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换嫁,做病娇皇叔的掌心宝》 第83章 还扒过皇叔的衣裳! 宋韵揪着心回头,几乎是同时,皇叔赤裸着精壮的上身一脸意外也看过来。 屋里光线不够亮,但她就是看到了那肌肉纹路的清晰走向,一双长臂健硕有力,线条流畅收敛,不像父兄那样壮得让她抱不住。 也不像父兄那般是小麦色的肌肤,皇叔的身子···挺白的,跟他脸一样白。 然后显得胸前就···小花蕾似的。 宋韵脸颊烫得厉害,呼吸也乱得不成样子,她前世嫁去侯府后和杨穆夜夜荒唐,最开始是尝到过甜头的,后来因为杨穆的发泄和不怜惜才让她害怕那种事。 她早知道自己不纯白。 这会儿竟对着皇叔··· 宋韵臊得自己都生气,忽然抬手拍了脑门一下,气得跺脚,“想什么呢你!” 赵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弄得眉头一跳,“本王、想着把衣裳捡起来。” 宋韵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又干了什么,一瞬间想挖个地道钻进去,又想蹲下来把脸挡住··· 赵靖仿佛丝毫未察觉她不正常的紧张,坦然道,“过来搭把手,捡一下。” 宋韵整个人好像被地板粘住了,“哦。” 赵靖也不着急,就那么光着身子等她过去,关键是他皮肤白,又起着热,白里透红能想象吗? 宋韵心里咒骂自己的不敬和无耻,眼睛却忍不住往床上瞟。 该说不说,皇叔这把年纪了···身材真好。 赵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侧颈一突一突的跳动好像打鼓似的。 他现在烧得厉害,身子发冷会打颤,宋韵屏住呼吸捡起衣裳,“皇叔快穿吧,着凉就不好了。” 赵靖慢悠悠拿过衣裳,视线落在她粉红的指腹上,忽然说道,“你小时候每次见本王,都嚷嚷着要抱。还给本王簪花,故意把茶水洒在本王衣服上,然后扒了本王的衣衫说带本王去换衣服。” 宋韵一噎,她小时候这么···不要脸? 赵靖松松披好衣裳,看她背对着自己,身子绷得非常紧,又道,“本王不去,你就哭。后来没办法,本王跟着你去换衣,结果你拿出自己的小衣裳给本王。” 宋韵脑袋垂得非常低,本来就羞愧,皇叔一说这些事,她更抬不起头,“父亲和兄长没有打我军棍?” 赵靖鼻腔带出一声笑,“你父亲面上严厉,嘴上说得狠,却都是说给本王听的,知道本王不会同一个孩子计较。” “你兄长倒是真的想打你,但你聪明,抱着本王脖颈不松,甜言蜜语说个不停,让本王别生气。” 宋韵虽不记得这些事,但皇叔这话是真的。 她对兄长确实是这么个德行。 “后来本王去边关几年,再回来你就懂事了,见着本王很规矩,也不再追着本王跑。” “你去追别人了。” 宋韵眼睫一颤,别人就是杨穆。 她的记忆最早在四五岁,那会儿就已经是追着喊着要嫁给杨穆,更早的事情确实没印象了。 宋韵明白皇叔为何说起这些,因为这一句“你去追别人”,她听出了无尽的疲惫和遗憾。 皇叔只怕早就知道杨穆不是良人,他那样疼自己,怕她跟了杨穆过得不好,又看她那么痴迷不好说什么。 皇叔真的和父兄一样疼她。 宋韵吸了吸鼻子,“现在、以后都不追了。” “我打小脑子笨,总干些蠢事让家里担心。”她慢慢回头,对上赵靖平静明亮的眼,“也让皇叔担心。” 赵靖烧得有些晕乎,眸子也不似先前深沉,难受劲儿上来,用手扶着额,“确、确实是笨。” “皇叔。” 宋韵看他眼睫一垂,前一秒还挺直的身子骤然往后倒去,她一把冲上去把人稳稳抱在怀里。 嘶,烫得要命。 宋韵眼睛一片酸热,急得问外面,“苏先生来了吗?” 云深找来冰块进屋一看,王爷靠在宋小姐怀里···这、般羸弱的样子还是他的主子吗? 主子明明肩上插着刀子还能策马急行数十里杀敌呢。 巧了,云隐和苏青屿进来也这么想。 不过苏青屿一探脉,脸色比夜色还沉。 “说了多少遍,我只是个大夫,不是拿生死簿的阎王爷!我都怀疑肃王每次不把的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是不是因为知道我本事过人?” 宋韵一听,眼泪哗得涌下来。 苏青屿不敢说了,本来就难治,王爷不知将养,宋小姐又拿眼泪当刀子架他脖子上···都不把他当人! 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苏青屿道,“今晚须得有人守着,王爷底子好,没再烧起来就没事。要是···” 一看宋韵,他挤出个笑,“没有要是。” 汤药端上来,宋韵亲自喂赵靖,哪怕他人没醒,喂不进去,她也耐心的一遍遍尝试,能喝进去一点算一点。 天黑下来的时候,赵靖出了一身汗。 宋韵喂药到嘴边,他有了反应,皱眉躲开,“苦。” 宋韵扑哧笑出声,上次给他蜜饯,他还嘴硬。 她让圆圆在药里放了糖,跟哄宋千宁似的,“不苦了,你尝尝。” 赵靖还是躲。 宋韵无奈,“喝了药才能好,皇叔别让央央担心?没有皇叔看着,央央又犯蠢怎么办?” “央央···”赵靖重复着,宋韵趁机灌药进去。 看得云隐和云深大为震撼,“宋小姐身手了得。” 圆圆解释,“小少爷从小不喝药,夫人和小姐什么办法都想尽了。” 云深点头,“原来如此。” 难怪实战经验充足,动作流利。 宋韵好不容易把药都喂进去,自己出了一身汗。 圆圆道,“小姐,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 云隐行礼,“王爷醒了,属下第一时间通知您。” 宋韵摇头,“我守着皇叔,等他醒了再走。” 将军府。 杨穆特意买了烤鸭来给宋韵,管家却说人不在。 杨穆以为宋韵故意不见他,“那我在这儿等,你把烤鸭拿进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管家眼角一抽,从前小姐让小侯爷等一会儿他都不愿意,现在倒演上好人了。 “抱歉,小姐真的不在府里。” 杨穆道,“天都黑了,不管她去哪儿,这会儿一定肚子饿回家了。” 管家冷冰冰道,“往常是这样。不过今日肃王身体不舒服,小姐早早就去了王府,刚才圆圆回来禀报过夫人,小姐今晚不回来了。” 杨穆瞳孔一紧,“她又去肃王府了?” 还晚上都不回来! 那天他都说过了不要再靠近别人! 第84章 我真没想什么! “小侯爷,请回吧。”管家直接把大门关了。 杨穆回神,手指快要戳破烤鸭外头的那层油纸,哪怕烫得指腹红了都毫无反应。 杨穆憋着一股气,忍不住想肃王和宋韵在一块儿的种种,越想越觉亲密,越想越不安。 除了他,宋韵从来没和别的男人那么亲近的相处过。 “小侯爷,您要去哪儿?”烈风看他脸色不对,跟得非常紧,“咱们先回去,明日再来找宋小姐。” 杨穆现在满身都是火,“她在别人府上过夜,我如何能等到明日!” 烈风从未见过他这么在意宋韵。 以前有女子在街上接近杨穆,宋韵吃醋和他闹脾气。 他觉得宋韵无理取闹,宋韵气不过,“既然你能接受其他女子送的笔墨,那我明儿也去大街上送别的公子书本。” 杨穆当时眼皮都没抬,“你把自己送出去也无所谓,少在这儿闹腾,影响我看书。” 宋韵泪如雨下,嘴唇都快咬破了,“杨穆,你别后悔!我真的会去!” “哼。”杨穆还能嗤之以鼻,“这话说给你自己听,做了什么事自己别后悔就行。” 烈风记得很清楚,那天外头下了雨,宋小姐哭着跑出去,还摔了一跤。 整个侯府没人扶她,只有细碎的嘲笑声。 她可是将军府的小姐啊。 满打满算也就过了一年,小侯爷真看到宋小姐为别人担心着急,紧张到连一只烤鸭都拿不稳。 烈风唏嘘,“今日宫里都知道肃王起热,病得厉害,宋小姐只是去探望,您别太紧张。” 杨穆脸颊绷得紧,眸光又冷又深,“探望需要夜不回府?王府是没有下人还是没有大夫,要她照顾!” “她要和我成婚了,我上次都说了别和其他人亲近、别和其他人亲近!她生我的气,想怎么折腾我都行,但这种事不行!” 杨穆火急火燎就要去肃王府,烈风劝不住,只能紧紧跟着。 与此同时,慈宁宫也收到消息。 “宋家小姐让人请了苏先生,肃王就肯喝药了?”太后已经卸了妆发准备睡下,闻言动作一僵。 李嬷嬷道,“您派去的内侍和太医没劝动王爷,都跪在肃王府不敢回来。王爷先前把小路子赶出来,还说要摘他们脑袋。宋小姐进去,王爷说话都温柔了。” 太后垂眸,“肃王和宋家向来交好,那宋小姐幼年也喜欢让肃王抱。” “是,外头都说肃王年纪大了,把宋小姐当女儿宠。” 年纪大了? 太后目光落在微暗的烛火上,“一眨眼他都二十七了。当年哀家和先帝将他接到身边照顾时,他才十几岁。” “时间过得真快。” 李嬷嬷也感叹,“王爷心里念着您和先帝的情谊,这些年鞠躬尽瘁,才累坏身子。” 太后叹了口气,“让小路子回来吧,既有人照顾着,哀家也就放心了。” 话虽如此,可太后一宿没睡着。 肃王府。 过了子时,宋韵摸着皇叔身上凉凉的,揪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前后又喂了几次水,快天亮时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 赵靖模模糊糊有了意识,试图活动两下酸痛的肌肉,手指碰到细腻温软的肌肤时瞬间清醒。 一双长眸在暗夜里如新开刃的兵器,亮出一股骇人冷厉。 宋韵丝毫不觉守着的人已经苏醒,而是顺着贴过来的手指抓住赵靖的手当枕头垫在脸颊上,又猫儿似得蹭了蹭。 她没走? 赵靖另一只手放在胸口,试图摁住不安分的心跳,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虽然只是表面。 房间安静得要命,赵靖再怎么装也无法忽视自己一声重过一声的心跳。 宋韵不知做什么梦,黏黏糊糊嘟囔着什么 而赵靖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学着她给自己拍背的节奏,在她纤瘦的后颈处轻轻拍了两下。 果然没一会儿人就又睡踏实了。 赵靖打埋伏都没这么小心翼翼。 下一秒,宋韵因为压着脸蛋,流口水了··· 赵靖无声笑了。 趴在床边当然睡得不舒服。 他把人抱上床,盖好被子,换自己守在床边,直至天亮。 宋韵梦到了小时候自己追着皇叔跑,喊他美人,给他簪花···皇叔人高腿长,一步迈得那么大,她费好大力气才追上并把人扑倒。 然后撕开他衣裳,健硕坚实的胸脯白的晃眼。 宋韵抬头一看,皇叔冷着脸问她,“想什么呢你!” 她蹭地坐起身,两眼一睁。 “做噩梦了?” 宋韵还沉浸在梦境中,骤然听到皇叔的声音,打了个激灵,“我真没想什么!” 赵靖看她出了一身汗,傻乎乎看着自己不知要辩解什么,哭笑不得。 他随口问,“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宋韵睡眼惺忪,藏不好情绪,本来就心虚,被他这么一问,脸红得跟什么似的,“没、什么。” 赵靖伸手贴她额头,宋韵又是一惊。 “也没发热,是屋里闷的吗?脸这么红。” 他越这么真诚关心,宋韵越是遭不住,“缓缓就好了。” 赵靖把她的团扇拿过来,“扇扇?” 宋韵扇扇子的劲儿都赶上大风了,呼呼几下,把赵靖看懵了。 “云隐,把门窗打开透透气。”他吩咐道。 好在赵靖没时间陪她太久,大理寺来了人,他便去了书房。 宋韵喝了两杯茉莉茶才镇定下来,得知皇叔已经没事,才安心吃了早餐。 “皇叔每日都这么忙?”她问云隐。 “蛮夷奸细虽都招了,但王爷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这几天逼得紧,又派人盯着边关。” 一说起这个,宋韵就想到河州的事。 她得提醒皇叔,可怎么才能不引人怀疑让他注意到这个地方呢。 她心里着急,又没办法,下意识摇团扇,这会儿才看见扇柄下坠了东西,“这不是我给皇叔的···” 宋韵看清上头的图案,“不是原先那块。” 云隐道,“王爷找工匠做一模一样的,不过图案不是凤鸟,是飞龙。” “说不能白得宋小姐的一片心意。” 宋韵瞧这扇坠的工艺比她那块还更精致,难得玉的颜色和通透度也非常相似。若是不看图案,真以为一模一样。 只是这图案··· “这太贵重了。”宋韵有些忐忑。 云隐却道,“王爷赠的,宋小姐喜欢就好。” 宋韵不语,她从不知道被人回赠心意的感觉这样奇妙,既是被尊重又是被回应。可怜她曾把心和命都掏给杨穆,却从来没被珍惜。 此时,外头侍卫进来跟云隐说了句什么,他眉心轻蹙,“还在外头?” “由着他去,王爷养病,不见客。” 第85章 皇叔负责吗? 云隐看宋韵无聊,要带她逛园子。 宋韵昨日着急,今日才发现院子大有变化。 建了池塘拱桥,假山楼阁,后院桃林还做了秋千和休息的纱帐,颇有江南水韵之朦胧。 “何时建得这些?”宋韵满打满算也只是半月时间没来肃王府,怎就突然像换了个地方似的。 “前两日刚弄好。上次王爷带您消食,觉得府里实在没什么逛头,便找人重新弄了一番。”云隐下颚微扬,莫名带着几分骄傲。 宋韵眼睛睁得更大了,就因为这样? “皇叔在外多年,此次回来待得时间久,确实休整一番,赏心悦目。”宋韵也不知自己想强调什么。 云隐直言,“王爷不爱这些,是怕您觉得无趣。” 宋韵心里咯噔一下,“多、多谢皇叔。” “您高兴就成。”云隐有种不顾宋韵死活,越说越离谱的劲头。 宋韵忙道,“不知皇叔忙完没有?他还没吃早饭,昨日苏先生叮嘱今儿过来要开药。” 云隐一脸满足,“宋小姐真关心王爷。” 宋韵:“···” 半上午,宫里来人看望肃王。 赵靖把人打发走,迫不及待去见宋韵。 还没进门就闻到清新的薄荷香,她正弯着腰在香炉前小心翼翼把驱蚊液滴进去。 宋韵眉眼清秀,全神贯注做一件事的时候仿佛时间都凝在身上,叫人移不开眼。 “圆圆,拿些清水过来,我觉得味道有点重,还是淡一点的好。” 圆圆道,“可是淡了就没效果了,驱不走蚊子怎么办。” 宋韵沉默一会儿,“皇叔沐浴的水里也会倒,只要晚上不出很多汗,身上就有驱蚊液的味道。” 圆圆想了想,“那奴婢这就取水过来。” 圆圆到门前才发现肃王,“奴婢见过王爷。” 宋韵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眼角上扬,“皇叔回来了。” 赵靖把所有的激动都藏在背后握紧的拳头里,面上镇定如老僧,“嗯。” “昨儿夜里没睡好,怎么不睡会儿。” 宋韵想到那个梦,连连摇头,“不困。” “皇叔吃早饭了吗?苏先生待会儿过来开药,您不能空着肚子···” 见她因担心而不自觉蹙眉,赵靖没忍住上前摸了摸她头顶,“别担心,吃过了。” 那声音轻软得不得了,热气吹在宋韵耳根,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嘟囔道,“都说了,摸头会长不高的。” 赵靖轻笑,“牛乳送过来了,本王让他们直接送去将军府,你每晚睡前喝一碗。” 宋韵也跟着笑,“要还是长不高,皇叔负责吗?” 赵靖眸色一沉,沉得她不敢看,后知后觉发现这话有歧义,再想解释已经来不及。 他说,“行。” 宋韵眼睫垂下,只听到胸口扑通扑通的心跳。 她甚至觉得别人也听到了。 她不抬头,赵靖就放肆盯着她,“扇坠喜欢吗?” 宋韵谢天谢地,刚刚那茬是过了。 “比我那块料子好,就是图案···我挂在扇子上不大好。旁人知道了,以为我仗着皇叔的疼爱目中无人。” 不是她夸张其词,肃王的飞龙印是先帝亲传,当今陛下都不敢印。 她实在惶恐。 赵靖平平道,“本王给你挂上去的,不用怕。” “哦。”宋韵也不敢再推辞。 “中午想吃什么?”赵靖平常对一日三餐没什么要求,但因为宋韵,他特意请了几个厨子变着法儿做她喜欢的。 若是师傅做不好,就专门去外头的酒楼请人过来做一顿。 比如早上就是宋韵喜欢的鱼片粥,他昨晚醒来就吩咐下去了,厨子是半夜被侍卫从被窝里拖出来的。 粥熬得鲜香,宋韵吃了两碗,实在吃不下才罢休。 “听说聚贤楼的糯米包饭不错,试试?” 宋韵眼睛一亮,皇叔总是知道她喜欢什么。但想到河州的事,灵机一动,“若是有荷叶鸡就更好了。” 赵靖眼帘微抬,这个时候京城的荷叶只有巴掌大,即便摘下来也包不住一只鸡。 “怕是要再过两月。” 宋韵点头,“前些年兄长在河州巡查军务,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差人送了好多荷叶过来。” 赵靖想都没想,“这有何难,本王派人去河州跑一趟,上好的马匹来回也就两三日。” 宋韵心头一跳,“倒也不是非吃不可,让人知道了说我恃宠而骄。” 赵靖鼻腔带出一丝笑,“本王想吃,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韵听兄长说过,河州边境是一条野河,这个时候哪里的荷叶开得最好。蛮夷若要突袭,必然在那处做准备,普通百姓未必留意,但皇叔的人定能发现不妥。 中午,宋韵美美吃了顿糯米包饭,不但盯着皇叔喝了药,连河州的事也一并解决了,她从肃王府出来,一身轻快。 “央央!” 杨穆等了一夜,熬得眼睛通红,脖子上还被蚊虫叮了几个包,硬是耗没了刚来的脾气。 最初恨不得闯进去把宋韵拉出来,狠狠骂她一顿,像从前一样威胁不要她,让她牢牢记住不能亲近除他之外的男人。 后来,他又想只要她出来,就既往不咎,跟她说清厉害,再告诉她自己很在意这件事。 可到了今日,日头晒起来时他连站着都费劲,又想,她会不会染了病气不舒服,所以到现在还没出来。 这会儿见到宋韵,目光汲汲打量一番,哽道,“怎么现在才出来?我昨日就去将军府找你,管家说···” 他顿了顿,“说肃王病了,你来探望。我过来时被侍卫拦着,说王爷不见客,便只能在这里等你。” 宋韵不是看不见他的憔悴,也不是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只是这一切来得太晚,都弥补不了她前世的悲惨。 因而她面上只有不耐烦,“你等我做什么?” 做什么? 杨穆愣了一下,转身从烈风手里拿过早就凉透的烤鸭,“昨日怕你肚子饿,特意买了送去。” 宋韵眼眸微动,心头到底还是涌过一股酸涩。 她直接拂掉,“前两日和皇叔才吃过,不想吃了。” “再说都凉透了,怎么吃。” 杨穆僵在原地,只觉掉下去的不是烤鸭,是他的心。可他也记得,从前宋韵无数次想吃烤鸭,他推脱没空,她就买回来在兵部门口等他。 他出来也是这样拂到地上,说凉透了怎么吃。 之前觉得宋韵无理取闹,现在却时时能想到从前自己对她有多过分,便也没资格生气。 他该得的。 杨穆追上去,哑着声问,“为什么在肃王府待这么久?” “虽说王爷和宋家交好,可他也是独身一人···” 宋韵骤然停步,冷冰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86章 把从前的央央还给他 杨穆火气一点点往上涌,但很克制,“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该夜不归宿。” 宋韵讥笑,“我记得小侯爷不也是约闺阁女子半夜出去见面,还是连打更人都不去的黑巷子。” “小侯爷自己都无视规矩礼数,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杨穆眼角垂下去,“我不是教训你,我是担心你。” 宋韵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阴阳怪气,“那真是多谢小侯爷关心了。” “不过你大可放心,整个大宁谁算计我害我,皇叔都不会。我在肃王府可比侯府安全多了。” 杨穆喉咙仿佛被刀片刮过,想抓宋韵手腕,猛的想到明月楼那次,便连手也不敢伸。 “央央,你和肃王走那么近的时候能不能想想我?” “侯府已经定了下聘的日子,婚期也选好了,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你是杨家妇,即便肃王对你再好,你和他也该有边界。” 宋韵不为所动,“这话说给你自己听吧。” “你和高柔背着我勾搭的时候,我以为小侯爷没有礼义廉耻呢。” 杨穆急了,“我说了跟她没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 “人不能既要又要。”宋韵讥讽一笑,转身就走。 杨穆火气冲上来,手指刚要碰到宋韵,周令德的声音打断了他。 “宋小姐。” 宋韵寻着声音看去,见到周令德时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周大人。” 杨穆的手落了空,宋韵几乎是小跑着去了对面。 一见到周令德,她的视线就落在他手上,见绷带比上次薄了许多,“大人的伤好些了?” 周令德长得实在美,笑起来温润可亲,“好多了。只是我想偷懒,没有拆绷带。” 宋韵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故意这么说的。 “大人怎么在这儿?” 周令德道:“之前叶国公府庄子上的管事侵占民田,作证的几个农户突然改了口供,我只好再去寻其他证据。” 改了口供? 不必说,定然是叶家做了手脚。 “国公府根基深,如今府里的管家权又在太后侄女手里,她想磨平这些事轻而易举。”宋韵认真道,“周大人不如松松绳子,他们以为事情过去了,慢慢放松警惕反而更容易有收获。” 周令德眸色明亮,“在下也这样想。” 宋韵:“大人明智。” 周令德玩味一笑,“能得宋小姐夸奖,周某荣幸。” 宋韵不好意思地笑了。 若不是刀客一事,他也不会贸然参国公府一本,这段时间的压力可想而知。 周令德早就感觉到杨穆刀子似的视线盯着自己,此刻故意靠近宋韵,“听说宋小姐和小侯爷议婚期了,怎么周某瞧着小侯爷不大高兴?” 宋韵嘴角一抽,“议个屁!” 说完才想起对面是温润如水,一身正气的御史大人! 宋韵深吸一口气,听周令德轻笑出声,“薛二爷昨儿猎了一头鹿,今日烤鹿肉吃。早上给周某下了帖子,多半也给将军府送了。” “我刚从肃王府出来,还没回家。” 周令德也听说肃王病了,“王爷身子好了?” 宋韵点头,想到皇叔是因为自己的事生气不肯喝药,这会儿低着头,闷闷道,“皇叔是气我不争气,以为我真要和侯府···” 周令德眸光微动,“王爷有伤在身,又因蛮夷奸细一事连着忙了多日。” “谢周大人安慰。” 宋韵打心眼里觉得和他说话很舒服,总被考虑着感受和情绪。以前只听说御史说话不给人留空,可周大人明明处处给人留余地。 两人又说了几句,临别前周令德指了指她鬓边,宋韵笑着捋好被风吹散的鬓发,这一幕彻底让杨穆崩溃。 杨穆此时已筋疲力尽,绷不住情绪,“你跟周令德又是什么关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能有说有笑。” 他是气宋韵对谁都好,就是对他不能和颜悦色。 “他为救我险些废了一只手的关系。”宋韵这会儿看他更不顺眼了。 “只是这样?”杨穆咬牙。 “不然呢?”宋韵反问,“哦,还有。” 杨穆捏紧拳头,听她不紧不慢道,“你在明月楼说我与他有私情。” 杨穆把这茬忘了,顿时说不出话。 “他刚才看你的眼神不清白。”杨穆挺直脊背,质问宋韵。 宋韵当然不信,“恶心的人看什么都恶心。” 杨穆气急又无奈,“央央,我们要成婚了,你究竟还要这样对我到什么时候?” “我已经认错,我知道从前薄待了你,往后我会弥补,会好好对你。” “你这样···弄得我们都很累,以后日子还长,难道要一直这样争锋相对吗。” 宋韵很想说,成个屁的婚!他做白日梦! 但为了顺利将他和高柔的私情公之于众,她忍下想打人的冲动,“我觉得这样不错,小侯爷受不了的话可以不和我成婚。” “不可能!”杨穆想不都没想,脸色一阵青白,“你不嫁给我,想嫁给谁?” 宋韵转身,厉声告诫,“别再跟过来。” 杨穆本来还要追的,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烈风急忙扶他,“小侯爷!” 杨穆视线模糊,却一直盯着宋韵背影,她真的一步都没停下。 从前不是这样的,别说自己有个头疼脑热的,她寸步不离守着,就是在校场不小心留下淤青,她都很紧张。 杨穆昏倒前依稀看见那个满眼着急的央央冲他跑来,红着鼻子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穆哥哥,你别吓我。” 谁能把从前那个央央还给他··· 将军府。 宋韵回来沐浴更衣,见到了薛家送来的帖子,让圆圆备了礼,晚些一起带过去。 “小侯爷在大街晕倒了。”圆圆看了眼宋韵脸色,“嘴里还念叨您的名字。” 宋韵喝了口茶,“我又不是大夫,念叨我能治病?” 圆圆:“奴婢真是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小侯爷居然会变成这样,瞧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真后悔自己从前做错了。” 宋韵冷嗤,“他是没办法,走投无路,盼着与我成亲改变困境。所以才装出一副喜欢我的样子。” “他那样的人,没有心,更不配提感情。” 圆圆点头,“您说得对!” 宋韵忽然问,“对了,你帮我查查,看能不能找到是谁借给他那三万两银票的。” 第87章 喝酒了? 宋韵到薛府的时候,周令德已经在了。 “妹妹来的正好!”薛意撸着袖子,炭火烟气挡不住他恣意爽朗的眉目,“二哥的腿刚烤好,快坐!” 宋韵打趣,“我来吃鹿肉,可不要二哥的腿。” 一句话惹得几人纷纷笑出声来。 薛意道,“啧,不识货!二哥这身段儿江湖上出了名的漂亮!你不知道多少女侠追着想见我一面。” 薛青青拉宋韵落座,“我看是追着打你吧,二哥这张嘴惯会调戏人。” 薛意一愣,“你是我妹妹吗,专拆亲哥的台!” “爹娘可说了,要是在外头惹出祸事来千万别报薛家的名。”薛青青一点面子不给留。 薛意斜睨一眼,把割下的第一块嫩肉放到宋韵盘子里,“央央最乖,二哥先给你。” “谢二哥。”宋韵分给薛青青一半。 “还是央央最好。”薛青青冲薛意得意挑眉。 薛意没得逞,转而看向周令德,“周兄,你说我两句好,我也给你一块嫩的。” 周令德呷了口茶,白衣翩翩,眉目清俊,炭火烟气中都像画中仙似的。 他不紧不慢道,“我若没记错,太祖皇帝曾言端午前后为禁猎期。不知薛二爷这鹿···” 薛意笑容一僵,眼疾手快给周令德嘴里塞了一块外焦里嫩的鹿肉,“御史大人你现在是共犯了。” 周令德细嚼慢咽吞下,“薛二爷的酒水上头,本官好像记错了···” 宋韵扑哧笑出声,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好像云端仙人下凡了。 薛青青激动不已,压着声音在她耳边,“周大人笑得好好看。眼睛跟弦月似的。” “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宋韵看她一脸花痴样,“别扭了,真的跟个蛆似的。” 薛青青不生气,嘴上也不输,“别忘了你扭了十年,还是对着个贱男人,咱俩谁更蛆?” 宋韵反驳不了,“那···我也扭?” 薛青青摁着她肩膀,“你不能!你长得本来就比我好看,万一扭得也比我好看,周大人看上你怎么办。” 宋韵:“好,那你继续。” 薛青青忽然不知道怎么动了,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周令德看过来,薛意解释,“她俩打小就犯傻,御史大人别介意。” “我们傻,你当哥哥的能精明到哪里。” 薛青青和薛意兄妹都是嘴快的人,一晚上吵吵闹闹,分外轻松。 宋韵吃了个满足,靠着椅背懒懒瞧两人斗嘴,好像时间也变慢了。前世若不是她愚蠢,为一个男人浪费时光,一定也和现在一样过得开心。 还好,她重生了。她的亲人、朋友都在身边。 回过神,宋韵总觉有视线在自己身上,扭头看去是周御史的方向,可他一板一眼吃着鹿肉,反而是察觉她看过来,抬头一笑。 宋韵喝多了些,视线没那么清晰,懒洋洋朝他举杯。 周令德怔了一下,匆匆放下筷子,用旁边的软帕擦了擦手再端起酒盏,郑重其事的样子逗笑了她。 这酒后劲儿大,又上头,宋韵手里的酒盏竟没对准嘴巴,清粼粼洒在了裙子上。 “哎呦,央央喝多了。” “快擦擦。” 薛青青忙活着,又围过来几个人,宋韵一眼看上块绣青竹的帕子,自己拿过来就擦衣服上的酒渍。 薛意吩咐,“端醒酒汤来。” “幸亏你大哥不在京城,要知道你在我家喝成这样,得打断我的腿。” 宋韵粘粘呼呼道,“我不要吃二哥的腿。” 薛意:“你想吃,二哥都不给!” “青青,带央央去醒酒。” 薛青青拉宋韵下了桌,她拽着薛意的衣裳,“二哥,鹿肉好吃。给我···” “我要送皇叔。” 薛意挑眉,“吃不完还带打包的。” “皇叔对央央好,央央也对皇叔好。” “知道了知道了。” 薛意嘀咕,以前是惦记侯府那白眼儿狼,现在又惦记大宁阎王爷,你还真是荤素不忌。 醒酒汤喂得及时,宋韵在薛青青屋子里眯了一会儿就好多了。 薛夫人担心她,让侍女在屋里点了醒神的香,见她没事了才放心。 薛夫人拉着她说了些家常,等宋韵再去院子里,周令德也回去了,薛意把鹿肉打包好,“二哥派人送去肃王府?” “我自己去。”宋韵接过来,发现还热着。 “你能行吗?酒真醒了?”薛意确认道。 宋韵有些丢脸,轻咳两声,“没事了。许久没喝,酒量差了些。” 薛意调侃,“妹妹,你一直就没酒量好吗?在我家喝喝就行,去了外头别沾杯啊。” 宋韵心里暖,“嗯。” 薛意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刚才你抢了人家周御史的帕子,明儿洗干净了记得还回去啊。” “不带你这样的,酒品忒差。” 宋韵愣了一会儿,迷迷糊糊想起那画面,手往怀里一摸,呃···绣青竹的帕子。 挺好看。 好看的让她颜面扫地。 从薛府出来,宋韵让圆圆先回将军府和母亲说一声,自己骑马去肃王府。 夜色已深,街上也没人,她可以策马疾驰,一手拉缰绳,一手抱着鹿肉。 风拂起瀑布似的长发,飒爽极了。 王府门前的侍卫看到她还愣了一瞬,宋小姐不是中午才走? “皇叔歇下了吗?”她翻身下马,面颊是被酒意熏透的红,衬得一双眼越发璀璨。 “没,没有。” 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宋韵已经进了王府,直奔赵靖卧房。 赵靖刚从地牢出来,袖子上沾了血迹,风中都带着血腥气。 云深突然从天而降,“王爷。” “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宋小姐有要紧事?”云隐急道。 云深摇头,“宋小姐到您卧房了。” 赵靖身上的冷肃杀意系数收敛,脚下生风往院子里去。 两人撞了个正好。 “皇叔!”宋韵酒劲儿还在,无论表情还是动作都比平日更松弛热情。 赵靖看她飞奔过来,眸色一暗,匆匆把沾血的袖子藏到背后,单臂将她抱了满怀。 这丫头看着轻如云片,真撞过来还挺有劲儿。 下一秒,浓烈的果酒香混着她身上的清甜钻入赵靖鼻腔,他声音略微带了压迫,“喝酒了?” 第88章 酒品这么差 宋韵打开油纸包,“皇叔尝尝。” 她双颊微红,眼神迷蒙中带着强撑的几丝清醒。赵靖本来脸色阴,看她傻乎乎冲自己笑,叹了口气,“云隐,煮点醒酒汤。” “青青给我喝过了,我没事。”宋韵嘴硬,“我酒量还行,就是许久没沾杯而已。” “在薛家喝的酒?”赵靖看她站都站不稳,伸手撑住她手臂。 “二哥好厉害!猎了只鹿,烤得也好吃。” 鹿肉都被捧到赵靖嘴上了,他脖颈微微后仰着躲,宋韵踮着脚够,最后整个人爬在他胸口。 赵靖没办法,就着她的手咬了口,蹭了满嘴的油,“本王吃到了。” 鹿肉是热的,赵靖眼神也热了。 喝多了酒还骑马来王府,就只为给他送块鹿肉。 薛家怎么搞的,知道她喝醉了还敢让她一个人骑马? “好吃吗?” “好吃。”赵靖看着她的眼神发亮,好像说得不是鹿肉。 “是不是外焦里嫩?” “是。” 宋韵高兴,又有点遗憾,“刚烤出来的时候皮是脆的,这会儿不脆了。” 赵靖见她眉眼垂下来,立刻说道,“本王不爱吃脆的,这个正好。” 宋韵眨了眨眼,到底还醉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脆的。” 赵靖眉头微微动了下,“本王年纪大了,牙口不好。” 宋韵便盯着他嘴巴看,不知不觉又贴过来,还要捏他下巴。 赵靖别过脸,轻咳一声。 宋韵不依不饶,“给我瞧瞧哪颗牙不好?” 赵靖手指攥紧,没什么气势,“不许胡闹。” 宋韵使劲儿掰人家肩膀,跟梦里扒衣服的姿势一样,难怪觉得顺手。 赵靖身子僵得跟块木板似的,冷峻的面部线条细看之下微微发抖,垂在两侧的双手也不敢乱动,怕宋韵摔下来,只用腰背撑着力。 声音又苏又哑,“快下去。” “我不。”宋韵费了半天力,别说看牙,脸都没摸着。 她抬腿要跪在赵靖结实的大腿上,赵靖猛地站起来,一脸凝重看着她,“别动!” 细看就会发现,他眼神也颤。 宋韵本来就站不稳,又因为他突然走开,毫无意外跌了出去。 当然是跌在赵靖怀里,然后终于···老实地睡了。 他胸口一阵起伏,长长舒了口气,哭笑不得,“酒品这么差。” 赵靖把人打横抱起,宋韵身上掉了块帕子。 “把宋小姐的帕子捡一下。”他随口吩咐门外侍卫,“当心点,别弄脏。” 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辈子,又替她摘了发髻上的花簪,再调暗烛火。做完这些,赵靖才觉热得难受,得出去吹吹风。 侍卫见他出来,双手奉上帕子。 赵靖看上头绣着青竹,眼帘掀高。 宋韵的帕子一项素净,顶多在角落绣个宋字,怎么这块··· 他拿起帕子,角落处一个“周”字赫然映入眼帘。 “今晚周令德也在薛家?” 这话问的是云深。 “是。” “他的帕子怎么到了宋小姐身上?”赵靖凌厉的目光逼过去。 云深额头出了点汗,把宋韵喝多酒跟周令德又笑又举杯的情形说了一遍,“当时薛小姐和几个侍女围着宋小姐,是宋小姐使劲儿拽了周大人的帕子。” “说、是好看。” 赵靖胸口闷地难受,想到宋韵刚才酒劲儿上来做的那些事···若换做别人,她也照样吗? 青竹手帕被他丟给侍卫,“找个地方烧了或者埋了。” 侍卫咽了咽,有种王爷说的不是帕子而是要埋人的恐惧。 第二日,宋韵醒来就觉头疼。 圆圆端着汤药进来,“王爷让苏先生给您开了醒酒镇痛的方子,药都煎好了。” 宋韵揉了揉额头,记得昨晚来给皇叔送鹿肉,之后的事就记不大清了。 圆圆一勺一勺喂给她,见她一点没排斥,不禁感叹,“王爷特意叮嘱苏先生,药不能太苦。” “果然管用。” 宋韵心虚,“皇叔呢?” “王爷说有点急事处理。让您醒来别急着走,已经查到是谁给小侯爷银票了。” 宋韵一听这个,神思清醒不少,“我没跟皇叔说这事,只让你去···” 圆圆抿唇,“奴婢打听了一圈儿没收获,只能托云深查一查。” “没想到这么快有了消息。” “奴婢后悔没早些跟他说。” 宋韵闭了闭眼,“怕是此人不但有钱,还有权,否则云侍卫直接告诉你我就行,不必惊动王爷。” 圆圆眼珠一转,“有王爷帮衬着才好。” 宋韵欲言又止。 她自然知道皇叔厉害,可终归是自己的事,再说她欠皇叔的已经还不清了。 宋韵又躺了会儿,头痛逐渐减弱,意识也完全清晰了。 她怎么能醉在皇叔这儿,二哥的果酒是不是腌坏了,下次还是喝她的桃花酿保险。 “醒了?” 赵靖进来的时候,宋韵想得出神,都没听到脚步声。 此刻猛的起身行礼,“皇叔。” “头还疼吗?” 宋韵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想来自己昨晚酒品还行,心下宽松,“不疼。麻烦皇叔了。” “嗯。”赵靖顿了顿,“下次别跟人喝酒,薛家兄妹也不行。” 宋韵抿唇,“我酒量可以的,昨日是、二哥的酒不好。” “酒量可以?”赵靖语带怀疑。 宋韵坚定点头,“真的!” 赵靖长眉轻挑,不动声色,“酒量可以,但是酒品太差。” 宋韵一个哽,差点就要问怎么个差法! 然后打了个激灵,呵呵一笑,转移话题,“皇叔查出是谁给杨穆银票了?” 赵靖凝视着她,想起昨晚她双颊微红,眼眸迷离的样子,放在案几上的手指几不可查蜷了两下。 “银票上有编号,银楼有记载,本王让吏部的人使点小手段就拿到册子了。” “是叶国公府二夫人萧氏的贴身侍女所取。” 宋韵眸光一紧,“他何时和国公府有关系了?” “那萧氏自诩是太后侄女,眼高得很,怎么会借给杨穆银子?平日见着面,她都未必给杨穆一个正眼。” 而且前世也未曾听说侯府和叶家··· 不。 宋韵交握的双手骤然捏紧,脸色冰冷。 第89章 真相 前世杨穆和高柔坏她名节,宋韵被蒙在鼓里,还倾尽将军府之力托杨穆上位。在兄长两次相助之下,杨穆几乎得到了一半的宋家军信任。 那个时候他在朝中已经有名,但因为兄长的存在,杨穆落入一个尴尬地步,很难再往上升。但与此同时,兄长也是他最好的庇护伞。 假以时日,兄长定会助他走到更高位置,让侯府恢复当年荣誉,这对他而言百利无一害。 可仔细想来,前世兄长战死疆场前一月,杨穆曾奉命助他击退匈奴,那一战没打多久,赢是赢了,但朝廷没给杨穆论功。 那时宋韵在侯府受尽白眼和欺辱,根本没心思和时间想这些。 但她记得杨穆很不高兴,把气都撒在她身上,弄痛她了,还恶狠狠讥讽,“我不嫌他妹妹肮脏娶进侯府,他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谢我给你活下去的机会吗?” “你们宋家的人就是虚伪,不想我真的出人头地,想压着我,让我一辈子看你们脸色!” “卑鄙无耻!” “早晚有一日,你们会后悔!” 当时宋韵承受着他发泄般的驰骋,痛苦到说不出话,根本记不住他说了什么。而现在,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回荡在她耳边。 一月后兄长突然战死,杨穆不准她回府送灵,高柔趁机把她推入池塘,将军府只剩母亲和千宁,一个痛失儿女,一个年纪小不顶事··· 宋韵浑身每根毛孔都在发颤,脸色一阵青白。 赵靖看她神色不对,“是不是还不舒服?” 宋韵思绪紧绷到极致,前世种种困住出路,突然听到他低沉浑厚的声音,如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瞬间紧紧抓住赵靖双手。 温暖的大手给了她逃离噩梦的力气,宋韵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赵靖身子猛然挺直,察觉到她的惊慌不安,立刻软下声,“别怕,皇叔在呢。有什么不舒服的事就跟皇叔说,皇叔都给你处理干净。” 宋韵怔然看着他,那眼神如小鹿无辜,又似受惊吓的兔子。赵靖虽被她抓着双手,却还是轻易就把她拉近了些。 他想把她抱在怀里,快克制不住了。 然而宋韵回过了神,快速收拾好情绪,“皇叔,杨穆、可能和叶家勾结。我不会和他成婚,他指望不上将军府的。” “但、但是他那个人自私虚伪,为了爬高什么都做的出来。” 她思绪乱,话说得凌乱,“之前云巷的事就是他和高柔设计害我,要坏将军府名声,被我戳破后,又想污蔑我和周御史有私情···” “总之他就是要坏我名声,再做好人娶我为妾,这样无论百姓还是将军府都会高看他一眼,宋家军也会觉得他是帮我收拾烂摊子,挽救将军府。” “他、他···”宋韵很激动,没发觉指甲掐到了他的掌心。 赵靖那晚见她身上有血迹就让暗卫查过究竟,但当时最要紧的是她杀了人。 他为她当众毁了证物,赶走大理寺官差,本想追究到底,岂料她说要和杨穆断了。 从那以后,赵靖的视线只在她身上,护着她,宠着她,她怎么高兴怎么来就够了。 而且他根本看不上承阳侯府,就是死了的老侯爷复生,在他眼皮底下也折腾不出什么来。 然而现在见宋韵如此惊惧不安,他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个圈子和侯府解除婚约。 因为杨穆盯着将军府积赞了几十年的声誉,知道宋夫人和宋韵珍惜父兄用血肉建筑起来的成绩,所以将名誉看得比性命重要。 他拿捏的从来不是宋韵,而是宋韵身上代表的将军府和宋家军。 宋韵可以任性,可以有大小姐脾气,但她绝不能有原则性的错误。 赵靖站在大宁最顶端,不是他想不到这些卑鄙,而是以他的身份能力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些。 他道,“所以你想法设法让别人知道承阳侯府那些人的真面目,不惜拖这么久要让杨穆和高柔的奸情曝光于众,是为了在保住将军府声誉的同时和他退婚。” 赵靖喉结动了几下,嗓子像被刀片割过,“你可以早点告诉本王。” 被父兄宠着长大的小姑娘,情绪从来不知道藏,这段时间却忍辱负重下着一盘大棋,还能若无其事给他做桃花酥,若无其事和薛家人踏青、喝酒··· 这还是他看着长大的央央吗? 赵靖心脏一抽一抽的难受,眸光却阴狠可怖。 宋韵在他怀里得到栖息,重生以来压在心上的重石好像因为说出这下话而变轻松了点,“是我眼瞎看上杨穆,父亲和兄长都是为了我···” 她摆脱不了前世父兄身死的噩梦,湿漉漉的眼睫毛在赵靖眼里一颤一颤,“皇叔,杨穆要的是将军府和宋家军,他根本不喜欢我。” “而叶家和太后之间的关系复杂,我怕他和叶家勾结害我兄长,若是兄长有个什么,您再被宫里拖住,大宁放在边境的数十万大军就会落入旁人之手。” 赵靖更没料到她能想这么通透。 “叶家就算有太后帮扶,一时半刻想夺兵权也是做梦。” 宋韵知道这话不是安危,但她心里着急,却又不能直言,“皇叔不也觉得城郊抓回来的奸细并非只是为了打探您的安危。” “说不定他们的目的是吸引你的注意力,再让朝廷放松警惕。” 赵靖看她的眸色越来越深,却没有丝毫冷意,“本王已经给你兄长去信加强巡防。” “眼下又查到叶家给了杨穆银票,只要派人盯着,再暗中查清他们之间是否存在什么交易,就可以把情况掌握在可控制的范围。” 他声音平稳有力,镇定从容的神色终于安抚住了宋韵的不安。 没错,她重生了,一切都没发生,一切都可以被控制,从而改变。 她也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皇叔。 赵靖一忍再忍,手背青筋凸起,正要把人拉进怀里来,宋韵主动靠了上来,贴着他心脏的位置。 赵靖呼吸一紧。 宋韵糯唧唧又说,“那···皇叔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赵靖眉眼里都是比水还软的温柔,甚至因为她开口求助而说不出的得意,“一百个都行。” 宋韵便道,“昨儿我见到周御史,听他说叶家庄子上一个管事侵占民田的案子,证人改了口,有些麻烦。” “周御史也是因为杏子坡的事参了国公府一本,我担心他势单力薄的被为难,所以···” 赵靖一张脸冷得跟冰块儿似的。 一千个忙都能忙,但是对周令德,不行。 他懒懒道,“那你大可放心了。延洲来折子说去年修的堤坝前两日塌了,今日早朝陛下派周御史过去调查此事。” 第90章 有点亲密了 宋韵疑惑,“昨日没听周御史说要离京。” 赵靖脸上没什么表情,“今日早朝才定的。” “下午就走。” “这么着急?”宋韵意外。 赵靖语气有种说不上来的不满,“眼下正是春耕,不治水,延洲今年就要颗粒无收。周御史不但下午走,恐怕还得日夜兼程。” 宋韵点头,“春耕是民生大计,确实重要。” 只是延洲郡守和守备军都能先处理这事,按说朝廷不该这么匆忙调周御史离京。 赵靖看她虽没再说什么,但眉心还蹙着。 “担心他?” 他语调拖的长,带着很难察觉的一点审视。 宋韵看了他一眼,明明皇叔脸色非常和蔼,但说不上怎么,就是不敢点头,“周大人手上的伤还没拆绷带。” 赵靖眉头一动,下一秒突然咳了两声。 宋韵回神,他一副强忍不适的表情,“没事,老毛病了。” “皇叔前两日退了热,一刻都没休息,怎么能养好。”宋韵的心疼全写在脸上,“您回京是养病的,怎么反而比在外头还要忙。” 宋韵每次看到他鬓边几丝白发就忍不住心酸。 父亲年逾四十才生白发,皇叔不过而立之年就落了一身病根。 她自己都没发觉,赵靖这两声咳嗽让她瞬间就忘了周令德。 赵靖喝了口茶,气息匀称不少,“杏子坡刀客的马肚子上有蛮夷刺青,本王审了这么久,人都快弄死了却还没吐出一个字。” “越是如此越证明蛮夷憋着坏。” “现在又在城郊发现他们的奸细,这才忙了些。” 宋韵将茶水添满。 前世皇叔回京养伤,兄长在边境也被蛮夷挑衅抽不开身,这个时候河州边境出现蛮夷精锐,一夜间屠了半座城。 她就是看重这个时机,奔走说服几位叔伯推举杨穆支援河州。虽说有父兄的颜面在,可杨穆资质一般,几位叔伯花了不少心血才促成此事。为让杨穆一举成名,她又求兄长派了善战的副将来辅佐杨穆,历时一个多月才成事。 眼下已经五月初十,距离前世河州被屠最多只有半月时间。 皇叔派去摘荷叶的人应该已经到了,现在还没消息传回来。杨穆又和叶家勾结,侯府对叶家的价值就是杨穆能带兵! 也就是说,这一世没有她托举杨穆,但是有国公府利用他! 太后一直想帮皇帝收拢兵权,杨穆忘恩负义嫉恨宋家不肯提拔重用,关键他还没多少脑子和能力,正是最佳的傀儡。 所以如果河州出事,很可能杨穆会被叶家推出来,在太后暗中周旋下仍然会带兵出征。 宋韵倒吸一口冷气,即便没有她,有些事依然走上了前世的轨迹。 “又在想什么?”赵靖看她今日接二连三走神,伸手贴她额头,“让苏青···” 话没说完,手就被宋韵抓在掌心,他眼眸一暗。 她丝毫不觉这行为有点亲密了,又或者今日把心里最深的事都跟他说了,不知不觉就更亲近了。 “皇叔,蛮夷不管使什么诡计,都是为抢大宁的领土。” “父亲战死,您重伤回京,守关便只剩兄长一人。” 赵靖坚定道,“宋锋一人足以。” 宋韵屏住呼吸,“可若此时蛮夷挑拨其他小国,或借道别处偷袭我们,兄长纵有天大的本领也分身乏术。”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跳如鼓,掌心冷汗都黏到赵靖手上了。 他呼吸变得轻不可闻,目光随着她的言语一点点加深,此刻如悬崖寒潭,不寒而栗。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赵靖犹豫片刻问了这么一句。 宋韵心口一紧,低下头,“我只是想起以前父亲说大宁四境靠您和宋家军守着,看似固若金汤,可若一旦被牵制,朝廷又惦记您手里的兵权,恐不好破局。” 原是宋老将军生前就有此疑虑,但赵靖自认看着宋韵长大,却当真不知她心里竟也有家国天下,这般用心,一点不比她兄长差。 他坦言,“言之在理。” “本王稍后做安排,以防万一。” 宋韵松了口气,再多的她不能说。但打算给兄长去信,说动兄长派人埋伏在河州,这样一来就是双重保险。 “皇叔嗓子现在好些了吗?”她心头重石一落,立刻又关心起他的身子来。 赵靖怔了一下,把手从她掌心抽出来,因为汗湿的缘故,黏黏腻腻,这个过程又被他刻意放慢,弄得宋韵忽然面红耳赤。 “咳咳。”他一脸无辜,“不碍事。” “中午想吃什么?吃过饭带你出城。”赵靖说道。 “出城?”宋韵不明白,“做什么?” “央央这么担心周大人,本王同你一块儿去送送他。” 宋韵没听出他语气有恙,“好!” 因为惦记着送周令德,中午简单吃了顿鱼汤面。 赵靖见了两个暗卫,安顿好下午的事情去找宋韵,见她正和圆圆满院子找东西,连花丛都翻了个遍。 宋韵额头都热出汗了。 赵靖拿出挂了凤鸟扇坠的折扇给她煽凉,笑问,“找什么?” 宋韵着急,“帕子。一块绣青竹的帕子。” 圆圆紧跟着道,“小姐昨日喝多酒误拿了周大人的帕子,方才想起来却怎么也找不到。” 院里两个侍卫脑底垂得非常低,恨不得自己是聋子。 而始作俑者肃王脸上没有一丝漏洞,“既喝多了,也可能记错。” “央央稀罕别人的帕子做什么。” 宋韵没脸说,“我记得我确实拿了。” 圆圆也作证,“小姐当时使了好大的劲儿拽,谁都劝不了,大家只能都看着周大人,周大人无奈把帕子给了小姐。” “咳咳。”宋韵咳了一声,这实诚孩子,啥话都往外说。 赵靖面无表情,“那兴许是路上跑丢了,一块帕子而已,没什么。” 宋韵有些不安,“若是丢了才麻烦,我怎么跟周大人解释。万一被有心人拿走做文章,平白又给他添麻烦。” “拿不走。”赵靖冷冷道。 “皇叔怎么知道?”宋韵反问。 赵靖闷咳了一声,“本王说不会就不会。至于周令德那儿,赔他十倍的银子就是了。” 下午,城门外。 薛家兄妹来送周令德,得知宋韵也要来,三人顶着大太阳等了好一会儿。 见她从肃王马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山一样压迫人的肃王,周令德脸上的笑就淡了些。 再看侍卫捧到面前的银子,笑容全没了。 “宋小姐,这···”他打趣道,“公派出京,不用自己花钱。” 薛意调侃,“你是小看朝廷还是小看浔州周氏?” 宋韵:“都不是。” 她其实觉得丢了帕子说清楚就好,没必要拿银子,但皇叔非要拿。 赵靖凉飕飕开口,“央央说昨日误拿了周大人的帕子,不知丟哪了。本王特意拿了十倍的银子赔给周大人。” 第91章 我不随便! “误拿”、“丟哪儿”、“赔银子”。 这三个词被肃王用不经意的口吻说出来,宛如接连滚下三块大石,“咚、咚、咚”地砸在周令德身上。 他整个人都被砸蒙了。要是宋韵说出来,薛意和薛青青还能插个嘴,气氛也不至于僵冷了好几秒。 宋韵不好意思地低头抠手指,站在高大伟岸的皇叔身前,像极了犯错的孩子被家长抓来赔礼道歉,但结果是家长太强势压人··· 周令德温润笑笑,“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哪里就要赔银子了。” “王爷这么严肃,都吓坏宋小姐了。” 宋韵解释,“昨日···酒品不佳,冒犯周大人了。后来骑马去找皇叔,没注意是不是把帕子丢到街上了,万一被人捡了去,只怕要给大人添麻烦。” 周令德看她愧疚万分,神色平静道,“昨日周某也喝多了,什么时候丟了帕子也不知道。” 他边说边把侍卫手里的银盒盖上。 这完全是把事情和宋韵割开了。 宋韵愧疚,但也知多说无意,投去个感激的微笑。突然就被皇叔扒拉到身后挡住了周令德看过来的视线。 “周御史肩负重任,本王也已调了延洲守备军随行保护你。” 闻言,周令德拱手行礼,“早朝上王爷一力推荐下官去延洲,下官定不负王爷信任。” 宋韵惊讶,皇叔让周大人去的? 赵靖唇角压直,“时候不早了,周大人早些出发吧。” 薛青青准备了许多点心茶果,还有一双鹿皮靴子,借着薛意的名头给周令德。 宋韵见薛青青眼巴巴等周令德收下,却不想他把东西还给薛意,“心意领了,这些东西···” 周令德看着那双靴子,表情实在难形容,“你自己出去都没准备这么齐全过。” “周某是去公办,不是游玩,即便游玩,也不需要这些。” 薛青青一脸失望。 送走周令德,薛意回头看着妹妹,“可不是哥不帮你,早就说他不喜欢你这样的。” 薛青青哼了一声,“我这样的怎么了!” 薛意:“你看看人家央央,说话做事稳稳当当,再看你,刚刚眼珠子都快黏在周御史身上了,胆子小点的都被你吓死了。” 薛青青撇撇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立马就哭!” 薛意双手捂嘴。 宋韵见状,对赵靖道,“皇叔,我和青青说几句话。待会儿···” 赵靖嗯了声,“待会儿送你回将军府。” 宋韵把话又咽回喉咙,她其实想说自己和薛家兄妹一块儿回去就行。 别看薛青青胆大,也是等赵靖回了马车上才敢和宋韵开始蛐蛐。 “央央,你怎么把周大人的帕子丢了,还不如昨晚留给我!”薛青青又急又后悔。 宋韵忍着笑,“你打算用帕子威胁周大人娶你?” 薛青青脸颊一红,“我倒是想呢,谁让你弄丢了。” 宋韵轻轻打她一下,“说起这事,我还想问你,昨儿怎么不拦着我?我喝多了,脑子不清醒,怎么就拿了人家的帕子,多丢脸。” “我劝你来着,可是周大人离得那么近,你不知道他真的好好看。”薛青青觉得自己怕是十天半月要睡不着觉了,“他皮肤好像会发光,人很白,脖颈也长···” 很白? 宋韵想到赵靖起热时赤裸的上半身··· 她在心里很认真的觉得皇叔更白些。 不是!她想什么呢! 薛青青下巴抵在宋韵肩膀,“等周大人回来再请他来吃酒,我也假装喝多抢他帕子,到时你帮我!” 宋韵却道,“帕子已经抢过一回了,下次换个别的,不然人家会起疑。” 薛青青突然捂着脸笑,“行,扒他衣服。” 宋韵眼神一紧,想到自己在梦里扒了皇叔的衣裳··· “你正经些。”她要捂薛青青的嘴,“还在街上呢。” 薛青青才不管,“别说我不讲义气,到时候分你一边儿,但你不许摸哦。” “咳咳。”赵靖这个时候沉沉咳了一声,把两人吓个够呛。 他用折扇挑起一角车帘,“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府。” 宋韵要走,薛青青拉住她,“你跟王爷说说,下次派别人出京行不行,周大人的伤才见好。” “朝廷的事,我哪儿能插上话。” 薛青青叹了口气。 宋韵上了车,规规矩矩坐在赵靖对角处,心里还想着薛青青那些话,脑海里配着的却是眼前人。 “想什么呢?”赵靖冷不丁问她。 宋韵一个激灵,使劲摇摇头,“没、想什么。” 赵靖沉默片刻,哑声道,“不许跟薛家小姐扒人衣裳。” 这么远他还能听见? “当然不会。”宋韵心急火燎解释,“随便说说。” “女子间的闺话这么随便?”赵靖凝视着她微红的脸颊,饶有兴致追问, 宋韵想都没想就出卖了好朋友,“她说的,我、不随便。真的!” 赵靖眸色意味深长。 一路上,宋韵心情比车轱辘还更颠簸。 直至回到将军府,一颗心才落地。 周氏知道她喝了酒醉在王府,肃王定然将她照顾得周到,但总觉不妥。 “他毕竟是大宁的肃王,说白了跟摄政王没什么两样,王爷疼你归疼你,咱们也得避讳。” 宋韵明白母亲的顾忌。 “是我疏忽。”她承认,“皇叔帮我查到谁给了杨穆银票,我心里才更亲近。” 周氏眼睛一亮,“查到了?” 宋韵将事情原原本本和母亲说了一遍,包括怀疑叶家想利用杨穆,而自己一旦退亲,杨穆失去将军府支持,定会投靠太后对宋家和王爷不利。 周氏面色凝重,“你父亲当年为侯府谋了一丝生机将杨穆带在身边,当时便说此子难当大任。” “这些年不肯让他接近军事要务,是为他们好。” “有你的深情和将军府庇护,侯府本不愁余生。” “退一万步,他即便有了二心,有你的牵制,盼着他能多加思量。” “如今看来,杨穆不但辜负了你的真心,还辜负了你父亲的苦心。” 周氏心疼夫君和女儿的十年。 宋韵抓着母亲的手,目光坚定,“杨穆的出路不是将军府就是太后,既知道他选择,便能早他一步安排。” “母亲别担心,就算我不成,还有皇叔呢。” 周氏点头,“对了,侯府送了帖子,后日林氏带着杨穆过府下聘。” 宋韵重生这么久,终于等来这一天了。 周氏素日和善,此刻却目露阴狠,“侯府来求娶,我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回。” 第92章 杨穆吃醋 青梅园。 高柔堤防了好几日不见宋韵有动静,玉佩一事被杨睿撞破,也算解决了她一大难题。 杨穆拿回玉佩,宋韵再以此做文章也没意义。 可高柔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翠儿从夫人园中过来,“表小姐,夫人让您准备准备,明儿带您出去见见程家公子。” 高柔一口茶水险些呛住,“姨母不是说等表兄年中回京再商议此事,怎的这样着急?” 翠儿撇嘴,“侯府后日要来下聘,夫人不想表小姐见了难过。” 高柔确实难过,她来京城的时候就和杨穆谋划夺取将军府,所以心里从未真正接受宋韵和杨穆的婚事。 “这话怎么说。央央的大喜事,我替她高兴都来不及。”高柔强装镇定。 翠儿斜睨过去,“表小姐想哪儿去了。夫人的意思是怕小姐嫁过去,您一人呆着闷,所以着急让您见见程公子。” “程家虽不在京城,却和夫人的外祖家沾点亲,知根知底,好人家。” “表小姐好好准备。” 翠儿说完就出去了,高柔握着茶盏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她第一反应想找杨穆,然而上次见面的情形让她至今想起来都不舒服。 他拒绝了她的欢好,还说了那么多宋韵的好。 可笑的同时又深深刺痛高柔的心。 高柔思虑许久,把喜儿叫进来递给她些银子,“程公子是姨母亲戚,明日见面,我不能给姨母丢人,你去铺子里帮我选两样珠钗吧。” “是。”喜儿倒是听话。 高柔又道,“你跟掌柜实话实说,他知道分寸,省得你选回来的我不喜欢。” 喜儿撇嘴,“奴婢知道了。” 不出高柔预料,下午京城便有人说宋夫人给表侄女择了贵婿,明日约在春华阁见面。 侯府还在准备聘礼,林氏扣扣搜搜凑够了二十台,吩咐嬷嬷,“把布匹垫高点儿,看着丰厚好看。” 嬷嬷擦了擦汗,“夫人,已经垫好几层了,再垫就露出来了。” 林氏没办法,“得了,就那样吧。” 杨穆回来见着倒是挺满意,“母亲,央央还没消气,到时若她说的不好听,您千万被动气,交给儿子处理。” 林氏对宋韵一万个不满意,从前有银子抚她情绪,自从铺子被要回去,林氏一想起她就生气。 “我知道轻重。忍下这一时对你和侯府都好,等她嫁过来,我再与她算账。” 杨穆皱了皱眉,“母亲,宋韵这些年对侯府···没话说。外头都知咱们占了她的便宜,侯府已经丢了脸,等她嫁过来,您也不可太过。” 林氏胸口一阵起伏,知道儿子说的不假,可还是气得头晕。 杨音道,“大哥放心,后宅有得是折磨人不留痕迹的法子。她嫁进来就是杨家妇,我们怎么会让人知道亏待了她呢。” “没错。”林氏跟女儿站一边儿,“穆儿放心,娘绝不会让她再这么拿捏你。” 从前杨穆是真不在乎,也并不觉母亲和妹妹对她能有多差,但现在他知道杨音敢推宋韵下水,母亲敢要她的铺子··· 他眸中划过一抹复杂,可到底没反驳。 杨音又道,“听说宋夫人带着高柔去春华阁见什么公子,这是急着把侄女也嫁出去。” “还说不缺银子,我看就是想嫁女儿赚聘礼。” 林氏嘴下也没留情,“哼,说不要这三年的银子,穆儿送去还不是照样收了。我看他们家比谁都虚伪。” 母女俩嘴上骂得痛快,谁都没发现杨穆脸色变了。 从屋里出来,杨穆让烈风去打听高柔见的是谁家公子。 他早忘了高柔说宋夫人要将她许配别人,没想到今日就约着见面了。再一想那天高柔找过来泪眼凄凄的情形··· 她那日当街挑起他的欲望,想来是怕他不要她。 杨穆一个脑袋两个大。 很快烈风就顺利探到消息,“小侯爷,人已经在春华阁了,宋夫人和程夫人饮茶,制造了机会让表小姐和程公子赏花,单独聊聊。” 杨穆捏紧拳头,直奔春华阁。 高柔长相小家碧玉,眉眼流动带着楚楚可人的气质,那程公子见着就喜欢。虽说她出身差了点,但不妨事,有宋夫人作主,也是将军府出来的人。 高柔一看就知他喜欢自己。 春华阁的蔷薇开得正好,高柔顺着花路一直走到边缘处,与外头吵嚷的大厅就隔了几扇窗户。 她弯腰摘花,“哎呀。” 程公子立刻上前,见她指腹被刺破,急道,“表姑娘,你别怕,我、拿药来。” 高柔转身拉住她袖子,“不碍事,别惊动人。” 她忍痛的模样实在叫人心动,尤其一双眼水灵灵看着程公子,他耳朵都红了。 “那、用我的汗巾擦擦,新做的,干净。” 高柔没拒绝,“多谢。” 程公子慌张,手指不小心碰到高柔的手,一股浓郁的香味钻进身体,等他回过神才猝然缩手,“对不起。” 高柔一只手弄不好汗巾,只能开口,“帮帮我。” 程公子魂儿都飞了,只能倾靠过去帮她擦拭,越靠近,身体越热,一股难以控制的情愫连他自己害怕。 “表姑娘···”他气息很重,嘴唇都要贴着她发丝了。 两人身影投射在窗户上宛如相拥,吵嚷的大厅忽然传来杯盏破裂的动静。 高柔仿佛惊醒,突然推开程公子,匆匆走远。 “表小姐!”程公子声音都酥了。 大厅又是一阵破碎声。 许多目光看过来,烈风赶紧起身把杨穆挡住,对掌柜道,“不好意思,手滑了。我们照价赔。” 从春华阁出来,高柔上马车时一眼就看到杨穆在对面,她先是一喜,然后眉心紧蹙,似受了极大委屈,又只能忍气吞声。 看得杨穆心疼死了。 将军府马车都走远了,那程公子还惦着脚看,痴迷的表情好像恨不得立刻拥佳人如怀! 杨穆捏拳,“烈风,把人引到巷子后头···” 烈风犹豫,“小侯爷,天还亮着,万一被人看到···” “那是你的事。”杨穆活动了两下手腕,咬着牙,“敢觊觎我的女人,我让他这辈子都没成亲的资格。” 二楼雅间。 宋韵慢悠悠喝着茉莉,觉得口味一般,不能和皇叔给的相提并论。 云深不知何时出现,“小姐有何吩咐?” 宋韵看着杨穆去往后巷,冷冷道,“小侯爷今日佩得驱蚊香包是我去年做的那款,错不了。” “程家和母亲沾亲,程公子刚刚多半是被高柔下了药才那么一副痴迷样儿。” “咱们不能让程家白白吃亏。” 第93章 宋韵只能是他的! 云深跟过去后,圆圆也接到消息,昨日表小姐让喜儿买珠花,老板把催情药藏在珠花里了。” 宋韵挑眉,看来她之前没猜错,院子里的花草被弄掉后,高柔不得不从外头买药粉。 圆圆一脸愤慨,“小姐,咱们报官吧!” 宋韵摇头,“顺着这条线索查,这药铺敢卖给她这些东西,背后说不定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勾当。” “好!”圆圆恍然。 宋韵喝完最后一口茶,看了眼小巷,“回去等云深消息。” 回到将军府。 高柔和周氏在正厅说话。 周氏道:“程家公子倒是满意你,你意下如何?” 高柔脸涨得通红,帕子在手里反复揉弄,“柔儿听姨母吩咐。” 周氏不悦,“什么叫听我吩咐,你自己的终生大事,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又不是我嫁,我吩咐什么。” 高柔委屈,“柔儿言错,姨母恕罪。” 周氏啧了一声,从前真是被她骗了,觉得她懂事听话。现在不是哭就是一副委屈到要哭的样子,话也说不出个利落。 “你回去好好想想。过了明日我再问你。” 高柔刚要行退礼,宋韵进来了。 “母亲,表妹这样子显然是看不上程公子。我看您得费心再给她找些人中龙凤才配得上。” 周氏一想到高柔私底下撬女儿墙角,虽然杨穆本来也不是良婿,但不影响高柔的卑鄙和忘恩负义。 她当即道,“人中龙凤能看上她?” 高柔脸上燥得慌,忙解释,“柔儿绝无此意,央央莫要打趣我了。” 宋韵不紧不慢道,“不是打趣。从前带表妹出去,小侯爷都喜欢维护你,可见表妹是讨人喜欢的。” 周氏冷哼,“这倒是实话。云巷第二日,小侯爷亲自送你回府不说,还质问央央为何害你,如今想来好像你才是小侯爷的未婚妻。” 高柔扑通一跪,“姨母,央央,我和小侯爷之间什么都没有,是小侯爷疼爱央央才爱屋及乌在人前给我两分颜面。” “我感激不尽,从不敢生任何非份之想。” “姨母不必等我考虑,我嫁程公子。” 高柔眼眶红得厉害,楚楚可人。 宋韵神色冷淡,“瞧你吓得。我只说你惹人喜欢,又没说你和小侯爷怎样,急什么。” 高柔这段时间被她温水煮青蛙似的折磨,加上今日被迫和那程公子待了许久,她也是心神俱疲。 “央央没有证据,却一直怀疑我和小侯爷。你们十年感情,明日就要下聘,我不愿再在央央心里做根刺,不如嫁出去。” “只要央央和小侯爷过得好,我怎样都可以。” 她脑子转得快,瞬间就把周氏给她议亲变成了无奈嫁去程家。 如此一来,周氏反倒不好很快给她定下婚事了。 正当高柔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时,周氏出乎意料道,“行,那我明儿就通知程夫人,尽快交换名帖,把这婚事定下。” 高柔一愣,眼泪都在瞬间凝固了。 她斗不过宋家母女,只能寄希望在杨穆身上了。 穆郎,你可再不能让我失望了。 打发走高柔,宋韵和母亲在里间又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多半都是关于明日侯府来下聘的事。 宋韵回到自己院子,云深已经回来半天了。 “我与母亲多聊了一会儿才回来晚了。”她一进来看到云深手里并没拿着驱蚊香包,且神色焦虑,心下顿生不安。 “事情不顺利吗?”她问。 云深拧眉,“原本都在小姐计划之中。杨穆下手极为很辣,奔着要废了程公子的目的去,好在几个乞丐打打闹闹经过,杨穆才收手。” 宋韵因为云巷的事对乞丐两个字有阴影,瞳孔几不可查打了个颤。 “程公子没事吧?”她问。 云深实话实说,“伤得挺重,全身上下都是青紫。加上他中了媚药,中途呕了血···” “不过属下给他服了颗保命丹,性命无忧。” 宋韵脸色冰凉,真正心狠手辣的是高柔。她给程公子下药,就没想过留活路。 “驱蚊香包又是怎么没拿回来?”她道。 原本她计划让云深跟着杨穆,在他发泄殴打程公子的时候趁机打落身上的驱蚊香包,再故意留给程公子发现。 云深在肃王身边多年,还是头一次失手,面上无光不要紧,怕耽误了小姐的事。 “属下确实打落了小侯爷的香包,但那几个打闹的乞丐突然进了巷子,小侯爷逃得快。属下等他们散了过去,去没找到香包。” “属下失职。”云深下跪,“今晚属下潜入侯府,再摸一件他的随身物品出来···” 宋韵阻止,“太危险了。” “属下身手不错的。”云深非常自信。 宋韵解释,“是不值当犯险。” “不要紧,也不差这一桩证据。” 承阳侯府。 杨穆和母亲确认过明日的流程,一再叮嘱,“母亲千万沉住气。” 林氏不耐烦,“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杨穆还是不大放心,可也不好再说什么。 “明日别让阿音过去,让她照顾祖母。” 林氏忍不住道,“这月没了铺子里的钱,阿音已经推了好几位小姐的邀约。没有首饰衣裳,没有像样的礼物,她也没脸出去见人。” 杨穆眉眼间尽是难堪,“等我和宋韵成亲就能回兵部了,再忍忍吧。” 林氏只是吐槽,没有要逼迫儿子的意思,见状咬牙,“她务必要让你回去!” “身为杨家妇,要不遗余力辅佐夫君,孝敬婆母,把侯府的日子弄得蒸蒸日上才行。”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杨穆原本也这么以为,可现在看母亲趾高气昂的样子才发现侯府对宋韵的索取有点过分了。 宋韵除了他杨穆,还有很多选择,无论是周令德还是薛意,或者是肃王,他们对她都非常好。 好得让他慌张不安,好得让他发现宋韵在不断远离他。 杨穆双手捏拳,宋韵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当夜,杨穆做了场荒唐的梦。 他梦见把宋韵压在床上,暴力扯碎她的衣裳,一边占有她,享受着极致的欢愉,一边又说着很多不堪的话侮辱她。 她含着泪喘息,让他更加把持不住。 他心里不知吃什么醋,发了狠的要她,到最后她不断求饶。 越是如此,杨穆兴致越高。 后来画面一转,宋韵坠入侯府池塘,尸体慢慢浮至水面才发现她已经怀孕! 耳边有个声音对他说,那是你的种,你可真狠心。 杨穆猝然惊醒,猛得坐起身,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这梦真实得让他心跳加速,后怕不已。 他怎么会那么对宋韵··· 第94章 喂狗还知道摇尾巴! 杨穆床褥一片狼藉。 这些年他从来没对宋韵生出过欲望,只有对宋家人的不满和站在制高点冷脸待宋韵的畅快。 或者说,除了早些年祖母安排给他通房侍女,他明白男女间那点事后便没什么冲动的时候了。 直到一年前遇见高柔,她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人。 他喜欢她水一样的身体和性格,更喜欢像耍傻子一样耍宋韵的感觉。 要想,要梦,也该是高柔。 怎么能是宋韵。 扶腰和扶鬓进来收拾床褥,见到斑驳的痕迹时脸颊一红,扶腰先一步把被褥抱了出去。 扶鬓伺候杨穆更衣,发现他某处的异样后呼吸一紧,“小侯爷要奴婢、伺候吗?” 杨穆回神,赫然背转过身,冷道,“不需要。出去!” 扶鬓松了口气,逃似的滚出屋子。 杨穆生出一股邪火,他刚刚就因为想着梦中宋韵的样子竟然又··· 她皮肤雪白,腰背线条比高柔流畅有力的不止一点点,腿又长又直,缠在他腰上的时候能要命。 那画面如淬了毒,让他非但控制不住,连呼吸都乱了。 他从没和宋韵做过,也不知为什么梦里那样逼真。 她在床第间喜欢咬唇,耐不住的时候就会发出一点声音,杨穆就这么想着想着又狼狈了一回。 绷直的身子重新放松后,他很快又发现,这并不能真正缓解需要。 一定是太久没做了。 上次高柔送上门,不该拒绝的。 这么想着,他又换了身衣裳准备去母亲房中用饭。一出来见杨睿在等他。 想到杨睿知道自己和高柔的事,杨穆有些心虚,“有事?” 杨睿恭敬行礼,“兄长今日要去将军府下聘,特来祝兄长求婚顺利,早日取宋小姐回府。” 杨穆挺直脊背,一脸正经,“这是自然。我与她早晚要成婚,不用特意恭祝。” 杨睿垂眸,“那我等大哥的好消息。” 杨穆催促,“念好你的书,别操心不该操心的。” 而杨睿就跟没听见似的,又道,“高小姐昨日见了宋夫人安排的公子,挺满意的。” 杨穆挑眉,一脸你是不是要找事? 杨睿自顾自道,“这样也挺好,她嫁了人就安分了。” 杨穆无言以对,更憋气了。 杨睿出了侯府,念舒在后头忍不住道,“二爷,您说宋小姐今儿当真能答应小侯爷吗?” “奴才听闻前两日宋小姐还和薛二爷、周大人他们喝酒,又照顾肃王好几日,根本没半点儿功夫理会小侯爷。” “若是夫人和小侯爷今日吃了闭门羹可怎么办?” 杨睿看着街上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们,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叹了口气道,“若宋小姐不答应也是自然,毕竟大哥和侯府这十年对她实在不好。” 念舒点头,“二爷,宋小姐以前那么喜欢小侯爷,您说现在当真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杨睿冷静道,“不是我说,而是宋小姐现在对大哥的样子你也知道。” “心灰意冷都谈不上,是恨啊。” 念舒不说话了。 “二爷,这不是去书院的方向。” 杨睿:“今日没心思,到处走走吧。” 路过医馆时,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突然跑出来死死拉着他,“就是他!” “是他打的我!我认得他腰间的香包!” 杨睿吓懵了,但见对方情绪激动,伤口绷带还染着血,强自镇定心神,“这位公子,你、说什么?” “昨日就是你在小巷对我拳打脚踢,虽被你蒙了竹筐,但我看到你身上这个香包了!” “跟我见官去!” 围过来的许多人都认得杨睿,见他被指证打人,人群哗然沸腾。 “你松手,胡说到八道什么!二爷昨日一天都在书院,哪儿就到什么小巷,更不可能打你!” 念舒被程家几个下人拦着,快急死了。 “你们知道二爷身份么,他可是侯···” 杨睿厉声阻止,“念舒,住口!” 这人一双眼恶狠狠锁着他腰间的驱蚊香包,杨睿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香包是去年宋韵送去侯府的,他和大哥的样式相似,颜色也相似,只是上头绣得花色不一样。 若此人没有撒谎,那他口中打人的就是··· 仿佛为了印证杨睿猜想,旁边有人道,“程公子昨日没见到那人的脸,却不会认错身上的东西,否则也不可能不顾伤势冲出来拦人。” “可杨二爷怎么会打人?” “是啊,他每日都在书院,有先生和学生作证。” 杨睿的心刹那落入深渊,不顾被捏痛的肩膀,断断续续对面前的人道,“你、是和宋夫人沾亲的那个程家?” 程公子怒火中烧,“你还装!昨日要不是几个乞丐跑过来,我险些就被你废了子孙根,你这···天杀的混账!我饶不了你!” 杨睿喉咙如被火烧着,涌上来的每个字都让他疼痛难当,“你昨日在春华阁和、高小姐见面是不是。” 不用程公子回答,他已经心如明镜。 程公子咬牙,“跟我去官府!我管你是什么身份,我要你再也不能出现在京城!” 念舒吓得腿都软了,“放开!真不是我们二爷!” “我们有证人,你认错人了!” “二爷,你说句话啊!” 念舒嗓子都喊破了,撕心裂肺看着无动于衷的杨睿。 他看不见杨睿心里的煎熬。 杨睿猜到打人的是兄长,而且是为了高柔。 今儿兄长去将军府下聘,若是顺利,此时多半成了。若然程公子找过去,两家颜面扫面,宋小姐如何自处,又该有多难过! 可若他认了···他的前程就毁了,照样拖累抹黑侯府。甚至一辈子都不能再回书院,祖母那么期盼自己读书··· 杨睿目光放空,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 将军府。 林氏和杨穆等了许久才见周氏出来,后头也没跟着宋韵。 林氏挤出笑容,上来就拉关系,“许久不见,宋夫人更年轻了。央央呢?我和婆母念了她好几日呢。” “从前时不时就去侯府玩儿,这段时间怎么不来了。” 周氏冷哼,“杨夫人不是想央央,是想我将军府的黄白之物了吧。” “没有央央接济,侯府日子过不下去了?” 林氏想过宋家母女会刁难,却没想到一上来就戳肺管子,她笑容一僵,一肚子话卡在喉咙。 杨穆尴尬上前,“宋夫人开玩笑。黄白之物怎么能和央央相比。她素来与我祖母、母亲和妹妹相处融洽,确实是想她了。” 周氏又道:“融洽?拿着银子孝敬都没听她们说过央央一句好,不是我说,街上喂两条狗都知道摇尾巴。” 林氏和杨穆又是一僵,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第95章 撕破脸 林氏心里告诉自己,忍! “宋夫人惯爱开玩笑,整个京城都知央央对我们穆儿情深意重,对侯府也是···”她顿了顿,硬是挤出一句,“也是十分仗义。” “侯府上下没有不喜欢她的。” 杨穆点头,“前些日子是我不好,惹了央央不高兴。我已经给她道歉,还有首饰铺的钱,我也都还上了。” 他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事。 林氏帮衬着,“就是就是。原是我糊涂。” 周氏越看他们母子俩越来气,“若不是杨音惹了薛小姐,铺子还不知道要被你们占到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就敢花我们家几万两银子,一句糊涂就没事了?” “我不知该说杨夫人脸皮厚还是心太大!” 林氏这些年在宋韵的吹捧和将军府抬举下,真把自己当成了贵夫人,见周氏如此不给自己颜面,当下眉头一跳。 好在被儿子及时拦住。 杨穆咽下这窝囊和羞辱,“知道宋夫人替央央生气,您骂两句,我受着。” “您骂好了,还请让央央出来见我。” 林氏跟着道,“外人不知内情就算了,那铺子当初是央央求着哄着让我收下,现在反咬一口,我们都没说什么,你们还得理不让人了。” 杨穆摁了摁母亲的手,“银子已经还给央央,这事便过去了。” 林氏咬牙又堆起笑,“宋夫人,说到底两个孩子十年感情,满京城都知道咱们两家的婚约。您心里再不高兴也不能替央央作主是不是。” “让她出来见见穆儿。” 母子俩吃定了宋韵喜欢杨穆,毕竟她还不到十岁就整日追着喊着要嫁侯府。 周氏却不急,呷了口茶,“铺子的事是处理了。那先前小侯爷深更半夜约央央去偏僻小巷,明知她等你还故意迟到,害得央央险些出事。这事怎么处理?” 杨穆抿唇,额头渗出细汗。 这件事经不住说,也不能解释,说多错多。这个节骨眼不能再让他们说到高柔! 周氏又道,“你的香包和高柔身上的一模一样就不说了,医馆外头你伤了央央,侯府若如你们所言真喜欢她,岂会不闻不问?连个道歉都没有!” “还有,杏子坡你能舍命救高柔,却看着央央险些送死,这事又怎么处理?” 杨穆张嘴,哪知周氏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还有,这些年你无论大病小情,央央都亲自去侯府照顾,再贵的药材不眨眼就给你用,时常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觉。” “她生病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前年围猎,你箭术不佳被其他公子少爷嘲讽,是央央不顾礼仪颜面当众为你出头把人骂了回去。” “她为你惹了几个世家不高兴,那些夫人小姐整整半年聚在一块儿说她的不好,怎么不见你出面维护央央?” 周氏胸口一阵接一阵的起伏,目光越说越冷,口吻越来越沉,放在茶几上的一截小臂都不由得绷紧,手掌捏拳。 杨穆如被无数巨石迎面击打,一个接一个的质问抛下来,他连回嘴的资格都没有。 周氏说的这些,他历历在目。 从前不当回事,甚至觉得宋韵粗鲁,出身将门如悍妇一般,实在丢脸。 可现在···他脑海都是无数次宋韵纤瘦脊背挡在身前的画面,一颗心攒出了一点一滴被珍惜的幸福。 从小到大,祖母和母亲都让他扛起侯府,给弟弟妹妹撑起个天来。母亲虽疼他,可也总盼着他光耀侯府门楣,到时让她做个诰命才好。 连母亲的疼爱都加了条件和希冀,唯独宋韵,从来没要求他怎样。 他在校场练不好生闷气,宋韵会笑着说,“没关系。穆哥哥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再练两天就不一样了。” 他始终打不过薛意,宋韵会说,“二哥速度虽快,但不及穆哥哥招式稳当。” 他冷呵,“稳当有什么用!你懂什么!别烦我!” 杨穆想到这些,脸色煞白,心口更是一阵一阵的锥痛。 宋韵很好,他从前怎么就、会觉得她无趣又无聊。 场面一度僵冷,林氏见儿子不出声,脸色也十分难看,“都过去的事了,宋夫人这会儿提起干什么。” “再说那都是宋韵愿意的。” “无论在内还是在外,自古妻子都应以丈夫颜面为要紧,她不但是维护穆儿,也是维护她自己和将军府。” 周氏一听这话,眼中蹭得窜出火苗,“呸!自古还说夫不贤,妻可改嫁。” “就你们侯府这群不疼人的东西也妄想娶我的央央过门,做梦去吧!” 林氏急眼了,“你早不说晚不说,故意等我们来下聘才说,分明就是刁难,故意想让我们侯府丢脸。” 周氏冷笑,“你们侯府还有脸?还需要我故意让你们丟?” “宋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咱们两家数年交好,老侯爷和宋将军在世时可是八拜之交,两家的婚约也是你们宋家先提出来的,现在你不顾两家交情,不怕被人耻笑!” 周氏拍案而起,“老侯爷当年涉嫌谋逆,是我夫君念在两家情谊于心不忍才四处奔走,为侯府女眷留下一条生路!” “他把杨穆带在身边,又将我们的女儿许给他,交情做到这一步仁至义尽。反观你们不知感恩,蝗虫似的欺负央央,还有脸跟我提交情。” “有本事你去街上叫嚣,将军府行得端坐得正,不怕耻笑!” 单是这一句话就让林氏反驳不了半句。 她气得头晕,又看自己儿子还杵在那儿,忍不住道,“你倒是说句话!就由着她这么欺负咱娘俩吗!” 宋韵和圆圆还有几个侍女躲在后头,听得兴起。 “夫人骂得可真痛快!”圆圆忍不住道。 “那杨夫人的嘴脸看见就让人讨厌。” 圆圆道,“她讨厌的事可多着呢。还有那个杨音,以前小姐每次去侯府明着暗着都要被她们占便宜。” 身后侍女也替宋韵不平,“夫人和小姐是看两家交情,怨他们没皮没脸。” “说的对!” 圆圆侧身,这才看见宋韵眼眶通红,心下一紧,“小姐,您···” 宋韵吸了吸鼻子,“没事。从前我对侯府做什么,母亲都笑着支持。却不知她心里这么不忿。” 前世自己被迫为妾,母亲眼里的光都没了。 宋韵自责不已,她真是该死。 圆圆安慰,“这下好了,以后咱们都不受他们的冤枉气。” “就是就是,小姐嫁更好的人家,气死他们!” 外头,杨穆面色肃然,扑通一跪。 周氏退了半步,显然很意外,“你···” 第96章 他是真心的 林氏懵了,儿子怎么能跪宋夫人! “穆儿,你起来!”她冷脸上前搀扶。 杨穆推开母亲的手,一脸失落,“宋夫人骂得对,从前是我不识好歹,薄待了央央。” “从小到大,她心里眼里只有我,事事想着我念着我。而我却将她的好当作理所当然。” “都是我的错。” 杨穆多虚伪自私的一个人,竟破天荒当众承认自己有错。 别说其他人,就连宋韵心里都咯噔一下,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这、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圆圆怀疑自己做梦,“小侯爷怎么···” 她旋即看宋韵脸色,生怕小姐心软,而宋韵脸上的憎恨冰冷确实比之前弱了。 “穆儿,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被她气糊涂了。”林氏上前又劝,觉得脸上一阵燥热,太丢人了。 一个男子怎么能当众给女人认错。 “你快起来!”林氏口吻严厉。 杨穆却道,“母亲,是我忽视冷落宋韵,才让你和妹妹对她欲予欲求,敢花她上万两的银子。” 林氏越发尴尬,“你!” “这些话回去再说,今儿是来下聘的!” 杨穆对母亲的提醒充耳不闻,又对周氏道,“宋夫人今日骂得一切,杨穆都接受。从前种种是我对不起央央和将军府,我发誓从今以后忠于央央,好好爱她、护她,绝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他三指并拢当真指天。 一时间,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包括周氏。 圆圆太过惊讶,捂唇嘀咕,“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偷听的高柔面色扭曲,指甲在树木身上划出深痕。 翠儿在她身后阴阳怪气,“小侯爷这样子倒不像假的。” “我就说,小姐那样对他十年,木头都要动心了,小侯爷又不是木头。” 喜儿傻乎乎点头,“小侯爷说忠于小姐,会像咱们老爷和公子那样,一生都不娶妾吗?” 高柔身子一僵,嘴唇都快咬烂了。穆朗,你怎么能这样狠心对我! 翠儿眼睛一亮,没想到喜儿平日憨憨的,关键时刻是真会扎心。 她扬言,“大概就是这意思吧。你看夫人今日的架势,小侯爷要是不来真的,哪儿能见到咱们小姐,更别说求娶了。” “哎呦,表小姐,您别抠了。这树是新栽的,抠坏了您赔不起。” 翠儿凉飕飕一句话飘进高柔耳朵里,她才惊觉自己失态。 翠儿仿佛看穿她心思,故意又说,“这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和小侯爷说不清,小侯爷这会儿定能杀她祭旗对将军府表衷心。” 喜儿点头,“对!” 高柔心弦一紧,目光一片复杂。 杨穆此刻眼神却很清冽,声音少有的浑厚坚定,“央央,我今日指天发誓,若违背誓言定遭五雷轰顶。”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是喜欢我、在意我的!” “我从前做的不好,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毕竟是爱了十年的男人,突然听到他这么说,即便隔着一辈子的生死仇恨,即便宋韵从不动摇报仇的心思,这一秒目光也变得有些茫然。 她垂眸,圆圆正要开口,见一滴泪吧嗒从宋韵眼中掉落。 “啪!” 将军府对面的茶棚,赵靖不顾宫里的三催四请,执意要等宋韵消息。 这会儿听云深一字不差重复杨穆的话,竟直接捏碎手里的茶盏,碎片在掌心割出鲜红的血。 云隐立刻拿出干净帕子,“王爷,您的手···” 赵靖根本不理他,直勾勾盯着云深,“央央···” 他一开口竟有点不敢往下说,“她、怎么说?” 云深不敢欺瞒,“宋小姐没说话,但、好像哭了。” 哭了? 赵靖瞬间有种自己地盘被杂碎小兵攻进来的愤怒和羞耻,推开云隐要给他包扎的手,起身道,“去将军府。” 将军府管家见到肃王,正要禀报,被他冷声阻止。 “不必惊动里头,本王自己进去。” 他声音虽不算冷厉,可气势实在骇人,等他进去后,管家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奇怪,王爷之前几次都没这么可怕。该不是找麻烦吧?” 身后仆人安抚他,“要找也是找侯府麻烦,王爷那么疼咱们小姐。” 管家定了定神,“有道理。” 赵靖进到院子见宋韵已经出来。 杨穆凝视着她,“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你护了我十年,往后你的十年、二十年都由我来护。” 杨穆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嘴里能说出这种话,还是对着宋韵!但他现在想不了那么多,只知道今日一定要让宋韵答应! 林氏看不下去,但又觉如此一来定能打动宋韵,等她嫁去侯府,再报今日之辱也不是不行。 她便也央求,“央央,你这么喜欢穆儿,一直盼着这一天。穆儿纵然有再多错都是过去了,人哪有只活过去的,日子还得往后看。” 宋韵明亮的一双眸子始终蒙着些雾气,让杨穆时而觉得她心软了,时而又看不透她真正的想法。 她不为所动,冷静地吸了一口气,“是啊,日子要往后看。” 此言一出,林氏和杨穆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 周氏和圆圆却心上一紧,“央央,你可要想清楚了。” 宋韵居高临下看着杨穆,接着说道,“小侯爷肯下跪发誓真是难得。” “可小侯爷从前就爱骗我,说不定以后也会继续骗我。” 杨穆迫不及待解释,“我是真心的,你信我!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高柔咬破嘴唇,血腥味咽下喉咙都苦涩的。 赵靖袖袍下的手指微微蜷起,漆黑的眸子沉沉落在宋韵脸上,心跳都落了一拍。 宋韵昂头,日光晃得她睁不开眼,“老天若真公平,这世上哪来的轮回和报应。” 杨穆如遭雷劈,“央央···” “侯府聘礼这般隆重,怎么不打开让人瞧瞧?”赵靖慵懒的声音打断了杨穆。 他边往过走边含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与宋韵对视。 宋韵看见他时浑身一松,目光也逐渐清亮起来。 杨穆看得真切,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赵靖又道,“该不是垫得高,实际上没什么真东西吧。” 林氏眼神躲闪。 “本王受宋老将军和宋锋所托照拂央央,小侯爷一番誓言听着倒是逼真,聘礼就不知有没有你的嘴真了。” 林氏心慌,正要狡辩,赵靖已然吩咐侍卫,“把红绸都揭开。” 第97章 没义务等你出人头地 林氏想拦也来不及,二十个红绸瞬间被掀起,露出成色连民间大户人家都不如的聘礼,而且下头垫着的丝布都露出箱子边缘一截了。 “这么敷衍。”赵靖满口嫌弃,“啧,这可配不上小侯爷的誓言。” 杨穆知道聘礼拿不出手,但他觉得宋韵不会嫌弃,“侯府账目确实紧张,但我对央央的心意不是假的。” “我以后会努力,给央央更好的生活。” 他很认真,可自己听起来都觉单薄。 林氏也打圆场,“古语有云,莫欺少年穷。穆儿还年轻,以后绝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妻子。” 赵靖往主位上一座,兀自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用茶盖撇掉浮末,毫无开口的意思。 周氏便站出来,“央央是我和夫君的心头肉,你们话说得漂亮,若真的珍惜她就绝不会拿这些东西来敷衍。” 杨穆面上一急,“不是敷衍。是、银子前些时候都还央央的铺子钱了,实在凑不出更多。” 周氏冷哼,“侯府拿不出尊重还怪上我们了?” “以后我会补上的。”杨穆从不知拮据这个词能压弯人的脊梁骨。 “而且央央不在意这些的,是不是?”他带着三分哀求,希望宋韵能点头认同,像从前那样给足他颜面。 而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念头,是因为从前母亲不知被谁骗,花银子买了块假的平安扣非让他日日佩戴,结果被兵部那些世家子嘲笑了好几日。 恰好那日宋韵在兵部门前等他,听到他被议论嘲讽,撸起袖子就与那几个世家子辩论。 她说,心意永远比物件值钱。 平安扣之所以是平安扣,是因为赠予的人怀着满心期待和祝福,若非如此,那也只是一块冰凉的石头。 杨穆没等来宋韵的回应,哽咽道,“若我做不到今日发誓的一切,就算拿着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来,也不过是一堆冰冷死物。” “央央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冷冰冰的黄白之物,对不对。” 他被逼急了,绕着弯儿给宋韵挖坑。无论今日成不成,宋韵总不好当面承认在意金银。 宋韵闻言,眼中勾起一丝凉薄的笑。 这才是杨穆,任何时候做出的任何举动都以他自己的利益为先,话说的漂亮,人设立得也漂亮。 赵靖还在撇浮末,茶水没热气了还没进口。他眼睫低垂,动作放得非常慢,似乎在等什么。 宋韵看着杨穆,那目光凉得他心头发紧,她说,“我是不缺金银,但我也不蠢,拿着自己的钱去帮你养家糊口。” “我又不欠你的。” 杨穆愕然,“我绝无此意,你的嫁妆永远是你的,是我养你。” 宋韵不紧不慢,“侯府连自己的人都养不起,拿什么养我。” 这是杨穆再花言巧语也堵不住的漏风处。 他捏拳,“我会努力出人头地!” 宋韵眼帘掀高,“我有什么义务等你出人头地?” 如一记重拳砸在杨穆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蔓延至全身,他不能相信宋韵真的不要他。 在他心里她绝不会这么说。 她会说,用尽全力帮扶他,会让他成为京中新贵,成为她大哥那样人人敬仰的将军。 杨穆脑中一片空白,他前两日才明白宋韵对他的好,才体会到宋韵给过的甜蜜,心心念念要许她以后了,突然意识到她不要他了。 他想要她的好,她不给了。 他想对她好,她不稀罕了。 不是小打小闹,也不是他冷脸几日她就会着急来认错道歉··· 那他还能怎么做才能让从前的央央回来继续喜欢他? 林氏也急了,“央央,你能帮穆儿啊!你···” “娘!”杨穆骤然打断母亲,紧咬牙根,“别说了。” 林氏装不下去了,“为什么不说!这门婚事早就定下了,将军府不能反悔!” “宋韵,是你缠着穆儿十年,现在你说不想就不想,穆儿被耽误的十年怎么算!” 周氏也不落后,“我们央央才被耽误了!这些年她付出的感情和心思远比杨穆多得多,养出你们一窝白眼狼。” “你们哪里是真喜欢央央,是喜欢她给你们花银子,还想让我们将军府托举杨穆!” 被戳穿真面目,林氏非但不觉羞耻,还认为是将军府薄情寡义。 “什么叫我们花她的银子,她孝敬婆母是应该的!是我给她机会,她该感谢我开明!” 林氏破罐子破摔,脸面也不要了,“穆儿是宋家女婿,你儿子在边关顾不上家里,京城就你们母女俩带着个不经事的孩子,以后还不是要靠我们穆儿顶梁。” “早晚都是一家人,你们有这个能力就该托举穆儿!” 周氏没想到林氏能如此厚颜无耻,真是大开眼界,“我们宋家和你们不是一路人,也做不了一家人。” “你们给我出去!” 林氏撒泼,“凭什么让我们出去!婚约是老侯爷和宋将军定下的,今日你同意也得嫁,不同意也得嫁!” “早知你们用心险恶,我连这点聘礼都不必准备!” “反正宋韵倒贴我们侯府也不是一两天,我们家肯要她是给你们面子,不嫁穆儿,谁还敢要她!” 周氏手边若是有剑,定然劈了这恶妇。 将军府的侍女仆从也纷纷怒视着林氏,大有再说一句就把人轰出去的准备。 仅仅是几句话他们就受不了,可比起前世宋韵的经历,这根本不算什么。 宋韵不过是逼出林氏真正的嘴脸,打了杨穆先前说得那些真心话,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虚伪的德性罢了。 林氏见周氏说不上话,一脸得意,“穆儿之前生病,你们家宋韵黄花大姑娘的就往穆儿卧房跑,但凡外头有些闲言碎语,宋韵别说嫁人,连你们将军府的脸面都没了!” 周氏杀意急剧上升,正要上前打这恶妇一巴掌,忽然一阵冷风从面颊掠过。 “啪!” 茶盏的破碎声惊天动地,几乎让所有人的心都随之一紧。 “母亲当心!”杨穆起身要护,可茶盏碎片比他动作更快。 飞起的碎片贴着林氏嘴角一划,落地已沾了血。 “啊!”林氏吓得捂嘴,感觉掌心一片濡湿,魂儿都快飞了,靠着杨穆的身子都止不住往下滑。 宋韵心头一跳,头一次在皇叔身上看到浓烈到让人几乎喘不过气的肃杀。 他脸色冰冷,高大身躯投下巨大压迫感,且完全压在林氏和杨穆身上。 他挤出几个字,“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第98章 错误犯一次就够 杨穆被浓郁的杀气压得抬不起头,又看从母亲指缝间渗出来的血水,扑通一跪,“王爷开恩!” “母亲只是气急才说了胡话!” 林氏到底没真的魂飞魄散,本能要护着自己小命,滑倒在地,也唔唔地磕头求饶。 这一刻,杨穆的无力感上升到最高点。 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在肃王面前,他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母亲。 而唯一肯护他的宋韵,不要他了。 赵靖讥讽,“你嘴巴讨人厌,耳朵也聋了。本王一进来就说过央央有本王护着,谁给你的胆子当着本王的面这么嚣张!” “承阳侯当年涉嫌谋逆,侯府早就该从京城消失了。” “王爷开恩!”杨穆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拳头都要捏碎了。 林氏含着一嘴的血沫,“臣妇该死!王爷开恩!” 她这辈子没这么后悔过,刚才怎么就忘了肃王还在! 赵靖嘴巴翕动,“确实该死。” “宋将军一生守护大宁边境,宋锋如今更是一人对抗蛮夷大军,他们的家眷却被你这种杂碎般的存在羞辱,本王看宋夫人还是骂得轻了。” “你们何止是白眼狼,连畜生都不如。” 杨穆道,“王爷教训的是,母亲失言,这就给宋夫人和央央赔罪。” “央央也是你能叫的?”赵靖拔高音量。 杨穆心头抽痛,他不想退让,可是··· 赵靖又道,“本王作主,承阳侯府和将军府的婚约就此作罢。” 杨穆愕然抬眸,“不行!” 赵靖眉眼压下,“你没有资格说这两个字。” 杨穆唇线紧抿,复杂的情绪全被压着,转而看向不作声的宋韵,“央央,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别人说了不算。” 赵靖挑眉,也看宋韵。 宋韵没想到皇叔会这么直接,她喉咙发涩,有种被父兄护在身后的感觉。不需要她操心,也不需要处心积虑的算计,就因为林氏出言侮辱,就可以退了这门亲事。 宋韵鼓起勇气对上赵靖深沉而温柔的目光,“皇叔不是别人。” “杨家待我不好,杨穆十年无视我的付出和感情,我没犯错,所以没道理嫁去侯府受辱。否则才是真正丢了我宋家的门楣。” 赵靖唇角的弧度没压住,便故意皱眉保持冷肃。 杨穆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打散了骨头,“我替母亲道歉,我没有无视你的感情,我···我会改,我以后会对你好。” “央央,你别说气话行不行。” 宋韵转身,不咸不淡吩咐,“把东西和人都赶出去。” 宋家奴仆早等这一句,撸起袖子就把那些聘礼往外头扔,侯府的下人又是劝又是拦,乱哄哄闹成一片。 圆圆也上去推搡,趁人不备把一块藕荷色的布料夹在其中,很快就被人抖落在地。 圆圆假装惊慌,“等等!这、不是表小姐的肚兜?” 这一句话如冰雹落地,所有目光顺着圆圆的手指落在肚兜上。 杨穆也懵了,不止是因为聘礼里掉出肚兜,更因为他认得这个肚兜! 林氏愣了一瞬,旋即含着血沫子不怕死地说了句,“是央央的!” 圆圆立刻反驳,“不是!上头的花色不一样。这料子开春时夫人给了小姐和表小姐各一份。” “原本确实要绣一模一样的花,但表小姐更喜欢海棠,小姐则绣了白茉莉。” 圆圆把肚兜捡起来,在最下头的角落找到了一个指腹大小的柔字。 “小侯爷,表小姐的肚兜怎么会在侯府的聘礼里头?”圆圆掷地有声地质问。 看热闹的高柔也没想到还有她的事儿! 那肚兜假不了,可什么时候到了聘礼里头? 她恍然一惊,这几日防着宋韵拿玉佩做事,没料到竟在这上头等着她。 不过单凭这一个东西,顶多是坏了她的名声,并不能咬定她和杨穆有私情。 杨穆也在最短时间内分析了厉害,只要他和高柔咬死不承认,就和当初明月楼那封信一样,不过传几日的流言罢了。 反正宋韵已经拒绝和他成婚。 杨穆反咬一口,“央央,你想悔婚也不必拿这种手段来对付我。” 但宋韵既然出手又怎么会像上次那样给他们留余地!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话音刚落,管家带着小云进来了。 小云还没开口就泪如雨下,“夫人,小姐,奴婢得知侯府今日下聘,实在不想小姐被蒙骗!” “表小姐身边的侍女妙珠和奴婢是同乡,她曾多次为表小姐和小侯爷私下传递书信,表小姐和小侯爷在回京城的途中就有了私情。” “这一年多两人背着小姐时常私会,甚至在小姐生辰宴上,他们和小姐隔着一堵墙就···” 小云还是个清白姑娘,那种话实在说不出口。但到了这份上,谁都听得懂。 “胡说八道!”杨穆气急败坏。 小云却不怕,“云巷那件事也是小侯爷和表小姐早就算计好了的,妙珠虽死,可你们给小姐下得媚药是从药铺买的。” “药铺有账册可查,上头有妙珠的笔迹。” 杨穆辩驳,“是妙珠记恨被央央罚了月银,这事当时就说清楚了!” 小云恶狠狠看着他,“可你与表小姐来往的私信,妙珠全都誊抄了一封放在她哥哥那里。她就怕有朝一日被你们灭口,一早留了证据!” “表小姐和小侯爷赏她的东西也都全在!” 杨穆紧绷的心弦一断,这会儿才想起高柔曾建议他除掉小云!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归根结底,还是高柔这里出了差错。云巷失手,他今日落得如此境地!今日之后,他还有没有以后可言! 同样震惊的还有高柔,她面色阴冷,妙珠竟背叛她! 喜儿在她身后憨憨说道,“原来和小侯爷有什么的人真的是表小姐你啊。” “你、看上小侯爷什么了?” 翠儿险些笑出声。 高柔咬唇,当没听见。 喜儿还要说,“小姐又给银子又给感情,小侯爷都不当回事,表小姐能给他什么啊?你就相信他能对你好?” 说完,她自己想明白了,“那个肚兜···噢,表小姐是把清白给小侯爷啊。” “你可真傻!” 高柔胸口一阵起伏,差点就呕出一口血来。 而这还不够,程公子在将军府外头大喊,“宋夫人,小侯爷在不在里头?” “他昨日险些没把我打死,我、我手里有他的香包作证!” 第99章 退婚书 一个小云,杨穆都还没解释清楚,骤然听到程公子的声音,浑身僵住。 这事周氏不知情,下意识看向女儿。 宋韵吩咐管家,“把人请进来。” 程公子半张脸裹着绷带,身上也是,整个人看起来比昨日臃肿了不止一倍。 周氏惊讶,“程公子这是···” 他义愤填膺把手里的香包丢在杨穆面前,“昨日从春华阁出来,我身上不舒服,不知怎的就走到一处死胡同,正要折返就被人用竹筐扣住脑袋,一顿拳打脚踢。” 程公子说起来都想哭,当然也因为脸肿着,嘴角还破了,说话疼的厉害。 “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往死了打我。” “浑身上下照着最疼、最要命的地方又踹又碾,最后还想毁了我的子孙根···” “我活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欺负。” 程公子委屈死了,看着周氏,“宋夫人,求您给小侄作主!” 周氏一时间都懵了,杨穆好端端的打程公子干什么。 宋韵看着地上的香包,“确实是我去年送到侯府的。” 她以为昨日云深没找到香包,原是程公子趁机拿走了,倒也是老天帮她。 程公子认得宋韵,“宋小姐,这杨穆卑鄙无耻,你可擦亮眼睛别被他骗了!” “他心思坏着呢,你瞧着我这一身伤,说不准他还有暴力倾向,你嫁过去要受苦的。” 杨穆现在一团乱麻,眉心都拧成川字了,闻言厉声道,“住口!我何时有暴力了。” 又急着要哄宋韵,“央央,你别听他···” 宋韵看都没看他,只问程公子,“你怎么知道他心思坏?” 程公子凛然道,“原本我也想不通他为何要打我,直至我知道他和你们家表小姐有私情!” 他虽然只有半张脸露在外头,可足够传递发现大秘密的兴奋。 “我昨日才来京城不知道,今天才听说他和高小姐不清白!我就说自己好好的怎么就惹了承阳侯府的小侯爷!” “再说要是明面上的事,他也不至于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欺负我。” “定是因为昨日我和高小姐见面,这样就能说通了!” 程公子越想越气,“那高小姐···昨儿我当她也对我有意,没曾想她、给我下药!” “我昨日被送去医馆,要不是大夫发现我中了催情的东西,我还真以为她是个好姑娘!” “宋夫人,你这表侄女也不是个好东西啊。” 程公子好心提醒周氏,“我娘说您一定也被骗了,不然不会介绍这样的姑娘来害我。” 周氏面上挂不住,“好孩子,是我的不是。” “她是我亲侄女啊,平日乖巧懂事,我心疼她,知道你们程家是好人家才想促成这门好事。哪知害你遭了无妄之灾不说,连央央都被他们两个骗了这么久。” “真是家门不幸。” 程公子见状,“宋夫人不必难过,好在我来的及时。” 他又看宋韵,结果发现一个高大冷脸的男人挡在她前头,不,是一个大叔。 鬓边都有白发了。 要不是知道宋将军已经辞世,他都准备喊一声将军了。 赵靖看他斜着身子还想看宋韵,道,“程公子伤得挺厉害,本王让人请太医给你看看。” 周氏紧跟着,“张妈,快收拾客房出来,再派人去接程夫人。” 一下弄得程公子不好意思,但他一只眼灼灼望着赵靖,本王? “您就是给宋小姐撑腰的肃王?” “您可一定要给宋小姐作主,千万不能让她嫁给这混账东西。虽说婚约是将军在世时定下的,可将军疼爱宋小姐,若他老人家今日在,定不会看着亲生女儿跳火坑。” 这话让宋韵身子微颤,忍不住额头抵在了赵靖后背。 赵靖身体挺得越发笔直,看程公子也觉顺眼了三分,“本王不需要你来教。” 程公子被这冷气摄走七分自在,急忙垂首潋眸,“小人莽撞,王爷恕罪。” “下去吧。” 程公子一走,正厅安静的落针可闻。 杨穆连辩解的力气都没了,林氏脑袋嗡嗡声一片。 她现在只想打死这个混账逆子!做什么不好,怎么就和高柔勾搭上了! 一个没权没势连家都没有的孤女,定然是她狐媚勾引穆儿! 对,一定是这样! 林氏先前怼周氏的勇气全没了,火急火燎道,“宋夫人,央央,这事定然有误会。一定是高柔那贱蹄子勾引穆儿,穆儿被她算计了。” “穆儿心里只有央央,我们侯府也只认央央。” “这事全怪高柔,是她想害央央和穆儿!” “穆儿是无辜的。” 林氏自己说的都没底气。 周氏还不知道云巷那晚他们给央央下了媚药!那东西··· 她想一下都腿软,央央是怎么熬过来了。 宋韵知道母亲在难过什么,自己心里也倍感煎熬。她还是做得不够好,来来去去的到底让母亲难受了。 赵靖直接道,“云隐,拿纸笔来。” “让杨家写退婚书。” 杨穆双眼赤红,“我···” 他不能写,写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赵靖知道他在想什么,冷道,“你背叛将军府恩情,云巷给央央下药,安排乞丐想羞辱她,此罪足以灭门。” “当街殴打程家公子,人证物证都有。” “杨穆,你和侯府都没有以后了。” “就算现在不写,进了大理寺也照样要写。” “现在给你机会,是全承阳侯这三个字最后的体面。” 杨穆一颗心像被石头狠狠捣烂,他连再看宋韵一眼都做不到。 林氏嘶吼,“不行!不能退!这婚事是老侯爷和宋将军定下的,不能退···” 周氏闭了闭眼,“别提我夫君!他若知自己救下的是一门白眼狼,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她冷冷看着林氏和杨穆,“谋逆这个罪名,即便是涉嫌都不会被轻饶。” “你们还真以为先帝念旧!” “是我夫君以自己当初为先帝挡箭的功劳为你们求来一条生路!” “还把央央许给杨穆,保你们百年无虞。” 周氏怒不可竭,双眼通红。 林氏再说不出话来,半个身子软软瘫在杨穆怀里,半晌才绝望地闭了闭眼,“穆儿,侯府被你害死了。” 第100章 要你(大结局) 承阳侯府千挑万选下聘的日子却成了全家落狱的灾难日。 林氏嘴角的伤挺深,加上她一路骂骂咧咧,在牢里待了一晚就感染了,听说整个嘴唇都烂了。杨穆和杨音把头都磕破了,但狱卒毫无动容,还说嘴烂了好,能安静些。 老夫人在观察进侯府的时候大发雷霆,拿着拐杖要动手,还没打到人自己摔了一跤,脑袋磕在石头上流了一大滩血,哪儿还有人顾得上。 等官差清点完侯府上下的人口,过来再看,人已经没了气息。 宋韵再听到侯府的消息已是三日后。 书院的齐先生出面跟陛下求了恩典,杨睿对兄长暗宋韵的事并不知情,又因其在书院出色,破例免了罪责,贬为庶民。 书院也去不了,齐先生爱才,收留他在家中做了账房先生。 “如此也好。”宋韵叹道,“杨睿被牵连,原本也无辜。” 高柔被抓进大理寺,连同卖给她催情药的药铺老板也被查了个底朝天。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药铺老板竟是蛮夷潜伏在大宁将近十年的奸细。 他是蛮夷大将军的亲信,而这位大将军手里还有高柔的卖身契。 原来当年高柔母亲被醉酒嗜赌的父亲活活打死,为了还赌债就把高柔卖做军妓。高柔长得漂亮,被大将军看中,又得知大将军正为如何除掉宋韵父亲而发愁,她便毛遂自荐。 高柔让人伪造母亲笔迹给宋夫人写了信,半月后宋将军就派了杨穆亲自护送她去京城。 高柔故意亲近杨穆,发现他对宋家心怀怨恨,便展开温柔攻势,趁杨穆喝了酒,爬上他的床。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她又煽动杨穆害宋将军。 杨穆在宋将军每日饮用的茶水里下了毒,三个月后宋将军战死。他们的计划成了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毁掉宋韵,一边让将军府感恩戴德托举他,一边故技重施再给宋峰下毒。 蛮夷故意制造突袭,让杨穆有领兵立功的机会。 杨穆在狱中得知高柔骗了自己,悔不当初。 但他更深知,要不是自己生了恶念,高柔再有手段也未必能让他做出这些事。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侯府上下包括林氏和杨音在内都恨死了杨穆,因为他和高柔的关系,侯府背上了勾结外地祸害忠良的罪名。 时隔十几年,老侯爷涉嫌谋逆害死了自己和两个儿子,如今他的亲孙子比他更出息了。 杨穆和高柔在入秋后问斩。 杨穆没有等来宋韵,她怎么可能还来送他最后一程。 刀子落下的瞬间,他眼角滑落一滴泪,朝着将军府的方向无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一月后,薛府小姐过生辰,薛青青在庄子上办了场秋猎。 宋韵拔得头筹,第二日就有人到将军府议亲。 宋韵没这个心思,可母亲怕她耽搁太久,便没有把话说死。这下可好,第三日来议亲的更多了。 不过五日,将军府门庭若市,媒婆都要踏破门槛了。 宋韵没办法,躲去了肃王府。 因高柔和药铺奸细的曝光,河州取荷叶的暗卫传回消息,在边境发现蛮夷精锐,赵靖连夜调兵遣将,和宋峰里应外合弄死了蛮夷大将军。 蛮夷溃不成军,退回至黑河以西。 不出意外,大宁可享几十年的太平了。 宋峰已经给将军府送了消息,中秋节可以回来团聚,宋韵高兴得不得了。 如果那些提亲的人能消停些就更好了。 “宋小姐,王爷在宫里,一时半刻怕回不来。不过厨房有您喜欢的食材,王爷说您要是过来就留在这儿用饭,那些人绝不敢进肃王府。” 宋韵心里发热,皇叔总是知道她想什么。 可皇叔不在,她自己吃着也没意思。 “那我改日再来。” 从王府出来,宋韵百无聊赖,又去找薛青青玩儿,结果薛青青在收拾行李。 “你要出远门?”宋韵惊讶。 薛青青一脸郁闷,“我去找周大人。” “周大人在延洲待了将近四个月,不是快要回京了吗?” 薛青青瞪了她一眼,“工部昨儿又让周大人往南去,沿途巡查其他地方的堤坝。大宁那么大,周大人一年都未必能看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宋韵理解她,但是··· “你这么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周大人不回来的。” 薛青青欲哭无泪,“我问过了,是肃王建议的!” 宋韵挑眉,“为什么?” “我哪知道。”薛青青把心一横,“反正我去找他,不管他去哪儿,我都跟着!” 宋韵很佩服她的勇气,“可你一人追过去很危险的。” “我爹让二哥陪我,我若是少一根头发,爹就打死他。” 宋韵笑了,有哥哥就是好。 她大哥也快回来了。 两人一块儿吃了饭,薛青青舍不得她,“央央,那么多人上门提亲的事我听说了,你怎么想?” “我没这个心思。”宋韵实话实说。 薛青青想了想,“其实我觉得京城那些世家公子都配不上你。” “你、有没有觉得肃王对你不一样?” 宋韵没多想,“皇叔把我当孩子看,事事帮着我护着我,当然对我不一样。” 薛青青看她这样,又觉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便没再说下去,“倒也是。” 宋韵叮嘱薛青青一番,两人恋恋不舍做了告别。 第二日天刚亮,管家就说又有两家过来了。 “央央,你···”周氏刚开口,宋韵立刻放下碗筷往外跑。 “答应了皇叔今日给他送桂花酿,我走了!” 周氏知道她是故意躲,也不拆穿。 宋韵一路小跑到巷子口才停下脚步,圆圆气喘吁吁跟上来,“小姐,不能跑了。奴婢跑不动了。” 宋韵拍了拍胸脯,还没说话,一个绣青竹的帕子突然出现在眼前。 拿帕子的是工部尚书的公子,他面容清俊,气质翩然,“宋小姐,你出汗了。” 他对宋韵笑,宋韵往后退了两步,他又靠过来。 “常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缘分就是这么神奇,注定我要碰到宋小姐。” 宋韵心里一阵恶寒,尴尬笑了笑,“我还有事,告辞。” 圆圆欲哭无泪,又得追着小姐跑。 常公子也追,“宋小姐,出了汗吹风会着凉的,你先擦擦汗。” “不用了!” “你别追了。” 宋韵看前头就是大街,总不能被人瞧见这副德行,可这常公子甩不掉怎么办? 焦急间,她撞进了一个解释又温热的怀抱。 不必抬头,宋韵唇角已经勾了笑,“皇叔!” 赵靖把人抱住,一双冷眸刀子般落在常公子身上,对方脸色一变,强行止步,“肃、肃王。” 赵靖薄唇轻启,“滚。” 那常公子险些滑了脚。 宋韵松了口气,“还好遇到皇叔,这人可难缠。” 赵靖看她的目光很烫很热,连着忙着这么久,总算有功夫来找她了。 再不来,只怕她都要嫁人了。 一个周令德好不容易赶走,哪知全京城的青年才俊都上赶着去将军府提亲。 赵靖一把揽住她的腰,滚烫的温度让她身子一紧。 他弯腰,嘴唇扫过她耳廓,还没说话就让她微微轻颤。 这反应让赵靖骨子里的血液疯狂沸腾,“别动。” “我、我没动。” 湿热的气息洒下来,宋韵面红耳赤却无处可躲。埋头在他胸前,又满脑子都是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要命。 赵靖轻笑,“本王帮了你是不是?” “是。”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心脏跳得很快。 “你要怎么报答本王?” 宋韵咽了咽,双手不自觉抓紧了他的衣裳,“皇叔想、想要什么?” 赵靖轻轻捏起她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将她的紧张、情动乃至害羞全看了个清楚。 他低头吻下来,干燥、强势。 云隐立刻挡住圆圆眼睛,两人一块儿背转过身。 宋韵被吻到喘不过气,人都软了。 赵靖克制着松了些力道,一边啄一边说,“要你。” 宋韵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更做不出拒绝。 “十年前你就缠着本王要扒本王的衣裳,本王等了十年,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宋韵眼眶微湿,颤抖着环抱住他的腰,踮脚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次她不会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