫久居深宫,怎会知晓朝堂人事调动?” 苏言辞轻笑一声,随手挥了挥广袖。 殿内宫人如潮水般退去,关门声轻得像一声叹息。 他斜倚在紫檀案边,衣襟滑落半肩:“娘娘,此刻可就剩你我二人了。” “便是只剩本宫一人,”婉棠抚了抚鬓角,“也不敢妄议朝政。” 苏言辞的目光忽然锐利如刀,在她脸上来回巡视。 良久,他低声道:“娘娘在臣跟前装傻也就罢了。” 指尖轻轻敲击案面,每一下都像更漏在催命,“皇上心如明镜,您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婉棠心头猛地一颤。 皇上的猜疑像一把无形的剑,此刻正悬在她头顶。 她突然福身行礼,裙摆在地上铺开如雪:“本宫一介孤女,蒙皇上垂怜已是万幸,岂敢结党营私?苏大人今日提点,婉棠铭记五内。” “娘娘聪慧过人,又如何需要微臣指点?” “微臣不过是想要告知娘娘,能者居上,若是连自己都管不了的人,又如何能够让皇上放心?” 婉棠心中一顿。 苏言辞的话,似乎是在提点。 许家的做法让皇上心烦,而皇上也是一个多疑的人。 说白了,谁能够让皇上放心,能够有能力让十万大军心悦诚服,谁就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可是,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 苏言辞忽然转了话锋:“娘娘可知,晏王仍在宫中小住?” “不过一面之缘。”婉棠话音未落,就见苏言辞神色骤冷。 “皇上与晏王,”他指尖在颈间轻轻一划,做了个凌厉的手势,“水火不容。” 声音压得极低,“那位爷又是个不知分寸的,娘娘万事小心。” 婉棠怔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素来慵懒的内臣会突然示警:“苏大人为何……” “苏大人!”李德福尖细的嗓音突然在殿外响起。 老太监推门而入,目光在二人之间打了个转,“皇上急召。” 看着双双离开,李德福的目光,这才落在婉棠身上。 李德福故意等苏言辞离开后,这才慢半拍离开。 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婉嫔娘娘好福气,能够被皇上青睐。” “倒不像是有些倒霉的,最后白白丢了性命,倒是替人做了嫁衣。” 婉棠压根不想搭理李德福。 看着这个老太监,心中只有满满的厌恶。 “婉嫔娘娘,你没必要对奴才如此抗拒,毕竟奴才也有能帮你的时候。” 李德福说着,将一张图递了出来。 一张脸上笑得全是褶子:“这是皇后娘娘让奴才转交给您的东西。” “皇后娘娘说了,许答应如今死了,她死有余辜。可孩子始终是皇上的子嗣,谋害皇子的事情,不能如此算了。” “皇后娘娘说,请娘娘去一趟。” “相信娘娘,一定会知道,是不是有人投毒,又是谁下的毒?” 婉棠轻嗤一声,对李德福,就连装都懒得装。 声音冷漠地说:“本宫不知。” “娘娘,话不要说得太早。”李德福将画卷放在桌子上:“皇后娘娘说了,等你看了这张图,再做决定。” 李德福笑吟吟地退了出去。 婉棠胃中翻涌,只觉得恶心。 上前拿起画卷,缓缓展开。 却在看清图画的那一瞬间,手颤抖了起来。 上面画的是娘亲的泥娃娃,被王静仪夺走的那个……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皇后有请 婉棠见状,手心忽地捏紧,脸上一滴冷汗滚落下来。 养心殿的地龙烧的暖乎乎的,但是婉棠的一颗心却冷的可怕。 将没有人比婉棠更加清楚,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 殿门忽地被推开,楚云峥走进来。 他眉宇间凝着冷意,却在看到婉棠的瞬间舒展开来,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棠棠。”他声音轻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 “不仅救了朕的皇子,还终于打开了缺口,让洪流涌动。” 婉棠慌忙起身行礼,却被帝王伸手扶住。 他指尖拂过她冰凉的脸颊,眉头微蹙:“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拇指轻轻揩去她额角的汗珠,动作轻柔。 婉棠指尖在袖中掐进掌心,面上却露出温顺的笑:“臣妾只是有些不太舒服。” “倒是皇上的表扬,臣妾着实有些惶恐。毕竟臣妾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楚云峥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头一颤。 楚云峥目光深沉,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疲惫:“这宫里,人人都心怀鬼胎。” “只有棠棠你,待朕是真心。” 所有人都恨不得手中握着皇嗣,至于别人的孩子,死了最好。 唯有婉棠,会不留余力去救每一个孩子。 他突然问道:“你说,为何世人都这般贪恋权势?” 婉棠呼吸微滞,斟酌道:“臣妾……不明白这些。” “若是你呢?”楚云峥突然转身,目光如炬,“若你手握滔天权势,会如何?” 殿内静得能听见更漏滴答。 婉棠忽然觉得满心疲惫,这深宫之中,可还有说真话的余地? “活着。” 她轻抚腹部,眼中流露出真实的脆弱,“从前只求自己活着,如今,只盼这孩子能平安出世。” 声音轻得像叹息,“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楚云峥眸光微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说得对。” 他下颌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活着……才是希望。” 楚云峥忆往昔岁月,竟感慨着说:“朕还不是皇上时,也有过生不如死的岁月。” “曾也想过一死了之,有人告诉朕,一定要活着。” “唯有活着,才能拥有。” 婉棠小心询问:“不知那人是谁?” “一个不便再提的人。”楚云峥苦涩一笑,眼中是罕见的真诚。 沉默片刻,帝王忽然收紧手臂:“棠棠。” 语气里带着迟疑,“朕知道,你一直看重许砚川。”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但是这一次,朕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朕不能让他接手许承渊的位置。” 婉棠贴在他胸前,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再抬头时,眼中却只剩温顺:“臣妾不懂朝政。” 她轻声道,“只是觉得可惜,皇上若能多一员良将,该多好。” “倒是皇上,能和臣妾说这些,臣妾真的很感动。” 婉棠睫毛轻颤,眼中泛起盈盈水光,唇角却扬起一抹甜蜜的弧度。 她微微仰头,目光纯粹而热烈地望进帝王眼底:“这一刻,臣妾感觉不再是皇上的嫔妃,而是您的妻子。” 楚云峥眸色骤然转深,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皇上的妻子,只有一个人。” 声音低沉,“那便是皇后。” 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但楚云峥的妻子,可以不是皇后。” 婉棠心头猛地一颤,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宠溺:“许洛妍的事惊动了太后,棠棠恐怕得去慈宁宫走一趟了。” 她在他怀中轻轻点头,鼻尖萦绕着龙涎香的气息:“臣妾明白。” “记住,”楚云峥突然收紧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你虽是孤女,但你有朕。” 这句话像一柄钝刀,狠狠刺进婉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若眼前人只是楚云峥,不是帝王,该有多好? “臣妾告退。”她迅速收敛情绪,屈膝行礼时脸上已重新挂起完美的笑容。 【哪儿是惊动了太后,分明就是萧明姝故意的。】 【没办法,谁让婉棠锋芒太露。萧明姝的心头大患,一直是能够和萧家平起平坐的许家。如今许家摆明了就是完蛋了,萧明姝要忌惮的,就是婉棠了。】 【即使只是一个孤女,可拥有了太多的恩宠,甚至还动了她的利益,那就是敌人。】 【这分明就是萧明姝给婉棠设的局。婉棠要是出面,就必须有一个人承担投毒的后果。只要婉棠亲自揪出祺贵人,就算是彻底得罪了祺家。后面的路,怕是不好走了。】 【要是不能揪出祺贵人,这个屎盆子,必定是要扣在婉棠的头上。毕竟那一天的厨子,可是婉棠的人。】 婉棠安静的往前面走着。 心中冷冷发笑。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许洛妍喜欢玩阴的。婉棠照样能够应对自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偏偏,皇后就喜欢将一切摆在明面上,让你去做选择。 殿外的汉白玉阶下,小顺子与李萍儿垂首侍立多时。 朱漆殿门开启,檐角冰凌正巧坠下一滴水珠,溅开一朵透明的水花。 婉棠扶着门框迈过门槛,脸色苍白。 小顺子一个箭步上前,“主子当心台阶。” 他虚扶着婉棠的手肘,声音压得极低。 李萍儿抖开大氅,十指翻飞系着领口丝绦。 婉棠盯着廊下渐渐消融的冰凌出神,那些晶莹的冰锥正滴滴答答落下泪珠般的水滴。 李萍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圆脸上绽开梨涡:“今冬雪灾能平安度过,全赖娘娘未雨绸缪。倒也避免了丰都的惨状。” 她忽然噤声,但望着婉棠的眼睛亮得惊人,瞳仁里只映着主子单薄的剪影。 婉棠唇角扯出个苦笑,“慎言。这是皇上洪福齐天,诸位大人鞠躬尽瘁的功劳。” “明明就是娘娘的本事。”李萍儿急得跺脚,腮帮子鼓得像只河豚,“您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准备,衣带渐宽写救灾章程,还有……” “住口!”婉棠广袖一甩。 见李萍儿还要争辩,她直接别过脸去,耳垂上的东珠坠子剧烈摇晃。 小顺子突然上前半步,声音像浸了冰水:“主子,坊间现已传得沸沸扬扬。” 他喉结滚动,“说婉嫔娘娘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连童谣都编出来了。” 婉棠浑身一颤。 她抚着尚未显怀的腹部,一开始,确实动过借民望晋位的心思。 直到许砚川出现,看见皇上审视许研川时阴鸷的眼神,才惊觉这是道催命符。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后宫终究和前朝不同。 名声威望能通过民声来推动,可后宫的位置,只有皇上能给。 既是皇上的女人,自所有一切都要捏在皇上手中,由他做主。 这边是后宫生存的铁律,一旦破坏,这场游戏,便要提前结束。 “什么样的童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忽得像檐角的冰溜子。 小顺子清了清嗓子,哼出的调子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金銮殿上龙瞌睡,朱墙里头菩萨醒……” 婉棠脚下一个趔趄,气音颤抖:“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这种声音!” 【许洛妍如今是真的死了,婉棠也要下线了吗?】 【谁知道呢?这后面的剧情,完全就不按照原着发展了,根本看不懂啊!】 【不管怎么说,还是希望堂堂活着。毕竟最后三皇子登基,棠棠就是太后。】 【对,棠棠活下来,做太后。】 婉棠的手,轻轻的覆盖在小腹上。 自己怀的,是皇子吗? 景仁宫内,暗香浮动。 殿内沉水香的气息浓得几乎凝滞,皇后萧明姝端坐在紫檀鸾凤宝座上。 婉棠刚踏进朱漆门槛,两侧嬷嬷立刻钳住小顺子和李萍儿的胳膊,将他们阻挡在景仁宫外。 婉棠广袖下的手指猛地蜷缩,面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浅笑,莲步轻移间裙裾纹丝不乱。 殿中央,祺贵人正以额触地。 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求娘娘开恩,大皇子昨夜又哭了一宿,臣妾听得实在是难过。” “大皇子还想,如何能够离得开娘亲。” “求求皇后娘娘了,让臣妾给大皇子喂口奶,也好全了做娘亲的心。” “娘亲?”萧明姝忽然轻笑,“妹妹糊涂了。这紫禁城里的龙子凤孙,都该唤本宫母后才是。” 她垂眸抿了口茶,盏盖与杯沿相碰的脆响让祺贵人浑身一颤。 “一个贵人而已,如何能给皇子做娘?” 祺贵人眼中的光逐渐消失。 以祺齐的官位,只要皇子落地,便能晋升位分。 分明是皇后一再作梗。 婉棠将一切看在眼中,不动声色走进去。 婉棠正欲屈膝行礼,萧明姝已抬了抬手:“婉嫔有孕在身,免礼罢。” 立即有宫女搬来缠枝牡丹绣墩,却在放置时故意偏了三分,让婉棠不得不斜着身子虚坐。 “近日审王静仪审得本宫头疼。”萧明姝忽然叹息,指尖按着太阳穴,“她口口声声说许答应死于投毒。” 她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惊得祺贵人瑟缩了一下,“结果验尸,还真验出了问题,当真是中毒!” 婉棠看见皇后凤目斜睨过来,眼底似有寒芒闪过:“连怀着龙种的妃嫔都敢下手,当真是丧尽天良!” “谋害皇嗣,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本宫不得不查!” 婉棠抚着隆起的小腹,心中嘲讽。 “那是自然,有皇后娘娘做主,自然能水落石出。” 萧明姝点点头:“说的很好。” 神色一变,冷着脸说:“本宫审问王静仪时,倒是给了本宫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婉棠,王静仪指控,说凶手是你!” “你,如何解释?” 皇后说完之后,不紧不慢的从袖笼里面拿出一个泥娃娃。 婉棠盯着泥娃娃,表情严肃。 那真是自己母亲的泥娃娃,不是一直被王静仪藏起来了? 如何会,落入皇后手中? 喜欢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请大家收藏:()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保住祺贵人 【不得不说,这简直就是婉棠的软肋啊!】 【开玩笑,按理来说,婉棠的设定简直就是无敌的。一个孤女,不服就是干,根本不用受到任何人的威胁。】 【王静仪不会这么恶心人吧,许家都已经倒台了,还要再这个时候恶心婉棠,将婉棠的秘密告诉萧明姝。】 【各位,不用紧张,事实证明,王静仪已经说了。泥娃娃就是婉棠娘亲的遗物,甚至,婉棠还有一个亲生的弟弟存在。】 这些信息传递出来,婉棠如同五雷轰顶,世界都要坍塌了。 王静仪不是被割了舌头吗? 许洛妍给的根本不是选择题,而是送命题。 不管如何回答,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得罪祺家。 祺贵人此刻抬起头来,满脸慌乱地看向婉棠。 此刻破局,对婉棠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为了救下祺贵人得罪皇后,甚至还要将自己也搭进去,值得吗? 要做好人,那婉棠就要将好处发挥到最大化。 而如今破局之法,只有声东击西。 让这件事情能往后缓一缓。 让破局的人,主动找到自己。 婉棠低眉一笑,唇角弧度苦涩而讥诮,声音轻得几乎像在自语:“王静仪指认臣妾是凶手,倒也不稀奇。” 她抬眸,眼底冷光微闪,“一个恨不得臣妾死的人,临了,自然是要拉臣妾垫背的。” 萧明姝眸光一沉,护甲在案几上刮出细微的刺响:“这就是你的解释?” “臣妾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婉棠语气淡然,“毕竟当日,皇后娘娘也在场,不是吗?” 话音一落,殿内骤然寂静。 萧明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霜,指节微微泛白。 婉棠却只是浅浅一笑,继续道:“后宫之中,人人皆知臣妾与许答应水火不容。” 她顿了顿,笑意更深,“可后宫争斗,终究是损了皇家颜面的事。皇上不喜,臣妾也不屑做。” 她垂眸,指尖轻轻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嗓音柔缓:“臣妾所求,不过是安稳度日罢了。” 这一番轻描淡写,却字字如刀。 不就是说,自己有着皇上的宠爱,根本不需要动这种心思。 萧明姝的胸口剧烈起伏,眼底怒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可有什么怀疑之人?” 她眸光锐利,如毒蛇盯住猎物,“比如……那日,你和祺贵人在暖阁里,说了什么?” 祺贵人闻言,面色骤然惨白,手指死死攥住裙摆。 婉棠却低低笑出声来,眉眼弯弯,仿佛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 她缓缓抬眸,直视萧明姝,眼底讥讽如刀:“皇后娘娘提起这个,臣妾倒觉得更好笑了。”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一字一句,“不过是姐妹之间,说几句贴心话罢了。” “说、了、什、么?”萧明姝一字一顿,嗓音森冷。 婉棠看着她那张伪善的面具一点点崩裂,笑意更深。 她轻轻抚了抚鬓角,语气慵懒而轻慢:“不过是……分享一些产前心得罢了。” 话音落下,殿内死寂。 萧明姝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而婉棠依旧笑得从容。 【天啊,婉棠怎么变得这么敢说?难道她在后宫十年,都不知道皇后的禁忌话题是什么吗?】 【谁也不能够提起皇后夭折孩子的事情,哪怕后宫某某某怀孕,对皇后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刺激。】 【这一次的事情,摆明了就是皇后故意做的局,为的就是让婉棠跳入火坑。婉棠还敢用这个刺激她,就不怕被皇后惩罚吗?】 【是啊,婉棠生产在即,不可能一直握住协理后宫的权利。皇上已经逐渐将权利放手给皇后了。这个时候得罪皇后,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 激怒? 婉棠心中冷笑,这算得了什么? 后宫十年,婉棠当然知道这后宫的禁忌话题。 皇后有过一个孩子,也是真正的大皇子,只不过一岁便夭折了。 打从那个时候开始,皇后大受打击,一病就是十年。 一个母亲,固然是伟大的。 揭伤疤的事情,固然也是可耻的。 可别人都想要你的命了,害怕伤害到对方吗? 婉棠望着皇后气得浑身发抖的模样,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声音轻柔似雪落:“皇后娘娘若是质疑此事,倒真是多心了。” 她指尖轻轻抚过茶案边缘,眸光微转,“臣妾与许答应素来不和,人尽皆知。”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祺贵人,笑意更深:“倒是祺贵人,同为母亲,更能与臣妾共情一二。” 萧明姝指节泛出森冷的青白。 婉棠却忽然掩唇,做出一副恍然惊觉的模样,眼中浮起一丝虚假的慌乱:“哎呀,是臣妾失言了。” 她微微倾身,语气轻柔得近乎残忍,“臣妾忘了,皇后娘娘即便懂得,怕也早就不记得是什么感觉了吧?” “放肆!” 萧明姝猛地抓起案上茶盏,狠狠砸向婉棠! “砰!” 瓷盏在婉棠额角碎裂,一道殷红的血痕蜿蜒而下,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 祺贵人吓得浑身一颤,慌忙跪伏在地,拼命朝婉棠使眼色。 婉棠却视若无睹,反而微微垂首,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嗓音轻颤:“皇后娘娘恕罪……” 她抬眸,眼底却藏着讥诮,“臣妾只是没想到,娘娘至今还未从旧事中走出来。” 她声音渐低,如羽毛般轻飘飘落下,“毕竟当初,祺贵人的孩子被封为大皇子时,臣妾瞧着,娘娘似乎也没什么反应……” “啪!” 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婉棠脸上! 她偏过头,唇角溢出一丝血迹,却低低笑出了声。 萧明姝胸口剧烈起伏,凤眸中怒火滔天:“看来婉嫔是神志不清了。” 她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刺骨,“那便去雪地里跪着,跪到你想明白为止!” 雪地之中,寒意蚀骨。 朱红殿门紧闭。 婉棠跪在积雪之中,单薄的衣衫很快被融化的雪水浸透,刺骨的寒意如毒蛇般钻入骨髓。 祺贵人红着眼眶望过来,却不敢出声。 婉棠却仰起头,望着檐下渐渐消融的冰凌,忽然轻轻笑了。 娘亲,您看到了吗? 再厉害的人,也有逆鳞啊。 寒风呼啸,她双腿早已失去知觉,睫毛上凝了霜,整个人如同一尊冰雕。 后牙咬得生疼,血腥气在口中蔓延,她却笑得愈发畅快。 只要精准地刺中那处逆鳞,再理智的人也会疯狂。 您瞧,萧明姝怒极之下,不是连继续追查的事情,都忘了吗? 雪,越下越大。 婉棠的身影在雪幕中渐渐模糊,唯有那抹染血的唇角,依旧上扬。 喃喃自语地说:“皇上真的会有爱吗?” “如果您也有真心,一定会来救我的,对吗?” 对吗…… 婉棠不知。 她在赌! 赌楚云峥,也是一个人! 赌他的心里面,开始有了自己的位置。 殿外。 “我得去救主子!”李萍儿猛地站起身。 她十指死死绞着帕子,绢面上绣的缠枝莲早被泪水浸得斑驳。 小顺子一把拽住她手腕:“你找谁?这深宫里皇后就是天!” “放屁!”李萍儿罕见地爆了粗口,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主子怀着龙种跪在雪地里,你要我干等着看她......” 后半句哽在喉头,化作一声呜咽。 小顺子突然松开她,从贴身的暗袋里摸出个荷包。 十两银锭落在守门太监掌心,对方却嗤笑着掂了掂:“就这点儿?” 二十两、五十两......当荷包彻底空了时,那太监终于凑过来低语:“婉嫔娘娘触怒中宫,正在前庭雪地里罚跪呢。” 他比出两根手指,“两个时辰了,啧啧,那血水把雪都染红了......” 李萍儿腿一软,险些栽倒。 小顺子一把扶住她,声音稳得可怕:“你守在这儿,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儿?”李萍儿焦急。 “许家。”小顺子语气鉴定。 “许研川?如今满朝都说主子害了许家!你现在去就是送死!”她突然抓住小顺子前襟,“我们去找皇上......” “早去过了。”小顺子苦笑。 “李德福带着二十个带刀侍卫守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小顺子忽然抬手给李萍儿擦泪,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别怕,总有办法。” 李萍儿突然拽住他:“我有办法!太后宫里......” “萍儿。”小顺子轻轻掰开她手指,转身时袍角翻起冷冽的弧度,“奴才这条命是主子的。” 风雪卷着他的尾音飘远,“若主子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养心殿。 带刀侍卫如铜浇铁铸般分立两侧,李德福裹着银狐裘立在丹墀之上,阴冷的目光如毒蛇般逡巡过每一寸雪地。 便是只麻雀掠过,也要被暗处的弓弩手射个对穿。 许砚川踏雪而来,墨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肩头落雪映着那张阴鸷的面容。 “许将军,”李德福堆着假笑迎上前,“皇上正在商议要事,此刻怕是没空。” “本官抓了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许砚川冷声打断,眼底翻涌着刻骨的恨意。 他修长的手指轻抚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奴才胆大包天,竟想拉本官下水。” 李德福眯起眼睛:“这等小事何须劳烦皇上。” “带上来。” 随着许砚川一声令下,两名亲卫拖上来个人。 小顺子被牛筋绳捆得结结实实,脸上青紫交错,嘴角还挂着血沫,唯有那双眼睛仍倔强地瞪着许砚川。 许砚川一脚踩在小顺子手上,碾得骨节咯咯作响:“李公公觉得,这等私通后宫的奴才,该不该面圣?” 李德福眼珠急转。 前朝正因为许家党争闹得不可开交,若此时爆出婉嫔私通外臣..... 他惊呼一声:“后宫干政可是重罪!” “与本官何干?”许砚川冷笑着一把将人推过去。 李德福被撞得踉跄后退,怀里突然多了个烫手山芋。 “本官最烦这些腌臜事。”许砚川转身欲走,玄色大氅在雪地上划出凌厉的弧线,“不如李公公处置?待皇上得空,本官再禀明便是。” 事关朝政,李德福一个阉人如何能做主。 瞧着许研川当真要走。 李德福也是慌了。 再三思量,确定许研川的出现,必定会给婉棠致命一击。 这才笑了起来,说:“小将军留步,皇上在里面和苏大人下棋。” “奴才这就通报一声。” 在走的时候,李德福忽然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说:“只是小将军您可想好了。” “将这个人一带进去,对婉嫔娘娘,必定是灭顶之灾。” “哦?”许研川脸上露出一抹得意微笑,欢喜地说:“甚好!甚好!” 第149章 血色 暖阁内炭火正旺,白玉棋盘上黑白子交错。 皇帝楚云峥执黑子沉吟,苏言辞一袭青衫端坐对面,指尖白子将落未落。 殿门突然被撞开,寒风卷着雪花卷入。 “皇上!”许砚川拎着血淋淋的小顺子踏入,随手将人掷在地上。 小顺子闷哼一声,蜷缩着痛苦不已。 苏言辞手中白子地落在棋盘上:“这不是......婉嫔娘娘身边的小顺子?” 楚云峥眉头骤蹙:“怎么回事?” 许砚川冷笑:“这狗奴才借着采买之名,竟敢私闯臣的府邸。” 他靴尖碾着小顺子脖颈,眼底翻涌着恶意,“鬼鬼祟祟,定是图谋不轨,不如杀了干净!” 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小顺子脸色涨紫。 许砚川手上力道更重,嘴角竟浮起一丝快意的弧度。 “慢。”苏言辞突然按住许砚川手腕,“即便要杀,也该明正典刑。” 许砚川这才松手,小顺子顺势落在地上。 “咳咳咳!”小顺子大口喘息,突然扑到楚云峥脚边:“求皇上救救主子!” “主子在景仁宫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了!” “什么?!”楚云峥霍然起身,棋盘被掀翻,黑玉子噼里啪啦砸了满地。 “奴才来了两趟养心殿,就连边都靠不上,只能求到外面去。” “皇上莫要听信谗言。”许砚川冷哼一声:“这后宫之中,可还有皇后娘娘。” 不说还好。 一说皇上脸色更是难看。 “滚开!”楚云峥猛地推开许砚川,踏过散落的棋子冲出门去。 小顺子连滚带爬追着那道明黄身影。 苏言辞慢条斯理捡起一枚白玉子:“许大人这步棋,险得很。” 他抬眸,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若皇上不听解释,这小太监此刻已是尸体了。” “死了活该。”许砚川掸了掸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谁让他来招惹我。” “当真?”苏言辞忽然轻笑。 许砚川瞳孔骤缩,转身时大氅翻卷如黑云:“都说苏大人是皇上肚里蛔虫。” 他停在门槛处,声音淬了冰,“有您在,臣有何可忧?” 殿外风雪呼啸,很快吞没了那道孤绝的背影。 苏言辞摩挲着手中白子,轻轻落在棋盘天元之位。 景仁宫。 寒风呼啸,檐下的冰棱断裂,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婉棠跪在雪地里,单薄的衣衫早已被融化的雪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她的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小腹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不得不佝偻着身子,双手死死抵在冰冷的雪地上。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皇后的笑声从暖阁里飘出来。 婉棠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歪倒在雪地里。 她的手指深深抠进雪中,分不清指尖沾染的是雪水还是血水。 腹中的绞痛越来越剧烈,像是有把钝刀在慢慢搅动。 她颤抖着抚上隆起的小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孩子,你看,雪化了。” 苍白的唇瓣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意,“冬天要过去了……” 一阵剧痛袭来,婉棠猛地弓起身子,冷汗混着雪水从额角滑落。 暖阁里的笑声依旧。 祺贵人透过雕花窗棂,看见婉棠倒在雪地里的身影,浑身发抖。 她“扑通”一声跪在皇后面前:“娘娘,婉嫔她真的快承受不住了。” “啪!” 白薇上前,一记耳光狠狠甩在祺贵人脸上。 皇后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的泥人,冷笑道:“你也配开口?” 她走到窗前,冷眼看着雪地里蜷缩的身影,“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一流。能骗过许洛妍那个蠢货,能骗过皇上,还想骗本宫?” 手中泥人转动,萧明姝好笑:“更何况本宫还有这个……” 【萧明姝是不是觉得没了许洛妍自己真的就没有对手了,竟然这样对待棠棠。】 【我棠棠好惨,本来就有早产的风险,要不是谢太医一直仔细调理,甚至还有性命之忧。这样跪下去,会出事的。】 【不会不会,皇上来了。狗皇帝虽然是个讨厌,但是有他在,棠棠一定会平安的。】 皇上……来了吗? 婉棠身体摇摇欲坠。 她瞧着主殿,一直倔强笔挺的腰板忽然弯了下去。 皇后是皇帝的正妻,是高高在上的天下之母,同样也是萧家的嫡女。 许洛妍一死。 婉棠对于萧明姝来说,就是个碍眼的东西,是下一个必须去死的人。 既然这些游戏,都是要血来滋润,那婉棠乐意奉陪。 看着地上星星点点的红,婉棠知道,这点颜色如何能让皇上愤怒。 她缓缓地拔下簪子,狠狠一用力。 整个人几乎蜷缩在雪地里,却不敢叫出声来,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砖,一下、一下地叩着。 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又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 “皇后娘娘……饶命。”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混着风雪飘进暖阁。 发间的珠钗早已散落,青丝被雪水浸透,凌乱地贴在惨白的脸颊上。 “臣妾知错了,求娘娘,看在孩子的份上……” 又是一记重重的叩首,额前的血混着雪水,在砖面上洇开暗红的痕迹。 婉棠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却还是强撑着继续叩首。 主殿内。 白薇立在鎏金炭盆旁,捂着嘴轻笑:“娘娘您听,婉嫔在求饶呢。” 萧明姝凤眸微眯,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现在知道求饶了?方才提起大皇子时,那张嘴不是厉害得很?” 炭火“噼啪”爆响,映得皇后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这段时日,皇上着实把某些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她缓缓起身,“跪一跪也好,让有些人清醒清醒。” 珠帘猛地一掀:“这后宫,到底是谁说了算!” 白薇连忙上前搀扶。 萧明姝踩着寸厚的锦缎鞋履,一步步迈向殿门。 门槛前,她忽然驻足,垂眸看着跪伏在雪地里的身影。 婉棠正艰难地仰起头,惨白的唇瓣颤抖着:“娘娘……” 一滴血泪,顺着她眼角滑落。 楚云峥冲进景仁宫的刹那,正好瞧见这一幕。 萧明姝正立在殿门前,锦绣凤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而她脚下三步之外,婉棠跪在雪地里,额头抵着染血的青砖,单薄的身子像片枯叶般瑟瑟发抖。 “皇上?”萧明姝惊得后退半步:“您怎么来了?” 她顺着楚云峥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婉棠身下的雪早已被血浸透,顿时慌了神:“白薇!快把婉嫔扶起来。” 白薇提着裙摆刚冲到御前,楚云峥突然抬脚。 “砰!” 这一脚直接踹在心窝,白薇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雪地里。 “滚。”楚云峥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他大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婉棠抱起。 怀中人轻得可怕,素日明艳的脸庞此刻惨白如纸,睫毛上还凝着冰晶。 “是……是皇上吗?”婉棠的手指突然攥住他的衣襟,力道大得惊人。 她涣散的瞳孔艰难聚焦,声音细若游丝:“臣妾看不清,但听出……您的声音……” “别怕,是朕。”楚云峥喉头发紧,袖口被她额头的血染红,“朕来了。” 怀里的身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婉棠先是小声呜咽,像受伤的小兽般压抑着抽泣,而后突然放声大哭:“呜呜,皇上,臣妾就知道……您会来。” 滚烫的泪水混着血水浸透龙袍。 楚云峥能清晰感受到她每一寸战栗,那种濒死的恐惧透过单薄的身躯传来,让他心脏像被铁钳狠狠攥住。 “臣妾、好怕……”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帝王的怒火。 楚云峥抬眼时,眸中暴戾几乎化为实质。 他说过,有他在! 可似乎,没有人将他这个皇帝,当做一回事。 萧明姝踉跄着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皇上!您听臣妾解释。” “解释?”楚云峥低笑一声,龙威压得四周宫人齐刷刷跪倒,“棠棠平日连皱眉都不肯让人看见。” 他收紧臂弯,怀中人立刻往他怀里缩了缩,“现在哭成这样,朕还需要听什么解释?” “不是的!是她先……” “皇后。”楚云峥打断她,每个字都像冰锥刺下,“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什么理由,任何解释,也比不过心尖上的人,流下的血和泪。 说罢转身离去,雪地上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 萧明姝僵在原地,看着楚云峥抱着婉棠一步步远去。 “皇上……” 凄厉的呼唤被寒风撕碎,那道明黄身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宫道尽头。 萧明姝脚下一软,重重跌坐在雪地里,华贵的凤袍顷刻被雪水浸透。 白薇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娘娘!地上凉……” 萧明姝恍若未闻。 她死死攥住白薇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肉。 白薇疼得发抖,却不敢抽手,只见两行清泪顺着皇后精致的妆容蜿蜒而下。 只是紧紧抓住白薇的手,声音比雪落地还轻:“当年,明明是皇上护不住我的允儿的。” “我的允儿,被刺穿胸口时,才一岁啊!” “他还那么小。” “他甚至都不会喊疼。” 萧明姝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为何我儿的死,却成了皇上不愿提的耻辱。” “却连大皇子的位置,都不肯留给他?” 白薇闻言,亦是哭得泣不成声。 萧明姝抬眼时,泪水也凝成冰:“好恨!” “本宫好恨啊!” 萧明姝的眼神,逐渐变得尖锐,捏着泥娃娃:“我要她死!” “婉棠,要怪就怪你,和她太像了!” 第150章 成本宫的人 【虽然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还是不得不说,简直神了。明明是萧明姝要坑婉棠,没想到这都能被婉棠倒打一钉耙。】 【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难道你们就没有看见,就因为这样,婉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万一伤害孩子,怕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不会的,我有一种预感,既然剧情线已经变了。婉棠才是女主,她是有主角光环的。】 婉棠昏昏沉沉中,被弹幕吵醒。 浓烈的艾草气息弥漫在暖阁中,混着安息香的苦涩。 婉棠睫毛轻颤,缓缓睁眼的刹那,满屋宫人齐齐跪地。 “主子!”李萍儿磕了个响头,额前立刻红了一片。 小顺子跪在榻边,包扎着的手腕还在渗血,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太医袖口都汗湿了半截:“苍天有眼!娘娘若再不醒,微臣怕是要跟着去了!” 他颤着手去探脉,突然压低声音:“您是知道的,您的身体,哪儿经得起这样折腾。” “幸亏不是真正的出血,只是您的腿部,为何会被簪子刺破?” 婉棠紧咬嘴唇,苦笑道:“因为需要血。” “血是最能刺激人情绪的颜色和味道,谢太医,求求您,替我隐瞒。” 谢太医倒退半步,药箱撞得案几作响。 他望着婉棠尚未显怀的小腹,终是长叹:“老臣明白了。” 说罢,从药箱中拿出一盒药膏放在桌上:“这盒药膏,按时涂抹,能去除掉娘娘的疤痕。” “皇上呢?”婉棠忽地支起身子,青丝散落满枕。 李萍儿立刻扑到榻前,眼睛亮得惊人:“皇上守了您一整夜!方才慈宁宫来请,说是要替主子讨公道。” 她突然红了脸,“奴婢从没见过皇上那样紧张谁。” 婉棠唇角微扬,忽听小顺子闷哼一声。 她这才注意到少年脸上青紫交加。 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怎么回事?” “许大人打的。”李萍儿咬牙切齿,“那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把顺子哥扭送到养心殿。” 一滴泪砸在锦鲤戏莲的被面上。 婉棠突然低笑起来,笑声渐渐变成呜咽。 她以袖掩面,肩头剧烈抖动,露出的半截手腕却青筋暴起。 “好,很好。”她抬起泪眼,眸中竟带着欣慰,“他比本宫想的,更成熟得多。” 【棠棠还是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吧,瞧瞧都将孕妇给累成什么样了。】 【幸亏狗皇帝此刻还是个人,去了慈宁宫,将皇后罚跪的事情一说,就是太后都没办法帮皇后说话了。】 【只是下毒的事情还是要查下去,就算皇后不敢刁难婉棠,但是祺贵人,还是跑不掉了。】 【你们真当祺齐是白痴吗?能在户部混下去,还能成为萧家忌惮的人,能没有几分真本事?】 【这不,已经乔装打扮进宫了,换了一身太监的衣服,刚刚去见了祺贵人出来。】 祺齐进宫了? 婉棠心念电转,抓住李萍儿的手,叮嘱道:“萍儿。” “你假装去内务府取银炭,若是看见一个有胡子的公公,让他替你将炭送来惜棠院。” 李萍儿虽然心有疑惑,却是不敢耽搁,忙照办。 谢太医有点诧异,看向婉棠,“娘娘不到一月,便临盆。” “可您知道,我们的月份,是要比正常月份小两月的。已是凶险万分。” 婉棠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高高隆起的腹部,唇边泛起一丝苦笑:“谢太医可曾上过战场?” 不等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在这深宫里,没有兵马粮草,谈何自保?” 婉棠望着摇曳的烛火,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从前,本宫只求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 她的手突然按在腹顶,感受着那里传来的微弱胎动,“如今有了要保护的人。” 谢太医长叹一声,佝偻着背收拾药箱,“娘娘,千万保重。” 说罢,拖着沉重的步伐退出了内室。 待脚步声远去,婉棠立即转向跪在脚踏前的小顺子。 “这两月来,私库如何?” 小顺子忙汇报,“采办那边给的好处,如今已有白银三百两。” “再加上各处的赏赐和送礼,不下千两。” 婉棠眸色凝重:“登记在案的就不要动了。” “既然是私房钱,就只能是我们知道的银两。” 正说着,外面已传来脚步声。 “快些,把炭盆摆到主子榻边去。” 李萍儿的声音从外间传来,珠帘晃动间,一个佝偻着背的太监端着银丝炭笼低头进来。 他腰弯得极低,几乎要与地面平行,粗布衣袖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婉棠倚在锦绣堆叠的床榻上,鎏金暖炉映得她面容半明半暗。 那太监将炭笼安置妥当,正要退下时,忽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祺大人,可已知道事情始末了?” “哐当!”李萍儿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 小顺子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太监”。 只见那人缓缓直起腰背。 他摘下灰扑扑的太监帽,露出一张儒雅中带着威严的面容。 正是当朝户部侍郎祺齐。 “下官参见婉嫔娘娘。”祺齐行了个标准的官礼,声音沉稳有力,与方才佝偻卑微的姿态判若两人。 婉棠慵懒地抬了抬手,“本宫身子不适,招待不周,还望祺大人见谅。” 她虽卧病在榻,通身的气度却比站着的人还要尊贵三分。 祺齐苦笑一声:“娘娘说笑了。是下官有求于人,怎敢挑剔礼数?”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窗边的李萍儿,“若非这位姑娘‘认错人’,下官此刻怕是还在宫门外徘徊。” 珠帘被寒风吹得叮咚作响,婉棠轻笑:“祺大人这话说的,倒像是本宫设局一般。” “娘娘,”祺齐突然正色,皱纹里藏着多年官场沉浮的沧桑,“老臣实话实说,原先听闻您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在后宫立足,只当是谣传。” 他目光如炬,直视婉棠,“但今日您能如此精准地‘请’到老臣,这份手段,下官佩服。” 婉棠眼底暗流涌动。 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床沿,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人心上:“所以祺大人现在,是愿意与本宫这个‘孤女’合作了?” 烛火摇曳,映得祺齐眉间皱纹更深。 他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下官所求不多,只望娘娘能替老臣办三件事。” 婉棠指尖轻抚茶盏边缘,不动声色:“祺大人请讲。” 祺齐沉声道:“其一,查出当年毒杀许答应的真凶;其二,保小女性命无虞;其三让大皇子能回到小女身边。” 屋内骤然一静,炭盆里银丝炭“噼啪”爆响。 婉棠忽地轻笑:“祺大人好大的胃口。” 她抬眸,眼底锋芒毕现,“大皇子如今在皇后身边,您这是要本宫与中宫为敌?” 祺齐“咚”的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娘娘明鉴!老臣并非要挑拨您与皇后。” 他声音发颤,“那孩子是小女十月怀胎所生。皇后将他夺走,小女日日以泪洗面,已近疯魔。” “她可是我们祺家的心头肉啊!” 婉棠凝视他许久,终于缓缓起身。 她走到祺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朝中重臣:“本宫可以答应你。” 她声音轻如落雪,却字字如刀,“但祺大人需记住,今日之约,若有一字泄露,对你我都是灭顶之灾。” 祺齐立即道:“老臣愿以全族性命作保!” 婉棠唇角微扬,伸手虚扶:“起来吧。” 待祺齐站定,她转身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真凶是谁,你我心中都清楚。” “不管本宫是何手段,保住祺贵人便可。” 祺齐深深一揖:“娘娘大恩,祺家永世不忘。” 婉棠背对着他,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本宫不稀罕什么感恩。” 她侧首,眸光如冰,“只望祺大人莫要食言。” 祺齐肃然:“老臣以先祖之名起誓,此生绝不背弃娘娘。” 婉棠轻轻击掌,小顺子立即捧上一个紫檀木匣。 匣盖开启的刹那,一叠齐整的银票泛着微光,整整三百两。 祺齐瞳孔微震,下意识后退半步:“娘娘需要多少银两,尽管开口。” “误会。”婉棠一笑。 “听闻祺家大公子擅经营之道,”婉棠指尖掠过银票边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本宫想劳烦令郎,以他的名义替本宫盘间铺面。” “万万不可!”祺齐急得声音发颤,“娘娘金尊玉贵,怎能与商贾之事沾染?这要是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婉棠忽然轻笑,“自古笑贫不笑娼。” 她眸光倏地锐利,“更何况脚下若无金银铺路,如何能够爬得更高?” 祺齐捧着银票的手微微发抖。 烛火跃动间,他看见婉棠眼底映出的不是银票,而是深宫重重朱墙。 “娘娘当真要自食其力?”他嗓音干涩。 婉棠忽将茶盏重重一搁,“这宫里哪口吃食不要银钱打点?太医的方子,宫人的嘴,连炭火都要分三六九等。” 她冷笑,“本宫不过是想给孩子攒条活路。” 祺齐深深吸气,银票在掌心攥出褶皱:“臣明白了。” 他郑重收好银票,“犬子定会办得妥当。” 祺齐躬身退出时,听见婉棠最后一句低语:“记住,这银钱要像雪片,落得无声,化得无痕。” “是!”祺齐声音也逐渐散去。 外面来报:“娘娘,慈宁宫那边来信了。” “说是找到了真凶!” “下毒之人乃是祺贵人,是祺贵人妒恨许答应有孕在身,下毒谋害。” 婉棠瞧着祺齐留在屋中的炭火。 嘴角上扬,怪不得祺齐会慌啊! 祺贵人一旦罪名落实,要的何止祺贵人一人性命,谋害皇嗣乃是重罪,必将株连九族! 第151章 夜会晏王 【说起来好太后老人家也是惨,之前皇帝根基不稳,到处筹谋。今天终于等到退休了,后宫又有个打胎小队长,又开始为皇嗣发愁。如今皇嗣的问题终于得到解决,后宫开始闹腾了。没有主事的人,一天一个闹。】 【哈哈哈,说得对,总感觉他们将太后当日本人整,瞅瞅咱们太后,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皇上下午就去了,皇后和祺贵人也是下午就跪在那了。整个慈宁宫的人一通忙活,这个时间了,饭都没吃上一口。】 婉棠靠在床沿,轻轻放下手中的莲子羹,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 暮色如墨,渐渐浸染了窗棂。 婉棠倚在窗边,望着最后一丝天光湮没在宫墙之后,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笑如春水般温柔,眼底却沉着寒潭般的冷静。 李萍儿轻手轻脚地走近,为她披上一件软毛织锦披风,声音里带着心疼:“主子,您这段时日劳心劳力,如今太后既已主持大局,您正好歇歇……” 她望向窗外渐融的积雪,“眼瞧着要开春了,晏王殿下怕是也该离京筹备春耕了。” 婉棠倏地抬眼,目光如针,刺得李萍儿下意识噤声。 室内只余炭火哔剥之声,映得婉棠半边脸明明灭灭。 “萍儿,”她声音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本宫如今尚在协理六宫之位上。” 指尖轻轻敲击案几,发出规律的轻响,“去吩咐小厨房,备几样皇上和太后素日爱吃的点心。” 她缓缓起身,披风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本宫要亲自送去。” 李萍儿惊得睁大眼:“可是主子,您的身子需要多休息。” “正是因着本宫尚在协理之位,”婉棠打断她,唇边笑意深了几分,“才更该尽做好这些。” 她行至妆台前,执起一根赤金点翠步摇。 铜镜中映出她深邃的眸光:“更何况,审讯祺贵人,本宫岂能不问?” 窗外忽起风声,卷着残雪敲打窗纸。 小顺子领命退下,脚步声渐远。 屋内烛火摇曳,映得李萍儿神色不定。 她偷眼觑了觑倚在榻上的婉棠,福身道:“主子,奴婢去瞧瞧灶上煨的安胎药。” 说罢匆匆退出,珠帘晃动间,眼神闪烁。 帘影尚未静止,西窗忽然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晏王玄色衣袍裹着寒气卷入室内,惊得婉棠猛地坐起,护甲深深掐进掌心。 “婉嫔娘娘莫动怒。”晏王唇角噙着惯常的闲适笑意,指尖推过一个紫檀木盒,“本王特来归还此物。” 盒盖开启的刹那,婉棠瞳孔骤缩。 那纸上墨迹淋漓写着的,竟是许府旧址! “何意?”她声音淬冰。 晏王轻笑:“已有人自愿替娘娘保管。” 看着字迹,婉棠心中已明了。 这是许砚川的字迹。 娘亲的灵位能让研川保管,最好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婉棠骤然放松的肩线,“宫中私设灵位乃大忌,娘娘何必留此把柄?” 婉棠审视着他漫不经心的神色,冷声道:“慢走不送。” “真是无情。” 晏王摇头叹息,忽然俯身逼近,“既然来了,再赠娘娘一桩秘闻如何?” 不等回应便自顾自道:“萧家掌管户部,本以为已经建立了牢固的关系,无人能破。” “可就在前几日,萧家发现,户部竟然出了内鬼。有人在悄无声息中,削弱了萧家的权势。” “那个职位,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账房。” “不得不说,皇上还是很厉害的。只是将人安插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就能将所有的账目,都了然于心。” “你说,现在萧家想要剔除这颗毒瘤,皇上又该如何?” 婉棠的目光,忽然变得深沉。 “王爷。”婉棠突然打断,唇角扬起讥诮的弧度,“若实在寂寞,不如回封地找幕僚谈政。” “本宫这儿,”她拈起绣绷,“只说得来女红针黹。” 晏王脸色倏地阴沉:“娘娘何必装傻?本王是在助你。” “王爷谬赞。”婉棠背转身去,再不看晏王一眼,“妾身不过是个会生孩子的妇人罢了。” 再回首时,窗前只剩晃动的帘栊。 寒风卷着残雪灌入,吹散了案上未干的水渍。 【棠棠其实是可以相信晏王的,你都不知道,李萍儿说了多少好话,晏王才决定撇开你这张脸来帮你。】 【说实话,晏王每次看着你这张脸,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恶心。】 【是啊,要不是晏王瞧着棠棠的确是为民着想,才懒得搭理你。】 啥? 婉棠惊讶。 倒是没想到,晏王一口一句她像一个人。 感情不是喜欢,而是一个讨厌的人? 收敛好情绪,婉棠细细去想晏王说的话。 李萍儿端着黑漆药盘怯怯地挪进来,热气氤氲的药碗在她手中微微发颤。“主子,车辇都备好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只是奴婢想着,这般贸然前去,若是被有心人瞧见,还不知道怎么说。” “慈宁宫的事情,人人都避之不及,这么上赶着去……” 婉棠正对镜簪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闻言动作微顿。 铜镜里映出李萍儿闪烁的眼神,和她自己骤然冷冽的眸光。 “萍儿今日倒比本宫还想得周全。”婉棠声音轻柔如羽,指尖却突然攥紧梳篦,“连晏王离宫的时辰都打听得这般清楚?” 梳齿“咔”地折断一根,李萍儿吓得药盘哐当作响。 她慌忙跪地:“奴婢……奴婢只是听扫洒太监闲聊。” “是么?”婉棠缓缓转身。 她俯身拾起地上那片碎梳齿,冰凉的玉质贴住李萍儿的下颌:“那你说说,是哪个宫的太监,连亲王行程都了如指掌?” 李萍儿浑身剧颤,眼泪大颗砸在地砖上:“奴婢愚钝,不敢长舌了。” “起来吧。”婉棠忽然松开手,碎玉落进炭盆。 她看着腾起的青烟轻笑:“本宫就喜欢你这般谨慎的性子。” 指尖掠过李萍儿潮湿的衣襟,“去换身衣裳,随本宫去慈宁宫。” 第152章 变戏法 慈宁宫。 慈宁宫内烛火通明,却照不暖满室凝滞的寒意。 太后端坐紫檀鸾纹宝座,手中佛珠捻得飞快。 楚云峥面沉如水地坐在左下首,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案几。 皇后萧明姝僵立在丹墀下,凤袍上的金线鸾鸟在灯下泛着冷光。 而祺贵人正跪在中央,珠钗凌乱,肩头微微发颤。 殿外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婉棠扶着李萍儿的手缓步而入。 她盈盈拜下时,发间只簪了支银丝珍珠步摇,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臣妾参见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 楚云峥骤然起身,玄色龙纹靴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她面前:“胡闹!谁准你下床的?” 语气虽厉,搀扶的动作却轻柔至极。 “臣妾实在躺不住,心中惶恐。” 她仰起苍白的脸,水眸里映着烛光,“想到皇上与太后为国事忧心,连晚膳都未用……” 话音未落便轻咳起来,指尖下意识护住小腹。 太后手中佛珠倏停,眼底泛起怜惜:“好孩子,难为你身体不适,还惦记这些。” 婉棠之所以会身体不适,全拜皇后所赐。 太后今日的态度,也要柔和许多。 婉棠顺势倚进楚云峥怀中,声音细若游丝:“小厨房煨了百合燕窝粥,最是清火安神。” 她突然看向跪地的祺贵人,眸光一闪。 太后点点头:“端进来吧!” 此刻小顺子已带着宫人鱼贯而入,青瓷碗盏轻碰声里,氤氲热气模糊了众人各异的神色。 宫人们正轻手轻脚布菜时,婉棠忽然轻叹一声:“都是自家姐妹,何至于闹到这步田地。” “妹妹说得轻巧。”皇后唇角勾起冷弧,“姐妹?祺贵人涉嫌谋害许答应腹中龙胎,这可是诛九族的罪过!” “臣妾没有!”祺贵人突然扑跪上前,“是皇后娘娘栽赃!您不过是想夺走大皇子!” 她发髻散乱,涕泪纵横地指向皇后,“那日分明是皇后娘娘命人准备的佛跳墙。” “放肆!”萧明姝猛地起身,凤冠珠翠剧烈摇晃,“证据确凿还敢攀咬本宫!” 婉棠蹙眉垂眸。 这蠢货竟当场撕破脸,真是白费了她暗中递去的消息。 虽然她已经反应过来,萧明姝要的绝对不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性命。 可这些话,直接说出来,又有何用? “够了。”太后突然撂下甜白瓷汤匙,匙柄撞在碗沿发出清脆一响。 众人倏然寂静,只见太后缓缓抬眼:“皇帝觉不觉得,今日的膳食寡淡得很?” 楚云峥刚咽下半口火腿煨笋,闻言眉头骤紧。 他倏地看向桌上琳琅菜式,又舀起一勺蟹粉豆腐细细品味,脸色渐渐沉下:“何止寡淡,竟然一点味道都没有。” 太后手中的翡翠佛珠骤然停转,苍老的眼底凝起寒霜。 楚云峥指节无意识地叩着紫檀案几,眸光在婉棠和那桌寡淡的御膳间来回逡巡。 萧明姝嗤笑一声,护甲轻敲甜白瓷碟:“看来有人心虚得连差事都办不利落了。” 婉棠却缓缓抚着隆起的腹部上前,素白指尖掠过一碟小菜:“太后、皇上明鉴,膳食并无不妥,只是少了盐。” 她声音清凌凌如碎玉,“世间百味,皆需盐引,便是山珍海错,无盐亦同嚼蜡。” 太后猛地攥紧佛珠:“婉嫔!哀家没空听你故弄玄虚!” “母后息怒。”楚云峥忽然轻笑,龙纹袖口拂过婉棠微颤的肩线,“棠棠最是机巧,不妨听听她又琢磨出什么新奇玩意儿?” 他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只有深潭般的审视。 婉棠顺势跪在太后脚边,从袖中抽出一条绣着并蒂莲的绢帕:“臣妾这戏法,能替太后与皇上解了眼下烦恼。” 见太后仍冷着脸,她突然仰头看向楚云峥,眼波流转间竟带了几分少女娇憨。 楚云峥俯身捏住她下颌,拇指摩挲着苍白的唇瓣。 他声音缱绻如情人低语,“若做到了,朕可要重重的赏你。” 婉棠疼得睫毛轻颤,却绽出更明媚的笑:“臣妾可不敢邀功,只求皇上莫要责罚臣妾。” 楚云峥双眼是看不见底的深渊,没有人能清楚他在想什么。 只是忽地笑了起来。 点点头:“好,做好了,朕绝不罚你!” 婉棠纤指拈着那条素白绢帕,如同拈着一枝初绽的白玉兰。 她缓步移至太后案前,将一碟清拌黄瓜轻轻推近。 帕角掠过碟沿时,几不可见的细碎晶粒簌簌而落,融进碧翠的瓜片中。 “太后请用。“她屈膝奉箸,裙摆漾出柔婉的弧度。 太后狐疑地瞥她一眼,终是夹起一片。 方才还味同嚼蜡的黄瓜此刻竟泛起清咸。 老太太怔怔咀嚼,眼尾细纹渐渐舒展。 祺贵人见状,双眼明亮,好奇的问:“怎么这么神奇?” 婉棠又转向皇帝,另取了条绣银丝云纹的绢帕。 她捧起甜白瓷盏。 银耳羹漾起细微涟漪,她舀起一勺吹了吹。 “皇上尝尝可还适口?”勺沿轻触帝王唇畔,她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像藏了两颗温软的星子。 楚云峥就着她手抿了一口。 方才分明寡淡无味的羹汤,此刻竟沁出恰到好处的清甜。 他倏然攥住她手腕,却见她吃痛蹙眉,帕中暗藏的冰糖碎末簌簌落进盏中。 “臣妾该死。”她慌忙要跪,却被皇帝就势扶住。 “今日棠棠这鬼把戏,可算不得高明。”楚云峥轻笑,指尖却仍摩挲着袖口那片甜渍。 婉棠慌忙屈膝:“臣妾拙劣伎俩,让皇上见笑了。” 太后撂下银箸,腕间翡翠镯磕在案上发出清响:“不过是帕子上沾了糖盐的小把戏。” “太后明鉴。”婉棠垂首,素白指尖却突然攥紧绢帕,“可正是这等微末细节,最易被人忽视。” 她抬眼时眸光清凌凌扫过满殿众人,“毕竟这深宫里,谁不用帕子呢?” “哗啦!”萧明姝突然倾倒。 萧明姝扶案起身,凤冠珠翠剧烈摇晃:“婉嫔!休要在此哗众取宠!” “棠棠。”楚云峥声音陡然沉下,“你究竟发现了什么?说下去!” 婉棠缓缓抚过隆起的小腹,声音却像淬了冰:“臣妾从不做无凭无据之事。” “自许答应出事,便一直在查。” 她突然击掌三下。 李萍儿捧着黑漆托盘疾步而入,盘中那条绣着并蒂莲的绢帕,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 “这不是臣妾最爱的帕子吗?”祺贵人突然尖叫,“怎会在你那里!” 婉棠微笑询问:“敢问祺贵人,是何时丢的?” “就是那天,吃完佛跳墙之后,就找不见了。” 祺贵人努力回忆当日情景,更是看了看皇后,脸上满是紧张之色:“这手帕很贵重,臣妾也怕被责罚。” 满殿烛火齐齐一跳,映得皇后脸上血色尽褪。 婉棠拈起帕角轻轻一抖,细碎粉末簌簌落在盘子里面。 婉棠语气凝重:“臣妾的戏法,便也是从这张帕子上学到的。” 第153章 交出凤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方托盘中的绢帕上。 那料子在烛火下流转着独特的云水纹,泛着只有东海鲛绡才有的淡紫光泽。 统共只得两匹,一匹赐了太后裁作寿礼,另一匹给了皇后。 萧明姝的脸色骤然惨白如纸。 婉棠将众人惊疑不定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一刻无需只言片语,那方鲛绡帕已如惊堂木般拍碎了所有伪装。 太后的嘴唇哆嗦着,看向皇后的眼神里翻涌着震惊与痛惜。 而萧明姝正死死盯着那方帕子,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焚穿。 楚云峥的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龙椅扶手,目光沉沉落在婉棠身上,眼底翻涌着审视与薄怒。 对于朝政而言,很多真相皇上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揭穿。 婉棠这是要将最后一层遮羞布,都给拉开吗? 婉棠却恍若未觉,只盈盈拜倒:“皇上,太后,可否容臣妾讲述当日真相?” 在满殿死寂中,她轻轻击掌。 两名太监拖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宫女进来。 那宫女瘫跪在地,散乱的发丝遮住面容,唯有剧烈颤抖的肩膀显露出极致的恐惧。 她突然仰起脸,左颊狰狞的疤痕在烛光下扭曲,“奴婢原是浣衣局的粗使宫女。” “这些事情,都是奴婢做的。” “去年冬日给祺贵人送衣裳时,因雪水沾湿了裙角,”她喉头哽咽,“就被贵人命人用烙铁烫了脸。” “奴婢一直怀恨在心。” 楚云峥指节握紧,太后手中的茶盏轻晃。 “奴婢日日想着报仇。”宫女眼中迸出骇人的亮光,“直到那日洗到御膳房的面点师衣裳,发现衣服总会沾染面粉,看不出来,稍微用力,又会掉下来。” 她突然痴痴笑起来,“婢就把药粉,仔仔细细拍进了帕子。” 殿内死寂,唯有她嘶哑的声音回荡:“本想着祺贵人擦汗时中毒,谁知竟害了许答应。” 话音未落,楚云峥猛地拂袖:“拖出去!乱棍打死!” 太监们慌忙上前拖人。 远处很快传来沉闷的杖击声,一声接一声,像催命的更鼓。 婉棠垂眸盯着地上那道拖拽的血痕,忽然觉得殿内暖炉烧得太旺,呛得人心口发闷。 楚云峥和太后对视一眼,均是长松一口气。 一个小小的宫女,便能够化解前朝的危机,这的确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买卖。 祺贵人直拍胸口,看向万年堂,面露感激之色。 还顺势说了一句:“我就说,我是被冤枉的吧!” 突然出现顶罪的宫女,的确在萧明姝意料之外。 她脸色冰冷的朝着婉棠看过来,嘴角上扬,那表情,让人看着害怕。 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蹦出来:“婉嫔果然是兰心蕙质,细致入微。” “没想到一个谋害皇嗣如此大的罪名,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过去了。” 萧明姝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婉棠。 婉棠表情平静,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事实就是如此,难道皇后娘娘,还有别的高见吗?” 目光落下,婉棠所谓畏惧盯着萧明姝的脸,一字一句道:“还是说,皇后娘娘有什么新的发现?” 事情如此落幕,自然是皇上和太后都希望看见的结果。 萧明姝心中纵然有再多的不满,可始终不能够和皇上他用药后撕破脸皮。 她狠狠一咬牙,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 上前一跪,厉声道:“皇上,就这么处置了宫女,未免又太轻了。” “谋害皇嗣是大罪,要株连九族的。” 说罢,萧明姝挑衅的瞪了婉棠一眼。 婉棠还未说话,萧明姝便低声说道:“婉嫔妹妹,那不成你是承诺了对方什么?如今要株连九族了,又开始良心过意不去。” “哎!”婉棠长叹一口气,满是无奈的看向皇后:“皇后娘娘,不是臣妾心慈手软,实在是找奴婢只是孤女一个,没有办法。” 萧明姝的脸色霎时由青转白,指尖的赤金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沁出血来。 她猛地起身,凤冠上的东珠剧烈摇晃:“这分明是有人蓄意布局!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婉棠眼观鼻鼻观心,只柔声道:“事实究竟如何,臣妾不敢妄断,自有太后与皇上圣裁。” 楚云峥与太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疲惫。 此刻他们只盼这场闹剧尽快收场。 “就算如此!”萧明姝突然拔高声音,“难道婉嫔就全然无过吗?” 她竟不顾楚云峥骤然冷厉的目光,直指婉棠,“如今是婉嫔代掌凤印,却让浣衣局贱婢酿出这等祸事。” “失察之罪,难道不该罚?” 太后捻着佛珠沉吟:“皇帝,皇后所言不无道理。” “婉嫔功不可没。”楚云峥声音里淬着冰,龙目扫过处连烛火都暗了三分。 祺贵人不安地绞着帕子,李萍儿急得直跺脚,唯有婉棠依旧从容。 她忽然盈盈拜倒,抬起脸时眼圈微红:“既然提到失察之责,臣妾确有一事相求。” 她睫毛轻颤,露出恰到好处的脆弱:"臣妾代掌凤印以来战战兢兢,如今皇后娘娘凤体安康,也能管理后宫了。” 话音未落,太后唇角已扬起笑纹。 “臣妾恳请归还凤印。” “胡闹!”楚云峥突然拍案而起,九龙玉佩撞出铿锵之声,“朕说过你无罪!” 帝王威压如寒潮席卷,“今日朕倒要看看,谁敢治你的罪!” 【棠棠别怕,有皇上撑腰,谁敢拿你怎么样?】 【我也觉得,根本不用怕这些人,毕竟这凤栖国,还是皇上说了算的。】 【欺负棠棠的,肯定没有好下场。不过说起来,我倒是觉得,自从棠棠掌管后宫之后,倒是有些束手束脚了。】 【不是棠棠放不开,而是身份不一样。这宫中不管出点什么事情,都要找棠棠的麻烦。】 【所以说,棠棠这是故意的?】 对! 婉棠心中冷笑,她就是故意的。 王静仪还活得好好地,她握着的是权利,同样也是烫手的山芋。 如今,王静仪就在地牢里面关着,碍于身份,婉棠却不能出手。 小顺子汇报,采买那边,给的数目也越发可以,有一种提前透支消费的感觉。 根据账目来看,此刻所有人都趁机捞钱,不出一年,必定又是一个无法填不上的窟窿。 皇上给了她一把大金库的钥匙,同样,也是将一个无底洞给了她。 仔细想想,许洛妍掌管后宫的数年间,无数次通过其他手段获得银两来贴补。 偌大的后宫,凭什么她婉棠来填补亏空? 婉棠心明如镜,莲步轻移上前,纤指轻轻拽了拽楚云峥的龙纹袖角。 声音软得能滴出蜜来:“臣妾是真心想偷个懒。” 她抚着隆起的小腹,眼波流转间带着狡黠,“就想着给皇上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健健康康”四字如银针,猝然刺进皇上和太后心口。 楚云峥眼前闪过大皇子呆滞的目光和二皇子孱弱地啼哭,喉头猛地发紧。 太后脸色也越发难看。 大皇子很有可能有智力问题,二皇子孱弱得很,能不能养活都是问题。 一想到这些,太后看向婉棠的肚子,也灼热了几分。 “棠棠。”楚云峥掌心覆上她手背,声音哑得厉害,“朕怎舍得你操劳。” 太后捻着佛珠颔首:“好孩子,哀家知道,你是个心细的。” “待生产后便帮助皇后,协理六宫罢。” 楚云峥面色不悦,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淡漠,“皇后是该有个帮手了,否则今日雪地罚跪的戏码,怕是要再三上演。” 萧明姝慌忙跪地:“臣妾一时糊涂。” “糊涂?”太后突然掷下佛珠,“哀家教你母仪天下,你倒学会磋磨皇嗣!” 话虽严厉,却轻飘飘落下一句,“给婉嫔赔个礼便罢了。” 婉棠立即侧身避让,裙摆旋出惊慌的弧度:“娘娘折煞臣妾了!若实在过意不去。” 她忽然抿唇一笑,眼底闪着碎银子般的光亮,“不如赏臣妾些实在东西?” 萧明姝眼中生出警惕。 满殿愕然中,婉棠竖起一根纤指,羞赧道:“先前捐空了私库,能否赏一百两花花?” 楚云峥竟笑出声来,“朕的功臣就这点出息?” 转头对李德福道,“从朕私库拨六百两!” 太后也被逗乐,虽讨赏要钱这种事情太过俗气,却也算是真性情了。 便说:“哀家添二百两!” 凤目斜睨皇后,“皇后呢?” 萧明姝咬牙强笑:“本宫出三百两!” 心里恨不得撕了那副笑靥,却见婉棠屈膝:“谢娘娘赏。” “正好给未出世的孩儿打套金锁呢!” 楚云峥随即笑道:“即使体己钱,只让你要留着。” “皇后,朕记得你曾经打过几套金锁……” 萧明姝强颜欢笑,却头疼得很,要知道,那几套金锁,随便你一套都不止三百两。 可如今,她有错在先,为了凤印重回手中,也值得心比黄连苦。 尴尬一笑:“臣妾不知放哪儿了,这就回去找找。” “朕希望,孩子一出生,便能带上。” 皇上的语气,是毋庸置疑的。 萧明姝一阵肉疼,苦笑道:“是!”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夜色如墨,宫灯在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楚云峥执意屏退仪仗,只提了盏琉璃灯走在婉棠身侧。 “今日你倒是朕的及时雨。”帝王的声音混着夜风,听不出情绪。 婉棠扶着腰慢慢走着,绣鞋踏过青砖上的残雪:“臣妾不过尽了本分。” 话音未落,忽觉身旁人停下脚步。 楚云峥转身拦在她面前,琉璃灯举高几分。 暖黄的光照得他眉眼深邃:“朕正愁如何破局。” 他指尖突然抚上她脸颊,力道温柔却带着审视,“棠棠就像能看透朕的心思一般。” “莫不是有什么人,告诉了棠棠,朕正在烦忧什么?” 第154章 王静仪,死 婉棠袖中的指尖猛地蜷缩,面上却绽出娇憨的笑:“臣妾是皇上肚里的蛔虫呀!” 她故意踮脚凑近,呵气如兰,“您想什么,臣妾都知道。” 下一秒,婉棠吞没在骤然逼近的压迫感中。 楚云峥俯身将她困在宫墙与臂弯间,龙涎香混着寒意笼罩下来:“那你说说。” 他拇指摩挲着她微颤的唇瓣,声音低得似情人絮语,“朕此刻想做什么?” 婉棠她能感受到帝王胸膛传来的震动,与自己如擂的心跳渐渐重合。 看着楚云峥的脸,婉棠心砰砰砰的跳动着。 如果说,一开始婉棠爬上龙床,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那么后来,楚云峥一次次的保护,每日的溺爱,都让婉棠恍惚。 他也是一个人。 帝王无情,那么楚云峥呢? 婉棠闭上眼睛,深情的说了一句:“皇上,臣妾想……” 她缓缓地靠近楚云峥的胸膛。 楚云峥的指尖正要抚上婉棠鬓边珠花,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 李德福垂首立在丈外,声音像浸了冰水:“皇上,菁贵人已在养心殿候着,可要传辇?” 婉棠清晰看见。 那双方才还盛满缱绻的龙目骤然收缩,如同被针刺破的琉璃。 楚云峥猛地收回手。 “棠棠,”他嗓音干涩地整理衣袖,“你好生安胎。” 转身时玄色披风扫过满地残雪,却又突然驻足。 夜风卷着他低沉的话语飘来:“你不是想报仇么?王静仪,朕留着无用了。” 脚步声渐远,宫灯忽明忽暗地晃着。 婉棠望着那道消失在朱红宫门后的身影,缓缓抬手抚上小腹。 冰凉的指尖触到方才被他摩挲过的唇瓣,那点余温早已散尽。 【狗皇帝啊狗皇帝,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说起来婉棠才是本书的一个变数吧,菁贵人原本就在原著中出现过,甚至还成为许洛妍一度头疼的对象。毕竟她可是萧家千挑万选进来的人。】 【对啊,更何况,这个人从挑选的那一刻,就长在了皇上的心尖尖上。】 【狗皇帝,前一刻还抱着棠棠要亲亲,下一秒就耐不住寂寞了。生皇子生皇子,生了皇子当太后。】 弹幕里面的话,让婉棠有些难受。 帝王的真心,果然是转瞬即逝的。 婉棠再度发掘自己的可笑。 一次次的警告自己,最后还是无可自拔的深陷其中。 一想到这些,婉棠不由自嘲出声。 李德福竟未随驾离去,反像幽魂般折返。见 婉棠倚着宫墙低笑,他尖细的嗓音混着夜风飘来:“娘娘这是心里头不痛快了?” 婉棠懒得抬眼,却见那双云纹官靴步步逼近。 李德福四下张望,突然伸手欲抚她脸颊:“百花总有凋零日,这凤栖国的女人都是皇上榻上客,您又算得……” “啪!” 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他布满褶子的脸上。 李德福捂脸瞪大眼,太监特有的尖利嗓音划破夜空:“你敢打咱家?!” “打了便打了。”婉棠指尖轻掸袖口,仿佛拂去什么脏东西,“还要挑时辰不成?” “呵!”李德福阴笑着逼近,“多少宫妃求着咱家摸把手都得排队,你可真是不识好歹。” 话音未落,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李萍儿端着空铜盆立在阶前,冻红的手指死死攥着盆沿。 眼中燃着骇人的火:“我家主子是皇上亲封的婉嫔!” 她声音抖得厉害,身子却挺得笔直,“”你再敢碰娘娘一下,我便是死也要把皇上喊回来!” 李德福冻得牙齿打颤,冰水顺着貂绒领子往下淌。 他死死盯着小宫女通红的眼睛,忽然诡笑:“咱家以前倒没发现,婉嫔身边还藏着这样的烈性子。” “仔细一瞧,都是俊俏。” “滚!”婉棠抓起香炉砸过去,香灰混着残炭泼了他满身。 李德福退后两步,阴毒目光如毒蛇信子扫过主仆二人:“咱们走着瞧。” 他甩着湿漉漉的衣袖转身,忽又回头舔了舔嘴唇,“小美人儿,咱家记下你了。” 【恶心!李德福是整本书中,我最恶心的存在。只是书里面,李德福也没得到什么报应。】 【是啊!在原著里面,这一段我也是很恶心的。毕竟李萍儿可是李德福的亲生女儿啊!但是李德福竟然将李萍儿……李萍儿绝望,投井自尽。】 【婉棠的命运也改变了,希望李萍儿的命运也能够得到改变吧!】 婉棠震撼。 她心中暗暗惊讶,那到底是一部怎样的作品,会如此三观不正。 李萍儿蜷缩在雪地里,哭声像受伤的小兽般撕开裂肺。 婉棠俯身将她揽入怀中,大氅裹住两人颤抖的身躯:“都过去了。” “奴婢不怕!”李萍儿突然抬头,通红的眼里燃着骇人的光,"他若再敢碰主子,奴婢就咬断他的喉咙!” 她沾满雪沫的手指死死攥住婉棠衣襟,“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主子。” 婉棠心口骤痛。 她怎会不知,那样真挚的恨意里,分明藏着被亲生父亲当作玩物的绝望。 “主子您怎么了?”李萍儿慌忙用冻红的指尖擦她眼角,“是不是还在想那个顶罪的小宫女?” 婉棠摇头,雪花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祺齐找来的替死鬼,本宫不过顺水推舟。" 她忽然攥紧李萍儿冰凉的手,"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婉棠眼底泛起寒冰般的锐光:"陪本宫走一趟。" 地牢深处,霉味与血腥味胶着成粘稠的网。 水珠从生锈的镣铐滴落,在积着污血的地面砸出深浅不一的暗坑。 王静仪被铁链悬在刑架上,花白的头发沾着凝固的血块,昔日华贵的锦衣已成褴褛布条,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 每道伤口都精准避开要害,像幅残酷的延命符咒。 婉棠踩着湿滑的青苔走近时,欧阳青正用帕子擦拭手指。 二人视线一触即分,铁门开合的吱呀声在甬道里荡出长长回音。 "呜!"王静仪突然剧烈挣扎,铁链刮下腐肉碎屑。 她浑浊的眼球暴突出眼眶,被割断的舌根在张大的口腔里剧烈颤动,像条垂死的肉虫。 "啪!" 婉棠反手一记耳光,护甲在她脸上刮出三道血痕。 "啪!" 正手抽得更狠,王静仪的头颅撞上刑架,发出沉闷的咚响。 破碎的喉音从王静仪喉咙里挤出,混着血沫喷在婉棠裙摆上。 婉棠忽然低笑起来,眼泪却如断珠般滚落。 她拔出袖中匕首,刀尖沿着那些旧伤缓缓游走:"娘亲当年也是这样求你饶命的吧?" 匕首突然刺入肩胛,王静仪浑身绷成弓形。 "这一刀,替她报仇。" 刀锋拧转,碎骨声清晰可闻。 第二刀没入小腹:"这是你害我的。" 肠衣破裂的酸臭气弥漫开来。 婉棠像在完成某种献祭仪式,刀尖每次落下都带着精准的残忍。 当最后一刀捅进心口时,她几乎将整个身体重量压了上去,听着肋骨断裂的脆响,唇瓣贴在那只流血的耳朵旁轻语: "你女儿和儿子,都在地狱里等你。" 王静仪瞳孔骤然扩散,最后映出的是婉棠癫狂的笑脸。 那笑容被泪水浸得扭曲,比哭更令人胆寒。 "娘亲………"婉棠瘫跪在血泊里,颤抖的手抚摸着逐渐冰凉的尸体,"女儿给您报仇了!" 匕首"当啷"落地,她忽然疯狂撕扯自己的衣襟,仿佛要掏出血肉里钻心的空虚。 血水顺着砖缝蜿蜒成一道暗河,而她只是怔怔望着牢顶滴落的血珠,像具被抽走魂魄的偶人。 【看的好揪心,报仇了,棠棠就快乐吗?】 【这个时候,是想快不快乐的时候吗?是不是大家都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婉棠是不是忘了问王静仪娃娃的事情。】 【问不问重要吗?王静仪舌头都没有了。更何况,鬼知道欧阳青在什么地方。】 【说的也是,毕竟够皇帝最多疑了。】 【来火,狗皇帝和人家滚床单,还要派人盯着棠棠,是不是在他眼中,觉得这就是对婉棠好了。】 王静仪喉间最后一丝气音尚未散尽,牢门铁锁忽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苏言辞披着墨色大氅立在门口,手中风灯剧烈摇晃,昏黄的光晕扫过满地粘稠的血泊,最终定格在婉棠血迹斑斑的脸上。 "你杀了她?"苏言辞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风灯"哐当"砸在湿滑的地面,"你可知王家在江南的势力盘根错节?他们若知道是你动的手……" 婉棠缓缓抬头,血珠顺着她苍白的下颌滴落。 她忽然低笑起来,染血的指尖轻轻点着自己太阳穴:"苏大人以为我是如何进到这连苍蝇都飞不进来的死牢?" 苏言辞瞳孔骤然收缩,官靴不慎踩进血洼:"难道是……" 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喉结剧烈滚动间,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他突然猛地上前,一把将婉棠从血泊中拽起。 沾血的白玉扳指在她腕间勒出红痕,声音压得急而低:"李萍儿!带你主子走。" "快走!"苏言辞猛地扯下大氅罩住婉棠肩头,氅衣内衬的云纹在暗处泛着幽光,"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们。" 第155章 晏王离开 纵然大仇得报,婉棠的心中,却升腾不起半点快乐来。 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 在许家得那些年,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只要忍耐,就你能够得到爹爹爹的认可。 到了后宫之中,婉棠终于知道,永远不要奢求一个无情之人的爱。 后宫十年,婉棠只有一个念头,出宫嫁人,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当得知被骗之后,婉棠便只想着,活下去,为娘亲报仇。 婉棠任由李萍儿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渐融的雪泥里。 绣鞋早已被血水浸透,每步都留下淡红的印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雪花落在睫毛上融成冰冷的水珠,像哭不出的泪。 仇人的血还烫在指尖,心口却空得发慌。 那些支撑她熬过无数长夜的恨意突然抽离,只剩寒风在胸腔里呼啸着打转。 她忽然停下脚步,茫然地望着宫墙尽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像她突然荒芜的人生。 "主子?”李萍儿担忧地轻唤。 婉棠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眼眸沉了沉,总觉得身后有道锐利目光盯着自己。 婉棠倏然回头。 巷尾立着个裹银狐斗篷的少女,糯米团子似的脸冻得微红,手里还捧着个憨态可掬的兔子。 见婉棠望来,她弯起月牙似的眼睛,颊边梨涡甜得能盛住月光:"姐姐走路当心呀!” 声音软糯如糖糕,却让婉棠骤然绷紧脊背。 那少女竟提着裙摆小跑过来,银狐斗篷在雪地里荡出活泼的弧度。 她凑近时带起一阵甜香:"姐姐脸色好白呀!可是冻着了?” 说着竟要伸手来碰婉棠的额头。 李萍儿立即侧身挡住,却见少女已自然收回手。 转而捧出个雪兔子:"这个送给姐姐暖手好不好?” 她歪头时鬓角珠花轻颤,忽然瞪圆杏眼,"哎呀!姐姐是不是有宝宝了?” 她突然拊掌雀跃:"整个宫里怀孕的只有婉嫔娘娘!您就是那位菩萨心肠的娘娘吗?” 眼底崇拜真切地能漾出水光。 婉棠终于抬眼,目光如冰刃刮过对方天真无邪的脸:"不必。” 声音哑得像是被血水浸过。 "可是雪天路滑,您有了宝宝,更要当心啊!” 少女仍不死心地想来搀扶。 指尖将要触到婉棠袖口时,忽然吸了吸鼻子,"娘娘身上怎么有铁锈味儿?” 她突然踮脚凑近婉棠耳畔,呵出的白气凝成诡谲的形状:"好像是血的味道呢?” 李萍儿倏地上前半步,恰将婉棠严实挡在身后。 看着对方的穿衣打扮,可不像是宫女。 她屈膝行了个标准宫礼,声音却淬着冰碴:“贵人安好。” “按宫规无诏拦阻嫔驾当罚俸三月,若惊扰皇嗣,更是罪不可恕。” 她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空荡荡的腰间,“尚不知贵人品阶,还请示下玉牒金册。” 那少女竟笑出声来,她非但不恼,反将兔子轻轻放在李萍儿脚边:“好姐姐别生气,我这就退开三丈远。” 说着真个后退数步,忽然解下斗篷系带。 银狐裘如云朵般落进雪地,露出内里鹅黄宫装。 她竟冻得发抖仍笑盈盈道:“娘娘身子重,这裘皮虽陋,铺在地上踏着走倒能防滑呢。” 说罢也不等回应,赤着脚丫便蹦跳着往后退,腕间银铃在雪幕中荡出清越声响。 待那抹鹅黄消失在宫墙拐角,李萍儿怔怔望着雪地上熠熠生辉的狐裘。 忽然低喃:“奴婢是不是太过刻薄了?” 这般机灵古怪的丫头,换做谁瞧了,也会心生喜欢。 更何况是这冰冷的宫中。 【王家果然每一个简单地,这个是王家的女儿,年前才送进来的,许洛妍盛宠,她便韬光养晦,从不争宠露面。】 【原著中,一开始王家女儿并没有动过手。也是都了后来,婉棠死后,许洛妍用她对付皇上。惹得皇上十分喜爱。】 【刚才不是播放了吗?王静仪被关押地牢,许承渊自身难保,被软禁起来。王家老太太放心不下,这次派人带话,让她来瞧瞧。】 【亲眼看见婉棠杀了自己姑姑,还能笑的这么人畜无害,王家的女儿,心机果然深沉的可怕。】 婉棠心尖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就在李萍儿说的那一瞬间,婉棠何尝不是同样的心动了。 毕竟能够有个率真的人陪在身边解闷,也是极好的。 “人心难测。”婉棠语气冷漠,警告道:“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李萍儿急忙点点头。 今夜的天很黑。 可这个夜晚,并不宁静。 宫灯的光是昏黄的。 婉棠沉默着往前面走。 巷口朱墙下,晏王一身玄色蟒纹氅衣倚着宫灯,指间把玩的玉扳指在雪光里泛着幽绿。 见婉棠转身欲走,他轻笑一声:“娘娘见了本王,倒比见了鬼还怕。” 婉棠全当听不见,继续往前走。 李萍儿突然拽住婉棠衣袖,声音发颤:“主子,晏王殿下似是有要事。” 婉棠猛地甩开她,“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需要本宫教你?” “奴婢不敢!”李萍儿扑通跪地,额角磕在冰碴上洇出血迹,“只求主子,去听一句。” “晏王殿下,对您很是欣赏,是不会害您的。” 婉棠凝视她片刻,忽然深吸一口气朝着那道玄色身影走去。 雪地留下深深的脚印,像踏碎某些坚守的界限。 李萍儿看着前往的背影,眼中全是感动。 耳边却传来婉棠的声音:“疑人不用,本宫信你。” “娘娘倒是让本王好等。”晏王将暖炉塞进她冰凉掌心,蟒纹袖口掠过她腕间时,“春耕在即,明日便要离京。” 他忽然俯身逼近,“往后娘娘有何需求,尽管吩咐萍儿。” “毕竟这丫头,本就是本王养大的雀儿。” “很听话的。” 婉棠只是平静的点点头。 这样淡然的反应,倒是让晏王十分惊讶。 看向婉棠,疑惑道:“瞧着娘娘的样子,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婉棠竟低笑出声:“王爷莫非以为,本宫今日才知?” 晏王把玩的扳指骤然停住。 “就没什么想问的?”他眼底暗流汹涌,像被逆抚了鳞片的毒蛇。 “问什么?”婉棠抬手拂去他肩头落雪,动作轻柔如情人。 眸光却冷过三尺寒冰,“王爷的事情,本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忽然退后三步,屈膝行了个标准宫礼:“殿下慢走,恕臣妾不远送了。” 晏王望着那道渐远的背影,竟低低笑出声来:“好!好个婉嫔娘娘。” “你给本王的惊喜,当真是越发的多了。” 巷尾的李萍儿仍跪在雪中,直到婉棠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对着晏王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 匆匆追上婉棠。 惜棠院灯火通明,都在等着婉棠回来。 婉棠被迎进了屋中,地龙的温暖让她脸色有些潮红。 “主子,就在刚才……”小顺子急忙上前,就要汇报情况。 婉棠摆摆手,语气冷漠:“别急,看好门。” 随即盯着李萍儿,声音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还有什么隐瞒本宫的。” “悉数道来。” 第156章 李萍儿的仇恨 李萍儿重重跪倒在青砖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声音破碎不堪:“奴婢进宫,本就是一心求死。” 她猛地抬头,泪水混着额角的血水蜿蜒而下,“那日遇见,当真是一个巧合。” “奴才本来是先要靠近李德福,不顾一切杀了他的。” “没想到遇见了娘娘,更没有想到,这冷漠的后宫之中,还有人愿意不顾自己安危,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小顺子脸色骤变,立即闪身合拢殿门。 后背死死抵住雕花门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缝。 这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绝不能让旁人听见。 婉棠端坐在软榻上,指尖缓缓摩挲着暖玉手炉:“说下去。” "奴婢本名确实叫李萍儿。” 李萍儿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颈间一道陈年烫伤,“生来就在浣衣局做贱奴。直到十二岁那年,宫中暴动,九子夺嫡。” “奴才的娘亲,才带着奴才随着乱军,离开皇宫。” “我们混在难民堆里,前往了丰都。” 婉棠微微皱眉,语气复杂:“既已经离开皇宫,为何又要回来?” 李萍儿发出一声苦涩的冷笑:“为了报仇!” 婉棠心中一紧,虽是早就知道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听得心惊。 李萍儿突然疯狂用指甲抓挠地砖,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主子可知我爹是谁?” 婉棠沉默不语。 “是李德福!” “那个老畜生,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从一开始,就没做过人事。” “那个老畜生根本就没有断干净,还有一截肉芽。骗了我娘亲吃对对食,还强迫了我娘亲。” 提到这些,李萍儿声音都是颤抖的。 婉棠双眼一瞪,同样惊讶。 她想到了自己被许给了李德福,若不是得以逃脱,那命运…… “所以说,李德福,是假太监?”婉棠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是颤抖的。 “现在是真的了。” 李萍儿双眼之中全是恨意,冷漠地说:“我娘亲当初跟着苏太妃,受到伤害后,将此事告知苏太妃。” “苏太妃命人彻底给李德福净身。” “谁想到李德福怀恨在心,竟用更恐怖的手段伤害我娘亲。” 一想到这些,李瓶儿就气得发抖。 “后来,李德福随着当今的皇上,被丢在行宫。娘亲发现有了我,偷偷地将我生了下来。” “本以为,只要老实本分伺候着太妃,便能够苟活下去。” “谁能想到,晏王受到牵连,苏太妃为保晏王,求了封地火速离开。当今皇上从行宫归来,李德福发现了我娘亲,竟然让数十个太监,轮流伺候我娘亲。” 说到此处,李萍儿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湿润。 她满是痛苦地说:“后叛贼入皇城,再次混乱,我娘亲吊着最后一口气,带着我前往丰都。” “当我看见苏太妃的那一刻,我娘亲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李萍儿浑身颤抖得厉害:“苏太妃说……我娘亲活不了了。” “那些畜生竟将断根留在我娘亲体内,若不是丰都雪灾,怕都长肉芽了。” 婉棠手中的暖炉"哐当"滚落,炭火溅上裙摆却浑然不觉。 “我要杀了他。” 李萍儿忽然痴痴笑起来,染血的手指比成刀状,“用他送我娘的簪子,从这里……” 指尖猛地刺向自己咽喉,“捅进去!” “我恳求晏王送我入宫,为的就是这一件事情。” 窗外惊起寒鸦惨啼,映得她眼底血光骇人:“可那日看见主子为护奴婢与他对峙,后来和主子一日日地生活下去。” “奴婢突然想活了。” “奴才觉得,主子身边不能没有一个贴心的人。” 婉棠忽然俯身将她揽入怀中,锦缎衣袖裹住两人颤抖的身躯。 “本宫知道,”婉棠的声音哽在喉间,“被至亲伤害的滋味,比砒霜更穿肠。” 小顺子早已跪倒在门边,额头抵着门板无声恸哭。 人怎么可以苦命到这个地步。 李萍儿突然攥紧婉棠的衣襟,骨节泛出青白:“求主子,让奴婢亲手……” 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杀了他!” 婉棠托起她下巴,烛光里两人倒影在血泊中交融成一体:“好。” 她将李萍儿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本宫必让你亲手了结这段孽债。” “从今往后,你的仇便是本宫的仇。” “李德福的命,本宫赏给你了。” 窗外风雪骤急,吹得窗棂哐哐作响。 【好惨好惨,没想到,李萍儿竟然会这么直接将真相告诉了婉棠。】 【都是苦命人,还是她们两个好,虽然有疑惑,但是双方之间,从没有猜忌。】 【恨不得李德福去死,如今李德福已经和皇后联手,要对付婉棠了。】 【是啊,今夜狗皇帝床上的女人,就是李德福和皇后亲自挑选看过,送给皇上的。】 婉棠心中冰冷。 李德福也在行动了吗? 皇上的宠爱,当真是让人来去无踪啊! 婉棠和李萍儿平复了一会儿情绪。 婉棠沉声道:“对了,小顺子,你刚才想说什么?” 小顺子此刻也抹干净眼泪。 上前一步说道:“主子,祺大人对您救了祺贵人的事情,表示万分感谢。” “祺大人带话来说,您要的铺面已经找好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是如何?” 做生意? 婉棠一辈子都被困在宅院和宫中,当真是不知道的。 她将自己刚刚得到的赏钱全部拿出来。 刚想让祺齐看着办时,脑海中的声音再次传来。 【祺齐是能赚到钱,但是能赚到多少?还不如靠皇上赏赐得多。】 【我喜欢棠棠搞事业,既然想要搞钱,那就要玩大的。】 【最好能后后宫前朝联系在一起,我马上百度去。】 【哈哈,不需要百度,我倒是有个主意……】 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多。 说的主意,更是令婉棠心惊肉跳。 这些内容,是婉棠就连想也不想的东西。 婉棠不敢耽搁,立刻将脑海中的内容记下来。 婉棠指尖轻叩案几,炭笔在宣纸上勾出凌厉的线条:“告诉祺齐,这些钱全数投进去,本宫要开间‘云想阁’。” 小顺子盯着纸上奇特的网格图怔住:“主子,这是要做什么营生?” “卖''消息''。”婉棠唇角勾起冷弧,“第一桩生意:凡购满十两胭脂水粉者,可获赠查账服务。” “帮她们核验夫君外室账目的真伪。” 笔尖重重圈住"验账"二字:“让祺家找些落魄账房,专查城南那些‘绣户’的收支。” 见小顺子目瞪口呆,她轻笑,“这世上最好赚的,便是女子疑心的银子。” 她又画了个古怪的符号:“第二桩:推出‘容华券’。预存百两可得一百二十两额度,但须引三位新客。” “这不成了拉人头?”小顺子脱口而出。 “聪明。”婉棠将炭笔一掷,“更要紧的是,所有存银的贵女,须登记家中父兄官职。” 指尖轻点皇城舆图,“三个月后,本宫要看到六品以上官员家眷的完整名册。” 窗外风雪更急,小顺子捧着那张惊世骇俗的商策,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纸页。 婉棠却望向宫墙外的方向,仿佛已看见金钱与权谋交织的巨网,正缓缓笼罩整座京城。 “凡一次性购满十两者,赠‘金缕囊’一枚。” 婉棠画出个绣着金线的香囊图样,“凭此囊可享三项隐秘服务。” 她笔尖如刀,唰唰写下三行字: “一验夫君外室账目,二查未来婆家底细,三测妾室避子汤药。” 炭笔突然折断,“告诉祺齐,找那些因算学精湛被逐出户部的老吏。他们最懂如何从账本里挖出腌臜事。” 小顺子倒吸冷气:“这可是要得罪满城官眷。” “怕什么?”婉棠轻笑,又抽出一张纸画起古怪的券票图样。 她忽然用朱砂画出个凤凰纹,“反是会员,赠鸾镜一面。” “可请宫中退役的梳头嬷嬷,教她们梳头。” 她突然将朱笔掷向京城舆图,红墨在宣纸上洇开如血:“三个月内,本宫要看到六品以上官员家眷的完整名册,连她们贴身丫鬟的相好都得记清楚!” 窗外惊雷炸响,小顺子捧着纸张的手剧烈颤抖。 那纸上赫然画着棵枝桠狰狞的"关系树",每个官员名字旁都标注着:宠妾生辰、外宅地址、私密癖好…… “最妙的在这儿。” 婉棠抽出发间金簪,尖端挑开宣纸夹层。 里面竟藏着微型账本样式,“所有存银的官眷,都会得到本‘贴心账’。她们为查夫君偷偷记录的收支。” 她忽然冷笑,“最终都会汇成真正的户部流水账。” 小顺子扑通跪地:“这是要抄家灭族的勾当啊!” “怕了?”婉棠将炭灰抹在他额头,“记住,这世上最毒的从来不是砒霜,是女人起疑心时,愿用全家性命换真相的狠劲。” 暴雨猛烈敲击窗棂,她望向电光撕裂的夜空。 她的路,才刚刚开始。 帝王无情。 她何须有情。 至少,婉棠绝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一个男人的手中。 第157章 祺二 祺府。 小顺子已将东西带到。 祺齐捏着那叠宣纸在书房里踱步,沉香木地板被踩得吱呀作响。 看着纸上的内容,语气中带着丝怒气:"异想天开!” “真当京城的权贵都是她婉嫔手中的提线木偶不成?” 小顺子垂手立在廊下阴影里,声音平稳无波:"主子吩咐的事,奴才只负责带到。” 他面上恭顺如常,"祺大人照做便是。” 祺齐表情微变,很快拱手说了句:“既是娘娘要求,我们照做便是。” “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祺齐顺手将一个钱袋,塞进了小顺子的手中:“宫中出入不便,公公多费心。” 小顺子收下银两,点头离开。 待那小太监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祺齐抓起那叠纸狠狠掷向地面。 雪白的宣纸散落开来,上面那些匪夷所思的条款像蛛网般铺满青砖。 "爹。” 屏风后转出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身着雨过天青色直裰,眉宇间与祺齐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书卷气。 他弯腰拾起纸张,指尖忽然顿在"鸾镜验唇脂”那行字上。 祺二的神色渐渐凝重,纸页在他手中簌簌作响。 当他看到"关系树”图谱时,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她要的哪里是银钱。” “分明是整座京城的人心!” “手段算不得多高超,但要是换做我,肯定是想不出来的。” "妇人之见!”祺齐嗤笑,“一个月五十两月例的宫妃,懂什么经商之道?” “不过都是纸上谈兵,全靠想象。” 祺二却突然抽出狼毫笔,在宣纸空白处疾书:"爹且看。” “若将‘查自家夫君’改为‘查别家夫君’。” 墨迹在"容华券”旁洇开新枝,"让贵女们用别人的秘闻换积分,积分高者可兑换宫中最新妆容教程?” 祺齐猛地攥住儿子手腕:"你的意思是?” "人皆自私,更惧他人得利。” 祺二眼底闪过精光,"若告知她们萧家大姑娘每季私吞五千两嫡母嫁妆……” 他忽然压低声音,"爹您会不会想买萧家庶子的外宅地址?” 毛笔"啪”的折断,祺齐眼中爆出骇人亮光:"好个一石二鸟!” 他忽然大笑,"我儿不入仕途,真是可惜了!” 父子俩相视而笑,窗外的雨声仿佛都化作金银碰撞的脆响。 祺二拈起那张染墨的宣纸对着烛火,墨迹透光显现出隐秘水印。 祺二忽然蹙眉,"不过仅是这样还不够,还需扯张虎皮当大旗。” 他在纸上画出宫墙纹样,"不如放出风声,说云想阁的胭脂方子是从宫中流出来的?” 烛火猛地跳跃,将父子二人算计的身影投在墙上。 如两只伺机而动的蜘蛛,正缓缓织就一张吃人的网。 惜棠院。 小顺子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了,婉棠眉头始终难以舒展。 虽然她是按照弹幕里面的话,规划了这条路。 但总觉得哪儿没对! 婉棠看着李萍儿忙碌的声音,忽然问上一句:“萍儿,要不是今日我问你,你会对我说你的事情吗?” “不会。”李萍儿脸上露出抱歉的笑:“毕竟谁也不希望,将自己的秘密交到别人的手中。” 听到这句话,婉棠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对啊!” 婉棠一拍大腿,惊喜道:“每个人都有防备心理。” “可要是说长道短,你就不一样了。” 婉棠刚想要说修改一下反感。 脑海中再次传来弹幕的声音: 【等那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是啊,人家祺贵人的哥哥,比你还要向你想到。在看见你的方案之后,立刻就提出了修改意见。】 【虽然手段有点次,但不得不说,是很好用的。】 【所谓的小道消息,不就是从这个人口中知道一点,那个人口中知道一点,最后就成了庞大的情报网吗?】 对方竟然提前发现破绽,并且修补了? 祺贵人的哥哥,祺二吗? 那个高中探花,却不肯入朝为官,非要经商的傻子吗? 不! 他不是傻子,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婉棠嘴角微微一笑,安心地靠在床上。 能够有这样的人帮忙,她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棠棠这是做什么?不打算去问了吗?】 【难不成我们说的胡,她又听见了?】 【出了妖了,真能听见我们说话,那我们作为观众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剧本了?】 【管它呢?我们都是看客,看得开心就成。】 【再说了,身为老板本来就是指出方向,至于细节和如何解决问题,交给手下就算是。】 【说的也是,也没有看见皇帝将什么事情都想的面面俱到啊!】 婉棠闭上眼睛假寐,心里面早就已经乐开花了。 就差没说上一句,观众老爷们大家好了。 坤宁宫。 皇后重握凤印,晨昏定省照旧。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坤宁宫的金砖地上投下细碎光斑。 萧明姝端坐凤座,指尖轻抚重新回到手中的赤金凤印,唇畔噙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 宫中妃嫔已来了大半。 对皇后满是恭维。 重握权利中间虽有坎坷,但好歹,结局还是皇后想要的。 当婉棠扶着腰缓步踏入时,她甚至亲自起身相迎:"快扶婉嫔坐下!” “这样重的身子还来请安,真是难为你了。” 皇后声音柔得能掐出水,眼底却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湖。 满殿嫔妃齐刷刷起身行礼,珠翠碰撞声如碎玉般清脆。 曾几何时,这些人看婉棠的眼神还带着鄙夷,如今却都堆着殷勤的笑。 "娘娘言重了。”婉棠微微颔首。 孕肚使得她行动略显笨拙,通身气度却比在场任何人都雍容,"规矩不可废,臣妾不敢恃宠而骄。” 丽嫔更是主动让出靠近暖炉的位置。 看见婉棠,更是比看见娘亲还要亲。 “姐姐最近瘦了些。”婉棠见状,忙关心询问。 丽嫔眉眼之间均是慈爱和满足:“最近孩子开始吵闹了,一开始臣妾是担心地不敢睡觉,瞧着他有精神苦恼,臣妾也要放心了些。” 茶盏轻碰间,众人说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 皇后始终含笑望着婉棠隆起的腹部。 不过半盏茶功夫,她便以"让婉嫔好生休养”为由散了晨省。 嫔妃们如彩蝶般翩然散去,唯有祺贵人僵坐在绣墩上,脸色苍白的可怕。 她手中绢帕被绞得几乎撕裂,连指甲劈裂都浑然不觉。 今日祺贵人安静得有些异常了。 纵然是经历了些事情,可依照祺贵人的性格,绝不可能会如此沉寂。 如今她与祺家绑在了一起,祺贵人自然也要多关心一二。 婉棠蹙眉走近,"妹妹可是身子不适?” 指尖刚要触到对方衣袖,祺贵人猛地抬头。 那双总是盛着骄纵的杏眼里,此刻满是濒死般的绝望。 【棠棠走,不要靠近祺贵人。】 【皇后手段台太卑鄙了,竟然用大皇子的性命来威胁祺贵人,让她将你推倒。】 【这几天晚上,大皇子都在哭,祺贵人听都要碎掉了。更是亲眼看见,皇后将药丸放在了大皇子的奶里面。说只要婉棠今天好好的,今夜,这杯奶就会喂给大皇子吃。】 婉棠刚顿住脚步,祺贵人已如疯兽般扑来! 她双目赤红,鬓发散乱,嘶声哭喊着:"婉嫔!对不住!我别无选择!” 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带着惊人的力道猛推过来。 祺贵人的动作是如此迅猛,根本避无可避。 幸亏弹幕提醒,婉棠早有防备,侧身闪避时裙摆却被对方死死拽住。 祺贵人收势不及,踉跄着向前冲去。 恰在此时,殿门外响起一道娇柔嗓音:"臣妾来迟了……” 只见一个身着鹅黄宫装的少女正迈过门槛,见到迎面撞来的祺贵人竟不躲不避。 反而"哎呀”一声软倒,身子如蝶般轻旋半圈。 婉棠健壮的大惊,刚要避开,皇后急切跑来,占据了最后一个能跑的位置。 而那少女,不偏不倚正撞向婉棠隆起的腹部! "唔!”婉棠只觉剧痛炸开,整个人向后栽去。 天旋地转间,她看见猩红的血水如泼墨般染透裙裾,听见四面八方传来惊恐的尖叫: “主子。” “婉嫔娘娘。” “妹妹!” "血!婉嫔见红了!” "快传太医!”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婉棠涣散的瞳孔死死盯住那个摔倒在地的少女。 鹅黄宫装衬得她肤光胜雪,眉眼竟与自己初入宫时有七分相似。 只是眉宇之间,婉棠多了一点红。 那少女正怯生生抬头,唇边却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纹。 "主子!” 李萍儿凄厉的哭喊声中,婉棠的手无力垂落。 坤宁宫的琉璃地砖上,血泊正缓缓漫过凤纹,如绽开一朵诡艳的红梅。 惜棠院内乱作一团,李萍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廊下嘶喊:"稳婆!快传稳婆!” “小顺子你愣着做什么,快去太医院请谢太医啊!” 瓷盆被打翻的脆响与杂沓脚步声交织,血腥气混着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婉棠陷在锦被之中,意识如同浸在浓雾里。 眼前人影晃动,所有声音都隔着一层水幕般模糊不清。 剧痛如潮水般阵阵袭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皇上万岁万万岁……”宫人慌乱的跪拜声被猛地打断。 "滚开!婉嫔如何了?”楚云峥的声音如同惊雷劈开混沌。 "皇上不可!产房血光冲撞龙体啊!”萧明姝的声音急切响起。 随即是一记清脆的耳光声。 第158章 明辉公主 剧痛如潮水般撕扯着婉棠的神经,她连抬眼的力气都已耗尽。 唯有温热的泪不断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那双始终紧握着她的大手,此刻正以近乎破碎的力度包裹着她的指尖,将帝王的体温一点点渡进她冰凉的肌肤。 “棠棠,”楚云峥的声音低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在喉间碾过砂石,“你要活着。” 他俯身贴近她耳畔,“你不是总说,不知家为何物吗?” 婉棠的睫毛剧烈颤动,感受到帝王温热的唇擦过她耳垂:“替朕生下这个孩子,我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 他的声音忽然哽咽,“朕是你的夫君,是你永远的依靠。” 这声近乎哀求的呢喃,如利刃般刺穿殿外萧明姝的心口。 她猛地扶住朱漆门框,指甲在雕花上刮出刺耳声响。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娘娘!”白薇慌忙上前搀扶,却被皇后死死攥住手腕。 尖锐的护甲掐进皮肉,血珠顺着白薇的腕间滑落。 萧明姝踉跄着被扶出殿外,在廊下剧烈喘息。 她突然抓住白薇的衣襟,眼底翻涌着骇人的血红:“她必须死……白薇,她必须死!” 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淬着毒液挤出,“本宫绝不容许有人夺走本宫最后的东西!” “本宫已经得不到皇上的心了。” “和妻子只有一个,那只能是本宫!” 白薇吓得浑身发抖,只能连连点头。 暮色透过窗棂照进来,将皇后扭曲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如同蛰伏在宫墙下的恶鬼。 而寝殿内,婉棠用尽最后力气反握住帝王的手。 一滴血泪从她眼角滑落,正滴在两人交握的指间。 那触感滚烫的,仿佛能灼穿层层宫墙,一直烧到坤宁宫最深的暗夜里。 谢太医提着药箱冲进内殿时,正看见帝王半跪在榻前,明黄龙袍的下摆浸在血泊中。 惊得药箱落地:“皇上!产房污秽之地,您万万不可继续逗留。” “朕的女人在受难,”楚云峥头也不回,指尖轻抚着婉棠苍白的脸颊,“没有朕陪着,她撑不住。” 这话说得极轻,却让满室宫人齐齐红了眼眶。 谢太医长叹一声,取出金针在烛火上灼过。 当银针没入婉棠百会穴时,她忽然发出一声微弱呻吟。 “棠棠乖,”楚云峥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感受朕的心跳,跟着朕呼吸……” 楚云峥的胸膛剧烈起伏,竟真带着她找回呼吸节奏。 谢太医突然取出个瓷瓶,将辛辣药油抹在婉棠鼻下。 见她眼皮颤动,又取出参片让她含住,银针疾刺合谷穴。 婉棠猛地睁眼,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 “娘娘!用力啊!”稳婆突然惊呼。 楚云峥竟亲自托起她的后背,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朕数三下,棠棠就跟朕一起用力!” “一!二!三!“ 婉棠咬破了下唇,血珠溅在龙纹上。 整整两个时辰,血水一盆盆端出,染红了惜棠院的青石阶。 每当她力竭时,总能听见耳畔坚定的声音:“朕在这儿,棠棠抓住朕的手……” 当最后一声凄厉哭喊划破夜空时,婴儿嘹亮的啼哭骤然响起。 稳婆颤抖着捧起浑身是血的女婴:“是位公主!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楚云峥却只是低头轻吻婉棠汗湿的额头,眼泪终于坠落:“辛苦了。” “朕的棠棠,为朕生了个女儿。” 【怎么会是公主呢?说好的三皇子是皇帝的呢?】 【难不成棠棠的剧本改变了,所以所有人的命运都会被改变吗?】 【怎么回事?】 婉棠虚脱地陷在锦被中,听着女儿嘹亮的啼哭,心底巨石终于落地。 幸好是公主。 如今的皇帝,不需要一个孤女的皇子,他要的只是个永远依附他的女人。 楚云峥小心翼翼抱着襁褓,那双执掌江山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他当着满殿宫人的面,低头轻吻女儿皱巴巴的小脸:“朕的公主,真是比星辰更耀眼。” 眼中盛着从未有过的柔光,连说话都带着笑音,“传朕旨意,公主洗三礼按亲王制操办!” 他转头看向婉棠,目光灼灼:“爱妃为朕诞下明珠,功在社稷!赏东海明珠百斛,云锦千匹,另赐……” “皇上,”谢太医连忙打断,“娘娘元气大伤,还需静养施针。” 楚云峥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公主交给乳母,却仍追着叮嘱:“小心着些!若让公主哭一声,朕唯你们是问!” 他坐回榻边握住婉棠的手,声音响彻殿宇:“婉棠是朕的福星!” “若非她,朕的两位皇子与公主岂能平安降世?” 突然扬声道,“如此功臣,当晋妃位!” 满殿哗然。 萧明姝指甲掐进掌心,强笑着上前:“婉妹妹入宫不足两年,从宫女升至婉嫔已是殊荣。” “若再晋妃位,怕是不妥。” 她适时停顿,眼底闪过痛色。 “朕心悦她,这个理由可够?”楚云峥挑眉。 萧明姝屈膝行礼,声音发颤:“皇上圣明。只是妹妹既已诞育皇嗣,册封礼当依祖制风光大办。” 她抬眼时已换上端庄笑容,“内务府需备好金册金印,择吉日行册妃大典,方显天家威仪。” “莫要操之过急。” 楚云峥颔首:“就依皇后所言。” 他忽又想起什么,“公主的封号……” “皇上忘了?”萧明姝抢道,“您早亲口赐封‘明辉公主’,还夸这封号寓意日月同辉呢。” 帝王朗笑:“赏!明辉公主再加食邑三千户!” 他俯身替婉棠掖好被角,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好生歇着,朕晚些再来看你。” 明黄身影远去后,萧明姝站在廊下望着满院赏赐。 鲜血从她紧握的掌心滴落,在青砖上绽开一朵朵红梅。 【其实这么一看,狗皇帝这个人还是蛮好的。】 【不是吧,楼上恋爱脑吗?这就好了?】 【你才不要这么偏激好吗?他可是皇帝啊,一个帝王,能够不顾一切,陪着你生产,仅仅只是这份情谊,就多难得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要是真的爱婉棠,又怎么会疑心婉棠?】 脑子里面闹哄哄的。 爱? 皇上当然也是有爱的,只是他的爱,是包容天下的。 他可以爱任何人,只要这个人顺着他,他便爱。 如同喜欢手中盘的珠子一般,握在手中,毫无菱角的样子。 当乳母将襁褓轻轻放入婉棠怀中时,她颤抖的指尖几乎不敢触碰那团温软。 小公主皱巴巴的小脸像初绽的花苞,稀疏的胎发贴在额前,呼吸间带着奶香的温热。 “娘亲的小明珠。”婉棠低头轻吻女儿的额头,泪水猝不及防地滴落在绣着祥云的襁褓上。 她小心翼翼解开衣襟,将孩子贴近心口。 感受到那微弱心跳与自己共振的刹那,终于哽咽出声:“娘亲,我也当娘亲了……” 李萍儿捧着药碗在一旁抹泪:“主子快别哭,月子里伤眼睛。” 婉棠却笑得泪珠直坠。 指尖轻抚过女儿每一寸肌肤:“你看她的小鼻子,多像皇上。” “这嘴巴倒随了我。” 忽然将孩子紧紧搂住,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娘亲发誓,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分毫。” 她突然抬头望向窗外宫墙,目光锐利如淬火的刀。 烛火噼啪爆响,映得婉棠侧脸明明灭灭。 怀中的小公主忽然咂咂嘴,无意识地抓住母亲一缕青丝。 婉棠低头凝视许久,忽然哼起娘亲唱过的歌谣。 如果这个世界上,善人活不到最后,那她就做恶人。 只要孩子能够平安,比什么都好。 宫人们正轻手轻脚收拾着染血的布帛,萧明姝扶着白薇的手缓步进来。 凤履踏过未干的血迹,在青砖上留下浅浅的湿痕。 “谢太医可要仔细调理。” 皇后唇角噙着温婉笑意,“婉嫔妹妹如今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若落下什么病根皇上可要怪罪。” 她忽然压低声音,“本宫记得,这后宫中,多少产后失调,香消玉殒的。” 谢太医躬身应是,额角渗出细汗。 他小心翼翼取出金针:“娘娘今日失血过多,最忌忧思惊怒。” 话音未落,忽觉皇后目光如冰刃刮过脊背,忙补充道:“若情绪波动太大,恐伤胞宫,日后恐难再难有孕。” “本宫知道了。”婉棠苍白的唇扯出个笑,“有劳皇后娘娘挂心,臣妾定会好好活着。” “毕竟还要看着明辉公主及笄出嫁呢。” 萧明姝的护甲突然掐断案几上半支残香:“那是自然。” “谢太医也是辛苦了,若无事,便退下休息吧!” 皇后冰冷的声音传来。 原本谢太医还想要叮嘱几句,可终究皇后在场,不好开口。 便讪讪一笑,退了下去。 【老谢怕是也看出来了,萧明姝留下来的目的了吧!】 【也不知道婉棠能不能沉得住气。】 【有什么沉不住的,虽然生下的不是三皇子,但也是二公主啊!更何况,以后三皇子一定是棠棠的。】 【得了吧,萧明姝心里面憋着坏呢?她现在就是要借婉棠的口,杀了祺贵人,以此来让婉棠和起祺家那边彻底对上。】 【萧明姝这个人真没意思,都当皇后了,还在算计别人。】 【没办法,虽然她生不出孩子呢?皇上一个月就去她那一次,八成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上不了床。她就是想生,也是有心无力啊!】 婉棠看向萧明姝,第一次审视着这个皇后。 说实话,萧明姝的模样自是无可挑剔的。 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是上乘。似乎从一出生,就为了皇后的位置成长的。 只可惜,她是皇后,只能端着,高高在上。 一个皇帝,被人捧惯了,又如何会去捧别人的臭脚? 萧明姝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盖,“婉嫔真是好福气,满宫妃嫔挤破头生皇子,偏你生个公主就得了圣心。” 婉棠倚在软枕上,指尖轻抚女儿襁褓:“皇子公主都是皇上骨血,皇上自然都是疼的。” “话别说太满。”皇后突然搁下茶盏,盏底与案几碰撞出脆响,“天家恩宠,从来都是雨露均沾。” 见婉棠垂眸不语,萧明姝忽又莞尔:“按理说妹妹刚生产完,本宫不该叨扰。” “可今日这出意外,”她刻意顿了顿,“总要给皇上个交代。” 第159章 林晚意 婉棠脑海中,立刻想到祺贵人。 没想到,萧明姝竟然会这个时候过问这件事情。 心中烦闷,表面上也要装的风轻云淡。 “臣妾既平安生产,便不愿再追究。”婉棠声音虚弱却清晰,“只当是为明辉积福罢。” “积福?”萧明姝猛地起身,凤冠珠翠剧烈摇晃,“婉嫔真是慈悲心肠!” “可你看不出祺贵人是存心谋害?”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婉棠抬眼直视她,“何苦紧咬个贵人不放?” “因为本宫容不得叛徒!”萧明姝突然俯身,“要说为什么会这样。” “也是你害的!” 萧明姝严重是令人畏惧的冷光。 语气中充满警告意味:“这一次,本宫会让你明白。” “不要以为皇上宠着你,就可以在后宫之中为所欲为。” 李萍儿恰在此时端着汤盅进来,见到皇后顿时僵在原地。 萧明姝瞥了眼浓白的鸡汤,冷笑:“趁能喝就多喝些。后宫这潭水深得很。” “本宫倒要看看,你这副皮囊能笼络圣心到几时。” 皇后转身:“记住,今日之事,本宫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殿门重重合拢,婉棠缓缓抬手抹去手背上溅到的鸡汤。 “主子。”李萍儿看着萧明姝远去,急忙关上门。 满脸担忧的看向婉棠:“皇后这是何意?” 婉棠目光沉沉,“祺贵人那边的事情,怕是不简单了。” “得想办法保住她。” 李萍儿听着,语气之中难免有了一丝火气:“那祺贵人也是,主子对她那样好,她竟然想着害主子。” “要不是想到祺大人……” 婉棠一个眼神看过去,李萍儿急忙闭上嘴巴。 “知道就好,祺齐一家打小便将祺贵人视为珍宝。本宫救的不是祺贵人……” 说到此处,婉棠忍不住叹息一声。 【棠棠不用叹息了,遇到猪队友是这样的。】 【其实这一次事情处理起来也很简单,只要婉棠不追究,皇上那边小惩大诫也就算了。】 【最怕的就是蠢人灵机一动,她为什么会出手,不就是因为皇后给大皇子喂药?当妈的,总是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付出给自己的孩子。祺贵人虽脑子不灵光,可终究是想要保护孩子啊!】 【只可惜,萧明姝将猪脑子也算在里面了。那药丸根本不是毒药,而是帮助大皇子开发智力的药。】 婉棠一听,脸色骤然大变。 “不好!”婉棠大喊一声。 李萍儿惊了一跳,忙问:“主子,怎么了?” 婉棠愁眉不展,语气沉重:“快,去将祺贵人叫来惜棠院,快,一定要赶在皇后前面。” 李萍儿心中虽有不解,却不敢半点大意,急忙离开。 殿内烛火不安地跳跃,将婉棠苍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珠帘猛地晃动,李萍儿跌撞着扑进来,发髻散乱地沾着草屑:“主子!祺贵人被皇后带走了。” “白薇带着十个粗使嬷嬷,说是问几句话。” 婉棠骤然撑起身子,腹部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笔墨!快!” 李萍儿慌忙展平宣纸。 她将血信塞进袋子:“让小顺子速去。” 【来不及了,皇后已经将祺贵人关押起来。】 【此刻,皇后已经带着罪魁祸首来了,棠棠这个人可不好对付,一定要小心啊!】 【她可是皇上的新宠,虽然皇上是爱你的,但是男人,自然是喜欢新鲜感多一点的。】 弹幕话音刚落,门口已经传来了一道声音。 殿外传来一道娇柔怯懦的声音,如春风拂柳:“臣妾林晚意,特来向婉嫔娘娘请罪。” 李萍儿脸色骤变,她猛地攥紧拳头,眼中燃起怒火。 “主子!就是那个撞倒您的贱人!” “让奴婢去撕了她的脸皮!” 婉棠腹部仍在隐隐作痛,脑海中浮现出那双看似无辜却暗藏锋芒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仇当然要报,但不是莽撞和冲动。 既然弹幕已经提醒,她何必让自己陷入深坑之中。 “萍儿,”她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请林贵人进来。” “记住要客气些。” 李萍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主子!您明明受了这么大的罪,为什么还要对那种人客气。” 婉棠满是无奈。 苦笑着说:“皇上最近宠着。” 李萍儿满眼骇然,颤抖着声音说:“怕您难过,我们都不敢说。” “没想到,您还是知道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若是晏王殿下在宫中,绝不会让您受这种委屈还要忍气吞声。” “住口!”婉棠猛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这种话也是能胡说的?” “本宫与晏王不过一面之缘,再让本宫听见这等妄言,你就回丰都去。” 李萍儿吓得跪倒在地,肩膀微微发抖。 婉棠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语气稍稍缓和:“去请人吧。” “记住,越是毒蛇,越要小心地捧在手心。” 当李萍儿抹着眼泪起身时,婉棠忽然轻声补充:“好生伺候,将皇上赏给本宫的好茶和糕点都拿出来。” 李萍儿心有不甘,也只得一一照做。 珠帘晃动间,婉棠凝视着铜镜中自己毫无血色的脸,缓缓将金簪插回发间。镜 中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对方要演请罪的戏,她也不拒绝。 不得罪,不迎合,有人喜欢独角戏,就让她好好发挥。 细碎的脚步声伴着环佩轻响,一道纤弱的身影怯怯挪进内室。 林晚意身着月白云纹襦裙,整个人像笼在烟雨里的江南柳,仿佛稍大声些呵斥就会化作露水消散。 “臣妾罪该万死。”她扑通跪地,额头抵在冰凉地面。 单薄的肩头微微发抖,“臣妾莽撞,冲撞了娘娘。” 声音带着哭腔,每个字都像浸透了泪水。 李萍儿气得眼圈发红,忍不住呛声:“既知有罪还敢来碍眼!” 婉棠轻轻摆手,目光却如细针般钉在那道柔弱的身影上。 她仔细打量着,这张脸确实与她有七分相似,却像是被水晕染开的摹本。 同样的柳叶眉,林晚意的眉梢却总怯怯垂着。 同样的杏眼,她的眼里却永远漾着层朦胧水光。 最让婉棠心惊的是那身气质。 自己像淬火的玉,带着宁折不弯的凛冽。 而林晚意却像初融的雪,脆弱得需要人时刻捧在手心呵护。 此刻她跪在那里,连后颈弯折的弧度都显得格外易碎,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作齑粉。 “抬起头来。”婉棠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仪。 当林晚意仰起脸时,泪珠正巧从腮边滚落。 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连婉棠都不得不承认。 确实比自己的倔强模样,更惹人怜惜。 【棠棠千万不要和她硬碰硬,这个女人手段毒辣的很。】 【你孕晚期不能啪啪啪的时候,就是这个女人在侍寝,狗皇帝甚至一夜三次啊!】 【本来就是萧家培养来对付婉棠的,更不要说,这个女人还是被李德福和皇后亲自调教过。】 【今天摆明了就是故意来的。你但凡敢训斥她一句,她便能嘤嘤嘤哭给你看。】 婉棠半倚在锦绣堆中,淡淡吩咐:“给林贵人看座,炭盆挪近些。李萍儿,把新贡的银丝碳添上,别冻着客人。” 宫人们立刻忙碌起来。 林晚意刚屈膝想跪,四个软垫已层层铺在她脚下。 她张口欲言,温热的参茶便递到唇边。 她眼角才泛起泪光,熏着安神香的帕子就递了过来。 “娘娘。”林晚意捏着帕子哽咽,“那日实在是……” 婉棠闭目养神,指尖轻轻拍着怀中的襁褓,仿佛根本没听见。 殿内只余婴儿咿呀声与炭火噼啪响。 林晚意精心准备的哭诉全都噎在喉间,指甲暗暗掐进了掌心。 正当她坐立难安时,殿外突然传来李德福特有的尖细嗓音:“皇上驾到。” 明黄身影卷着寒风闯入,楚云峥连大氅都来不及解,直扑到榻前:“棠棠!” “朕刚批完折子就赶来了。” 楚云峥小心翼翼接过公主,眼底柔情几乎要溢出来,“快让父皇瞧瞧,朕的女儿有没有好好吃奶?” 哄着女儿的同时,还不忘亲了一下婉棠的额头。 三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当真是羡煞旁人。 林晚意僵立在暖炉旁,看着帝王亲手为婉棠掖被角,又仔细试过汤药温度。 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像根针扎进她眼底。 林晚意与李德福交换了个隐晦的眼神。 老太监突然拔高嗓音,夸张地叫道:“哎哟!菁贵人您怎么杵在这儿?” “这刚生产完的屋子最忌阴气冲撞,您快些回避才是!” 菁贵人立即配合地垂下头,泪珠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痕迹。 “臣妾没有选择,臣妾只能这么做。”林晚意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 楚云峥闻声回头,目光触及菁贵人含泪的杏眼时,眼底果然泛起怜惜:“怎么哭成这样?” 随即心有不满,对李德福冷声说:“真不是说,棠棠体弱,不让晚意惊扰?” “皇上……”菁贵人刚娇滴滴开口。 婉棠忽然轻笑出声,虚弱地拉住帝王衣袖:“您来了就好。” “菁贵人从您刚走就来了,臣妾实在乏得很。” 她疲惫地闭上眼,“如今有妹妹陪着皇上,臣妾正好歇会儿。” 李萍儿突然“扑通”跪地,带着哭腔嘀咕:“主子才从鬼门关闯回来,连口热汤都没喝安稳。” “菁贵人一来,惜棠院上下,生怕怠慢了贵人,都小心的伺候着。” 李萍儿看着那碗飘着油花的鸡汤:“皇上,主子的鸡汤都凉了……” 这些话,哪一句不是在埋怨林晚意找事情。 再说下去,林晚意就是无罪,也是来炫耀刺激婉棠的了。 “放肆!”李德福尖声呵斥,“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李萍儿竟抬头顶撞:“李总管不也是奴才?难道您插嘴就是应当的?” 第160章 绝境 婉棠知道李萍儿心中恨极了李德福,只是此刻仍旧时机未到。 当即开口训斥:“萍儿,不得无礼,你如何能与李公公比的。” “饶是本宫,也要给李公公面子的。” 此话说的楚云峥脸色一变,看向李德福的眼神,如同尖锐的刀子。 “皇上。”菁贵人再次柔声唤道。 又是装柔弱,婉棠心中好笑,这种她玩剩下的把戏,太低劣。 婉棠突然蹙眉呻吟,额角渗出冷汗。 楚云峥立即俯身:“棠棠怎么了?可是又疼了?” 婉棠勉强睁开眼,声音细若游丝:“皇上,菁贵人既然已经等到您了,那臣妾能睡一会儿吗?” 说罢竟真的昏睡过去,长睫上还沾着未落的泪珠。 模样实在是可怜的很。 楚云峥见婉棠蹙眉阖目,脸色倏地沉下。 龙袍袖口无风自动:“朕是来看你和孩子的,休要胡言乱语!”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利箭射向李德福:“朕分明说过,产后一月内不许菁贵人近惜棠院半步!” 李德福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奴才该死!可菁贵人说是来请罪的。” 话音未落,楚云峥已一脚踹翻旁边的小杌子:“滚出去!” 菁贵人吓得脸色惨白,还想开口辩解,却被李德福连拉带拽地拖出殿外。 珠帘哗啦啦响动间,隐约传来她委屈的啜泣声。 楚云峥转身坐回榻边,小心翼翼捧起婉棠的手:“棠棠受苦了。” 他指腹轻抚过她苍白的唇瓣,“那丫头不过是个不懂事的,朕回头就罚她。” 忽又放软语气,“但说到底就是个孩子性子,你莫要与她计较。” 窗外忽然传来菁贵人隐约的哭诉:“臣妾只是来赔罪的。” 楚云峥眉头微皱,终是叹了口气:“十来岁的丫头,能有什么坏心呢?” 婉棠始终闭着眼,唯有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微微蜷缩。 婉棠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有一点点疼。 看似训斥和责备,但是字字句句都是在帮菁贵人说话。 皇上对她,的确是不一样的。 哪怕是自己先入为主,将一个大罪名扣在菁贵人头上。 皇上想的不是其中缘由,他甚至还在想着,如何平衡婉棠和菁贵人和平相处。 是因为这张脸吗? 烛火在鎏金灯台里轻轻跳跃,将楚云峥专注的侧影投在梨花木屏风上。 他半倚在窗边的软榻,明黄寝衣松散系着,手持书卷的模样倒像个寻常人家的俊朗夫君。 这是大楚开国以来头一遭,帝王竟在嫔妃产后留宿宫中。 李萍儿借着添茶的机会,凑到婉棠耳边激动地低语:“主子您瞧,皇上连奏折都搬来这儿批了!” “奴婢从没见皇上对谁这般上心过。” 她眼角瞥见帝王为婉棠掖被角的动作,声音更压得如同气音,“这要是传出去,六宫怕是要醋海滔天了!” 婉棠虚弱地靠在枕上,目光掠过帝王看似专注的眉眼。 她注意到那书卷已两刻钟未翻页,而他搭在膝上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香包。 曾经,楚云峥身上挂着的,必定是婉棠送的香包。 可是如今,这香包早已不是婉棠熟悉的模样。 一个男人,心都不在你这儿,人留在这儿,又有什么意思呢? 次日。 晨光透过霞影纱照进内室,李萍儿捧着药盏的手微微发颤。 声音压得极低:“主子,菁贵人在养心殿前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说是昨夜冲撞了您,要求皇上重罚。” 她不安地绞着帕子,“皇上原本不肯见,可后来竟亲自出去将人扶起来了。” 婉棠正对着铜镜簪一支赤金步摇,闻言动作微顿,镜中映出她唇角冰冷的弧度:“请罪?” 她轻轻转动步摇,珠串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养心殿前的金砖最是坚硬,跪两个时辰膝盖怕是都要碎了吧?” 李萍儿急道:"可不是么!听说裙摆都渗出血了,皇上看见时脸色都变了。” “好一出苦肉计。”婉棠冷笑,指尖拈起滚到脚边的一颗珍珠,“她算准了皇上最见不得柔弱女子受罪。” 李萍儿语气之中全是不满:“主子,皇上昨天晚上,明明还陪着您。” “皇恩浩荡,又且是能被你我左右的。” “以后不可在私下对皇上的事情评头论足。” 婉棠语气重了许多。 李萍儿脸上满是委屈之色。 可怜巴巴的说:“奴才也是看着主子受委屈,这才多言。” 婉棠面色凝重,缓缓说道:“从选择皇上的那一刻开始,本宫便已做好了决定。” “再不奢求情爱。” 看着熟睡的女儿,婉棠眉宇之间多了一抹愁绪,缓缓道:“只怕菁贵人要的不仅仅只是请罪这么简单。” “而是无比要将本宫作罢的事情,揪出来。” 婉棠眼眸深沉,手指轻轻颤抖着。 李萍儿有点慌乱的看向婉棠。 【婉棠说的对,菁贵人和皇后本来就是一伙的。皇后要的是祺贵人的儿子,怎么可能让祺贵人好好活着。】 【祺贵人对皇后来说不足为惧,关键是,祺齐呢?祺家呢?】 【婉棠赶紧行动吧,去救祺贵人。】 明明已经听见了弹幕的声音,但是这一次,婉棠却没有半点行动 昨日的事情,婉棠依旧历历在目,仍旧心有余悸。 若是没有弹幕,自己会怎么样? 若是以后,皇后再用大皇子要挟,谁能够保证,下一次祺贵人递过来的酒水里面,会没有鸩毒呢? 婉棠又是否能够时时刻刻守在女儿身边呢? 屋檐下,冰溜子缓慢融化,滴答滴答的滴着水。 李萍儿紧张的看着婉棠。 婉棠却摆摆手说道:“本宫,累了!” 坤宁宫。 祺贵人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萧明姝端坐在凤座上,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菁贵人已经将当日之事悉数禀报皇上,”萧明姝的声音轻柔却冰冷,“想必不到半个时辰,皇上就会亲自来问你话。” “皇后娘娘!求您救救臣妾!”祺贵人扑上前抓住皇后的裙摆,涕泪纵横,“明明是您让臣妾去推婉嫔的,如今怎能……” “本宫让你去的?”萧明姝忽然轻笑,俯身用护甲抬起祺贵人的下巴,“你有何证据?说出来看看,皇上是会信你,还是信本宫这个六宫之主?”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熟悉的瓷瓶,倒出一颗药丸:“还记得这个吗?” “这可是本宫特地为大皇子配制的补脑丸。” 祺贵人瞳孔骤缩:“这不是毒药?” “毒药?”萧明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可是太医院特制的健脑丸。” 她突然收紧手指,药丸碾碎在祺贵人衣襟上,“倒是你,若是再污蔑本宫,该当何罪?” 祺贵人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她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踏进了精心设计的陷阱。 “好好想想,”萧明姝的声音如毒蛇吐信,“是要继续胡搅蛮缠,还是为大皇子谋个前程?” “若皇上驾到,大皇子可就有个谋害皇嗣的生母了。” 她轻抚凤座扶手,“你说,一个背着如此罪名的皇子,还有没有可能问鼎东宫?” 祺贵人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 她机械地叩首,声音嘶哑:“臣妾明白该怎么做。” “明白就好。”萧明姝满意地挥手,“回去等着接驾吧。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第161章 要复仇 惜棠院。 婉棠正倚在软榻上给公主喂奶,晨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母女身上。 小公主吮吸得正香甜,粉嫩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着母亲衣襟。 突然,小顺子踉跄着冲进内室,顾不得行礼急声道:“主子!坤宁宫眼线冒死送出的密信!” 他呈上两封染着血渍的信笺,封皮上歪斜的字迹显是仓促写成。 婉棠心头一紧,小心地将女儿交给乳母。 拆开第一封“祺齐亲启”。 当她展开第二封写着"婉嫔亲启"的信纸时, 指尖猛地一颤,只有七个潦草的血字: 替我将儿子抢回来 血字在晨光中触目惊心,信纸飘落在地,婉棠脸色霎时苍白如纸。 “主子?”小顺子惊慌地捡起信纸。 婉棠猛地起身:“立刻将信送去祺府!萍儿,备轿去坤宁宫!” 李萍儿急忙拦住:“主子!您还在月子里,见不得风啊!”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李德福尖细的嗓音:“哟!婉嫔娘娘这是要往哪儿去? 李萍儿一见李德福,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毛发倒竖,眼睛瞪得滚圆,恨不得扑上去撕咬。 婉棠面沉如水。 李德福却浑不在意,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他阴阳怪气地笑道:“要是想去看看祺贵人,就不必了。” “咱家已经去过了。” “这不,想着你们关系好,特来知会一声。” 婉棠冷笑一声,声音冰冷地说:“倒是劳烦公公。” “咱家是奉皇上之命,来传祺贵人问话的。啧啧,谁知到了那儿,她竟不肯走,说什么‘已无生趣’。”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眯着眼睛欣赏婉棠逐渐苍白的脸色:“结果一头撞在墙上!” “可惜啊,女人家力气小,没死成,额头上就破了点皮,血糊糊的,看着真可怜。” 李萍儿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 婉棠一把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李德福越发得意,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咱家心善,帮了她一把。” “找根腰带往房梁上一挂,啧啧,那身子软得很,挂上去的时候还在抖呢。” 他猥琐地舔了舔嘴唇,“要不是她非死不可,咱家真想好好‘检查’一下……” “畜生!”李萍儿再也忍不住,尖叫着扑过去。 “回来!”婉棠厉声喝止,声音冷得像冰。 李萍儿僵在原地,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李德福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整理着衣袖:“养心殿和惜棠院离得近,咱家顺道来讨杯水喝。如今水喝完了,也该回去复命了。” 李德福走后,李萍儿抹了把眼泪。 委屈巴巴地说:“主子,为什么您不让奴婢给他一巴掌。” “就算祺贵人再如何,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婉棠面色凝重:“你就没想过,李德福为什么会来?” 李萍儿不做声。 婉棠脸色冷得可怕:“他就是来故意激怒我们,毕竟此刻,他们还找不到理由,从我们身上挑错处。” 李萍儿眼瞳瞪大,随即缓缓软了下来。 声音里面全是惭愧。 低声说道:“主子,对不起,差一点,我又酿成大祸。” “萍儿,我知道,你恨他。” 婉棠声音一再放软,轻声说:“可这种畜生,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 “对皇上而言,又有救命之恩。” “对付这样的人,死简直是太轻松了。” “既要让报仇,就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李萍儿若有所思,重重点头:“奴婢都听主子的。” 暮色四合时,小顺子领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匆匆踏入惜棠院。 待宫门合拢,那两人猛地扯下太监帽,露出祺齐与祺二苍白的面容。 ”娘娘!“祺齐甫一开口便跪倒在地,”微臣听闻小女……” 话音未落,李萍儿已红着眼眶将白日李德福所言尽数道出。 当听到"房梁"二字时,祺齐喉间发出呜咽般的悲鸣,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去。 “父亲!”祺二急忙扶住老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默默地为父亲顺气,再抬头时眼中已淬满血色:“娘娘,草民愿效犬马之劳。” 他重重叩首,额角抵在冷硬的地上,“只求娘娘一件事,让李德福和皇后,不得好死!” 婉棠凝视着他扭曲的面容,轻声道:“令尊早已应允与本宫合作。” “不够。”祺二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骇人的疯狂,“娘娘的云想阁计划虽妙,却有三处致命漏洞。” 他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卷账本,“若按现下施行,不过三月便会惊动萧家。” “更何况,京中女子财富不容低估,娘娘的法子,只能吸引落魄户。而那些人,又能有多少有用的东西?” 婉棠眸光微动,却只淡淡道:“本宫可以给你想要的。” “也希望你能够,给本宫想要的店铺。” 祺二脸上满是悲愤,闻言也是惊噫一下:“娘娘就不想知道,我会如何做?” “就不怕我只是虚张声势?” 她抬手止住欲言的祺二,“至于如何行事,本宫既不想过问,也懒得费神。” 指尖轻点那卷账本,“既然交给你,本宫便放心。” 祺二怔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这般轻易得到信任。 烛火噼啪声中,婉棠将最近得到大部分赏赐,也递给了他:“好好干。” “无论是李德福还是皇后,在后宫之中,盘根错节。” “做不好,想报仇,又是谈何容易?” 暮色彻底吞没宫墙时,祺二背着昏厥的父亲踏出惜棠院。 【我该说棠棠脑子好用还是不好用?】 【麻烦楼上的,你看见有哪个老板,会慢慢的剖析如何改进?】 【更何况,祺二的能力是京中少有,皇上亲自去请,人家都不愿意入朝为官的。】 【好了,有了祺家这个大助力,婉棠以后的路,就要好走得多了。】 【麻烦你们,何止只是祺家,我们小川也很努力好吗?小川彻底将许承渊软禁在屋中,就连送饭,也是他亲自去。打着在家赡养照顾许承渊的名号,以唯一的儿子再去收拢许承渊的旧部。】 【加上小川之前在战场上出色的表现,现在已经很多人,愿意恭恭敬敬地叫小川一声将军了。】 听见许研川那边也如此了得,婉棠心中甚是欣慰。 虎符如今尚且没有给到谁的手中。 皇上说,不会将再给许家人。 可那是皇上说。 既然皇上不愿意,那就要做到,让皇上不得不愿意。 婉棠笑了笑,拨弄着女儿可爱的小脸,逗弄着可爱的宝贝。 “姐姐。”门口娇滴滴的一声呼唤。 听得婉棠鸡皮疙瘩直接冒出来。 林晚意挽着皇上的胳膊,迈进门槛,朝着婉棠走来…… 第162章 偷鸡不成 楚云峥携着林晚意踏入内室。 目光在触及婉棠时明显软了几分,却仍不着痕迹地将林晚意护在身后半侧,这个细微的庇护姿态刺痛了婉棠的眼。 “姐姐。”林晚意怯生生开口,眼中迅速聚起水光,“臣妾特来请罪,那日实在是和臣妾又脱不了的关系。” “要是不来,臣妾会过意不去的。” 林晚意假装讨好动人,眼神之中,却透着只有女人才能看的懂的挑选。 婉棠面色清冷,嘴角上扬。 这个女人又想在她面前扮可怜吗? “菁贵人。”婉棠冷声打断,“按宫规,你该称本宫一声婉嫔娘娘。” 她始终不曾看那楚楚可怜的美人一眼,目光只凝在楚云峥面上。 林晚意的泪珠应声而落,却强扯出笑颜望向帝王:“皇上莫怪娘娘,臣妾早料到会如此的。” 她纤细的手指轻扯龙袍袖角,“能来赔罪已是恩典,臣妾受些脸色也是应当。” 说罢,林晚意看向婉棠的眼神,已经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皇上怒了,哪怕是刚生产后的嫔妃又如何,苛待新人,终究是会被皇上嫌弃的。 楚云峥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偏袒:“棠棠,姐妹之间何必如此。” “姐妹?”婉棠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淬着冰碴,“皇上可知,那日若不是臣妾命大,此刻躺在这儿的便是两具尸体!” “您的菁贵人可以夺走您的目光,可以分走您的宠爱。” 她的声音骤然哽咽,指向摇床中熟睡的公主:“但她不该让我的孩儿险些丧命!” 泪水终于决堤,却仍挺直脊背,“臣妾可以不计较,却不代表能笑着与仇人姐妹相称!” 楚云峥被她眼中的绝望震得后退半步。 林晚意趁机跪地哀泣:“皇上明鉴!那日臣妾当真是不小心。” 林晚意那句“不小心”像根毒刺扎进婉棠心口。 她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淬着冰冷的讽刺:“若是不小心杀了人,是不是也能说句‘非我所愿’便揭过?有意无意,结果都已摆在这里!” 见婉棠情绪激动,林晚意眼底反而掠过一丝得意。 她突然扑通跪地,声音拔高带着哭腔:“都是臣妾的错!娘娘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这般以退为进的姿态,果然让楚云峥露出心疼神色。 “臣妾只是想着,”林晚意趁机拽住帝王衣角,“等娘娘出了月子,皇上身边总得有人伺候。” 婉棠忽然站起身。 产后虚弱的身体微微摇晃,通身却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威仪:“菁贵人这话好没道理。” “你做错事,罚不罚是我的事,为何反倒像是我在逼你?” 她目光扫过楚云峥,“更何况后宫姐妹众多,皇上难道缺人伺候不成?” 她一步步逼近,裙裾拂过满地狼藉:“雨露均沾是天家规矩,天下女子都是皇上的女人。” “今日你能用‘不小心’推脱罪责,他日别人是否也能用‘无意’害死皇嗣?” 林晚意被问得哑口无言,突然扑进楚云峥怀中痛哭:“皇上您看!姐姐这是要逼死臣妾啊!” 眼泪瞬间浸透龙袍前襟,“臣妾不过说错句话,娘娘就要给扣上谋害皇嗣的罪名。” 婉棠唇边凝着一抹冰冷笑意。 这林晚意当真了的,仗着皇上对他的宠爱,就可以这样颠倒黑白。 一开始不追究,那是怕将祺贵人牵连出来。 如今祺贵人已经死了。 婉棠心里面这口气,也就忍不下去了。 再看着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当真是像极了自己。 只是自己一直都很清楚,楚云峥是帝王,更是一个疑心颇重的帝王。 不管自己做任何事情,在楚云峥的面前都是一副半真半假,小心谨慎。楚云峥能容忍的事情,便做出一副耍心眼子的小聪明劲。 她不能容忍的事情,就绝不能露出半点尾巴了。 这个女人,空有了一张脸,却将帝王当做傻子。 仅仅只是计较对错,是最愚蠢的事情。如今祺贵人已死,孩子也平安降落,皇上最在意的,还是尽快平息。 旁人的生死,对皇上来说,不过是棋子落下。 那么,这件事情牵涉到皇上呢? 婉棠心中已有了主意,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仰头直视帝王,声音清晰如碎玉:“皇上,臣妾原本不愿追究。毕竟您真心喜爱她。” 话音陡然转厉:“可她今日这般作态,实在令臣妾作呕!” 她猛然俯身叩首,额头重重碰在金砖上,“既如此,便请皇上依宫规处置。” “菁贵人林氏,冲撞孕妃致皇嗣危殆,事后不知悔改,以泪邀宠,欺君罔上!” 她每说一句,叩首声便震响一次,“按《宫规》卷三第九条,当杖责三十,降为采女,禁足思过半年!” 林晚意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抓住楚云峥的衣摆:“皇上!臣妾不要……” “臣妾知道错了。” 林晚意撒着娇,信誓旦旦。 只是用一双眼睛,盯着楚云峥。 婉棠语气平淡,缓缓道:“臣妾也是被逼到极点了。” “您知道的,臣妾好不容易求得我的宝贝公主留在身边,您和太后同意臣妾亲自照料,臣妾已是别无他求。” “这两日,臣妾幸福极了。” “却也,苦恼极了……” 言尽于此,婉棠也不必再说下去。 “跪下!”楚云峥骤然厉喝,龙威如寒潮席卷,“棠棠都跪着,你还要往朕怀中靠?” 林晚意吓得浑身一颤,慌忙跪倒在地,仰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眼中还带着未散的委屈与惊惧。 楚云峥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令她痛呼出声。 帝王的目光如冰刀般刮过她姣好的面容:“你糟蹋了这双眼睛。” 他的拇指粗暴地擦过她眼尾,“既来请罪,婉嫔依宫规处置,你有何不满?” 林晚意终于慌了神,泪水涟涟地试图辩解:“臣妾只是……” 话音未落,楚云峥已甩开她,声音冷得刺骨:“再敢踏足惜棠院半步,朕便打断你的腿!” 这段时间里,皇上当真是将她宠到了骨子里面。 林晚意都已经肯定,哪怕是天上的星星,皇上也是要给自己摘下来的。 可怎么一碰上婉棠,就成了这样? 明明半柱香前,皇上还掐着她的细腰,说陪着她来,保准没事的。 这般重话出口,林晚意两眼一翻,软软昏厥在地。 楚云峥望着那容颜,眼底终究掠过一丝不忍。 婉棠适时上前,柔声劝解:“皇上息怒。” “菁妹妹才入宫不久,许多规矩还不懂,慢慢教便是。” 她轻轻为帝王抚平袖口褶皱,“总归是需要时间磨合的。” 楚云峥反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棠棠还不如她受的教导多。” 他凝视着她额角的伤,语气蓦地柔软,“可你从来最懂朕的心思。” “只要真心爱着皇上,”婉棠垂眸浅笑,“事事以皇上为重,自然就能体会圣意。” 她握住楚云峥的受:“臣妾和公主,永远都是皇上最忠实的依靠。” 楚云峥动容地将她揽入怀中:“这深宫里,最难能可贵的便是真心了。” 他的叹息融在暮色里,“幸好有棠棠在。” 【呕,令人作呕。狗皇帝吃着碗里面看着锅里的。一边说着爱棠棠,和林晚意滚床上的时候,不是挺卖力的吗?】 【说实话我也觉得挺恶心,狗皇帝是怎么做到,把子弹给了别人。把最不值钱的爱你给了婉棠?】 【棠棠亏的机灵,要不然就被林晚意挑拨了。林晚意就是故意来恶心婉棠,也让楚云峥和婉棠生嫌隙的。】 婉棠心中冷笑,够了! 今日的一幕,已让婉棠毕生难忘。 对楚云峥,也再也不如曾经。 祺贵人的死讯,如同是迎春花上的积雪,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婉棠的帮助下,能将尸体送回祺家,已是用了偷梁换柱。 草草一句产后不治,病逝。便给祺贵人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大皇子彻底养在了萧明姝名下。 皇后有了嫡子,太子之位,也有了不可争夺的人选。 一月后的晨光透过新糊的茜纱窗,将室内镀上层暖金色。 丽嫔扶着侍女的手迈进门槛,见婉棠正抱着公主在窗下晒太阳,顿时笑开:“好妹妹,总算盼到你出月子了!” 婉棠忙起身相迎,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咿呀作声。 丽嫔满是欢喜,上前逗弄公主。 婉棠笑问:“姐姐最近清瘦了许多。” 丽嫔感慨:“如今我也是当娘的人了,才知道月子里的孩儿纵有十个奶娘围着,也得时刻提着心。” 丽嫔端详公主,人虽清减了些,面色却红润有光:“我们二皇子如今倒是好了许多。” “好好照料,倒也能长大成人。” 婉棠想到那个早产儿,不由说:“我正说去瞧瞧。” “就不用了。”丽嫔忽然收住话头,勉强笑道,“太后慈谕,说孩子半岁前不宜见生人,连我这亲娘探视都限着时辰呢。” 婉棠会意点头:“太后思虑周全,孩子娇弱,原该如此。” 她将公主交予乳母,亲自为丽嫔斟了盏红枣茶。 丽嫔逗弄着公主腕上的金铃铛,忽然压低声音:“妹妹可知皇上要亲自操办公主满月礼?连内务府呈的章程都改了三遍呢!” 她瞥了眼窗外,语气泛酸,“大皇子生辰那会儿,皇上只让皇后看着办,赏赐都比惯例减了三成……” 她忽然凑近婉棠耳畔:“倒是那位新来的菁贵人,如今住在坤宁宫偏殿,听说夜夜笙歌到三更。” 指尖在案几上划出深深痕迹,“皇上这一个月,竟有二十日宿在皇后宫里。” “妹妹如今除了月子,可得抓紧把圣心夺回来!” 第163章 皇后送礼 婉棠微微一笑,眼中透着淡淡光彩,让人桥不明白其中意味。 避重就轻地说:“皇上心在何处,何处便是盛宠之地。” “圣心难测,又哪儿是你我可揣测的?” 丽嫔满是诧异,低声说:“可妹妹留在宫中,为的不就是……” 婉棠出手,轻轻地将手指放在唇边。 “姐姐,我们在宫中是为了伺候好皇上,不是吗?” 丽嫔欲言又止,明辉恰好在此刻哭啼一声,即刻反应过来。 淡笑一声,缓缓道:“妹妹说得极是。” “与其指望着拿虚无缥缈的圣恩,倒不如照看好自己的孩子。” “毕竟,自己养大的孩子,才是依靠。” 婉棠笑笑。 续而说道:“将姐姐明白便好。” 丽嫔眼眸含笑,凑近婉棠,在她耳边缓缓说道:“可是姐姐尚且有一事,还需要请教姐姐。” 婉棠眼中尽是温柔,缓缓说道:“姐姐但说无妨。” 丽嫔警惕地看向周围,小声说道:“父亲也是疑惑,许研川与您势不两立,如今雪灾已除,为何您还让父亲,追随许研川?” “我们可都看得出来,他可真瞧不上你。” “是吗?”婉棠故作诧异:“连你们也瞧得出来,他讨厌我?” “可不是啊!” 丽嫔情绪有些激动,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您也不想想,许家为何会这样………” “到底是许家的人,他恨你,那倒不是合情合理?” “您又何必……” 丽嫔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毕竟这种行为,换做任何一个人,也是想不明白的。 婉棠脸上笑容依旧。 满眼温柔瞧着怀中孩子,柔声说:“姐姐,我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说。” 丽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婉棠语气也多了些深沉:“曾林家以为依附许家,终究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 “而以后,若许家能吃肉,林家保证也能有一口。” 丽嫔眼中仍旧带着一丝担忧:“可如今的许家,如何能够和曾经的许家相提并论?” 婉棠脸上透着自信光芒:“事在人为!” 若是换做旁人说了这句话,丽嫔定要好好重逢两句。 可说这话的人,是婉棠啊! 当初,她不过是个孤女,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贵人。 却也敢说出,要扳倒许家的话。 当初的天方夜谭,不管如何,终究是实现了,不是吗? 丽嫔眼中的光芒越发明亮。 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说道:“全凭娘娘吩咐。” 丽嫔前脚刚走,宫外便传来太监尖厉的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婉棠忙要起身行礼,萧明姝已笑着迈进殿内,亲手虚扶住她:“妹妹才出月子,不必多礼。” 凤眸扫过乳母怀中的公主,笑意更深,“本宫是特来报喜的。” 白薇捧着紫檀木托盘上前,盘中金钗璀璨夺目。 赤金累丝凤衔珠步摇,凤目以红宝石镶嵌,羽翼缀满细碎东珠,一看便是内造珍品。 白薇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妒恨,声音尖刻:“这可是库房里的宝贝,连皇后娘娘都舍不得用呢?” “别看这一套,可是花费了数年才打造完成。” 萧明姝嗔怪地瞥了白薇一眼,亲自拿起金钗为婉棠簪上:“明日满月宴,皇上特意吩咐要办得热闹些。” 她指尖抚过步摇垂下的珠串,“妹妹当年一舞动入了帝心,明日定要再展风采才是。” 婉棠垂眸浅笑:“娘娘说笑了。” “还有桩大喜事,”皇后突然打断,从袖中取出明黄卷轴,“皇上已下旨,明日册封妹妹为德妃。” 她刻意加重最后两个字,“双喜临门,妹妹可要好好准备。” 白薇突然插嘴:“奴婢听说前朝大臣们都会来观礼呢!娘娘这舞若跳不好……” “退下!”萧明姝轻斥,却带着纵容的笑意,“这丫头被本宫惯坏了。” 她亲热地拉住婉棠的手,“前朝后宫紧绷了这些时日,也该松快松快了。妹妹说是不是?” 凤驾离去时,步摇的珠串还在婉棠鬓边轻颤。 李萍儿忧心忡忡地低语:“主子,您产后虚亏,怎能剧烈运动?” “无妨!” 婉棠摆摆手,对着萧明姝恭敬行礼:“娘娘放心,明日是臣妾和公主的大事,臣妾定会到场。” 皇后仪仗远去后,那套华服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捻金丝绣成的九重牡丹在裙摆层层绽放,每片花瓣都用孔雀羽线勾了边,行动间仿佛真有繁花摇曳生姿。 “真是好东西。”李萍儿忍不住轻抚袖口处的缂丝云纹,“这工艺起码得绣娘做五六年!皇后这次竟如此舍得?” “你觉得这是讨好?”婉棠忽然轻笑,簪尖挑开腰封暗扣,露出里面一截异样的丝线。 李萍儿眼中满是不解。 【婉棠不要上当,这套衣服是很华丽,甚至相当名贵,但这不是给你准备的。】 【这啊,这套衣服在倩文详细介绍过,是狗皇帝心中的亏欠,是皇上的执念。】 【不是因为不舍得,是不能碰。谁要是碰了,死路一条。】 婉棠的手,刚刚放在衣服上面。 可一听到弹幕,婉棠的手,瞬间收了回来。 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李萍儿见状,焦急询问:“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婉棠摆摆手,面色沉了下来。 看着托盘上的衣服,继续说道:“萍儿,去请皇上来。” 李萍儿撑着油纸伞匆匆赶到养心殿时,宫灯已初上。 她理了理被雨打湿的衣襟,对守门太监赔笑道:“劳烦通传,婉嫔娘娘备了皇上爱吃的桂花酿,想请皇上过去尝尝新。” 话音未落,殿内忽然传来清脆的笑语声。 珠帘掀动,林晚意裹着寝衣探出身来。 发梢还滴着水珠:“哟,这不是惜棠院的萍儿姑娘么?” 她指尖卷着衣带,故意将颈间红痕露得明显,“皇上正陪本宫用燕窝呢,这会儿怕是不便。” 李萍儿咬牙跪下:“菁贵人明鉴,娘娘特意……” “特意什么?”林晚意突然将一碗滚烫的燕窝泼在她身前,“本宫与皇上正要安歇,你倒会挑时辰!” 瓷片碎裂声中,她娇声朝殿内唤道:“皇上,您瞧婉嫔姐姐多惦记您,雨夜还派人来扰。” 楚云峥的声音带着慵懒传来:“让婉嫔好生歇着,朕明日再去瞧她。” 林晚意得意地俯视跪在雨中的李萍儿:“听见了?” 忽然压低声音,“回去告诉你主子,皇上如今最爱喝本宫炖的鹿血汤。” 她故意让寝衣滑落半肩,“有着做美食的空档,不如让你家主子,好好地养养身体。” “毕竟,生过孩子的女人,实在是索然无味!” 雨越下越大,李萍儿浑身湿透地跪在瓷片堆里。 直到殿内熄了灯,她才缓缓起身,盯着窗上交缠的人影,狠狠抹了把脸。 李萍儿拖着湿透的衣裙回到惜棠院时,发梢还在滴水。 她强挤笑容想说些吉利话,婉棠却已放下绣绷,轻叹道:“皇上不来了?” 李萍儿不敢言语。 “是菁贵人拦着吧?” “娘娘别难过!”李萍儿慌忙跪倒,“皇上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 话未说完,却见婉棠忽然轻笑出声。 “本宫为何要难过?”婉棠执起剪子修剪灯花,“她既爱出风头,本宫便助她出个够。” 第164章 起舞 林晚意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纤指慢条斯理地剥着水晶葡萄,听着宫女绘声绘色描述那套传说中的舞衣。 她嗤笑一声,将葡萄籽轻蔑地吐进金盏:“说得天花乱坠又如何?” “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难不成要穿着那衣裳独舞?” 她起身舒展腰肢,水红色纱衣滑落,露出段雪白皓腕:“皇上最爱看本宫的绿腰舞,这一个月来,夜夜都要我跳给他看。” 指尖挽出个灵巧的结,“再华美的衣裳,穿在不招人待见的身上,也是暴殄天物。” 殿外忽然传来窸窣议论声。 林晚意蹙眉使了个眼色,宫女匆匆回报:“说是惜棠院传来丝竹声,婉嫔娘娘似乎在练舞。” “丑人多作怪!” 林晚意话音未落,李德福突然慌慌张张冲进来:“哎哟喂我的小祖宗!” “您怎么还在这儿悠闲?” “皇上刚批完折子,听见丝竹声就往惜棠院去了!” 林晚意猛地打翻果盘,葡萄滚落满地:“怎么可能?皇上明明说今晚要和我一起,让我在这儿等他。” “千真万确!”李德福急得跺脚,“皇上听见《霓裳羽衣曲》的调子,连茶都没喝完就起身了!” 林晚意绞着帕子扭身坐回榻上,赌气将绣鞋踢到一旁:“皇上亲口说不让我去惜棠院碍眼,现在又让我去截人?” “我才不去讨这个没趣!” 李德福脸上的谄笑瞬间消失,皱纹像毒蛇般爬满阴沉的面容。 他猛地掐住林晚意的下巴,指甲陷进她娇嫩的皮肉:“林晚意,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若不是萧家把你从勾栏里捞出来,你这张脸早被嫖客划烂了!” 林晚意疼得泪花直冒,却不敢挣扎。 李德福甩开她,掏出手帕慢条斯理擦手:“皇后娘娘把你送进宫,是让你当条听话的狗,不是让你对着主子呲牙的。” 林晚意的泪水滚落,委屈道:“我就不要脸面吗?” 他忽然将帕子砸在她脸上,“你的脸皮?呵……萧家能给你这张脸,也能把它剥下来喂狗!” 林晚意颤抖着爬下榻,连绣鞋都穿反了。 李德福对着她踉跄的背影啐了一口:“贱骨头!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 他忽然抬高嗓音:“要是今晚请不来皇上,你就等着回去跟着你的杨妈妈!” 最后三个字让林晚意猛地一颤。 不! 那样的生活,就连回忆一下,都让人遍体生寒。 惜棠院内灯火通明,婉棠身着素白软缎舞衣,随着丝竹声翩然起舞。 廊下宫人们看得目不转睛,连枝头宿鸟都探出头来。 楚云峥不知何时立在月洞门下,明黄袍角被夜风轻轻拂动,眼底映着烛光与那抹倩影。 “好!”一曲终了,帝王忍不住抚掌赞叹,“棠棠一舞,当真比月宫仙子更动人。” 他快步上前握住婉棠微凉的手,“自你有孕后,朕再未见你跳过舞,心里总是惦念。” 婉棠双颊泛红,气息微喘地倚进他怀中:“皇上就会哄人。” “臣妾怕明日宴上生疏,在宴会上丢了您的脸面……” 话未说完,已被楚云峥用指尖轻点朱唇。 “胡说。” 楚云峥将她汗湿的鬓发别到耳后,“朕的棠棠便是站着不动,也是天下最美的风景。” 婉棠忽然踮脚在他耳边轻语:"那皇上明日可要好好看着臣妾。” “看!自然要看!”楚云峥大笑著将她搂紧,“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朕的大功臣,朕的棠棠。” 夜风卷着桂花香掠过,吹得满院宫灯摇曳生姿。 林晚意匆匆赶到时,正见帝王执起婉棠的手轻吻,那缱绻情态刺得她心口发痛。 她强压下翻涌的妒火,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扭着腰肢娇滴滴唤道:“皇上,您让臣妾好找。” 此刻,楚云峥的视线完全落在婉棠身上,哪儿会在意林晚意的出现。 呼唤两声,见楚云峥不搭理林晚意,李德福的眼神已逐渐出现了威胁之色。 只是一眼,便瞧得林晚意打了个冷战。 她真的不想再回去…… 瞧着周围的人,林晚意眼眸低垂一下,随即狠狠地咬了咬牙。 她故意让纱衣滑落香肩,露出颈间暧昧红痕。 整个人如柔弱无骨般往楚云峥身上贴去:“臣妾新学了支胡旋舞,比某些人的陈词滥调新鲜多了。” 说着竟大胆地拉起帝王的手往自己腰上带,全然不顾宫人们鄙夷的目光。 之前所有人还沉浸在婉棠的舞姿之中。 这一瞬间,就连太监们,也吓得急忙别过脸去。 菁贵人始终是主子,他们言语不得,也看不得。 楚云峥果然被她这般放浪姿态吸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肢。 林晚意得意地睨了婉棠一眼,红唇凑近帝王耳畔:“坤宁宫备了鹿血酒,最是滋补。” 楚云峥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 眼角带笑,倒是一副期待模样。 婉棠将一切尽收眼底。 李德福在婉棠旁边,仅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婉嫔娘娘,您瞧见了吗?” “咱们皇上,是个专情的男人。可只是对这张脸专情罢了。”李德福话里有话。 婉棠闻言,倒也不恼。 手指轻轻从脸上掠过,笑着说:“公公说得对,皇上是不是只对这张脸专情本宫倒是不清楚。” “不过……”婉棠眯着眼睛看向李德福,那打量的眼神透着太多的鄙夷:“皇上是个男人。” “男人,总有情动的时候。” 此话,宛如一道惊雷,劈在了李德福的身上。 他惊骇的张大嘴巴,眼中情绪瞬间被愤怒和仇恨覆盖。 奈何皇上在旁,他又发作不得。 主子就是主子,背地里做什么不重要,可明面上,终究还是不敢。 婉棠瞧着痛快,就是有点看不惯他们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便也上前一步。 “皇上,”婉棠忽然轻声打断,指尖勾住帝王衣袖,“臣妾得了套舞衣,原想请您瞧瞧是否合身。” 她垂眸浅笑间,温婉大气,媚而不妖,令人沉醉。 楚云峥当即松开林晚意:“棠棠向来随心舞蹈,朕还没有瞧过你穿着特制舞裙的样子。” 说着便往内室走去,完全忘了身后还站着个衣衫半褪的美人。 林晚意急地去拽龙袍:“皇上!那鹿血酒……” “赏你了。”楚云峥头也不回地摆手,“朕今晚要陪棠棠试衣裳。” 婉棠倚门回眸,对林晚意露出个极淡的笑。 夜风卷着她的轻语飘来:"妹妹若喜欢鹿血酒,本宫可让人多准备些。” “只是妹妹如此娇弱,当真喝得下吗?” 珠帘落下时掩去后半句,唯有那讥诮的眼神刻进林晚意眼底。 林晚意双手狠狠地握紧了。 直到屋中关了灯,李德福才上前一步。 不满地冷哼一声:“还不走?” “灯都灭了!” “还说什么天生媚体,瞧着也不过如此。” 李德福睥睨了她一眼,缓缓笑道:“不过你的姿色,着实不错。” “咱家,也很喜欢啊!” 李德福说着,手指摸过林晚意的脸。 林晚意浑身鸡皮疙瘩地都起来了,忙后退一步,慌忙说:“我可是皇上的人。” “呵,很快就不是了。” 李德福冷冷笑出声来:“等你没用的那一天,咱家,也会好好疼你的……” 第165章 舞衣被盗 “不!” 林晚意被吓得猛地后退。 脸上满是恐惧,颤抖着声音说:“公公放心,您能和皇后娘娘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 “她明日想要出彩,想要博得皇上的好感,我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李德福眼中有了期待:“你想怎么做?” 林晚意诡谲一笑,嘴角上扬,冷冷道:“李公公,明日您就等着看好戏。” “明日之后,皇上的龙床上,就只会有我。” 天光未亮,楚云峥轻手轻脚起身,婉棠强撑着惺忪睡眼为他系好朝珠。 帝王前脚刚走,小顺子便悄声禀报:“主子,菁贵人在院外站了一夜。” “可奇怪的是,方才皇上经过时她竟躲到树后去了。” 婉棠揉着酸软的腰轻笑:“她等的本就是我。” 话音未落,林晚意已自行闯进来。 发间沾着晨露却依旧扬着下巴:“别得意,皇上迟早会回到我身边!” “就凭你?”婉棠漫不经心拍手,李萍儿立即捧出那套鲛绡纱舞衣。 晨光透过窗棂,舞衣上捻金的凤凰纹路流转华彩,林晚意的目光瞬间被黏住。 那是舞者见到绝世珍品时才有的痴迷。 婉棠指尖轻抚过裙摆冰凉的珠绣:“你说,若本宫穿上这个跳《霓裳羽衣》。” 她忽然逼近林晚意,“皇上还会去看你的胡旋舞么?” 林晚意猛地回神,艳色指甲掐进掌心:“老古董!男人才不爱看那些假清高!” 她故意扯松衣领露出吻痕,“我知道皇上最喜欢腰铃响到三更天……” “哦?” 婉棠意味深长的额看向她:“你可知,本宫今日要跳的,就是霓裳舞。” “并且还是早已经失传的那一部分。” 林晚意眼神瞬间变了。 这种舞蹈,又怎么会出现在坊间? 杨妈妈要的是数不清的银子,又怎么会将心思,花费在这种无用的人身上。 “我会的舞,姐姐怕是一辈子学不会。”林晚意强撑着冷笑,却不由自主盯着那件舞衣。 “毕竟,我才更懂男人。” “既然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本宫就不留了。” 菁贵人冷笑一声,双手一甩,干脆就在椅子上坐下了。 脸上活脱脱就是一副无赖表情:“我太累了,想要在婉嫔娘娘这儿歇歇脚。” “姐姐,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婉棠突然收起所有表情:“皇上有旨,菁贵人不得踏入惜棠院。” 她转身轻抚舞衣,“来人,把她扔出去。” 四个粗使嬷嬷立即上前。 林晚意被拖着往外走时突然尖叫:“我可是皇上最宠爱的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信不信,我让皇上杀了你们。” “皇后娘娘也不会放过你们。” 话未说完,她已被堵住嘴拖出宫门。 【哎哟,还在拿皇后说事,这儿皇后完全处于喜悦之中,昨儿个就去了太后那表现了。】 【是啊,如今她重新执掌凤印,后宫有宴会,肯定要去操办。】 【更何况,她的心思,全部都在搭建舞台上,要不然也不会放着林晚意在门口蹲一夜了。】 婉棠脸上全是冷漠,冷笑一声:“皇后娘娘,此刻怕是没工夫管的上你了。” 林晚意被丢在门口。 瞧着门口那凶狠恶煞的眼神,这才作罢。 李萍儿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主子,菁贵人还在宫门外转悠,眼珠子红得吓人,怕是要使坏。” 婉棠漫不经心地为公主盖上毛毯:“她愿意当看门狗,难不成本宫还要赏根骨头?” 抱起女儿径自往外走,“今夜满朝文武都要来贺明辉公主满月,本宫可没闲心陪她演痴情戏。” 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至宫门。 林晚意果然猛地扑到銮驾前,发髻散乱状若疯癫:“你不能夺走皇上对我的宠爱。” “你不能这样残忍。”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突然伸手想扯公主的襁褓,被小顺子一把推开。 “看好院子。”婉棠淡淡吩咐守门太监,銮驾径直碾过林晚意瘫倒的身影。 李萍儿回头望去,只见那人趴在尘土里抬起脸。 “主子。”李萍儿压低声音,“正殿里还收着皇后那套舞衣,万一她……” 婉棠忽然轻笑:“无所谓了。” “正好也可以瞧一瞧,一个人被逼急了之后,都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李萍儿还想说点什么。 婉棠笑着说:“更何况,他是皇后的人,不是吗?” 銮驾远去时,林晚意果然踉跄着冲进惜棠院正殿。 将一把刀比在自己脖子上,谁又敢上前阻拦半点。 暮色如黛,宫灯次第亮起,将惜棠院映照得如同白昼。 丝竹声隐隐从宴厅方向飘来,李萍儿却脸色煞白地冲进内室:“主子!皇后赐的那套舞衣...不见了!” 她急得声音发颤,“定是菁贵人那个杀千刀的偷走了!” “奴婢这就去坤宁宫要个说法,待会儿主子跳舞还要用,奴婢就是抢,也要抢回来。” 【傻瓜,丢都丢不出去,还抢什么?】 【哎呀,李萍儿要犯傻了。】 “站住。”婉棠正对镜描画额间花钿,金笔丝毫未停,“此刻去闹,是要满朝文武看后宫的笑话么?” 李萍儿噗通跪地,眼泪砸在青砖上:“可那是您精心准备的《霓裳羽衣》啊!没有那件舞衣,如何压得住场子……” 她突然狠掐自己手臂,“都怪奴婢没看管好!” 婉棠放下金笔,镜中美人唇角微扬:“少了件衣裳,本宫就跳不得舞了?” 忽听宴厅鼓乐声渐起,她指尖轻叩妆台,“更衣。” “主子!”李萍儿突然拽住小顺子,“你伺候好娘娘,我去去就回!” 说罢提起裙摆狂奔而出,珠翠跌落也顾不得捡。 小顺子忧心忡忡地为婉棠披上常服:“萍儿姐怕是去寻帮助,可就算现找绣娘赶制,也来不及了啊!” 婉棠却望向窗外某处暗影,忽然轻笑:“谁说本宫要穿新衣?” “甚至本宫也不定,就要上台。” 宴厅方向忽然传来百鸟朝凤的曲调,那是帝后驾临的讯号。 宫灯摇曳,婉棠轻笑:“呆着吧!” “好戏开场了!” 第166章 绿腰舞 宴厅内觥筹交错,琉璃灯将汉白玉阶照得如同仙宫。 楚云峥与萧明姝高坐凤鸾台,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皆不时瞟向侧殿方向。 那里珠帘低垂,却迟迟不见今日主角的身影。 “婉嫔怎还未到?”楚云峥望向侧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酒盏,“今日可是明辉和她的好日子。” 萧明姝含笑为他斟酒:“妹妹方才遣人来告,说要准备支惊喜的舞给皇上助兴呢。” 凤眸掠过台下空置的鎏金舞毯,“想必正在更衣梳妆。” 台下恰有教坊司舞姬献完《春江花月夜》,丝竹声暂歇。 帝王忽然笑道:“朕昨夜瞧棠棠跳了段《霓裳》,当真无可挑剔。” “不知棠棠今日又有什么惊喜,当真是令人期待。” “只怕一舞倾城,从此再无人能敌。以后提起这霓裳舞,别人在提编舞人梅妃时,也要将棠棠提出比较一般了。” 话音未落,皇后突然轻咳一声,指尖微微发颤地整理了下凤冠。 楚云峥立即关切俯身:“皇后可是不适?” “无妨。”萧明姝苍白的脸上挤出笑纹,“只是想起先帝时梅妃一舞动天下的风采。” “不知妹妹今日能否超越前人?” 她忽然压低声音,“听说妹妹特意求了套舞衣呢。” “如此好的舞蹈,自然要有一套好舞衣。”楚云峥眼中满是期待。 丝竹声如水波荡漾,八名舞姬如莲瓣般缓缓绽开。 水袖抛洒间,一道身影自人群深处浮现。 鲛绡纱在宫灯下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泽,金线绣出的凤凰暗纹随着步伐若隐若现。 裙摆逶迤三丈余,所过之处皆泛起星点荧光。 “天爷!这莫非是失传的''月华鲛绡''?”老翰林惊得须发皆颤。 “听说织一尺便要耗百金,这满地流光要多少金银细软才够啊!” 工部尚书猛地起身:“金线里掺了西域荧光粉!那东西,可珍贵无比啊!” 话未说完便被同僚拽回座位。 楚云峥早已不自觉前倾身体,龙椅发出吱呀轻响。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舞者面纱后朦胧的轮廓,酒盏倾泻沾湿龙袍都浑然不觉。 是她吗? 这就是她穿上这套衣服的样子吗? 萧明姝唇角扬起冰冷的弧度。 她满意地看着帝王失态的模样,指尖轻轻摩挲。 舞姬们突然如潮水般退去,唯留那道身影独立台中。 楚云峥突然攥碎手中核桃。 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舞台。 不! 不是她! 台上舞姬水袖翻飞,绿腰柔媚如蛇,每一个回眸都带着勾魂摄魄的风情。 满座文武看得目眩神迷,唯有苏言辞与周肃面色凝重如铁。 许砚川斜倚案几,指尖懒散地转着酒杯,唇边噙着抹讥诮的笑。 一舞终了,满堂喝彩如雷。 许砚川忽然掷杯大笑:“妙极!末将在北漠时,倒是在红帐里见过这等舞姿。” “没想到皇宫盛宴竟也与勾栏别无二致!” 满场死寂。 萧明姝强笑道:“许将军醉了,这不过是助兴。” “助兴?” 周肃猛然起身,笏板直指台上,“《礼记·乐记》有云:''乐者,德之华也''!今日既是公主满月又是封妃大典,竟以淫乐亵渎礼法!” 他转身扫视众臣,“莫非诸公要让史书记载,大楚皇嗣的满月宴与青楼花酒同席?” 兵部尚书梗着脖子反驳:“周大人何必扫兴?” “这可是皇上亲自举办的宴会,难道你就不为皇上想想?” “正是为皇上圣誉着想!” 周肃声如洪钟,“昔年商纣王宠妲己舞霓裳,周幽王为褒姒烽火戏诸侯。” “今日这绿腰舞,诸位是要让皇上效仿亡国之君吗?” 众臣顿时噤若寒蝉。 苏言辞这才缓缓起身:“周大人言重了。” 他温和地压下周肃的笏板,“不过是个助兴插曲,既已舞罢,便该行封妃正礼了。” 目光转向楚云峥时微微一顿。 楚云峥指节已攥得发白,龙椅扶手上赫然裂开道细纹。 所有视线都聚焦在帝王身上,楚云峥却只死死盯着台上那个仍在搔首弄姿的身影。 鼓乐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夜风卷着残酒气息,吹得宫灯乱晃。 婉棠隐在暗处,厚重的礼制宫装如鎏金茧壳将她包裹。 她冷眼看着台上那人,虽面纱遮容,但眉间那点刻意模仿的朱砂痣,和自己已经有了八九分相似了。 “呵……” 楚云峥忽然发出一声令人齿冷的轻笑。 他缓缓起身,龙靴踏过琉璃盏碎片,每一步都让百官屏息。 台上人娇羞垂首,跪姿却刻意露出段雪白颈子,仿佛等待帝王亲手搀扶。 谁知楚云峥猛地掐住她下巴,力道大得面纱瞬间渗出血迹:“谁准你穿这身衣服?” 声音淬着冰碴,“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沾染?” 林晚意吓得浑身乱颤,想象中的恩宠并未到来。 却被这冰冷摄人的气息,吓得抖如筛糠,鹌鹑一般匍匐在地。 “脱!”楚云峥突然暴喝,“现在就给朕把这身衣服扒下来!” 萧明姝慌忙起身:“皇上息怒!这是婉棠!” 楚云峥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 只有毋庸置疑的威压。 他已经决定的事情,不容许有半点质疑。 林晚意在一片死寂中颤抖着褪衣。 荧光粉混着眼泪糊满胸膛。 李德福缓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散落在地的月华鲛绡捧起。 仿佛捧着的不是一件舞衣,而是某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圣物。 他嘴角向下撇着,眼神里透着一股看蝼蚁般的蔑视。 他拉长了尖细的嗓音,那声音不大:“哼,知道这是什么,就敢往身上披挂?” 他抖开那件流转着月华光泽的舞衣,荧光粉如星辰碎屑般簌簌落下。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每一寸鲛绡,每一根金线,都是万里挑一、价比千金的宝贝!” 他刻意顿了顿,阴冷的目光扫过地上颤抖的身影,语气愈发森寒:“这可是万岁爷,特地为……” 说到此处,他像是触及了什么极大的忌讳,猛地收声。 “特请了江南十八位顶尖绣娘,耗费整整六年光阴,日夜不休才赶制出来的。” “普天之下,除了‘那位’主子,谁也没这个福分,没这个资格沾身!”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 台上,林晚意早已瘫软在地。 她发出的呜咽声被恐惧扼在喉咙里,变成断续而绝望的哀鸣,身体因剧烈的颤抖而蜷缩成一团。 然而,楚云峥对此充耳不闻。 他只是冰冷地转过身,将李德福递上的那件舞衣紧紧抱在怀里。 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深深陷入那柔软的鲛绡之中。 脸上再无半分帝王的威严,只剩下一种沉痛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巨大痛苦。 那双曾睥睨天下的眼眸低垂着,视线牢牢锁在怀中那抹月华之上。 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他仿佛抱着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个易碎的幻梦,一个永不可得的执念。 婉棠站在后面,瞧着楚云峥脸上的表情,心也跟着微微的疼了一下。 那般疼爱和珍惜的模样,还是婉棠第一次看见。 即使只是一套,也足够让后宫中所有女人都输了。 楚云峥背对着鎏金舞毯,他的身影在琉璃灯下拉出一道孤绝而冰冷的剪影。 台下是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淬寒冰,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霓裳之舞,清雅高华,岂容……岂容这等淫词艳曲、绿腰媚舞来亵渎?”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那个名字是一根刺,卡在喉间,吐不出也咽不下,最终只化作一个模糊的“她”。 紧接着,他猛然抬头,视线却并未看向任何人,而是空洞地投向殿外沉沉的夜空。 毫无转圜余地:“来人!将这台上的柱子,给朕拆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连一直稳坐凤鸾的萧明姝都愕然失色,她下意识地用手掩住了唇,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 但这诧异只存在了一瞬,下一秒,那眼底深处便翻涌起几乎无法压抑的狂喜和快意。 她迅速起身,脸上堆砌出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担忧, 声音拔高,带着凄惶:“皇上,三思啊!” “台上……台上跪着的可是婉棠妹妹啊!您这是要……” 然而,楚云峥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背影纹丝不动,如同磐石,隔绝了所有求情与惊愕。 一旁的李德福早已领会圣意,尖瘦的下巴微微一扬,递出一个眼色。 一个小太监如同鬼魅般敏捷地窜上台去,毫不怜惜地用一团绸布塞住了林晚意的嘴。 随即用准备好的绳索将她迅速捆缚。 萧明姝见状,上前两步,声音带着颤:“皇上!柱子拆了,这台子顷刻就要塌了,会出人命的!” “皇上……” 楚云峥终于有了反应。 他却并非回头,只是抱着那件舞衣,一步一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的眼神空茫而伤痛。 他没有回答皇后,甚至没有再看那即将崩塌的舞台一眼,就这样在百官死寂的目光中,怅然离去。 第167章 死而复生 林晚意的眉眼,和婉棠实在是太像了。 更不要说,还有刻意在眉心点上的一点红。 皇后一句婉棠,便已在所有人心里面,笃定了台上是谁。 苏言辞凤眸微微一眯,状似不经意问了一句:“许将军,过不了半盏茶的功夫,台上的人就算不死,也是个废人了。” 许砚川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语气淡淡的:“然后呢?” “这是皇上的家事,皇上都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与我而言,需要做什么?” 许砚川反问一句:“莫不是皇上暗中授意,末将没能领会。” 苏言辞意味深长地看向许砚川,偏偏找不出半点破绽来。 便也笑了起来,打趣地说了句:“说笑了。” “只是对台上的人,有了一丝同情。” 周肃面色冷峻,只是看了台上女人一眼,便自顾自的吃东西。 舞台在刺耳的断裂声中轰然坍塌。 被堵住嘴的林晚意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梁柱砸落。 暗红的血水从废墟缝隙中汩汩涌出,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压过了宴席的酒香。 百官寂静无声,有人别开眼,有人握紧酒杯,最终都化作冰冷的沉默。 皇命如山,谁也不敢多言。 婉棠站在花丛后,看着那片血色,心口猛地一刺。 若不是她早有预料,此刻躺在废墟下的就是自己。 她忽然想笑。 楚云峥的深情从来只给那个虚无的幻影。 她们这些人,不过是他献祭给幻影的柴薪。 方才那点心痛瞬间冻结成冰。 最后一丝妄念,随着那滩血水彻底流干了。 【想过穿上这套衣服,会落得很惨的下场,但是没有想过,会这么惨。】 【林晚意怕是到底都不知道,她一心想要抢走的,是后宫中所有女人都承受不了的福气。】 【难道你们没有觉得很可怕吗?狗皇帝压根不知道台上的人是林晚意,那是婉棠啊!可他还是这么毫不留情,眼中只有那个得不到的人。】 【胡说八道,万一他已经知道了,毕竟在我看来,他对棠棠是不一样的。】 脑子里面闹哄哄的。 婉棠心里面,却只有冷漠和可笑。 原来皇上不是无心之人,只是他的心,早就给了江山社稷,给了那个她。 皇帝早已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宫宴继续”的口谕,冰冷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丝竹声迟疑地重新响起,却再也掩不住那浓郁的血腥气。 百官们僵硬地举杯,目光游移,宴席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如常中进行着。 萧明姝缓缓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与惊惶,一步步走向那堆废墟。 她停在数步开外,这个距离,恰好能让百官看见她忧心忡忡的背影,却又听不清丝毫低语。 背对众人的那一刻,她脸上所有伪装的情绪瞬间剥落,只剩下扭曲的狂喜和狰狞。 她死死盯着废墟中露出的那一绺被血污黏结的黑色头发,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咧开,形成一个近乎癫狂的弧度。 她极轻的开口,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和我斗?!” “婉棠……呵,你以为得了几天恩宠,就能爬到我头上来?” “不知死活的下贱东西!”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的下场!粉身碎骨,烂成泥泞!” “本宫甚至不用亲自脏了手……略施小计,皇上就会替我碾死你,像碾死一只蚂蚁!” “舒服吗?被木头砸碎的滋味?嗯?” “这后宫里头,从来就只有我萧明姝能笑到最后!” 李德福不知何时悄步上前,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 尖细的嗓音同样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谄媚和残忍的惋惜:“娘娘手段高明,真是大快人心。” “只是可惜了……咱家还没寻着机会,好好‘玩一玩’这不懂规矩的。” 他阴恻恻地瞥了一眼那滩血迹,“要不……咱家让人把她挖出来,再给娘娘出出气?” 萧明姝冷哼一声,并未回头。 李德福立刻假意瑟缩了一下,用拂尘掩住口鼻。 矫揉造作地颤声道:“哎哟,咱家可见不得这血糊糊的场面,晕得慌。” 他顿了顿,语气恢复了几分恭敬:“罢了,这儿剩下的琐事,就有劳皇后娘娘您费心料理了。” “万岁爷那儿离不得人,咱家得赶紧去伺候着。” 说罢,李德福躬身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后,转身快步离去。 萧明姝依旧站在原地,背脊挺直,维持着国母应有的端庄姿态。 唯有那微微颤抖的肩头和紧握的双拳,泄露着她内心翻涌的激动。 她缓缓抬起下颌,对着那堆废墟,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掷下最后的胜利宣言: “清净了。” “往后,谁再敢狐媚惑主,这就是榜样!” “本宫的位置,谁也别想撼动分毫!” 萧明姝缓缓转过身来。 就在转身的刹那,她脸上狂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痛的悲伤。 那双凤眸里甚至恰到好处地氤氲起一层朦胧水光,欲落未落,显得无比哀戚。 她以一方丝帕轻按眼角,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哽咽,清晰地足以让近处的官员听见: “唉……婉嫔妹妹,真是太可惜了……” 她重重叹息,语调哀婉,“今日……今日原是她的大喜日子啊。” “眼瞧着就要受封妃位,这是何等的荣光……谁知,竟出了这样的意外。” 她微微摇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仿佛在寻求认同:“这后宫中的姐妹,谁不知道从嫔位到妃位,是一道多么难跨过的坎儿?” “需要多少德行积累,需要多少时日熬炼。” “婉嫔妹妹她……她终究是福薄了些,没熬到这份恩典降临的那一刻。” 说着,她将帕子按得更紧,声音里的哭腔更明显了几分。 却依旧保持着皇后的仪度:“最可怜的还是明辉公主,年纪还这么小,嗷嗷待哺,就没了生母庇佑。” “往后的日子,可怎么是好?” “一想起来,本宫这心里就……” 她适时地停顿,似因悲伤难以继续。 她这番惺惺作态刚落,席间立刻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 一位显然是萧家派系的官员捋着胡须,扬声道:“皇后娘娘仁德,但臣以为,此等祸水,实乃死有余辜!” 此言一出,如同投石入湖,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王大人所言极是!” 另一名官员接口,语气充满了鄙夷,“此乃宫廷盛宴,非是市井勾栏!” “皇上与文武百官皆在座,她竟敢公然献此淫媚之舞,亵渎礼法,败坏宫闱!其心可诛!” “不错!”又一人帮腔,言辞更为刻薄。 “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出身,蒙皇上天恩才得以侍奉左右,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竟还痴心妄想,恃宠而骄,落得如此下场,正是咎由自取!” “皇后娘娘万勿为此等不知廉耻之人伤怀,她分明是自取灭亡,活该!” 萧明姝听着这些诛心之论,用丝帕半掩着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随即又立刻压下,反而显露出更加悲痛的神色。 她轻轻摇着头,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一滴,声音哀切无比: “诸位大人……快别如此说……” “无论如何,终究是姐妹一场,她纵有千般不是,如今也已用性命偿还了。” “本宫这心里,着实是……难受得紧啊!” 她说着,肩膀微微颤动,仿佛悲痛得不能自已。 就在皇后对着废墟假意哀戚时,一道清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想不到皇后娘娘竟对臣妾如此怜惜,臣妾心里着实感动。”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婉棠自灯影深处缓步走出。 她宫装齐整,仪态端庄,面上带着浅淡笑意,在血腥混乱的场合格外刺目。 皇后猛地转身,瞳孔骤缩,脸上精心维持的悲悯瞬间碎裂。 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婉嫔?!” “你…你不是应该…”她声音陡然尖利,“你怎么会在这里?!” 席间顿时哗然,百官纷纷起身: “是婉嫔娘娘!” “台上那人不是她?”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唯有许砚川依旧把玩着酒杯,周肃面无表情,苏言辞唇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婉棠步履从容,行至皇后面前,微微颔首:“让娘娘受惊了。” “台上的人…的确不是臣妾。” 她目光扫过废墟,轻声道,“至于是谁,臣妾也不清楚了。” “那衣裳分明是赐给你的!”皇后声音发颤,几乎失控。 “是啊,”婉棠惋惜一叹,“臣妾本想穿戴整齐为陛下献舞,谁知竟被贼人偷了去…真是可惜了。” 皇后脸色煞白,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她猛地指向废墟,尖声嘶叫:“来人!给本宫挖!” 内侍们手忙脚乱,终于将底下血肉模糊的人拖了出来。 赫然是菁贵人林晚意那张惨白扭曲、却仍可辨认的脸。 萧明姝只瞥了一眼,便觉眼前一黑,气血翻涌。 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被宫女慌忙扶住。 她一手死死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发颤。 几乎语无伦次:“怎、怎么会是……头疼,本宫的头好疼……” 婉棠适时地掩住唇,倒吸一口凉气。 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瞬间盈满了惊惧与悲伤:“竟、竟然是菁贵人……” “她、她为何要偷穿我的衣裳?这……这怎么会……” 她声音哽咽,演得情真意切。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的疑团豁然开朗! 第168章 白梨 “呵。” 许砚川放下酒杯,清脆的拍掌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真是一出好戏啊!” 他语气里的讥诮毫不掩饰。 周肃紧绷的面容终于缓和,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苏言辞凤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在下就说,能得百姓‘观音’赞誉之人,怎会跳出那等媚俗舞姿。” “原是李代桃僵,鱼目混珠。” 方才那些跟着嗤笑、非议婉棠的官员,此刻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则海率先起身,朗声道:“臣就说嘛!婉嫔娘娘素来端雅,怎会行此失仪之事!” “原来是有人心存不轨,冒名顶替,妄想惑主!”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祺齐也顺势站起,朝着婉棠的方向拱了拱手,话里有话:“既然皇上早有口谕,今日一切照旧,乃是婉嫔娘娘的大喜之日。” “如今真相大白,臣等岂能不再贺喜?” 他略一停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脸色铁青的皇后。 “哦,不对,如今不该再称婉嫔了。” “臣,恭喜德妃娘娘!” 萧明姝看着眼前这群瞬间倒戈、对婉棠歌功颂德的大臣,胸口剧烈起伏。 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和挫败而微微抽搐。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 从白薇手中几乎是夺过那卷明黄圣旨,手指颤抖地展开。 她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端庄的语调,用带着压抑不住恨意和颤抖的声音。 飞快而敷衍地念道:“咨尔婉嫔,性秉柔嘉,度娴礼法……兹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封为德妃,钦此!” 念罢,她几乎将圣旨掷还回去,整个人摇摇欲坠。 那“德妃”二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婉棠敛衽,朝着皇后离去的方向深深一拜。 仪态万千,声音清越:“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起身后,她目光扫过略显混乱的宴席。 从容道:“皇后娘娘凤体欠安,今日盛宴不可荒废。便由本宫暂且主持,望诸位大人尽兴。” 她语气平稳,那份镇定自若,已然透出几分上位者的气度。 丝竹声稍歇,婉棠却并未落座,反而缓步走向那刚刚清理过的舞台废墟之侧。 乐师一时无措,不知该奏何曲目。 却见婉棠对领乐微微颔首,一段从未在宫廷中响起的古朴、庄重而又隐含力量的旋律缓缓升起。 她随之起舞。 没有霓裳羽衣的飘逸柔媚,没有绿腰舞的婉转风情。 她的动作沉稳而开阔,每一个抬手、每一个回旋都带着某种古老的仪式感。 厚重宫装非但不是束缚,反而更添庄严肃穆之气。 舞姿中不见取悦,唯有虔诚与祈愿,仿佛在与天地沟通。 她的神情专注而澄净,目光掠过台下众臣,却似望向更遥远的山河百姓。 众人渐渐沉浸其中,只觉一股磅礴大气扑面而来。 心中因方才变故带来的压抑,竟被悄然涤荡。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振奋与希望,仿佛看到雨过天晴,万物新生。 一曲终了,满场静默,仍沉浸在那种震撼中。 忽然,席间的苏言辞猛地站起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诧与激赏。 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这竟是《大韶》之舞?!” “臣曾于古籍中见过零星记载,相传乃上古圣贤感念百姓疾苦,以舞献祭,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舞!” “早已失传已久!德妃娘娘竟通晓此舞!”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众大臣再看向台上那道端庄身影的目光,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前或因她孤女出身、或因帝王一时恩宠而存有的轻视与嫉妒,此刻尽数化为惊愕与由衷的敬重。 一舞之间,她不再是那个仅凭颜色获宠的妃嫔,而是能与上古仁德比肩、心系苍生的女子。 周肃更是激动得满面红光,霍然起身,大声喝道:“好!跳得好!” “这才是母仪天下者该有的舞蹈!” “彰我凤栖国德运,祈佑黎民安康!德妃娘娘贤德!” 这一声喝彩如同点燃了引线,顿时满堂雷鸣般的叫好声与掌声轰然爆发,经久不息。 宴会在这一片由衷的赞叹与敬服声中落下帷幕。 百官离去时,无不向婉棠投去钦佩的目光,态度恭谨非常。 经此一夜,婉棠德妃之位,不再仅凭帝宠,更在这些重臣心中,赢得了真正的、沉甸甸的尊重。 惜棠院。 婉棠如今已是四分之一的德妃。 一进门,便传来洪亮整齐的声音。 纷纷高呼:“恭迎德妃娘娘回宫。” 婉棠笑了笑,看向惜棠院的众人,越发满意。 这大半年来,小顺子明里暗里的,已经将院子上下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 要不然,就凭林晚意那点能耐,又如何能够悄无声息从宫中偷走舞裙。 “今日是公主的满月宴,也是本宫封妃的时候,可谓是双喜临门。” 婉棠也不吝啬,直接换来小顺子,说道:“既是好事,自然要好事成双。” “这样,每个人赏一个月的月钱。” 伴随着婉棠话音落下,立刻传来一片欢呼声。 夜深人静。 李萍儿仔细地为婉棠卸下繁重的头饰,用玉梳一下下梳理着如瀑青丝。 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如今您可是正儿八经的德妃娘娘了!” 她声音压低,却透着兴奋,“奴婢听宫里的老嬷嬷说,册了妃位,名讳就要记入宗牒玉册,那是顶顶尊贵的。” “往后,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能再随意寻个由头就责罚您了。” “真要论处,也得禀明了皇上和太后才行。” “咱们……咱们往后总算能安稳些了。” 说着,她眼里流露出浓浓的羡慕:“就像惠妃娘娘似的。” “关起门来在自己的宫里,过得不知道多自在,谁敢轻易去招惹?” “那才叫真正的体面呢!” 婉棠对着铜镜,轻轻笑了笑,笑容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淡薄:“能得皇上恩典,册封为妃,自然是好的。” 她顿了顿,声音温和却清醒,“可咱们,终究比不了惠妃。” “惠妃身后,站着整个英国公府。” 她语气平静,点明了那无法逾越的差距。 李萍儿闻言,脸上的喜色淡了些,化作一声轻叹:“是啊……” 她想起白日的惊险,后怕地拍了拍心口,“今日之事,真是想想都让人脊背发凉。” “若是……若是您当时真穿了那套月华鲛绡……” 婉棠目光微凝:“今日确实万幸。” “也多亏了你机灵,竟能为本宫寻来另一套合宜的舞裙应急。” “那样隆重且不失体面的宫装,在本宫原有衣物里可找不到,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萍儿铺床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 羞愧地低下头,声如蚊蚋:“是……是晏王殿下……” “胡闹!”婉棠脸色骤然一沉,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本宫不是早已告诫过你,切勿再与晏王府有任何往来吗?” “你怎可如此大胆!” 李萍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急解释道:“娘娘息怒!” “奴婢知错了!” “可、可晏王殿下当初将此衣交给奴婢时曾说,此事绝无人知晓,让奴婢务必在紧要关头交给您。” “他还特意嘱咐……”她抬起头,眼中带着后怕与一丝庆幸,“他说,若将来有一日,皇后娘娘逼您在某些大场合献舞,定要想办法让您穿上这套,绝不能穿皇后给的衣裳!” “奴婢今日见情形不对,才……才斗胆一试……” 婉棠凝视着她惶恐的模样,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起来吧。本宫……不怪你。” 今日若无此衣,结局不堪设想。 这份她极力想要撇清的保护,又一次在她毫无察觉时,成了她的护身符。 只是心里面,有些堵得慌。 既然晏王离宫之时已准备妥当,自然是明白,这样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 【狗皇帝还在抱着衣服神游,老天爷啊,就你这么个渣男,有什么资格装深情。】 【我倒是很意外,没想到棠棠亲眼目睹了一切化之后,竟然还能够这么淡定。】 【那可是皇后的杀手锏啊,皇后都气的发疯了。这个头疼,不知道又要疼多久了。】 【大家快看,狗皇帝竟然哭了。哎哟哟,装什么深情呢?这一院子的梨树都不开花了,他哭有个什么用呢?】 脑子里面的声音让婉棠的心,跟着沉了沉。 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得多吧! 皇后杀心已现,而婉棠的依靠,是皇上。 初春的夜风仍带着刺骨的寒意。 婉棠只披了件素绒外套,未惊动任何人。 独自提着一盏小小的宫灯,踏着清冷的月色走出宫门。 楚云峥离席后行踪成谜,除了李德福,无人知晓帝王去处。 可冥冥之中,那些曾浮现的“弹幕”如同指引,让她心中有了一个清晰的猜测。 那处种满梨树却从未开花的荒寂之地,除了她曾居住过的翠微宫,还能是哪儿? 她缓步来到翠微宫前。 昔日被大火焚毁的殿宇早已修缮一新,在月光下甚至显出一种陌生的华美,再也寻不到半点焦黑残破的痕迹。 宫墙外,春意悄然萌动,草木抽芽,透出生机。 唯独宫院内那一片梨树林,依旧死气沉沉。 干枯的枝桠嶙峋地伸向夜空,不见半分绿意,与周遭的复苏格格不入。 婉棠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刚抬脚踏进宫门。 阴影里便猛地响起李德福尖厉警惕的呵斥:“谁?!” 她停下脚步,将宫灯稍稍提高,照亮自己沉静的面容。 声音清晰而平稳:“李公公,是臣妾。” 灯笼的光晕映出李德福那张写满不悦的脸。 他显然已知晓宫宴变故,看向婉棠的眼神里淬着毫不掩饰的憎恶与忌惮。 语气硬邦邦的,带着逐客的意味:“原来是德妃娘娘。” “夜已深了,皇上歇在此处,不欲被人打扰。娘娘还是请回吧。” 婉棠却并未转身,目光越过他,望向宫内深处。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里面的人听见:“臣妾只是忽然想起,今日恰是旧日机缘之日。” “心中感慨时光飞逝,想来这宫中的第一个落脚处看看,并无他意。”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殿内传来楚云峥低沉而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进来吧。” 李德福脸色一僵,所有阻拦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只得悻悻然地侧身让开,垂下的眼睛里满是阴鸷。 第169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 月光冷冽,映照着翠微宫寂寥的庭院。 楚云峥独坐阶前,怀中紧搂那件月华鲛绡舞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仰头灌着酒,沉默如磐石,周身弥漫着拒人千里的孤寂与沉痛。 婉棠悄然走近,在他不远处坐下,如同无声的影子。 他没有看她,也未驱赶,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口接一口地饮着闷酒。 两人之间隔着无形的墙,唯有清冷的月光和酒液入喉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狗皇帝是在回忆他的白月光了。】 【是啊,年少的情谊,说起来他的白月光现在都快三十了吧!】 【自从白梨走后,这翠微宫里面的梨花,就再也没有发过牙开过花。】 【狗皇帝是不是在回忆,他第一次看见白梨的时候,就是在这梨花树下,满树的梨花。狗皇帝才十三岁,被人欺负,躲在里面。正好看见入宫的白梨,垫着脚尖嗅着梨花的味道,那一幕,简直治愈了狗皇帝伤痕累累的心。】 【重点是,白梨是在狗皇帝最落魄的时候,陪伴他,给他温暖。】 白梨? 就是皇上一直小心放在心上的人吗? 原以为,当这个人出现之后,婉棠的心会狠狠地疼一下。 但是很奇怪。 不疼了。 甚至还不如皇上下令,拆掉台柱子的那一刻疼。 不仅不难过,反而还有点激动和兴奋。 那种感觉,仿佛多了一个筹码。 让她和女儿在宫中更安全,更稳定的定心丸。 婉棠并未劝说,也未惊动门外的李德福。 她悄无声息地取来一截白烛,就着宫灯点燃。 烛泪滴落,她忍着烫,用指尖迅速捏起那滚烫的软蜡。 灵巧地粘附在枯槁的梨树枝头,一朵、两朵…… 指尖飞快地塑出花瓣的形状。 不过多时,那棵死气沉沉的梨树上,竟“开”满了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白蜡梨花。 她这才走到楚云峥身边,轻声道:“皇上,您看那边。” 楚云峥正沉浸在酒意与回忆中,不耐地甩开她欲搀扶的手。 婉棠却不恼,只柔声吟道:“皇上您瞧,当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呢。” “胡说,哪来的梨花……” 他带着醉意嘟囔,语气满是不信与烦躁。 却终究还是被她的话语牵引,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月光下,那棵本已枯死的梨树竟似重生。 枝头缀满“梨花”,莹白剔透,在清冷月色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美得惊心动魄,亦真亦幻。 楚云峥怔住了,醉意朦胧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与迷惘。 喃喃道:“这……怎么会……” 从她离开的那一年,翠微宫的梨树,就已经死了。 十年来,再没开过一朵花。 “臣妾不知皇上为何独独眷顾此处,”婉棠轻声道,“但想着皇上既爱惜这些梨树,定然也盼着见它们花开满枝的模样。” “像真的一样。”他不由自主地起身,踉跄着走近那棵树。 伸手欲触,却又怕碰碎了这幻境般的奇迹。 毕竟,仅仅只是像真的一样。 花亦如此,人亦如此! “它们……为何会开?”楚云峥呼吸之间,透着酒气。 婉棠悄悄将烫得通红的手指背到身后,唇角含着浅淡的笑意。 然而楚云峥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将那双手强拉到眼前。 只见原本纤白的手指此刻一片红肿,明显是烫伤。 他瞳孔一缩,醉意都醒了大半:“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 “蜡油需得趁热才能捏出花形,不碍事的。”婉棠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楚云峥低头看着那双为他“造”出满树梨花,却伤痕累累的手。 再抬头看向眼前人沉静温柔的眉眼,心中那根为某个虚无幻影紧绷了多年的弦,骤然松动。 一股汹涌而陌生的暖流冲垮了冰封的堤岸,他长久凝视着婉棠。 目光里滔天的痛楚与偏执渐渐褪去,首次如此清晰地映出了眼前真实的人影。 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了她,不再是透过她寻找谁的影子,而是看见了婉棠本身。 楚云峥的手从婉棠烫红的手指缓缓上移,带着从未有过的怜惜。 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动作生涩却温柔。 他眼底的醉意未完全散去,却融入了真切的心疼:“疼不疼?” “以后不许再做这样伤着自己的事。”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鬓角,声音低沉,“棠棠,如今你是朕亲封的德妃,是朕放在心上的人。” “朕日后,定会好好疼惜你,不让你再受今日这般委屈。” 他顿了顿,似在品味那个封号:“‘德’字,温婉贤淑,蕙质兰心,与你很般配。” 望着眼前人柔顺的模样,他心中那点因“梨花”而起的激荡愈发澎湃。 语气也更加温和:“既已册妃,便该有自己的宫苑。” “告诉朕,可有中意的宫殿?无论何处,朕都依你。” 他脑中掠过几处华美的宫室,景仁宫规模仅次于皇后与太后的居所,最为气派。 但那是许洛妍曾住过的地方,那个女人最终死在冷宫,终究不祥。 他看向婉棠,等她抉择。 婉棠却只是微微垂首,温顺答道:“臣妾不敢妄择,全凭皇上安排。” 这份柔顺无疑取悦了他。 楚云峥略一思索,便朗声道:“好!” “那便将长乐宫赐予你!” “那处离朕的乾清宫近,殿宇开阔,景致也好,比之景仁宫更显恢弘。” “朕明日便下旨让人彻底修缮布置,定要配得上朕的德妃。”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满树晶莹的“梨花”,又转回婉棠被月光柔化的脸庞,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占据。 竟脱口而出:“棠棠如此贤德,温婉解意,在朕心中,亦如朕妻一般。” 他执起婉棠的手,郑重承诺:“朕,往后定会加倍补偿于你。” 从始至终,皇上都没有再提过今夜宫宴的事情。 只是让婉棠,陪在自己身边,说了好些话。 【狗皇帝什么意思,欧阳青已经第一时间将宴会的事情告知他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就可以当做算了吗?要不是婉棠任由林晚意出风头,死的人可是婉棠啊!】 【就楼上的聪明,这些事情婉棠能看不明白吗?可看不看明白,又如何?还重要吗?】 【是啊,皇帝如此薄情,难道你还要得到皇上的心,而不是当太后吗?】 婉棠听着吵吵嚷嚷的声音,眼神冰冷。 帝王的心,有何用? 她此刻,答应了要替祺贵人复仇,李德福也活得好好的。 情情爱爱,和她有多大的关系? 婉棠只是瞧着楚云峥眼中的柔情,心中却在一步步盘算着,下一步,又该如何? 楚云峥醉意深沉,竟伏在婉棠膝头,口中呢喃不清。 婉棠的手指原本轻柔地抚过他英挺的眉骨和高耸的鼻梁,感受着指尖下难得的、毫无防备的帝王容颜。 然而,他下一句破碎的呓语,却让她的手指骤然僵在半空。 “白梨……”他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裙裾上。 声音含混不清,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的痛悔和脆弱,“当初是我不好……” “我不该放弃你。” “是……我对不起你……白梨……” 白梨? 深藏在楚云峥心尖的那个人吗? 他在提及这个名字时,用的自称是“我”,而非那个代表无上皇权的“朕”! 这的是何等深入骨髓的旧情、何等刻骨铭心的亏欠。 才能让一个帝王在醉后卸下所有尊荣与铠甲,变回一个只是忏悔着的普通男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她方才因他那句“亦如朕妻”和百般怜惜而泛起的一丝微暖,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空洞。 他此刻的温柔缱绻,多可笑。 可偏偏,婉棠离不开这些,即使知道,她只是一个代替品。 依旧要好好发挥着替身的作用,得到想要的一切。 婉棠柔声哄着醉意朦胧的楚云峥:“皇上,夜深露重,臣妾扶您回宫歇息吧。” 她费力地搀扶起高大的帝王,一步步朝宫外走去。 刚至宫门,李德福便如鬼魅般急急迎上。 一双眼睛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死死盯在婉棠身上。 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惕:“德妃娘娘留步。不知方才娘娘与皇上在宫内,都说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 依照李德福的了解,当皇上对白梨如此想念之时,绝不可能和别人离开。 他只会留在翠微宫。 林晚意已经死了,婉棠并未受到牵连。 如今他们指望的,只有婉棠封妃当日被皇上冷落,以此来打消婉棠在宫中气焰。 若是今夜,皇上宿在惜棠院,加上婉棠之前代为掌管过六宫。 德妃之位,稳在四妃之首。 何尝又不是另一个盛宠中的许洛妍? 李德福太想要知道,婉棠和皇上在里面的对话了。 婉棠并未动怒,甚至没有看他,只是微微侧首,对着倚靠在自己肩头的皇帝。 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轻颤。 低低的道:“皇上,李公公这是在盘问臣妾么?臣妾是否还需事事向李公公交代一二方可?” 楚云峥虽醉得厉害,但“委屈”二字和婉棠那依赖的语气却清晰地钻入耳中。 他甚至没问半句缘由,当即不耐地挥袖,声音含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戾气:“掌嘴!” 李德福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息怒!奴才只是循例……” “打!”楚云峥根本不听,只厌烦地吐出一个字。 婉棠不再多言,甚至未再看跪地求饶的李德福一眼。 只柔声对楚云峥道:“皇上,我们走吧。” 她稳稳地搀扶着帝王,一步步离开。 身后,清脆而狼狈的掌嘴声一下下响起,在寂静的春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第170章 眼中钉 翌日清晨,坤宁宫内。 萧明姝正对镜梳妆,眉宇间还带着昨夜未消的郁气与疲惫。 窗外隐约传来一阵阵喧哗笑闹,夹杂着宫人们略显激动的谢恩声,吵得她心烦意乱。 她蹙紧眉头,将手中的玉梳重重拍在妆台上。 冷声问身旁侍立的大宫女:“白薇!外面是怎么回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白薇早已气得脸色发青,闻言立刻上前一步。 情绪激动的福身回道:“娘娘!您快别提了!还不是永寿宫那位新晋的德妃!” “真真是个不知收敛的现眼包!” 她语气又快又急,充满了鄙夷:“不过就是皇上昨夜在她那儿歇了一晚,瞧把她轻狂的!” “这一大清早,就打发她宫里那几个眼皮子浅的小太监,满后宫地撒铜钱打赏,见人就给,说什么‘沾沾喜气’!” “引得各处的奴才们都围过去争抢谢恩,闹哄哄的,没半点体统!”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恩典呢,不过是伺候了一回罢了,就张扬成这样,呸!” 萧明姝听着,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指尖死死掐进了掌心。 萧明姝闻言,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猛地将手中的玉梳砸在妆台上。 发出刺耳的声响:“好狂妄的贱人!如此张扬跋扈,简直是不将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 白薇见状,急忙上前劝慰,语气却仍带着几分以往的得意:“娘娘息怒!您何必为她动气?” “她不过是个妃嫔,再如何也越不过您去!” “皇上当初在咱们坤宁宫,可是整整歇了一个月呢!那才是真正的恩宠……” “蠢货!”萧明姝厉声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射出锐利而冰冷的光,“那一个月,婉棠刚生产完,还在月子里!” “一出月子皇上就迫不及待去了她那儿,这说明什么?” “说明本宫的坤宁宫,不过是个无处可去时的暂歇之地,是个备用的地方!你竟还以此為荣?” 白薇被斥得脸色一白,猛地低下头,指甲狠狠掐进手心,脸上尽是對婉棠的怨毒:“奴婢……奴婢愚钝!” 萧明姝深吸一口气,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忌惮:“本宫原以为林晚意那个蠢货至少能给她添点堵,没想到……反而折了进去。” “更是坏了本宫的家计划。” “到底是本宫小瞧她了,这婉棠,比本宫想象的要难缠得多。” 说着,她面露痛苦之色,“头……本宫的头又疼了。” 白薇连忙上前为她按压太阳穴,脸上同样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娘娘,还不止如此呢!” “昨夜宴上,那都御史周肃周大人,竟公然赞她‘有母仪天下之风’!这……这简直是……” “什么?!”萧明姝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凤眸圆睁,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怒,“母仪天下?” “她也配?!难不成她还觊觎本宫这后位不成?!” 白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低声添了一把火:“娘娘,如今看来,恐怕……真不好说。”“眼下不仅林家跟着她,奴婢瞧着,祺齐那个老滑头似乎也在向她示好,再加上周肃……这势头,不容小觑啊。” 萧明姝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她死死攥着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去!立刻去把李德福给本宫叫来!” 她眼中闪过狠绝的杀意:“这个婉棠,绝不能留了!” 惜棠院。 婉棠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嘴角也露出笑容。 她喜欢热闹的场景。 虽然心中对清净向往,可她终究做不到人淡如菊。 只有越热闹的地方,还是别人越不敢招惹的地方。 【终于看到这一天,婉棠也逐渐如同当初的许洛妍看齐了。】 【什么叫做看齐,当初许洛妍能够有盛宠不衰,风头更盛皇后,难道不是一直以来婉棠的谋划吗?】 【其实也是,让皇上喜欢,固然有婉棠的功劳。可能够在后宫之中只手遮天,根本原因还是背后的势力。因为许家的强大,才让人再不敢招惹她半点。】 【婉棠如今,只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却没能够成为皇上不敢轻举妄动的人。更不要说,如今李萍儿还在和晏王往来。要知道,晏王可是皇上最厌恶的一个兄弟啊!】 婉棠正在描眉的手忽地歪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倏地变冷。 宫内贺喜的宫人刚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喧闹后的余温。 李萍儿手里还捏着一把未发完的红色赏封,脸上带着忙碌后的喜气。 婉棠屏退左右,殿内只剩她们主仆二人。 她看着李萍儿,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审视:“萍儿,你近来……是否仍与晏王府有往来?” 李萍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赏封差点掉落。 她慌忙跪倒在地,急声道:“主子明鉴!奴婢知错了!” “奴婢只是想着晏王殿下毕竟也曾为娘娘谋划,便……便忍不住将好消息递了出去,绝无他意!奴婢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婉棠打断她,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压低却带着重量,“觉得他是一片好心?” “萍儿,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更没有不求回报的相助。” “晏王,他更不可能毫无条件地帮我们。你究竟明不明白?” 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李萍儿,语气愈发凝重:“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晏王千方百计助你进宫,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李萍儿闻言,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时脸上已失了血色。 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嘴唇哆嗦着:“主子……奴婢……奴婢……” 她哽咽着,重重磕下头去,“无论晏王殿下有何目的,奴婢对天发誓,奴婢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主子的事!” “奴婢这条命都是主子的!” 婉棠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她闭了闭眼,长长叹息一声,弯下腰将李萍儿扶起。 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伤心:“萍儿,我在这深宫里能信的人不多。” “我将你视为心腹,更视你如姐妹。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存着任何秘密,尤其是关乎性命前程的秘密。” 李萍儿被扶起来,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死死咬着唇,内心显然经历着巨大的挣扎和痛苦,可最终,她还是垂下了头,只是不住地摇头落泪。 任凭婉棠如何询问,也不再吐露半个字。 那沉默本身,已然是一种沉重的回答。 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地喊道:“德妃娘娘!不好了!” “您快去御膳房看看吧!顺公公和坤宁宫的白薇姑姑打起来了!” “皇后娘娘都惊动了,说是为了一只黑金鲍!” 婉棠闻言,只得暂且将李萍儿的事压下,立刻起身赶往御膳房。 还未走近,便听见里面一片嘈杂。 只见萧明姝面色阴沉地站在当中。 白薇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立在皇后身侧,正指挥着几个坤宁宫的粗使太监将小顺子死死按在地上掌嘴。 小顺子脸颊红肿,却咬着牙不肯求饶。 婉棠心头火起,快步上前,冷声喝道:“住手!” 萧明姝见她来了,抬了抬下巴,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德妃,你来得正好。” “瞧瞧你宫里这没规矩的奴才,竟敢冲撞本宫身边的女官。” “既然你来了,便替你这奴才认个错,本宫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之事便算了了。” 白薇更是得意,当即吩咐手下:“还愣着干什么?把那黑金鲍拿走!” “我们景仁宫的小厨房,难道还料理不了这点东西?” 她言行间,全然未将婉棠放在眼里。 婉棠冷笑一声,面上并无半分退让。 声音冰冷却清晰:“皇后娘娘恕罪,这错,臣妾不能认。小顺子按规矩办事,并无错处。” 她目光转向那盒珍贵的黑金鲍,语气斩钉截铁:“并且,这东西,是臣妾昨日便吩咐御膳房备下的。” “今日,臣妾也要带走。” 四周顿时一片死寂,所有宫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竟敢直接顶撞皇后的德妃。 萧明姝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死死盯着婉棠。 一字一顿地质问:“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臣妾自然知道。”婉棠不卑不亢,随即话锋一转,“可正因如此,臣妾才不解。”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什么山珍海味享用不到?” “为何偏偏今日,就盯上了臣妾这区区一只黑金鲍?” “这确是臣妾昨日就定下的,御膳房皆有记录可查。” 萧明姝原本或许并不真在意一只鲍鱼,但此刻被婉棠当众顶撞,若再退让,颜面何存? 她当即语气变得无比凌冽:“本宫看上了,便是本宫的!” “你如今是德妃又如何?” “别忘了,本宫才是皇后,是皇上的正妻!” “你,始终只是一个妾!” 她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婉棠周身。 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哦,对了,你可知道惜棠院从前是什么地方?” “那是宫里临时安置从外头请来的戏班子、杂耍伶人的下处!” “皇上让你住在那儿,你还真当是恩宠了?” 【哦哟,皇后这是摊牌了,不装了?】 【这样才对,老是用一副假面,看的人真的太累了。】 【这个样子,才和她自身更加贴近。】 【只是可惜了,皇上已经来了。我的棠棠简直太鸡贼了,来之前竟然让人李萍儿等在了养心殿的外面,让皇上救援。】 听见皇上来了,婉棠嘴角笑意更浓。 立刻苦涩一笑,坦荡的说:“皇上如何安排,臣妾都乐意。” “只要皇上心中有臣妾便是。” “有你?”萧明姝讥讽一声:“皇上曾经喜欢过的玩意儿也很多,又能记得起多少呢?” 就在此刻,猛地传来李德福一声几乎变了调的尖利通传:“皇上驾到!”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院内所有人,包括气势汹汹的萧明姝,都慌忙跪倒在地,心中俱是一惊。 萧明姝更是脸色微白,手心渗出冷汗。 若不是李德福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提醒,她方才激愤之下,不知还要说出多少更不堪、更逾矩的话来。 楚云峥大步踏入御膳房,龙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来一股冰冷的威压。 他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人,最终落在脸颊红肿的小顺子和站在前方、虽跪着却脊背挺直的婉棠身上。 他并未叫起,甚至没有看跪在一旁的皇后萧明姝一眼。 径直走到婉棠面前,伸出手,亲自将她搀扶起来。 动作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回护。 随后,他才缓缓转向皇后方向,目光却依旧未落在她身上。 他略一停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昨夜,是朕亲口对德妃说,想尝尝她小厨房做的鲍鱼粥。” “怎么?皇后也想吃?” 第171章 椒房之宠 萧明姝被楚云峥那冰冷的一句问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 与皇上争食? 这是何等大不敬的罪名! 她慌忙伏低身子,声音发颤:“臣妾不敢!皇上明鉴!臣妾绝无此意!” “只是…只是德妃如今行事越发张扬,臣妾身为皇后,只是想略施惩戒,灭一灭她的气焰,以正宫规……” 楚云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张扬?气焰?” “朕的棠棠最是乖巧柔顺,朕怎么不知她何时嚣张了?” 他目光转向婉棠时,瞬间化为毫不掩饰的宠溺,“棠棠,莫非你没将朕昨夜的话,告诉皇后?” 婉棠适时地抬起眼,眸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惶恐,柔声道:“皇上…昨夜酒醉之言,臣妾只当是陛下爱重,心中感念已是万幸。” “岂敢…岂敢四处宣扬?” “既是朕的金口玉言,有何不敢?” 楚云峥语气笃定,他转而看向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萧明姝。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既然皇后不知,那朕便亲口告诉你。” “朕已决定,将长乐宫赐予德妃居住。” “朕只愿棠棠往后能平安喜乐,朕的明辉公主也能在那宽敞宫殿里健康成长。” 萧明姝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成了真,指尖瞬间冰凉。 不等她消化这个打击,楚云峥已以命令的口吻道:“对了,如今既仍是皇后你在掌管六宫,迁宫一事,便由你亲自督办,务必尽快办妥,不得延误!” 萧明姝只觉得心口被重重一击,几乎喘不上气。 然而,楚云峥的下一句话更是如同利刃,直插她心窝。 “在朕心中,棠棠亦如朕妻。长乐宫空置已久,也该有些喜气了。” 他说着,竟又牵起婉棠的手,当众道,“棠棠为朕生儿育女,辛苦异常,朕心甚怜。” “再赐椒房之宠。” 椒房! 那是几乎与皇后比肩的荣宠! 婉棠立刻惊慌地欲跪下:“皇上!臣妾何德何能,万万担不起如此厚恩!” “朕说你担得起,你便担得起。”楚云峥用力握住她的手,不容拒绝,“更何况,这是朕…补偿给你的。” 他意有所指,目光扫过那枚黑金鲍。 婉棠谢恩:“臣妾…叩谢皇上隆恩。” 楚云峥这才像是满意了,淡淡道:“都起来吧。” 他牵着婉棠的手,径直朝外走去。 经过那枚引发事端的黑金鲍时,脚步微顿,语气平淡无波:“既然皇后也‘喜欢’,这鲍鱼,便赏给皇后了。 打理六宫,皇后也确实辛苦。” 说罢,帝妃二人相携离去,留下满院死寂和面无人色的萧明姝。 皇上身影刚一消失,御膳房管事太监便硬着头皮上前。 小心翼翼地问:“皇后娘娘,这鲍鱼……奴才这就让人送去坤宁宫小厨房?” 白薇也怯怯地低声劝道:“娘娘,好歹是皇上赏的,要不……就让御膳房做好了给您送去?” “蠢货!”萧明姝猛地爆发。 一把挥开白薇的手,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尖锐扭曲。 “赏?你看不出那是赏吗?!” “那是皇上拿着德妃不要的东西来羞辱本宫!” “你让本宫如何吃得下?!本宫看着它就想吐!”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不稳。 周围宫人虽跪着,却忍不住窃窃私语,那细碎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 “皇上对德妃娘娘真是……前所未有啊……” “可不是,当年贵妃盛宠时,也没见赐椒房、住长乐宫啊……” “啧啧,皇上竟说德妃娘娘亦如朕妻……” “这不是告诉所有人,皇后不过是空有头衔吗?” 这些话语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萧明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碎与崩溃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死死攥着拳,指甲掐入掌心渗出血丝,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屈辱和恨意在胸腔里疯狂燃烧。 【痛快啊,皇后简直是要被虐死了。】 【之前一直搞小动作,没想到也有被收拾的一天!】 【开玩笑,当一个男人要维护自己女人的时候,谁还能是对手?】 【皇帝的宠爱,就是永恒的反甲。】 许多新鲜的词,婉棠都没有听到过。 但是有一点婉棠也非常认可,对付女人,皇上的偏宠就是最有力的武器。 皇上心里面的确有你,后宫根本就不存在争宠一说。 所有的争风吃醋,都是因为不够爱罢了! 婉棠不管皇上是不是打从心里面爱,她也要制造出一种假象,皇上不爱她,就是对不起她。 长乐宫。 宫苑内外焕然一新,椒泥涂壁的独特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象征着无上的荣宠。 婉棠端坐正殿,接受宫人叩拜。 偏殿住着的两位小贵人前来拜见。 一位是刚满十五的苏贵人,眉眼稚嫩,乖巧得如同瓷娃娃。 另一位则是婉棠曾在雪地里有一面之缘、抱着白兔的柳贵人,依旧怯生生的模样。 两人皆因年纪尚小,未曾承宠。 婉棠温和地赐下见面礼,柔声道:“既同住长乐宫,往后便是一家姐妹。” “若有短缺或难处,尽可来正殿寻本宫,不必拘束。” 两人感激涕零地退下后,丽嫔前来道贺。 她打量着殿内奢华的椒房陈设,感慨道:“妹妹如今这恩宠,真是羡煞旁人。” “这椒房之喜,连皇后大婚时都未曾有过——当年夺嫡之争正酣,一切从简。” 她压低声音,“盛宠之下,妹妹更需步步谨慎。” “更何况,你还享受力量原本只属于皇后的东西。” 婉棠握住她的手,浅浅一笑:“姐姐放心,有姐姐时常提点,妹妹心里安稳。” 丽嫔眼中掠过一丝复杂,轻叹:“许洛妍已死,我心中大仇得报。” “如今只盼着将二皇子平安抚养长大,余生便足矣。后宫纷争,我已无心参与了。” 婉棠了然,并不勉强:“人各有志,妹妹明白。只盼姐姐常来走动,陪我说说话解闷也好。” 一番闲聊,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眼瞧着日落西山,两位贵人年纪虽小,却也是懂事的。 相继告辞离开。 夜间,楚云峥踏着月色而来。 进入内殿时,正见婉棠侧坐在暖榻上,衣襟微敞,抱着小公主明辉喂奶。 烛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幅静谧温馨的画卷。 楚云峥放轻脚步走近,眼底漾着罕见的温柔与满足,低声道:“看她吃得这般香甜,朕心甚慰。” 婉棠抬头,对他嫣然一笑。 楚云峥俯身,目光落在她微润的衣襟上,嗓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暧昧。 带着一丝戏谑:“明辉吃得开心,朕…也有些馋了。” 婉棠脸颊瞬间飞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却并未躲闪。 殿内烛火摇曳,满室暖融,只剩下婴儿满足的吞咽声和帝王低沉愉悦的笑声。 恩爱缱绻,皆在不言中。 【狗皇帝果然是不知羞的。】 【别说,真别说,这一幕我还是很爱看的。】 【哈哈,有意思,虽然个人对狗皇帝着实不看好。但狗皇帝心疼棠棠的样子,还是挺有意思的。】 【只是婉棠要当心了,李德福和皇后正在琢磨那个泥人了。】 泥人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婉棠半夜被弹幕的声音惊醒。 好在动作不大,并未惊醒刀熟睡中的楚云峥。 自打翠微宫梨花后,楚云峥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抱着她。 每一次抱着晚唐的时候,楚云峥就会睡得格外的香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快的进入梦乡。 许府后巷,荒凉寂静。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停驻,车辙碾过积水的石板,发出细微的声响。 车帘掀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裹在厚重的墨色斗篷里,缓步而下,整个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早已候在门边的许砚川倚着斑驳的门框,嘴角勾着一抹惯有的讥诮。 眼神冷冽如刀:“哟,这不是尊贵的德妃娘娘么?” “怎么纡尊降贵,跑到这晦气冲天的地界来了?” “我劝娘娘还是止步,免得沾了这里的穷酸晦气,折了您的福寿。” 婉棠并未被他尖刻的言语刺退,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毫无血色的唇。 她的声音透过布料传出,带着一种被刻意压制的冰冷和疲惫:“少废话。我要见许承渊。” 许砚川挑眉,嗤笑一声,恶意更浓:“哎哟,这是唱的哪一出?” “圣母心泛滥,来探望落魄老父,上演一出父女情深了?” “可惜啊,这儿没观众,演给谁看?” “许砚川!”婉棠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不容错辨的焦灼与警告,“没有人跟着我。” “事关你我的性命!” 她猛地抬头,兜帽下滑,露出一双沉静却锐利的眼睛。 死死盯住他:“那个泥人……落在皇后手里了。” “什么?!”许砚川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讥讽瞬间冻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阴沉。 他眼神骤变,猛地站直身体,锐利的目光飞快扫视巷口前后。 确认无误后,才一把抓住婉棠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将她迅速扯进门内。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合上,发出“吱呀”一声闷响。 他仍不放心,透过门缝再次谨慎地向外窥探片刻。 才转回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第172章 泥人的秘密 那扇斑驳的木门被许砚川推开,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院内荒草丛生,枯枝败叶堆积在角落,廊下积着厚厚的灰尘,一派久无人居的破败萧条。 这里虽是许承渊曾经的居所,如今却更像一座精致的囚笼。 两人快步穿过荒芜的庭院,走进内院。 许砚川反手迅速将院门闩上,隔绝了外界一切可能的目光。 院内稍显整洁,却依旧掩不住深藏的寂寥。 初春的嫩绿在杂草间艰难探头,反而更衬得四下杂乱无章。 隔绝了所有窥探,姐弟二人终于能卸下所有伪装,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压抑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堤防。 许砚川的眼圈迅速泛红,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双总是盛满讥诮和戾气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酸楚和不敢置信的脆弱。 他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那两个沉重而滚烫的字: “姐姐……” 婉棠的眼泪也应声而落,但她极力克制着,只是重重点头,声音哽咽:“这院子……” “是我亲自布置的,除了我,无人能进来,也无人监听。” 许砚川急急地保证,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我之前那样对你,说话那么难,姐姐,你怪我吗?” 婉棠用力摇头,泪水滑落。 脸上却露出一个极其欣慰又酸楚的笑容:“不怪…我怎么会怪你?” “我反而很开心。” “我的弟弟长大了,懂得隐忍,懂得谋划了。” “我之前一直怕你不够成熟,若贸然相认,反而会引来皇上疑心,害了你……” 许砚川猛地吸了吸鼻子,抬手粗鲁地抹去眼角的湿意,眼神重新变得坚毅:“大仇未报,许家沉冤未雪,我怎敢轻举妄动?” 他望着婉棠,满眼都是心疼,“姐姐在皇上身边,周旋其中,很辛苦吧?” 婉棠苦涩地弯了弯唇角:“皇上待我很好。”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深深的警醒,“可圣心难测,君恩似水,我们仍需万分小心。” “如今皇上宠我,只因我是一个无依无靠、对他毫无威胁的‘孤女’。” “你切记当心,无论如何,绝不可暴露身份。” 婉棠再次郑重叮嘱,“不管皇上最终属意谁,许承渊手中的虎符,必须、也只能落在你的手中。” “我明白。” 许砚川郑重点头,眼神锐利,“皇上至今留着许承渊不杀,恐怕也是投鼠忌器。” “姐姐放心。” 说罢,他犹豫地看向院内那扇紧闭的房门,低声问:“你还要进去见他吗?” “我确定。”婉棠目光坚定。 许砚川不再劝阻,上前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房门。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许承渊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旧椅上,头发已然花白散乱,背影佝偻而萧索。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未回,只是发出一声极其讥讽的冷笑,声音沙哑而充满恨意: “狗杂种,滚!” “老子不想看见你这个逆子!” 婉棠站在昏暗的门口,逆着光,身影显得格外清冷。 她听着屋内不堪入耳的咒骂,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父亲终于肯承认,自己只是一条狗了?” 这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针,瞬间刺穿了许承渊的狂怒。 他的谩骂戛然而止,猛地回过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门口的身影,几乎要滴出血来。 待看清是婉棠,他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从牙缝里挤出低吼: “是你这个孽障!” “你将我许家害到如此地步,还敢踏进这里?!” 面对他滔天的愤怒,婉棠只是冷笑,一步步走进屋内。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腐朽的气息:“是我害的?” “父亲为何从不想想,当初是谁背叛了娘亲?” “又是谁,对娘亲的苦苦哀求见死不救?” 她目光如刀,直刺许承渊心底最隐秘的恐惧:“我从来就不信,王静仪当年对娘亲下手时,你会毫不知情!” 许承渊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强行镇定的浑浊所取代。 他视线游移,根本不敢与婉棠对视。 声音干涩地辩解:“这怎能全怪我?!” “起初我根基未稳,也是想接你们过来过好日子的…” 他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语气竟带上了一丝自怜的感慨:“后来我好不容易有了能力,想保护你们。” “可王静仪,那个毒妇,她抓住了我的把柄!” 提到此,他眼中也迸发出愤怒,转而化为对逝去之人的怨怼,低声咆哮: “说起来,也是你们那个娘亲无用!” “对自己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何不保护好?” “简直是个蠢货!竟落在了王静仪手中,让她知道了秘密,成了要挟我的利器。” “这些年来,难道我被她们王家拿捏得就痛快吗?” 婉棠看着这张自私卑劣的嘴脸,心中只剩厌恶,无论他如何粉饰,本质从未改变。 她懒得再听他废话,直接冷声打断:“那个把柄,是泥人吗?” 许承渊猛地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她,随即嗤笑:“怎么?东西到你手里了?” “不。”婉棠声音冰冷,既然这东西能拿捏他,她便无需隐瞒,“它落在皇后手中了。” “什么?!” 许承渊如遭雷击,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脸上血色尽褪,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他先是难以置信,随即发出几声破碎又癫狂的惨笑:“哈哈哈!报应!” “这就是老天对你们这两个逆子逆女的报应!” 婉棠不再与他浪费口舌,直接用最有效的方式逼迫他说出真相。 “死,或者说。” 许承渊在她冰冷的目光和紧迫的局势下,终于崩溃。 颓然道:“那泥人里藏着你娘亲的真实身世,还有当年荣国公案的些许真相。” 他喘着粗气,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婉棠。 语气竟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异样:“说实话,你娘亲配我,是我高攀了。” “她本是先帝亲封的安和郡主,只因后来荣国公被卖国,满门抄斩,她侥幸逃出,被我所救……” 婉棠如遭重击,震撼得后退半步,几乎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身世之谜。 许承渊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里,恶狠狠地盯着她:“你自己好好想想!” “若她的身份被皇后扒出来,我们都得一起去死!” 婉棠踉跄着冲出那令人窒息的院子。 回到皇宫时,指尖仍是冰凉的,止不住地轻颤。 然而,她刚踏入长乐宫殿门,抬眸的瞬间,全身血液几乎冻结。 楚云峥正闲适地坐在她的主位之上,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小巧的、她无比熟悉的泥人。 正是落在皇后手中的那个泥人。 第173章 把柄 看见泥人的一瞬间,婉棠心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手心不禁有了许多汗水。 婉棠心头巨震,血液几乎逆流,但面上却强自镇定,步履如常地走了过去。 她语气带着几分娇嗔,仿佛只是抱怨情郎的突然造访。 “皇上来了也不提前知会臣妾一声,倒让臣妾怠慢了,该早早回来候着您的。” 她虽在回宫的马车里匆匆换过了宫装,但脚上那双沾着许府后院泥土湿气的鞋子,却未来得及更换。 楚云峥的视线状似无意地在她鞋尖上一掠而过。 他抬起手,指尖正捏着那只粗糙的泥人,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皇后今日给了朕这个小东西,说让朕拿来给棠棠瞧瞧,你自会明白其中的玄机。” 他微微转动泥人,目光落在其上,带着几分探究与玩味。 “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实在普通得很,瞧不出什么特别。” “棠棠可能看出什么门道?” 婉棠心中警铃大作,背后渗出冷汗,面上却故作轻松。 伸出手去,笑道:“竟有此事?让臣妾瞧瞧……” 然而,她的指尖还未触碰到那泥人,手腕便被楚云峥猛地攥住!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与她冰凉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楚云峥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鹰隼,直直看入她眼中。 语气听不出喜怒:“棠棠的手,怎么这样凉?可这手心……却又沁了这么多汗。” 婉棠的心跳几乎漏停一拍,强笑道:“许是方才从宫门口走得急了些,乍暖还寒的天气,出了点汗又吹了风,手便凉了。” 楚云峥并未立刻松开她,反而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她湿冷的掌心,眼神深邃难测。 半晌,他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眼底也适时地涌起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与担忧:“棠棠,朕说过,在这宫里,朕是你唯一的依靠。” “若你遇任何难处,无论何事,定要告诉朕。” 他微微前倾,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力。 “朕信你,永远信你。也定会护着你,为你做主。你……明白吗?” 这番“掏心掏肺”的承诺,如同最甜美的毒药,瞬间击中了婉棠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能得帝王如此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偏爱,几乎是后宫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奢望。 她的心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生出一丝几乎要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 然而,仅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她。 她抬眼,撞入楚云峥那双看似深情却暗藏审视的眼眸。 那里面有关切,有温柔,但更深处的,是一丝不容错辨的探究和帝王固有的多疑。 他在试探,用蜜糖包裹着刀刃,等她卸下所有心防。 亦或者也是有着真情流露的。 只是婉棠,敢赌吗? 可一个绝对权威和远强于自己的人赌博,就是找死。 婉棠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绪,再抬眼时,已是满满的感动与依赖。 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楚云峥的手,声音微颤:“皇上待臣妾如此,臣妾……臣妾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若真有难处,定第一个告诉皇上,求皇上庇佑。” 楚云峥凝视着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光芒。 终于缓缓松开了手,将那只泥人随意放在了桌上,仿佛它真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物件。 “棠棠明白朕的心意就好。” 【狗皇帝现在说像人话了,搞得我这个观众都有点喜欢他了。】 【狗皇帝倒是当个人了,但是皇后可不是个东西。其实什么都没有告诉皇上,就是让皇上将这个东西拿来试探棠棠。】 【皇后和皇上打了个赌,说婉棠会害怕这个东西。要是输了的一方,就要为对方做一件事情。】 【皇后这个算盘打得很好,皇上是要用萧家做事情的。关键是,萧家可不同于许家,向来都将分寸控制得很好。既让皇上忌惮,也不会威胁到皇权。】 【这么做,皇上能名正言顺要求萧家做一件事情。还能够让婉棠自乱阵脚,搞不好就开始认错了。】 【关键是,泥人根本不是婉棠母亲手中拥有的那一个,这就是一个假货。】 【皇上的眼睛里面,可容不得沙子。】 婉棠心中冷笑涟涟,那些滚动的弹幕如同冰水浇头。 瞬间熄灭了方才因帝王深情而起的些微波澜。 信任? 在这吃人的深宫,帝王心术面前,这两个字何其可笑。 她面上却不露分毫,从容地从楚云峥手中接过那泥人,指尖细细摩挲,仔细观察。 做工的确精巧,与她母亲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若非弹幕点破,她绝难分辨真伪。 宫中能工巧匠无数,仿制这么个小玩意儿,自是易如反掌。 她把玩片刻,眉头微蹙,脸上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不解。 抬头望向楚云峥:“皇上,皇后娘娘此举……究竟是何意?” “这泥人瞧着甚是普通,臣妾愚钝,实在瞧不出有何玄机?” 楚云峥见她神色不似作伪,眼中也掠过一丝真正的诧异。 下意识的低语:“不应该啊!皇后言之凿凿,说你见了此物,定会神色大变,急于将其留下……” 婉棠闻言,脸上苦意更浓,甚至带上了一丝被无端牵扯的无奈与委屈。 轻轻将泥人放回楚云峥手中:“留下?” “臣妾为何要留下一个寻常泥偶?” “皇上,臣妾该对此物感兴趣吗?” 她微微偏头,眼神清澈,倒像是真的被皇后的故弄玄虚搞糊涂了。 楚云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忽然朗声大笑起来,仿佛卸下了什么疑虑。 心情极好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不感兴趣最好!棠棠,你可是又帮了朕一个大忙!” 恰在此时,乳母抱着小公主明辉过来。 小家伙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地朝着皇帝手中的泥人抓去,似乎极为好奇。 楚云峥见状,心情更悦,朗笑道:“既然朕的明辉喜欢,这小玩意儿就赏给她玩儿吧!” 说着,便随手将泥人塞进了女儿手中。 又逗弄了一会儿孩子,楚云峥方才起身准备离开。 行至殿门口,他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的笑意已然收敛。 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目光沉沉地压向婉棠:“棠棠,” 他声音低沉而有力,“你要记住朕今日的话。朕,就是你在这宫中最坚实的靠山。” “无论发生何事,朕都会站在你这边,护你周全。明白吗?” 这突如其来的郑重,让婉棠心头一紧,不敢有丝毫怠慢。 立刻垂首恭顺应道:“皇上隆恩,臣妾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她语气恳切,带着受宠若惊的颤音,“得皇上如此眷顾,是臣妾几世修来的福分。” 楚云峥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殿门合上,婉棠缓缓直起身,看着女儿手中那个险些酿成大祸的假泥人,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萧明姝的身影刚一消失在宫门处,婉棠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 她几乎是脱力地跌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指尖仍在微微发颤。 小顺子立刻机警地屏退左右,快步上前,递上一方干净的温湿帕子。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后怕的颤音:“主子,您可算回来了!” “刚才真是吓死奴才了,您要是再晚回来一步,奴才都想着要不要先写好遗书交代后事了……” 婉棠接过帕子,拭了拭额角沁出的细密冷汗。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必惊慌,虚惊一场罢了。” 她顿了顿,想起方才殿外的动静,问道,“皇上来了,偏殿那两位贵人,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顺子忙回道:“回主子,孙贵人和柳贵人都出来恭迎圣驾了。” “礼仪规矩半点不差,但皇上没召见,她们也就安静地退回自己屋里了,并无任何逾矩之举。” 婉棠闻言,微微蹙眉,心中掠过一丝异样:“这倒奇了。” “后宫里的女人,见了皇上,哪个不是想方设法往前凑?她们倒沉得住气。” 小顺子想了想,揣测道:“许士年纪还小,未经世事,还不懂这些争宠的门道?” “或是胆子小,不敢冒失?” 婉棠沉吟片刻,未置可否,转而问道:“李萍儿呢?怎么一直没见她人影?” 小顺子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萍儿一早便出去了,说有要紧事办,至今还未回来,也有小半天了。” 正说着,内间传来小公主明辉哼哼唧唧、似乎要哭闹起来的声响。 婉棠的心立刻被牵动,再也顾不得细思这些疑虑,急忙起身朝内室走去。 将所有纷杂思绪暂时抛诸脑后,柔声哄慰起孩子来。 一夜辗转,小公主明辉的啼哭声非但未止,反而愈发响亮尖锐。 那小小的脸蛋憋得通红,呼吸急促,任谁哄抱都无济于事。 婉棠的心如同被放在小火上细细煎烤,最初的耐心早已被担忧和恐惧取代。 她眼底泛着青黑,发丝微乱,一夜未眠的疲惫刻在脸上,却全然顾不得自身。 只一遍遍地将女儿抱在怀里,轻柔地拍抚,哼唱着不成调的摇篮曲,试图安抚那莫名焦躁的小人儿。 “乖明辉,不哭了,娘亲在呢……”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小心翼翼地探过孩子滚烫的额头、脖颈、小肚子,试图找出任何不适的根源,却一无所获。 那种无法替孩子分担痛苦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哪怕是在深宫中,明辉是她的心肝宝贝,是她的所以依靠。 她不要做什么母后,只是明辉的娘亲,她健康就好。 太医被请来,仔细诊脉,最终也只能蹙眉摇头。 禀道:“回德妃娘娘,公主脉象虽有些许浮数,似是受了些惊吓,但并无实质病症迹象。” “许是春日里孩子难免有些烦躁不安?” 奶娘也被再三询问检查,甚至换了几个乳母尝试喂奶,明辉却依旧啼哭不止。 抗拒着所有人的靠近,只偶尔在婉棠怀里能获得片刻的抽噎喘息。 婉棠抱着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女儿,在殿内来回踱步,心乱如麻。 她不是没见过孩子哭闹,可从未像这次这般,来得如此凶猛又毫无缘由。 她恨不得能代孩子承受所有不适,只求怀中的小生命能停止哭泣,安稳睡去。 【这有什么找不到原因的,原因很简单,就在泥人身上。】 【萧明姝是那么好心的人吗?在棠棠身上吃了亏之后,怎么会还用那么低智商的办法。】 【泥人就是故意让皇上带来的,泥里面加了婴儿最喜欢的香味,也含着能让人精神不安的毒粉。】 【要是婉棠不发现,就会尝试一遍皇后曾经经历过的痛苦,抱着孩子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孩子慢慢地在怀中死去。】 【要是婉棠发现了,拿着泥人去闹,皇后就会将手中的泥人拿出来,说是照着这个泥人做的。】 【结局都是一样,要么婉棠承受丧子之痛,要么揭穿老底。】 婉棠听见弹幕的声音,狠狠咬牙,暗骂一声好狠毒。 第174章 少年情谊 婉棠抱着女儿,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的目光猛地锁定在女儿依旧紧紧抓在手中的那个泥人。 她小心翼翼地从明辉小手中取出那个泥人,动作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她不再看哭闹的孩子,猛地转身,将泥人直接递到正准备再次诊脉的谢太医面前。 声音因极致的怒火而压得极低,却带着骇人的冰冷:“谢太医!您再来瞧瞧这个!” 谢太医被她眼中骇人的厉色惊得一怔,下意识的双手接过泥人。 他先是端详,随即凑近鼻尖轻轻一嗅。 又用指尖极其小心地刮下一点极其细微的粉末,放在舌尖尝了尝,脸色骤然剧变! “这是?!”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怒与难以置信。 声音都变了调,“好歹毒的心思!竟用如此阴损之物对付一个襁褓婴儿!” 他捧着那泥人,急声向婉棠解释:“娘娘,这泥人被一种极特殊的药物浸泡过。” “此物气味极淡,成人不易察觉,但对嗅觉敏锐的婴孩却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闻之会令其兴奋哭闹,如同上瘾一般。” “若骤然将此物拿走,婴儿便会精神萎靡,拒奶绝食,直至……直至夭亡。” 婉棠听到“夭亡”二字,身体猛地一晃,眼前发黑。 几乎支撑不住要跌倒在地,幸而被身旁的宫女及时扶住。 她死死攥着拳,指甲深陷掌心,才勉强稳住身形。 胸口因愤怒和后怕剧烈起伏着,眼中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谢太医见状,连忙补充道:“万幸!万幸发现得早。” “公主吸入此毒时日尚短,并未深入肺腑。” “臣这就开方解毒安神之药,细心调理,三日之内,小公主定能转危为安,恢复如初!” 听闻女儿有救,婉棠那颗几乎要碎裂的心才稍稍回落,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怒火和恨意。 她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哑声道:“有劳太医,务必治好公主。” 她让小顺子亲自送谢太医出去抓药煎药,并严令封锁消息。 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明辉服下安神汤药后逐渐减弱的抽泣声。 婉棠独自站在殿中,手中紧紧握着那只罪恶的泥人,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缓缓抬起眼,目光穿过殿门,望向坤宁宫的方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决绝。 “小顺子,”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风暴,“备轿。” “去坤宁宫。” 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坤宁宫的庭院里。 萧明姝正拿着金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名贵兰花的枯枝,姿态闲适优雅。 这时,宫门外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只见婉棠的仪仗迤逦而来,宫人簇拥,气势竟比往日更为显赫风光。 轿辇在院中稳稳停下。 白薇在一旁看得眼热,忍不住低声啐道:“娘娘您瞧瞧她那轻狂样!” “不过一个妃子,排场倒摆得比您这正宫皇后还大!” 萧明姝手中剪刀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只淡淡地道:“休得胡言。德妃如今圣眷正浓,自然风光些。本宫又能如何呢?” 她语气平和,俨然一派宽容大度的国母风范。 她放下剪刀,接过宫女递来的湿帕擦了擦手,语气听不出喜怒:“请德妃进来吧。” 婉棠步入庭院,今日她未施过多粉黛,一身湖蓝色宫装,衬得脸色愈发冷冽。 她屏退左右,径直走到萧明姝面前,连最基本的虚礼都省了,脸上如同覆着一层寒霜。 萧明姝正欲开口维持表面和睦,却见婉棠猛地将一物掷于她脚前。 正是那个泥人! “大胆!”白薇立刻尖声呵斥,“竟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婉棠却看也不看她,目光如冰刀般直刺萧明姝。 开门见山,声音冷得掉渣:“皇后娘娘,对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用如此下作手段,不觉得太过拙劣阴毒了吗?” 萧明姝脸上完美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化为无辜的诧异。 她缓缓弯腰,亲自拾起那泥人,拿在手中端详。 甚至还轻笑了一声:“咦?这不是本宫前日给皇上的那个小玩意儿吗?怎么到了德妃手里?” 她抬起眼,目光带着一丝戏谑和探究。 故意拉长了语调:“莫非……德妃是见不得皇上手中有本宫送的东西,非要抢夺了去?” “还是说……” 她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这泥人里头……真藏着什么德妃见不得人的秘密,让你如此心急如焚,失态至此?” 婉棠面对她的倒打一耙和暗中试探,脸上寒意更盛。 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决绝和警告:“皇后娘娘,这里面有没有秘密,臣妾不知。臣妾只知道,谁敢动明辉一根汗毛,哪怕是豁出这条命去,臣妾也定要让她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萧明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属于胜利者的嘲讽笑容,她轻轻摇着头,仿佛在惋惜婉棠的不自量力:“代价?呵…德妃啊德妃,在这深宫里,谁让谁付出代价,可还不一定呢。” 她语气倏地一转,变得尖锐而刻薄,如同毒蛇吐信:“本宫要是你,当初就不会生下这个孩子!平白给人…留下了这么大一个把柄!你说是不是?” 婉棠眼眸骤然沉下,眼底风暴凝聚,最终却化为一声冰冷的嗤笑:“皇后娘娘,您还是……好自为之吧。” 她转身欲走。 忽然,萧明姝在她身后,慢悠悠地抛出一句:“德妃,你可知白梨?” 婉棠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背影有瞬间的僵硬。 她缓缓侧过半张脸,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而漠然的弧度,声音平静无波: “不感兴趣。” 说罢,她再无停留,挺直脊背,在一片冷凝的气氛中,径直离开了坤宁宫。 【哎哟,皇后又在提起白梨的事情,真是卑鄙啊!】 【有什么好不了不起的,不就是宛宛类卿吗?白梨是皇上的白月光罢了。】 【当年先帝病危,九个皇子开始夺帝。楚云峥的母亲出生不太好,直接被几位练手打压,关在了翠微宫。白梨是英国公的小女儿,时常来宫中走动。误入翠微宫。】 【那个时候的白薇,就是楚云峥的一道光。始终陪伴和鼓励着楚云峥。】 【后来,晏王得势,眼瞧着坐上了太子之位。如今的皇太后亲生孩子在夺帝中死去。楚云峥也是个狠角色,竟然认了她做母亲,抛弃了自己出身卑微的母亲。】 【最绝的是,当时的萧明姝对楚云峥一见倾心念念不忘,萧家提出,只要楚云峥娶了萧明姝,萧家就是他的后盾。】 【楚云峥迎娶萧明姝的那一天,晏王迎娶了白梨。后来随着晏王去了丰都,成了楚云峥心中永远拔不掉的一根刺。】 听完弹幕,婉棠简直吃了一个大瓜。 何止震惊。 她有想过,白梨或许已经死了。 甚至也想过,白梨和楚云峥之间,也有过轰轰烈烈,感人肺腑的爱情。 但是此刻,婉棠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所以,楚云峥的执念是对少女的爱而不得,甚至是愧疚? 觉得是自己娶了萧明姝,所以失去了白梨? 气的白梨嫁给了晏王? 几乎在一瞬间,婉棠的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裳。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皇上会对晏王如此记恨,为什么在晏王的面前,楚云峥的占有欲,会变得那么强烈。 从坤宁宫回来,婉棠心绪不宁,那股被皇后刻意挑起的。 关于白梨的疑虑如同藤蔓般缠绕心头。 她急需查证一些关于旧都丰都的往事,而此事,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幼在丰都长大的李萍儿。 “小顺子,”婉棠唤来心腹太监,语气急切,“萍儿呢?快去叫她来见我。” 小顺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 “人呢?”婉棠语气抬高。 小顺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主子息怒!” “奴才正想回禀,萍儿已经有两日不见人影了。” “奴才派人悄悄寻遍了宫里她常去的地方,都没找到……” 婉棠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蔓延开来。 她霍然起身,声音因惊怒而拔高:“两天了?!为何不早告诉本宫!” 小顺子磕头如捣蒜,急声道:“主子恕罪,奴才该死!” “实在是这几日公主殿下身子不适,哭闹不休,您日夜忧心,整个人都憔悴了。” “奴才实在不忍心再用旁的事来搅扰您,想着或许萍儿姐姐是有什么急事出宫,或是躲在哪儿偷懒……” “奴才本想再找找,等有了确切消息再……” “糊涂!”婉棠气得指尖发冷,打断他的话,“宫里凭空少了个大活人,两天杳无音信,你怎么敢瞒着!” 她越想越心惊,李萍儿知晓太多秘密,她的失踪绝非偶然。 婉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厉声吩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小顺子,你立刻带上所有信得过的、手脚利落的人,给本宫去找。” 【李萍儿不是去找晏王去了吗?】 【晏王去而复返,看来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李萍儿本来就是晏王安插在皇上身边的一颗棋子,这种时候去见晏王很正常。】 【只可惜,最怕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德福和皇后一心想要婉棠死。怎么会放过婉棠身边的人。】 【这会儿功夫,李萍儿怕是早就落在李德福手中了。】 婉棠心尖儿都在发颤。 她怎么也不会忘记,李德福的手段究竟有多卑劣。 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落在他手中,会发生什么? 同时,婉棠也发现了弹幕的一个特性。 只要自己关心什么,就会看见相关的弹幕。 因为泥人的事情,婉棠和弹幕的注意力都在泥人,所以会忽视掉李萍儿。 李萍儿已经不见两天了,还来得及吗? 第175章 问罪 长乐宫庭中,新桃初发,两点嫩红。 婉棠缓步回宫时,柳贵人与苏贵人正凑在一处看那株新芽,见是她来,慌忙敛衽问安。 婉棠目光自她们面上淡淡掠过,微一颔首,便欲离去。 行不出两步,却忽又折返。 她瞧着那点怯生生的桃色,静了片刻。 “本宫记得,这院里原是没有桃树的。” 二人忙答,是见开春了,特特托人从宫外移来的小株。 苏贵人年纪最幼,颊边梨涡浅现,天真烂漫:“听闻桃花能招来好运呢!” 她眼底有光,是对深宫寂寂之外,那点模糊传闻最纯粹的向往。 婉棠唇角微扬,视线锁住她:“哦?你想要被宠幸?” 苏贵人霎时满面飞红,手指绞着帕子,羞得再说不出一字。 旁侧的柳贵人已急急开口,声音恭谨柔顺:“皇上与娘娘鹣鲽情深,乃天作之合。” “妾等微末之人,岂敢存半分妄念?” “唯愿日日为娘娘祈福,长伴娘娘左右便是福分。”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婉棠不再多言,只浅浅一笑,转身入了正殿。 小顺子奉上茶来,低声道:“还是柳贵人懂事些,晓得分寸。” 婉棠接过茶盏,指尖拂过杯壁温热,冷笑一声:“不见得。” 她垂眸,吹开氤氲茶汽:“你且说说,一个贵人的份例,可有资格私自从宫外移栽花木?” 小顺子一怔,旋即摇头:“断无此规。” “那便是了。”婉棠搁下茶盏,声响轻微,却惊得小顺子心头一跳。 她语气转淡,似随口一提:“你再好好想想,前些时日,李萍儿在长乐宫内外走动,谁最清楚?” 小顺子面色倏然一凛,压低嗓音:“宫中往来……自然是同住一宫的两位小主最是眼明心亮。” 婉棠不再言语,只将目光投向窗外那点不合时宜的桃红。 小顺子神色已是一片肃然:“奴才……这就去细查。” 【这会儿是救人,再去查询这些,还有什么用?】 【有着这会儿功夫,倒不如赶紧去找李德福。毕竟先要保住李萍儿的清白要紧。】 【我看你们都找错了方向吧,难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应付皇后吗?皇后都已经到了养心殿的门口了。你们猜,皇后会给婉棠一个什么罪名?是叛国,还是和晏王私通?】 婉棠听着里面的声音心中弄紧张。 断不敢继续逗留,急忙起身,营救李萍儿。 太监值房所在的院落偏僻冷清,空气中浮着陈旧的灰尘气。 婉棠步履不停直入院中,几个正洒扫的小太监一见她,顿时慌了手脚。 忙不迭跪倒:“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怎的驾临这污秽之地?” “李德福呢?”婉棠懒得多言,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 “回娘娘,李总管自然是在御前伺候皇上,怎会在此处……”回话的小太监声音发虚。 婉棠视线掠过院内杂物,忽地定在一处。 墙角堆放的枯枝烂叶间,一点熟悉的珠光一闪。 她走近,用帕子拂开污秽,一枚簪花赫然入目,正是李萍儿平日戴的那支。 她脸色骤寒,转身便朝那扇紧闭的屋门走去。 “娘娘!使不得!里头脏乱,恐污了您的眼!” 小太监们慌忙阻拦,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婉棠唇角勾起冷峭弧度,脚步未停。 一名小太监情急之下竟伸手欲拦,婉棠反手便是一记清脆耳光。 “肮脏的玩意儿,”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也配碰触本宫?” 那小太监捂着脸扑通跪倒,抖如筛糠:“奴才不敢!奴才该死!” 无人再敢阻拦。 婉棠一把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内空无一人,只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地上散着几根稻草,墙角似乎还有未干的水渍,分明是近期关过人的痕迹。 婉棠心头不安愈盛,厉声道:“人呢?!” 院内太监皆垂首噤声,装聋作哑。 她目光落回那挨打的小太监身上,猛地攥住他手腕。 小太监强挤出谄媚:“哎哟喂,德妃娘娘您金尊玉贵的,怎好碰奴才这脏手……” 婉棠毫不理会,拔下发间银簪,快准狠地刺破他手背! 惨叫声中,她拽过另一名吓呆的小太监,令他跪伏于地。 就着那涌出的血珠,在那人背部的衣料上,一笔一划写下数字。 写完掷开手,看着那捂手哀嚎的小太监。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把这字,原样呈给李德福。” “若误了他的事,后果……”她顿了顿,留下无尽的压迫感,“自负。” 说罢,她拂袖转身,在一片死寂与惊惧的目光中,坦荡离去。 宫墙甬道,风起。 婉棠尚未踏入长乐宫门,柳贵人便提着裙裼急匆匆奔出。 一把攥住她的衣袖,声音发颤:“娘娘!快、快走!” 她面上血色尽失,只余惊惶,拉着婉棠便要往僻静处去。 婉棠脚步却似钉在原地,任她如何拉扯,纹丝不动。 她目光沉静,细细审视着眼前这张写满焦急的年轻脸庞。 “问罪?”婉棠声线平稳无波,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本宫有何罪,需仓皇出逃?” 柳贵人急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语无伦次:“是真的!皇上震怒……” “说是、说是冲您来的!御前的人怕是已在路上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手指冰凉,紧紧拽着婉棠的衣袖,那关切之情,真切得几乎要溢出来。 【柳贵人还真是好心的很,王家教出来的女儿,果然是沉得住气。】 【要不是她将李萍儿的行踪透露给李德福,李萍儿会出事吗?】 【这会儿来装什么好人?让婉棠跑,后宫这就这么大一点,天下都是皇上的,更不要说从后宫跑出去了。】 【这摆明了是想要害婉棠啊!】 柳贵人那泫然欲泣的关切凝在脸上。 婉棠眼底没有半分动容,只余一片冰冷的审视。 她嗤笑一声,音调不高,却锐利得像淬了冰的针:“柳贵人,还真是……好心。” “皇上发怒,你便让本宫跑?” 她向前微倾,气息迫人,“本宫若无罪,这一跑,成了什么?做贼心虚?畏罪潜逃?” 柳贵人睫羽急颤,慌忙垂下头,声音裹上委屈:“娘娘误会了……” “妾只是、只是吓坏了,一时失了分寸,绝无他意……” “吓坏了?”婉棠唇角的冷笑更深,“世家大族教出来的女儿,可以天真,但绝不会无知。” 她目光如刀,寸寸刮过柳贵人娇嫩的脸庞:“是救人,还是害人,你心里,比本宫更清楚。” 柳贵人猛地抬头,眼圈霎时红了。 声音拔高,带着被冤枉的凄楚:“娘娘!妾身对您一片赤诚,天地可鉴!您怎能如此疑我!” 婉棠静静看着她表演,忽地莞尔一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是不是赤诚,本宫不清楚。” 她语气轻缓,却字字千斤:“但你用的这法子,不对。” “柳贵人,”婉棠转身前,留下最后一句,敲打在对方骤然紧绷的神经上,“你若真想对本宫好,不如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做。” 语毕,她再不多看一眼那僵立原地的身影。 径直入了宫门,裙裾拂过门槛,不带半分迟疑。 长乐宫正殿内,李德福负手而立,下颌微抬,那份倨傲几乎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 见婉棠入内,他鼻腔里哼出一声,拖长了调子。 阴阳怪气:“哟,咱们的婉嫔娘娘可算是回来了?让咱家和皇上好等啊。” 他皮笑肉不笑地一甩拂尘:“走吧?皇上有请。” 婉棠闻言,非但不慌,反而浅浅一笑,容色平静:“李公公稍候,容本宫稍整衣妆,以免御前失仪。” “不必了!”李德福尖声打断,眼神鄙夷地上下扫她一眼。 “娘娘如今便是打扮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万岁爷今儿也没心思瞧。” “有着这以色侍人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自个儿究竟错在哪儿了!” 他话音未落,使了个眼色,身后两名带刀侍卫即刻上前一步。 虽未动手,但那逼促的“请”势已不容拒绝。 婉棠目光掠过那两名侍卫,最终落回李德福脸上。 笑意更深了几分,只是眼底淬着冷光:“李公公,此刻是你催着本宫走。” 她微微一顿,声音轻缓却清晰:“待本宫出了这门,便是你跪着求,本宫这脚步……也停不下来了。” 说罢,她不再多言,甚至未再看李德福一眼,径直转身,步履从容地向外走去,衣袂带风。 李德福被她那一眼看得心头莫名一突,盯着她那挺得笔直的背影,啐了一口。 低声嘀咕:“呸!还当自个儿是宠妃呢?” “得意什么……待会儿到了御前,有你好哭的!” 坤宁宫内。 熏香沉郁,压得人喘不过气。 楚云峥端坐主位,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青玉茶盏,面沉如水,帝王威仪无声弥漫。 萧明姝伴在一旁,见婉棠进来,便幽幽叹了口气。 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德妃,皇上待你恩重如山,你……你怎能如此辜负圣心?” 第176章 信任 婉棠目光迅疾一扫。 惠妃坐在皇帝另一侧,面容冷峭。 丽嫔在下首,眼中盛满担忧。 顺嫔则低垂着头,恨不得缩进阴影里。 其余嫔御神色各异,皆是一台好戏的看客。 看来皇后是将所有热都给叫来了。 今天这场戏,是要锣鼓喧天的才行。 她规规矩矩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不知召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嗒”一声轻响,楚云峥搁下茶盏。 声音不大,却让殿内所有人心头一跳。 他抬眼,目光如鹰隼锁住婉棠,开口竟非斥责。 而是沉声问:“棠棠,有人告你私通外臣。可有此事?” 萧明姝明显不满,除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直接送去慎行司,已经看在皇上恩宠的份上。 可皇上不仅不震怒,竟然是先询问婉棠真相? 这还是皇上吗? 婉棠紧绷的心弦反而微微一松。 于帝王而言,天下最重。 若指控是她勾结朝臣图谋不轨,她当真要惧。 可这个…… 她竟低低冷笑一声,抬眸直视帝后,语带讥讽:“诬告臣妾之人,当真愚蠢至极。” 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皇后。 萧明姝眉头骤紧。 她身后的大宫女白薇立刻厉声呵斥:“德妃!御前岂容你放肆!” “白薇姑姑,”婉棠声调倏然转冷,“本宫再如何,也是皇上亲册的德妃。” “你一个奴婢,也配在御前代主子训斥本宫?” 白薇脸色霎时惨白。 此时,那一直瑟缩的顺嫔唯唯诺诺站了起来,声音细若蚊蚋。 不敢看婉棠一眼:“皇上,臣妾亲眼所见,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往宫外传递信物。” “至于东西要交给谁,臣妾不知。” 顺嫔声音越发微弱,一副谁也不干了得罪,却又不得不说的样子。 萧明姝立刻假意叹息,火上浇油:“皇上,旁人之言或不可尽信。” “可顺嫔性子柔顺怯懦,您是知道的,若非确有其事,她断不敢捕风捉影,妄加指控。” 楚云峥面容依旧深沉,看不出喜怒,目光仍落在婉棠身上,似在权衡。 萧明姝话锋忽地一转,声音染上无奈:“更何况,我们抓到的那传递之人,是晏王府的人。” “晏王”二字如同惊雷劈落殿中。 楚云峥脸色骤然铁青,眼中风暴骤起。 他与晏王势同水火,此名便是逆鳞。 触碰不得。 “带上来!”帝王怒喝声震屋瓦。 两名侍卫立刻拖上一个血肉模糊的小侍卫,狠狠掼在婉棠面前。 浓重的血腥味扑来,婉棠惊得后退半步。 萧明姝一个眼色,侍卫一脚踩在那小侍卫腿骨伤口上。 惨叫声中,那人涕泪横流,颤声求饶:“招!奴才都招!” “是拿了银子,替晏王府从宫里往外带东西。” “奴才财迷心窍,别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啊皇上!” 楚云峥猛地看向婉棠,眼底最后一丝温度荡然无存,声音沉冷如冰: “跪下。” 婉棠依言跪下,裙摆无声铺散于冷硬的金砖之上。 她抬起头,眼中是一片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困惑。 并未直视帝王盛怒的容颜,而是微垂着眼帘,姿态恭顺却不解。 萧明姝声调扬起,带着冰冷的质询:“德妃,事已至此,你竟无话可说?” 婉棠轻轻摇头,声音里带着纯粹的疑惑。 仿佛真的被困在迷雾之中:“臣妾……不明白。” 她缓缓抬眸,目光最终落在楚云峥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委屈,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不解,“臣妾不知,为何要跪?” 楚云峥对上她那清冽而不含杂质的目光,心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被拨动了一下。 怒意稍敛,但痛惜与猜疑仍在翻涌:“朕绝不许你与晏王有任何牵扯!” “晏王?”婉棠的困惑更甚,她微微蹙眉,逻辑清晰地反问,“晏王与臣妾有何干系?” “那侍卫,臣妾从未见过。” “为何他的罪责,要算在臣妾头上?” “事到如今,你还在朕面前装傻充愣?!”萧明姝声调陡然拔高。 带着痛心疾首的斥责,“本宫平日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后宫妃嫔,当以皇上为天,洁身自好,谨守本分!” “你……你怎能如此不知廉耻!晏王不过入宫小住几日,你便……” “皇后娘娘!”婉棠声音微扬,打断了皇后的话。 她胸膛微微起伏,显是动了气,但仪态依旧维持着,“请您慎言!” “无凭无据,为何要这般血口喷人,污臣妾清誉?” “血口喷人?”萧明姝冷笑一声,姿态优雅地拂了拂袖摆,“是不是污蔑,自有证人。” “顺嫔,你来说。” 顺嫔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瑟缩着再次起身。 头垂得更低,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回皇上。臣妾撞见时,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李、李萍儿,正将一包东西塞给那侍卫……” “李萍儿”三字一出,楚云峥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方才那一丝软化的痕迹瞬间冻结,看向婉棠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再无半分温度。 他猛地一拍案几,厉声喝道:“带上来!” 侍卫领命正要退下,李德福却疾步上前,躬身对楚云峥道:“皇上,老奴斗胆请旨。” 他眼角余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婉棠,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 “德妃娘娘平日侍奉皇上,一片赤诚之心,老奴是看在眼里的。” “此事关乎娘娘清誉,干系重大。” “老奴恳请亲自去提那李萍儿,也免得底下人不懂事,暗中行了什么不妥当的手脚,反倒污了真相,让皇上与娘娘之间生了嫌隙。” 字字句句听着像是维护,实则字字戳心,暗示着串供或灭口的可能。 楚云峥目光幽深,略一沉吟,摆了摆手:“准了。” “如此也好。”他视线重新压向跪着的婉棠,带着帝王独有的沉压迫力,“德妃,朕待你,与旁人不同。” “莫要让朕失望。” 萧明姝立刻在一旁柔声附和,端庄面容上满是体恤:“李公公思虑周全,如此最好。” “有您亲自盯着,方能确保无人从中作梗,还原事实本来面目,也好还德妃妹妹一个清白。” 她将“清白”二字咬得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李德福躬身领命,转身退下。 经过婉棠身侧时,他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背对着帝后,脸上那点虚伪的恭敬瞬间褪去。 只剩下毫不掩饰的阴冷得意,嘴唇几乎不动地低语:“娘娘,您就静候佳音吧。” 婉棠依旧跪得笔直,闻言竟微微抬眸,迎上他那淬毒般的目光,唇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声音平稳无波:“那本宫就多谢李公公如此‘费心’照顾了。” 李德福鼻腔里极轻地哼了一声,快步离去。 殿内重归死寂,唯有香炉烟缕无声盘旋,每一息都拉得漫长而紧绷。 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灰跌落的细响。 萧明姝指尖慢捻着绢帕,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针。 刺向跪地的婉棠:“德妃妹妹,这人证物证眼看便要齐全了。” “陛下圣明,最恨欺瞒。” “你若此刻幡然醒悟,主动认了,皇上念及旧情,或可从轻发落。” “硬扛到底,只怕……” 她叹息一声,满是“为你着想”的虚伪。 婉棠却并未如她所料般惊慌认罪或辩白。 她缓缓抬首,目光越过皇后,直直望向御座上面沉如水的帝王。 声音清晰,甚至带着一丝沉静的哀伤:“皇后娘娘始终在教臣妾如何认罪,却从未问过臣妾是否清白。” 她微微一顿,眼中水光潋滟,却倔强地不让其落下:“臣妾此刻,不想辩驳那莫须有的指控,只想问皇上一句。” “皇上口中的信任,究竟是何物?” 她声音轻颤,却掷地有声,“是如空中楼阁,风一吹便摇摇欲坠?还是如镜花水月,稍有涟漪便支离破碎?” “放肆!”萧明姝柳眉倒竖,厉声呵斥,“竟敢以这般口气质疑皇上!” 楚云峥抬手,止住了皇后的话。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婉棠脸上,那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帝王的猜疑,有被触及心事的震动,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他起身,一步步走下御座,明黄的袍角拂过冰冷地面。 最终停在婉棠面前,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看着自己。 “棠棠,”他唤了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力度,“朕说过,信你。”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过她的下颌线,眼神锐利如刀。 仿佛要剖开她的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现在,你看着朕的眼睛,告诉朕。” “私通晏王,可有此事?” “是否就连你,也觉得晏王更好?” 婉棠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清亮的眸子里映着他的容颜。 斩钉截铁,一字一句:“臣妾,绝对没有。”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凝固如铁。 良久,楚云峥松开了手,直起身。 他环视了一圈殿内神色各异的嫔妃,最后目光落回婉棠身上。 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力度:“好。朕信你。” 他转身,不再看任何人,只留下一句:“都散了吧。” 这个回答,包括婉棠在内,都是惊讶的。 她想过皇上的猜忌,甚至愤怒,却没想到,他在压不住的怒火中,依旧选择了信任婉棠。 心口忽然疼了一下。 婉棠看着楚云峥,眼眶有些红。 萧明姝苦心筹谋,就这么结束? 她心有不甘。 情绪激动地大喊道:“皇上,不可!” “就算您相信,可今日审讯已经开始,今日的事情,也传遍六宫。” “如此不清不楚的算了,如何能还德妃声誉?” 第177章 杀了李萍儿 “皇上!”萧明姝急声喊道。 楚云峥脸上已现明显不悦,刚要发作,萧明姝抢先跪下。 声音却稳而不乱:“宫有宫规。” “臣妾并非要违逆圣意,恰恰是为了德妃妹妹着想。” 她抬头,目光恳切:“后宫人多口杂,若不能当众查明,只怕流言蜚语更甚,反而损了妹妹清誉。” “唯有证据确凿,方能堵住悠悠众口。” 皇帝冷哼一声。 萧明姝肩头一颤,依旧强自镇定:“皇上息怒。” “如今京中已风传宫中有贵人私设商铺,敛财营生。” “若此时再添上后宫与晏王有染的疑云……我凤栖国的颜面,该置于何地?” 楚云峥眼中掠过危险寒光。 萧明姝吓得瑟瑟,却知此刻绝不能退。 她猛地瞪向顺嫔。 顺嫔泪光闪烁,深吸一口气,重重跪倒,举手发誓:“臣妾以性命担保,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那李萍儿被抓后也已招认,德妃确与晏王有往来!” 她声音发颤,却抛出一记重击:“更何况明辉公主满月宴那夜,德妃娘娘身上那套舞衣。” “皇上,您就不觉得眼熟吗?” 顺嫔不开口就罢了,一旦开口,总是能找到重点。 满月宴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提起。 此刻拿出来一说,每个细节,都能摧毁婉棠和皇帝之间脆弱的感情。 更何况,婉棠身上穿的衣服,并非出自后宫。 楚云峥目光骤变,利箭般射向婉棠:“那衣服,从何而来?” 殿内空气瞬间冻结。满月宴的旧事,无人敢提的禁忌,竟被骤然撕开。 婉棠苦涩一笑,缓缓跪下:“臣妾不知。” “不知?”皇后立刻讥讽,“来历不明,还是丰都样式的东西,你也敢穿?” 楚云峥脸色已阴沉得可怕。 “临时准备,服饰自有内务府准备,臣妾何须为此烦心?” 婉棠不慌不忙,抬眼直视皇后:“皇后娘娘既提及此事,臣妾倒想问,您赠予臣妾的那套舞衣,又是从何而来?” “若非被林晚意偷梁换柱,当日穿着它献舞的,本该是臣妾吧?” 萧明姝脸色唰地白了。 楚云峥猛地站起身。 “皇上,臣妾……”萧明姝慌忙想解释,语无伦次。 楚云峥已大步走到她面前,扬手。 清脆一巴掌,皇后踉跄倒地,脸颊红肿,满眼不可置信。 “萧明姝!”楚云峥声音淬冰,“那套衣服,朕只给你一人看过。” “朕让你好生保管,你就是这般保管的?!” 萧明姝浑身剧颤,无法辩驳,只得连连叩首:“臣妾有罪!臣妾知错了!” 见帝王怒意未消,她心一横,抬手狠狠自掴。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响彻死寂的正殿。 “臣妾错了!臣妾该死!” 直到她双颊高高肿起,嘴角渗血,楚云峥才厌弃地一摆手。 满殿死寂,无人敢喘一口大气。 萧明姝齿尖狠狠碾过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 她目光阴鸷地钉在婉棠身上,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德妃当真厉害。” “这般境地,还能搅混水,转移视线。” 她悄悄觑了一眼面色冰寒的楚云峥,强压下翻涌的不甘。 扬声道:“是!本宫保管旧衣有失,甘受责罚!” “但本宫对皇上之心,天地可鉴,绝无二心!” 她猛地转向婉棠,语气陡转凌厉,带着稳操胜券的狠绝:“可你呢?德妃!你对得起皇上吗?!” 婉棠背脊挺直,迎着她的目光,清晰回道:“臣妾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萧明姝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尽在掌握的得意,“好一个问心无愧。” “本宫看你能嘴硬到几时,等李德福将人带来,一切自有分晓!到时……” 她话音未落,殿外骤然响起杂乱惊慌的脚步声。 李德福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死白,活像见了索命阎罗,“扑通”一声瘫跪在地。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皇上!不好了!” “那、那李萍儿……她……她昏死过去了!怎么叫,怎么叫都不醒啊!” 【皇后是活该,没想到婉棠竟然有胆子提起这个事情。】 【李德福才吓尿了,想要收拾李萍儿,却没有想到看见了婉棠留下来的话。】 【这下有好戏看了。】 【果然,传递得最快的就是消息,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祺齐就得到消息,进宫了。】 【开玩笑,祺二的能力当真不是盖的,这才经营多久,小半个京城官员的信息都掌握在手中了。】 楚云峥眉宇间戾气翻涌,殿内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婉棠心知,白梨是帝王心中绝不能碰的逆鳞,亦是此刻唯一能搅乱他理智的利器。 她冒险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皇上,臣妾愚钝,至今仍想不明白……” 她目光转向面无人色的萧明姝:“皇后娘娘当初,为何定要将那套舞衣赠予臣妾?” “其目的究竟为何?” “目的”二字,像一根针,精准刺入楚云峥最敏感的神经。 他眼底瞬间卷起猩红风暴,周身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他并未看婉棠,只从喉间挤出冰冷至极的一句:“皇后,跟朕来。” 萧明姝身子一颤,强撑着乖巧应道:“是。” 她起身,每一步都踩在棉絮上般虚软,裙摆下双腿战栗不休。 婉棠悄然松了口气。 趁众人注意力皆随帝后离去,她转身便欲离开正殿。 “德妃娘娘,”顺嫔细弱却不肯罢休的声音响起,带着强撑的气势,“皇上未曾开口,您这就要走吗?” 婉棠脚步未停,只偏头丢下一句冷笑:“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看来这话的含金量,至今仍在攀升。” 眼神如淬冰的刀刃扫过,瞬间掐灭了所有企图阻拦的目光。 她刚迈出一步,李德福下意识想跟上。 “李公公,”婉棠声线冷漠,不容置疑,“留步。” “好好在此候着你的皇上吧。” 满殿嫔妃皆屏息看着这从未有过的一幕。 向来目中无人、只奉帝后太后之命的李德福,竟真的面色铁青,狠狠咬住后槽牙,僵在了原地。 反观婉棠。 身上哪儿还能看得出半点,孤女宫女的样子来? 这分明就是后宫真正的主人啊! 【棠棠如今越来越霸气了,就是要这样,凭什么受这个窝囊气。】 【快去见祺齐吧,他已经在坤宁宫外面等着了。】 【要是被人发现,又有的说了。】 众人在感慨,婉棠心中愁苦,也只有自己才清楚。 将一切荣辱交到皇上手中的自有,何来主人一说? 婉棠快步走出坤宁宫,小顺子立刻迎上,身后还跟着一个低头缩肩的小太监。 “娘娘,”小顺子压低声音,急道,“祺大人定要见您,奴才拦不住……” 那“小太监”抬起头,正是祺齐。 他目光锐利,直接对婉棠道:“请娘娘屏退左右。” 婉棠微一颔首,小顺子即刻退至远处望风。 “臣已查到李萍儿关押之处。”祺齐开门见山,语速极快,“但如今闹到御前,想救人已无可能。” “本宫明白。”婉棠神色凝重,“只能见招拆招。” “如何拆?”祺齐语气沉肃,“李萍儿跟在您身边日久,知晓太多内情。” “严刑拷打之下,谁敢保证她不会胡说八道?” “晏王之事或可周旋,若她吐出祺家与您暗中经营,收集消息之事……”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妃嫔勾结朝臣,私设组织,窥探秘辛,此乃叛国大罪。” “到时,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你想说什么?”婉棠盯着他。 祺齐眼神决绝:“臣已打点好,在关押处安插了人手。” “只要娘娘一句话,便可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婉棠心头一凛。 她何尝不知其中利害? 帝王心术,皇权最重,儿女私情尚可辩驳,一旦触及权柄,唯有死路一条。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李萍儿忠心侍奉的画面闪过脑海。 “不可动手。”婉棠睁开眼,语气坚决。 “德妃!”祺齐急道,“您如今不是一个人!” “您身后是祺家、林家,还有我们一系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够了!”婉棠厉声打断,威仪尽显,“本宫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本宫的人,本宫自己清楚,她绝不会开口。” “只怕身不由己!” “若真有差池……”婉棠目光陡然变得冰冷锐利,“本宫就自瞎这双识人不明的眼睛!” 她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狠绝:“并亲手,了结她。” 祺齐怔住,看着她眼中决然,最终长叹一声:“娘娘……微臣一家既追随娘娘,自是信您。” “但恕臣直言,您是要图谋大事的人,万不可感情用事。” 婉棠周身气势陡然提升,冷声道:“既知不该说,那就闭嘴!” “德妃娘娘!您在同谁说话!” 一声尖利质问骤然刺破寂静。 白薇从廊柱后闪出,目光如钩,死死盯住婉棠方向,脚步不停直冲过来。 小顺子急忙上前阻拦:“白薇姑姑,娘娘在此歇息……” “滚开!”白薇一把推开小顺子,力道狠厉,声音拔高,意图惊动四方。 “来人!快来人!德妃娘娘在此私会外人,行踪可疑!” 脚步声即刻从四面围拢而来。情势危急,若祺齐在此刻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祺齐面色一凛,眼中却无慌乱,反而透出一股决绝:“娘娘放心,老臣既敢来,自有万全之策。” 他看向婉棠,竟露出一丝钦佩,“老臣此前也未料到,您竟有如此魄力,能令苏言辞苏大人,也愿为您效力。” 第178章 错在爱情 忽然听到这话,婉棠着实有些惊讶。 话音未落,一道懒散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响起:“闹哄哄的,成何体统?都退下。” 苏言辞缓步而来,一身常服,神情疏懒,目光却清亮锐利,扫过众人。 他随意一指祺齐:“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话既带到,还不快滚?” 祺齐立刻躬身,语带恭敬:“是,小人这就告退。” 说罢迅速低头转身,混入渐退的人群,消失不见。 白薇僵在原地,脸色青白交错。 白薇盯着祺齐消失的方向,满脸不甘,却也只能咬牙忍下。 她转向苏言辞,强扯出一丝笑:“苏大人怎会忽然到此?方才那人……” 苏言辞唇角一勾,懒洋洋地打断,讥诮之意明显:“本官的行踪,需要向你一个奴婢禀报?” “这宫里,除了皇上,似乎还没人有资格让本官答话。” 白薇被噎得面色涨红,气结语塞,只能僵在原地。 苏言辞不再理她,目光转向婉棠,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意味:“方才传的话,德妃娘娘可听清了?” 婉棠颔首,心中疑虑更深,实在想不通这位深得帝心、从不站队的苏大人为何会出手相助。 苏言辞像是看穿她的困惑,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却并未解释,只道:“明白了就好。” 他随即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劳烦娘娘带个路。” “本官有要事,需即刻面见皇上。” 【帅气,这种时刻,还是要苏言辞出手啊!】 【这会儿棠棠心里面肯定慌得不行,不知道为什么苏言辞会帮她吧!】 【有什么好慌的,苏言辞帮他,也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小苏苏咯!】 【没办法,谁让那该死的狗皇帝,谁都不相信,什么都要握在手中。】 婉棠在心里面略微盘算。 小苏苏? 这后宫之中,姓苏的…… 她忽然睁大眼睛,想到长乐宫中,那个天真烂漫的糯米团子。 所以说,苏贵人是苏言辞的妹妹? 刚十五,就被送进了后宫。 婉棠拳头不由紧握,心中极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弹幕的影响,还是确实有感而发,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句:“狗皇帝。” 苏言辞行至婉棠身侧,脚步微顿,声音压得极低。 意味深长:“德妃娘娘,您若再耽搁,皇上怕是等急了。” 他眼风扫过她,“若方才的话未听真切,臣不介意再复述一遍。” 婉棠心绪已定,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不必。本宫听明白了。” 她抬眼,目光清亮坚定:“但本宫,仍坚持己见。” 苏言辞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当真?” 婉棠颔首,不容置疑。 苏言辞忽地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意味:“娘娘当真仁慈。” “只不知……旁人是否担得起您这份善心。” “我选择相信。”婉棠语气平静,却重若千钧。 “好。”苏言辞不再多言,侧身让开半步,恢复那副疏懒姿态,抬手一引,“娘娘,请。” 他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坤宁宫深处,意有所指:“莫让皇上久等,更莫让旁人的心思,左右了圣听。” 婉棠微微颔首:“谢苏大人提点。” 一旁的白薇竖着耳朵,将那字字句句听得分明。 可拼凑在一起,却如坠云雾,全然不解其意。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向殿内行去,气得狠狠一跺脚,徒留原地。 重回正殿,帝后仍未归来。 殿内气氛诡异,多数嫔妃面上是按捺不住的窥探与兴味。 唯有丽嫔紧张得指尖发凉,见婉棠回来,才敢凑近低声急问:“娘娘,这究竟……” 话到嘴边又咽下,满是惶恐。 婉棠神色淡然,声音不高却清晰落入附近几人耳中:“丽嫔,安心看着便是。” 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后宫是众姐妹同心侍奉皇上的地方,非是一言堂,不是谁说了,便能定罪的。” 丽嫔稍怔。 婉棠复又微微一笑,安抚道:“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即可。” 她旋即抬高了声线,目光从容掠过每一张神色各异的脸。 “此等事端,本宫希望是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皇上愿见的,是六宫和睦,而非无端构陷,徒惹纷争。” 一旁始终冷眼旁观的惠妃闻言,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英气的眉宇间透着一丝不耐,接口道:“说得是。” 她语调干脆,带着沙场历练出的利落:“既如此,便快些了结这闹剧,省得扰人清静。” 婉棠转向她,微笑颔首:“惊扰姐姐了。” 惠妃却直接别过脸去,连多余的眼风都欠奉,姿态倨傲,全然不屑卷入这妇人间的唇枪舌剑。 【皇上和皇后回来了,真是过瘾。皇上差点没见萧明姝给杀了。】 【那是肯定的,不管是白梨还是婉棠,都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他又不是傻子,皇后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能看不明白吗?】 【皇上是要给萧家面子,可不意味着,就要被萧家的人拿捏着。】 【要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皇上就不会私下解决这件事情了。】 【但愿婉棠能明白见好就收,毕竟皇帝、太后和萧家之间的渊源,关系到了国本。】 听着弹幕的声音,婉棠心中一沉。 微微叹息一声。 萧明姝去而复返,面上神色已恢复如常。 步履间甚至刻意维持着一国之母的端庄,只是那高竖领口下,隐约透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婉棠垂眸,心下了然。 楚云峥方才动了怒,且并未留情。 殿内气氛凝滞,众妃屏息,唯有惠妃慵懒起身。 打了个哈欠:“臣妾乏了,皇上,臣妾告退。” 她甚至未等皇帝应允,便径直转身离去,那份洒脱与不羁,连婉棠都不禁暗自佩服。 而楚云峥竟也未加阻拦,只默许了她的离去。 此时,李德福也已稳住心神,虽眼神仍不时阴鸷地扫过婉棠,却已收敛许多。 他上前躬身禀报:“皇上,皇后娘娘,李萍儿已醒,可要带上来?” 萧明姝此刻早失了先前的咄咄逼人,眉宇间笼着愁云,只低声道:“带上来吧。” 两名太监拖着一个血染的身影入殿。 李萍儿衣衫褴褛,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交错的血痕,每一下拖行都让她发出痛苦的闷哼。 她被重重掷于地砖之上,气息奄奄。 婉棠看见她这般惨状,心口骤然一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李萍儿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涣散地搜寻,最终落在婉棠身上。 两行混着血污的泪水瞬间涌出,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绝望。她伏在地上,声音破碎不堪: “奴婢、奴婢是递了东西出去。但、但与德妃娘娘毫无干系,全是奴婢一人所为……” “是不是递给晏王?!”有人厉声逼问。 李萍儿只是摇头,气息微弱。 “不知……” 先前那被打得半死的小侍卫此刻也被拖上来佐证,他颤巍巍指着李萍儿:“是她、就是她!” “不止这一次,以前、以前晏王还在宫中时,她就几次三番让奴才传递东西。” “有时是香囊,有时是信件,奴才还替晏王给她带过回礼……” 每一句指控都如同重锤,敲在死寂的殿中。 殿内死寂,只余李萍儿痛苦的喘息和偶尔呕血的声响。 皇威沉沉压下,萧明姝垂首屏息,再不敢轻易发声。 楚云峥目光如寒冰,落在李萍儿身上:“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清楚。朕要所有细节。” 李萍儿伏在地上,又是一口血沫咳出,染红了冰冷的地砖。 李德福看着她这般模样,眉头越皱越紧。 “皇上!”李德福终于上前一步,重重跪倒,“奴才有要事禀奏!” 萧明姝眼中骤然燃起一丝希望的光,立刻接口,声音都急切了几分:“李公公快说!有何发现?” 婉棠见状,缓缓起身,声音清冷:“皇后娘娘,李公公何时也能做证人了?” “此刻,难道不该让李萍儿自己陈述么?” 萧明姝见皇帝并未出声制止,底气顿足,立刻回击。 语气带着几分得意:“自然!从抓捕到审讯,皆是李公公一手经办,他最是清楚不过!” “德妃莫非是怕了?” 婉棠面露无奈,轻叹一声:“臣妾只是觉得,若事事皆由李公公代述,难免有失偏颇。” “若稍后其言再被事实驳斥,又当如何?” “本宫信李公公!”萧明姝斩钉截铁,语气愈发自信。 甚至带上了一丝炫耀,“李公公是伺候皇上的老人,忠心耿耿,即便天下人皆负皇上,李公公也绝不会!他的话,便是最有力的证词!” 她看着婉棠那副百口莫辩的模样,心中畅快。 更是转向李德福,扬声道:“李公公,你但说无妨!本宫绝不质疑你的任何话!” 说罢,她甚至挑衅地瞥了婉棠一眼,姿态倨傲,仿佛胜券在握。 李德福重重叹息一声,伏跪于地,开始陈述:“回皇上、娘娘,老奴接到线报后,即刻拿人审讯,并将欲传递之物截获。” 他一挥手,一个小太监端上一个托盘。 “老奴原以为能查出铁证,谁知……” 他掀开遮盖,露出里面几件精致的女子衣物和一双做工细致的软底鞋。 “搜出的,尽是这些女儿家的私物。” 萧明姝见状,立刻尖声道:“德妃!你竟亲手为晏王缝制这些贴身之物!还有何话可说?” 李德福却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沉痛:“皇后娘娘,您真的误会德妃娘娘了。” “经反复核对针线、尺寸,这些确乃李萍儿亲手所做。” 皇后脸色骤变:“怎么可能?” “那书信呢?你不是说还截获一封密信,文字古怪,已派人去查验内容了吗?” “那信必是二人私通铁证!” 婉棠适时跪下,声音凄楚:“皇上明鉴!臣妾冤枉!” 楚云峥面色依旧阴沉如水。 第179章 他的女人,朕要了 李德福忙做出百口莫辩的模样:“皇后娘娘!” “那信中的确是些郎情妾意的词句,可与德妃娘娘无关啊!”他示意将信呈上。 婉棠瞥见那信纸,心中巨石轰然落地,那分明是另起炉灶的笔迹。 楚云峥甚至懒得看一眼,只对一旁的苏言辞道:“你既精通各方言语,看看。” 苏言辞接过信笺,扫了几眼,便嗤笑出声:“倒是缱绻缠绵。只不过……” 他挑眉看向皇后,语气玩味,“这信中自称妾身思念晏郎的,落款可是‘萍儿’啊。与德妃娘娘有何干系?” 楚云峥仍未看那信,只冷声下令,字字如冰:“李德福,给朕搜!” “彻查李萍儿所有往来信件,一件不准遗漏!” 李德福躬身领命,快步退下。 满殿死寂,只余等待的压抑呼吸声。 萧明姝明显有些慌了,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婉棠倒是神色淡定如常。 毕竟她虽然坐在这儿,依旧能够知道和李德福有关系的消息。 【李萍儿简直疯了,竟然留了那么多的东西不丢。】 【其实李萍儿从第一次看见晏王后,就对他喜欢上了。要不然,也不会为了晏王冒险,甚至是回到这个魔窟中。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为了报仇吗?】 【这个晏王是有病吧,为什么这后面的书信里面,都要问候一句婉棠?】 【怕什么,这个时候,李德福才是最慌的吧!东西是找出来了,但是他比谁都害怕,真让人拼命伪造呢?】 【哈哈哈,到底是每根的东西,一听到自己有后人,宝贝的什么一样。】 听到李德福的行动,婉棠彻底放心了。 看来她堵得没有错。 哪怕李德福是一个畜生,可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了根。 血脉的延续早就刻在了人的骨子里面。 本以为绝户的人,此刻忽然有了亲生血脉,仅仅只是伪造袒护算什么? 怕是要了他的命,也是能给的。 李德福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叠信件物品,恭敬呈上。 证据一一摊开,清晰无比。 所有书信字迹、信物皆指向李萍儿与晏王私相授受,情话绵绵。 婉棠之名虽被提及,却只有一句冷淡的:“若她待你不好,本王可向皇兄开口要你。” “只是本王不愿为此事惊动圣驾。安心等待,待你年满出宫,本王自会安排。” 婉棠心中骤然一凛,暗骂李德福这老狐狸! 他不仅要替李萍儿洗清与自己的关联,竟还想借此将火烧到晏王身上。 保不齐,还能为李萍儿博得一个名分。 楚云峥翻阅着那些情意绵绵的书信,脸上竟露出一丝玩味的讥诮,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 萧明姝却彻底失了方寸,声音尖利失控:“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晏王他明明心里只有白梨,怎么会看上这种贱婢?!” “白梨”二字如同惊雷劈落! 楚云峥猛地起身,周身气压骤降,脸色阴沉的骇人。 他一步步走向皇后,声音低哑冰冷,带着毁灭性的怒意:“朕说过,不准再提这个名字。” “皇后,朕的话,你是一个字都听不进?” 萧明姝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地:“臣妾不敢!臣妾失言!皇上息怒!” 楚云峥却不再看她,转而走到奄奄一息的李萍儿面前。 龙靴抬起,毫不留情地碾上她血肉模糊的手指。 骨骼碎裂的细微声响令人牙酸。 剧痛让李萍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楚云峥俯视着她,语气平静却残忍:“说。你和晏王,究竟怎么回事。” “给朕详、细、道、来。” 【怒了怒了,一听见晏王就炸毛。】 【想想都恐怖,萧明姝是真的阴狠,要不是李德福突然倒戈,婉棠必死无疑。】 【提到晏王和白梨,皇帝当真是被吃啊了尾巴的猫啊!】 【说的都是废话,换做你,你能够接受自己兄弟,抢走了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吗?】 婉棠脑海中,不禁会浮现出,晏王说过的话。 他提到过自己像一个人。 可从来都没有说过,那个人是谁? 更是在晏王提起时候,眼中看不见半点爱意。 当初晏王真的是抢走白梨? 婉棠不明白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只知道,这三个人的事情,还是别沾染最好! 李萍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因剧痛而剧烈颤抖。 她狠狠咬住下唇,直至尝到血腥味,眼泪混着鼻涕狼狈流下。 强忍着钻心刺骨的痛楚,断断续续道:“对晏王殿下,奴婢自知卑贱不配,却仍存了妄念。” “丰都大雪灾,奴婢倒在雪地里,快要冻死的时候,是晏王殿下救了奴婢。” 她声音破碎,带着无尽的眷恋,“从那时起,奴婢的心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后来奴婢便一直跟在殿下身边,照料起居。” “直到去年,王妃……王妃容不下奴婢。”她痛得抽气,“趁丰都进贡,将奴婢充作了贡女,送进了这深宫。” “王妃妒忌你?”楚云峥脚上力道猛地加重,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李萍儿惨叫一声,几乎晕死过去。 楚云峥眼中翻涌着嗜血的猩红,声音冷得掉冰渣:“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她妒忌?” 婉棠在一旁看得心口揪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李德福适时上前,语气沉痛:“皇上息怒,想来是晏王殿下一时风流,未能妥善安置,才引得王妃不快。” “将这丫头送走,怕也是无奈之举。” 苏言辞也凉凉一笑,踱步近前:“怪不得此次晏王突然请求入宫小住,如今想来,处处是蛛丝马迹。” 他轻笑一声,带着讥讽,“晏王殿下,倒是风流得很呐。” 见楚云峥怒意未消,苏言辞慢悠悠蹲下身,指尖虚虚拂过李萍儿沾满血污的脸颊。 啧了一声:“皇上您瞧,这丫头若是收拾干净,倒真是个清丽可人的小美人儿。” 楚云峥盯着李萍儿看了片刻,冷哼一声,终于缓缓移开了脚。 不对的,只能是晏王。 “呵呵呵……”一直跪伏于地的萧明姝忽然发出一连串冰冷的低笑。 她抬起头,眼中盛满扭曲的痛苦与讥讽。 声音尖利:“这样拙劣的谎言,你们竟都信了?” “晏王何等人物,怎会看上这等贱婢!” 李德福在一旁躬身,语气平板无波,却字字戳心:“回皇后娘娘,晏王殿下生性风流。” “尤爱十八韶华的鲜嫩女子。细细算来,这李萍儿今年恰好十八。” “李德福!”萧明姝猛地扭头瞪向他,几乎是嘶吼出声,那声音里带着被戳破心事的狂怒与绝望。 可吼完之后,触及皇帝冰冷的视线,她又硬生生将后续的咒骂咽了回去,只余胸腔剧烈起伏。 李德福却腆着笑脸,故作惶恐的躬身:“老奴在。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那姿态恭敬,眼神却透着毫不掩饰的奚落。 萧明姝狠狠咬住牙关,齿间咯咯作响,满腔毒火却无处喷射。 只能死死瞪着李德福,看着他装傻充愣。 “好一个十八岁。”楚云峥喃喃道,眼神有一瞬的飘远,仿佛被勾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 他随即挥了挥手,带着一丝厌倦,“此事,朕明白了。” 他转向婉棠,语气缓和了些许:“既是误会一场。德妃,你受委屈了。” 婉棠立刻绽开一个温柔得体的笑容,微微屈膝:“皇上对臣妾信任有加,臣妾心中唯有感激,何来委屈。” 她目光转向地上奄奄一息的李萍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随即被冷厉覆盖。 她狠狠咬了咬牙,声音沉了下去:“是臣妾管教不严,宫中竟出此等悖逆之事。” “臣妾定会好、好、责、罚她。”最后几字,说得极重,带着不容错辨的决绝。 一听到“责罚”二字,李德福率先噗通跪下,语气“恳切”:“皇上息怒!” “这男女之间萌生情愫,实乃人之常情。” “他二人相隔宫墙,也不过是藉由书信聊寄相思,并未做出更逾矩之事……” “还请皇上看在年轻人一时糊涂的份上,从轻发落。” 苏言辞也闲闲地添了一句,似叹似讽:“是啊,不过是深宫之中,一对难成的痴男怨女罢了。” 婉棠见状,亦随之跪下,声音柔婉却带着力道:“皇上,李萍儿伺候臣妾日久,虽此事糊涂,但平日确是个忠心的。” “若她真能与良人成就姻缘,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李德福像是被点醒,狠狠一咬牙,仿佛下了极大决心般进言:“既如此,皇上,不如就将这丫头赐给晏王殿下。” “哪怕只是个暖床的丫鬟,也算全了这段……” “暖床丫鬟?”楚云峥轻笑一声,打断了他。 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却让周遭空气瞬间凝滞,“从朕宫里出去的人,就只能做个暖床的玩意儿?李德福,你把朕当什么了?” 李德福眉眼间飞快掠过一丝得计的喜色,虽跪着,腰背却不易察觉地挺直了些。 婉棠正欲开口,却听皇帝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玩味的占有欲: “更何况……” 他踱步至奄奄一息的李萍儿身前,俯身,用指尖抬起了她沾满血污的下巴,迫使她涣散的目光对上自己。 楚云峥脸上漾开一抹极其腹黑戏谑的笑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死寂的殿中: “他的女人……” “朕,要了。” 【狗皇帝做个人吧!到底是婉棠身边的大宫女啊,说好的爱婉棠呢?】 【他什么时候爱过婉棠,爱的不是白梨的影子吗?晏王当年娶了白梨,狗皇帝要了晏王看上的人,这不就是妥妥的报复?】 【可怜的棠棠,难道要和自己的好姐妹争夺宠爱吗?】 【求求了,我不想看见棠棠和李萍儿厮杀。】 【李萍儿也太可怜了吧!】 【可怜个屁,这不是她自找的吗?棠棠叮嘱这么多次,她听了吗?差点害死棠棠。】 婉棠心乱如麻。 晏王是不是喜欢李萍儿,婉棠不清楚。 可李萍儿每一次提起晏王时,眼中的星光,这些都是骗不了人的。 她此刻,该多绝望? 婉棠急忙看向李萍儿。 和想象中不同,她没有悲愤和绝望,眼神异常的平静。 似乎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楚云峥盯着李萍儿,预想中的哭求、绝望或崩溃并未出现,她只是死寂地承受着。 他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旨意:“传旨,李萍儿为官女子。” 目光扫过她狼狈的身躯,唇角勾起一抹冷嘲:“今夜,侍寝。” 第180章 让她来 “皇上!”萧明姝彻底崩溃,失声惊呼,却只换来帝王冰冷的侧影。 楚云峥不再看任何人,只对婉棠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棠棠,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婉棠垂首:“是,臣妾告退。” 她起身时,目光难以控制地投向地上那个血污的身影,担忧一闪而过。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情绪,李萍儿表现得太平静了。 似乎这一切,发生了就发生了,都无所谓。 楚云峥已转向苏言辞,仿佛方才只是处置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来了正好,陪朕走走。” 两人并肩渐行渐远,低沉的话语随风隐约传来: “京都近日的动静查得如何了?” 婉棠立刻收敛所有心神,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也未听见, 转身,挺直脊背,一步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帝驾一走,殿内紧绷的气氛骤然松弛,却又迅速被另一种微妙所取代。 众妃嫔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纷纷寻了由头告退,脚步匆忙,生怕慢了一步便沾染上是非。 方才一幕,已让所有人看得分明。 帝王心尖上站着的是谁,而那凤座之上的,又是何等摇摇欲坠。 对皇后,众人只剩下面上的敷衍,行礼问安都带着几分急于脱身的仓促。 而对婉棠,则瞬间围拢上殷勤的笑脸,恭维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方才冷眼旁观的不是她们。 顺嫔缩着肩膀,混在人群中想悄悄溜走。 “顺嫔。”婉棠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带着不容错辨的力度,“本宫尚有件事不明,想请教一二,还请留步。” 萧明姝强撑着最后的体面,挡在前面,声音干涩:“顺嫔还要回去照料公主,怕是没空……” 婉棠直接打断,目光平静却锐利地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操劳一日,还不累么?” “莫非臣妾等姐妹之间说几句体己话,娘娘也要事事干预?” 萧明姝没料到婉棠竟敢当面如此顶撞,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发作。 却听婉棠轻飘飘地补上一句,似叹似惋:“无妨。既然娘娘不准,臣妾人微言轻,自然不敢强求。” “只好等皇上得空时,再请皇上圣断了。” “臣妾有空!”顺嫔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尖声应道,再也顾不得皇后的脸色。 几乎是跌撞着扑回婉棠面前,“德妃娘娘请问,臣妾必定知无不言!” 萧明姝看着顺嫔那唯唯诺诺、亦步亦趋跟在婉棠身后的样子。 心头火起,却又无处发作。 婉棠心下亦是冷笑,实在想不通。 就凭顺嫔这般胆色,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当众指控她。 她不再看皇后铁青的脸色,只对顺嫔淡淡道:“跟本宫来。” 萧明姝的声音自身后冷冷追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顺嫔,管好你的嘴。”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想清楚。” 顺嫔吓得浑身一哆嗦,头垂得更低,几乎要缩进脖子里。 脚步却不敢停,仍是战战兢兢地跟着婉棠走了。 长乐宫庭中,苏贵人与柳贵人见婉棠回宫,忙上前行礼。 苏贵人没心没肺地笑道:“顺嫔娘娘来了?真是稀客呀!” 柳贵人看见顺嫔,眼神却明显一慌,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婉棠想到苏言辞的相助,再看苏贵人时神色便和蔼几分。 她解下自己的披风,亲手披在苏贵人肩上,语气温和:“初春寒气重,仔细身子。” 苏贵人受宠若惊,满脸感动。 柳贵人站在一旁,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婉棠径直带着顺嫔步入正殿。 小顺子立刻谨慎地阖紧门窗,守在外头。 殿内,婉棠屏退左右,直视顺嫔,开门见山:“你当真亲眼所见李萍儿之事?” 顺嫔摇头。 “为何要做?”婉棠声音冷澈,“明知皇后欲置我于死地,为何甘为帮凶?” 顺嫔面露痛苦,挣扎与懦弱交织。 却仍带着一丝诡异的坚定:“我没有选择,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孩子!” “同为母亲,这种心情,您该理解……” “我不理解。”婉棠干脆利落地打断,“我不会为护一人,便去戕害曾施以援手之人。” 顺嫔猛地抬头,泪盈于睫,声音发颤:“我也不想……” “想或不想,你都已做了。”婉棠语气果决,不留半分余地,“我不听缘由,亦不会原谅。” 顺嫔不解:“既不愿原谅,为何带我来此?” 婉棠冷笑:“带你来,非为原谅。” “至于原因,”她目光如刀,“你自己想。” 顺嫔脸色倏地惨白,声音发抖:“你想让皇后疑我?可我什么都没说!” “你说与否,不重要。”婉棠轻笑,“只需本宫知晓足够多的事,便够了。” 顺嫔慌欲起身离去。 “既然来了,”婉棠声调骤冷,“便安心坐着。时辰到了,本宫自会让你走。” 【对,婉棠就是要这么做,何必和他们玩心眼子,等他们狗咬狗去。】 【柳贵人还在外面偷听,只要顺嫔在这儿呆的时间足够久,传回去的话,就足够让皇后动怒。】 【说起来,柳贵人还真是个小机灵鬼。竟然会想到这种办法,当一个双面间谍,让婉棠和皇后之间斗。】 【王家真会教女儿,一个比一个心眼子多。】 长乐宫正殿,茶香袅袅。 婉棠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姿态闲适。 顺嫔坐在下首,如坐针毡,指尖冰凉,不时忐忑地偷觑婉棠神色。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至日头偏西,婉棠也未曾吩咐备膳。 她放下茶盏,目光终于落在顺嫔身上,语气平淡:“时辰不早了,顺嫔回去吧。” 顺嫔如蒙大赦,慌忙起身告退。 婉棠却忽然起身,亲自送至殿门,甚至伸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角,动作亲昵得反常。 她唇角噙着一丝浅笑,声音温和,却字字敲在顺嫔心尖: “日后若遇着什么难处,或是觉得何处不安稳,尽管来本宫这长乐宫。” “别的不敢说,护你一时周全,本宫还做得到。” 顺嫔闻言,面上血色尽褪,只余满目愁苦。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涩笑容,低声道:“谢德妃娘娘关怀。” 终是无奈的转身离去,背影萧索。 殿外廊下,柳贵人一直垂首静立,见状立刻上前。 姿态谦卑恭顺,小心翼翼地行礼:“恭送顺嫔娘娘。” 那副唯诺谨慎的模样,与平日并无二致,仿佛只是恰巧路过,恪守宫规。 【好戏看了,顺嫔回去之后,皇后硬是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 【顺嫔还在挣扎,拼命表忠心,说自己什么都没有说。】 【事实上这还重要吗?柳贵人已经去了,添油加醋对皇后这么一说,顺嫔就已经是婉棠安插在坤宁宫的眼线了。】 【看来顺嫔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婉棠安静地听着弹幕,内心好笑。 她始终相信,凡事都是有因果的。 自己种的什么因,就有什么果。 傍晚时分,殿内光线昏沉。 小顺子看着桌上几乎未动的饭菜,悄步上前,低声道:“主子,柳贵人方才出宫了。” 婉棠淡淡“嗯”了一声,目光仍落在碟中精致的桃花酥上,有些出神。 “萍儿姐姐最喜这桃花酥了。”小顺子忽地轻声说。 婉棠脸色倏地一沉。 小顺子觑着她的神色,犹豫着继续道:“萍儿姐姐浑身是伤,今夜如何侍奉皇上?” “想来萍儿也是可怜,怎么就被人抓住了?” “还被打得这么惨,浑身都是血。” 小顺子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婉棠的脸色。 看见婉棠没多大反应,这才试探性地问:“主子……您可要见她一面?” 婉棠冷笑一声,抬眼看他:“小顺子,你觉得我该见吗?” 小顺子心头一慌,立刻跪倒:“奴才多嘴!奴才错了!” “错在哪儿?” “奴才、奴才是不该替主子拿主意……” 婉棠不语,只静静看着他。 小顺子额角渗出细汗,嗫嚅道:“是萍儿姐姐一直苦苦哀求,说想见您一面,说有万分紧要的话……” 婉棠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半晌,才缓缓道:“她这会儿,倒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主子了。”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涩然:“小顺子,说起来,我们三人一同入宫,也算心连着心过来的。” “我曾以为,至少在这冰窖似的宫里,我们还能彼此靠着,取个暖。” 小顺子忙不迭点头:“是,主子待我们恩重如山……” 婉棠的脸色却越发沉凝,眼底最后一点暖意褪尽,只剩下冰冷的清醒。 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是我错了。” “我越发信了一句话:心生怜悯的那一刻,便是飞蛾扑向灯油的开端。” 小顺子闻言,眼圈一红,泪水无声滚落,是为那再也回不去的昔日情分,也是为这彻骨寒意。 婉棠看着他,伸出手,用绢帕细细擦去他脸上的泪,动作轻柔,声音却平静无波:“别哭了。” 她收回手,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最终淡淡道: “让她来吧。” 【还是心软了,其实李萍儿一直以来都是晏王的人。喜欢晏王是真的,但是晏王对她从未动心。】 【包括李萍儿被抓之后,说出和晏王情谊,也是晏王事先预料中的。晏王说过,这样可以活,但是会很痛苦。】 【李萍儿大概是怕连累婉棠,才会做出这个选择的吧!】 【说实话,我是真不明白,后宫之中,真的会有什么姐妹情深吗?】 婉棠听着弹幕,心一阵一阵的冷。 别说弹幕中的人不明白,她也不明白。 被困在翠微宫看见不未来的时候,婉棠真的以为,自己多了一个妹妹。 第181章 自己的路,自己走 殿门轻响,两名粗使太监半扶半拖着李萍儿进来。 她几乎站不稳,浑身血污浸透了单薄的衣衫,每一下呼吸都带着痛苦的颤音。 小顺子别过脸去,肩膀微微抽动,无声落泪。 唯有婉棠,端坐椅上,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李萍儿挣脱搀扶,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 泪水混着血水蜿蜒而下,声音破碎不堪:“主子,奴婢对不起您……” 婉棠并未看她,只垂眸整理着袖口,淡淡道:“虽是官女子,今夜也算你出嫁的日子。” 她起身,走到妆奁前,取出几支素雅却精致的珠钗,一对玉镯,又命人取来一套崭新的水红色宫装。 “你既是从我长乐宫出去的人,我也不会让你太难看。” 她将东西放在李萍儿面前的首饰托盘上,动作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李萍儿看着那些东西,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悔恨与羞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主子,您打奴婢骂奴婢吧!求您了……” 婉棠不语,亲自上前,沉默地替她褪下那身破烂血衣。 当看到那白皙肌肤上纵横交错的狰狞伤痕时,她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平静。 她动作轻柔却迅速地为李萍儿换上那身水红新衣。 梳理乱发,簪上珠钗,戴上玉镯。 全程,没有一句安慰,没有一丝动容。 收拾停当,她退后一步,看着这个被打扮得焕然一新、却依旧掩不住狼狈凄楚的女子。 最终,只沉重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李萍儿死死跪伏在地,抓住婉棠的裙摆,泪如雨下:“主子,您这是不要奴婢了吗?” 婉棠轻轻抽回衣角,声音温和得近乎疏离:“如今你是皇上亲封的官女子,不再是奴婢了。” “无论位份高低,既是皇上的人,便该谨守本分。” “主子您是在怪奴婢吗?”李萍儿仰起泪痕交错的脸,婉棠越是平静,她心中越是惊惶。 “奴婢从未想过与主子争宠,更从未奢望成为皇上的女人!” “奴婢对天发誓……” 婉棠却忽然叹息一声,那叹息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若你真是皇上的女人,我或许还要道一句恭喜。” 她眉头微蹙,不再言语。 李萍儿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惨然一笑:“是……是奴婢自作自受……” 一旁的小顺子忍不住哽咽哀求:“主子,您想想办法,帮帮萍儿吧…” “帮?”婉棠终于侧过头,目光扫过小顺子,那语调里的讥讽冰冷刺骨,“此刻让我帮?” “我一再劝阻告诫时,她可曾听过半句?” 李萍儿浑身一颤,哑口无言。 对晏王的恩情如山压在心口,可对婉棠的愧疚与昔日情谊又如同烈火灼烧。 婉棠看着她,眼中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与厉色:“一仆不侍二主!”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究竟在想什么?” “这后宫多少双眼睛盯着长乐宫,盯着我!” “你却偏要去碰最碰不得的东西!” 小顺子瞧着李萍儿只是默默垂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也是焦急。 在旁帮腔:“主子不要生气。” “她也是糊涂了。” “糊涂?”婉棠眼神冷冽盯着小顺子:“本宫说过,不要感情用事。” “李萍儿。”婉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后怕与愤怒:“若非你早先曾对我吐露过你的身世与难处,让我今日尚能窥见一线真相加以利用,此刻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不是我要不要帮你!而是还有谁能来救我?!” 小顺子止住了哭声,骇然失色。 李萍儿也如梦初醒,是啊! 若非李德福临阵倒戈,将所有证据都调包。 那私通外臣、窥探帝心的罪名压下,德妃娘娘焉有活路? 别说其他罪名,仅仅只是晏王的每一句问候,都足够皇后做足文章。 让婉棠,坠入深渊。 李萍儿顿时懊悔得无以复加。 “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李萍儿痛哭,“奴婢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奴婢只是想着和晏王多透露一些消息,他也能帮帮我们。” “晏王殿下对奴婢与母亲的恩情重如山,奴婢不能放弃他。” 婉棠看着她,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一片疲惫的清明:“懂得报恩,是好事。” “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关心本宫的事。” “至于你与晏王之间如何,是你们的缘法。” 她语气决绝,不容置疑,“本宫,再不想听到半点相关消息。” 不等李萍儿再开口,她已漠然摆手,对小顺子道: “莫让皇上等急了。” “送李姑娘离开。” 【别骂我圣母,说实话,我是觉得李萍儿真的有点可怜了。】 【放心不骂,毕竟楚云峥做的也不是人事了。】 【是啊,他压根就没打算要李萍儿。这么做,纯粹是因为,想要恶心晏王。我看见他让人准备了许多冰块。】 【看样子,是要让李萍儿站在冰块上,站一夜。太残忍了,不但一点伤痕都看不见,双腿都要废掉。】 【想想都可怕,李萍儿虽然是自找苦吃,可想到她悲惨的以后,还是忍不住同情。】 婉棠原本不打算过问李萍儿的事情。 但是听到这些话,心头一软。 “罢了,还是本宫走一趟吧!”婉棠发出一声感慨。 小顺子眼睛陡然一亮,忙说:“是,主子。” 养心殿外灯火通明,却透着森森寒意。 婉棠亲自领着李萍儿前来,楚云峥原本面色冷峻。 见她亲自送来,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诧异,随即化为些许复杂难辨的愧意。 “皇上,”婉棠屈膝行礼,姿态坦荡,声音平稳无波,“李官女子虽曾是臣妾宫中之人,臣妾亦视她如妹。” “今日将她交予皇上,恳请皇上能稍加怜惜。” 楚云峥看着她清澈却疏离的眼眸,心中那点因白日误会而生的愧疚又被勾起。 终是叹了口气:“朕明白了。” 他语气缓和些许,但对李萍儿依旧淡漠,“先去偏殿候着。” “臣妾送她过去吧。”婉棠接口。 直至偏殿廊下,灯火阑珊处。 李萍儿再也忍不住,泪水滚落,声音哽咽:“主子,谢谢您。还愿送奴婢这一程……” 婉棠停下脚步,却未回头,声音在夜风里冷得透彻:“我从未改变想法。” “你陪我一程,我亦陪你走这最后一段路。” 她终于侧过半边脸,月光勾勒出她决绝的轮廓,“从今往后,你自己的路,自己走。” 语毕,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裙裾拂过石阶,没有丝毫迟疑。 李萍儿僵立在原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所有的感激、悔恨、绝望都堵在喉间。 化作无声的恸哭,肩膀剧烈颤抖着,却死死咬住唇。 不敢泄出一丝声响,唯有泪水汹涌而出,痛彻心扉。 婉棠刚要转身离去,李德福却从阴影处疾步追出。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急切的神秘:“德妃娘娘留步!” “老奴斗胆一问,您是如何知晓萍儿的身世?” 婉棠驻足,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示意小顺子退远些。 待只剩他二人,她才淡淡道:“她自己说的。” 李德福脸上表情瞬息万变,从最初的激动亢奋渐渐沉淀为一种复杂的平静。 他盯着婉棠,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娘娘真是好手段啊!” “当初咱家想与娘娘结个善缘,娘娘那般清高不屑。” “如今,竟是想让咱家为您所用了?” 婉棠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李公公想多了。” “本宫所做,是为萍儿。” “日后如何,是你们父女的事。” 她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冰寒刺骨,“至于公公您昔日对本宫的‘关照’,本宫铭记于心,一刻不敢忘。” 她上前半步,声音轻却字字如刀,砸在李德福心上:“莫说一年,便是十年,这笔账,本宫也会一笔一笔,跟你算清楚。” 李德福脸色骤变,青白交错。 他强压下怒意,咬牙道:“既如此,您既肯照顾萍儿,咱家也就直说了。” “咱家这辈子,什么权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这一点血脉,看得比命重!” “只要您能助她登上妃位,咱家愿助您扳倒皇后!” 婉棠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轻嗤一声:“不必。” 她目光冷冽如霜,直刺向他:“比起皇后,本宫更想见的,是你不得好死。” 李德福眼中凶光一闪,压低声音威胁:“娘娘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咱家在宫中经营多年……” “李公公有这闲工夫与本宫掰扯,”婉棠毫不客气地打断,语气淡漠,“不如多想想,你那刚得了盛宠的女儿。” “本宫想,李公公应该更清楚,皇上留下她的目的。” “不如想想,怎么让她,在皇上面前挣条活路。” 说罢,她再不多看李德福一眼,转身离去,留他一人僵立在森冷夜风中,脸色铁青。 养心殿内,烛火摇曳。 李德福看着宫人悄无声息抬进来的冰块和钉板。 只觉得那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心焦如焚。 他强稳心神,凑近御案,斟茶时状似无意地低语:“皇上,李官女子虽出身微贱,倒是个知恩柔顺的……” 楚云峥批阅奏折的朱笔未停,仿佛根本没听见。 李德福喉头发紧,正欲再寻时机开口。 却听“嗒”一声轻响,楚云峥搁下了笔。 目光仍落在奏章上,忽然问:“李德福,你说棠棠与那李萍儿,感情很好?” 李德福心头一跳,立刻躬身道:“回皇上,德妃娘娘待下宽和,与李官女子确如姐妹般亲厚。” 他觑着皇帝神色,趁机小心翼翼道:“今日娘娘亲自送来,瞧着虽是平静,心里怕是难受得紧。” “毕竟那丫头一身伤,看着就骇人……” “那是她自找的!”楚云峥冷声打断,语气不悦。 李德福大着胆子说:“自是她活该,只是可怜了德妃娘娘,怕是又要难过了。” 殿内静了片刻。 楚云峥目光扫过那堆散发着寒气的刑具,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终是烦躁地挥挥手:“把这些东西,都撤了。” 李德福如蒙大赦,几乎是抢着应道:“嗻!奴才这就办!” 他手脚麻利地指挥小太监将东西迅速抬走,生怕晚上一刻皇帝又会反悔。 待殿内恢复清静,楚云峥揉了揉眉心, 声音听不出情绪:“今夜都在外头候着。” “留她一人伺候便可。” 第182章 留不得 长乐宫。 婉棠独自立在庭院中,夜风拂起她未束的墨发,目光却穿透重重宫墙,定定望向养心殿的方向。 那里灯火通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景象,可今夜,那光亮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在她心口。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楚云峥身边会躺着怎样娇艳的新宠,或是哪位家世显赫的贵女。 她以为自己早已练就铁石心肠,足以平静面对帝王恩宠的流转。 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个躺在龙榻之上,承接着她曾拥有过的温存与注视的人,会是她视若姐妹,日夜相伴的李萍儿。 一种被亲密之人从背后刺穿的钝痛,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失望与自嘲,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 比明枪暗箭都更令人疲惫。 “主子,”小顺子悄步上前,将一件披风轻轻覆在她肩上,声音里满是担忧,“夜深露重,您站久了伤身,回屋吧?” 婉棠缓缓收回目光,那点恍惚的伤感迅速被压下,眼底恢复一片沉静的冷光。 她转过身,看着眼前唯一还留在身边的小顺子,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却又透出决绝。 “是啊,”她声音平静,却重若千钧,“如今这长乐宫,彻彻底底,就只剩你和我了。” 小顺子心头一酸,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砖上:“奴才誓死追随主子!” “只要主子不弃,奴才永远是主子最忠心的狗!” 婉棠看着他,沉默片刻,伸手将他扶起。 “好。”她只说了这一个字,却仿佛许下了千斤重的诺言。 夜色更深,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孤寂却坚定的沉默里。 【棠棠别难过了,狗皇帝就是心里面有一口气,是在和晏王怄气,和李萍儿之间,什么都没有。】 【原本狗皇帝还是想要折李萍儿的,也是看在棠棠面子上,只是让李萍儿跪在门口伺候。】 【狗皇帝这么做,纯粹还是因为晏王。说起来,狗皇帝还是很顾忌婉棠的。】 【楼上又开始恋爱脑了吧?你舍得对你喜欢的人这样做?但凡是真的爱婉棠,为什么不放下白梨?还要为了一个镜花水月一样的女人,做这种事情?】 弹幕里面又吵起来了。 婉棠着实没有心情去理会。 只是觉得,这条路,似乎走的更加艰辛了。 次日清晨,晨曦微露。 李萍儿便被人半扶半架着送回了长乐宫。 她面色惨白,步履虚浮,每走一步都似承受着巨大痛苦。 李德福紧跟在后,脸上再无往日精明,只剩一个老父亲般的焦灼与卑微。 他对着婉棠深深作揖,声音带着哀恳:“德妃娘娘,萍儿如今这般模样,求娘娘慈悲,赏她一处安身之所。” “让她在您宫里将养些时日吧!”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是求婉棠的庇护。 婉棠神色淡漠,目光从李萍儿身上掠过,不带丝毫温度:“李公公说笑了。” “她如今是皇上亲封的官女子,是皇上的人,自然该由皇上安置。” 她略一停顿,看着李德福瞬间灰败的脸色,才继续道,语气公事公办:“不过,既然公公将人送来了,本宫也不会置之不理。” 她随意指了处最偏僻安静的偏殿:“就那儿吧。小顺子,去收拾出来,让李官女子歇着。” 李萍儿被搀扶着经过婉棠身边时,挣扎着想停下,嘴唇翕动,虚弱地唤了一声:“主子!” 婉棠侧身避开,声音冷澈:“李官女子慎言。” “如今你身份不同,这般称呼本宫,不合规矩。” 李萍儿眼中最后一点光熄灭了,只剩一片死寂的灰败。 不出半日,宫中流言已如野火般窜起。 各处都在窃窃私语,说那李官女子承了一夜恩宠,竟连路都走不动,被抬回长乐宫。 “啧啧,不愧是晏王殿下调理过的女人,就是有手段,瞧把皇上迷的……” 这些污言秽语很快便传到婉棠耳中。 她只淡淡吩咐下去:“长乐宫的人,若有人再敢非议李官女子与皇上,或是牵扯晏王,一律掌嘴二十,逐去辛者库。” 命令既出,雷厉风行。 不过片刻,宫内外关于此事的议论便戛然而止,至少明面上,再无人敢多嚼一句舌根。 日子一日日的过。 再是如常不过。 所有人都认定,婉棠出了月子之后,皇上定然每日都会去长乐宫。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再也没有来过。 两月过去,长乐宫太过安静。 楚云峥每夜都会唤李萍儿前去侍寝,第二天,李萍儿便走不动道,被人搀扶着起来。 说是恩宠,偏偏没有任何的位分。 说不宠,皇上从来没有这样,一连两月只要一个人。 只是每隔几日,楚云峥白日里,总会去惠妃那坐一坐。 期间,祺齐来过一次长乐宫。 将外面的消息带了进来。 如今大局已定,已经掌握了京中八成的消息。 婉棠点点头。 只是叮嘱一句。 “皇上中意大将军,但本宫,只希望虎符落在许研川手中。” 祺齐大惊,忙问婉棠:“皇上对许家忌惮,如何能行?” 婉棠只是淡淡一笑:“若是没有人,比许研川更适合呢?” 祺齐恍然大悟,领命离开。 御花园,百花争艳,却暗流涌动。 婉棠正闲步赏花,却与迎面而来的皇后萧明姝撞个正着。 萧明姝停下脚步,下颌微抬,用挑剔的目光将婉棠上下打量一番。 唇角勾起一抹刻薄的笑:“哟,这不是德妃妹妹吗?” “今日倒有闲情逸致出来逛园子?” “本宫还以为,妹妹宫里刚出了那等‘大喜事’,正忙着调教新人,好固宠呢。” 她特意加重了“大喜事”三字,讽刺意味十足。 婉棠神色未变,只微微屈膝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皇后娘娘万福。” “臣妾宫中事务,不劳娘娘费心。倒是娘娘日理万机,还需操心六宫琐事,才是真真辛苦。” 她语气平和,却暗指皇后手伸得太长。 萧明姝被噎了一下,脸色微沉,又不甘道:“本宫统领六宫,自然事事都要过问。” “尤其是某些人,惯会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本宫若不管教,只怕这后宫规矩都要坏了!” 婉棠抬眸,目光清凌凌地看向皇后,唇边反而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娘娘说的是。” “这后宫规矩最是重要,譬如尊卑有序,嫡庶有别。” “臣妾时刻谨记在心,从不敢有半分逾越。想必娘娘更是六宫表率。” 她句句不提自己,却句句戳在皇后痛处。 提醒她再尊贵也是继后,并非元嫡。 萧明姝气得脸色发青,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却又无法反驳。 她猛地跺了一下脚,胸脯剧烈起伏,显然已处于暴怒边缘。 眼看在言语上占不到半分便宜,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眼底掠过一丝恶毒的光,强行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呵,本宫自是比不得德妃妹妹‘大度’!亲手将身边人送上龙床的滋味如何啊?” “本宫瞧着,那李官女子昨夜承宠至今都下不了榻,妹妹真是调教有方,这份‘贤惠’,本宫真是自愧不如!” 她死死盯着婉棠,期待着从她脸上看到裂痕。 婉棠闻言,只是睫羽微颤,随即恢复平静,甚至那抹浅笑都未曾消减半分。 她语气轻缓,却字字如冰珠砸落: “能为皇上分忧,是后宫所有女子的本分。” “李官女子能得皇上青眼,是她的福气。” “臣妾身为四妃之一,若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岂非辜负了皇上的信任,也枉费了皇后娘娘平日里的‘教诲’。” 她微微颔首:“园中风大,娘娘仔细凤体。臣妾告退。” 说罢,不再看皇后那涨成猪肝色的脸,转身从容离去。 留萧明姝一人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却拿她毫无办法。 只能眼睁睁看着婉棠离开。 萧明姝脸上青筋凸起,手指狠狠掐在掌心。 白薇瞧着萧明姝此刻模样,在旁边小声安慰着:“主子,别搭理她,瞧她这小人得志的样子。” “小人得志?”萧明姝脸上的颜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狠狠咬牙:“只怕是,她是比白梨更难对付的那个人了。” 白薇脸色一变。 身体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不会吧!” “呵呵,有什么不会的?” 萧明姝眼中凶光迸射,冷冷的说:“这个人,绝不能留。” “既然暗地里对方付不了,那就给我来点狠的。” 白薇脸上满是惊惧之色,颤声说:“主子,您……您不是说,一切都要小心从事?” “自然是要小心。” “只是那个人,是她啊!” “等她羽翼丰满,还有我们什么事?” 第183章 荣辱浮沉 李萍儿终究是扛不住了。 连日的承欢与无形中的磋磨,抽干了她最后一丝精气神。 她病倒了,蜷缩在偏殿冰冷的床榻上,咳得撕心裂肺,脸颊烧得通红,整个人迅速枯萎下去。 养心殿那边传来消息,皇帝只淡漠地批了句“她身强体壮,吃些药便无事。” 赏下些寻常药材,当夜,竟还要继续。 这还是恩宠吗? 甚至已经不再讲她当做人来对待了。 婉棠听着小顺子低声回禀,面上无波无澜,只指尖掐入掌心,留下几道浅浅的月牙印。 当夜,御花园暖阁设下小宴。 婉棠破天荒地穿了一袭灼灼其华的绯色宫装,金线绣成的缠枝海棠在灯下流光溢彩。 她并未刻意靠近御座,只坐在不远处,执壶斟酒,指尖如玉。 侧颜清冷,偶尔与旁人说笑几句,眼波流转间,却总似有若无地掠过那至高无上的帝王。 她谈论诗词,引经据典,见解独到,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她指尖掠过琴弦,奏的不是寻常柔靡之音。 而是一曲带着些许金戈铁马意味的旧调,飒爽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孤高。 楚云峥的目光,渐渐被她吸引。 他见过她恭顺的模样,清冷的模样,甚至倔强的模样。 却从未见过她这般,鲜活又带着钩子的模样。 像是一杯醇酒,明知可能醉人,却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宴至中途,婉棠寻了个借口提前离席。 她走得毫不留恋,裙摆拂过阶下初开的夜昙,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冷香。 不过半个时辰,长乐宫外便响起了熟悉的圣驾仪仗声。 楚云峥踏入宫门时,婉棠正倚在窗边看书。 墨发如瀑,只斜斜簪了一根素玉簪子,那身绯色宫装已换下,穿着一身月白的常服。 在灯下显得格外清减,与方才宴上的明艳判若两人。 “皇上?”她抬眼,似有些惊讶,忙要起身行礼。 楚云峥已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触手微凉。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喉结微动:“方才宴上那曲子,再为朕弹一遍。” 婉棠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臣妾有些乏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慵懒与疏离,非是拒绝,却更引人探究。 楚云峥心底那点被勾起的火苗蹭地窜高。 他从未在她这里受过这等若有似无的推拒,反而觉得新奇又难耐。 他手臂用力,将她带入怀中,低头嗅到她发间清冷的香气,声音喑哑:“棠棠今日,甚美。” 婉棠没有挣扎,也没有迎合,只在他怀里微微偏过头。 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线条,声音轻得像叹息:“皇上是来看李官女子的吗?她病得重,在偏殿……” “朕是来看你的。”楚云峥打断她,指尖抚上她的脸颊,迫使她看向自己。 他眼底燃着熟悉的侵略性,却又比平日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迷,“告诉朕,今日为何不一样?” 婉棠迎着他的目光,眼底水光潋滟,却看不清情绪。 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衣襟: “臣妾只是忽然觉得,这宫里的花开得再好,若无人欣赏,也是寂寞。” 这一夜,长乐宫的烛火燃至天明。 楚云峥像是发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珍宝。 对婉棠展现出的、与往日截然不同的风情欲罢不能,彻底将病中的李萍儿抛诸脑后。 【还是棠棠厉害,不出手就算了。一旦出手,必定拿下皇上。】 【到底是嘴硬心软的,说的是不管李萍儿,看见李萍儿这样,还不是一样出手了。】 【李德福想了那么多法子,均是没有半点效果。均是不如婉棠随随便便出手啊!】 【难道这就是真爱的力量吗?】 【呸,恋爱脑!】 婉棠此刻,才不想理会他们说什么,毕竟眼下她为的不仅仅是李萍儿。 后宫之中,没有了皇上的宠爱,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庇护。 时机未到,如何能够冷落了这个能主宰荣辱浮沉的人? 婉棠想到此处,苦涩一笑。 转身看着身边男人,此刻正在熟睡。 楚云峥就像是个孩子,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安定,睡的如此安稳。 晨光熹微,透过纱幔落入帐中。 楚云峥醒来,臂弯里是婉棠温软的身子。 他心情颇佳,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绕着她的发丝,忽而开口道:“过些时日春闱,朕带你去。” 婉棠依在他怀中,眼睫微颤,似是无意般轻声试探:“春闱?” “臣妾听闻多是才子们比拼文采,皇上带臣妾去,怕是会惹人非议……” 楚云峥低笑一声,手掌在她肩头摩挲,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权衡:“文采?” “那不过是锦上添花。朕要选的,是能执掌乾坤的刀。” 他略一顿,声音沉了几分:“大将军的位置,空悬太久,总得有人坐上去。” 婉棠知道,自己等了许久的机会,总算是来了。 嘴角含笑,对皇上说了句好。 都依着皇上。 却在天刚亮时,将一张小纸条绑在鸽子腿上,送了出去。 春闱校场,旌旗猎猎,并非文人墨客的纸砚之地,而是沙场点兵的肃杀之境。 帝后高坐观礼台。 萧明姝凤冠朝服,仪态端方,嘴角噙着合乎身份的浅笑。 目光却时不时扫向台下另一侧的身影,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 台下,一众武将或披甲或劲装,屏息凝神,等待着天子检阅。 而在这一片雄性荷尔勃发的场域中,一道身影却夺去了大半目光。 惠妃。 她未坐于女眷席,亦未穿戴繁复宫装。 一身玄色轻甲,勾勒出挺拔利落的身形,墨发高束成髻,仅以一根素银簪固定。 阳光洒在她周身,那身沉寂已久的戎装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她眉眼间的慵懒倦怠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出鞘寒刃的光彩,整个人如同被擦去尘埃的明珠,骤然鲜活明亮起来。 她静立于一众将领之前,目光灼灼,直视校场,那身经百战淬炼出的气势,竟丝毫不逊于身旁任何一位将军。 楚云峥看着台下,目光掠过惠妃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赞许,却并未多言。 考核开始。 骑射、布阵、兵法推演,项目逐一进行。 青年才俊们使出浑身解数,场中呼喝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精彩纷呈。 轮到兵法策问时,一儒将打扮的青年侃侃而谈,引经据典,颇得几位文官考官颔首。 忽地,一个清亮却带着沙场磨砺出的沉稳女声打断了他:“纸上谈兵!” 众人皆惊,望去正是惠妃。 她甚至未起身,只抱臂而立,唇角带着一丝冷峭:“阁下所言‘迂回包抄’固然是古之良策,然则漠北地势开阔,敌军多为骑兵,来去如风。” “你以步兵为主力迂回三百里,未至其侧翼,粮道已断,军心已溃!此非歼敌,实为送死!” 那青年顿时面红耳赤。 惠妃却不再看他,转向御座,抱拳行礼,声音清晰落下:“皇上,漠北之战,首重骑兵突袭与后勤保障。” “当以精骑直捣黄龙,辅以轻骑游击断其补给,方可速战速决!而非拘泥古法,徒耗国力!” 她一番言论,干脆利落,直指要害,带着从血火中拼杀出的实战魄力,让在场许多老将都不禁暗自点头。 萧明姝看着台下那个光芒四射、几乎夺去所有注意力的身影,又瞥见皇帝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欣赏,手中的绢帕几乎要拧碎。 她强撑着笑容,对身旁的皇帝柔声道:“惠妃妹妹真是英姿不减当年。” 语气里的酸意,几乎要滴出来。 楚云峥却似未闻,目光仍落在校场之上,只淡淡“嗯”了一声。 这场春闱,因惠妃的意外登场,风头几乎全被她一人夺去。 她站在那里,本身便是对“女子不如男”最凌厉的反驳,也无声地宣告着,这深宫,从未真正困住过一只渴望翱翔的鹰。 高台之上,婉棠端坐于帝侧,目光却并未流连于场中激烈的武艺较量,也未过多在意皇后那几乎压抑不住的妒火。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台下那个身着戎装、光芒万丈的身影牢牢攫住。 惠妃立于猎猎风中,脊背挺得笔直,与将领辩论时言辞犀利,眸光锐利如鹰。 那不再是深宫中慵懒倦怠、对万事漠不关心的妃嫔,而是一个真正活过来的、有着自己疆场与意志的灵魂。 婉棠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某处沉寂已久的东西,随着惠妃每一个铿锵的字句、每一个坚定的手势,而被重重敲响。 她看着惠妃,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宫墙之外另一种辽阔的可能。 不是依靠帝王的恩宠摇尾乞怜,不是困于方寸之地与女人争风吃醋,而是凭借自身的才华与能力,真真正正地站立于天地之间,赢得尊重,甚至掌控权力。 那一瞬间,婉棠的眼睛亮得惊人,如同暗夜里骤然点燃的两簇火苗。 她一直知道要争,要斗,要往上爬,却似乎总困于如何做一个更得宠的妃子,如何扳倒皇后,如何巩固地位。 而此刻,惠妃像一把劈开迷雾的利刃,为她指明了另一个方向。 一条或许更艰难,却更广阔、更自由的路。 她的心跳悄然加速,一个模糊却极具诱惑力的念头破土而出。 或许,她想要的,从来不仅仅是帝王的一点垂怜。 校场另一侧,许砚川如同被钉在原地。 他自认见过边关冷月,大漠狂沙,亦见过京都繁华,名门闺秀。 可从未有一人,像台上那道身影般,以如此霸道又耀眼的方式,悍然闯入他的视野,撞碎他所有固有的认知。 惠妃。 那身玄甲衬得她肤白似雪,却又与寻常女子的娇柔毫无干系。 那是经过血火淬炼的英气,是执掌过千军万马的从容。 她言辞锋利,一语中的,驳得那夸夸其谈的儒将面红耳赤时,那眉宇间飞扬的神采,竟比秋日阳光更灼人眼。 许砚川感觉自己的心跳擂鼓般撞击着胸腔,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自心底汹涌而上,烧得他喉头发干,指尖微颤。 他见过的美人不少,却从未有人能美得如此具有摧毁性。 仿佛她存在的本身,就是为了惊艳时光,碾压众生。 他忘了周遭的喧嚣,忘了这是天子选才的春闱,眼中只剩下那个玄甲赤忱、光芒万丈的身影。 她像一道劈开沉闷世界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人生。 第184章 救驾 婉棠端坐台上,将台下种种情态尽收眼底。 带着希冀的浅笑微微敛起,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此次春闱,本就与往年不同。 按祖制,遴选文武人才理应分开,帝王与后宫妃嫔更不该亲临这等场合,以免干政或惹来非议。 但此番,皆因大将军之位空悬已久,关乎国本,非同小可。 楚云峥破格亲临,意在亲自选拔能执掌军权的肱股之臣。 因此,不仅汇聚了天下青年才俊,连许多已在职的武将、甚至部分文官中有志于此者,皆需到场参与考核或呈递策论。 这就使得场面远比寻常春闱复杂。 人员混杂,目光交错,既有真才实学的较量,亦有权势地位的暗流涌动。 惠妃一身戎装,已足够扎眼,此刻又因锋芒过露成为全场焦点,那许砚川的目光更是毫不避讳…… 婉棠心下沉吟,这般情景落在有心人眼中,只怕会后患无穷。 她微微侧目,瞥向身旁的楚云峥。 楚云峥面沉如水,目光深邃地扫视全场,看不出喜怒,但婉棠能感觉到,他落在惠妃身上的视线,停留得格外久了些。 这绝非全是欣赏。 只是短暂的停留之后,楚云峥的目光,又被柔情覆盖。 婉棠惊恐的发现,楚云峥看向惠妃的目光,也不对劲。 依旧是透过惠妃,去看另外一个人。 婉棠反复观察,确定惠妃和白梨长相确实不同,这才放下心中戒备。 【快看快看,真有意思,小川不会和惠妃擦出爱情的火花吧!】 【说起来惠妃的年纪也不大,就比小川大三岁,没听说过女大三抱金砖吗?】 【金砖不金砖的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萧明姝人家准备了这么久,铁定是要动手了。】 【以为演武场就只是简单地演武场?这一次来参加人,可有不少是萧家的人。为的就是看似失手,从而要了婉棠的命。】 【到时候婉棠就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哭,毕竟谁让她一个深宫弱女子,非要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萧明姝要在这儿对她动手? 婉棠心中一惊。 这个位置,还真是不好防备。 萧明姝端坐凤椅,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身后侍立的心腹宫女便悄无声息地退下。 她转脸,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御座附近的几人听清:“德妃妹妹,你素来心细。” “你不妨仔细看看,也好替皇上品评一二?” 婉棠心中冷笑。 她微微倾身:“皇后娘娘过誉了。臣妾什么都不懂,岂敢妄加品评。” 她话锋一转,目光柔柔看向楚云峥,带着几分娇憨的依赖,“皇上您定比臣妾看得更透彻。皇上,您说是不是?” 她不等皇帝回答,便自然地接下去,声音轻快:“臣妾一人去看,难免有失偏颇。” “不若皇上陪臣妾一同去看看?” 楚云峥正觉台下比试有些沉闷,闻言觉得颇有道。 又享受婉棠这般依赖崇拜的姿态,便颔首道:“棠棠所言甚是。朕便陪你一同看看。” 说罢,竟真的起身。 萧明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尽。 她万万没想到婉棠竟敢顺势将皇帝拉下水! 她安排的杀招就在台下,若是皇帝亲临……那后果她根本承担不起! “皇上!”她急得想起身阻拦,“台下刀剑无眼,恐惊了圣驾……” 婉棠却已亲昵地虚扶着皇帝的手臂,柔声道:“有皇上在,什么魑魅魍魉敢近身?” “娘娘多虑了。”她侧过头,对着皇后,露出笑容,“娘娘如此关怀皇上安危,真是六宫表率。” 楚云峥闻言,对皇后的劝阻更觉不耐,只淡淡道:“无妨。” 帝妃二人相偕步下观礼台。 萧明姝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那早已布好的死亡陷阱,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却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婉棠依在帝王身侧,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皇后,你的刀,我就借来用用了。 只是这刀尖最后会指向谁,可就由不得你了。 校场之上,刀光剑影,呼喝声不绝。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一场精彩的对抗吸引时,异变陡生! 一名身着靛蓝劲装的武徒在与对手错身之际,手腕猛地一抖。 那原本该刺向对手木剑的剑尖竟如同毒蛇出洞,携着一股凌厉无比的杀意,直刺观战席侧的婉棠。 角度刁钻,速度极快,分明是蓄谋已久! “啊!”婉棠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花容失色。 但她并未慌乱躲闪,反而像是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身旁的楚云峥身前一挡,。 音凄厉而决绝:“保护皇上!!” 她选择的方位极其精妙,看似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帝王,实则恰好卡在一个死角。 让那致命一剑因她的移动而微微偏离了原先轨迹,几乎是擦着她的臂膀掠过,只削落了一片衣袖! 然,在旁人看来,这分明是德妃娘娘奋不顾身,以身护驾! 那刺客见一击不中,眼中凶光更盛,竟不收势,第二剑紧随而至,仍是直取婉棠! “放肆!” “住手!”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炸响! 那刺客第二剑袭来,杀意凛然! 电光火石间,玄色与青色两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同时暴起! 惠妃夺过的佩刀后发先至,刀锋精准地贴上刺客的剑脊,并非硬撼,而是借力一引一卸,动作老辣刁钻,瞬间将那致命一击带偏! 几乎在同一刹那,许砚川已欺身近前,他弃了兵刃,双指并拢如戟,快如闪电般直点刺客持剑手腕的麻筋! “撒手!”惠妃低喝一声,手腕再度发力,刀背顺势下压。 许砚川的手指也恰好点到! “呃!”那刺客只觉手腕剧痛酸麻,再也握不住剑,“哐当”一声,长剑脱手落地。 两人动作行云流水,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危机解除,他们下意识地抬头,目光于半空中骤然相撞。 他看到她眼中尚未褪去的凌厉杀伐之气,以及那深处一抹久违的、属于战场的光芒,锐利,明亮,灼得他心头猛地一跳。 她看到他年轻俊朗的脸上写满了不容置疑的急切与担忧。 那不顾一切冲上来的莽撞里,带着一种纯粹而炽热的力量,撞入她沉寂已久的心湖。 四目相对,不过一瞬。 周遭的惊呼、侍卫奔来的脚步声、帝王的怒喝……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 一种难以言喻的、激烈的心悸在两人眼底同时炸开,又迅速被强行压下。 惠妃率先移开视线,手腕一翻,收刀而立,恢复那副冷峭模样。 许砚川也猛地收回手,后退半步,心跳如擂鼓,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薄红。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惊呆了。 楚云峥脸色铁青,方才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杀意,也看到了婉棠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决绝。 他一把将婉棠揽入怀中,触手却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更是怒火中烧。 “给朕拿下!朕要活口!”帝王之怒,声震四野。 侍卫一拥而上,瞬间将那名面如死灰的刺客制服。 婉棠依在皇帝怀中,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眼底却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皇后在高台上,已是面无人色,浑身冰凉。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安排的杀招,非但没要了婉棠的命,反而成了她舍身护驾的证明。 那刺客被死死按在地上,眼见再无逃脱可能,眼中猛地闪过一抹决绝狠厉。 他喉头猛地一滚,站在他身前的欧阳青脸色骤变,急喝道:“拦住他!他要……” 话音未落,一股黑血已从那刺客嘴角汩汩涌出。 他身体剧烈抽搐两下,头一歪,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高台之上,萧明姝紧绷的肩膀几不可见地松弛下来,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袖中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已被冷汗浸透。 死无对证,最好不过! 惠妃眉头紧锁,蹲下身探了探刺客颈脉,面色凝重地起身。 看向皇帝:“皇上,人死了。线索断了,这……” 【这个人本来就是萧家派来的死侍,自杀也很正常。】 【只是事出有变,一开始她们只是打算刺杀婉棠。到时候说一句比武失误,从而以死谢罪。此刻事情已经被婉棠上升到刺杀皇上,性质都变了。这才咬舌自尽。】 【可正因如此,才会有很多漏洞。比如这个人是来参加春闱,自然是有户籍的。】 【别人查不到,可婉棠还有祺二,只要他暗中推波助澜,还愁牵扯不到萧家?】 婉棠心底冷笑。 说的对。 婉棠从皇帝怀中微微直起身。 她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已恢复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 她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胆敢在御前动手,行刺皇上,此等滔天大罪,岂是区区一死便能了结的?” 她转向上首面色铁青的楚云峥,屈膝行礼,语气沉痛却条理分明:“皇上,逆贼虽死,但其身世来历、人际往来,绝非无迹可寻。” “臣妾恳请皇上,立刻严查此人户籍、师门、近日与何人接触、家中可有异常!凡有牵连者,一律彻查到底!” 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高台,声音斩钉截铁:“臣妾不信,如此周密刺杀,会无人指使,无人接应!” “这宫中朝中,必要揪出这包藏祸心之徒,方能真正肃清隐患,以正视听!” 这一番话,直接将调查上升到了肃清朝堂后宫的高度。 如此一来,萧明姝方才那点侥幸瞬间荡然无存。 只要深入去查,安排的人手和痕迹,很难保证完全不露马脚! 楚云峥闻言,眼中寒光更盛,显然被婉棠说中心思。 他猛地一拍扶手:“查!给朕彻查!欧阳青,朕命你亲自督办,三日之内,朕要看到结果!” 欧阳青立刻躬身:“臣遵旨!” 萧明姝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婉棠转过脸来,对小顺子使了个眼色。 小顺子悄悄退出人群。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5章 给不了真心 【这一招好,狗皇帝本来就是靠着萧家坐上皇位的,心里面一直不爽萧家,可偏偏又不能动萧家。毕竟皇帝和萧家是一体的。】 【可要是萧家的人敢动手杀皇上,性质就变了。】 【狗皇帝能够允许谁,威胁到他?】 婉棠心中一阵冷笑,说的对,皇后的身后,还有萧家。 有萧家在,楚云峥又如何能和萧家翻脸呢? 想要让他们彻底翻脸,唯一的办法,只有让楚云峥感到威胁。 京都城郊,一处隐蔽的阁楼内。 祺二指尖捻着那张薄薄的纸条,上面是婉棠清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他细细看着,嘴角缓缓向上扯起一个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嗜血的残忍与冰冷的算计。 “呵,”他低笑一声,指尖一搓,那纸条便化为细碎的粉末,从窗缝簌簌落下。 “德妃娘娘,倒是越来越会借刀杀人了。” “不过,也终于能动手了,我等了好久。” 他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远处京都模糊的轮廓,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意: “吩咐下去,把萧家养的那几条‘忠犬’的名字,挑几个不太要紧的,不小心漏给欧阳青的人知道。” “一定要有今日春闱里的那些人。” “记得,”他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做得自然些,像是他们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查到的。” 养心殿内,烛火摇曳,映得楚云峥的脸色明明灭灭。 欧阳青垂首躬身,将一叠密信恭敬呈上。 殿内空气凝滞,只余灯花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楚云峥一封封看过,面色越来越沉,直至最后,他猛地将那一叠信纸狠狠掼在御案之上! 纸张纷飞间,他额角青筋暴起,胸腔因震怒而剧烈起伏。 “好!好一个萧家!”他声音低沉,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竟敢将爪子伸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了!” “真是朕的好岳家!” 欧阳青头垂得更低,谨慎开口:“皇上息怒,萧家此举莫非是存了不臣之心,欲对陛下……” “他们还没那个胆子!”楚云峥厉声打断,眼中寒光凛冽,“看样子,是宫里有些人得了红眼病,坐不住了!” “盯上了棠棠,想借萧家的刀杀人!” 欧阳青噤若寒蝉,不敢再接话。 楚云峥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杀意,手指用力按在冰冷的御案上,指节泛白。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帝王独有的、不容置疑的占有与威严: “朕要宠的人,朕倒要看看,谁还敢动?!” 他目光锐利如刀,射向欧阳青:“萧家既然敢动朕要护着的人,朕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真当朕是泥塑的不成!” “欧阳青!” “臣在!” “给朕查!将萧家埋在京都、埋在朕身边的这些‘死士’,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朕挖出来!” “朕要让他们知道,谁的刀,才最快最利!” “臣,遵旨!”欧阳青心头一凛,深知帝王之怒已起,京都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他躬身领命,快步退下,脚步声中都带着肃杀之气。 养心殿内,重归死寂。 楚云峥独自立于殿中,眼神幽深地望向长乐宫的方向,喃喃自语:“棠棠,朕说过,要保护你的。” 【说实话,这么一看,狗皇帝还是挺男人的。】 【难道你们就不觉得狗皇帝太鸡贼了吗?婉棠分明是想要让皇帝和萧家产生嫌隙的。皇帝竟然直接就看穿了,这是针对婉棠做的事情。】 【有什么关系,皇帝不是一样为了婉棠,给萧家惩罚吗?培养死侍多不容易,要是灭掉一半,萧家也是元气大伤。】 婉棠正在小厨房做甜汤,听见这些话,脸色瞬间沉了沉。 随即说了句:“今儿个也没有看见皇上吃什么东西,本宫还是送点东西去。” 长乐宫小厨房煨的甜汤香气正浓,婉棠亲自提着食盒,缓步走向养心殿。 行至殿外,却见皇后萧明姝正跪在冰冷的石砖上,凤冠微斜,发丝略显凌乱,脸色苍白,死死咬着下唇。 虽不知具体缘由,但结合近日风声,婉棠心中已明了七八分。 她步履未停,行至皇后身侧时,微微屈膝,声音温和得听不出半点异样:“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地上凉,仔细凤体。” 她目光扫过皇后强忍屈辱的脸,“若是为着些不相干的人或事伤了身子,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萧明姝猛地抬头,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指甲狠狠抠进掌心,却硬生生将到嘴的怒骂咽了回去,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有劳。” 婉棠微微一笑,不再看她,径直走向殿门。 李德福早已候在门口,脸上堆着极不自然的笑。 眼神复杂地迎上来:“德妃娘娘来了,皇上正在里头呢。” 他侧身引路,压低了声音,强笑着试探,“娘娘,萍儿她近日可好些了?” 婉棠脚步未停,目不斜视,声音清晰而冷淡:“李公公说笑了。” “李官女子是皇上的人,是荣是辱,自有皇上圣断,与本宫何干?” 李德福脸色骤变,那强撑的笑容瞬间垮塌,眼底掠过一丝狰狞。 声音陡然压低,带着狠厉的警告:“德妃娘娘!咱家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婉棠终于停下脚步,侧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上下打量着他。 唇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讥诮:“李公公,您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您是个太监,哪儿来的女儿?” “这般糊涂话,若是传出去,只怕要惹人笑话了。” “你!”李德福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指着婉棠,却碍于身处养心殿外,一个字也不敢高声。 婉棠掩嘴轻笑一声,眼神却冰冷:“李公公,看来真是老了,尽说些糊涂话。” “您好生歇着吧,本宫给皇上送汤去了。” 说罢,不再理会气得几乎晕厥的李德福,转身款款步入养心殿,裙摆拂过门槛,不留一丝涟漪。 养心殿内,欧阳青见婉棠进来,立刻识趣地躬身告退,离去时轻轻带上了殿门。 楚云峥放下朱笔,方才面对臣工时的冷厉威严瞬间消散。 看向婉棠的目光柔和带笑,朝她招手:“棠棠来了。” 婉棠提着食盒走近,将温热的甜汤取出,柔声道:“臣妾炖了些汤,皇上批阅奏折辛苦,润润喉。” 楚云峥接过玉碗,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目光落在她娴静的侧脸上。 忽而问道:“春闱那日,那般凶险,你就真不怕?竟想也不想就挡在朕身前。” 婉棠垂眸,用银匙轻轻搅动汤羹,声音温软却坚定:“当时情急,臣妾哪来得及想怕不怕。” “只觉得绝不能让皇上伤到分毫。若真要说怕,只怕也是怕皇上龙体有恙。” 这话熨帖至极,直戳楚云峥心窝。 他龙心大悦,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宠溺:“朕有棠棠,实乃大幸。” 婉棠顺势依在他身旁,看他喝着汤,状似无意地轻叹:“臣妾那点微末之举算什么。” “当日真正勇武,及时救驾的,是惠妃姐姐和那位许小将军。” “若非他们反应迅疾,后果不堪设想。”她抬眼,目光清澈地望着皇帝,“惠妃姐姐英姿,不减当年。许小将军亦是少年英才,忠心可嘉。” 楚云峥颔首,显然也对那二人印象深刻:“此言不差。惠妃确是将门风范,许砚川也颇有胆色。” 婉棠趁机道:“如此功臣,皇上是否该赏?” 楚云峥心情正好,略一思忖便道:“惠妃护驾有功,晋为惠贵妃,赐珠冠一顶,东海明珠十斛。” “许砚川擢升为骁勇将军,领禁卫军副统领一职,赏黄金百两。” 虽与婉棠心中期望的大将军之位相距甚远,但她深知此事功绩确实不足以一步登天。 能得此封赏已是良好开端。 她面露欣喜,由衷道:“皇上圣明!” 楚云峥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失笑,捏了捏她的指尖:“你倒好,忙着替别人讨赏。那你呢?” “想要什么?朕都赏你。” 婉棠依偎在他肩头,柔声道:“臣妾什么都不要。” “皇上安然无恙,便是对臣妾最大的赏赐了。” 楚云峥闻言,低笑出声,指尖轻轻刮过她的鼻尖,语气里满是纵容:“真是个傻棠棠。” “旁人都是变着法子向朕讨要恩赏,珠宝绸缎,权势地位,恨不得将朕的私库搬空。” “你倒好,什么都不要?” 婉棠仰起脸,眸光潋滟,带着几分娇憨又执拗的神气。 望进他眼底:“臣妾才不傻呢。臣妾是这宫里最贪心的人。” “哦?”楚云峥挑眉,饶有兴致,“那你想要什么?说说看,朕都允你。” 婉棠凑近他耳边,气息温热,声音轻软却清晰,一字一句道:“臣妾不要那些冷冰冰的东西。臣妾要皇上的真心。” 楚云峥眸光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失笑,捏了捏她的脸颊。 像是听到孩童的稚语:“真心?” “棠棠,这世上最不值钱又最给不起的,就是这玩意儿。” “朕是天子,真心给不了任何人。” 他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与疏离,那是久居帝位者深入骨髓的戒备。 “不过,”他话锋一转,将她揽得更紧些,带着一种帝王式的、近乎施舍的宠溺,“真金白银,朕有的是。” “朕库房里新进了一批东珠,颗颗圆润,光泽极好,正好衬你。” “再赐你江南新贡的云锦百匹,随你裁衣还是赏玩。如何?” 婉棠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晦暗,快得无人捕捉。 随即,她脸上绽开明媚又满足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句索要真心的话只是情人间的戏语。 此刻已被实实在在的赏赐哄得心花怒放。 她依偎进他怀里,声音甜软:“臣妾谢皇上赏赐!皇上最好了!” 那笑容灿烂,眼底却是一片冷静的清明。 真心不给? 无妨。 她本也没指望要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真金白银,权势地位,这些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才是她真正要一步步攫取的目标。 今日,不过是又一次试探与确认罢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6章 不许动她 两个时辰后,婉棠整理好微乱的衣襟和发髻,仪容端庄地走出养心殿。 殿外,萧明姝依旧直挺挺地跪在冰冷坚硬的石砖上,显得狼狈不堪。 她听到脚步声,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住婉棠。 婉棠步履未停,行至她面前时,神色平静无波,只淡淡传达了一句:“皇上让你进去。” 没有嘲讽,没有炫耀,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这般的平静,却比任何挑衅都更让萧明姝难以忍受。 她胸口剧烈起伏,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婉棠,你少在本宫面前得意。” 她强撑着皇后的威仪,声音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怨毒:“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 “哼,风水轮流转。今日你得宠,不过是仗着年轻颜色好。” “等你人老珠黄,看皇上还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本宫等着看你摔下来的那一天!” 婉棠闻言,脚步微顿。 她侧过身,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状若疯狂的萧明姝,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皇后娘娘,”她声音依旧平稳,“您到现在还以为,我费尽心思,要的只是帝王那一点,朝不保夕的恩宠吗?” 萧明姝猛地怔住,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 那眼神里的东西,让她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婉棠不再多言,收回目光,转身从容离去,留下萧明姝一人僵跪在原地。 养心殿沉重的殿门在身后阖上,萧明姝几乎是扑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膝行几步,声音凄惶带着哭腔:“皇上!皇上开恩!” “求皇上饶了萧家这一次吧!” “萧家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若非当年父亲与族老们鼎力相助,皇上您也难以如此顺利……” 她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只想强调萧家的功劳。 “啪!”楚云峥猛的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俱是一跳。 他面色铁青,眼中寒芒骤盛,声音冰冷彻骨:“你的意思是,朕能有今日,全仰仗你萧家之功?” “朕如今还要看你萧家的脸色行事不成?!” 萧明姝浑身一颤,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 慌忙以头触地,颤声道:“臣妾不敢!” “臣妾绝非此意,皇上息怒!” 楚云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萧明姝狠狠一咬牙,知道此刻唯有服软,泣声道:“皇上,那些死士,萧家培养他们,本意也是为了护卫皇上,替皇上处理些不便出手之事啊!” “求皇上看在萧家一片忠心的份上,手下留情…” “忠心?”楚云峥嗤笑一声,语气森然,“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校场,为何剑指朕要护着的人,你心里,当真不明白?” 萧明姝泪如雨下,抬起的脸上满是委屈与不甘:“臣妾……臣妾只是怕皇上被那妖妃蛊惑。” “她婉棠根本就是包藏祸心,刻意接近皇上。” “朕不觉得。”楚云峥冷声打断,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朕即便再宠她,她在这深宫之中,也不过是一株无根的浮萍。” “她生的是公主也好,皇子也罢,他们的荣辱生死,全系于朕一念之间。” “他们的依靠,唯有朕。” 他目光锐利地刺向皇后:“皇后,你告诉朕,这样的人,朕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萧明姝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 却发现自己所有的指控在皇帝这套逻辑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只得悻悻道:“可皇上您就是太宠她了,才让她恃宠而骄,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楚云峥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她在宫中步步维艰,朕看得清楚。” “可她可曾怨天尤人?” “可曾主动害过谁?” “就连一直与她为难、屡次折磨她的许洛妍,婉棠也能不顾自身安危救那孩子的性命。” “你倒说说,这样的人,如何就无法无天了?” 萧明姝还想强辩,楚云峥却已不耐烦地挥挥手,目光冰冷地直视她,一语道破天机: “你真正怕的,不过是她影响你的后位吧?” “放心,”他语气淡漠,却带着帝王一言九鼎的分量,“朕既已答应过你父亲,只要萧家安分守己一日,这皇后的凤座,便永远是你萧明姝的。” 这话像是一道保命符,也像是一道冰冷的枷锁,瞬间堵住了萧明姝所有的嘴。 她瘫跪在原地,浑身发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明姝脸上血色尽褪,泪水混着绝望蜿蜒而下,她仰起头,声音破碎不堪。 带着最后的挣扎与质问:“皇上,难道在您眼中,臣妾就不需要一丝一毫的爱吗?” “臣妾也是您的妻子啊!” 谁料,这句话非但未能引来半分怜惜,反让楚云峥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 他俯视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皇后,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与可笑。 “爱?”他重复着这个字眼,语气轻慢得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萧明姝,从你决定嫁给朕、坐上这凤座的那一刻起。” “你就该清清楚楚地明白,你选择的究竟是什么。” “论家世背景,论前朝势力,论权衡制约,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语气骤冷,带着一丝残忍的清晰,“棠棠都永远不会是你的对手。” “你拥有她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的东西,却偏要自降身份,去和她争那一点虚无缥缈的恩宠?”“可笑!” 他向前一步,停在皇后眼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砸入萧明姝的心口。 “朕最后警告你一次,安分守着你皇后的尊荣。” “若再敢动她分毫就别怪朕,丝毫不给你们萧家留颜面。” 萧明姝像是被彻底击垮,却又不甘地嘶声道:“皇上!您就甘愿被她如此蛊惑吗?!” “她分明……” “蛊惑?”楚云峥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慵懒的弧度,那是对绝对掌控力的自信,“她能有什么坏心思?” “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想要朕多呵护她一点罢了。” “这点要求,朕给得起,也乐意给。” 他说完,竟真的不再看她,拂袖起身,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为之的轻松: “经你这么一提,朕倒是愈发觉得,棠棠比你们任何人,都更需要朕。” “你既喜欢跪,便在此好好跪着反省。”他撂下这句话,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声音飘散在空气里,“朕今夜去陪陪朕的公主。” 脚步声渐行渐远,独留萧明姝一人僵跪在冰冷空旷的大殿中央,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 养心殿外,夜风渐起。 李德福看着那道明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才缓缓踱步回到依旧僵跪于地的萧明姝面前。他微微躬身,伸出一只手,声音平板无波:“皇后娘娘,皇上已经起驾了。” “您便是跪到天明,皇上也瞧不见了。” “回宫吧。” 萧明姝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李德福伸来的手。 唇角扯出一个极其冰冷的讥笑:“李公公不去长乐宫,倒有闲心来理会本宫?” 李德福脸上皱纹堆叠,露出一丝似真似假的无奈,叹息道:“娘娘何必挖苦老奴,老奴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萧明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尖利起来,“所以就能临时反水?” 李德福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诡异的诚恳:“总之,老奴有老奴的苦衷。” “皇后娘娘,奴才只能说,若日后有那不识好歹、碍了娘娘眼的人,老奴依旧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萧明姝眼神骤厉,带着审视与警告。 李德福却忽然话锋一转,脸上那点卑微无奈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嚣张的、属于御前大太监的倨傲。 他甚至低笑了一声:“当然,娘娘,老奴伺候皇上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说句托大的话,咱家一个阉人,权势富贵已至顶峰,还能图什么?” 他微微直起身,目光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扫过皇后:“如今咱家做事,全凭心情。” “娘娘,您明白吗?” 萧明姝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吸了一口气,才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本宫哪儿敢左右李公公。” 她死死盯着他,终是不甘心地问出那个困扰她已久的问题:“本宫只是不明白。” “婉棠到底许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能让你不惜背叛本宫?!” 李德福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又浮现出来。 他只含糊道:“娘娘不必多问,老奴自有老奴的原因。” 萧明姝齿关紧咬,几乎尝到血腥味。 她撑着发麻的双腿,艰难地自己站起身,拂去裙摆上的灰尘,整理着凌乱的鬓发,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屈辱与恨意。 临走前,她回头,丢下一句冰冷的警告: “本宫只是提醒公公,擦亮眼睛,莫要遭人蒙蔽利用,最后落得一场空!” 李德福闻言,脸上笑容不变,甚至带着几分倚老卖老的油滑。 慢悠悠道:“娘娘放心,老奴活到这岁数,别的或许欠缺,这盐倒是吃过不少了。” 他躬身,做出恭送的姿态:“娘娘,夜路难行,您慢走。” 萧明姝冷哼一声,不再看他,挺直了几乎要碎裂的脊背。 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离开。 白薇看着皇后出来,急忙跑上去搀扶,眼眶通红,满是心疼。 萧明姝狠狠地抓住白薇的手,眼神透着冰冷的凶光,咬牙切齿地说:“白薇,本宫不会就此算了的。” “妖妃魅主,皇上不管,那就去找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