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放到宗门大佬》
第55章 喜欢
李书在众天魔,不,现在应该称之为“修士”。在众修士的目光中缓缓走向那块刻有“温央之墓”字样的墓碑前,轻轻触碰头顶玉簪,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粗布麻衣。
虽然不知道在天外天发生了什么,但能看出这些修士是真的服了陈姬,真心认为其是自己的主公。
那便无需多言。
他穿上麻衣,正衣襟,并未踏上眼前台阶,而是缓缓跪倒在台阶下。
身后红离、陈小白、刘沉鱼三人紧随其后。
高顺等人取出自己准备的白布白衣换上,整齐踏上神道,就好像上一次生命之时,跟随师门长辈进行祭祀大典,祭祀自己的先祖。
李书微微抬头,头顶乌云密布,他深吸一口气,背对身后修士,竭力嘶喊:“一拜!”
凄风苦雨,神道上白茫茫跪倒一片,一拜三叩首,三叩之响,声声重如春雷。
“再拜!”
“三拜!”
一拜三叩首,三拜九叩首,声声重如春雷。
李书缓缓站起身,轻轻揉着被磕红的额头,面朝高顺,笑问道:“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肉身了?”
高顺点点头,哈哈大笑:“在中土神洲随眼瞧见一座看不顺眼的邪教门派,被我挥手镇压,顺便碾了他们的魂魄,夺了他们的肉身。”
周康苦兮兮地一笑,斜眼看向陈平。在那门派看上一具肉身,就是陈平现在身上这具,原本是自己看上的,却被陈平捷足先登,就因为这具肉身,二人差点没打个海枯石烂。
最后还是被高顺“护犊子”了一场,将那少年郎的肉身给了陈平。
自己虽然不服气,但看了看高顺的元婴境界,又看了看自己那虚弱的阴神体质,想着换个其他好看的皮囊也行。
但一转头,所有肉身都没了,就剩下几个老头儿和老太太,以及这个死胖子。
周康在老和胖之间选择了胖。
毕竟看着年轻嘛~~
高顺转过身,面朝那些修士,沉声道:“在此地休息半日,不许打扰老主母安宁,明日起,进军十万大山深处!”
李书微微诧异:“这么早?”
周康冷哼一声,说道:“这还早?我们商量着要在七年之内拿下十万大山!”
一旁,陈平蹲下身摸摸陈小白的脑袋,对李书笑道:“要不是我师父要去大篆皇宫溜达一圈,立立威,我们现在就已经杀到山里面了。”
李书忍不住捂住脑袋:“一群莽夫。”
高顺哈哈大笑:“听闻大篆皇宫内有一位元婴巅峰的老神仙,那就让高某去尝尝咸淡!”
“陈姬在天外天…”他看向红离,停顿一瞬说道:“很好。”
这语气让红离心中惴惴不安,不自觉地攥紧手中伞柄。
周康呵呵一笑:“有菖蒲那个狐媚子陪着,还有个天魔,咋可能不能,说不定我们走后,陈姬兽性大发,和菖蒲日日夜夜……”
“住口!!”红离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怒喝,脸庞微微发红,眼眶忍不住湿润:“陈姬他…他不会,不是那样的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忍不住关心陈姬,听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自己心里就有一阵刺痛。
这个不争气的,可别回家带来个小娃娃啊…
该死,那个狐媚子,等见到她,一定撕了她!
她眼眸低垂,自己好像却是对陈姬有好感,从小时候就有。毕竟看着一个瓷娃娃在自己眼前,谁能不喜欢呢?
要主动一下吗?会不会显得自己很随便?
这微弱的表情自然逃不过高顺这位元婴大修士的眼睛,他只是微微一笑,对周康等人试了个眼色,对着众人抱拳:“诸位,高某去去就来!”
说完,便原地化为一道弘光飞向大篆皇宫方向。
周康看着高顺飞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肥胖的身体,哀叹一声:“这胖身体,御风也不好看啊。只能等到真仙境再改变咯!
他娘的,好高骛远的东西,老子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恢复到真仙境界还难说!”
修士一到真仙境界,便会有一道神通,名为“众生相”,所谓千人千面。就以周康为例,看到周康之人,若是心地善良,那便是看到翩翩贵公子。
若是观看之人心境狭隘,看到的便是一具白骨,亦或者一副腐烂的尸体。
红离一言不发地带着陈小白走向不远处的工人休息区,边走边问:“小白,陈姬他…不会和其他女人有染吧?”
陈小白把胸脯拍得“怦怦”响,义正言辞的说道:“红离姐姐放心,我家主子绝对不会的!”
闻言,红离心中微微安定,摸出十几枚香火钱,犹豫一会说道:“叫声干娘听听?”
陈小白瞪大双眼,震惊的看着红离,她打死也想不到这位公主殿下这么直接。
红离尴尬的摸摸头上晃荡的发钗,坚定地说道:“干娘说过,喜欢就去追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因为一是腼腆错过自己喜欢的人,那才叫可惜。”
见陈小白还是一副看“痴情种”的表情,她轻轻咳嗽缓解尴尬气氛,说道:“我不会走我干娘的老路子,要是陈姬对我不好,我就…我就这辈子不见他。”
看着她一脸没出息的样儿,陈小白心里暗暗吐槽:“你和我那干奶奶有什么两样?我主子还没答应你,你就把以后他对你不好咋办都想好了,真是没出息。”
但看在那十几枚香火钱的份上,陈小白还是更没出息地叫了声:“干娘好!”
红离笑着揉揉陈小白的脑袋:‘真乖。’
这一声“干娘”声音并不小,引得众修士纷纷侧目,陈平余光看向红离的背影,暗叹:“果真如此,怪不得主公时常提起这位“干姐姐”,原来是有一腿啊?”
周康咂咂嘴:“菖蒲那狐媚子这是没戏了?我其实挺喜欢那小姑娘的,够主动。”
李书则是默默注视着红离那纤细的背影,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陈姬和红离有一腿,但看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在眼前,怎么可能不心动?
现在确定他们真的有一腿,更喜欢了。
人妻嘛!
陈平跳起身,一把揽住李书的脖子,嘴里骂骂咧咧:“我干你娘,你这狗东西脑子在想什么?给老子吐出来!吐出来!”
第56章 荒淫无道的皇帝
大篆皇宫,一些官场老油条们根本就不来上朝,皇帝的御书房却是歌舞升平。
高旻自从登基以来,上朝次数屈指可数,一只手足矣。他搂着一位美人的腰肢,看着身前众多的莺莺燕燕,端起手边美酒畅饮一口。
身边美人只穿着一件轻纱,其余再无他物,轻轻捻起一颗葡萄递到高旻嘴边:“陛下。”
高旻有些烦躁地摆摆手,登基十余年,他早已经被美色掏空身体,但不知为什么,就是离不开这脂粉堆:“都把轻纱脱掉!”
美人们微微皱眉,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按照皇帝的指令褪去身上的轻纱,在偌大的御书房翩翩起舞。
高旻托腮看着这些女人,心里有些厌倦,心想要是刘沉鱼在就好了。但一想到马白当成宝贝的刘沉鱼是一个被自己蹂躏千百遍的货色,心里就忍不住发笑。
前两年听闻马白惨死家中,这位皇帝并没有什么在意,一位三境武修而已,朝廷武将一抓一大把。
“陛下,林首辅在殿外求见。”太监急匆匆赶来,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这位君主。
高旻厌恶地皱皱眉:“那个老东西来做什么?”
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挥挥手,示意那群早就厌倦的莺莺燕燕退下。对于这位父皇留下的托孤大臣,自己还是有些敬重的:“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位年过半百,两鬓霜白身穿朝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进御书房,看看那面色有些青紫、嘴唇发白的皇帝,又看看怀里那位贵妃,不由得叹息一声。
林陆行了一礼:“老臣见过陛下。”
高旻不耐烦地摆摆手:“赐座。”
等老东西坐下,他才问道:“首辅此行何事?”
林陆拄着拐杖,说道:“回陛下,河间郡、腾龙郡、青都郡突发旱灾,老臣恳请陛下从修建宫殿的银两中拿出一些,用以赈济灾民。”
大篆六郡之地,分别为河间、腾龙、青都、广平、中山、彭城,自从这位皇帝登基后便是连年灾荒不断。
高旻揉揉眉心:“那些刁民赈济他们有何用?河间、腾龙、青都三郡土地肥沃,有先祖庇佑,这旱灾明年就过去了,让他们再坚持坚持,在地里挖些野菜不就好了?”
林陆闻言,胸口一阵起伏,恨不得拿起拐杖敲死这个昏聩的君王:“陛下,三郡之地的树皮都被啃光了,再不拨款,怕是要发起民变啊。”
“够了!”高旻站起身,来回踱步:“这银两到地方官员层层剥削,到那些贱民手里还剩多少?要我说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来得实在。”
“还有,这些事情您老人家不和六部商量,来朕这里做什么?赈济灾民,何必与朕说?”高旻招招手,示意那些莺莺燕燕过来,“刺啦”一声撕烂身边贵妃的轻纱,说道;
“林首辅若是无其他要事,就先退下吧,朕还要忙着绵延皇嗣。”
林陆猛地用拐杖戳向地面,面部一阵扭曲,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气愤的转身离去。
这个皇帝算是彻底废了,只能寄希望到下一代了。只是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天,就不得而知了。
“可惜…可惜高祖留下的基业,怕是要毁于一旦…”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老者拄着拐杖走进雨中。
他看向正前方那座宫门,自己从一个小吏爬到如今首辅的位置,用了整整三十年。还记得当年刚坐上首辅这把椅子的时候,自己曾立志要为天下寒士铺出一条阳关大道,可如今看来,是这般可笑。
曾经三次推动变法,但都被皇帝和那些士族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阻碍,如今自己已经不起折腾咯。
人老了,早就将生死看淡,却也将身后事看得很重,只希望自己百年之后,能落得个好名声,能为林家后辈谋得个衣食无忧。
高旻推开贵妃,快步走向殿门,看着这位垂垂老矣的首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有那么一瞬间的愧疚,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被厌恶所取代。
希望这个老东西快点死,那样就没人老在自己耳边唠叨;又不希望他早点死,那样自己的江山会坐不稳。
“林先生!!”
林陆走在风雨中,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转头,只是径直走向宫门。现在的自己只想快点离开这皇宫,在自己府上召集门客,商量拨款多少合适,怎么样才能保证银两安心交到百姓手中。
“保重身体!”
林陆微微停顿脚步,但下一刻便走出宫门,苍老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我也想好好活着,我也想大篆万年。”
高旻回到御书房,看着侧卧在软榻上微微翘起玉足的贵妃,哈哈一笑,扑进这美人怀里,开始“驰骋”。
大篆京城内,高顺在一位小商贩手里接过一支烟杆缓缓走向皇城。
他往烟杆里塞了一些烟叶,烟草无火自燃,高顺深吸一口,咂咂嘴,一脸享受:“他奶奶的,在天外天就想这一口烟,现如今可算是吸上了。”
看着腰间的烟草袋,眉头微蹙:“这烟草不对啊,这么难抽,下次不买了。”
高顺收起烟杆,声音以雄浑内力激荡而出:“十万大山修士,高顺,来访京城!”
自从得到那位“共主”的允许后,陈姬和高顺等人已经将十万大山当成自己的后花园,或者说自己的地盘。
京城街道上,一尊高达四十余丈的雪白金身法相平地而起,手持一杆长枪“破阵”,枪尖直指那座大篆皇宫。
意犹未尽的高旻只能草草结束,披上龙袍对门外太监大喊:“快去请护国真人!快!”
还不等太监迈开脚步,皇宫内司天监便有一尊同等高的法相拔地而起,直上天幕,朗声道:“山神庙高顺?可敢入天外天一战?”
若是在京城斗法,势必会伤到城中百姓。百姓死伤事小,有损皇家威严事大!
现在的高顺一听到天外天就心烦,却无二话,直接掷出手中长枪,将皇宫那十八道宫门撞个稀碎。
最后,长枪镶在那座象征着皇权的龙椅上。
高顺扭转手腕,还算周康有良心,将这把仙兵暂借自己,不然还真没把握稳压这位护国真人一头。
他一个蹦跳起身,身形连带着法相直上天幕。
第57章 来到新地图
高顺和那位护国真人遥遥相望,双方都不曾出手,却一直以自身大道对抗。
这位真人有一国国运加持,始终占据上风。而高顺那遗蜕还没完全适应,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真人面色凝重:“道友,身为兵家修士,来京城撒野,就不怕白玉京追责?”
高顺扶正头顶金冠,他娘的,打个架把自己头顶金冠都打歪了。
人间众多修士中,闹皇城杀皇帝唯一不会被白玉京追责的只有两种,一是剑修,二是山下武夫。
前者是真的犟种,你追责我,我可就去妖族大地帮着外人来砍你咯~
后者是“我凭借真本事打死皇帝,你管我做什么”?武夫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修士,不受天道约束,况且贱命一条,你想拿去便拿去。
而兵家修士唯一不触犯白玉京底线的就是……造反。毕竟和自身大道息息相关,我靠战争磨砺自身大道,你白玉京也要管上一管?
高顺抬手一招,将镶嵌在龙椅上的破阵招至身前,在手掌握住枪杆的那一瞬,气势瞬间暴涨,逐渐有了破十入十一的趋势。
“高某今日前来,没有别的意思,单纯闹事来了。”
眼看着高顺就要一枪刺来,真人掂量一番这把枪的分量,感觉自己好像干不过啊。他连忙摆手:“道友,有话好好说,为名为利都好说,这个护国真人的头衔你拿去,咱们大篆还差个首席供奉,也给你好不好?一个月给你三千颗香火钱!”
高顺怒骂:“你搁着恶心我呢?”
一枪递出。
“今天不是你跌境就是我死,没得商量!”
真人见真的谈不拢,无奈只能象征性摸出十几张金色符箓抛向空中:“道友,要闹事的话,跟我的阴神和阳神身外身说去吧!”
说完,真身立马回到司天监,开启城中护城大阵,只余下一老一少的身外身在原地对抗高顺。
那老者双指掐剑诀,手中凭空显出一道剑光,轻声道:“道友,回头是岸!”
少年微微抬高身形,与那老者平齐,嬉笑:“若是执意如此,那我二人便是拼了身家性命也要将道友永远留在这京城之中!”
高顺看着这一老一少两尊身外身,不由得有些惋惜,入主这具遗蜕之后,自己被共主设置的法阵阻碍,加上本就是阴神之身,这就代表着此生再难有身外身这么个东西。
看着周身被真人抛出的十几张符箓凝聚而成的铁索连环阵,高顺微不可察地皱皱眉:“大意了,我不擅长破阵。”
两道剑光接踵而至,高顺毫无惧色,双手翻飞掐一道兵家请神印,口中轻吐两字:“敕令!”
头顶数口漩涡张开,一尊尊在武庙享受香火的金甲神灵从天而降,他哈哈大笑:‘我不擅长破阵,但兵家擅长啊!’
他缓缓抬起长枪,指向皇城司天监:“今日,阵斩司天监六百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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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姬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年后,身处一处荒郊野外,一旁菖蒲升起一堆篝火,正在烤着一只兔子。
他环顾四周,不远处有一间简陋的小茅屋,并无被褥,只有两张小床。
“公子,你可算醒了!”菖蒲提着兔子,兴奋地跑来。
陈姬并未言语,盘腿而坐双手叠放腹部,默默感受着自身境界,经过岁月的沉淀,境界也自然而然的突破至金玉巅峰。
现在的陈姬已经二十岁了,是不折不扣的大人了。
他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子拉碴的。眉心一闪显出细小飞剑,开始刮胡子,谁让自己颜控呢?
四境之后终于不用再张口吐飞剑了,有损宗师风范。
他轻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菖蒲摇摇头,如今的她早已经没了在天外天那副贵妇的模样,变得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不知道,也许是在共主造就的梦境中,我在这里枯坐了十几个年头,始终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加上你一直昏迷,我也不敢走远。”
陈姬一听十几个年头,立马就炸了:“啥玩意?”
那狗皇帝岂不是老成狗了?
他赶紧掏出一张路引符点燃,二人就这么啃着烤兔子默默地看着符箓燃烧。
一个月时间过去,符箓才堪堪烧完,陈姬这才松了口气:“此地光阴流水较为缓慢,原本一个时辰烧完的符箓现在一个月才烧完。”
菖蒲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陈姬。原本的少年长成青年,容貌算是彻底长开了,愈发俊美,让她一个女人都有些微微羡慕嫉妒。
陈姬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有东西?”
菖蒲赶紧摇摇头,一脸痴笑:“好看。”
陈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拍拍身上破旧的衣衫,感受了一下,心魔还在丹室沉睡,差不多要到自己元婴或者更高境界才能醒来。
他朝小茅屋走去,示意菖蒲别跟上。
来到小茅屋,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就连桌子都钉得歪歪扭扭,连个杯子都放不住。
他扶了扶额头,从火琵琶中取出那柄仙兵品质的长剑和紫金冠,将散落的长发束起戴上紫金冠,随后又取出两件白衣,一身自己穿,一身…给菖蒲吧,整天穿个破衣烂衫的也不是那回事啊。
陈小白不愧是陈姬的“漏风小棉袄”,把陈姬从少年到青年的衣服全部都准备好了。
陈姬穿好衣服,将长剑别在腰间,抬起手腕看了看,绿色麻绳还在,这才放下心来。他是真的害怕一觉醒来自己浑身上下的本命物全部消失不见。
就在他换衣服的空隙,菖蒲趴在门口不远处,双眼紧紧盯着陈姬看,直到陈姬换好衣服走出来,递给自己一件白衣:“去换上吧。”
不多时,菖蒲换好衣衫,抖了抖袖子,有些宽大,不合身啊。
她看了看陈姬一身文武袍,又看看自己略显拖沓的衣服:“要不…换换?”
陈姬摇摇头,摩挲着腰间剑柄:“去四处走走,寻找一处极阴之地,吸收一些鬼气。”
菖蒲兴冲冲地跟上陈姬,说:‘我知道我知道,有古战场的地方才算是极阴之地中的极品!’
陈姬并未作答,而是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去。也不知道东南西北,因为自己是个路痴。
第58章 鬼气
陈姬按照李贺所赠书中记载的方法双指掐诀,打出数道光球。
光球急速向远方冲去,光芒也从原先的黄色逐渐变为微红色,随着光球的不断闪烁,陈姬摩挲着下巴,眼神闪动。
极阴之地也分为上等下等,下等是那些大面积的万人坑,而上等则是死了数千万人的古战场遗址。
菖蒲说道:“附近的极阴之地品质都不高啊,最多就是个乱葬岗。”
陈姬沉吟片刻,说道:“权当碰碰运气,饭要一口口吃,鬼气也要一点点积攒。”
随着二人越来越往前,光球的颜色也越来越重,逐渐变为深红色,甚至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片刻之后,光球“砰”的一声炸碎,化为漫天光点。
而此地,刚好是一片悬崖峭壁。
陈姬站在崖边向下看去,底部是一座宏伟的城池,只是如今已经变成鬼气森森的废墟。
“要下去吗?”菖蒲小声问道,哪怕自己是修士,也对那种伸着长舌头的女鬼感到害怕,这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这道寻尸诀,每次打出光球便要半个月的时间修复,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了,就在此地!”说着,陈姬一跃而下,跳下悬崖。
菖蒲咬咬牙,紧随其后。
刚来到此地,菖蒲就一个没忍住干呕起来,只因为脚下绿油油黏黏糊糊的全是尸水,远处房梁上隔三岔五地挂着骸骨,在黑夜中燃起蓝色的鬼火。
转头看向陈姬,他就像没事的人一样,脚底始终距离水面一寸。
菖蒲刚要说话,就见陈姬脚步不停地朝深处前行,御风了大概三四里的路程,他才堪堪停下身形。
“怎么不走了?”菖蒲并没有御风,身上脏都脏了,索性用脚在尸水里趟着,多年在天外天野狗刨食的经验告诉自己,此地一定有宝贝。
只是身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和在水中行走的感觉并不好受。
“鬼心在自动吸收此地的鬼气,寒毒入体,走不动了。”陈姬的声音变得冰冷:“我们现在在这座城池的正中央,鬼气最盛,也最适合吸收。”
说着,他指了指面前一座老人的宏伟石像,说道:“我在此地修炼一阵,你千万别走远。”
菖蒲抬眼望去,是一座手臂被光滑切开的石像,而陈姬就盘腿坐在断口处,双眼微微闭着,额头不断有冷汗冒出。
她点点头,指了指城中的四条街道:‘我就在这里转转,绝不走远。’
见陈姬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菖蒲也识趣地闭上嘴巴,随意挑选一条主道走去。
整座废墟中,如今只剩下淌水声和陈姬的呼吸声,显得很诡异。
陈姬默默感受着自身各大气府的状况,如今心魔已不再是顾虑,那么就可以着手炼化几件法宝灵器,从而让自己的身体变为洞天福地相衔接的状态。
至于头顶那紫金冠,在吸收方圆千丈鬼气的同时,也在过滤杂质,为自己积攒灵气。
这样日后自己斗法,哪怕灵气枯萎也不再是顾虑。
紫金冠上镶嵌的六颗细小的透明水晶,有两颗在逐渐变为黑色。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一个月过去,陈姬也从刚开始的吸收鬼气变成炼化鬼气为己用。
这段时间的菖蒲一无所获,仔细想想,这里虽然鬼气森森,但要在此安一座休息场所也不是不可以。况且陈姬也是想在这里修炼的。
她环顾四周,最后将目标定在距离石像最近的大宅子里,门口牌匾的“城主府”字样早已经脱落,墙壁甚至有些坍塌。
菖蒲调动自身灵气将周围打扫一番,将院内尸水全部调出去。也许是寒气太盛,自己每次调动体内灵气,便会有丝丝缕缕的痛感。
这种痛感让她很…兴奋,就像被人扇巴掌一样!
“好像被陈公子…嘿嘿,扇两巴掌?”
菖蒲开始洒扫房间,也许是一个月不休息太累了,也许是无聊的,她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陈姬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灵气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鬼气却还不到千分之一。可见此地并不是死了几万人,而是数十万,乃至百万也有可能。
他转头看向菖蒲所在的大宅子,发现她正睡得香甜。陈姬无奈地笑笑,御风而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宅子,思索片刻后又回到城中。
在各个房屋中随意抓取几根死人白骨,在期间陈姬发现奇怪之处:“为何这些尸体…全都是脸朝下?并且无论哪个街道,他们都是在朝着一个方向,好像在…逃命?”
就当是一个小插曲,陈姬将白骨收入火琵琶,继续坐回石像,这次并不是吸收鬼气,毕竟牛马也需要休息。
他翻出一本阵法书籍,是在天外天“缴获”的,原本想着撕了画符,现在看来是用不上咯,自己在临昏迷前,共主隐隐约约地告诉自己:
“天魔归乡”四个字,他对这个共主无比信任。
加上火琵琶中的两件仙兵和一具遗蜕消失不见,陈姬便能猜出他们安然无恙。
不然共主还能收回去?
这么小气?
陈姬仔细地翻看手中书籍,越看眉头越紧。里面详细描述了阵法、阵图、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可谓是手把手教给自己。
但陈姬就是学不会。
根本学不会。
一天时间过去,菖蒲还没醒。陈姬就这么将书籍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几遍,里面就记载了三个阵法,但…看不懂里面的字。
陈姬揉揉眼睛,“啪”的一声合上书籍,嘴里骂骂咧咧:“他奶奶的,这阵法真是…博大精深,我就是学不会!
这玩意儿谁研究的?是给人学的?”
学不会干脆不学了,他围绕着宅子将白骨像书中那般摆好:“比葫芦画瓢,我就不信我弄不出一个阵法来!”
三天时间过去,白骨换了一批又一批,陈姬体内灵气也越来越少,但是效果也很显著。
就在宅子外面升起一阵白烟。
然后没了。
正当陈姬想要再试一试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菖蒲还没醒!
他慌忙走进房间,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菖蒲,伸出手指探鼻息:“有气啊……”
陈姬捏住她的下巴一看,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有气,但也快没了。”
第59章 女鬼饮血
环顾四周,发现整个房间被菖蒲收拾得很干净,陈姬用引力术将菖蒲托起放在床上。
引力术,是修士必学的术法,没有之一。陈姬在九岁初学登山法之时便会,而且相当熟练。无非就是灵气外泄,将物品招来或托起。
此时的菖蒲面色苍白,嘴唇青紫,俨然一副尸毒入体的模样。
陈姬双手合十在胸前,轻声说道:“多有得罪。”
将鞋子脱下,掀起衣摆露出白皙的脚腕,忍不住咂咂嘴。上面全是一些干涸的尸水,脚腕处一道细微的伤口,周围血肉已经腐烂,尸毒应该就是从此进入各大窍穴。
陈姬忍不住咂咂嘴:“四境修士体魄金枝玉叶,收拾房间能把自己划出伤口,睡个觉能让尸毒入体,姑娘真是天才中的天才。
就你这样,居然能在天外天当那群山海宗修士的老大,真不容易。”
菖蒲脚腕被陈姬攥着,有些不舒服地哼哼两声,像野猫叫春一样。
陈姬取出短剑,笑道:“忍着点,别哭。”
说着,迅速用短剑将脚腕处那块腐烂的肉剜下来,菖蒲疼得皱起眉头,嘴里嘟嘟囔囔的听不清楚,但陈姬能猜到应该是在骂自己。
他松开菖蒲的脚腕放回床上,随便扯过一床全是灰尘的被褥替她盖上。随后迅速抓起她的手腕,将其五指割开放毒血。
“放血的办法是我在书上看到的,不知道管不管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受着吧你。”
仍有其手腕垂落在床上,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换上一颗鬼心之后,能让陈姬兴奋的也只有鲜血。
他收回视线,缓步走出房间,在檐下台阶处坐下,并迅速取出天师印和天师剑。
此地鬼气太重,鲜血的气味保不齐会引来什么孤魂野鬼和凶残猛兽,看在菖蒲姐姐这段时间还挺老实的份上,就当两天门神。
就两天,多一天也不行。因为自己要去搜刮白骨了。
“各路妖魔鬼怪都别不长眼啊,凡有妖邪作祟处,便有龙虎山道士携印背剑下山。对,就是我手上这一印一剑,都小心点啊。”
这么长时间不和人说话,陈姬感觉自己都快被憋出来毛病了,只能晃悠着桃木剑自言自语。
在这座鬼城中白天时间很短,也就午时这一个时辰是白天,其余时间全是雾蒙蒙的黑夜。
陈姬有些疲惫,抱着剑打了个哈欠,心想要是能来个妖魔鬼怪来陪自己就好了。
风吹过尸水面,发出“哗哗”的声音,有些瘆人,但更像陈姬的催眠曲,让他打不起精神。
修士哪怕辟谷,也是会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和欲望,不然也就没有这么多修士花大价钱从合欢宗购买鼎炉了。
当然,睡眠也是一种生理需求,连续一个多月的不眠不休,让现在的陈姬心神俱疲,抱着桃木剑打起瞌睡:
“我就…眯一会,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在陈姬睡着之后,原本除了菖蒲再无他人的房间里,莫名其妙多出一只身穿红衣吊死的女鬼。
她的脖子伸进那三尺白绫中,伸出长长的舌头,身体有规律的荡啊荡,时不时发出一阵细不可查的呜咽:“我死得好惨…我死的好惨…”
这一阵细微的声响让陈姬瞬间来了精神,甚至还有些兴奋。来了来了,终于有个鬼来陪自己咯!
但他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微微调整一下坐姿,让自己能够看到那只女鬼,继续装作熟睡过去的样子,就连呼吸都放得极其平稳。
这稍微的动作被女鬼发觉,她立马停止摇晃身体,静静地注视着那青年,和他怀里的天师剑。
真是怕极了那群龙虎山的天师,时不时就去乱葬岗“扫荡”一波,把这里的鬼当成自家后花园刷。
当然,她并没有亲眼见识过,只是听以前的长辈提起过,说龙虎山的天师抓鬼手段,极其残暴、极其有效率、特别过分。
见陈姬真的没反应,那女鬼又开始荡起身子:“我死得好惨…负心汉,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不一会,那女鬼兴许是荡累了,居然把脖子从白绫里伸出来,也不去伤害菖蒲吸食其精魄,而是…趴在地上,舔舔菖蒲流下来的毒血。
“好没出息的一只鬼。”陈姬心里哀叹一声,“这有啥好玩的?”
若是她伤害菖蒲,自己还能“名正言顺”地把她打个魂飞魄散,顺手斩妖除魔,现在好了,人家就舔舔地上的血。
把地上的鲜血舔干净,女鬼好像意犹未尽,居然躺在地上用嘴去接菖蒲流下的血,到最后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舔她的手指。
“那个…我能不能说句话?”陈姬忍不住站起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女鬼一个机灵,心里害怕万分,自己只是一个道行浅薄罡风一吹就散的小鬼,哪里扛得住一剑?但还是装出呲牙咧嘴的模样面对着陈姬:
“别过来!再过来我…我就吃了你!”
她死死盯住陈姬手中的天师剑,眼中满是惧意,心里悔恨万分:“早知道就不嘴馋,挂房梁上不下来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陈姬呵呵一笑将天师剑放在桌子上,去厨房取出一只有些灰尘的白碗,用袖子擦拭干净。
拔出横在身后的短剑,划开自己的手腕。刺痛感布满全身,鲜血顺着手腕划下流进白碗里。直到接了一整碗的鲜血,陈姬才笑眯眯地把碗递过去:
“吃饭嘛,哪有不吃饱的道理?”
女鬼看着那一碗散发着阴寒之气的鲜血,若是喝了定能让自己功力大涨跻身二境,从此不再怕罡风吹拂,也再也不用害怕那些所谓的老鬼来收取保护费。
心中一番天人交战,女鬼接过鲜血,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陈姬则是坐在椅子上,修士体魄几乎是随心而动的将伤口愈合。
喝下一碗鲜血,女鬼感觉本就没有温度的身体变得更冰冰凉凉了,舒服地打了个寒战。她舔舔嘴角:“恩人,下次帮我抓两只野鸡或者兔子就好,不用这么麻烦,我不挑食的!”
陈姬哈哈一笑,手指摩挲着腰间剑柄:“你还想有下次?”
第60章 负心汉
女鬼弱弱地问道:“没有下次了吗?”
陈姬笑着摇摇头:“当然没有下次。”他指向菖蒲:“等她一醒,我们就要走了。”
“你刚刚说你死得冤,怎么个冤法?”
女鬼微微一愣,随后又把头伸进白绫里晃荡起来:“你管这些做什么?反正都要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姬指了指桌子上的天师剑:“凡有冤屈处,便用天师剑。”
虽然自己已经不是龙虎山道士,但还是愿意做一些积德的好事,权当为泉下有知的娘亲积攒福报,下辈子投胎到个好人家。
女鬼身体荡来荡去,语气轻松地讲述自己的故事,就好像是这事情并不是自己的,而是一个陌生人:
“我是这玉指城城主的庶女。
以前我出去和朋友踏青,在玉指城外遇见一个落魄的读书人。看见他的时候他都快饿死了,当时看他长得还不错,就想着把他留下来给我当个下人什么的。
后来他在府上时间久了,我发现他这个人还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渐渐地喜欢上他,与其私定终身。”
女鬼身体不再晃荡,而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一双猩红的眼睛变得澄澈,思绪飘远,语气轻快:
“后来啊,他告诉我他想要考取功名,想在朝中有个一席之地。那时我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但为了不让他失望,还是偷偷拿了家里的钱财,为他准备路上的盘缠,把他送出城去。
我等了很久,一月?两月?直到孩子出生,我还在等,一年,两年,天天等着他,他说过等有了功名,中了状元就会把我八抬大轿娶回家,会让我在京城生活,无忧无虑的。”
陈姬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天师剑已经出鞘,他轻轻地弹着桃木的剑身,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像在为这个故事奏乐。
女鬼无所谓地耸耸肩,白绫随之抖动,画面显得有些诡异:
“我等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不记得多少年了,他始终没有来。直到后来啊…他的同窗好友给我寄来书信,那时候我才知道,他真的很厉害,高中状元。”
女鬼眨眨眼睛,兴冲冲地说:“那时候我可高兴了,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我那如意郎君多年努力没有白费!正当我去京城准备见他的时候…
我看到了他,他骑着高头大马,和公主依偎在一起。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不仅骗财骗色,他还是个负心汉。
什么狗屁吃不起饭,什么狗屁文人风骨不愿意受嗟来之食,都是假的,他是想着要我这个城主的女儿做个最坏选择,如果没有高中,他就会回来娶我!”
陈姬微微一笑,接过话头:“若是中了,便会用同样的方法讨得公主欢心,从此嫁入天家?”
女鬼迷茫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样的手段,能博得公主殿下的欢心,我只知道那天的我,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一个偏远小城城主的庶女,咋个能跟一国公主比?
我带着女儿回到玉指城,就在这间房间里,把自己关在这里,好久好久。有点恨自己这个傻脑子,加上我母亲是个小妾,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城主夫人总是对我冷言冷语。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未婚先孕,多败坏名声啊。我和女儿一上街,那些百姓都盯着我们看,眼里全是讥讽和嫌弃……”
她轻轻晃动脚丫,笑着说道:“我问女儿怕不怕死,她说不怕,后来我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
既然世间已无牵挂,那不妨就死死看?
我买了一包砒霜,分成两份,一份给女儿喂下,一份给我自己。害怕自己年轻气盛死不掉,我又弄了条白绫,年少时读话本,都说女子上吊最难看。
但我本来就不好看啊。
我死后,无人发现,无人收尸,直到腐烂味满天飞才被发现,然后草草下葬。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鬼魂,我也不知道,我感觉我也没什么执念啊。”
陈姬突然想起来以前在龙虎山的道书上见过一道轮回符,专用于鬼魂投胎,但会消耗自身一大笔功德。
他提起手中桃木剑,笑道:“需不需要帮忙杀人?无偿的。”
女鬼摇摇头:“你这小公子真奇怪,就这么喜欢用剑?”
陈姬疑惑地问道:“此话怎讲?”
女鬼指了指他腰间长剑,说道:“腰间悬挂一把,背后横放一把,怀里还抱着一把桃木剑。是害怕旁人不知道你是剑客?就要把剑客两个字刻在脸上?”
陈姬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剑太多,赶紧收起腰间悬挂仙剑和桃木剑,只余下腰间横放一把短剑。
他笑着说道:“其实杀人不麻烦的,手起剑落,一剑取头颅,干净利索。”
女鬼依旧是一脸淡然:“真的不需要,其实看着他过得好……我很高兴。”
面容依旧是年轻女子的女鬼看向窗外,轻声道:“我好像有十几年没见到太阳了,自从死后,它变得好耀眼,好像看一眼就能烧死我。”
陈姬撕下一张书页,取出神灵血液开始画符。女鬼忍不住嘟囔:“看吧,你这点就比不过他,他爱书如命,从来都是当宝贝供着。”
一旁,陈姬用手指歪歪扭扭地画符,一笔一划都极其认真。燃烧此符,地府三日内派遣使者前来勾魂。
什么功德不功德?我陈姬这辈子就没有什么功德!
符成,拿起天师印一印砸下。
陈姬捻起在女鬼面前晃晃,说道:“可还有遗言?”
女鬼无奈地笑笑:“遗言早就说完了,现在是鬼,哪里还有遗言?”
陈姬点点头,双指掐住符箓,厉声道:“奉龙虎山天师敕令,得此符之鬼怪前往幽冥地府,万鬼不可侵、鬼差不可辱、阎罗不可审,生前重重业障一笔勾销!”
符箓迅速燃烧,散发着淡淡的书卷气,令人心旷神怡。在女鬼胸前,有一枚天师印的印文在昏暗的房间里熠熠生辉。
“五雷正统。”
女鬼呆呆的看着陈姬,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自己早已经习惯了玉指城来回飘荡,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从没想过还有来生,只等时光变迁,自己随着时光的车轮化为世间泥土。
陈姬咧嘴一笑:“给我指个方向,我去就来!”
女鬼缓过神来,轻轻一笑:“那小女子在此谢过恩人。”
第61章 要驸马的脑袋
昏暗的房间内,女鬼从三尺白绫上下来,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小轩窗外的一轮明月,拿出抽屉里的梳子轻轻梳妆。
她要让自己体面地离开这个“家”。
“小轩窗,正梳妆,无言,唯有泪千行。”
拉开衣柜,拿出早已经布满蛛网的大红嫁衣轻轻抚摸:“下辈子…不要再喜欢你。”
女鬼穿上红妆走出房间,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豆蔻之时常听的词句,眼神温柔地看向门口。
好像那状元郎正如当年一般,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余家贫,耕织不足以自给……”
不多时,有一位浑身满是尸水的女子取代状元郎的位置,她有一双金色的眼眸,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眼神温柔沉醉,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件在天外天缴获的琵琶。
琵琶声悠扬,配合着女鬼的戏声在黑夜中形成一幅阴暗唯美诡异的画面。
“陈公子呢?”
“估摸着是帮我砍人去了?”
菖蒲静静地斜靠在门框上,轻声问道:“你们这个国家…大不大?”
女鬼摇摇头:“只有三个郡。”
菖蒲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随他闹咯。”
乌云压城,天空中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菖蒲的眼神逐渐恢复宁静,靠在门框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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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歌舞升平,一国之君寿诞,几乎是掏空财库才有了这般盛大的场景。
一位巡逻士兵莫名其妙就被拽到一处犄角旮旯里,抬眼看去是一位头戴紫金冠的俊美少年,正用一脸阴恻恻的笑容看着自己。
陈姬微微一笑:“问你个事,你照实说,我不打你。”
士兵使劲摇头:“打死我也不说!”
“你们护国真人几境?”
士兵茫然地瞪大眼:“啊?啥玩意?”
陈姬“哟呵”一声,可以啊,还是个硬骨头!抬起一脚踩在士兵胸口,微微用力震碎胸口护心镜:“几境!”
那士兵喷了青年一脸血,嘴里骂骂咧咧:“我干你大爷,我不知道!”
陈姬揉揉眼睛,他奶奶的,血喷眼睛里了。心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脚腕用力挤碎士兵胸口血肉:“问你话呢!”
护心镜碎片扎进血肉里,让士兵疼得直呲牙,他嘴巴依旧不干净:“他奶奶滴个熊,我不知道啊!”
陈姬松开脚:“真不知道?”
士兵捂着胸口,差点没哭出来:“这位大爷,俺是真滴不晓得,俺…我知道我不早说了吗?
我…我们这里护国是几位武夫,没有啥子真人啊!只有护国将军。”
一不小心把家乡方言爆出来了。
陈姬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一颗丹药扔进士兵嘴里:“抱歉,我打错了。”
转过身,还能听到士兵嘴里的骂骂咧咧,又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血,越想越气。他猛地转过身,把那士兵吓了个半死:“你…你干啥?”
陈姬一巴掌扇掉士兵一颗后槽牙:“下次嘴巴干净点!”
一袭白衣落在宫殿主道上,腰后横短剑,腰间悬挂五雷印,文武袍露出那件本命物金甲。大摇大摆地走进宫殿。
坐在龙椅上调戏爱妃的老皇帝看到那青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大殿,心中有些气恼,那些禁军都是吃干饭的?一个小屁孩都拦不住?
“敢问阁下前来所为何事?”
陈姬微微行礼,秉持着出门压两境的宗旨,说道:“在下…陈平,是兵家二境大圆满修士,来此地是为了讨个差事。”
一听是修士,那老皇帝眼神瞬间亮起来,建国这么多年,可还从来没见过修士啊:“快赐座!”
陈姬环顾一圈,看到席位中间的一个小白脸,跟女鬼描述的状元郎一模一样:“我想坐在这位俊哥儿身边,坐在其他老头身边我心里难受。”
皇帝捋着胡子哈哈大笑:“仙师有所不知,这是我朝状元郎,更是当今驸马,颇有诗才,被称作天庭文曲星下凡呐!如今白凤门的铜钉上还刻着他的状元名!”
陈姬心想可算是没认错,很配合地哈哈大笑:“有所耳闻!”
太监搬来一张软垫,让陈姬坐在上面,并上了很多肉食和一壶美酒。
“谢过陛下!”
陈姬坐在软垫上,也不言语,只是闷头吃饭,一口肉来一口酒,吃得满嘴流油,把众大臣看得目瞪口呆。
那老皇帝已经决定,若是此人是个骗子,一定要把他扔进油锅烹杀!
状元郎看着陈姬的吃相,满眼都是嫌弃,犹豫片刻后才夹起一块肉食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一脸高官看不起人的表情。
自从当了驸马,生活越来越奢靡,结交的也都是上流人士达官显贵,当然,已经没人知道自己出身寒微。现在的自己就是上等人!
陈姬满饮一口美酒,擦擦嘴,也不在乎众人的目光,而是转头看向驸马爷,笑道:“还记得玉指城吗?”
“啪嗒”一声,驸马的筷子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问:“什么、玉、玉指城?我…我怎么会知道那种穷乡僻壤?”
陈姬哈哈一笑:“真不记得?”
“你这人真是奇怪,说了没去过就是没去过,怎么一直问不停?”
“那城主家的庶女呢?”
驸马惊恐地瞪大双眼,他是知道那个女人上吊自杀的,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又没强怕她为自己生孩子,当时那一晚也是她自愿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要是是个儿子,自己兴许就留在身边当个小书童了,可既然生得不带把,死了就死了,和自己没关系。
对!
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僵硬地转过脖子,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我…不知道。’
陈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众大臣和皇帝、公主听得一清二楚,如今一个个都看着驸马。
陈姬站起身,拿起桌上手帕擦擦嘴,对皇帝笑道:“我这个人做事喜欢连吃带拿,还望陛下不要介意。”
皇帝脸色阴沉地站起身,冷呵道:“阁下想拿什么?”
陈姬抬起手,将手掌放在身边还没缓过劲的驸马头上,轻轻一震。
这位享受十几年的驸马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脑袋就被震了个稀碎,白花花的脑浆和温热的猩红鲜血向四周喷溅。
“负心汉的脑袋。”
众人还没缓过神,就看那白衣青年指着酒壶笑道:“酒不错,帮我准备几坛,我不白拿,给钱。”
第62章 降下一道天雷劈死我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尖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整个皇宫陷入混乱之中。
数百位禁卫军乌泱泱将陈姬包围起来,枪尖直指这位白衣魔头。
皇帝老儿指着他,怒目而视:“黄口小儿,你放肆!”
陈姬若无其事地坐下,无奈地说道:“陛下,您听我解释,我真的只是来喝酒的。”
他用手指沾了沾桌子上的鲜血,在指尖轻轻揉搓,鲜血还有温度,就像这不知姓名的负心汉灵魂尚存世间。
在不远处,一位长相五大三粗的男人正紧紧盯着自己,气息内敛,完全看不出境界。陈姬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若是能看出境界还好,那要是看不出…就一定比自己厉害。
皇帝老儿也很郁闷,好好一个六十大寿过成这个熊样,自己本想这年轻人若真是修士,那便赏他个一官半职,做个供奉什么的为国家撑撑场面。
现在倒好,倒是闹出一出幺蛾子,死了个驸马是小,有损天家威严是大。
越想越气,他重重一挥袖子,沉声道:“杀了吧!”
在他的印象中,再厉害的神仙人物也挡不住千军万马的冲撞,就算挡住了,那就拿攻城弩招呼。
况且听着这青年才二境,二境?抗的下几根攻城弩箭?
陈姬故作憨傻地问道:“啊?不卖给酒了?”
话音刚落,身后武士一刀已经劈向陈姬脖颈,陈姬立马低下头,一手攥住刀刃,也不管会不会伤到手掌,直接把刀刃掰断。
陈姬攥着断裂的刀刃在手中轻轻一震,碎片如暴雨梨花般射向身前武士,瞬间伤及一大片。只伤肉体不伤及其性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能让自己感到兴奋的,便只有疼痛和鲜血。它能让自己感觉到兴奋。
这也许就是天生的坏种?
皇帝微微皱眉,对那体型雄壮的将军说道:“刘国公,交给你了。”
刘姓国公缓缓站起身,在看到他体型的瞬间,陈姬就后悔了,这大哥足足两米半,手中攥着一杆一丈长的画戟,
“那个…咱…有话好好说?其实你也可以把我头拧下来的,就当给驸马爷赔罪?”
那刘国公迈动雄壮的大腿,一拳朝着陈姬的面门袭来,速度之快已经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白衣青年避之不及,被一拳打飞十数丈,身形倒退至大殿门口。他抬手揉揉塌陷的鼻子,心里叫苦不迭,真是恨透了那“谎报军情”的小兵:“护国将军这么强,你奶奶的,咋不早说啊!”
话音未落,那刘国公画戟已经抡圆,冲陈姬的脑袋袭来。
陈姬赶紧蹲下身躲过这一戟,头顶朱红色柱子被一戟劈断。
沙石飞扬,迷得人睁不开眼,陈姬用手揉揉双眼,刚想问一句你是拆家还是打架,就莫名其妙被刘国公一脚踹在下巴上。
“咔啪”一声,下颌骨碎裂的声音响起,陈姬下巴耷拉着,疼得眼泪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见那白衣青年刚有要求饶的趋势,想要让刘国公收手,就见那高猛武将一脚直接把那修士的胸膛踩穿,鲜血向宫廷喷泉一样伯伯而出,染红黄金铺就的大殿。
刘国公咧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竟真的按照陈姬先前所说,把尸体的脑袋生生扭断,提起头颅面向皇帝大笑:“陛下!俺把他干死了!”
皇帝扶住额头,心里大骂这个蠢货,先不说那白衣青年秉性如何,是否能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所用,单说那姣好的容貌,给公主当个贴身太监也是极好的啊。
还能安抚一下公主那受伤的小心脏。
转头望去,公主正抱着驸马爷的尸体失声痛哭,她看向皇帝:“父皇……”
嘴巴微张,但心疼得说不出话,感觉心脏有些鼓胀,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皇帝哀叹一声,看向刘国公:“死透了?”
要是死透了,那就死透吧,就当赔了夫人又折兵。
刘国公尽量将一双芝麻绿豆大小的眼睛瞪圆,盯着陈姬的头颅左看右看,甚至还拿着在手里把玩一番。
好像…死了吧,自己只是一位极致武夫,并不了解山上修士的神通,只见手里的头颅被打得不成人样,头发披散着。再看看尸体,那玉佩和短剑应该是被自己一脚踏碎了。
他嘿嘿笑笑:“陛下放心,这贼人的确是死透了!”
皇帝摆摆手,说道:“扔进油锅烹掉,然后剁成肉泥,分食给那些不安分的大臣,用以震慑。再敢说那些不中听的话、让朕不高兴的事,这就是下场!”
刘国公憨笑一声,笑容不达眼底,他一口咬下头颅的耳朵,在嘴里大口咀嚼着,时不时看向皇帝,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之后便疲惫地坐在龙椅上。自己老了,经不起折腾咯!
刘国公拖拽着尸体、拎着头颅,刚踏出大殿就吐掉嘴里的耳朵,眼神变得阴狠起来,回望一眼大殿,见那皇帝正目送自己离开,他便又换上那人畜无害的憨傻模样。
直到走远后,他才小声嘟囔:“这天天被人使唤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细细回味一下嘴里的血肉,眼神中闪过疑惑,拎起那小白脸的无头尸体瞧瞧,又瞅瞅那少了一只耳朵的头颅,嘴里小声说道:“怎么…跟以前吃的人肉不一样?”
见小白脸还一脸愤怒地看着自己,双眼鼓囊,刘国公面露不悦,扔下无头尸体,抬手将头颅的两颗双眼生生挖掉:“我让你看,给你挖了,看你还怎么看!”
皇宫城头上,一位身穿白衣的俊美青年盘腿而坐,面色有些苍白。他手里拿着一只银壶,仰头饮口美酒,笑眯眯地看着刘国公将“自己”的“尸体”扔进油锅。
他另一只手捻动的,正是早已失去符胆道韵的“假尸解符”。
“这玩意消耗功德,那要是我自身所带的功德耗完了咋办?”
陈姬晃晃空酒壶,随手扔下城头,抬头看向天空:“还能降下一道天雷劈死我?”
片刻后,他瞳孔微微收缩,嘴里骂了句娘:“你大爷的,真来啊?”
第63章 吾必取而代之
天空中乌云就像一幅巨大的鬼脸一样将整座皇城遮盖,时不时有闷雷滚动,惨白的雷电照亮皇城的同时,也映照着白衣青年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
陈姬嘴巴微张,赶紧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一张假尸解符,同时将自身能用上的全部法宝灵器全部祭出。
此时的他,就差把“我是剑修,不受天道规矩约束”写在脸上了。
周身悬浮三剑,翠绿色短剑、龙虎山天师府的制式长剑、在天外天从共主那里讨要来的仙兵长剑。
手腕处,一根幽绿色麻绳散发着微弱的青光;背后显出一尊紫气法相;脚踩一条火龙头颅,这等阵仗,无论那雷到底能不能劈下来,自己这张“极致”的境界都是保不住了。
如今的自己本就体魄孱弱,同时祭出这么多件法宝,和自杀无异。
“那人没死!抓住他!”
皇城中,大批禁卫军聚集在城墙下,拉起弓箭却不放箭。皇帝没下令,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刘国公皱皱眉,心中惊讶:“我说这肉味道怎么不对?原来是仙师法术。”
按理说他应该即刻出手击杀这白衣魔头,但他身上多多少少有点反骨,实在不愿意再为皇帝效力。自己大小也是个国公啊,那皇帝老儿居然犹如使唤奴仆般呼来喝去。
心里越想越气,以武夫独有的心声询问陈姬,语气满是不快:“仙师,为何要在城中逗留?还不快走,真想被城上的攻城弩射成筛子?”
说是心声,但在陈姬脑海里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念头,他以修士独有的传音无奈的说道:“这雷估计马上就要落下,怕是跑不掉啊。”
得了刘国公的提醒,陈姬将视线转向身后十数架攻城弩,看着那一丈长的弩箭,不由咽了口唾沫:“这射身上挨两下,不得青一块紫一块?”
没有丝毫犹豫,赶紧驾驭短剑将这些弩线全部斩断,至于城下那群凡夫俗子,构不成威胁。
他捏出数张路引符,御风加上路引符就会变得更快,短时间内瞬间便能出城。
使用符箓,瞬间就来到城东门,一道天雷紧随其后,直接劈在陈姬身上,劈得他全身酥酥麻麻升起黑烟。
四境修士体魄金枝玉叶,不容易损伤,能抵御大部分但天雷蕴含世间意志,能对修士造成实质性伤害。
不等陈姬缓过神来做出下一步反应,一道天雷接踵而至劈在陈姬身上,将他从御风状态劈落在地。
每一次天雷劈落,便有一道雄浑声音在陈姬脑海中响起,如同炸雷一般,让他头疼得好像脑子被撕开一样:
“吾乃雷部四府六院各诸司末等神灵。
往生符、假尸解符两次使用,今尔自身功德耗尽,按天庭规矩,应降下神罚,将尔境界劈落,沦为俗子。
斩勘司主神念尔为凡鬼讨公道,虽手残忍,但有迹可循,故而保留尔之境界,只天雷以作惩戒。
特在此劝尔,回头是岸!”
数道天雷将陈姬显出的“得道”气象劈回体内。
最后一道神灵声音出现的同时,天空降下一道剑光,竟是直接将倒地不起的陈姬拦腰斩断,鲜血、肚肠、五脏六腑散落一地,在地上凝聚成一道血泊。
兴许是两张符箓使用间隙太短,也或许是神灵故意延迟了“假尸解符”的时效,陈姬并没有立即死去,甚至连身上酥麻的感觉都消失不见,如今的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被腰斩的疼痛。
青年双眼微张,全身气息虚弱无比,已是垂垂将死的状态。眼前,那张用《大篆王朝豪阀世家族谱》前三页为符纸的符箓随风飘摇,逐渐往天空飘去。
符箓上的符胆逐渐失去光泽,如一叶扁舟,扶摇上青天。
如今的陈姬因为金枝玉叶体魄的缘故,意识依旧清醒,全身遍布着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一双重瞳子逐渐涣散,失去原有的光泽。
头晕、心慌、呼吸急促,这些反应在他的身上一一浮现,他甚至能感觉到自身的五脏六腑以及三百多座气府的机能在逐渐消失。
意识逐渐涣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在血液和肚肠中摸索着险些被劈碎的火琵琶。这是自己第一位“朋友”所赠的玉佩,价值连城。
自己全身家当都在里面,绝对不能丢。
记得孩童时,家境贫寒,村里孩童耻于和自己为伴,闲言碎语更是家常便饭,那时的陈姬享受着极致的孤独,没人把他当朋友。
孩童只能仰望星空,在脑海畅想着自己能够考取功名,那时候一定有很多人来巴结自己,那时候自己一定将孩童时所受的屈辱以十万倍奉还。
或许他是天生的坏种,也许他也是个苦命人。
所以他无比珍视这块玉佩,它能跟他一辈子。
孩童时残缺的童年,修道时残缺的“心乡”,有时候无人时陈姬也会想,自己哪怕踏遍世间千山万水,看遍世间美好,也无法拼凑一个自己的心安乡,更无法拼凑出一个“自己”。
他就像一把没有剑鞘的长剑,世间最好最锋利的长剑,再也收不住剑锋。
在天外天召集八百天魔意图谋反之时,和共主达成赌约之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要么一举成名天下知,要么身死道消。放逐心中心魔,像那些天魔一样,等时机成熟再行“天下”之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姬的意识变得好像风中残烛,好在终于是将火琵琶握在手中,手指摸索着沾满鲜血的茂陵玉,黏糊糊的温润让他心安几分。
他奋力撑开眼皮,看向天空。
没有去看那张即将生效的符箓,而是看向漫天乌云。他相信,在乌云之后是一座宏伟的金色宫殿,是真正的朝天宫。
好像依旧是少年心性的陈姬牵强地扯扯嘴角,小声呢喃,却在这座天下震耳欲聋:
“吾…必、取而代之!”
在双眼即将紧闭的时候,在即将死亡的瞬间,他看到一群手持长矛的禁卫军,将手中长矛齐齐对准自己。
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他感受着最后的疼痛,笑着闭上眼睛。
手中茂陵玉、头顶紫金冠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只余下一阵淡淡的清香。
“魔头死了!”
“拿着他的尸体回去领赏!”
第64章 情愫
山海宗地界。
宁溪背着简陋的行囊出山而去,前几天就已经买好了去往龙腰洲的船票,就在十五日之后。
此时的柔伊就蹲坐在她的丹室气府里,无聊的晃着脚丫。宁溪就觉得很奇怪,这位前辈每天衣服不好好穿,就只有一件肚兜,整日昏话不断,这是女子吗?
“小宁啊,就这么走了?不陪陪你爹?”
宁溪点点头:“宗主给了我一大笔钱,已经寄给我爹了,足够治病续命。
我怕一回家…就舍不得走了。搞得跟安排后事一样。”
柔伊摇摇头:‘那可是整整一百颗神仙钱,现在的陈姬正是缺钱的时候,你要是带薪入股,说不定在十万大山地位也能水涨船高哦。’
宁溪还是摇头,没有搭理这一茬,而是问道:“现在十万大山那八百修士,最高境界能是多少?”
这两年的相处,已经让宁溪知道了陈姬要做什么,所以对八百天魔和十万大山并不陌生。
“应该…”柔伊挠挠头:“都不会超过三境,毕竟都是刚夺舍嘛,所以你现在这个五境在十万大山的地位是相当高。
但别骄傲啊,那些天魔生前境界都不低,修行路子和眼界、功法都还在,破境也会极其容易,很快就能超过你的。”
这两年的时间,在柔伊的指点下宁溪可谓修行顺遂,机缘不断。两年破三境,哪怕放在山海宗也是天才中的天才。
如今的她已经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完全可以在山海宗成为内门弟子,享受锦衣玉食。所以柔伊始终不明白,一个刚开始连晚上挖坟都不敢的女人,为什么要去十万大山冒险。
宁溪思绪飘远,不由地记起自己的“机缘”,就是天天到中土神州各个古战场或者死城去挖坟,盗取那些尸体身上的东西。
金银细软、法宝灵器,哪怕是能卖钱的破盔甲破衣服自己都要,每次都是弄得一身腐肉,但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卖了钱就用来砸自己的境界,但柔伊每次都“砸”得很准,所以现在自己的五境可谓极其稳固,甚至世间罕见。
“我会专心修炼,给那些前辈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柔伊就纳闷了:“什么好印象?”
“乖乖女,小家碧玉,大家闺秀!”
宁溪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那样的女孩,那样的女孩一定是婚姻的第一人选。到时候在前辈面前讨喜,自己也就能继续喜欢陈公子。
现在算是彻底移性别恋了。
修炼之余唯一挥之不去的,便是陈公子那张脸,可让天地失颜色的俊美面庞。
都他娘的快成心魔了。
柔伊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一个拿着柄符刀在古战场虐杀无数厉鬼英灵的母老虎,要当什么…小家碧玉?
这是人说出来的话?
这姑娘除了怕黑,现在还怕什么?
宁溪提了提自己身上的行囊,坐在台阶上休息一会。为了修行已经一个多月没合眼,心神俱疲。
这么长时间过去,自己还是没舍得买储物空间。太贵了,一件品质不错的储物玉佩要十颗神仙钱,够平民百姓家里消耗一辈子了。
虽然入山海宗的时候那些讲师会发放一个最下等的储物空间,但也早被师兄们抢去。
宁溪一点没变,还是豆蔻年华的相貌,还是一身黄衣,还是背着一个洗得泛白的蓝色行囊。
就好像时间在她身边暂停一样。
“我没变,陈公子呢?他是不是又长高了,是不是…长开了,会不会更好看些?”
柔伊嗤笑一声,眼神闪过一丝嫌弃:“痴情种,恋爱脑。”
宁溪置若罔闻,坐在台阶上捏了捏发酸的脚丫,眼神温柔沉醉。
“为什么非要去龙虎山附近的渡口?这不是绕远路吗?”柔伊心不在焉地问。
宁溪眼神愈发温柔,发出一阵瘆人般的笑容:“我这个人,给人当老婆就当最大的。要是当不了大老婆,我就把陈公子走过的路全部走一遍,在记忆里拼出一个完整的他。”
柔伊没办法,实在是受不了这痴情的呆子,都不知道她看上陈姬哪一点了。长得好看?杀人不眨眼?变态?
除了第一点,其余的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啊。
夕阳西下,云卷云舒。天地间微风骤起,吹散豆蔻少女的满脸笑容。
“啧啧啧,你的马原师兄在看你。”柔伊幸灾乐祸地说道,自从天外天回来,柔伊就再也没搭理过这位从小青梅竹马心仪已久的师兄,反而是对方开始纠缠。
宁溪皱皱眉,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眼中满是厌恶:“再看,再看把他眼珠子挖下来!”
“一个四境大修士,当作肉身也是不错的。”柔伊搓搓手,嘿嘿而笑。
“你是女子,他是男人,夺舍他怎么能行?”宁溪无奈的说道。
柔伊“哎~”了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辈修道之士,岂能拘泥于儿女之身?男人怎么了?夺舍男人就不能攀登大道了?”
这是真心话,在柔伊眼中,别说是个男人,就算是个尚未修炼成人的妖族,只要境界够高,看得顺眼,自己也能去夺舍一下。
宁溪隔着布鞋捏捏脚趾,停顿片刻站起身:“还要去龙虎山渡口,御风需要很长时间,不要横生枝节。”
说着便迈步继续下山。
山门外,马原呆呆地看着那纤细的背影,手里攥着一块白色玉佩,嘴中微动,想要高声呼喊让宁溪停下,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块刚买来的储物空间也没有送出去。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理我了?”这么些年一直吊着她、为难她,只是希望她能懂得珍惜他自己,可为什么从天外天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以前山海宗人人嘲笑的“舔狗”小师妹不见了,回来的是一个令人胆寒的宁溪。
不仅对自己恶语相向,甚至有一次要大打出手。
马原不禁回想起十年前的宁溪,自嘲一笑:“拥有时失去,如今想得到…却又得不到,当真是苦不堪言。”
他轻轻松开手,眼神逐渐变得阴狠,任由玉佩摔碎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你不仁,莫怪我不义,下次见面,我定杀你。”
修士一旦动情心,得不到,便是生死大劫。
第65章 北斗很珍贵
满天繁星,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位身材矮小的老者拖拽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青年走向一处密林。
老者背部高高隆起,随着他的呼吸,背部的大包膨胀、收缩。借着月光仔细端详,在满鹤发鸡皮的脸上长满了好像蟾蜍一样的脓包,一对淡绿色的三角眼,一张奇厚无比的嘴唇。
在左右肩膀处,各自蹲着一只蟾蜍和蜘蛛。
陈姬满脸鲜血、披头散发,被拖行时的疼痛唤醒,让他不禁回想起在流放途中逃走的那个夜晚。
“哟呵,小子不孬,这么快就醒了。”老者嗓子里发出一阵汩汩声,就像嗓子里有只蛤蟆一样。
见陈姬不回答,老者又哈哈一笑,满脸慈爱的笑容:“在修仙界,人人都叫老夫一声五毒魔君,至于你小子嘛…老夫看着顺眼,允许你叫一声“五毒前辈”。”
五毒魔君松开手,示意陈姬站起来,捏了捏手指发出一阵“咔啪”声:“小子,老夫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事成之后老夫定当重金酬谢!”
陈姬站起身使劲搓了搓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液,心里恨透了这个丑八怪。假尸解符刚刚起效,自己的肉身也刚在百里之外重新凝聚,还没来得及恢复,就见迎面走来这五毒魔君。
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出手将自己镇压,像拖死狗一样把自己往这里拖。
说是邀请自己帮忙,谁家邀请帮忙先把被邀请的人打一顿?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碍于对方元婴境的实力,自己不得不点头:“前辈请讲。”
五毒魔君脸色瞬间阴沉,心里暗骂这小子是耳朵塞驴毛了吗,强忍着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纠正道:“叫我五毒前辈!五毒前辈!!”
陈姬心中愤怒却不表于色,恭敬地说道:“五毒前辈。”
五毒魔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伸出手说道:“把你的储物空间交出来。”
闻言,陈姬的眼神忽明忽暗,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要知道自己身上的全部家当都在里面,就连那柄仙剑和紫金冠也在茂陵中,要是交出去,自己岂不是歇菜?
他默默运转体内飞剑,牵引天外北斗七星,只要眼前这位五毒魔君敢硬抢,自己就以飞剑为掩护直接逃跑,跑不掉?那就是死也要从他身上咬下两块肉!
“恕晚辈不能从命。”
五毒魔君出奇地没有发怒,点点头:“不想给就不想给吧。”
正当陈姬以为这老者是真好说话时,那老头伸出手轻按在陈姬眉心:“既然不愿意交出身家,那就交出你的魂血吧!”
一阵灵魂的战栗自眉心传至脚尖,紧随其后的是阵阵灵魂的撕裂感,让陈姬忍不住闷哼一声,直接将一道剑光从口中吐出。
飞剑速度太快,五毒魔君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一道白芒闪过,血花绽放。这一剑直接削去这位五毒魔君的一根小拇指。
随后,飞剑没入陈姬眉心。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五毒魔君也突破陈姬气府内的各大窍穴,一道鬼阵率先映入眼帘,好不容易取出一滴魂血。看着自己掉在地上还在跳动的小拇指,却死活不敢捏爆魂血。
面色也变得略显苍白,因为他隐约间见到一位身穿黑袍的儒生坐镇其中,看不清容貌,但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惹不起。
心里泛起嘀咕:“这小家伙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年纪轻轻就有茂陵玉傍身,体内长生路断了又修,三百多座气府,三百多道禁制,莫不是人间某位王朝的皇子?
不行不行,杀不得,杀了他怕是会被鬼疯子缠上,绝对不行!”
五毒魔君尽量换上和蔼的面容,心想着这小子要死在别处,可就和老夫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友,老夫需要你的本命飞剑帮助,以及一身雷法,还望你随我去个地方。”
陈姬深吸一口气,问道:“我有什么好处?”
“老夫赠你一颗开府丹,事成之后额外送你一颗填海丹和额外的一件金丹重宝以及秘法,如何?”
所谓开府丹,便是可让凡人直入五经府门境的丹药,这类跨境丹药可遇不可求,一般只出现在太古时期那些“巫”的手上。
至于“填海丹”,则是修士在七境使用的丹药,可以让自身生成的灵气之海瞬间灵气充沛,若是填海丹是上品,则可从初入气海境变为气海境巅峰。
而且境界稳固,可比那所谓的金丹重宝珍贵十倍。
说到底,陈姬是怦然心动。
想要。
见这青年迟迟没有反应,五毒魔君就当他同意了,伸出一手说道:“祭出飞剑叫老夫瞧瞧。”
陈姬思索再三后,开始讨价还价:“那你把魂血还给我。”
五毒魔君一双三角眼忽明忽暗,在心里权衡一阵后,极不情愿地将魂血拍回陈姬眉心。心想:“若是这小子的师门长辈和那些人间的老东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陈姬果真祭出飞剑,一把只有拇指食指大小的飞剑在空中盘旋,剑尖警惕地指着五毒魔君。飞剑身上残存着主人的念头,陈姬对五毒魔君充满敌意,那飞剑也自然而然地对五毒魔君充满敌意。
五毒魔君冷笑一声,直接将北斗攥在手心,仔细端详一番后点头而笑:“果然是能牵扯天外星辰的飞剑,具体几次老夫不知道,但是…”
他故意拉长音调,陈姬心中如临大敌,死死盯住这丑陋的老者,已经在做好逃跑准备。
“你就是老夫寻找千年的人。
剑修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不拘泥于天道规矩,没有大道约束。再加上飞剑有各种各样的本命神通,有些确实鸡肋,有些却是强大。
但再强的神通若是运用不当也是鸡肋,再鸡肋的神通运动得到也是天神赐福。”
他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陈姬,笑道:“若是如同你这把飞剑一般,可牵扯天外星辰,那便是飞剑中的甲中上等。
据老夫所知,妖族人族剑修千千万,有你这般飞剑的,绝不超过一手之数。”
陈姬心中诧异,从没想到这把飞剑神通如此强大,但这份震惊被很快隐藏。面容始终冷淡,问道:
“前辈说要我帮忙,帮什么忙?如何帮忙?”
第66章 诗鬼斩烛龙
五毒魔君捋了捋胡须,笑道:“在这妖族大地之上,曾有一条盘踞数万年之久的烛龙,已修行六万年头,比人族的白玉京和妖族的妖祖殿存在的时间都要悠久。”
陈姬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搞半天自己是来到妖族大地,不是共主随手缔造的世界?那在这里,自己岂不是小绵羊?
怪不得玉指城会出现满城被屠的景象,约莫这是被那位大妖路过,看着不顺眼随手给炼化了。
但为了不被五毒魔君看出什么端倪,陈姬依旧面沉如水,一副细心听讲的模样。
五毒魔君一脸憧憬的神色,娓娓道来:
“烛龙前辈在时,妖族天下天时地利和人间相差无几,乃至于时间流速比人间更平稳。
可自从数千年前人间出了位脑子有病的诗鬼剑仙,嚷嚷着什么“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后来又说什么“吾将斩龙足,嚼龙肉”。
原本妖族修士嘲笑者比比皆是,甚至有人出重金买那位诗鬼剑仙的脑袋。”
他语气微微停顿,许久后才愤恨地说道:“谁知道那臭用剑的,在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后,仅仅只是五境初期的实力,便一人一剑前往妖族大地杀妖炼剑。
起初只是一些境界低微的修士对其进行围杀,一次次死里逃生,一次次在生死中破境。他就像一个被老天爷眷顾的剑修,只因为天资太好,好到老天爷都舍不得收他,想看看他能掀起多大风浪。”
“在这位诗鬼剑仙在妖族大地骸骨洲跻身飞升境之时,那时的他才160岁。28岁修道,仅仅用了132年的时间便证道飞升。
飞升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烛龙老祖所在之地,出剑斩烛龙。”
五毒老祖沉吟少许,摘下腰间拳头大小的酒葫芦,痛饮一口:“没人知道那一战发生了什么,哪怕连妖祖都不得而知,但整个妖族大地之上,剑光如祖龙开天,道法如天神补天之时伸出的断指。
大战持续三月,诗鬼剑仙斩龙而归,妖族大地的时间和灵气也发生很大变化。他返回人间之时无数妖族飞升境纷纷拦截,想要将他截杀在妖族大地,但那时的他已经脱离天道规矩,成为飞升之上又一境界的大剑仙,就连诸位王座都无可奈何。”
陈姬边听边盯着五毒魔尊手里的酒葫芦,心中了然,那位诗鬼剑仙就是李贺、李长吉。心中一边感慨先生就是“牛逼”,一边想着这么好的故事要是来口酒就好了。
见这小子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酒壶,五毒魔尊有些不自在,思索片刻递过去手里酒壶,问:“来一口?”
看着酒壶嘴上泛着绿色的口水,陈姬赶紧摇头,谦让:“晚辈不胜酒力,五毒前辈自己留着喝吧。”
五毒魔尊哈哈一笑:“小子,我这酒可是用蛇胆、蟾酥、壁虎尾、蜘蛛腿、蝎子钳泡制而成,一般人可享受不来!”
闻言,陈姬松了口气,还好没喝。轻轻捻动鬓角发丝,满脸笑容地问道:“前辈,那故事和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有!怎么没有!”五毒魔君突然激动地说道,眼神中绿光更盛:“烛龙死后,骸骨化为烛龙山脉,龙珠龙髓化为一处洞天,名为斩龙洞天。
洞天之大无边无际,曾经有位化神境大妖进入其中,全力御风,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上次我和几位同伴集结数千名修士进入,最后只有四人活着出来,就是差你这把主管杀伐的飞剑和一身正统雷法!
里面金银财宝不计其数,神灵金身堆积成山,灵石、法宝、灵器更是不计其数!”
他猛地抓住陈姬的衣领,眼周变得通红,嘶吼:“我们四个有经验了,这次一定能把里面的金银财宝、把里面的一切全部带出来!届时老夫分你一成!!!”
陈姬能感觉到这位五毒魔君对那斩龙洞天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也对,修行路上无论是有师门的正经修士,还是没有靠山的山泽野修,都是赌徒,也都是亡命徒。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
哪怕没有五毒魔君,没有他那活下来的四位同伴,就算他们都死在斩龙洞天,也会有后来人。
造成这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欲望。修道就像一场胡吃海喝,乱吃就能吃出一条鲜血铺就的通天大道!
那众多赌徒中,陈姬便是其中一位。
他轻轻拨开五毒魔君的双手,笑道:“两成,剑修飞剑除非本尊自愿赠与或者自己使用,否则无法发挥出其本命神通。 至于雷法嘛…龙虎山正统雷法。”
五毒魔君眼神忽明忽暗,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狗日的,但听到龙虎山三字,思虑半晌后才说道:“两成就两成,但需要你出力的时候,你必须出死力!”
陈姬嘿嘿一笑:“成交!”
五毒魔君点点头,轻轻一拍肩膀上的蟾蜍,那蟾蜍瞬间变为一只数十丈的巨大蟾蜍,绿色的粘液顺着嘴角滴落,一阵阵绿色烟雾扩散四周,树木花草在触碰到烟雾的瞬间便立即枯萎。
他走向蟾蜍,那蟾蜍好像通灵一般伸出舌头托起魔君,让其坐在自己头顶。
“小子,十日之后,老夫在五百里外荒废的玉指城等你。”
说完那蟾蜍一个蹦跳,地动山摇,消失在远方。
陈姬安静地站在远处,思索一阵后直接朝记忆中玉指城的方向走去。
一边思索着这次怕是九死一生,但若是成功便是一夜暴富,从此不再为钱财发愁。更何况若是自己不去,那五毒魔君怕是饶不了自己。
刚走没几步,陈姬眼神一凛,看向自己脚下。
下面有人施展土遁术,在围着自己转圈圈。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呼啸声,他抬头看去,只见十几位男女将自己围绕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带头之人一男一女,男的长相俊朗,女子长相温柔,可谓沉鱼落雁。
那男子看着陈姬冷哼一声,问身边女子:‘小妹,是不是这登徒子?’
陈姬视线转到那女子身上,见她正在打量自己,不禁握住腰后短剑,心想最近怕是出门没看黄历啊!
那男子见自己妹妹不说话,就对陈姬厉声道:“小子,我劝你老实点,不然我一剑削平了你!”
第67章 酒泉山拍卖
陈姬一言不发,心中冷笑,几十个人都是靠着路引符之类的符箓支撑着御风飞行,还要一剑削平了自己?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但转念一想,现在的自己实力尚未恢复,对付十几个人却是有些棘手。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陈姬立马换上一副笑眯眯的面孔,只是眼中带着戏谑:“我不乱动,求求你千万别一剑削平我。”
那女子盯着陈姬看了片刻,这才温柔一笑:“兄长性子耿直,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她对身边男子露出一抹烂漫笑容:“哥,虽然那人带着一张能够改变身形容貌的面具,但这位公子的气质他绝对模仿不出来,我们快走吧。”
说着,这女子朝兄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
男子明显有些愣住,对陈姬不好意思地笑笑:‘在下酒泉山修士徐立国,这位道友,方才言语唐突,实在不好意思,还望见谅。’
女子朝陈姬施了个万福:“小女酒泉山,徐淼婉。”
陈姬微微颔首,“陈姬。”
徐立国哈哈一笑:“陈公子,我们酒泉山的美酒一绝,有空…”话没说完,就被徐淼婉拖行而走,身后十几修士紧随其后。
直到飞出百里,徐立国才疑惑的问道:“师门长辈让我们见人就夸一夸宗门美酒,我看那人应该挺能喝,你拦着我做什么?”
酒泉山宗门很小,只有三座山头,但宗门祖师却是真仙境,只是却不擅长攻伐,只会酿酒。以酒结交天下豪杰,哪怕是一位普通人,也能和这位活了将近万年的老祖聊上几句。
最值得夸耀的,便是那位诗鬼剑仙斩龙之后曾在酒泉山饮酒三壶,赞不绝口。
徐淼婉微微皱眉,嗔怪道:“就知道推销酒水,再不走命都没了!”
她从小便与人迥异,有一双能看见鬼神、印记、气运的异瞳,方才清楚地看到那位陈公子身上有数道禁制和一颗鬼气极盛的鬼心,而且身上戾气极重,一看就是那种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闻言,徐立国不禁打了个寒战,拽着妹妹贴上几张符箓,拔腿就跑。
自己还年轻,可千万不能死啊。
等那一群修士走远后,陈姬拔出短剑甩进土中,猛地一震,方圆百米的土地为之一震,将土里那位身材婀娜的女子给生生打了出来。
毫无废话,陈姬一脚直接踩在她身上狠狠一拧,随后一脚踹出去十几丈距离。抬手召回飞剑,一步步缓慢地走向那女子。
一言不发。
女子身穿一件洗得泛白的长袍,明明是男子衣物,她颤声说道:“道友,有话好说,方才借贵宝的是迫不得已,还望道友宽宏大量饶我一命!”
见陈姬脚步不停,女子脸色苍白,娇躯微颤:“道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实在…实在不行,我…我愿意给道友当鼎炉!”
陈姬冷笑两声,弯下腰一把撕掉那“女子”脸上覆盖的面皮:“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此人衣着和裤裆里的那玩意儿太明显,不发现都难。
面皮被摘下,“她”的身体逐渐变得肥胖,面容也显现出来,是一张胡子拉碴肥头大耳的脸庞,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正恐惧地看着陈姬:“道友,有话好说…”
陈姬摆弄着手里那张变得苍白看不清五官的面皮,心里有些感兴趣,问道:“这玩意儿…怎么用?”
中年男人用手支撑着身子后退些许,说道:“这面皮叫“千面”,是尸鬼宗秘宝,覆盖在脸上能够掩盖自身身形气息和面貌…,除非是十一境的老神仙,不然很难察觉,道友喜欢,尽管拿去!”
陈姬点点头,将面皮收入袖中,本来也没打算还:“这既然是重宝,怎么到你手里的?”
那中年男人明显没有想到这白衣青年会这样问,支支吾吾的说:“从酒泉宗…买的,那边有交易会,只要价钱够,什么都能买到。” 见他一副心虚的样子,加上方才酒泉宗弟子的追杀,陈姬心中了然,笑着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买”的啊。”
那中年男子使劲点头,不等再开口说话,脑袋就“咕噜噜”滚落在地,死得不能再死。
陈姬擦干净短剑上的血迹,刚要离开就又好像发现什么,猛地一个转身看去。
只见那中年男子灵魂居然缓缓凝聚为实质,愤恨地看着陈姬,怒骂:“你这个狗娘养的!居然敢杀老子,等着被老子的兄弟们追杀吧!”
说话间,他便拿起一块玉简捏的粉碎,一道金光迅速飞向一处方向。
具体是哪个,陈姬也不知道。初来乍到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见那人还要捏碎身上的储物空间,陈姬一个眼疾手快,掐一道五雷指,随后五指如钩,在掌心凝聚成一道“雷池”。
五雷攒促,造化万千。
对着那人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拍下,并没有一巴掌拍碎他的头颅,而是将这位二境修士拘押进掌心雷池,让他体验体验天雷炼魂魄的滋味。
看着掌心被压缩成芥子的中年男人不断发出哀嚎,陈姬嘴角微微翘起,心中荡漾起一丝快感,笑道:“你才是狗娘养的,你全家都是狗娘养的!”
一手举起雷池,一手召来那折扇储物空间,神识探入其中,内部没有任何功法秘籍、法宝灵器,全是朴实无华用钱币堆起来的金山。
“没少偷啊。”
“草泥马,把老子放出去!老子就是死,也决不让积蓄落在你这狗娘养的手里!”中年男人哀嚎着怒骂陈姬,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陈姬置若罔闻,取出一枚钱币把玩,妖族的钱币有手掌大小,材质不清楚,但是一种刀的形状,看上去挺可人。
“有句诗怎么说来着…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不知道金错刀说的是不是钱币。”
他哼着小曲,朝金光迸发的地方缓缓走去,不急不缓,就像是散步一样。
密林深处,那位五毒魔君眼神复杂地看着陈姬,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但终究只是发出一声叹息。
第68章 收弟子
五毒魔君目送陈姬走远后,这才轻轻拍打蟾蜍背部,示意它悄悄跟上去。
“若不是我太丑,怕吓到他,真想收他做关门弟子啊。”
老者佝偻着背,月光洒在他身上,就像一只被打断脊梁骨的老狗一样。
在他看来,陈姬就像一个修道天资极好的泥胚子,只要细心雕琢烧制,只要不早早夭折,日后一定能在妖族大地割据一方。
奈何自己修炼邪功,那小子长得这般俊俏,若是修行自己这五毒功,倒真是败坏了一副让天地养眼的好皮囊。
老者自幼孤苦伶仃,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没有同道中人。一生小心谨慎摸爬滚打到了元婴境。
或许他的年少时光就是陈姬的时间缩影吧。
自从年少时被人打断了脊梁骨,就驼了一辈子,就像这一生在那些大妖面前,卑微了一辈子。
生于贫寒,死于孤独,也许是这位垂垂老矣的老者最好的归宿。
陈姬取出面皮覆盖在脸上,只觉得全身一阵酥麻传来,身形随着心念变换,变成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
他取出李贺赠送的玉简画卷,缓缓展开,画中一位长相秀气的女子,眉宇间满是柔和,正望着陈姬傻乐呵。
少年根据画中女子的面貌改变自己的面貌,他蹲在水塘边,看着水镜中的自己。
水中树影婆娑,水中女子,碎碎圆圆。
他深吸一口气,揭下面皮,转过身有些诧异,眼前是那位五毒魔君,正和蔼地看着自己:“你喜欢这个女子?爱而不得?要我说你小子就是怂,喜欢就抢过来啊,把她炼化成……”
不等他说完,陈姬就打断了他:“这是我娘。”
空气陷入沉默,只剩下树叶沙沙作响。
许久之后,他才捋捋胡须,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你有这份思念她的心,你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陈姬并没有理这一茬,收起情绪问道:“前辈有事?”
五毒魔君点点头,指了指相反的方向,恨铁不成钢:“你走错方向了。”
陈姬无奈地扶住额头,说道:“我不认路,对时间也没什么概念。”
“去酒泉山?”
“对,还请前辈给指个方向。”
五毒魔君指向北方:“七百里,全力御风一天就到了。”
陈姬刚走出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问道:“前辈要去玉指城?”
五毒魔君点点头:“我有两件重宝藏在玉指城,去斩龙洞天能用得到。”
陈姬:“我有个朋友住在玉指城,还望前辈不要随手将其打杀。”
五毒魔君看着陈姬,双眼深邃看不去喜乐,许久后才问道:“小子,要不要做我的关门弟子?我死后,全部家当都是你的。”
自己大限将至,实在是不想为自己这一生修道留下任何遗憾。衣钵没人继承,才是修士最大的悲哀。
陈姬哑然失笑,恭敬地作揖,说道:“前辈功法神妙,晚辈…不敢修炼。”
原本也没打算他会答应,但听到这个结果,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忍不住追问:“记名弟子呢?做我的记名弟子,不修邪功!” 陈姬还是摇头:“晚辈已有先生,不管他认不认我,但晚辈还是认这个先生的。”
五毒魔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许久之后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籍,递给陈姬,笑道:“这是我当年在斩龙洞天找到的一本拳谱,我身子骨弱,受不太住,送你了。”
陈姬若有所思的接过拳谱,不知道这五毒魔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毕竟有便宜不占穷酸样,该拿的还是要拿的。
见他收下拳谱,五毒魔君心情瞬间变好,笑着抛给陈姬一个小酒壶:“这不是五毒酒,是真正的仙家美酒,老夫自己都不舍得喝,送你啦!”
陈姬抱抱拳,笑道:“前辈,十日后见。”说完,便御风赶往酒泉山。
在御风出百里之后,陈姬这才仰起头喝了一口美酒,在嘴里回味一番,灵气充裕无任何杂质,的确是仙家好酒。
他咂咂嘴,哈哈一笑:“得找个好葫芦,能一直装酒的那种,装很多很多酒,哈哈哈!”
在陈姬走远之后,五毒魔君晃了晃拳头大小的酒葫芦,并未饮酒,而是一步跨出。
单纯一步便来到千里之外的玉指城中心,只是神识一扫就找到那位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觉的菖蒲。
心想这小丫头也真是心大,这城里这么多厉鬼冤魂居然睡得安稳。
他扫了一眼,还好院子外有一座简易法阵,阵外全是没有任何灵智的孤魂野鬼,一个个目光呆滞,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承受压不住罡风吹拂,消散天地间。
五毒魔君抬起手接住一粒符灰,轻轻捻动,面露诧异之色:“是谁,在此地用了这么多低品质的往生符?”
随手一招抓来一只野鬼,问道:“谁用了往生符?”
野鬼在五毒魔君强大的神识干扰下恢复一丝灵智,战战兢兢地说道:“回…回上仙的话,是…城主府的那位女子,这…这符箓不能轮回,只是将功德分给我们,让我们有机会投胎转……世。”
五毒魔君松开手,一步来到房间,轻轻问:“为什么消耗这么多功德?不怕遭雷劈?”
菖蒲缓缓睁开眼,被这老人吓了一跳,靠在墙上用被子裹紧自己:“你…前辈是谁?”
“我认识你朋友。”
“陈姬?”
“对。”五毒魔君这才知道那小子叫“陈姬”,怎么娘们唧唧的?一点也不雄壮。
菖蒲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神说道:“陈姬消耗功德送这院子里的女鬼投胎,我学他,他就不会不要我了。”
五毒魔君哑然失笑:“我看人很准,他不会不要你的。
那些符箓你怎么画的?”
菖蒲疲惫地揉揉眉心,这两天真是把自己累坏了:“就…那女鬼给我说了一遍,我就会了呗,画符有什么难的?不就是用血画画,这里就有被水弄湿的符纸啊。”
五毒魔君瞪大眼睛:“老夫可是用了十年时间才学会的画符啊!”
第69章 可敢一战
酒泉山脚下,各种各样的商贩宣传着手里的法宝、灵器、丹药、符箓,以及一些千奇百怪的草药、妖兽骸骨、奇异宝物等。
两天的赶路让陈姬有些疲惫,打了个哈欠蹲在路边,一手托着腮帮昏昏欲睡。
“小公子,小公子,你是卖什么的?”
陈姬睁开眼,看到一位身材矮小的胖子,正一脸憨态可掬地看着自己。但这里不是人间,妖族大地上修士炼化父母兄弟者比比皆是,想到这里,陈姬的神色也清冷起来:
“我不卖。”
小胖子嘿嘿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孙才,字有财,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别的不说,孙某在这酒泉山还是很有名气的,什么鉴宝、推销,孙某样样精通!’
见陈姬愣神,许是太过疲惫,但又不愿意自己今日第一笔生意就此落空,别的不说,把这小子卖给那些宗门老祖也一定是笔好价钱:“公子?尊姓大名?”
许久之后,陈姬才笑着说道:“陈姬,字怀仙。”
按照人间的规矩,男子二十岁行冠礼时取字,字一般由父母来取,如今父母早已不在,他便自作主张,为自己起了一个“怀仙”的字。
陈怀仙。
陈姬不知道,在日后“怀仙”“仙君”这两个名头,将会成为妖族天下数以千万万修士痛恨、敬重的对象,恨不得将其食肉寝皮,但又想要为他修建天地间最大的陵墓。
“好名字,怀仙道友,可有入得了眼的物件?孙某为你讲解。”孙才突然拉开身上宽大的衣衫,陈姬定睛看去,衣衫里挂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各个看上去价值不菲。
“也可以在孙某这里购买,价格好商量。”
他眼底闪过一丝冷笑,心想:“随便你买,反正一会把你送去当鼎炉,到时候你买走的东西就又回来了!”
这细微的情绪被陈姬尽收眼底,他思虑一番,记起自己前两天炼化的那位修士曾对自己说,他还有兄弟为自己报仇。
低头沉吟片刻,陈姬从怀里掏出那张面皮,轻声问道:‘这玩意儿值钱吗?’
看着陈姬手中的“千面”,孙才瞳孔骤然收缩,眼中闪过贪财之色,赶紧问道:“这…“千面”怎么在你手里?”
意识到此话不妥,他赶紧改口说道:“这…孙某也只是听人说过,千面可使人变化身形,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公子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这等宝物居然也有。”
陈姬心中了然,问道:“能值多少钱?”
孙才义正言辞地说道:“三千万金刀币!公子卖不卖?若是愿意卖,孙某吃点亏,愿意花三千五百万金刀币买下!”
其实这玩意儿能值六千万金刀币,但做生意嘛,总是要讨价还价的。何况这本就是自家兄弟的孙福的物件,到了自己手上也是“物归原主”。
陈姬笑着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里人多眼杂,在此的交易在下不放心啊。”
孙才心领神会,说道:“在下知道一处隐蔽地方,这就带公子前去!”
在陈姬挪步的刹那,孙才微不可察地朝远处几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心领神会,悄咪咪跟上。
陈姬神识瞬间覆盖方圆百丈的范围,察觉到有人跟踪后并未言语,而是快步走向孙才所说的地方。
等到了那不显眼的山窝后,已经有几位持砍刀的修士在此地等候,就连出口也被堵死。
陈姬故作疑惑地问道:“孙兄这是做什么?”
“干什么?交出千面和一众法宝,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孙才狞笑着说道。
说话间,众人已经将陈姬团团包围,数把大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敢动,就能一刀削平这小子的脑袋。
况且人群中也有像陈姬一样的四境修士,约莫着能和陈姬打个有来有回。 陈姬叹息一声,无奈地问道:“没得商量?不是做买卖吗?有买才有卖,孙兄这样有些不讲江湖道义啊。”
孙才仗着人数优势嗤笑:“你现在已经不配和我做买卖了!老子先把你全身宝物搜刮一番,再把你的子孙根割去,到时凭这张脸,也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说着,抬手掐住陈姬的脸蛋,笑道:“当然,我们这群人可以先享用一番!”
他显出真身,是一头全身铁毛的野猪,一对獠牙奇长无比,好像金属一般,散发着阵阵寒光:“交出法宝!”
沙哑雄浑的声音几乎震得陈姬两耳发聋。
陈姬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那野猪毛扎得流血了,一脸无辜的说道:“这可是我的毕生家财,不舍得给啊。”
“那我就杀掉你!”
说话间,几把钢刀朝着陈姬的脖子齐齐砍下,一时间鲜血四溅。
两个时辰后,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踉跄着走出山窝,右臂无力地垂下,左手紧紧攥着一把白色仙剑。
在他的肩膀处,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疤,鲜血汩汩而出,映衬的陈姬面色苍白。
他回望一眼,山窝内横七竖八的十几具尸体,要么被飞剑穿透眉心,要么被手里这把仙兵拦腰斩断,内脏肚肠散落一地。
陈姬无力地靠在一棵大树上,粗重地喘息着,看着手里这把长剑,又看看自己几乎被震碎的右手,无奈地哑然失笑。
他娘的,没被别人砍死,居然差点被自己玩死。
这把长剑有灵智,有自己的想法。也许是认为一个四境大修士不配做自己的主人,又或许是觉得陈姬出手不够干净利索。
刚砍了两剑,差点没把虎口震碎,随后陈姬就控制长剑,它居然不住地反过来给自己一下,差点没把胳膊砍断。
所以这流的一身血,全都是自己的。
好在收获颇多,对得起自己挨的一剑。
陈姬将身上各式各样的储物空间内的物品全部取出,打量一番后,除了一个棕色的拨浪鼓适合陈小白,其余的没有一个入得了眼。
既然如此,那便全部震碎,用于滋养自身体魄和飞剑、法器。
一股浓郁似海的金色粉末被陈姬吸入身体,突然“咦”了一声。
在自己不远处,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穿金袍的白须老者,正向着自己怒目而视,声音传遍整座山谷:
“后生,你可敢与本座一战!”
第70章 天罡王座
感受到老者六境的气息,陈怀仙赶紧摆手:“不敢不敢,晚辈只是路过,不知前辈在此清修,还望前辈莫怪,晚辈这就滚蛋。”
眼见老者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是眼神凶狠的盯着自己,陈怀仙赶紧往酒泉山方向走。
那里人多,前辈你杀了别人就不能再杀我了哟!
还没走两步,那老者又开口道:“可敢与老夫一战!”
陈怀仙皱眉转过头,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老者,心想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你真当陈某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想着想着,四境巅峰的境界显露无疑,全身气府内本命物开始迸发灵气。
可让他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那老者气息瞬间攀升至八境巅峰状态,手中也浮现出一把朴素的长剑,眼神逐渐变得阴狠起来。
“小子,当真要与老夫一战?”
陈姬隐约察觉到不对,壮着胆子走近老者,同时默默催动手中长剑。
仅仅是这注入灵气,长剑便开始发出一阵清脆的嗡鸣,好似颤鸣如龙般开始反抗陈姬的支配。
震得陈姬虎口血肉模糊,在长剑剑身接触到血液的刹那,仙兵品质再也无法压制,彻底爆发而出,压向老者。
那老者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自身境界也从八境提升到了十境元婴。
见状,陈姬赶忙收起长剑,揉揉发疼的手腕,再看那老者,境界已经掉回八境,依旧是阴狠的面容,依旧是那不变的话语:
“小子,可敢与老夫一战?”
陈姬心中恍然大悟,绕到老者身后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老者的后脑上被几根细如芥子的银线贯穿,若是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出来。
而银线的另一端,则是绑着一块青绿色的玉简,上面有几个鎏金大字,不过年代过于久远,陈姬根本看不懂。
应该是数千乃至上万年前的产物。
陈姬轻轻一捏银线,瞬间在手指划出十几道血口,随着血珠滴落在玉简上,那老者身形也化作一阵金光遁入玉简当中。
陈姬拿在手里掂量一下,嗯,分量尚可。简直就是外出旅行、打家劫舍、恐吓敌人的专属法宝,就是不知道这东西境界的上限在哪里。
心满意足地将玉简收入袖中,迈步走向酒泉山,甚至连衣服都没换。
集市上,人们看到陈姬这一身打扮皆是心中了然,此子一定是被打家劫舍了,能活着出来,身上储物空间居然还在,真是“猛”人。
陈姬注意到众人的目光,赶紧来到一处小贩前,花三十万金刀币买了一件白色文武法袍穿上,嘴里骂骂咧咧真是被人当狗宰了,一件品质中等的法袍居然要自己三十万。
但如今的自己身上靠着“打劫”赚来了数亿金刀币,算是个大富豪。
换上一件崭新衣衫的陈姬倒也是威风凛凛,可谓是红绮如花,妖颜似玉。当然,他也忘不了家里还有红离和陈小白,在玉指城还有个菖蒲。
当然,还有现在大概在探查十万大山的高顺等人,好不容易来妖族大地一趟,肯定要带些礼物回去。
在集市上兜兜转转,将近花费一亿金刀币,这才买了几件上等法袍、适合孩童玩的法器、适合高顺这群兵家修士的铠甲等等。
渐渐地,越走越远,陈姬也走上酒泉山的山门,忽然闻到一股酒香,循着味过去,看到一家不大不小的酒铺。
陈姬迈步走进酒铺,这里早已坐满了人,无奈之下只能花钱买酒,端着酒碗来到门口蹲着喝酒。
这酒水名字尚且不知,灵气也不充裕,但味道浓厚,极香。 就是价格嘛…十枚金刀币一碗,二十枚金刀币三碗,有点黑…
而且有个奇怪的规矩,酒不能带出酒铺。一是因为酒碗要还,二是因为老板娘爱惜酒水,害怕客人浪费。
若是浪费此店酒水,怕是那酒泉山的老祖们要把你请上山“喝茶”,顺便问一问“是不是酒泉山的酒水不合道友胃口,道友为何浪费,知不知道爱惜粮食”了。
陈姬买了三碗酒,两碗放在脚边,用左手端着一碗轻抿,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心情稍微有些愉悦。
有钱了,时间过得慢,手边有酒,要是再有一只烧鸡就好了。
嗯…盐水花生也可以。
奈何酒铺只卖酒,其余的啥也没有。
“哎!小娘子,别在门口蹲着,过来坐着喝酒啊!”一声粗犷的声音在酒铺内响起。
陈姬看了看周围发现是在叫自己,虽然被叫“小娘子”心里有点膈应,但对方好心邀请自己坐着喝酒,哪有不去的道理,哈哈一笑:“得嘞大哥!”
陈姬笑着走进角落的一处桌子坐下,隐约感觉这位客人不简单,就连那老板娘都要坐在一旁笑着陪酒。
他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悄无声息地用神识探查一番,发现此人灵气深不见底,境界更是玄之又玄,时高时低。
汉子身穿一件绿色金纹袍,头戴一顶朝天冠,和陈姬一样都是腰后横剑。唯一不同的是陈姬是短剑,汉子却是长剑。
见陈姬不敢落座,那汉子豪迈地哈哈一笑:“不要再探查我的境界了,实话告诉你,我叫元相,飞升境巅峰剑修,妖族三十六天罡王座之一。”
闻言,陈姬心神大震,想要后退两步抓紧逃离,却发现如今的自己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酒铺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山清水秀的山水画卷,老板娘、王座元相、陈怀仙就在这画卷中。
随着元相的每一次动作,便是一道水墨被带走。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找个剑修喝喝酒,在酒泉上独自一人喝了三四天酒,一个剑修没见到。这不,好不容易见到你这么个剑修,有些激动吗。”元相拿出一盏黄金酒盏,放在陈姬身前座位。
老板娘微微一笑,扭动着婀娜的身姿开始倒酒,用眼神示意陈姬坐下。
陈姬麻木地坐下,看着酒液缓缓流入酒杯,还没从震撼中缓过神来。
自己何德何能,能和一位王座喝酒?
元相举起酒杯与之轻轻磕碰,陈姬也端起酒杯,食不知味地将酒水一饮而尽。
元相微微一笑,将酒杯在白玉台上轻轻一磕,笑眯眯地问:“人间哪边过来的?”
第71章 天下英雄
陈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自己是人间人,不能一巴掌拍死自己吧?
说自己是妖族本土人士,那这王座知道自己说谎的话,岂不是更要一巴掌拍死自己?
这里可不是人间,大家多多少少都要点脸面,这可是妖族大地啊!大家都没什么底线的。
看出陈姬的顾虑,元相微笑说道,眼神分明是在看自家晚辈:“我和你们人间镇守长城的那位大剑仙林煜是多年好友,和你家先生李贺也是很多年前就认识的酒友。
酒泉山津津乐道的“诗鬼剑仙”在山中畅饮,当年他是极不情愿来的,是我强拉硬拽来此饮酒。”
一旁的老板娘适时地说道:“元王座从不曾有一次进攻长城,甚至连自家公主坟的修士也不准任何人前去。王座大人一直以和人族交好著称妖族大地。”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元相在三十六天罡王座和七十二地煞王座中的名声并不好,乃至于鲜有朋友。
平日里除了来酒泉山喝酒,就是去长城找那位老友侃大山,聊聊那位仙子姐姐的腚大腰细胸脯圆,是少有的性格温和的王座。
陈姬疑惑地问道:“前辈怎么知道我家先生叫李贺?”
元相无奈地摇摇头,笑着指向陈姬身后。
陈姬一阵毛骨悚然,顺着元相视线望去,只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位虚无缥缈的身影,身着黑色儒衫、披头散发、面容姣好的年轻书生。
书生身后背着一把长剑,却长久闭眼,只是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看上去极其亲和。
陈姬一时间有些愣神:“这是……”
元相看着李贺的虚影,笑道:“是李贺的一粒心神芥子,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攻伐神通,甚至连保你一命也很难做到,但却是你在妖族大地的护身符…起码是在王座这里,是一张护身符。”
见陈姬似懂非懂的样子,他继续说道:“这道心神芥子,没有飞升境是看不出来的。那位诗鬼剑仙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妖族人族两座天下的修士。
别人伤了我学生,我管不着。但若是你们这些老飞升级弟子伤了我学生,那就要做好李某一脚踩碎山头,诛杀你们九族,灭你们道统法脉的准备了。”
闻言,陈姬怔怔出神,一直不知道李先生这么护着自己,也不知道李先生这么狠。
飞升境说宰就宰?一点面子不给啊。
元相笑眯眯地问道:“要去斩龙洞天逛一圈?”
陈姬点点头:“和那位五毒魔君做了交易,他答应事成之后分我两成法宝。”
元相点点头,笑道:“要小心烛龙残存的心念,虽然不知道他和李贺达成了什么协议,但绝不是你们这些小辈能掺和的,情况不对就立马跑,别犹豫。”
陈姬:“这种事情我知道的。”
元相感慨一声,笑言:“若不是李贺分开两座天下时间灵气,现在的世间只会战乱不断,死人更多。”
他轻轻一招手,只见陈姬眉心一闪,一把飞剑瞬间被他捏在手中仔细打量起来。
许久后才不屑地说道:“你这把飞剑和我、你家先生,以及城头上的林煜差远了。”
陈姬忍不住吐槽:“我哪敢和你们这些大人物去比飞剑品质高低?你们那些飞剑都不知道喂养多少年,吃掉多少灵器法宝了。”
元相摇摇头:“从未。”
陈姬震惊的瞪大双眼,在印象中飞剑若不喂养如何提升品质?除非…飞剑本身就是天地罕见,甚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元相祭出自己的金色本命飞剑,剑身上有些许金色纹路,但总体很朴素:“飞剑——兵解,本命神通和它的名字一样,送人兵解上路。”
说话间,他又祭出两把飞剑,一把雪白,一把漆黑,奇怪的是根本看不清其真容,只是隐藏在浓雾中。 而陈姬只是一眼就被刺得双眼流下血泪,灼烧感油然而生,让他忍不住抬手去揉眼睛。
也就是在此时,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右手伤势居然痊愈,恢复如初。
元相介绍起两把飞剑,说道:“这是我根据林煜、李贺二人本命飞剑所制造的仿剑。”
他指着白色那把说道:“林煜—光阴长河,就是传统意义上坐落在天外天尽头的那条光阴长河的翻版复制,是以一大截光阴流水所炼化。”
“黑色那把名为“断流”,也和时间有关,是李贺的本命飞剑。”
陈姬心中了然,光阴长河通俗来讲便是“时间”,两把飞剑的神通也就是和时间有关。
估计是逆流时间和削短时间流速。
他抬手收回自己的飞剑,一言不发地痛饮一口美酒。实在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说什么,只能感慨一声:“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
元相摆摆手,面容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按理说你这把北斗注死,代表着极致的杀力,和我这把兵解冥冥之中起了一场大道之争。
再按照修士界的规矩,我应该毫不犹豫地杀掉你,以绝后患!”
闻言,陈姬吓得手中酒杯微微颤抖一下,心想这一杯酒果然不是白喝的。
弄半天喝人家一杯酒,报酬是陪命啊!
但一想到身后还站着个李先生,心里瞬间就有了底气,笑道:“你试试?”
感觉每次见到这些大佬,就是一次赌命,自己就像一个赌徒,命运的转盘转到哪里,全看自己的运气和赌运。
但他并不会因此而后悔踏上赌桌,毕竟…落子无悔。
元相突然大笑起来,隔着桌子一巴掌拍在陈姬脑袋上:“看他娘的把你吓得!”
他忍不住感慨起来:“你们这一辈的修道之士和我们早就不一样咯。我们那个年代哪有什么子虚乌有的大道之争?走在路上就是同道之人,便是兄弟!
别说是让出那条所谓的“大道”,就是为兄弟豁出性命又能如何?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为知己者死,便是荣耀!”
陈姬呆呆的看着元相,或许他们那个年代的修道,才是纯粹意义上的修道,才是真正的“大道”。
元相一挥手,二人回到那酒泉山的小酒馆内,而元相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次前来,也只是看一看这位和自己有着大道之争的年轻人的相貌,看看是怎么样的人。
若是此人心性不稳,杀掉就是。
第72章 破境
陈姬看着空无一人的酒铺,和老板娘大眼瞪小眼。
“那个…要不我先走?”陈姬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板娘微微一笑:“稍等。”说完,她便取出一只酒葫芦去往酒鬼,身姿婀娜地蹲下,开始一勺勺地装酒。
一身鹅黄色长裙有些紧身,衬得老板娘身体曲线过于婀娜,陈姬不敢多看,赶紧转过头去。
直到装满三大坛酒,老板娘才抱着略显沉重的酒葫芦走来,双手将酒葫芦递给陈姬:
“给你的,这酒泉山的美酒,路上慢慢喝,你年纪还小,记得一次性不要喝太多。”
陈姬赶紧将双手在身上擦了擦,双手捧住酒壶,略显疑惑地问:“为什么送给我这么多酒?这酒很贵的。”
老板娘微微一笑:“能让王座中最不好说话的元相让道的年轻人,只要不早夭,日后一定有一番作为。到时还请公子在外为酒泉山的美酒多说两句好话。
若是以后酒泉山有难,若是公子有能力,还望公子出手相助。
同样,若是公子有难,无论对方是那位王座的徒子徒孙,亦或者王座亲临,酒泉山也定当鼎力相助。别的不敢言,为公子提供一处容身之所的能力还是有的。”
在这波谲云诡的妖族大地,生死只在一刹那,提供容身之所这样的话,绝对算得上一句狠话。
对于眼前女子的身份,陈姬心中已然明了,便是那位酒泉山以酒结善缘的开山祖师,不擅长攻伐的真仙境修士。
陈姬收起酒葫芦,学着儒家修士的作揖行礼,笑道:“若有一日酒泉山有难,陈某便是远在万里之外,也定当赶来相助,愿为老宗主出死力。”
老板娘轻轻拍打白衣青年的肩膀,语气有些嗔怪:“把老字去掉,女人永远都是豆蔻年华!”
陈姬哑然失笑,停顿片刻后说道:“那晚辈就先行离开,祝老板娘生意兴隆。”
见老板娘点头,陈姬这才转身跨出酒铺大门,抬头看了眼天空,土地如雪,月如钩。
不知为什么,今日的夜晚异常冷,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迈步走下酒泉山。
直至山门口,陈姬回望一眼,那老板娘正坐在台阶上笑着朝自己挥手,他微微一笑,轻声说:“我叫陈姬,字怀仙。”
老板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说道:“我叫灵祥,很高兴认识你,陈怀仙。”
看着暮气沉沉的青年,灵祥总归有些惋惜,或许这后生从没找到青春的意义。
在灵祥看来,修士真正的意义在于,当修道有成之时,或许早已几百岁乃至几千岁。那是人生的光阴长河中能随时激动的瞬间。
第一次破境的喜悦;被追杀后死里逃生的瞬间;所见过的山河表里;第一次杀人时的血腥与快感。
这些“第一次”会在日后无数个心境崩碎的时候,成为修士找到“回家”的那条阳光大道。
陈姬走至一处密林中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敢盘腿坐下。一个人的坏处在于,修士在深度闭关的时候没人护关。
思虑再三后陈姬取出一张土遁符,自己对那些五行遁术一窍不通,只能用符箓来辅助。
他轻轻往地上一丢,在符箓落地的瞬间,陈姬单手掐诀立于胸前,轻喝一声:“开!”
一个直径三米深三米的圆坑骤然显化,陈姬进入深坑,再轻呵一声:“合!”
深坑就像坟墓一样将陈姬包围,洞中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点燃一张路引符照亮洞穴。
只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并没有第一次的符箓耗尽一个月才燃尽,这次却是一瞬间便燃烧殆尽。
陈姬微微皱眉,再次点燃一张符箓,这次还是一瞬间燃烧殆尽。 以此往复十几次,路引符才恢复到一个时辰才燃烧殆尽。
黑暗中,陈姬轻轻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妖族天下的时间线…因为烛龙的身死道消变的紊乱,时快时慢?”
这就让人很头疼,因为如今妖族天下的时间是极度混乱的,没有任何规律,那么自己根本就无法测算人间的时间,那自己怎么在八年内回到龙腰洲?
但这些都是后话,陈姬取出“打家劫舍”来的几件储物空间,一一取出其中的法宝并捏碎为粉末,黑暗中,金色粉末映衬的陈姬那俊美脸庞多出几分阴暗。
将全部粉末凝聚于掌心,掌心之中缓缓升起一座“雷局”,开始炼化那些粉末。
刚开始的时候很轻松,但随着灵气的逐渐提纯为液体状的两颗金色珠子,陈姬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在外界的那股阴寒之气逐渐布满全身。
随着时间推移,那两颗小珠子从液体变为胶状物体,再变成两颗泛着金属光泽的金丹。
没有任何犹豫,陈姬将两颗压缩灵气金丹吞入腹中,一股灼烧感自丹室内油然而生,那头存放在丹室内的心魔原本神情呆滞,在感受到金丹的灵气灼烧感后瞬间清醒过来,指着那颗黑心破口大骂:
“你大爷的,脑子有病啊!破境破境,破你大爷的境!才刚进四境多久,就这么着急破境,急着见祖宗吗!?”
现在的她已经变为一个淡蓝色、面容模糊的人影,早已不是“温央”的样子,不然借着母亲的口说出这么恶心人的脏话,陈姬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陈姬闷哼一声,嘴角逐渐溢出血丝,随之而来的是灵气混着剑气极速外泄,在周身形成一道漩涡。
漩涡越来越大,十丈、百丈、千丈,直到三千丈才堪堪停下。
与此同时,方圆三千丈的土地被剑气搅得稀碎,地面轰然倒塌。
陈姬收起雷局,双手快速结印祭出飞剑,开始控制北斗迅速吞噬周身外泄的灵气。
节约是传统美德,好不容易“抢”来的灵器法宝,绝不能浪费!
并不是陈姬着急破境,而是前往斩龙洞天,境界是能升就升,高一层境界也能多一点保障。
哪怕一丝一毫。
八天时间转瞬即逝,漩涡越来越小,被压缩至不到一丈的范围。
陈姬深呼吸一口气,将残存灵气吸入腹中,作为“食物”。
他微微抬起头,却发现做不到。
自己被“活埋”了。
第73章 府门大开
陈姬并没有走出为自己挖出的“坟墓”,现在自己的境界依旧停留在四境巅峰,亦或者大圆满,距离五境界的府门大开只差临门一脚。
因为自己是剑修,现在的情况就像自己双脚已经踏入府门,但一把飞剑被落在外面。
他双手贴放腹部,继续盘腿枯坐,开始尝试用自身灵气冲开府门。
丹室内,一条火龙缓缓抬起头颅,有芥子心神站在龙首之上,驾驭火龙自下而上冲击那些不曾开辟的各大窍穴气府。
随着府门的一次次被冲开,一次次合拢,陈姬只能驾驭火龙在体内横冲直撞。
最后,陈姬终于见到了自己的“长生路”,那是一条漆黑的蜿蜒神道,他跳下火龙头颅,自下而上走向神道。
直到走向第五十级台阶时才停下脚步,再也无法前进丝毫。
神道139阶,对应修士十三个境界,而神道尽头则是一条漆黑的通天大道。
同时,也代表着139个台阶,也代表着修士在打破大道规矩之前能开辟的1390座储存炼化之物的窍穴。
陈姬走下台阶,喃喃自语:“现在学会的功法和炼化之物还是太少,距离“洞天福地相衔接”的情况还是太远,可以着手炼化那两件仙兵和短剑了。”
至于那件十四境遗蜕,是陈姬打算跻身金丹境将其炼化为自己的阳神身外身。
他站在火龙头颅之上,已经冲开将近五十座气府,却在第51座气府前停下身形。
那是一座有着漆黑大门的气府,上面密密麻麻地贴满各种符箓,有黄纸、金色符箓,甚至还有两张降真青绿箓。
自己以往探查气府时从不曾见过这座气府,或者说没留意。
太古怪了。
陈姬轻轻将手放在府门之上,刚一用力就被一股巨力震飞出去,外界的真身也吐出一大口黑血,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
他不甘心地驾驭火龙对着府门倾力一撞,在火龙接触到那大门的瞬间,就像雨雪遇见烈火般迅速消散,化为漫天光点,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陈姬的那粒芥子心神直接被震碎,真身“哇”的一声呕出大量黑血,身体变得虚弱不堪,同时体内灵气变得狂躁起来。
陈姬双手撑地,黑血顺着嘴角滴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坟墓中,浑身灵气暴涨。
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体内各大气府在不听使唤地吸收方圆百里之内本就不算浓郁的灵气。
府门大开,天地灵气开始疯狂地涌入陈姬身体。
什么也看不见,但陈姬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球,照这样吸收下去,一定会被撑破。
他只能强打起精神,盘腿坐好、双手叠放腹部,用三短一长的呼吸法门默默散去体内不堪重负的灵气。只是吸收进来是灵气,吐出去却是剑气。
这是陈姬无法控制的。
随着陈姬的不断散功,体内那些躁动不安的灵气也逐渐趋于稳定。
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这股劲,抓紧中炼两件仙兵!
————————
第十天悄然到来,远在玉指城的五毒魔君见等不到陈姬的身影,便只好安顿好菖蒲,独自一人寻找起来。
由于太过着急,根本没注意到酒泉山外围已布满密密麻麻的剑气,一个不慎就被划破脸上脓包,淡绿色的脓血流下,他若有所思地擦去,在手指间捻动起来。
五毒魔君若有所思的看向方圆千丈被剑气削得塌陷下去的土地,嘴中喃喃自语:“原来在这里!” 他伸手一点,陈姬上方的泥土被“轰”的一声炸开,露出满身血污和黑色杂质的陈姬。
五毒魔君佝偻着身子走到深坑边缘,低头看向面色惨白的陈姬。原本还以为这小子是怕了,不敢和自己去往斩龙洞天,如今看来是自己想错咯。
现在的陈姬,已经到了中炼两件仙兵的紧要关头,陷入深度闭关之中。
但仔细一看,已经是接近尾声。
如今的陈姬披头散发,头顶紫金冠早已消失不见,约莫这是被他给炼化。自打第一眼见到那顶紫金冠,五毒魔君就知道是件好炼化的仙兵,性格太温和了。
像个小媳妇一样,时时刻刻不在为丈夫劳作,吸收天地灵气。
可那把仙剑却不一样,桀骜不驯,陈姬身上的血液和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猜得不错的话,应该就是拜仙剑所赐。
不一会,一位长相阴柔甚至有些娘娘腔的俊美男人来到五毒魔君身边,看着深坑底下的陈姬忍不住咂咂嘴:“五毒老哥,这就是你找来的那拥有一把极致杀力的剑修?
还会雷法?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也才五境吧?这境界也太低了。
破境炼化本命物居然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幅鬼样子,稍有不慎可就没命咯!”
男人一脸贪婪地看着那悬浮陈姬身侧的长剑,舔舔嘴唇说道:“这么好的一把剑,还不如送给本君,那时候本君便是元婴境第一人了!”
五毒魔君斜瞥他一眼:“七情魔君,我劝你别找死!你敢打他的主意,本君就毒死你!”
“好好好,不打不打,五毒老哥都发话了,我哪还敢打这小子的主意?”七情魔君无奈地举起双手,哈哈一笑。
五毒魔君看向他身后,乌泱泱数千人,有些不悦地开口:‘带这么多人进去干什么?’
七情魔君笑道:‘这些人可都是我的“口粮”,没有他们,我的功法如何发挥?’
五毒魔君点点头,这位老友之所以叫“七情”,便是因为他所修炼的功法是靠着人的喜、怒、哀、惧、爱、恶、欲来形成攻伐手段。
一般斗法都只敢往人多的地方去,人少了七情就少,七情少了攻伐和保命术法就大打折扣,此次一下子带了数千人,看来是真下血本了。
与此同时,陈姬缓缓睁开双眼,五毒魔君看到陈姬的一双重瞳子中的左眼,变为了灰白色。
是那种孤寂死亡的灰白,哪怕是元婴巅峰的五毒魔君和七境魔君,只是和那眼睛对视一瞬,也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自下而上生发。
陈姬看向七情魔君,不知为什么越看越烦人,感觉这哥们咋看咋不靠谱,像是那种会和自己说“掏心窝子”话的人。
又看到七情魔君那阴狠挑衅的眼神。
没有丝毫犹豫,对着七情魔君的脑袋就是当头一剑!
七情魔君:“卧槽!!!???”
第74章 短剑崩碎
看着对着自己脑门的一剑,七情魔君丝毫不慌,一把抓过一个凡人,轻轻一按眉心,呵道:“欲!”
那人双眼瞬间变得呆滞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地上。
在那人的七窍中迅速升起一阵红烟,在七情魔君手里形成一把纤细的三尺剑,对着那当头而来的剑光便是一剑刺去!
一声洪钟大吕在树林中响起,两剑针锋相对,凌厉的剑气瞬间将那被抽走“欲”的男人绞得稀碎,化为漫天碎肉掉落在地。
剑气即将席卷其他人,陈姬猛地一发力,将那把“欲”造就的长剑震个稀碎,正准备收剑,那七情魔君哈哈一笑,猛地瞬移来到陈姬身后,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拍下。
陈姬微微低头躲过这一巴掌,并未转身,但手中长剑却如同游龙戏水一般刺向七情魔君的心口。
在这一瞬间,陈姬散落的长发被凭空束起,一顶紫金冠凭空浮现。
魔君双指夹住剑尖,嘴角微微翘起,心中玩心大起。
眼前这小子不管是样貌还是天资,完全有资格做自己的弟子。
他微微一笑,双指猛地发力,随后呆愣在原地,嘴里骂骂咧咧:“这特么真是仙兵啊?”
陈姬一个转身一甩长剑,七情魔君赶忙松开长剑,但还是在手掌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没有鲜血流出,在元婴体魄的加持下,那伤口几乎是一瞬间就恢复如初,就像从未受伤一般。但七情魔君有苦自知,这个小狼崽子,剑上剑气密布,如今手掌被剑气入侵,一时间剔除不干净。
主要是不想在小辈面前掉面儿!
原本以为这是一把半仙兵或者品质极其高的长剑,掰断之后自己还可以帮着小狼崽子修复,到时一定能收复他的“芳心”,可谁知道是仙兵啊!
仙兵法宝有自己的意志,加上如今被中炼。退一万步说,只要自己抢来,那也是得了一块随时弑主的废铁。
陈姬抬手轻轻一敲紫金冠,后者好似入伙敕令,这段时间被自己吞噬的灵气被一股脑注入身体,随后又被他注入长剑之中。
手中仙剑蓦然颤鸣如龙,险些脱手而出。
七情魔君微微一愣,如今算是明白了,这小子就是冲着弄死自己来的!那自己也陪他好好玩玩!
他张开双臂,轻哧一声:“惧!”
身后一人眼神逐渐变得呆滞,随后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彻底没了呼吸。其余几千人则是被收入大袖中。
这些可都是自己在斩龙洞天内的依仗啊!
绝不能被这小崽子震死!
他奶奶的,修道一千五百载,当了一千年的天才,今天第一次陪一个五境的小娃娃好好玩会。
在七情魔君的上方,逐渐凝聚出一颗长宽将近百丈的骷髅头,红色的烟雾像是鲜血般粘稠,挂在嘴边;一双硕大凹陷的眼窝空洞的瞪着陈姬。
大嘴张开,七情魔君双手一挥,血色骷髅头直接撞向陈姬!
陈姬没有丝毫花里胡哨的招式,单纯一剑挥出,一剑下去海晏河清!
刺目的白光如同烈日,陈姬害怕被刺瞎,赶忙闭上眼睛。
他并没有见到两者相撞的那一幕,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将自己震飞出去,就在马上控制不住身形的瞬间,一只干枯的老者手掌攥住他的后衣领,轻笑道:
“小子不孬,那死娘炮不是敌人,是一起进入斩龙洞天的盟友。”
五毒魔君轻轻一按陈姬的后脑勺,短暂封闭其五感七窍,这才抬眼看向天空。
只见剑光和血色骷髅碰撞的瞬间,红色骷髅如雨雪般消融,发出的震荡几乎将方圆十里夷为平地。
而七情魔君站在原地轻轻晃动手腕,正一脸坏笑地看着陈姬:“这小子确实不孬,借我玩两天?”
五毒魔君微微摇头,问道:“用了两成力?”
“一成半吧,这狼崽子可以。”七情魔君说着,用一把短剑划开手掌,清除剑气。
若是仔细一看便知道,那把短剑正是陈姬身后那一把,在方才就被七情魔君“顺”了过去。
陈姬睁开眼,那只灰白色的重瞳子逐渐流下血水,他抬手擦去,问五毒魔君:“前辈,我这只眼…”
五毒魔君不等他说完便出言打断,方才就一直盯着陈姬的眼睛看,自然知道其中原委,说道:“仙剑有灵,这把仙剑的剑灵如今就寄存在你的眼睛里,至于为什么不肯出来见你…也许是嫌弃你境界太低,不愿意认主。等你什么时候境界高起来,他自然就出来了。”
陈姬无奈地扶住额头,这剑灵咋也搞境界歧视啊?
“咔啪”一声脆响,陈姬循声看去,就要提剑再攮那七情魔君一剑,幸好被五毒魔君及时拦下,阻止这场“鸡蛋碰石头”。
只见七情魔君正一脸凝重的盯着手里的那把短剑,方才的“咔嚓”声正是他碾裂短剑造成的。
看得太过专注,就连五毒魔君带着陈姬来到他身旁都没有发觉。
“死娘炮,有古怪?”五毒魔君凝重地问道,这位老友修炼的“七情六欲功”品质高低暂且不说,单说鉴宝一事,就足够支撑他在修行一途的开支。
七情魔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手指微微加大力度,将短剑的外表几乎是碾得裂纹密布:“的确有古怪…”
陈姬见二人神色凝重,有些摸不着头脑,默默地摘下腰间短剑鞘递在七情魔君眼前。
七情魔君接过剑鞘,仔细端详上面隐隐约约的纹路,沉吟道:“好高妙的阵法,好高妙的遮掩手段。”
说话间,他手中摩梭剑鞘的瞬间,那翠绿色的剑鞘居然崩碎起来,化为一片只有两寸大小银色看不出材质的柳叶刀片。
七情魔君猛地一震短剑,外层伪装瞬间脱落,变为一把三寸左右的银色纤细刀柄。
将其推给陈姬。
陈姬皱眉思索一阵,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拼接啊。
他轻轻拿起两物在一起比对,瞬间一股巨力袭来,将二者拼接在一起。
一阵金属碰撞声之后,一把叫不出名气的袖珍柳叶刀呈现在陈姬面前。
陈姬攥住小刀,哭丧着脸看着五毒魔君和七情魔君:“这…还不如短剑顺手啊!”
第75章 手术刀
正当陈姬看着手中小刀怔怔出神的时候,那刀尖蓦然出现一道银色波纹。
一道清脆的女声在天地间响起,传入三人耳朵。
“hall!!你好,我叫金玉,是一位穿越者,嗯…用你们的话说应该叫逆流者或者顺流者,我也不知道我来自未来还是过去,只知道我的时代距离你们三万年。
不得不提一句,你们这个年代的人脑子都有病,到处追杀我。迫不得已只能躲进白帝城咯!也许你们找到这把手术刀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也许还活着。
留下这道录音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为了证明…我来过这个世界。”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怔怔无言。
逆流者?顺流者?是什么不得而知,陈姬想也许李先生也许有所耳闻。
他刚要收起手术刀,那道女声就再次传来:“这手术刀千万别坏了啊!要一直传承下去,一想到三万年后有同胞见到这把经过三万多年光阴的手术刀,本小姐就想笑!”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在确定手术刀不再有声音后,陈姬这才收起手术刀,对五毒魔君说道:“现在就出发?”
五毒魔君点点头:“去玉指城,城的地下有一座传送大阵,斩龙洞天距离我们有千万里的距离,御风过去怕是要好多年。”
“顺带提一嘴,你那个朋友很好,炼丹、符箓、阵法的理解能力堪称一绝,是个百年难遇的修道全才。”
陈姬微微颔首,看向七情魔君,后者赶紧说道:“我可是盟友啊,刚刚跟你斗法已经是让着你了,别得寸进尺!”
陈姬哈哈一笑:“方才是晚辈莽撞,还望前辈莫要怪罪!”
七情魔君哈哈一笑,一巴掌把陈姬拍进土里:“一巴掌之后就不怪罪!”
陈姬被拍得眼冒金星,差点就破口大骂。
五毒魔君摆摆手:“不可再耽搁了,快走吧。”
他拽着陈姬的胳膊,轻轻一跺脚就来到数千里之外的玉指城,七情魔君紧随其后。
刚到玉指城城主宅子,陈姬就见到了正在勤勤恳恳埋头画符的菖蒲,相比于第一次见面时的仙气飘飘雍容华贵,现在的她倒是多了几分人气。
只是看上去有些憔悴,显然是灵气透支的现象。
五毒魔君捋着胡子微笑:‘这小丫头老夫甚是喜爱,送我如何?’
陈姬摇摇头:“人,不是物品,菖蒲愿不愿跟你,不是我说的算,要看她自己情愿与否。”
说着,他走进房间。
门口的动静吓得菖蒲惊慌失措,如今陈姬布下的迷雾阵法已经被那位老爷爷随手打碎,这座宅子也没了保障,若不是那老爷爷这几日的悉心指导,自己早就成为附近妖族的盘中餐了。
如今的她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在看到来人是陈姬后,菖蒲神情立马放松下来,抚摸着颤颤巍巍的胸脯:“陈公子,你吓死我了!”
现在的菖蒲已经换上了合身的衣服,约莫着是五毒魔君所准备,只是这衣服…有点丑啊。粉红色的轻纱裙,属实不适合菖蒲这张脸。
陈姬从储物空间取出几件衣服,绢纱金丝绣花长衫、梅花纹纱袍、百花曳地裙,将其一一递给菖蒲,笑道:“最近要和那位五毒前辈出一趟远门,在玉指城照顾好自己,千万别乱跑。”
说着,他又取出天师剑以及几本在天外天“搜刮”来的书籍放在桌子上:“天师剑,留着防身;画符遇到瓶颈就撕书。”
菖蒲接过衣衫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怔怔无言,许久后才问道:“公子何时回来?”
陈姬:“多则三五年,短则三五月,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
菖蒲赶紧把东西放在床上,从柜子里取出一大把符箓,胡乱地塞在陈姬怀里,眼帘低垂:“这些天画的符箓,都是五毒前辈教我的,希望能帮上公子。”
陈姬收起那数百张符箓,又递给她一枚天师印:“这里鬼怪多,你为亡魂积攒福报的事五毒前辈跟我说了,是好事。但若是遇见不讲理的鬼怪,就给他一印。”
“五毒前辈有意收你为弟子,你若是愿意,可以跟随他在妖族大地修行。”
“若是不愿,我会想办法带你回山海宗。”
菖蒲眼眶红红的,闷声问道:“跟了他…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其实那个老爷爷人挺好的,给自己抓兔子,还教自己画符,是不是还讲些笑话听,就是长得有点丑,但笑起来很和蔼。
陈姬微微一笑:“能见到,只要我不死,你、宁溪、高顺、周康,以及在天外天遇见的所有人,我都会记得你们,日后无论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提着酒去找你们。
只希望到时候你们这些老友,别嫌弃我带的酒差。”
菖蒲低脑袋摇了摇:“不会,不会嫌弃公子…”
突然,一声狼嚎响彻整座城池,陈姬眼神瞬间变得阴暗起来:‘什么东西?’
菖蒲对上陈姬的眼神,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说:“是附近的一只银毛狼,境界还没我高,只是成群结队,时不时就过来转一圈,叫声怪吓人的。”
陈姬点点头:“我去去就来。”说着,便瞬间跨出房间,去找那只银毛狼。
既然要留菖蒲一个人在这里,那么已知的风险就必须全部拔出,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他前脚刚出去,后脚五毒魔君和七情魔君就走了进来,笑问:“考虑得如何?”
见菖蒲一言不发,心中有些抗拒,老者无奈地指着桌子上的两件物品:“一把天师剑,一枚五雷印,那小子灯下黑,但老夫却能看出来,此物是龙虎山天师的真迹无疑。
虽算不得仙兵,但也算上等中的上品。而你却只能给几百张没什么用处的符箓,心里不愧疚?”
并不是五毒魔君境界多高,能一眼看出端倪,而是以前被还未得道的黄山追着砍过两个月,对龙虎山天师赵天禧的物件实在是记忆深刻。
对龙虎山的道士也是没什么好感,那群臭牛鼻子,没事干了就下山斩妖除魔。
斩妖除魔也就算了,还必须有什么既定数量,数量不达标不让回天师府!
这天底下哪里妖族最多?还不是妖族大地妖族修士最多?
他奶奶的,说什么妖族大地也是龙虎山之外的山下,这些年妖族大地不知道死了多少龙虎山道士,也不知道有多少妖族天才被赵天禧和黄山赵篆三人的天师印拍死!
菖蒲抬起头,轻声问道:“跟着你…会不会变得全身脓包啊?”
第76章 十二剑起雷池
五毒魔君哑然失笑,原来这小姑娘是在担心这个,他眼神黯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自从修炼了魔功之后便成了这样,全身脓包,看上去的确是有些恶心。
但换个思路想想看,哪个女子不爱美呢?女子修道只有少数是为了大道和长生不朽,绝大多数都是为了永远保持自己漂亮的容貌,亦或者改变容貌。
有天生长相丑陋的女修到了金丹境后,便会购买一具美丽的遗蜕,此后一生便用那遗蜕行走世间。
“不会,我可以不教你五毒邪功,只倾囊传授你炼丹、符箓、阵法、禁制、拳法之类,将我毕生所学全部传承与你。”
菖蒲眼神忽明忽暗,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五毒魔君继续说道:“等日后修道有成,你可以帮助陈姬更多,让他离不开你。”
闻言,菖蒲这才松口点头答应,但却不是为了让陈姬离不开自己,只是单纯地想帮帮他,仅此而已。
见她答应,五毒魔君这才心满意足的去到外面布置阵法,以确保这位开山弟子和关门弟子的安全。
若是不答应,五毒魔君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去为她布置阵法,那也太热脸贴冷屁股了。
房间内只剩下七情魔君,他嗓音阴柔地问道:“为什么喜欢那个陈姬?我刚刚看了你的红线,和陈姬关联并不大,甚至是可以忽略不计。”
菖蒲沉默一瞬说道:“谈不上多喜欢,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试想一下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谁能不喜欢呢?”
她看向床上的衣服,又看看桌子上的天师剑和五雷印,嘴角微微翘起:“他给我这些,更喜欢了。”
七情魔君哀叹一声,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抬头看向笼罩玉指城的黑雾,不由感慨:“世间万年演化,文字九万一千二百多个,唯有“情”“仇”二字最为无解,最伤人。”
他摸了摸自己裤裆,啥也没有,不由得自嘲一笑:“一个被人打断命根子的人,老摸裤裆做什么?”
院墙外,五毒魔君难得有些伤感,昔日立在这一座大洲的七位魔君,如今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一个落得个好下场。
若年少时不是苦命人,谁愿意踏上魔道这么个人人喊打的修行之路?谁愿意当过街老鼠?
摇摇头,继续为菖蒲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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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陈姬在一处房屋废墟的角落找到那只正在啃食骸骨的银毛狼,察觉到陈姬的出现,那银毛狼瞬间一个跳起,朝他扑去。
陈姬紧握着一把手术刀,对银毛狼的撕咬不躲不避,一脚踹在其头颅之上,将它踹飞十数丈。
银毛狼好像察觉到了威胁,缓缓后退两步,口吐人言:“人类,别作死!”
陈姬嗤笑一声:“别多费口舌了,我今天就是奔着杀你来的,你是引颈就戮,还是召唤族群来围攻我,都无所谓。”
银毛狼的眼神变得阴沉下来,以这小子的实力,若是把族群召集过来,那岂不是都要被这小子杀掉?
要是不召集同伴…自己死在这里,岂不是很孤单?
想到这里,它没有丝毫犹豫,发出一声狼嚎开始召集狼群。
等它低下头再看向陈姬所在的方向,却悍然发现陈姬已经不见了踪影。
它开始四处寻找起来,但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陈姬的踪迹。
它甚至在想,那小子方才是不是单纯地撂狠话,见到自己真的召集狼群,被自己吓跑了?
正当它准备继续腐肉的时候,一把短小的手术刀一刀插进它的脊椎,没有丝毫鲜血喷涌的迹象,也没有什么痛苦的哀嚎,银毛狼倒在地上,四肢随着一阵抽搐后便没了动静。
陈姬有些奇怪地看着手中的小刀,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握住这把刀,就想把生物的脊椎切断,还想刨开其肚子,挖心取肝?”
他轻轻擦拭掉刀刃上的血珠,坐在那银毛狼的尸体上,等待着狼群的到来。
鲜血顺着狼的伤口流出,陈姬用手指蘸取些许狼血轻轻捻动,滑溜溜黏糊糊的,不知道为什么,青年的嘴角渐渐扬起,露出一抹诡异微笑。
远处,七情魔君静静地注视着陈姬的一举一动,忍不住笑道:“红绮如花,妖颜似玉。这小子是天生的魔道修士。做一个正道剑修,屈才了。”
五毒魔君也已布置好一座剑阵,以桌上的龙虎山天师剑为阵眼,自己又拿出几件积攒的法宝仿剑才造就这座剑阵。
他带着菖蒲来到七情身边,摇摇头:“剑修杀力之大,不受天道规矩约束,只有剑修才能让他为所欲为。魔道先天受到天地厌恶,反而束手束脚。”
七情魔君嗤笑一声:“魔道咋啦?如今驻守长城的那位大剑仙,初入修行之时不也是魔道修士?现在不也是天高规矩不敢官的存在。”
二人说话间,狼群已经将陈姬团团包围,数十只踏上修行却不曾炼就人形的银毛狼在陈姬身外百丈处缓缓踱步。
陈姬坐在狼尸上,从火琵琶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梨花木盒,并不理会狼群的逐渐靠近,而是拉开木盒,嘴角轻笑:
“春水、秋月,红颜、祸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海晏、河清,野草、朝露。”
话音落下,十二把仿剑朝狼群齐齐飞出,陈姬单手掐一道紫薇印,双指翻飞再结一道翻天印,随后结降魔印,最后双十并拢,以一记剑诀收尾,在指尖凝聚一道“雷局”。
随着雷局成型,十二把飞剑,十二剑起雷池,在狼群中来回穿梭。
呜咽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来到此地的银毛狼无一幸免,皆是被穿透眉心气绝身亡。
鲜血逐渐凝聚在一起,形成一道花纹诡异的阵法,并非陈姬有意为之,也非狼群有意而为,只是凑巧。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数十头银毛狼便命丧飞剑之下。陈姬始终坐在狼尸上,轻轻拍打膝盖,用家乡民谣的声调唱起那曲《定风波》。
一曲过后,青年神色怡然站起身,收起十二把飞剑,朝墙头三人挥挥手:“该上路了,菖蒲,再见。”
第77章 神灵无错
五毒魔君与身边老友对视一眼,一挥手将菖蒲送回房间,再一跺脚来到陈姬身边。
老者一手攥着陈姬身体,身躯一晃,跟随老友来到玉指城的地下。
在这座城池的地下,是中空世界,地下早已被掏空,遍地尸骨散发着淡蓝色的鬼火,映衬的三人面庞更显阴森。
五毒魔君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在地下世界穿梭,边走边笑:“这玉指城沦为废墟,完全是那城主咎由自取。”
陈姬:“何出此言?”
七情魔君接过话头,微笑道:“当年那位城主大人和一位真仙境大妖勾结,以数种矿石、草药炼就出一种丹药,修士食后境界大涨,神识也变得如痴如醉、迷迷糊糊起来,能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陈姬更加疑惑:“对于妖族大地那不是好事?”
七情魔君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摇晃,说:“非也非也,一旦吞服那丹药境界虽然会在短时间内提升,但很快就会跌落,且再难前进分毫,更重要的是,那东西上瘾,隔一段时间不服用便会体会钻心之痛,且道心一落千丈。”
陈姬摩挲下巴沉吟少许,问道:“玉指城百姓,死于神罚?”
神灵掌管天道规矩、大道流转,自然不会容许这么一种有违天规的丹药出现,降下神罚情有可原,但杀死一城百姓…
七情魔君点点头,有些感慨:“天庭雷部都察司主神察觉到这丹药在妖族大地快速扩散,甚至有了大修士为了丹药屠杀凡人百姓的情况,都察司震怒!
主神亲自前往明月之上找天罡王座螭龙问责,螭龙无可奈何,只得去寻找那位镇守长城的好友——林煜,也就是镇守长城的那位。
不得不说的是,如今的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王座当年绝大多数都是林煜的马仔,而那位春秋剑仙虽生在人间,但证道之地却是在妖族大地,自然不愿玉指城四十万平民百姓死于非命。”
七情魔君神色恍惚,露出感慨之色:“我记得这件事发生了没几年,最多二十年!那一日这一洲黑云压城,雷部六司,斩勘、行刑、审判、斩龙、督察、降真。
六司主神为了对抗林煜和螭龙以及凑热闹的元相的逆天之举,齐齐到场,只为拖住林煜。
林煜,道号春秋,十四境巅峰剑修,距离那玄之又玄的十五境只差临门一脚。
林煜亲手将那位玉指城城主打得魂飞魄散,天庭仍不愿饶恕玉指城四十万百姓,六司主神齐齐出手,使出浑身解数只为拖延林煜出剑。”
说到这里,这位元婴巅峰的魔君露出向往之色:“可那又如何?大剑仙出十六剑,三次逆转光阴长河,甚至将斩龙司、行刑司、都察司三位主神劈得金身险些崩碎大道断绝!”
陈姬惋惜地说道:“玉指城不还是没了?”
话到此处,七情魔君不再说话,而是一脸神伤。
五毒魔君说道:“这不止是一场保护玉指城百姓的战争,而是螭龙、林煜、元相,以及两座天下的修士对神权的反抗,他们这些证道飞升之士,不愿也不甘给予神,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的权力!”
“最后,六司主神布下弑神大阵,一阵锁春秋。雷部主神亲自降临,一剑将元相斩得长生路断绝,再将螭龙打成重伤,最后将玉指城百姓屠杀殆尽,乃至魂飞魄散,再无来生可言。”
“之后便是林煜愤恨白玉京坐视不管,与其关系彻底闹僵,从此不再来往。”
陈姬轻轻碾碎一块石头,神色看不出喜乐:“神灵此举,天下无人反抗?不怕招来骂名?”
五毒魔君摇摇头:“就像岁月的史书会将世间万事万物编撰在一起,组成一个个篇章,这一章就叫“神灵无错”。”
三人很快来到地下世界的中心位置,能看到许多丹炉成排摆放,想来此地便是那丹药的炼化之地。
五毒魔君伸手在虚空处一推,将全部丹炉震碎,尘土层层卷起。
尘土消散,露出一大片空地。
陈姬一眼望去,空地之上有一处圆形法阵,刻画着大大小小的奇怪字符。
五毒魔君看到阵法哈哈大笑:“当年老夫便是靠着这神罚之地才布下阵法,不知道躲避了多少正道修士追杀!”
他手腕轻轻晃动,手中凭空出现一大块神灵金身碎片,沉吟少许,露出一脸心疼:“这可是老夫寻找十几年才得的一块金身碎片…罢了!今天豁出去了!”
说着,便要将其丢入阵法,陈姬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从火琵琶中取一块更大的金身碎片,笑道:“有幸去过天外天几个月,得来几块金身碎片,这一块就当是晚辈的敲门砖。”
说着,随手一抛就将碎片扔进法阵中心。
陈姬自然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但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他对这两位魔君还算信任。再者说,他们若是真想杀人夺宝,自己两件仙兵,不比这些金身碎片值钱多了?
要杀早就杀了,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杀,那就证明完全可以信任。
“他大爷的,这破法阵每次传送都要神灵金身碎片才能运转!”七情魔君一把搂住五毒魔君的脖子,哈哈一笑:“你这小老头也不知道怎么布的阵,下次弄个好的!”
五毒魔君炽热地看着陈姬,眼神却无贪念,满是欣赏:“还有吗?能不能送我一块?不行就算了。”
陈姬哑然失笑:“有的。”
他又取出两块神灵金身,递给二人:‘算是晚辈的见面礼。’
七情魔君一脸谄媚,空闲的一手搂住陈姬的脖子,哈哈大笑:“陈小爷放心,在斩龙洞天,你的安全包在我身上,我死了你都死不了!”
陈姬笑着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拿开,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位虽说是魔君,却比某些正道人士更加像“人”。
但这些场面话,陈姬是万分不敢信的。
五毒魔君不发一言,接连打出几道法印,阵中的神灵金身碎片金光大盛,紧接着字符缓缓飞起,随着全部字符漂浮在空中,碎片猛地炸碎。
“快进去,阵法开了!”
第78章 九阴石阵
整个玉指城为之一震,磅礴灵气如奔腾大江般喷涌而出几近凝实,只是眨眼间在三人脚下便出现一口黑洞。
见到如此一幕,陈姬深吸一口气,看向存放那块神灵金身碎片的地方,碎片早已化为飞灰,被吞入黑洞之中。
以前一直不知道神灵金身这么值钱,就连元婴修士都要垂涎三分,那自己身上这么多神灵金身和血液,岂不是富可敌国?
看着眼前的黑洞,陈姬眼神炽热,不等两位魔君有任何动作便一跃而下。
五毒魔君点点头,对身边老友说道:“这小子是个聪明人,他猜到我会让他先跳,以防变故发生,所以不等我开口就下去了。”
说着,便一步跨出来到黑洞中,七情魔君紧随其后,嘴中喃喃自语:“这狼崽子…就因为有一丁点威胁就杀掉这么多银毛狼,如此心狠手辣,日后若是得道,那整个天下不得翻天?”
随着黑洞的收拢,整个玉指城轻轻一震。
随着陈姬再次睁开双眼,三人已经来到一处满是碎石的地带,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五毒魔君说道:“此地是烛龙鲜血化作的九阴石阵,是斩龙洞天的外围。”
他指向天空中一颗闪耀着红光的硕大骊珠,体型就像一颗小太阳:“那就是烛龙龙珠,也是斩龙洞天的本体。别看它体型不大,但其中疆域无边无际,危险更是一环扣一环!
当然,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次一等真迹。”
陈姬摘下腰间酒葫芦喝了一口,点点头,“小有期待。”
突然,碎石堆一阵雾气翻涌,两座古老的传送法阵成型,随着法阵越来越亮,两位修士的身形也越来越清晰。
陈姬并没有理会那两座法阵,而是看着烛龙血液化作的红色石群。一块又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相连成片,又以红色闪电相衔接,密密麻麻地移动,好似活物。
远远望去,直径千里的石群一眼望不到尽头。
“不要小看这九阴石阵,里面全是烛龙留下的诡异力量,一旦进入其中就会形成一位比自己高出一境的分身,不管道心如何坚韧也于事无补,只能将其就地斩杀才可继续前行。
百里之后便会再次出现一个分身,比本体高出两境,只有再将其击杀,才能离开九阴石阵!”七情魔君脸色阴沉的说道:
“当年本君就被困在此地数十年之久,差点折在里面!”
身后两法阵的身影已经凝聚,陈姬盯着石阵看了少许,咧嘴笑笑:“那就让我进去尝尝咸淡!”
说话间,十二把飞剑迅速从火琵琶内飞出,那柄仙剑紧随其后被陈姬攥在手心,一头扎进九阴石阵。
七情魔君正要阻拦,就被五毒魔君摇头制止:“无妨,分身复刻只能复刻飞剑,却无法复刻他身上的仙兵法宝,后辈喜欢耍,就让他耍去。我们保证他平安到达斩龙洞天就好。”
随着陈姬的进入石阵不到十里,一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分身便出现在眼前。
分身眼神冰冷,手持一把北斗!
陈姬哈哈大笑,手腕轻转挽出剑花:“正合我意!”手中三尺剑直刺分身咽喉。
人影交织,剑光如电,火星四散迸发,分身每一剑都是在直取要害,而陈姬则时不时卖个破绽,任由分身一剑刺穿肩头。
随后反手一剑将分身的整个腹部横着划开,鲜血喷涌间,陈姬的嘴角也荡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他当然不是傻,赌的就是这阵法能复刻自己的飞剑。修道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自己飞剑的本命神通,今日正好借着分身的手来见识一下,日后也好有个底!
“我赌这小子撑不过一个时辰。”这话不是两位魔君任何一人说的,而是法阵中走出的其中一人。
长得仙风道骨,留着雪白长髯,一双鹰眼却看着阴森可怖,手持一把拂尘满脸笑容。
一位身形接近五米的大汉走出法阵,哈哈大笑:“我赌半个时辰!高出自己一境怎么打?”
这人体格健硕到了夸张的地步,全身肌肉大得令人发指,身穿一身黑色重甲,面部捂的严严实实,手持一杆大矛。
老者自称白帝,这么些年一直在躲避人间白帝城修士的追杀;肌肉男子名为丰谷,真身乃是一只黄牛。
五毒魔君冷哼一声:“白帝,这后生资质很好,我很喜欢,你可别乱来!”
白帝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丰谷豪迈大笑:“先看看这小子能不能活着出九阴石阵吧!当年我们几人气海进去,差点死在里面,如今一个五境小辈又能如何?”
七情魔君看向白帝,阴柔的脸上满是无情之色,冷声道:“好热闹啊,白帝城没干死你?”
白帝哀叹一声,想撂狠话,但转念一想,白帝城城主洛阳神通广大,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听了去,那自己就是逃进斩龙洞天也于事无补啊!
没错,这次来斩龙洞天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保命。实在是被白帝城那群暗杀修士给逼得无路可逃,不得已出此下策!
九阴石阵内,陈姬一把按住分身的脑袋,往石头上狠狠一撞,一手攥紧仙剑缓缓攮进其胸口,忍不住放声大笑:“原来我自己到了六境也就这点本事!”
分身不顾腹部伤痛,攥紧手中北斗,一剑刺向陈姬咽喉,却被其一个侧身躲开。
手起剑落,一剑将分身的胸膛劈开,毫不在意流淌的鲜血肚肠,一把攥住心脏猛地拽出来,使劲捏成一滩肉泥!
陈姬默默喝了口酒,借此机会换气,顺手抛出几张火球符将尸身烧毁。
略微思索片刻,继续前进百里。
看着从碎石中走出的七境分身,陈姬双眼变得炙热,漠然收起仙剑,从袖中滑出那柄“手术刀”,对着分身指了指:“可别说我欺负人啊!”
分身和陈姬唯一不同的便是,陈姬有一颗灰白色的重瞳子,而分身的双眼是正常的,但眼神异常冰冷。
分身收起长剑,说道:“你我皆是同一人,应该情同手足,如今应将阵外四人诱杀于此,而不是手足相残!”
陈姬一个闪身来到他身后,一刀往分身后心口扎去,却被分身抬手阻挡,分身厉声道:“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陈姬嗤笑:“我诱杀他们,你再杀了我?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同手足,手足个卵!”
说着,十二剑一齐射向分身!
分身眼神一凛然,浑身气势暴涨将陈姬和那十二把飞剑震得飞散开来。
上身衣衫被震个粉碎,露出坚实的肌肉,缓缓拔出长剑对准陈姬:“你找死!”
第79章 北斗
九阴石阵内一阵阵撞击声传来,七情魔君忍不住呲呲牙,用手捂住额头:“这…有点惨。”
五毒魔君拿出一杆烟枪,猛吸一口笑眯眯的:“年轻嘛,有闯劲,是好事。”
“一会还要麻烦五毒老哥直接动用移星换斗大阵将我们直接送入这斩龙洞天之内。”白帝哈抱拳一笑,神色和蔼的说道,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他们四人,五毒七情是好友,白帝丰谷又是一丘之貉,若不是为了斩龙洞天内的那具烛龙遗蜕,估计这辈子也凑不到一块。
至于那移星换斗大阵其实是五毒魔君手里的一件半仙兵,在斩龙洞天内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算是捡了狗屎运!
闻言,五毒魔君从袖中掏出去一件浑天仪样式的圆球,由四圈圆圈组成,圆圈上有刻画着一个个古老的字符。在圆圈的正中心,有一条上下游走的独角小龙。
老者故意在白帝面前晃了晃,示意他“老夫就是比你强”后,这才转动移星换斗。
七情魔君一把按住老者手腕,笑道:“且等小辈斗法,我们不着急。”
五毒魔君点点头,居然真的收起移星换斗。
丰谷就纳闷了,粗着嗓子笑骂:“一个老狗,一个阉人,什么时候起了爱才之心?”
白帝连忙拦住这个傻子,示意他现在还不能撕破脸。若是在此地打起来,他们双方谁也讨不到好处。
五毒七情二人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九阴石阵内的战况。此战之后陈姬不仅能知道飞剑的本命神通,也能知道自身后两境的不足,从而进行修改。
只见天空之上,一颗星辰逐渐向着这座改名为“斩龙洲”的大洲坠落。
声势之大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五毒魔君捋着胡子,摇摇头说道:“终究不是飞剑北斗的本命星辰,只是石阵创造出来虚张声势的产物罢了,没什么实质性杀力。”
白帝二人抬眼望向那颗星辰,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这…是人?”
就连这两天一直跟着陈姬的七情魔君也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飞剑的本命神通是由北斗七星拖拽一道剑光,谁能想到是把整个星辰拽进世间?
由星辰压顶的阴影越来越大,哪怕是修道岁月最老的五毒,如今也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他艰难的抬起头:“星辰坠地,人与剑,剑与敌,再无生还可能,若是飞升境运转此神通,可让一洲沉入海底。”
七情微微诧异,问道:“若是现在呢?”
五毒魔君神色有些呆滞,并没搭理这一茬,而是喃喃自语:“镇荧惑拂星斗,烹四海、炼五岳,巍巍火德,万神仰止…”
九阴阵内,陈姬掐着分身的脖子,这一架把自己的紫金冠都打掉了,仙兵有灵,那紫金冠的器灵就像个小姑娘在闹脾气,躲进火琵琶怎么叫都不愿意出来。
他将分身高高举起,发丝蓦然间舞动,显然是发力的迹象。
分身一脚踹在陈姬腹部,这家伙就像不知道疼一样,狞笑地将胳膊转了个大圈,竟是直接把分身脖子直接撕裂猛地砸在地上。
白衣青年随意抬眼看向那颗星辰,咧嘴露出一抹狞笑,用手术刀将分身的大动脉轻松切断。
他不禁感慨,这玩意儿谁研究的?越用越顺手!
并没有红色的鲜血喷洒而出,伤口处是一片虚空,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陈姬一把拽着分身的发髻,把这个奄奄一息的仿造品向着外围拖行。
“唔…疯…”分身捂着脖子,全身筋骨被陈姬敲碎,就连九阴石阵仿造的北斗都被这疯子捏爆。
现在的陈姬也不好受,小腿被偷袭刺了三剑,胸口中了一剑,要不是身上有些残存的白骨丹和菖蒲所送的春草符,自己早就死翘翘了。
他随意抬脚踢开散落在地上的白骨尸骸,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来这里挑战的修士,反正身上没什么宝贝。
“七境…不过如此。”陈姬狞笑着继续前行,七境的自己所学会的攻伐手段实在太少,保命遁法也不多,完全是靠着一把飞剑硬撑着。
距离五毒魔君几人越近,分身的身形也就越来越虚幻。陈姬微微皱眉,抬起一脚直接踩碎分身的头颅!
看着浑身血污的陈姬,七情魔君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嘿嘿一笑,递来一颗丹药:“陈老弟,我不打你,你那本命神通可就不能打我了哟!一颗星辰砸在身上,我也怵啊!”
陈姬收起丹药,并没有服下。谁知道这四人刚刚聊了什么,会不会对自己不利?警惕一些。
闯阵此举便是在告诉他们,我陈姬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要想对我不利,那就一起死!
白帝哈哈一笑,甩动拂尘:“这位小友真是…年轻有为的俊彦啊!”说话间,他朝着陈姬猛地挥动拂尘,瞬间就有几道白色银针刺向陈姬。
陈姬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身形急速后退,躲避银针的同时,还顺手扔出数十丈火球符和分化符。
霎时间便有数百枚火球齐齐砸向白帝!
那丰谷突然挡在白帝身前,用身上铠甲硬生生扛下数百枚火球,一阵浓烈的烟雾过后,那铠甲只是沾了点灰尘,一拍就掉。
让陈姬不得不说一句:“不亏是元婴老祖啊。”
丰谷怒喝一声:“狗崽子!别好心当成驴肝肺!白帝的治命针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陈姬深吸一口气:“不需要。”元婴修士神通广大,那白帝若是悄悄一针扎在气府上,自己修行路可能就要断绝!
事实上,白帝也是这么想的,即当婊子又立牌坊,即治伤又断大道。如此后辈,绝不能放任其成长却不管不顾!
日后定是祸患!
五毒魔君见到陈姬的反应,微微点头,就算陈姬不出手,自己也会挡下来这一灾。
老者一摆手,直接动用移星换斗,对众人说道:“站稳了!”
陈姬好不容易把紫金冠“哄”出来,束起散乱的长发,戴好紫金冠使劲点头。
众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迎面而来,周围场景变得模糊,就像是时间极具后退或前进一样。
再睁眼时,陈姬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块巨大的悬空石头上。
第80章太虚空间
陈姬四下张望一番,发现此地场景极像天外天,一块块悬空巨石打造的落脚点,盘旋直上。巨石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却依旧是无边无际的巨石。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眸望去,还能看到移星换斗残留的法阵余韵,是一个椭圆形的圆环,伸手轻轻触摸,银色圆环砰然炸碎。
白帝率先开口,陈姬循着声音望去,发现他站在距离自己数千丈的一块巨石上,神色好像松了口气。
“我能感觉到,当年我留下的禁制还在,这就证明这么多年这斩龙洞天根本无人进入!”
闻言,其余三人明显松了口气。
斩龙洞天分为数层,这一层的洞天天空昏暗,碎石群体一眼望不到尽头,应该是烛龙留下的某种神迹。
天地间一片寂静,毫无出奇之处,完全就是天外天的翻版复制。
陈姬刚跨出一步,就听见脚下“咔嚓”一声,他赶忙低头望去。那是一枚平平无奇的银色吊坠,捡起来掂量一番,分量尚可。
他看向五毒魔君所在的石块,发现他没有在看自己,便默默收起吊坠。
看来这位白帝想错了,并非没人来过,而是来到此地的人根本不屑于打破他设下的禁制,或者说那禁制对于这位“未知者”没有任何威胁。
那境界岂不是要高出一大截?
想到这里,陈姬的心瞬间凉了一大截,看来自己是没办法沾这些老元婴的光咯,得小心再小心。
怀仙不知道的是,在远在万里之外的一块碎石上,有一位身穿白色劲装扎高马尾的美貌女子正悄悄注视着他们所做的一切。
看到陈姬收起吊坠,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陈公子,好久不见。”
此时丰谷随意扫了眼陈姬,沉声道:“欢迎来到斩龙洞天,无论先前五毒和七情有无告诉你此行的目的,本座都要再强调一遍。”
雄壮汉子指向天空,说道:“这里是斩龙洞天的第一层,名为“太虚空间”,通过空间的最上方一层薄膜,就能到达第二层。
此地机缘无数、财宝无数,同样也危险无数。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烛龙老祖的遗蜕真身,不得不说一句,烛龙老祖被斩时已经是十四境巅峰修士,他的遗蜕自然也是十四境巅峰,得之可位居天罡三十六王座之三,地位仅次于那明月之上的天灾螭龙和妖祖殿的那位!
届时,法宝、机缘、丹药、秘籍任君自取!”
烛龙死后哪怕是一滴血液也是大修士梦寐以求的宝物,更别说一整具遗蜕,何况螭龙琉璃金身何其庞大,崩碎的碎片遮天蔽日,全在这斩龙洞天内!
以及他生前所用法宝、所修秘籍,全在此地,此地可谓是集尽这位天罡王座的毕生家财!
陈姬眼神精光闪烁,看着天空陷入沉思,许久后问道:“最后得来的机缘法宝,如何分配?”
自己算是个干杂工的,若是所得之物全拿,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的多少,还得看这些前辈给多少。
五毒魔君微微一笑,摸了下脸上的脓包:“你路上就当跟着看风景了,至于法宝嘛…按照我先前说的,事成之后分你两成,并赠送一件金丹秘宝。”
七情魔君咧咧嘴:“我给你一成半,足够你修炼到元婴了!”
白帝故作大度地哈哈大笑:“分成之事,待事成之后再说不迟!现在怕是为时尚早,况且能不能用到你还算另说。当年我们四人来此境界尚低,如今已是元婴,还怕什么?”
说着便纵身一跃,去往更高处石块;丰谷一言不发,紧随其后;七情魔君看了眼陈姬,也跟上步伐。
五毒魔君眼神忽明忽暗,许久之后才说道:“野修野修,就是要做事风格野,不拘泥小节。小子,真当危急时刻,别说是救人,哪怕是我们要死了,你也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千万别意气用事。”
陈姬嘴巴微张,想要说什么,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这五毒魔君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老者佝偻着身子,握住陈姬手掌轻轻拍打:“你资质很好,若不是本君功法过于古怪,是真心想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如今我已经有了弟子,并将自身除毒功之外的功法全部传授,能领悟几成,全看那小丫头能体悟几成。
对你说这些,就当…就当一个将死之人为后辈护道一场。”
说罢,五毒魔君也朝着上层飞去。
陈姬摊开手掌一看,一颗丹药,应该是先前承诺自己的“填海丹”,用来七境时补充灵气所用。
青年看着丹药,留在原地怔怔无言,许久后才高声喊了句:“老驼子!”
远处七情、丰谷、白帝三人瞬间脸色大变,要知道上一个喊五毒魔君老驼子的人,坟头都千年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五毒魔君并未生气,而是转头静静的看着陈姬,等着他下一句言语。
陈姬微微一笑:“多谢前辈护道之恩!”
五毒魔君点点头,只是“哎”了一声,便继续御风赶路。
七情魔君诧异地问道:“五毒老哥,这都不生气?”
五毒魔君淡淡的说了句:“滚。”
七情:“…………”
陈姬大笑一声,取出仙剑,御剑扶摇上青天!
或者是黑天。
迅速赶上老驼子的身形,与其并肩而行,七情魔君紧随其后。
三人显然成就了一个小团的,将丰谷二人隔绝在外。
陈姬看着那些石块,逐渐发现规律,这些石块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拖着呈漩涡状飘向天空。他问道:“是不是咱们坐着不动,也能被送往第二层?”
五毒魔君点点头:“那样太慢,况且烛龙死后的龙身,四肢百骸、气府窍穴、金丹元婴全部化为各种各样的大妖,就连身上的泥土都化为兽族。
若是不快点赶路,咱们怕是要喂大妖了。”
七情魔君露出胳膊,上面有一道二尺又细的腐蚀性伤疤,直到现在还在流脓血。
陈姬心中了然,怪不得穿红衣,血弄脏了不用洗啊。
“这道伤疤就是被一只小兽啃食,千年了,到现在还不见有丝毫恢复。”
陈姬点点头,低头看去,瞬间有些脊背发凉,忍不住“啊哦”一声,说道:“要不咱仨跑快点?”
第81章起手撼昆仑
众人循着陈姬的视线看去,只见下方的虚空中,有一颗竖瞳在以极快的速度变大。陈姬微微转头,在数千丈的地方看到另一颗竖瞳,正在以同样的速度前进。
两只眼睛如日月般大小,不见丝毫情感,只有对食物的渴望。
七情魔君发出一声“卧槽”,惊声喊道:“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上次来的时候没见到!”
陈姬赶紧用神识一扫,发现自己的神识哪怕竭尽全力也只能触摸到那怪物的头颅。是一条龙形生物,在它的额头上,还有一只紧闭的眼睛。
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这…应该不会吃咱们吧?都不够塞牙缝的。”
话音落下,那双眼睛瞬间消失在原地,不等陈姬缓口气,那双猩红的眼睛就蓦然睁开,只是这次出现的位置,距离白帝仅有不到十里!
白帝脸色阴沉,急速向上御风的同时往下方扔出一把符箓,那些符箓无火自燃,越是往下越明亮,直至看清楚那龙的全貌,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陈姬差点没骂娘。
那是一只全身覆盖着猩红色鳞片的巨龙,其身形无法用言语估量,仅仅是能看到的地方就有足足数千丈,粗细更是百丈有余,一块鳞片就比那身高一丈的丰谷还要高!
硕大的脑袋上长着两根金黄色的龙角,它张开嘴,血盆大口呈直角状,数排牙齿闪烁着诡异的寒光。
看架势是要一口气将五人全部吞下。
陈姬脸色阴沉,加快御剑速度,沉声道:‘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白帝脸色阴沉,沉吟少许说道:“它最次境界也已经能和一位真仙境大圆满的修士媲美,但好像…灵智未开!”
若是将其杀掉,抽骨取髓,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啊!
“别招惹它!我们上次数千人来此都没见到它,这次也一定能安然度……”七情魔君话还没说完,那巨龙额头上第三只眼蓦然张开,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威能之大,差点把陈姬这小小五境魂魄震散!
好在五毒魔君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这才稳住其魂魄。
一阵混着血腥和腐臭的腥风突然传来,熏得众人直掉眼泪。
五毒魔君扔出一把丹药,随后递给陈姬十几颗,沉声道:“那气味有剧毒,这丹药可以预防!我就不信这尸毒能抵得过我那五毒邪功!”
七情魔君身子一点接住丹药,随手扔进嘴里,迅速朝远处遁去。
陈姬看了眼手里的丹药,用引力术捻起一枚放在嘴里,神色从容。他现在想的不是怎么样才能活命,而是这巨龙值不值钱。
以及怎么样才能在自己活着的前提下,从这巨龙身上获得最大的利益。
咆哮声越来越大,混杂着碎石崩烂的声响,砸在众人的心头。
腥风越来越浓烈,陈姬顾不得多想,抓紧御剑朝天空飞去,只是这螺旋向上的碎石群好像无边无际一样,无论飞多久都没有个尽头。
五毒魔君沉声道:“在这太虚空间中时间是静止的,别怕,只要能活下去,我们有的是时间!”
众人快速向上飞去,各种遁法层出不穷,色彩绚烂得叫人眼花缭乱。至于身后的异样,无人去管。
最快的莫过于丰谷,其余人遇见碎石还要躲避一下,他则是依仗身上铠甲直接将其撞个稀碎!
巨龙那只额头上的庞大眼睛蓦然亮起一道寒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眩晕感传来,元婴境还好,可五境的陈姬可就不好受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形脱离仙剑,迅速向下坠去。
“小子!”五毒魔君惊呼一声,看着那庞大的头颅,咬咬牙,从袖中伸出一道绳索想要救下陈姬,但于事无补。巨龙嘴巴的吸力太大,绳索的速度完全赶不上陈姬坠落的速度。
老者叹息一声,正要从袖中掏出两件本命重宝救下陈姬,就被七情魔君一把拽起朝天空飞去,怒喝:“狗日的,为了一个后辈要舍弃本命物,你真是疯了!”
陈姬的身形距离巨龙那血盆大口越来越近,已经不足千丈。老者掏出一只蜈蚣,沉声道:“滚开!再不救就来不及了!我答应过他要为他护道!修士一诺千金,老夫若是死在他前面,便是食言!”
人生七十古来稀,多少年雨打风霜。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位一生修炼魔功的老者最重信誉,也许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许是真的起了爱才之心,不愿后辈就此夭折。
修道大几千年光阴,无道侣、无父母,临了临了有了个女弟子,此生无憾了!
正当老者准备放出蜈蚣,和巨龙来一场鸡蛋碰石头的瞬间,一道剑光蓦然亮起。
是那把仙剑!
仙剑转瞬来到陈姬身下,将其托起,速度快到令元婴修士都感觉眼花缭乱。
众人回眸望去,只见仙剑一旁悬空漂浮着位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稚童,头戴一顶金冠,一脸故作稳重的表情,冷冷地看着身下巨龙:
“一头该死的畜生。”
白帝看向陈姬,眼中闪出贪婪之色,“仙剑?剑灵?这小子居然有一把仙剑!!为什么不早说?”
五毒魔君收起蜈蚣,冷冷说道:“早说?告诉你,然后让你去杀人夺宝?”
一阵咆哮声传来,巨龙眼中射出两道红色雷电,击碎无数碎石,正中正在看戏的丰谷!
丰谷:“我可一句话没说啊!”
丰谷只觉得全身一阵酥酥麻麻,身上铠甲也出现裂痕,正一边逃命一边想着多少金刀币才能修好铠甲。
因为受伤的缘故,丰谷御风速度慢了些许,也不敢贸然撞石头,害怕这件本命重宝崩碎。
本命重宝一旦被毁,修士轻则伤到根基,重则大道断绝,可不是小事,可得小心谨慎。
谁知那巨龙居然绕开陈姬,或者说绕开剑灵,一口将丰谷吞入腹中,随着一声惨叫传来。众人御风速度非但不减,反而加快许多。
卯足劲逃命,废话!再好的盟友那也只是盟友,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唯有五毒魔君停在原地,对着悠悠转醒的陈姬笑道:“小子,这是老夫第一次为你传道,也是第一次为人护道,瞧好了,什么叫起手撼昆仑!”
老者缓缓拉开一个拳架,脚步腾挪间对着巨龙头颅便是一拳轰出!
整个巨龙身躯为之一震,前进速度也为之暂停一瞬。
第82章大河之水天上来
与此同时的白帝和七情魔君也停下身形,对视一眼,二人毫无废话,悍然出手。
白帝露出一脸凝重之色,从袖中掏出一座金色小钟,小钟出现后迎风便长,瞬间变为山岳大小。
随着白帝抬手一按,金钟裹胁万钧之势撞向巨龙头颅,“铛!”一声洪钟大吕在天地间响彻。
圈圈波纹在金钟上荡漾而出,波纹触及之处,巨石崩碎。
那巨龙一头撞开五毒魔君,掉头朝着金钟喷出一口血色浓雾,在浓雾的干扰下,金钟光芒暗淡,不再发出嗡鸣,而是变得静止不动。而白帝则是口吐一口鲜血,面露惊骇,喊道:
“小心!那红雾有毒,能屏蔽本命物和修士之间的联系!”
有毒之物,自然要让五毒魔君去收,老者稳住身形张开手臂,一阵狂风呼啸间双手大袖变得鼓鼓囊囊,随着老者大喝一声:“收!”
大片红雾被其收入袖中,袖内一只绿色蟾蜍张大嘴巴猛地一吸,将红雾吸进腹中。
重新获得本命物控制权的白帝不曾有丝毫迟疑,对着巨龙的脑袋就是倾力一砸,将其身形砸得向下沉去数百丈,额头鳞片渗出丝丝鲜血。
此时陈姬已经彻底苏醒,看着身边的稚童问:“剑灵?”
稚童点点头,有些嫌弃:“真是废物,被这畜生一吼就晕。”
陈姬抿抿嘴,手持仙剑御风落在巨龙头顶,对准紧闭的第三只眼便是一剑刺下!
一阵电光火石之间的火星摩擦,仙剑和巨龙眼皮皆是毫发无损。陈姬身形向后掠去,抬手一挥,十二把袖珍飞剑剑起雷池,从十二个不同角度射向巨龙的双眼。
五境的杀伐功力对这头十二境体魄的巨兽就像挠痒痒一样,丝毫不起作用。
但陈姬始终没有停下动作,直接祭出自己那本命物的绿色麻绳,轻敕一句:“去!”
麻绳解开变化形态,不再是剑鞘,而是一条浩荡如烟的大河。
黄河落天走东海,飘落浮云且西去。众人只见一条大河之水从天上来,向巨龙奔腾而去。
一阵轰隆隆的巨大水声传来,那巨龙只感觉像是洗了个澡一样,头顶鳞片上的粘液消失得无影无踪,鳞片变得锃亮。
陈姬:“……”
七情魔君目光在巨龙紧闭的第三只眼上停留片刻,从袖中甩出一个境界低微的修士,随后看向陈姬,大喝:“小子,闪开!”
闻言,陈姬立刻让出身位,收起十二飞剑,疑惑地看向七情魔君。
只见被放出来的修士在见到巨龙的那一瞬,尿不湿都尿湿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在,嘴唇微微蠕动,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七情魔君一把按住那修士的脑袋往上一提,一袭红衣蓦然飘动:“借汝恐惧一用!”
那修士浑身颤抖,七窍中飘出一阵红烟,红烟迅速凝聚为一柄长达百丈的巨剑,被七情魔君踩在脚下。
而被利用完的修士也彻底没了气息。
披头散发的红衣男子嘴角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意,脚尖一拧,带着巨剑转瞬来到巨龙第三只眼处,大笑一声:“落!”
巨剑落下,只听砰的一声,巨龙吃痛发出一句嘹亮的哀嚎,全身亮起一阵红光,将巨剑震个粉碎。
那红光亮起,也让众人看清楚这巨龙的真面目,可谓是接天引地,长度一望无际。
七情魔君眼神一阵阴沉,控制着巨剑残骸激射向巨龙双眼,可巨龙只是稍微闭上眼睛,便让这一击于事无补。
说来话长,众人几乎是同时出手,不过一瞬间罢了。
陈姬吞咽一口唾沫,看向众人,个个脸色阴沉,面露惧色。
其中最难受的就是白帝,自己最坚实的盟友丰谷被一口吞进肚子,生死不明,如今居然心生退意,对着五毒魔君大喊:“五毒,快施展移星换斗逃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五毒魔君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越来越近的巨龙,思考着应对之策。
“你他娘的想死,本帝可不想!”
正当众人爆发内战之际,那巨龙突然发出一阵哀嚎,是陈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巨龙头顶,用那把短小的手术刀一刀扎进巨龙的第三只眼!
青年突然发现这把手术刀在碰见坚不可摧的事物后,便会爆发出一阵耀眼金光,此后万万不可切开。
陈姬猛地拧转手中小刀,随后突然拔出,从伤口带出大片血肉!
低头看了眼手术刀,终究没能攮进眼睛里,他嘴角微微抽搐,对着原先的伤口便又是一刀。
控制着手术刀在巨龙伤口里疯狂搅动,疼得这头畜生狂甩头颅,但陈姬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巨龙的一片鳞甲,死活不愿意松手。
直到将整条手臂没入巨龙眼皮,好不容易才摸到一片黏糊糊的玻璃体。
陈姬嘴角微微翘起,拔出手术刀将其收起,随后拔出仙剑,对着巨龙伤口便要一剑落下。
五毒魔君见状冲另外两人大喊一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掩护!”
二人闻言纷纷祭出一件本命物齐齐砸向巨龙。
白帝祭出一座龙舟;七情魔君祭出一把折扇,一齐砸向巨龙的脑袋。
陈姬嘴里发出一阵狞笑,对着伤口一剑落下,直至将剑柄彻底没入伤口,随即是整条手臂。
只听砰的一声,那巨龙第三只眼居然炸成一滩碎肉!一时间血肉横飞,将陈姬炸飞出去,口吐鲜血。
巨龙疯狂地扭动脑袋,发出阵阵嘶吼,嘴巴呈现直角状张开,一股巨大的吸力油然而生。
五毒魔君赶紧抓住陈姬向上飞去,轻声道:“还好这畜生没有任何神通,不然只是打个照面,我们便要身死道消了。”
陈姬并未发言,看着巨龙满是粘液的血盆大口,轻声说道:“那里面…好像有东西。”
众人纷纷低头看去,白帝惊呼一声:“是丰谷!”
只见那只剩下半条身子的丰谷正在艰难地往外爬,就在要爬出这血盆深渊的时候,一只金色的龙爪突然按在他的身上。
丰谷大喊一声:“救我!”
白帝刚想要有所动作就被七情魔君拦住,随后大喊一声:“快跑!是这畜生的本尊出来了!”
四人手段尽出,朝着天空御风而去。
陈姬回望一眼,只见一条体型百丈的金龙从黑暗中缓缓探出头颅,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逃窜的蝼蚁,眼中满是戏谑。
第83章取骨髓
金龙低下脑袋将丰谷全身血肉慢条斯理地啃食殆尽,丝毫不理会早已远去的四人。
它一只龙爪扣住丰谷仅剩的白骨,微微收缩碾为齑粉。
这副万丈巨龙的身体对于它来说只是一个暂时的住所罢了,总有一些人会来到斩龙洞天寻找机缘,但大多数在第一层便身死道消,主要原因就是这头金龙的存在。
金龙从巨龙口中爬出,静静地看向陈姬方向,在青年袖中存放着一只银色吊坠。
神识以极快的速度追赶上陈姬,将他全身包裹,只觉一阵寒意从心中生发,陈姬的身形也逐渐慢了下来。
金龙用爪子轻挠鼻尖,露出满嘴森然獠牙,口吐人言:“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好玩!”
与此同时,陈姬四人也即将御风穿过第一层,正当众人准备松一口气时,那红色巨龙一个光速飞行,直接将吊在队伍最后的陈姬一口吞下。
五毒魔君回望一眼,想要救下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转身继续向天空最高处的薄膜前进。
金龙正要继续追赶那三人,但突然身子一僵,转身朝着下方那无底深渊赶去。
它察觉到了有新的入侵者,这次的它甚至没有带上那具巨龙外身,而是以金龙之姿巡捕新的入侵者。
已经见过了人恐惧的样子,也该见见别的情绪咯!
金龙晃晃脑袋,将龙角和四肢全部隐藏,变成一条…泥鳅。
被吞入腹中的陈姬并没有失去理智陷入惊慌中,而是在一片漆黑中摸索起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巨龙体内,到处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臭,以及一股奇怪的酸味。
“咔啪”一声脆响,陈姬低下头摸索起来,在脚下摸到一块金属片,不难猜出应该是丰谷身上的铠甲。
元婴修士有阳神阴神两个身外身,一般都存放在修士体内,但也有一部分修士会放逐自己的阳神身外身,放任其自由修行。
但被巨龙吞下这般危机境况,丰谷甚至都没来得及放出自己的阴神阳神,那金龙凶狠可见一斑。
这让陈姬更加警觉起来,谁知道这巨龙体内是否还有其他生物操控?
陈姬取出仙剑,沿着巨龙的肉划动,所过之处却无半点痕迹,这让他很郁闷。
龙族最珍贵的,除去龙珠之外便是这脊椎骨的骨髓,传闻元婴吃下龙足骨髓可使修士阴神壮大,自身体魄也会到无坚不摧的境地。
突然,陈姬感觉一阵失重感传来,身体猛地贴在脊椎上。
他眼神流露出一阵思索之色:“看来那金龙走后,这巨龙便失去了生存的能力,死掉了。
看来这巨龙的真仙境界,来自那条金龙。”
半个时辰后,“轰隆隆!!!”一阵巨响传来,巨龙尸体砸碎数千颗碎石,最终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平台上停留下来。
巨龙前半身趴在巨石上,后半身和尾巴顺着石块边缘向下耷拉着,一动不动。
听到外面安静了,陈姬这才松开抓着巨龙肉的手,朝下面走去。
越是往下就没有他物,除了各种各样的尸骸,有妖族、人族,有的尸骸呈现出金色,有的则是青绿色等。
五颜六色,如同七彩琉璃一般。
陈姬借着那些骨头的光芒看向四周,发现全是呈现黑褐色的肉,正在缓慢的蠕动着,看上去很是恶心人。
他手握长剑猛地挥出,耀眼的剑光在巨龙的肠胃中亮起,片刻之后陈姬看向落剑处,发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根本造不成实质性伤害。
这让陈姬忍不住皱起眉头:“脊椎骨一定是在这些肉底下…这,根本伤不到i它,这怎么取骨髓啊?”
他眼神微动,在巨龙体内快速御风来到其脊椎和头颅的连接处,迅速收起长剑查看一番。
连接处,有一层薄膜状的物质,呈现红褐色,一看就是软骨头。
陈姬伸出一手轻轻按压,还挺有弹性,一压下去立马回弹。
他低头思索片刻,从袖中滑出那柄手术刀,再次抬头看向薄膜时,陈姬眼中多了一丝兴奋:“金玉前辈,虽然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但晚辈今日能否取髓,可就全依仗前辈了!”
“没出息!”
“对,就是没出息!”
一男一女两道稚童声音在陈姬脑海中响起,这是紫金冠和仙剑的器灵。
他们都嫌弃陈姬境界低,只是紫金冠小姑娘的脾气好些,仙剑脾气火爆。
陈姬置若罔闻,拿起手术刀就朝着那层薄膜割去。
“刺啦”一声响动,那红褐色的薄膜被割开一道大口子,陈姬直接顺着那层薄膜钻进去。
这巨龙的骨缝很大,刚好能够供一人钻进去。
刚钻进来,陈姬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但好在这只巨兽除了毒物和双眼的红色闪电,便再无其他手段,是单纯凭借肉身强硬和体内金龙成就的真仙境界。
简单来说,就是真仙境界,但没有真仙神通。
这巨龙徒有其表,在内部,金龙不在的前提下,反而没什么威胁。
陈姬屏住呼吸,在这里刚好能看到一块裸露的骨头,他将手轻轻放在骨头上,只觉得一阵粘腻。
找好位置下刀后,陈姬用手术刀一刀攮了进去,割开一道小口子。随后袖中涌现出十二把飞剑,朝着伤口一阵开凿,出现一道豁口。
眼看着还没有见到骨髓,陈姬心一横,召唤出仙剑,对着那布满粘液的小口子就要攮下去。
“姓陈的!陈怀仙,你今天敢用朕去碰那些东西,朕总有一天要宰了你!!”稚童剑灵哇哇大叫,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陈姬并不理会,一剑攮进去,直到剑身完全没入巨头脊椎后才拔出,一股淡金色的粘稠液体缓缓流淌而出,散发着浓郁的清香,瞬间将那股腥臭味覆盖。
他赶紧从火琵琶中取出一个大罐子,用来接取那些金色骨髓。
功夫不负有心人,整整三大罐金色骨髓,高兴的陈姬嘴巴咧的勃起大。
陈姬深呼吸一口气,从缝隙中跳下去,心里猜测:“这些应该是巨龙的一节骨髓,其余关节应该更多。”
但仔细一想,其他的骨髓也拿不到啊。
陈姬迅速朝着巨龙的血盆大口飞去,从那一排排森森牙齿缝隙中一闪而出。
第84章出门没看黄历
陈姬刚飞出巨龙牙齿,就发现一件非常尴尬的事,自己掉队了。
估计老驼子他们已经去了第二层,现在自己还在第一层瞎混。
他盯着那些碎石观察起来,碎石依旧是呈漩涡状缓慢地朝天空移动,自己就算在这块巨石上站着不动,也能抵达第二层。
况且自己如今灵气几乎枯竭,频繁运用仙剑和十二仿剑,以及那柄手术刀,身体多多少少吃不消。
尤其是那柄手术刀,陈姬发现,其锋利程度和自身灵气储存多寡有关。
白衣青年在火琵琶中摸索一阵,找到老驼子送给自己的那本书籍,打开第一章便是“起手撼昆仑”一语。
看到这里,陈姬饶有兴致地盘腿坐下,静静观看起来。
并不是消极怠工,而是自己需要恢复自身灵气,在这太虚空间之内,灵气枯竭,灵气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缓慢恢复。
按照第一层的情况来看,没有灵气的话,进入第二层就是自寻死路。
“这是一本…拳谱?编撰之人叫…白帝城,陈池?”
看到是爷们编撰的拳谱,陈姬兴趣更甚,细心观看起来,但很快就无语起来。
这一本书就只讲述了一个拳招,就是撼昆仑,其余的便是这位陈池的批注心得,这些东西陈姬一向看不进去。
于是,他便站起身,学着那拳架的样子缓缓出拳,开始练习这一招“撼昆仑”。
光阴长河的绕行之地,光阴紊乱,难辨日月轮转。
只能看到,天幕距离陈姬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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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虚空间的最底部,轰隆隆的拳声不绝于耳,要不是距离太远陈姬就能听到了。
一位白衣女子对着那金龙的脑袋便是一拳砸下,打得其眼冒金星,随后掐住其脖子往巨石上狠狠一甩,将这块方圆千丈的圆锥形石台砸个稀碎。
见金龙一阵抽搐不再动弹,那白衣女子一脚把它踢出去老远,拍拍手上的尘土,轻笑道:“不过瘾,再来!”
金龙颤颤巍巍地爬起身,一张龙脸上就差写着“不要啊”了,它哭丧着脸:
“洛姑奶奶,算我求你了,你要进去玩就进去玩,别折腾我了行不行?刚刚是我说话太大声了,您大人不记小兽过,就放了我这只畜生吧!”
如果陈姬见到这白衣女子,一眼就能认出,是那日在中土神洲仙宝阁的侍女,洛阳。还允许自己赊账来着。
远处,几位同样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女站在不同的石块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白衣男人撇撇嘴:“城主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一位带着黄金面具遮掩伤疤的女子轻声开口:“这叫…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那位曾在仙宝阁和洛阳对话的发福的中年胖子赶紧摆手:“我他娘的是野修,没读过书,别他娘的看我啊!”
洛阳一脚踩在金龙的脑袋上,往下微微一压,石块发出一阵“咔嚓”声,裂出数道细缝。
“咔嚓”声夹杂着金龙颅骨骨裂声,在太虚空间中格外刺耳。
“我来这里就是因为人家都说斩龙洞天的妖族最能打,千万别叫我失望啊!”
金龙哭丧着脸:“我不能打,二层三层能打,求姑奶奶找他们去好不好?您一个飞升境,老和我一个狗屁真仙较什么劲啊?有损您白帝城城主的威严啊!”
那微胖男人挠挠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我记得那个道号白帝的白鹿精也在斩龙洞天,不如去找他唠唠嗑,顺便也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
洛阳眼神一凌,呵斥:“去把他脑袋拧下来!老娘拿回白帝城喂狗!”
微胖男人尴尬的笑笑:“城主,咱还是个七百岁的小姑娘,礼仪…礼仪啊!”
洛阳双手使劲拍了一下脸颊,深呼吸一口气:“打架打上火了,我调整一下。”
这疯女人当真调整一下情绪,只是踩着金龙脑袋的脚用力些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把那位白帝!道友,请!来白帝城,本城主请他好好!喝杯茶!!”
这举动属实把那几位白帝城供奉吓了个半死,虽然城主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但这样子…有点瘆人。
金龙心里苦啊,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原本以为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大吼着就冲过来了,等看清楚已经晚了。
一看是斩龙洞天的老熟人,洛阳,肠子都快悔青了,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石头上。奈何撞了几块发现…撞不死!
洛阳,人间中土神洲的天才野修,无师承无道侣,完全就靠一双手打拼下来的白帝城,二十岁金丹、三十岁元婴,不到四百岁就证道飞升。
这不是妥妥的小老天爷这是什么?
人家还在金丹元婴停滞不前上千年的时候,这小丫头已经是中土神洲人人喊打的野修祖师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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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陈姬只是草草掌握那拳法真意,碎石就已经飞到了天幕尽头的那层薄膜,刚好,体内灵气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他抬头看向天幕,轻轻伸出手指一碰,发现手指很容易就能穿过那层薄膜。
低头思索一阵后,抬手甩出十二把飞剑中的沉鱼,将神识附着其上,驾驭其穿透薄膜。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山清水秀的山林,但一点也不鸟语花香,神识一扫,树上全是毒蛇和蜈蚣。
陈姬召回飞剑,思索一阵总感觉不对劲。再次驾驭飞剑进入,这次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天雪地的场景,飞剑刚刚进入就凝结一层冰霜。
召唤飞剑回到手中,皱眉思索片刻,低语道:“大五行世界?进入之后的属性是随意的,无法控制…”
他尝试着呼唤剑灵询问情况,毕竟跟着共主混过,又是人间大道显化,见多识广。
可回应他的只有两声冷哼,便再无其他。
陈姬无奈之下叹息一声:“死马当活马医吧,都到这儿了,想回去也不现实。”
只是在气府深处,一头天魔缓缓睁开双眼后又迅速闭上,不言不语,陈姬也无法探查到她的存在。
一头扎进薄膜中,刚进来陈姬就没忍住破口大骂:“卧槽!!!”
有股高达百丈的火龙卷朝着陈姬迎面而来。
出门没看黄历啊!
第85章火神喜欢养蚊子
目光所到之地,是漫天燃烧烈焰的火海,层层热浪呼啸而来。
天边,一尊大如须弥山的女子雕像巍然矗立,身穿一袭金色长袍,坐在用神灵金身打造的王座之上。
如果陈姬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巍巍火德,万神仰止”的五至高之一的女子火神。
烈焰飓风气势磅礴,接天引地朝着陈姬方向袭来,随着火龙卷的逼近,身上文武袍也逐渐宽松起来,散发着阵阵凉意。
没白买啊,都没白买,可算是知道这天价法袍的用处了。
火龙卷裹胁毁天灭地之势呼啸袭来,陈姬用脚使劲踩了踩地面,确认是泥土后迅速捻出一张土遁符,整个人在原地消失不见,出现在百丈之外的泥土中。
自己身上只带了土遁符,陈姬回忆一阵后拿出菖蒲给了那一沓符箓翻找一下,有水遁符和土遁符,就是没有火遁符。
他轻叹一声“真是倒灶”,便迅速往这火行世界的中心赶去。自己孤苦伶仃一个人,又不知道如何闯过这一关,只能自己摸索咯!
火龙卷在陈姬原本的落脚点停顿片刻后,见无人在此,便悻悻返回,朝火行世界中心赶去。
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金色宫殿,陈姬面色凝重起来,此地没有任何装饰品,在王座处只有一尊金色王座,上面满是灰尘。
陈姬围着王座转了一圈,毫无收获,正要转身离去时突然“咿~”了一声,蹲下身看着王座下方,隐隐约约能看到一行小字:
“此地为仿火神行宫建造,后来者切记,小心,小心,再小心!”
这几个字看着就娟秀,是女子所写。陈姬抬手将王座全部挥去,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有的自己看不懂,只能读个大概:
“小心蚊子。”
“不喜杀生。”
其余一概看不懂,写得跟蚯蚓爬一样。
陈姬仰头痛饮一口酒水,走到宫殿大门思索片刻。
也就是这片刻功夫,瞬间就有两道火龙卷朝着宫殿席卷而来,却在宫殿外百丈停步。
他回头看了眼王座,心中了然:“这些火龙卷很惧怕火神王座。”
这就证明自己在火神行宫里就是安全的,没有丝毫犹豫,陈姬立马动用神识覆盖整条火龙卷查看起来。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冷汗直流。只见那两道火龙卷中,有密密麻麻的小兽,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很像巨大的蚊子,随着翅膀的煽动,火龙卷越来越强烈,火势也越来越大。
最令人害怕的还不是这些,是那些蚊子虽然很小,却有着数排尖锐的牙齿,一对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眼睛中又包含成千上万的复眼。
当陈姬注视蚊子的时候,蚊子也在注视他。
一股强烈的神识攻击朝着陈姬袭来,他不得不立马收起神识,暂避锋芒。
“这就是火行之地的守护者?火神喜欢养蚊子?”
火焰,将整片天空染得通红,就像世界末日一样。
陈姬不敢贸然御风前行,那些蚊子的杀力应该不差,万一起了斗争,怕是一场灭顶之灾。
到时候就只能死了。
他捻出一枚金刀币朝着火龙卷用力甩出,在钱币进入火龙卷瞬间发出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那枚金刀币也化为齑粉,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姬面色如常,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况。他转头看向下一处宫殿,看上去也就五百里的距离。沉吟少许,捻出一张土遁符,瞬间没入被烧焦的岩土中。
也不知道身上这几百张土遁符能不能支撑得到火行世界的尽头。
只是此次的土遁,陈姬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传来,让自己简直是寸步难行。
不得已只能召出十二把飞剑消减泥土。
在来到第二座宫殿之后,陈姬四处打量起来,这比上次那座宫殿要大上不少,依旧是一尊王座,唯一不同的便是这里多了一件鹿角架,却不见衣裳。
陈姬走进鹿角架查看起来,思索片刻尝试将其搬动,发现真的可以搬动后面色大喜,将其收入储物空间中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这一路行来并不见老驼子他们,以老驼子那善用毒的行事作风,应该是走木形之地。
即使是自己去了木形之地,那也是相差很远,他们不可能反过来救自己这个拖油瓶。况且以自己的境界,来大五行那座世界也不是自己能掌握的。
陈姬苦笑一声,捻起土遁符继续朝着下一座宫殿前进。
在陈姬万里之外的一座宏伟宫殿中,一位身穿白衣的老者面色阴沉,这里距离火行世界最中心只差不到五千里,但却再难行进一步。
放眼朝宫殿外望去,乌泱泱成千上万火龙卷将自己团团包围,无数蚊子发出一阵凄厉的喊叫,就像鬼哭狼嚎一样,听着瘆人。
白帝如今的样子有些狼狈,一袭白衣被烧得微微卷曲起来,胡子也被烧掉一大截,左臂无力垂下,像是断了。
他眼神阴暗,此行前来他将阴神阳神全带在身边,如今阳神身受重伤正在修养,而阴神则是坐在王座上,神色萎靡不振。
在那巨龙威势下,三人彻底走丢,分别进入不同的空间。
原计划是要进入木属性空间,随后由五毒魔君进行破阵,那时也不需要消耗多少灵气便能轻松破阵,说不定那老毒物还能借机汲取一些毒气。
现在倒好,计划彻底被打乱了。
阴神一脚翘在王座把手上,强忍着一刀剁下来本体脑袋的冲动,鲜血破口大骂:“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老老实实赶路,老老实实赶路,千万别招惹那些蚊子,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白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头也不转地说道:“我自然有我的考量,你个小小阴神,还想忤逆本尊不成?”
阴神冷哼一声,看向一旁的剑鞘,说道:“看上去是件不错的法器,能不能带走?”
白帝冷冷的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到了斩龙洞天最深处,什么法宝没有?贪图这点蝇头小利做什么?”
这个该死的阴神,若不是和自身大道息息相关,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就冲他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宫殿外,狂风大作,一阵神识攻击传来,白帝冷笑一声:
“它们又来了,准备迎战!”
第86章 想到一个阴招
这些蚊子,杀十个来百个,杀百个来千个,杀千个……
白帝他们三人一路行来,不知道猎杀了多少蚊子,一番检查后发现这些蚊子没有任何价值,死了之后那就真的是一具死尸,不像其他妖族,死了还能拿来炼丹。
而这一望无际的火龙卷,实则是蚊子们煽动翅膀造成的热浪。
杀来杀去的,以至于造成本尊、阴神、阳神三人体内灵气几乎耗尽,躲在这宫殿内不敢出去。
即使是元婴巅峰的修为,加上两个初入元婴的分身,也是杀到手软。
数量实在太多,白帝甚至有些害怕,杀完这些是不是还有?
这火行空间幅员辽阔,别说十倍,百倍千倍也是有的。
想到这里,白帝难免有些心寒。
难道自己堂堂白帝,能在白帝城数百名修士的追杀下逃过一劫,却要栽在这小小的斩龙洞天第二层?
奇耻大辱!
“你们上次是怎么闯过这一关的?”阴神愤愤地问道。
白帝抬手召来金钟镇压数万头蚊子,随口说道:“上次来时,队伍里跟着一位擅长五行遁法的真仙大修士,毫不费力的便过了这一关,这一次不一样了!”
阴神大怒:“我操你大爷的!没准备就敢硬闯?把老子当什么?当驴用吗?”
白帝强忍下心中怒火,想要冲出重围还需要这阴神的帮助,说道:“五毒魔君说过他能解决,谁知道我们会走散!”
“闭上你的狗嘴,它们来了!”
————————
陈姬一边算着时间一边用十二飞剑凿土赶路,一路上还算轻松,毕竟驾驭飞剑并不是什么难事。
大概过去半个月,第三座宫殿的地基终于出现在眼前。
他探出头去,发现那些火龙卷距离自己还有数千丈的距离,便回到地上马不停蹄地走进宫殿。
陈姬深吸一口气,开始打量宫殿四周,嘴中喃喃自语:“宫殿更大了…”
一如既往的黄金王座,只是这次多了一张桌子,而桌子上摆放着一件红色长袍,看上去倒是男子装扮。
衣服叠得整整齐齐,配备有靴子,甚至还有一顶硬翅乌纱帽,这样的装扮,陈姬只在小时候见到的那些中举的官人身上见过。
思索片刻,陈姬小心翼翼捧起那一身红衣存放入火琵琶内,随后看向桌子,思索片刻还是将其收进火琵琶内。
以防万一吧,玩意儿有用呢?
再说,就算没用,这桌子可是纯金的,值不少钱!
他用心记住桌子的摆放位置,心中已经猜想出离开火行之地的方法,也许是最笨的,可现在的境界完全不允许自己硬闯这大五行。
正当他离开这座宫殿的时候,视线不自觉地被那王座吸引。
陈姬看向那王座,有明显被人坐过的痕迹,低头沉吟片刻:“老驼子应该在木行世界,七情魔君…暂不清楚,白帝…以他那冷漠的性格倒像是不在乎这点蝇头小利。
究竟是谁,还要见过才知道。”
想到这里,陈姬立马使用土遁符进行土遁,只是刻意走得很缓慢。那王座上的痕迹告诉自己,未知者离开没多久,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其实无论前面的人是谁,对自己都没有任何区别,自己境界不如他们,遇见了反而会受制于人,搞不好还会沦为替死鬼。
最好的方法还是错开对方,让他去吸引火力,让自己平安离开这火行世界。
想到这里,陈姬立刻取出那张名为“千面”的面皮戴在脸上,随着心念的变化,面容也变成一位仙风道骨的年轻人。
迅速脱掉衣服,换上一袭宽大黑袍。
他心里暗叹:“不愧是我的“漏风小棉袄”,连不同颜色的衣服都知道买。”
这件衣服,正是陈小白在龙虎山附近渡口购买的黑衣,一向喜欢白色的陈姬是真没想到还有穿上黑衣的一天。
陈姬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直到第四座宫殿,一番探查后才舍得进去,这次是一间梳妆台,记下位置后带走。
要不是茂陵玉的储存空间够大,陈姬还真没办法带走。
这次的他并没有着急去往下一座宫殿,而是站在宫殿最顶端观望起来。
陈姬发现原本追赶自己的火龙卷全部跳过自己,朝着火行世界的中心点进发,应该是那位未知者出手,从而导致蚊子们大片迁徙。
“真是天助我也!”
陈姬面带微笑看向天空,突然眼神一凌,挥手间十二剑起雷池,困住数只掉队的蚊子,将其拘押在身边不远处。
刚刚抓到还没捂热乎,便有一阵火龙卷朝着自己袭来,陈姬不得已只能躲去宫殿内。
殿外的呼啸声让陈姬心底发毛,他看着飞剑内困住的三只大蚊子,刚想有所动作,其中一只蚊子竟然“碰”的一声炸成绿色血雾。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陈姬赶紧吃下一颗老驼子赠送的丹药,看向剩余两只。
在第一只自爆后,第二只也发生自爆。
殿外呼啸声更大,伴随着阵阵凄厉的喊叫,让人胆寒。
陈姬赶紧用雷池将最后一只拘押在手中,迅速撤去飞剑,静静地注视着那只长相骇人的蚊子。
袖中缓缓滑出一把银色手术刀,抬手先砍去蚊子一双翅膀使其不能飞行,见蚊子露出痛苦之色,陈姬心情大好,嘴角忍不住翘起:
“追了我这么久,一定累了吧?我让你放松放松!”
话语间,就用手术刀精准刨开蚊子的肚子,用神识观察一番后,陈姬捻起一粒小如芥子的金色圆球,表情也变得精彩起来:
“这便是自爆的源头?蚊子…也有金丹?
哪怕我不杀你,你也会通过自爆,来吸引更多蚊子…如此说来,你们应该有一个蚊王,连接着你们全部蚊子的金丹,来读取金丹爆炸的位置。”
他一手碾碎金丹,随手将蚊子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扔向一边。
随着最后一只蚊子死亡,殿外的蚊子也变得狂躁起来,不断有新的蚊子从四面八方赶来,壮大着火龙卷。
陈姬站在殿门口看着火龙卷,内心思索逃离的办法,渐渐地,他将摸向火琵琶,想起一个损招,嘴角不自觉翘起:
“不敢进入火神宫殿,那自然也不敢触碰火神殿内物品咯?”
第87章来着何人
陈姬取出宫殿内摆放那一袭红衣的桌子,举过头顶来到殿外,原本虎视眈眈的蚊子果然不再上前半步。他松了口气,迅速施展土遁符没入土中。
前往下一处宫殿继续搜刮,渐渐地陈姬也明白过来,每一座宫殿都只有一件物品,合在一起便是火神行宫的装饰。
等收集到一把无鞘长剑之时,陈姬身上全部土遁符箓已经消耗殆尽,这也就证明他再也无法施展土遁术来躲避那些蚊子的攻击。
陈姬坐在宫殿房顶,面露愁容地看着远处宫殿,那里有三人在斗法,根据一人攻击手段来看便是白帝。
铺天盖地的火龙卷像不要钱不要命一样撞向那座宫殿,一声声洪钟大吕在天地间响彻,那是白帝的本命金钟,算是一件半仙兵。
可陈姬却没有半分杀人夺宝的念头,哪怕现在的白帝已经气力不济。
本命物和修士大道息息相关,随着修士境界攀升,本命物的品质也会随之上涨。但一旦被掠夺,本命物品质便会一落千丈,变得鸡肋。
修士本命物一般有很多件,炼化有分大中小,一般得道之士都会大炼七八件本命物坐镇重要窍穴,其余小炼,用来填充人身天地。
陈姬手里晃悠着十几张火球符,面露愁容,使用这些符箓自然不是为白帝脱困,而是想着怎么才能让它们更好地去吸引火力,以保证自己安全抵达下一处宫殿。
思索片刻后他一拍大腿,从火琵琶中取出那一身红衣,“既然那些蚊子不敢触碰火神行宫内的物品,这朝服也算是火神行宫内的物品,不妨赌一把!”
说话间,陈姬便已经将身上黑色长袍脱下,将大红袍穿在身上,脚踏一双黑步靴,头戴一顶硬翅乌纱帽,腰系玉带,俨然一副高中状元的模样。
他脚尖一点跳下殿顶,来到这火行世界数月乃至数十月的时间,第一次脚踏实地。
一股灼烧感扑面而来,但在触碰到红衣的瞬间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股泛着花香的春风拂面,让青年舒服地笑眯起眼。
天边,数道火龙卷朝着陈姬迎面而来,火龙卷中的蚊王看到陈姬身穿一袭红衣,齐齐停滞,在反复确认那便是火神行宫内产物后发出一阵“桀桀”的笑声,对身边士卒们说道:
“去禀明大王,终于有人上钩了,我们自由了!”
火龙卷瞬间消散,数以千万计的蚊子朝着围攻白帝的宫殿奔袭过去。
陈姬呼出一口,还好没喂蚊子。迈步继续朝着下一座行宫走去,只是这次走得很慢,要让那些蚊子把白帝打个半死再过去,不然自己会受制于人。
此时的白帝面色阴沉,看了看身边倒地不起重伤濒死的阴神阳神,又看了看面前那座接天引地的万丈火龙卷,面露忌惮之色。
神识之内全部舍去不论,单说那万丈火龙卷的境界,完全能和三个自己的境界相提并论,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自己的那尊本命金钟此时被困在其中,已经隐约有了道道裂痕,这让他心急如焚,若是自己的本命物破碎,那自己距离跌境也就不远了。
在这段日子里,自己全身上下的灵器法宝已经用完。
当然,除去本命物之外。
每次扔出去几道神通,虽然能打杀数万乃至数十万只蚊子,奈何只需要少量时间,便会有十倍乃至数十倍的蚊子再次围剿自己。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稍有不慎便会被这些蚊子啃食,或者神识攻击。况且这蚊子还会分泌一种特殊的毒素,若不是五毒魔君给的丹药还在,自己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白帝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不是没有想过冲出重围,奈何…全是徒劳,拼得阴神阳神重伤濒死,即将冲出火龙卷的瞬间便被那万丈火龙卷一下子撞了回来。
千年之前数千人来到此地,境界比自己高深者比比皆是,但机缘巧合之下,也只有丰谷、七境、五毒和自己四人活了下来。
本想着元婴巅峰的实力能闯一闯斩龙洞天,奈何刚到第二层就遭得如此境地。
白帝发出一阵悲鸣,看向奄奄一息的阴神:“本座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阶段,此时唯有将你二人彻底吞噬,跻身化神境,才能突出重围!
你二人可有异议?”
此时的阳神已经彻底昏迷,只留下阴神强撑着一口气,他嗤笑一声:“我早就知道跟你来这斩龙洞天是死路一条!
你我三人躲得过白帝城追杀,却要死在这小地方,真是可惜!”
阴神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将我和他吞噬,你的长生路也会变得破败不堪,再难向前半步!”
白帝摇摇头:“若是得到那烛龙遗蜕,别说大道攀登,届时我便能位列天罡王座!”
阴神微微一笑:“我看你是被撞魔怔了。”
白帝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伤感,但很快便一手掐住阴神的脖子将其高高举起,沉声道:“得罪了!”
阴神七窍开始流出白烟,被白帝吸入嘴中后,老者全身肌肉剧烈膨胀,以至于有些夸张瘆人。
他对着已经死透阴神的脖子便是一口咬下大片血肉,在嘴里使劲咀嚼着,面露享受之色:“不愧是在白花城花重金购买的肉身,味道确实好!”
不到半个时辰,这阴神便被吃得只剩下一具白骨。
白帝将视线看向奄奄一息的阳神,思索片刻后说道:“你平日里对我还算言听计从,就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一巴掌将其头颅拍个稀碎,紧随其后的便是用手指划开肚皮,从体内刨出金丹一口吃下,面露享受之色。
境界也随之暴涨,一路提升到化神境界,乃至于化神中期,整整提升了一个大境界!
”区区火蚊,能奈我何?“
正当他冷哼一声准备前去和那万丈火龙卷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他惊骇地发现,这被火龙卷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宫殿,居然被人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从火龙卷中走出两个人,两个年轻人,一袭红衣和一袭金袍!
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
白帝嘴唇微微颤抖,问道:“来者何人!”
第88章奇怪的火神雕像
来者正是覆盖上“千面”的陈姬,而身边之人,则是那从孙才身上拔下来的玉简所化虚影修士。
是一个空有境界而无实力的幻想,用来唬人专用。
见白帝全身气息翻涌,俨然是化神境的修为,那虚影眼神一凛,怒喝一声:“小子,你想和我一战吗?”
说话间,境界瞬间攀升到化神境中期,吓得原本就风声鹤唳的白帝立马收起一身气息,毕恭毕敬地说道:“不知前辈到访,晚辈有失远迎!”
认识不认识的,先说句客气话再谈其他。
见二人僵持着,陈姬趁机步入宫殿深处,发现这座宫殿之宏伟,远不是前十几座能相提并论的。
占地面积几乎是十万亩,可谓是真正的朝天宫了。
陈姬环顾四周,发现了一具白骨和一具无头尸体,从衣着上看不是七情魔君和老驼子。
七情魔君是红衣,老驼子是驼背,腰杆子没这么直挺。
陈姬心中了然,看来是阴神和阳神。
阴神是修士跻身元婴境后分化出的类似魂魄的物品,喜夜游,需要一具上好肉身才能在阳光下行走。
而阳神则是修士金丹境之后再修炼,到金丹巅峰之后又分化出一颗小金丹,从而产生阳神,喜日游,同样需要一具上好肉身。
而阳神能否产出,对修士金丹品质的要求极高,必须是甲等金丹才能有阳神身外身的可能。
而阳神和阴神产生后,都会有着和本尊大差不差的实力,这才是最变态的。
但和化神境修士还算天壤之别,修士在元婴往上,每一个境界便是一道天堑。
就像化神不能碰瓷真仙,真仙不能招惹飞升是一个道理。
在观察一遍后,终于看到在王座旁摆放着的剑鞘,陈姬也不理会白帝,径直走向剑鞘将其取下,并随眼看了下王座,有明显被人坐过的痕迹,这就代表自己经过的第二座宫殿,白帝也去过。
此时的白帝终于回过神来,毕恭毕敬地对陈姬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前辈是……?”
陈姬眼珠子一转,开始信口胡诌:“吾乃火神使者,特奉火神陛下之命,前来取走剑鞘。”
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千面能遮掩住自己那只灰白重瞳,不然被认出来可就真的倒灶了。
谁知那白帝居然又行一礼,颤声说道:“还请使者救晚辈性命!殿外火龙卷,晚辈真的过不去了!”
此人既然能大摇大摆地走来此地,那就一定有方法走出去,自己已经消耗太多,实在不想挥霍自己的境界!
当务之急是稳定住一身道气,不让其再极具外泄,不然失去阴神阳神之后还要失去化神境界。
对于自己这么个老东西来说,确实难以接受!
而陈姬此行来的目的,也是来做一个大忽悠,至于白帝信不信完全在他自己。
不信,便有一条活路;信了,那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姬沉吟片刻,说道:“我此行前来,火神大人特地嘱咐不可与人族交谈,不过我可以提醒你,这是火神陛下对你们的考验,过了这一关,陛下会亲自奖赏你们的。”
白帝闻言,心中半信半疑,但在抬头时,那红衣使者早已远去,所到之处那些蚊子纷纷避让,不敢靠近分毫。
随后又迅速关闭,不给白帝丝毫逃窜的机会。
而陈姬刚走出去不到千丈,被别在腰间的玉简就“砰”的一声。
炸了!
那唬人的修士虚影也不见踪迹。
陈姬看着玉简碎片,又看了看天空中那座巍峨的火神雕像,那雕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面朝自己,虽面带笑意,但眼神却是阴暗至极。
“这是冒充火神使者的警告吗?”陈姬喃喃自语,并未多想,朝着最中心的那座宫殿走去。
只剩下最后一座宫殿了,也许将这些物件全部摆上去,也就能通过这一层,前往第三层!
刚走出去不到千里,陈姬就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打动声,他转头望去,只见大地之上显化出一尊数十丈的老者法相,对着火龙卷便是一顿狂轰乱炸。
法相手托一尊庞大金钟,面露心痛之色,显然是本命重宝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但渐渐地,那股心疼就变成了恨色,白帝大吼一声:“老夫要让你们陪葬!”
一阵阵七彩琉璃色的法宝轰隆隆一股脑砸向那些火龙卷,威能之强,就连那最高的万丈火龙卷也有些动摇。
逐渐的,所有火龙卷汇聚成一股火焰飓风,高度甚至要超过那火神法相,将白帝围在中间。
顿时一阵凄厉的怒骂声和喊杀声从火龙卷内传出:
“黄口小儿!你敢耍我!”
陈姬心中大骇,冷汗直流,原本还想着是否能捡漏,毕竟白帝是一位元婴巅峰的修士,身上携带的法宝不算少,但一听到这话,陈姬心中泛起阵阵冷意。
“他刚刚认出我来了?”
现在根本顾不得什么捡漏什么法宝,陈姬只想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刚想御风而起,身形刚刚离开地面不到三丈,那巨型火龙卷便分出一条龙卷朝着自己袭来。
“不是!还不叫御风啊!”
陈姬心中大骇,连忙落下身形,那火龙卷当真回去,不再追赶自己。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火神雕像,或者是法相,发现她不知何时转过头来,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那笑容不达眼底,有一种阴神可怖的感觉。
这感觉让陈姬遍体生寒,哪怕是在火焰遍布世界的火行世界也打了个冷战,逃一般向最后一座宫殿跑去,片刻不敢停歇。
就这么跑了三天三夜,陈姬体力逐渐不支,他回望一眼,发现那火龙卷距离自己已有数千里的距离。
一咬牙召出仙剑,踩在其上御风贴地飞行。
果真不出所料,那些蚊子又开始追赶自己,而且数量比上次还要多。
陈姬一咬牙,哪怕拼着灵气耗尽也要去尽快赶到最后那座宫殿,实在是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
“快点,再快点!”陈姬一咬牙,全身灵气朝着身后喷涌,推着仙剑赶往远方,万里之外的那座宫殿。
只是不知何时,那火神雕像的眼中多了一丝戏谑,却又有一丝柔情。
第89章 火神娶“妻”
历时一月之久,陈姬终于来到火行世界最中心的宫殿。
现在的他早已是灵气几近耗尽,全靠一口气撑着才能来到这里。
之所以不是全部耗尽,是因为这火行世界没有丝毫天地灵气,若体内灵气干了,那可就是真的干了,在离开此地之前休想使用任何神通。
放眼望去,白帝和万丈火龙卷的战斗还在继续,但很明显是后者占据上风。
陈姬叹息一声,忍不住感慨:“不愧是把自己阴神阳神吃掉的狠角色,能跟那百亿只蚊子斗到现在,狠人!”
他抬头看去,发现那火神雕像依旧在看着自己,这一个月来都已经习惯了,自己走到哪,这雕像就看到哪。
陈姬转头看向最后一座宫殿,轻轻呼出一口气用来压抑心中的惊讶:“太大了,这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朝天宫啊!”
只见一片占地百万亩的宫殿建筑群就在自己身前不到十丈,陈姬推开朱红色的大门,抬脚走进去。
荒凉,这是陈姬第一直观感受,虽然金碧辉煌,但全是金色房顶和红色墙壁让人看着难免有些疲劳。
这里荒无人烟,一扇扇门窗紧闭着,但奇怪的是所有宫殿都在刻意营造一种喜庆的气氛。
大红灯笼、红底联、门窗上的喜字。这些东西让陈姬心中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赶紧转身想要离开这座宫殿群,但到门口却发现大门已经被从外面牢牢锁死,怎么拽都拽不开。
头顶上是铺天盖地的蚊子,正在监视着陈姬的一举一动。
陈姬看向那些代表喜庆的东西,又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大红袍,随后看向那正在注视着自己的雕像。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火神娶妻,或者说娶夫?”陈姬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跑向最中心的大殿,嘴里骂骂咧咧:
“这不是斩龙洞天吗,怎么搞得和火神搭上线了!这不纯纯二比吗?!”
这些无厘头的事情夹杂在一起,让陈姬难免有了一种“大梦”的想法。
自己是不是还在共主缔造的梦境中,是不是一直都在天外天不曾回来?
那老驼子、七情魔君、丰谷、白帝,是不是全是梦中的产物?
直到推开最中心宫殿的殿门,陈姬才长呼出一口气,但神色也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好消息:不是梦。
坏消息:火神娶夫是真的。
在大殿中央,原本摆放王座的地方如今被一座鹿角架取代,架上挂着一件龙纹九凤的婚服,和一顶凤冠。
十二根金龙柱上缠绕着红绸和金铃,随着陈姬的到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陈姬深吸一口气,将在其余宫殿找到的物件根据记忆一一摆好,这才看向墙上的壁画。
壁画上一共有三个角色:烛龙、火神、蚊子。
“火神到访烛龙道场,和烛龙达成了某种交易,在此地…选妃?派这些蚊子来镇守这火行天下?
这里…叫火阳宫,是火神唯一的行宫,也是火神锤炼仙兵的地方。也是雷部四府、六院、诸司的聚集地。
可惜只是个仿造品,是根据太阳上的火阳宫建造。”
壁画的具体内容陈姬看不懂,只能看懂大体上的内容,一旁倒是有些批注,但都是古文。
对于一个古文盲来说,看那些蚯蚓爬无非是折磨中的折磨。
所以陈姬不再在古文上钻牛角尖,而是看着那件凤冠霞帔发呆。
此时的他早已经将身上大红袍脱下,连带着玉带和乌纱帽一起放在桌子上,放得工工整整。
不知不觉间,陈姬坐在台阶上进入闭关状态,全身灵气所剩无几,只能靠着那一丢丢灵气去滋养气府,尝试着诞生新的灵气。
至于白帝,在陈姬的设想中应该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金铃随着风声发出叮叮脆响,时间也在匆匆而过,直到外面的蚊子逐渐散去,白帝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看向距离自己上百万里的那座宫殿,眼中流露出恨意。
老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蚊子明明可以取他性命,却不杀他。
最损的还是,那些蚊子居然把他从万米高空扔了下来,要不是化神修士体魄坚韧,差点就变成肉饼了。
“轰隆隆”一阵巨响从天空传来,白帝惊骇地抬头看去,只见那些蚊子在赶往火神雕像的路上居然自愿自爆。
天空中顿时下了一场火雨,炙烤着整片大地,炎热的高温让白帝不得不低下头颅,将整个身体蜷缩进法袍里,以对抗炎热。
只是这一低头不要紧,白帝低头看去,看到一具骸骨。
骸骨已经镶嵌在了岩土中,若隐若现。白帝膝行着用袖子擦净地上的泥尘,露出骸骨的真容。
“怎么可能会有鱼?”白帝呆呆的看着那十几丈的骸骨,这是一种深海巨兽,一般在妖族大地和人间相互衔接的归墟中才会见到。
早年间白帝曾参加过妖族侵略人间的大规模战争,那一仗还打赢了,在人间最小的那个洲搜刮到不少好东西。
那时的白帝还年轻,还是个初入四境的小子,也怀有一腔热血,愿意为妖族后代抛头颅洒热血,为后代打下那灵气充盈的人间。
让后辈们去山清水秀的人间生存!
“这里是火行世界才对…火神,烹四海炼五岳…”白帝猛地抬起头,看向火神法相,双目欲裂:“这里是…水行世界!这里的水全部被你煮了!”
“那真正的火行世界在哪?!”
白帝站起身,朝着最后一座宫殿狂奔,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不是火阳宫,那是水晶宫才对,那不是火阳宫…那不是火阳宫!”
白帝有一种打了半天架,却被人当猴耍的感觉,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而此时的火阳宫内,一股声音越来越嘈杂,将陈姬从深度闭关中拽出来。
他有些烦躁地睁开眼,起身看向殿外,殿外锣鼓喧天,红绸金铃无风自摇。
声音每一次响起,就让陈姬不安一分,额头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赶紧来到院子里,脚尖一点来到宫殿顶部,看着镇殿鸱吻簌簌退离。
陈姬的心都快凉了。
是接亲的队伍来了!
第90章 火神有点憨
队伍浩浩荡荡绵延十里,抬着花轿朝主殿走来。
陈姬蹲在楼顶看着这一幕,心都提到嗓子眼,祈祷第三层传送法阵快点出现。
抬眼看向那尊法相,发现那女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眼神温柔沉醉,像是找了个如意郎君。
“我虽然想吃软饭,但我还有大仇未报,还望火神大人网开一面。
神灵寿命无限绵长,何况是火神大人这样的五至高之一,还请大人等待十几年,十几年后小人一定洗得干干净净,等着火神来收!”
陈姬双手合十,不断向那座法相祷告。
和下面的接亲队伍拼了?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队伍里抬花轿的都是化神巅峰神灵,自己一个五境小喽啰跟他们打一架,那不是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是什么?
“果真吗?你复完仇就来找我吗?”一道听上去很年轻的女子嗓音在陈姬脑海响起。
陈姬长呼出一口气,双手合十在胸前使劲摇晃,眼看着接亲队伍越来越近,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
“真的真的,陈怀仙今日有半句假话,大仇得报后便被送上天庭斩勘司!”
“那你往后看!”那道女声再次响起。
陈姬依她所言转头看去,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只见身后不知道何时站着数十具直挺挺的尸体,双眼凹陷,但眼球保存完好。
他们正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四肢僵硬,身上有明显被灼烧的痕迹。
接亲队伍中,一位长相清纯的女子坐在黄顶花轿上,偷偷掀起帘子探出脑袋,看了眼房顶上的陈姬,朝身边侍女挥挥手:“走慢点。”
侍女无聊地转着手里的团扇,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有气无力地说:“殿下,咱就别折腾了,这个小年轻境界太低。再说看行事风格就不是个遵守约定的。
况且共主的逐鹿和紫金冠都在他身上,一看就是他老人家和这小家伙有约定。殿下强取豪夺,怕是会惹得共主不快。
要我说,不如直接把他做成干尸展览,亦或者送走。
当然,做成干尸可能会挨罚,放走又不解气。
哎呀我不管了,殿下自己看着办吧!”
火神放下帘子,不再理会侍女的碎碎念,嘴巴微张向陈姬传音。
若是陈姬见到她的真容,一定会大跌眼镜。火神法相是一位长相雍容华贵的妇人,一看就是个少妇。
但花轿里的…有点稚嫩有点清纯,看着倒像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看见你身后这些人没有?都是斩龙洞天形成后来这里找死,答应了做我夫君但食言的负心汉,你想和他们一样吗?”
陈姬倒是丝毫不惧,拿起手术刀就刨开一具干尸的肚子摸索起来,想看看有没有金丹或者本命法宝什么的。
找了一遍后发现,窍穴稀碎,啥也没有,还沾了一股臭味。
“当然不想,火神大人放心,我陈怀仙最终承诺,到时候大人直接去人间找我,亦或者我回斩龙洞天找大人,都行。”
火神点点头,传音说道:“我按照人间的年历来算,都十六万岁有余了,共主说再不嫁出去,就成老姑娘,没人要了。”
陈姬默默刨开第二具干尸的肚子,心里默默盘算着:“老话说女大三抱金砖,那我这得抱多少块金砖?”
但为了稳住这位至高神灵,陈姬嘴上应承着:“嫁给我嫁给我,等我做完该做的事,你还不到十七万岁,还是小姑娘,到时候我娶你。”
他伸出手一看,嘿嘿嘿,一颗干瘪的金丹,灵气所剩不多。但为了补充自身灵气,陈姬也顾不得什么臭味,直接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起来。
有点臭,有点腥,口感不是很好,有点干。
既要稳住火神,又要给火神留下不好的印象,真难啊。
殊不知火神见到这一幕瞬间来了精神:“我们是一类人啊!我也喜欢吃晒干的金丹,要是配上一壶酒便更好了!
特别是黄粱洞天的忘忧酒,配上风干金丹,那味道绝了!”
此时的陈姬已经刨开第三具干尸的肚子,听到火神这句话,把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二颗金丹默默放了回去,讪笑: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吃,也没那么喜欢。”
火神“哦”了一声,眼神瞬间暗淡下来:“你要去第三层,还是回去?”
她又补充一句:“那些金丹洗干净再泡泡水,其实味道不错的,你回头可以试试看。”
陈姬使劲点头:“好,我这就带回去几颗好好尝尝,顺便提一嘴,我要去第三层,来都来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说话间,就接连刨开第四、五、六具干尸的肚子,取出金丹当着火神法相的面丢进酒葫芦里,里面可是酒泉山的好酒,泡一泡应该味道不错。
火神很想提醒他一句:“怀仙,你忘了洗干净了。”
但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默默咽了回去。
她挥挥手,在宫殿凤冠前打开一座传送阵,说道:“我在斩龙洞天管辖的地方只限于这里,第三层我没法给你找关系,你自己小心点啊。”
陈姬笑了笑,又取出数颗金丹后,对着火神雕像拜了拜:“谢过火神大人!”
说着便跳下房顶,径直来到传送阵中。
正当陈姬要被传送到第三层的时候,火神突然问道:“你喜欢用剑吗?”
陈姬点点头,瞬间被传送到第三层。
火神掀开帘子,问一旁侍女:“你说我要不要在火阳宫给他打一把剑?长的短的?轻的还是重的?或者大小怎么样才合适?”
侍女猛地一拍脑袋,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咱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娶您,您就准备好下一次的见面礼了?
让其余四位至高神知道,会骂你没出息的!”
摊上个憨憨傻傻的主子,自己是既荣幸又悲哀,在火阳宫耀武扬威,在天庭低着头做人。
刚刚这么好的机会,十五境的实力,就这还不知道听一听那小子的心声,万一有什么不良心思,直接送去行刑司砍死不就省事了?
火神白了她一眼:“哎呀,你什么也不懂!我这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侍女:“殿下,用错句子了。”
火神:“……有么?”
第91章 不归路
火神看向剑架上放着的金色长剑和鹿角架上的红色官服,说道:“还好他没拿走,不然我可就真要让他给那些干尸作伴了。”
这是考验,要是陈姬拿走了,那就证明他是为了钱才答应娶自己的,那就该死!
要是没拿走,嘿嘿嘿!!小白脸,老娘骑定了!
侍女看着自家傻笑的主子,无奈地摆摆手,示意送亲的队伍原路返回天庭,这次又黄了。
侍女转头看了眼剑架,心想着有没有可能,那陈怀仙压根就没看上那把剑?亦或者太害怕了,把那把剑的事儿给忘了?
火神直接一把扯掉帘子,将腿伸出轿子外轻轻晃荡起来,看了眼那座宏伟的火神雕像,微微皱眉:
“下次把这个雕像拆掉!怎么弄得跟个狐媚子一样,本殿下的火德浩荡、英勇雄武是一点也没体现出来!
不满意!”
侍女低头看了眼被同为五至高的水神欺负得只剩皮包骨头的样子,微微叹息一声:“殿下,这可是前段时间您最满意的方案。”
火神摸了摸脸颊,使劲摇头:“不行不行,以后去找他或者他来找我,发现雕像和我不一样咋办?不行,坚决不行!”
侍女:“人家都走了!”
火神:“那也不行!拆了重建,从我小金库里拨款,建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
侍女远离几步自家主子,害怕被她染傻。怎么就这么着急嫁出去呢?是太害怕水神欺负?还是感觉天庭的生活太无聊,想找个合理的借口去人间转转?
亦或者是真的害怕自己变成老姑娘?
总是火神对每一位来到这里的人都很满意,但无一例外,每一个都被做成干尸,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宫殿的偏殿展示。
但这个陈怀仙是唯一一个活着走出火阳宫的人。
回程路上,侍女见到跌跌撞撞的白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殿下,要不随手做了他?”
火神疑惑地“啊”了一声,指了指远处万里之外:“那不是有人在追?”
侍女顺着视线看去,自己只是个金丹低位神灵,刚刚不到三千岁,没有火神这样感知万物的神通。
只见有一袭白衣正慢悠悠地跟着白帝,手里还攥着两把短刀,一脸“和蔼可亲”。
侍女咽了口唾沫:“殿下,不和洛阳打声招呼?”
火神撇撇嘴:“不去,不熟。”
侍女:也不知道是谁以前在白帝城蹭吃蹭喝蹭香火。
而那个洛阳则是个武痴,也欢迎火神去白帝城做客,但是有要求的——让雷部神灵下来打一架。
看着白帝踉踉跄跄地往身后的行宫赶去,火神突然玩心大起,对身边的侍女说:“你去,叫他杀了陈怀仙,把其余两人也杀掉。”
侍女“啊”了一声:“为啥?”
火神努努嘴:“测试一下陈怀仙有没有,没拿出来用的真本事。”
侍女心里吐槽:你打眼一瞧就能瞧出来的事、何必大费周章?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但嘴上还是连连应承着:“好好好,我这就去。”
侍女走到强撑着一口气的白帝身前,说道:“奉火神令,杀陈怀仙、七情、五毒三人,不得有误!”
白帝刚抬起头,就见到一个全身都是宝贝的美女,刚想动了些许杀人夺宝的念头,就被那女人一脚踩晕过去:
“要不是殿下要留着你玩,真想把你炼成傀儡。”
侍女思索一阵,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手指,硬生生镶进白帝额头。
她抬眼看了看那座火神法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真正的传送法阵在哪里?
不就在火神法相的手上吗?
一群呆子,天天在火神行宫里转悠,也不知道去火神法相上看一看。
但说来也是,这么多蚊子,只要有胆子御风,只要不是真仙境的大修士,直接就会被撕成碎片。
——————————————
陈姬刚从法阵出来的瞬间,直接散开神识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后为之一愣。
放眼望去,这是一片纯金色的世界,除了一座金色拱桥之外,再无他物。
天空、云彩、拱桥,就连正在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都是金色。
让人有些视觉疲劳,让陈姬有些分不清楚前后左右。
陈姬收回神识,并未踏上拱桥,而是静静地观察。在此地,修士所有自身神通皆被禁制,就连最基本的御风都成了难题。
三天时间,陈姬就这么在拱桥外静静的看着,等待拱桥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姬思虑再三,脚尖轻轻一点,朝着拱桥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不多时,一块十丈左右的石碑就出现在眼前。
“不归路。”
“踏上这拱桥,便没有回头路了吗?”石碑上仅仅这三个字,陈姬也变得谨慎起来,思索一阵后朝着拱桥迈动脚步。
陈姬小心翼翼,这座金色拱桥看上去要有数里的距离,但在踏上的瞬间,桥身长短立即缩小,变得只剩下百丈左右。
而在桥的另一边,也出现一口巨大漩涡。
是离开此地的传送阵。
陈姬思索一阵,权衡利弊之后从火琵琶内取出一把仿剑,使出全身力气,将其抛掷向那漩涡。
先用飞剑尝试一下那传送漩涡是真是假,能否通过。
可飞剑飞行不到三丈,就被迎面走来的一柄一模一样的飞剑击落,顷刻间在飞剑剑尖上留下一道豁口。
这样的创伤,日后要是不找个好的修补师父,这把仿剑算是废了。
陈姬面色如常,捡起落在脚边的仿剑,如此看来,此地的禁制便是必须一步步走到漩涡尽头,不可加速往前冲。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
每一步,陈姬都走得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当他走出十丈后,四周突然多了一层金色薄雾,就好像身临天上宫阙一般。
蓦然间,原本被他攥在手心里的仿剑,消失不见了。
这可是自己的修炼法宝,可如今就好像被什么力量阻碍,丝毫察觉不到。
陈姬下意识就要回头看去,但想到“不归路”三个字,又生生止住。
他面露阴沉之色,沉默少许,继续向前。
这一走,就又是十丈。
第92章 须弥山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咆哮,就连金色桥面都开始震动起来。
那叫声太熟悉了,就是在第一层太虚空间遇见的体型庞大的巨龙,一股熟悉的腥风从身后吹来,让陈姬忍不住屏住呼吸。
但他并没有转头,也没有用神识查看,既然走不归路,便是不能回去,也不能回头查看,神识也不行。
虽然看不到身后的场景,但陈姬可以感受到,那巨龙庞大的舌头正在沿着自己的脚跟,再到头顶,一点点的舔舐着。
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吼声。
“那只金色蛟龙已经离开它的身体,它已经死了,绝不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某种蛊惑人心的幻术。”
陈姬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但背后那黏糊糊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心惊肉跳。
他强压下心神,继续向前。
也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瞳孔猛地一缩。
陈姬能感觉到,那巨龙庞大的舌头搁在了自己肩膀上。他用余光一瞥,果真是那巨大的舌头,自己的肩膀搁不下,是大部分悬空,一小段搁在上面。
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滑下,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被那巨大的舌头舔走了,顺便还用腥臭的粘液给陈姬洗了把脸。
陈姬强忍着恶心,从容地朝着前方走去。那舌头越来越频繁,吼叫声也越来越大,但陈姬的衣服也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而猎猎作响的衣服,恰恰就是让陈姬安心的证明。
那巨龙这么大,一口气就能把自己吹跑,可如今却只是让自己衣衫微乱。
这证明什么?证明那巨龙是假的,是幻术!
任凭身后如何响动,陈姬依旧面色不改地朝着前方走去,直到五十丈后,那巨龙猛地张开大嘴,将陈姬一口吞下。
也就在吞下的瞬间,巨龙身体化为一阵浓烟,在金色拱桥上彻底消失。
浓烟中,陈姬轻轻拍打文武袍,一路下来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衣服微脏罢了。
只是往前走了不到十步,腹部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陈姬低头一看,一只利爪竟是将自己的身体贯穿。
鲜血顺着衣衫流下,在金色拱桥上形成一滩血水。
“还我徒儿命来!”
这声音也是老熟人,林混嘛,在龙腰洲被李贺一巴掌拍个半死的真仙境大修士。
陈姬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神色从容地说了句:“去你大爷的。”
身子继续往前走,随着向前迈出一步,便会有利爪划破肉体的声音传来。
但陈姬始终面不改色,只是脸色微微苍白而已。
距离漩涡法阵还有不到十丈,身后林混也已经消失不见。
正当陈姬准备略微加快速度走进漩涡的时候,一声轻唤从身后传来:
“儿子。”
那声音很小,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在陈姬的心头,不断回响。
陈姬的脚步也不自觉停下来,身子轻轻颤抖,两行血泪从眼角滑落。
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陈姬明明知道那是假的,是幻觉,但还是有一种回头看一眼的冲动。
“儿子,你怎么瘦了?来,让娘亲好好看看,我的傻儿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陈姬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闭上眼,迈步继续走向漩涡。
在他进入漩涡的最后一瞬,温央的声音在陈姬耳边回响:
“儿子,向前走,别回头。”
漩涡中,陈姬缓缓睁开眼,耳边娘亲的声音消失不见,只剩下狂风呼啸,他始终没有回头。
漩涡中出现一块光滑的水镜,陈姬透过水镜看到自己,和温央。
白发苍苍,身穿粗布麻衣怀抱扫帚的妇人,和身穿文武袍头戴紫金冠的陈姬,就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在一个世界。
陈姬伸出一手轻轻触摸水镜中母亲苍老的面容,笑着回应方才的话:
“娘,我天资很好,修行路上顺风顺水,一点苦也没吃。”
“放心,儿子向前走,绝不回头。”
水镜缓缓破碎,自下而上化为飞灰。
青年看着母亲渐渐消散的身影,泪流不止。
在漩涡一阵拉扯中,陈姬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只余下金色拱桥上一位白发苍苍的妇人,呆呆望着儿子消失在眼前,身形也在逐渐化为灰色的粉尘。
从漩涡中走出时,展现在陈姬眼前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云雾缭绕,看不到山顶。
站在其脚下,世间万物显得如此渺小。
陈姬心中了然,这就是第三层。
余光扫到一块石碑,上书——须弥山。
他神识一扫,流露出诧异之色,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山脚下有一处禁制被破坏,丝丝红色剑气在不断被吞噬。
陈姬沉吟片刻,朝着山峰走去,不多时就来到禁制崩坏之处,露出一条仅一人通行的小路。
可以确定,在他之前有其他人先到此地,应该是七情魔君。
此地四周无他物,唯一通过的方法便是山顶,可这对于修士来说并不是难事,所以他推断,此地和金色拱桥如出一辙。
此地过于古怪,绝不能擅自御风。
陈姬没有丝毫犹豫,虽然心中百般不情愿,但还是一头扎进山中。
那禁制在陈姬进入的瞬间便恢复如初。
陈姬展开神识,密切观察四周的情况,此地不可能只有一处禁制,定然还有其他机关陷阱,一旦触发便会万劫不复。
来都来了,自然不能半途而废,再说,没有老驼子的移星换斗开路,如何能回到妖族大地?
但既然千年前老驼子他们能回去,那这里就一定有回去的方法,否则老驼子也扛不住两次使用移星换斗。
不多时,陈姬的视线里出现一只小鹿,他抬手一指,那柄剑尖崩坏的仿剑瞬间穿透其心脏。
蹲下身,拿起手术刀就开始剥皮卸骨,这么长时间的跋涉,陈姬的心神和身体早已经疲惫不堪,急需吃些东西补一补。
修士也是人,五境虽然能够辟谷,但修道之士幽居深山、不问世俗,若再不食五谷肉食,那还是人吗?
想到这里,陈姬舔了舔手术刀上的鹿血,在确定无毒可放心食用后,这才卸掉一只鹿腿。
“大补!营养不知道是牛肉的多少倍!”
“吃饱喝足再上路!”
其实,陈姬主要是不想受制于人罢了。
第93章破除第一道禁制
在架起篝火烤熟鹿肉之后,陈姬就打开了泡着金丹的酒壶,浅浅闻上一口。
“呕~”
一股难闻的尸臭味扑面而来,熏得陈姬感觉眼前的鹿肉直接就不香了。
但想了想里面还泡着几颗金丹,陈姬一咬牙,直接喝了一大口:“真是糟蹋了这一壶好酒!”
但不得不说,灵气确实充沛,对于现在身心俱疲的陈姬来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用手术刀割下一块鹿肉在嘴里细细嚼着,再喝一口酒,感觉这辈子值了!
吃饱喝足之后,陈姬继续朝前方走去,走了还不到十里路程,第二座禁制便出现在眼前。
只见一层迷雾接天引地,将前进路线堵得严丝合缝。
陈姬环顾一圈后,发现和上一层禁制一模一样的破坏痕迹,依旧是只供一人通过的小径。思索片刻后,转身就走,回到第一层禁制所在地。
在抓了两只小鹿之后,陈姬又一次回到第二层禁制,将两只小鹿丢进迷雾中,不到三息功夫,那小鹿便口吐白沫,眼神变得通红,尖叫一声朝着陈姬冲来。
嘴里还流着哈喇子。
陈姬眼神一暗,用手术刀一刀抹了小鹿的脖子。
他沉吟一阵,擦了擦手上的鹿血,抬脚进入迷雾禁制近距离观看。
刚踏入禁制的瞬间,天空变得灰蒙蒙的,好像随时会掉下来,把陈姬砸成肉泥。
陈姬用神识覆盖附近迷雾,只是放出去的瞬间,便感觉头疼欲裂,他赶紧收回神识,深呼吸一口气。
一双重瞳变得晦暗不明,特别是那只灰白色的眼珠,居然泛起丝丝缕缕的血丝。
“怀仙,不要硬闯!此地六境以上境界会被镇压!”稚童的声音从陈姬眼球处传来。
自从陈姬着手炼化那柄仙剑之后,剑灵就“定居”在了陈姬的左眼,颜色也变为一种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灰白。
仙剑名为逐鹿,天下共逐鹿的逐鹿。
剑灵虽然不喜欢这个境界低微的主子,但也不希望他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那也…太丢人了。
陈姬点点头,这还是剑灵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话,心里莫名有一丝愉悦。
低头看了看四周迷雾,雾中无时无刻不在充斥着一股磅礴灵气,可见留下禁制的修士境界之高。
也有可能是那位神灵随手留下的神迹。
沿着那条小径,短短十丈的距离,陈姬就小心翼翼地走了半个时辰。每一步都要确定无误后才敢迈出。
陈姬抬头看着天空,须弥山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头,若按现在的速度,陈姬估计登上山顶之后,自己都得千八百岁了。
陈姬停下脚步,不再沿着这条小径行走,而是回到自己烤肉的第一道禁制前,认真观看起来。
剑灵疑惑地问:“怎么不走了?”
陈姬摇摇头,指着第一道禁制,这是一片占地十数丈的密林,山脚下,这样的苍天古木有很多,但越往上越少。
抬头看去,山腰处便是白茫茫一片,被冰雪所覆盖。
“这里的树木,看上去杂乱无章,但书中有言,无序就是最大的有序。我推测,此地有着某种奇怪的规则,用来维持禁制运转。”
剑灵嗤笑的声音传来:“就你这脑子,能看出个鸟来?”
陈姬置若罔闻,静静地盯着每一棵树木观看起来,一个时辰后,他从地上折断一根树枝,把所有树木的方位在地上临摹起来。
三天时间,陈姬把每一颗树木、每一根枝丫、每一片树叶都临摹在地上,记在脑子里。
一清二楚。
他想在这上面找到破除禁制的方法。
“你这也太耗费时间精力了,照你这个速度,抵达山顶都得猴年马月了?要我说还不如硬闯。”剑灵无奈的说道。
陈姬摇摇头,说道:“就单纯按照第二座禁制来讲,我若是硬闯,必死无疑,更别提抵达山顶。
按照现在所看到的,海拔越高,禁制的威力就越强大,可供我行走的路线也就越来越少,很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还不如趁现在尚且安全,赶紧摸清楚每座禁制的规律,想要突破它,就必须了解它。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剑灵显出身形,在陈姬不远处盘腿坐下,说道:“禁制,其实就是更高明的法阵。禁制的高明之处就在于,禁制遭到破坏,修士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并修复;
而法阵则不一样,它一旦毁灭,则是真的毁灭。”
见陈姬依旧低头看着地上的画下的树木分布图,剑灵说道:“禁制,往往是大神通者随念设下,只要设下之人不死,禁制不灭。”
陈姬点点头:“我不是大神通者,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禁制布局等,彻底吃透,方是破局之法。”
十天时间转瞬即逝,陈姬深呼吸一口,双手毫无规律地晃动,奇妙的是,那些组成禁制的树木也跟着晃动。
陈姬右手猛地一挥,大片树木随着陈姬的心念剧烈摇晃起来,与此同时,组成红光禁制的那层薄膜也变得微弱起来,隐约有了破碎之意。
摘下腰间酒葫芦,猛喝一口补充灵气,猛地一甩袖子,那红色薄膜如镜子一般应声破碎。
这样的情形在十天内上演了不下百次,而陈姬的身上也凝聚了不少血污,身上更是千疮百孔。
果不其然,那些崩碎的红色薄膜如获敕令般,齐齐指向陈姬,下一刻就要再让他尝试万箭穿心之痛。
陈姬面色从容,手指翻飞快速结印,心底慌的一批,若是结印慢了,下一刻可就变成筛子了!
还好,在那些碎片距离自己只剩毫厘之差的时候,陈姬掐完最后一个印诀。
红色碎片化为点点星光,再次凝聚成一座禁制。
陈姬抬手晃了晃已经麻木的胳膊,结印上百次可不好玩。
他低头沉吟一阵,随着心之所动,那些树木的位置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而这座禁制在这一刻,也真正易主了。
“以后来这里的人可真是有福咯!不是被射成刺猬就是打成筛子,我陈怀仙心底就是善良,还给他们留全尸。”
想到第一次尝试破除禁制之时,差点被一块碎片拦腰斩断,陈姬就有些后怕。
还好身手敏捷躲得快。
他抬眼看向上山的路,朝着第二座禁制出发。
第94章 六年后
此时的七情魔君站在第三座禁制前,郁闷至极。
他已经在此地停留了半年之久,无论如何也过不去面前的巨石阵,自己带的数千“口粮”也快用完了,届时就真的是倒灶。
看着一旁不断跪地磕头的几人,七情魔君心中没有半分怜悯,而是有些烦躁。
“仙师,求求您饶我一命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婴儿,家里就我这么一个顶梁柱,求求您行行好,放了我吧!”
七情魔君置若罔闻,好像自动屏蔽了这些话语,一巴掌按在求饶之人的头上,轻吐一字:“惧!”
那人的魂魄竟是被硬生生拽了出来,形成一枚巨大印章,朝着碎石阵法砸了下去。
奈何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情况,巨大印章在接触到阵法的刹那就被瓦解得烟消云散。
七情魔君烦躁地将一旁尸体踹出去老远,心里就纳闷了,怎么人人家里都有八十岁老母和三岁婴儿?
欺负老子没妈没儿子?
看着眼前的石阵,七情魔君快郁闷死了,上次来的时候是自己师父带着来的。师父是一位真仙兵家修士,一生酷爱阵法,且杀力巨大。
原本是老老实实的用阵法破阵,后来也是到了这第三禁制前无能为力,只能和众人联手,强杀一位同为真仙境的剑修,用其血肉和本命飞剑作为药引,短暂跻身飞升境,直接动用大神通把整座须弥山荡平。
撕裂一道长达百丈的空间裂缝,这才得以去往天幕的漩涡传送阵。
现在倒好,五毒魔君找的那个杀力巨大的剑修到现在生死未卜,自己杀力不算大,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层太虚空间的时候,七情魔君看着情况不对,直接把五毒魔君、白帝、陈姬三人丢下跑了,去了土行世界。
还好身上有一件重宝——土行舟,不然可就被那些干尸给咬成骨头架子了。
到了那座不归路,自己修行的无情大道,早已将七情六欲置之度外,自然是轻轻松松。
过桥之时,衣服微脏,仅此而已。
只有这第三层,前两道禁制自己拼接“口粮”的加持,轻轻松松就过了前两道禁制,可是这第三道石阵,确实让七情魔君头痛。
现在的他只能默默祈祷陈姬那小子没死,能直接召唤星辰砸烂这座须弥山。
一颗不行就两颗,两颗不行就三颗,反正那小子七颗星辰,用完了自己也就不用忌惮他的本命飞剑,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的把他留在身边,做自己的入室弟子。
七情魔君实在不愿意再等,虽说斩龙洞天内时间流转极其缓慢,但时间终究还是在的。
他深吸一口气,踏入石阵中,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但也才在石阵中走了不到三十步,就又被送回原地。
这让他暴跳如雷,心中懊悔,早知道这千年光阴就好好研究研究阵法禁制,不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难看,真是有愧师父!
他看向“口粮”中一位神色木讷的少年,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转世身,无论如何我也要为你争一争那遗蜕,让你有个先天资质拉满的躯体。”
没错,七情魔君的师父在千年前便在斩龙洞天兵解离世,到死都没能见到烛龙的遗蜕。
而这千年的时间,七情魔君除了提升自己的修为、搜刮法宝,便是寻找自己的师父,上一位七情魔君。
突然,七情魔君眼神微微一动,心中有些压抑:“有人破除了我在第一道禁制上留下的神识?”
他转过身,向山脚下望去:“他娘的,五毒那老东西这么快就来了?”
想来也是,五毒魔君善用阵法,对禁制造诣颇深。
至于那个白帝嘛…一头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白鹿精罢了,靠着运气好才摸爬滚打到了元婴巅峰,心境手段皆是不入流的货色。
还有那个陈姬,七情魔君已经做好他死在第二层的准备,指望一个五境的小屁孩,怎么可能过得了五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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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姬坐在第二座禁制前,手里攥着一柄短小飞剑,在一块巨石上刻刻画画,临摹每一股迷雾的动向。
这可是千载难逢学习的好机会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对于陈姬而言,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汲取各种各样的法术、阵法、禁制、剑术。
果然不出所料,这段时间不断有小动物沾染迷雾,随后便被迷雾沾染,变得异常暴躁,想要冲杀陈姬。
无一例外,全部被陈姬用手术刀宰杀,唯一难缠的就是那些老虎、黑熊,狂躁之后是真的能打,陈姬用不愿意过多消耗灵气,只能肉搏。
顺便练一练“憾昆仑”。
现在那些野兽、小动物的尸体都能堆成山了。
被沾染的小动物肉质发苦,还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陈姬吃过两口后便扔掉了。
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如果按照人间的时间来算,那便是六年过去。
修士体魄金枝玉叶,容颜永存。六年的时间并没有在陈姬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是二十岁青年的模样。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境界已经到了瓶颈,只剩一脚踹开六境的大门。
而让陈姬奇怪的是,那座被封印的气府,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第73章)
这让陈姬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翻遍李贺赠送的全部书籍,以及天外天撕剩下的书,都没有找到相同的封印纹路。
此时的陈姬左眼已经变为纯粹的灰白色,不带丝毫生机,就像是死了很久的尸体一样。
这六年间陈姬无数次问过剑灵:“这啥情况?”
但剑灵的回答始终如一:“对你无害,是融合的好事。”
如今的陈姬,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变得冷漠无情,给人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武疯子的感觉。
但全身气息也沉稳许多。
陈姬气定神闲的走在迷雾中,这座禁制早已被自己吃透,不过是在原先的基础上再添加几层。
自己淋过雨,也要把别人的伞扯掉。让那些后来者也吃苦!
如果说原先是刀山火海,那现在就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危险程度暂且不论,吓人是真的吓人。
不死也得掉层皮下来!
第95掌转世身
如今的陈姬已经从原先的记录禁制流转,到了推演禁制走向。
从原先的记录,到现在的心神推演,进步不是一星半点。
陈姬已经找到一种奇怪的推演方法,依靠大量推演,将禁制从终点推演到起始点。一旦遇到瓶颈,陈姬就停滞不前,不再推演,使劲琢磨为何会有这样的情况。
虽然速度慢了很多,但好在脚踏实地,没有生命危险。
“循序渐进,不可有丝毫急躁之心,这才是阵法和禁制的心态。”陈姬喃喃自语,挥手间打散迷雾,显出一条羊肠小道。
陈姬迈步走过第二道禁制,在半山腰悬崖处突起的一块巨石上坐下,眼神盯着前方的一片碎石阵。
碎石漂浮不定,但却有自己的规律,在陈姬看来真是奇妙。
每一块巨石都是悬空的,每一块都有不同的流转方向,就像一座设计精妙的迷宫般,虚实不定。
现在的陈姬早已经不需要写写画画,将石块的流转记在脑子里就是了。
当他看到石阵走出之人时,陈姬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是七情魔君!
“我还以为他和老驼子在一块呢!”陈姬一把捂住额头,无奈地说道。
陈姬可以相信老驼子的为人,毕竟菖蒲的魂血还在自己手上,那可是他唯一的弟子啊!
可七情魔君,陈姬总感觉他有一种“你敢不如我的意,我就一巴掌拍死你”的感觉。
而事实的确如此,此时的七情魔君已经烦躁到了极点,六年的时间,无数次进入石阵想要将禁制破除,所有的神通、法宝、压箱底手段全都拿出来了,就是过不去。
现在的他只想祈祷陈老弟和五毒老哥还活着,要么让五毒老哥来破阵,要么让陈老弟直接将北斗牵引的七颗星辰一齐砸落,炸平这座山头!
而七情魔君六年来,一直都是想要硬闯,从未想过要凭借阵法突破禁制。
原因有二,一是师父说过自己没有任何学习阵法的天赋;二是因为他自己没有耐心,不愿意和一个小小禁制浪费时间。
下意识里,七情魔君认为这座石阵是无懈可击的。
而这一硬闯,就在石阵内生生困了三年之久。
六年时间,一半都在石阵里度过,所以在陈姬看来现在的七情魔君看上去十分憔悴。
就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样。
陈姬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这么说来,老驼子有福了?我那些宝贝全祸祸到老驼子身上了?”
剑灵沉声道:“小心,别被那娘娘腔发现,他现在怨气有点重!”
陈姬看了看自己和七情魔君的距离,双手撑地朝后面挪了挪:“这么远,任由他是元婴境巅峰大修士,也看不到我,放心吧。”
而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七情魔君又一次发疯了,从袖中甩出所剩不多的“口粮”,按住其中一人的脑袋大喝一声,两把擎天巨剑瞬间来到石阵上方。
“老子就不信,今天打不烂这一堆破石头!”
巨剑轰然落下,在接触石阵的瞬间就被土崩瓦解,像瓷器一样寸寸崩碎。
七情魔君随手一招,将巨剑重新凝聚,对准石阵又是一剑。
陈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感慨:“来的时候四个人,最能打的估计就是这位七情魔君了吧?”
仙剑:“目前来看,他杀力最大,脾气最差,最能打架。若是此人证道飞升,仅抽取一人情绪,便能和妖族的天罡王座碰一碰。”
陈姬瞬间来了兴致:“老驼子呢?”
仙剑声音有些郁闷:“单挑斗法,他就是个垃圾。至于大规模战争,他一人可抵挡千万妖族大军。”
试想一个擅长用毒的飞升境大修士,一旦毫无顾忌的出手,那将是敌我双方都不想见到的状况。
仙剑继续说道:“那个丰谷,我见他的时候都已经死透了,不了解。
至于那个白帝,心境、手段都极不入流,他就像一个被神灵眷顾的修士,靠着摸爬滚打才混到元婴境。只是运气这么好的人就这么死了,有些可惜。”
见陈姬不发一言,只是盯着正被七情魔君狂轰滥炸的石阵,看得有些入迷。
仙剑问道:“好办吗?”
陈姬咧咧嘴:“废话,当我这六年白学了?这座须弥山上全部的禁制,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他所布下禁制的习惯,我已经摸透了!”
仙剑:“那就好,跟你困在这里六年之久,太丢人了,紫金冠里的小妹妹都不愿意露头了。”
陈姬也很无奈,六年的时间,紫金冠的器灵就出来过一次,还是觉得陈姬做的烤肉味道不错,出来蹭两口饭。
后来被陈姬和仙剑逐鹿哄骗喝下一口干尸金丹泡制的酒泉山酒水后,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笑嘻嘻的来,骂骂咧咧地走。
现在怎么叫,就是不出来,最多回一句:“滚!”
剑灵突然说道:“七情魔君身边的那个小子,有古怪!”
陈姬顺着剑灵的视线望去,差点没惊掉下巴。
只见那少年倒在地上全身一阵抽搐过后,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身形也变得高大起来,直到生长至一丈才堪堪停下。
那少年站起身,和七情魔君交谈几句后,七情魔君一脸惊恐之色,跪在地上就是砰砰磕头,随后识趣的膝行至一边,诚惶诚恐地看着少年走到禁制旁。
少年轻轻一挥手,而恰恰就是这一挥手的功夫,在天空中形成数百道残影。
陈姬一眼便认出这是用神识破解禁制的手段,自己虽然也会,但终归是不如这位前辈娴熟。
随着少年的双手不断挥动,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石块居然齐齐落地,变得萎靡不振起来。
七情魔君见到之后大惊失色,连忙起身为少年捶背揉腿,嘴里不停念叨着:“都怪小的无能,让您老人家辛苦了。”
老者轻轻摆手,示意无需多言,率先迈步走向下一道禁制。
陈姬躲在巨石后面,小声的询问剑灵:“这什么情况?那老头什么来头?”
剑灵沉吟片刻后说道:“转世身想起前世记忆,境界神通也随之恢复如初。
不过现在的他身上没有能支撑起境界的灵气,这样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
第96章有人打破禁制
果然不出所料,那少年在通过第三道禁制石阵之后,也许是觉得走路太慢,竟然直接御风而起,想要前往第四道禁制。
身形刚刚起来,就有道金色天雷从天而降,但那少年竟不躲不避,迎面撞向那道天雷,随后张开嘴。
嘴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呈现直角状张开,竟是将那道金色天雷生生吞入腹中。
还吧唧吧唧嘴,一脸享受的模样。
陈姬一脸震惊的问道:“这是什么操作?”
剑灵嘿嘿一笑:“想要凭借天雷残存的灵气来滋养自身,在世间稍作停留。”
陈姬有些疑惑地看向天空,刚来到须弥山的时候看不出来,但这六年时间,他早已练就出一双对禁制极其敏感的双眼。
特别是那只灰白色的眼睛,对禁制特别敏感。
在陈姬看来,天空中每一阵微风、每一朵云卷云舒都是禁制的痕迹,都是阵法的体现。
但天空上的禁制太大,根本不是如今的自己能够破除的,不然一路御风前往山顶岂不美哉?
剑灵笑着提醒:“别看了,天空中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禁制,而是被某位高位主神设下了禁制御风的神念,别说是你,就是真仙境的大修士来了,也得老老实实在地上腿着。”
陈姬疑惑地问道:“那什么境界才能无视这些境界?”
剑灵:“飞升境,如果是真仙境之下的每一个境界都是考生在考卷上工工整整的写字,受到天地规矩的约束。
那飞升境则全然不同,飞升境就像给你一块画布,和一桶墨水,随你泼墨写意,随心所欲。
只要跻身飞升境,哪怕是狗也得感慨一句“原来这就是修道”。”
陈姬笑着问道:“前辈没被炼成剑灵之前是什么境界?”
剑灵:“飞升境往上,十四境之下。”
陈姬:“现在呢?”
剑灵:“无境界划分,我奈何不了这些大修士,同样,那些大修士也无法奈何我。”
石阵已经被彻底打散,那位少年也变得摇摇欲坠,一头栽倒在石头上,摔得捅破血流。
陈姬时刻关注着那位少年的一举一动,能看到少年流下的血液不是猩红色,而是金色,是一种耀眼的金色。
他从火琵琶中掏出一小瓶神灵血液,远距离对比之下,问道:“那少年身上流着神的血液?”
剑灵思索一阵才说道:“估计是某位低级神官和妖族的混血。”
七情魔君背起师父,朝着第四道禁制走去,师父的身形在不断缩小,恢复到少年的身高,头发也变为黑色。
这位修行无情道的魔君,抬起一手用袖子遮掩住面孔,肩膀微微颤动。
在昏迷的刹那,师父已经探查了后面三座禁制的破解之法,可保自己再破三阵,可三阵之后便只能靠自己。
剑灵见陈姬一动不动,疑惑地问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陈姬摇摇头,说道:“这些禁制一环扣一环,破除下一座禁制的方法一般就存在于上一层禁制上,若是我绕过第三座禁制,那第四座禁制肯定更难破除。
先在这里将这座石阵琢磨透彻再说。”
剑灵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其实心里并没有太失落,起码跟了个脚踏实地的主子,不是个狂徒就好。
陈姬在七情魔君走远后来到第三座禁制前,出奇的是那禁制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初,他盘腿坐下,双眼跟着那些石块的移动而移动。
在禁制缓慢恢复的时候,才是观察一座禁制组成的最佳时机。
随着禁制的恢复,陈姬掌握禁制的功力也随之提高,不敢说和那些老东西相提并论,同辈之间完全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
转眼间,便是四年时间过去。
如今的陈姬左眼已经变为纯正的白色,不带丝毫情感。
身上也荡漾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他娴熟地在禁制中添加上自己的剑气,一环扣一环。
如此一来,后来者只要进入这禁制,即便破除,也会触发后面自己破除的禁制,一环扣一环,不死也得破财消灾。
现在的陈姬已经来到第四座禁制前,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座剑林。
剑灵说道:“别在此地空耗时间了,这须弥山的禁制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再待下去也是一样。”
陈姬笑道:“怕什么?这四年的时间,七情魔君不还在第七座禁制里困着?”
须弥山一共九座禁制,四年时间七情魔君凭借自己走过一层,仅此而已。
或许就连陈姬自己也想不到,会在一座须弥山耗了整整十年时间。
十年,山下俗子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陈姬轻轻挥动双手,霎时间数道虚影如同佛教的千手观音一般,双手合十轻念一声:“破!”
剑林中插着的长剑在这一声敕令之下悉数失去光泽,铁锈如同海水涨潮一般,迅速遍布剑身。
陈姬刚要对这层剑林进行新的布置,突然全身为之一震。
他露出满脸凝重之色,说道:“有人破除了我设下的禁制,已经到第二层了,照现在的速度来看,用不了一个月,那人便能来到此地!”
剑灵“啊”了一声,问道:“能打过吗?”
陈姬翻了个白眼:“打不过,在这斩龙洞天,有哪个是我能打得过的?”
剑灵:“你要不要对着天空大喊三声“火神娘子,快来救我”试试看?万一有用呢?”
陈姬沉默一阵,觉得这也是个好办法,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去布置新的禁制:“我傻吗?”
如今布置的禁制,不再是为了杀敌、折磨人,而是为了遮掩自身身形和气息,好躲藏起来。
在陈姬看来,无论来者是谁,哪怕是老驼子,在经历了自己设置的禁制之后,也会忍不住一巴掌拍死自己。
何况他始终不曾忘记,在太虚空间中找到的那枚银吊坠。
在学会禁制后,陈姬便一直将吊坠用神识包裹,实在是害怕,万一这吊坠是个定位自己的法器咋办?
半个月时间过去,陈姬在剑林海拔向下百丈的地方设置两道剑气禁制,又在一处隐秘的山洞设置了一层迷雾禁制。
而陈姬,就躲在那山洞之中,静静地等待那人的到来。
第97章山水禁制
此时的白帝是郁闷至极,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丫鬟往额头上镶了一根金色的手指不说,还被勒令来杀七情魔君和五毒魔君,还有那个叫陈姬的小子。
被一个小丫头拿捏,这还不能让白帝郁闷,毕竟修行路上达者为先,人家境界高又能打,别说往自己脑袋上镶骨头,就是把自己眼珠子挖走又能何妨?
真正让白帝郁闷的,是不归路和这第三层。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了那丫鬟之后,白帝就满脑子都是她。
胸大腰细屁股圆,看上去就知书达理,要是能和她云雨一番…嘿嘿嘿。
真不敢想是什么神仙日子。
所以在不归路上,白帝身后就一直是那个丫鬟,说着各种魅惑人的言语,把白帝迷得五迷三道的。
要不是白帝心境坚韧,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好不容易来了第三层,不知道哪个兔崽子在禁制原有的基础上添加了十几道低端禁制,虽说不致命,但是真的恶心人。
“一定是七情那个死娘娘腔!自己没了命根子,也想让其他人没有命根子!”白帝躲过一柄飞来的虚假剑气,嘴里骂骂咧咧:
“等老夫抓到他,一定把他裤裆里仅剩的那块肉挖下来!”
这几座禁制的恶心之处就在于,虚实难定。
莫名其妙飞来一道剑气,你感觉它是真的,嗨!你他娘的躲过去发现,它是假的!
而另外一道剑气飞来,你觉得它是假的?他娘娘的,它是真的!
挨了十几剑,发现自己摸清楚布下禁制之人的规律了,那人又变卦了。
后来那人在一道禁制上添加数道小禁制,你觉得它波谲云诡,小心翼翼地通过禁制,大气都不敢喘。
但真当你触发了禁制,就突然发现,那就是一团雾!
当你掉以轻心的时候,那又是真的剑气了。
对于白帝这位化神境大修士来说,虽然造不成任何威胁,但侮辱性实在太大了。
而且白帝敢确定,布下禁制的那人,一定是禁制上的晚辈,越往后越精通。
此时的白帝身边环绕着三尊小鼎,气闷之下把自己看家法宝都给拿出来了。
此物名为妖王鼎,是当年在公主坟天价买来,可以无视许多禁制,是一件防御重宝。
但可惜,一旦使用便无法收回,属于是一次性用品。
白帝凭借妖王鼎一路过关斩将,不知趟过多少小禁制,好不容易来到那处剑林之前,四下环绕一圈后,发现此地无人,并且禁制刚被打破不久。
他深吸一口气,狞笑:“七情小儿,待老夫找到你,定将你生吞活剥!”
说话间,他朝着陈姬所在的迷雾禁制瞟了两眼,冷哼一声:“七情小儿,又布下这等小禁制引老夫上当,真当老夫是三岁小孩吗!”
这动静把陈姬吓了一跳,现在的白帝见不到他,他却能看到白帝。
白帝周身气息一震,三尊小鼎围绕身体快速旋转,迈步小心翼翼地朝着剑林禁制走去。
刚走进剑林的瞬间,禁制就被触发,成千上万柄形式各异的长剑齐齐射向白帝。
白帝周身三尊小鼎高速旋转,形成一道飓风屏障,将那些长剑尽数搅碎,小心翼翼地朝着禁制深处走去。
老者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到新的禁制。
这一小心翼翼,便是一月光阴。
期间陈姬一直在迷雾中练习禁制,光学会别人的禁制是不够的,还要自己能够创造禁制。
他五指如钩,在手心凝练出一道“雷局”,随后另一只手轻轻挥动造就数道虚影,虚影不断在空中浮现,就好像青年莫名长出数只手臂一般。
随着他轻吐两字:“敕令!”
一道有山有水的禁制瞬间将自己包围,山水中五雷滚滚,好似神罚。
陈姬轻轻挥手打碎这道“山水禁制”,眉心紧蹙,有些烦躁:
“为什么不能拘敌在手?我一旦使用这道禁制,便会把自己一同带进去,若是敌手比我高上一两个境界,那不是找死吗?”
剑灵轻声道:“说白了还是你境界太低,不然别说拘敌在手,就算拘押一座宗门,也不在话下。”
一道白光从陈姬左眼缓缓流淌而出,在陈姬不远处凝聚为一位小夫子模样的孩童,身穿一件粗布麻衣,头别木簪。
这便是剑灵最原始的模样,记得共主曾言,这把长剑曾是人间的大道显化而生。
如果说共主是天庭、人间、妖族大地的老天爷,那这剑灵曾经就是人间的小老天爷。
所负责的,便是人间王朝、山川五岳的封正。
放在万年前,若是成立王朝的时候,这位大道显化不点头答应,那就是不合规矩,便会灾荒不断。
这位大道显化的名字,现在被陈姬更名为“逐鹿”,因为这把仙剑就叫逐鹿。
随着孩童张开手掌,一座和陈姬一模一样的山水禁制在手掌中显化而出,就像一座小天下,造化万千。
“此等手段,在你我二人彻底融合之后便可使用,和我融合,百利无一害。”
这也是十年来剑灵和陈姬唯一的话题,偶尔心情好了,剑灵也会在修行路上稍微指点一下陈姬。
陈姬无奈的笑笑,摇头拒绝,继续尝试在自己手心凝聚那道山水禁制。
若是彻底和剑灵融合,那剑灵是否夺舍主人?那自己是否还是自己?
见陈姬还是不答应,剑灵也不再强求,现在陈姬的右眼瞳孔也在逐渐变成白色,到时候他不从也得从!
在确定白帝已经通过剑林禁制后,陈姬缓缓站起身来到剑林禁制旁,和上一座禁制一样,剑林正在缓缓复原。
陈姬依旧是蹲在禁制前,看着它缓缓复原。
突然,还没走远的白帝猛地转过头,看到了饶有兴致的陈姬。
而陈姬也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不需要任何言语,白帝的杀机就已经显露,对着陈姬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小子,老夫是真没想到,你也能活着来到这儿。
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的退回死在巨龙肚子里,这辈子也不出来。”
有了这三座小鼎,和那丫鬟赠送的金手指,加上化神境的实力,白帝认为他们根本不需要陈姬这个拖油瓶。
而陈姬则是微微一笑,朝着白帝勾勾手指。
第98章七境
白帝呵呵一笑:“小子,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你对我们并没有太大用处。”
况且白帝现在可是化神境,就算陈姬七星齐坠,对自己无非也就是受点伤,对生命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陈姬皱着眉头微笑:“前辈想杀掉我?好不容易过了这剑林,再回来,怕是不值当吧?”
白帝冷哼一声:“小子,别以为谁都像五毒魔君那般,命不久矣,做了一辈子坏事,临了临了起了爱才之心。
实话告诉你,五毒魔君若是得不到那件遗蜕,用不了百年就会寿元将近。你小子到时没了靠山,我看你怎么办!”
陈姬微微一笑:“前辈还是和上面的那人说去吧。”
老驼子、七情、白帝三人,表面上和和气气,达成了合作关系,但若是到了关键时刻,遗蜕就在眼前,谁踩谁还不一定呢。
按陈姬推断,在得到遗蜕之前,怕是要爆发一场内战。
白帝冷哼一声,陈姬说得对,通过这座剑林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再返回去,定是得不偿失的局面。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这小子跑到前一座禁制里躲起来了。
想到这里,白帝冷哼一声,撂了句狠话:“你小子只要活着走出斩龙洞天,老夫定将你碎尸万段!”
陈姬扬了扬手里的手术刀,笑道:“前辈,我这把刀适合用来划开皮肉,要不要?要的话我在你身上划两刀!”
白帝看了眼那手术刀,发现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材质,便推断这刀定然是旁人所赠,他冷笑一声:“拾人牙慧。”
陈姬哈哈一笑:“前辈还不走?这是要和晚辈喝两盅?晚辈可没有和死人饮酒的习惯。”
白帝撇撇嘴,露出一抹冷笑:“无知小儿。”
说着,便转身离去。
并不是自己的化神境界不够看,堂堂十一境大修士,拿捏一个五境的臭小子,还不是动动手指?
主要是这须弥山禁制太多,一个不小心触发什么隐藏禁制,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那小子既然有胆子挑衅自己,就一定有挑衅自己的资本。
年纪轻轻敢带着这样的一把飞剑行走四方,师门长辈是谁暂且不论,但定然是那有着通天手笔的存在。
再者说,自己是真的不想在这剑林空耗下去,早一步去往第四层,便早一日得到遗蜕,早日回到妖族大地。
就这破地方,白帝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见白帝离开,陈姬也回到迷雾禁制的洞府,开始尝试破境。
洞府境,其精髓就在于修士在自身开辟出数座洞府,且必须有本命物镇压。
在酒泉山附近,陈姬将仙剑、紫金冠、十二柄仿剑彻底炼化。而如今,陈姬又开始炼化“千面”,和这柄手术刀。
先用去两天时间抹除手术刀上的神识残留,随后将自身全部物件,皆镇压在气府中,以此跻身洞府境。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因为原先将五件本命物聚集在丹室中,现在想要再搬移已经不现实。
陈姬只能将自己身上品质不错且能炼化的东西全部炼化,一个不留。
先让仙剑和紫金冠、手术刀、“千面”各自占据一座气府,随后将十二把飞剑全部分开,占据一十二座。
做完这一切,陈姬将心神沉浸入身小天地,来到自身所在的黑色长生路,把拦路的大门一脚踹开,自此踏上第六十级台阶。
说来时间快,做起来难,光是将炼化之物放进气府,就用了陈姬整整半年时间。
这半年来,护关之人,剑灵逐鹿是也。
直到一人的到来,剑灵才正式融入陈姬体内,以后再也不用住在眼珠子里了。
而来人,正是五毒魔君,老驼子。
老驼子静静地守在洞府外喝着酒,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陈姬的闭关状况,满意地点点头。
这一路走来,在木行之地用了整整九年时间,老驼子吸收了不少毒气,境界攀升到了距离化神境只差临门一脚的地步不说,毒功和寿命也大大增加。
不归路对于老驼子这种无牵无挂的人来说,毫无作用,只有在菖蒲将死之时才有了些许停步。
在须弥山,虽然陈姬设下的禁制绝大多数被白帝破坏,但还有少许保留,老驼子皆是一一查看过后,又进行一系列查漏补缺,这才来到此地。
搭眼一瞧就看到了陈姬所设立的迷雾禁制,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洞府中,看到了正在闭关的陈姬。
老驼子在阵法、禁制上的造诣很高,高到一些化神境的阵师都不敢言稳胜一头。
于他而言,这座须弥山最难的,无非是最后几道禁制。
老人回望一眼,透过迷雾看了眼陈姬,咧嘴笑笑,闷了一大口酒。
“若是老夫将一身阵法倾囊相授,也算是后继有人,不是吗?”老人喃喃自语,看向天空中的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天空中暴雨滂沱,老驼子也不避雨,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洞府外,就像一个风雨无阻前来守门的老狗。
不多时,从洞府内走出一位穿着金色棉袍的小姑娘,是紫金冠的器灵。
她看了眼天空暴雨,轻轻拽了拽老驼子的衣袖,轻声道:“老爷爷,去洞里吧,淋雨身上湿漉漉的,很难受。”
老驼子一愣,尽量让自己的面容看上去和蔼些,说道:“你家主子闭关结束了?”
若是闭关结束,还不亲自过来请老夫,真是不知道尊重长辈。
棉袄小姑娘摇摇头:“还没,兴许接近尾声了。”
老者点点头,从袖中摸出一只白碗,接了些许雨水喝下,紧接着就一口喷出:“那些诗人都说,心情好的时候,雨水都比美酒好喝,他娘的,诗人净骗人。”
棉袄小姑娘:“……”
此时的洞内,陈姬睁开眼,并未注意到洞外的两人,而是看了看腰间的火琵琶和酒葫芦,一咬牙将这二者炼化为本命物。
体内东西太少,根本撑不开洞府的扩张速度。
洞外,五毒魔君呵呵一笑,对棉袄小姑娘说道:“看吧,你家主子狗急跳墙了。”
“轰隆隆”一阵巨响传来,五毒魔君微微抬眼望去,说道:“山顶上也有两个老东西,狗急跳墙咯!”
第99章 老驼子
山顶处,白帝好不容易见到七情魔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死娘炮,我干你娘的,说,下面的禁制是不是你布下的!”
七情魔君微微一愣,自己确实布下几道神识阵法,却也不会让白帝如此气急败坏啊!
若是论修行岁月和资历,这位白帝可是自己修行路上的前辈,按理说养气功夫极好,如今居然如此失态。
必然是有奸人挑拨!
七情魔君赶紧摆手:“白帝,我虽然布下几道神识,但目的是为了探查,绝不是为了害人!惹恼你的另有其人!”
白帝哪管这些?一路上被那些恶心人的禁制折腾得头疼欲裂,但转念一想又不像是七情的手笔,毕竟自从剑林之后那种恶心人的禁制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环顾一圈,将视线放在了七情魔君身边,那位神色木讷的少年上。
少年面部僵硬,脸色苍白,浑身上下环绕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这让白帝很不适。
“是不是你身边这个小子,好啊你,死娘炮,你是不是偷偷带了位擅长使用禁制的修士!?”
七情魔君看了看身旁的师父,自从帮自己趟过三座禁制之后,师父就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
但七情魔君知道,这是师父在一步步想起上一世的功法、境界。
“当然不是,白帝,你没看到他已经死了吗,这只是我的“口粮”而已!”
白帝脸色阴沉地看着那个少年,少年也在看着他。
少年双目无神,虽然能感觉到他没有任何生命特征,但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诡异的灵气波动。
隐隐约约间,能看到衣衫下的皮肉在扭曲。
这情况,让修习数千年魔道的白帝居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秉持着“我不舒服其他人也别想舒服”的原则,白帝开始对七情魔君二人破口大骂。
骂声越来越难听,张口“干你娘”闭口“你娘干”的,就算白帝是修行路上的前辈,七情魔君也隐约有了种破防的冲动。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何谈一位元婴境大修士?
七情魔君猛地一甩袖子,不再有丝毫废话,数千把仿剑化为流星雨般刺向白帝。
妖族大地的修士历来崇拜剑修这一体系,不为其他,镇守长城的林大剑仙便是剑修中的祖师爷。
所以在妖族大地,仿剑是一种很好的买卖,并且对双方都公平。虽然没有神通,但杀力足够。
而七情魔君,他也崇拜剑修,但他崇拜的方式就是……抢别人的仿剑、飞剑,炼为己用。
白帝冷笑一声,双手一拍,三尊小鼎中瞬间飘出三只白色小旗子,小旗和小鼎呈现六个不同的方位,围绕着白帝急速旋转。
仿剑撞击之下纷纷崩碎,化为漫天粉尘。
“娘娘腔,不拿出点真本事是伤不到老夫的!”
七情魔君冷哼一声,双袖一招,源源不断的飞剑朝着白帝冲去,宛如大河入海一般。
同时,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那些破损的仿剑居然瞬间重组为新的飞剑,将白帝团团围住,寻找机会从缝隙中对其进行攻击。
白帝始终面带笑意,轻轻一抬手,其中一尊小鼎蓦然变大,足足上百丈,甚至还在不断增加:“老夫如今已是化神境,如今的你,对于老夫来说不过是井底之蛙!”
巨鼎落下之时触发层层禁制,一时间整座须弥山电闪雷鸣,就连天空也变成血红色,宛如世界末日一般。
七情魔君闷哼一声,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香炉,对着香炉轻轻呵出一口红色元婴之气。
只是瞬间,便有一双和巨鼎同等大小的双手升空,稳稳将其接住。
这可是自己的保命饭碗啊!
七情魔君眼神阴晴不定,虽然在见到遗蜕之后,自己也会想办法除掉五毒和白帝,但现在发生内乱属实是太早。
他大喝一声,说道:“白帝,我敢对天发誓,在前几座禁制新添禁制之人,决不是我和我的口粮,如若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着,便用手指划开眉心,挤出一滴血珠交给白帝。
白帝接过血珠思索片刻,笑道:“这就立下誓言?我还以为你这娘娘腔还要跟老夫斗上几百回合,将这须弥山禁制全部触发才好受。”
七情魔君冷哼一声:“我已经立下魔修誓言,你的诚意呢?”
没办法,谁让人家白帝是化神,自己只是个小小元婴?
十境和十一境,一境之差,天壤之别。
白帝呵呵一笑,以同样的方法从眉心取出血珠:“那我便在见到遗蜕之前,不对七情老弟动手,如何?”
七情魔君接过血珠,点点头,看向眼前那座禁制,越往前禁制就越来越多,现在已经到了一步一禁制的地步。
他说道:“我有一种上古禁术,可使你我二人在抵达最后一座禁制之时,将其越过。”
白帝眼神一亮:“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七情魔君摇摇头:“这禁术,还需要白帝老哥助我一臂之力啊!”
白帝无所谓地摆摆手:“只要能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出点力没什么,快走吧。”
说罢,便率先迈开步伐。丝毫没注意到七情魔君那压不住的嘴角,和阴狠兴奋的眼神。
而此时的陈姬也已出关,将身上能炼的东西全部炼了一遍,根据品质不同,分为中炼、大炼,就是没有小炼。
小炼无法存入气府,只是在东西上存入自己的神识。
而现在的陈姬,每次取一些重要的东西,不再需要火琵琶,直接心念一动即可。
刚出洞府便见到等候已久的老驼子,而棉袄小姑娘早已经回到陈姬气府中。
五毒魔君看了眼陈姬,点点头:“在斩龙洞天修行十年时间,现在已经是六境的神仙老爷了。”
陈姬赶紧摆手:“不敢在前辈面前自称神仙。”
老驼子哈哈一笑,指了指须弥山的山顶:“当务之急是走过这座须弥山,去往第四层,不能在这里耗时间了。
阵法禁制之类,老夫在路上会和你慢慢讲。”
说着,老驼子轻轻拍了拍肩膀上的蟾蜍,蟾蜍瞬间变得小山大小。
老驼子跳上蟾蜍背,笑着朝陈姬伸出手。
第100章 内战
五年时间,陈姬在老驼子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倒数第二座禁制前。
和七情魔君、白帝二人,仅仅只有一座禁制的隔阂。
期间五毒魔君可谓是将阵法一类倾囊相授,陈姬也是受益匪浅。
而老驼子也突破元婴境的屏障,因为六亲远且,加上陈姬在天外天对天魔、心魔的了解,老驼子的心魔几乎是一触即溃。
现在陈姬的山水禁制已经能在手中成型,拘押一位五六境修士不在话下,比自己高一境的话,片刻功夫也是能做到的。
老驼子双手负后,看着白帝二人,这样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半月之久。
老者笑眯眯的:“别看我和七情那娘娘腔关系不错,但若是见到遗蜕,他能杀我就杀我,绝不会手软。”
陈姬点点头,修士界历来如此,跟你关系极好的朋友,也许会在最关键的时候从背后捅你一刀。
此类事件屡见不鲜。
老驼子感慨道:“那件遗蜕,对我很重要。”
陈姬笑道:“晚辈对那件遗蜕不感兴趣,此番前来,一是因为身不由己,二是的确想来找一找有无适合我的法宝。”
换句话说,自己身上不就有一件遗蜕?
但将自己的东西赠与他人,陈姬不是做不出来,只是这件遗蜕日后有大用,一旦赠出,后面的事情很难进行。
老驼子哈哈一笑:“你感兴趣又能怎样?你又打不过我。”
陈姬无奈的笑笑,不再言语。
七情魔君和白帝已经打开了通往第四层的漩涡通道,而且是直接越过最后一道禁制。
老驼子向后看了一眼,放眼望去,巍巍高山,深不见底,他笑道:“现在去往第四层?”
陈姬点点头,这五年来和老驼子一同设下一道禁制,而禁制的启动就在陈姬身上。
这道禁制的作用不在于禁锢和杀伐,而在于启动,一旦启动这道禁制,牵一发而动全身,整座须弥山所有禁制,都将被开启。
届时壮观景象,陈姬都不敢想象。
此时的七情魔君将香炉悬浮于身侧,口中念出几道晦涩难懂的字符,香炉中瞬间涌出数百道青烟,将天空中的传送漩涡相衔接。
白帝祭出小鼎小旗,同样以一股白色灵气稳固这条通道。
二人脸上皆露出心疼之色,这条通道一旦开启,那么这两件重宝也就交代在这须弥山了。
损失两件重宝,就连元婴境的七情魔君也是心疼不已。
但没办法,最后一道禁制根本就不是给人过的,触之必死。
就在通道即将完成的瞬间,那表情木讷的少年眼中莫名闪出一抹惊喜,对着七情魔君哈哈大笑起来:“我的乖徒儿,师父就先去下一层等着你了!”
说着御风而起,紧接着一道金色天雷劈下,那少年依旧是将其一口吞下,抹抹嘴,大笑:“不够不够,接着来!”
七情魔君神色大骇,心中痛骂不已,这该死的师父,这些年来一直在装死!
但他并未阻拦,毕竟来斩龙洞天就是为了复活师父,让他先行进入第四层也无妨。
白帝可不干了,这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他怒吼一声:“七情小儿,你敢骗我!”
说着,就要关闭通道。
七情魔君眼神一凛,袖口中滑出一面多宝镜,镜光照耀白帝的同时,也叫他短时间内不得动弹。
只是堂堂化神境修士怎么可能受制于人?白帝冷哼一声,挥手打散镜光,一掌就要拍在七情魔君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老驼子和陈姬同时出手。
陈姬先是祭出十二把飞剑,十二剑起雷池,将那少年团团围住。
随手五指如钩,在掌心凝聚出一道“雷局”,电光火石间设立一道山水禁制,将那少年拘押在手。
嗤笑:“老东西,这么着急去投胎啊?”
而同一时间的五毒魔君大袖一张,代表五毒的五种生物齐齐而出,将白帝二人禁锢。随后全身脓包剧烈膨胀,再一手高高托起,在手心凝聚出一座黑色旋风。
一掌便将白帝拍飞出去,但将那三尊小鼎三面小旗留在原地。
真是既吃又拿。
七情魔君还没来得及高兴,五毒魔君一拳已至其面门。
起手憾昆仑。
一拳将这位元婴大修士打飞出去十数丈。
冷笑:“那遗蜕我势在必得,二位还是留在此地吧!”
说话间,老驼子一挥袖子,天空禁制就这么简简单单被破除。
五年时间,除了为陈姬传道授业解惑之外,老驼子一直在致力于研究天空中的那道禁制,整整五年,终于寻求得破解之法。
七情魔君大吼一声,袖中一阵鼓囊,抬手放出数以万计的飞剑。
老驼子冷哼一声,祭出一尊五毒钟,将自己笼罩在内,并不理会七情魔君,而是对白帝说道:“此乃我花费千年炼制的尸毒,如今尸毒入体,我看你怎么办!”
要想破解这尸毒,就要将全身毒素驱赶到一两件本命物中,换做陈姬或者老驼子,会毫不犹豫地舍物保命,但白帝不舍得。
以自己化神境的修为,无非就是花些时间罢了,何必舍去自己辛苦抢来的本命物?
可他太小看这尸毒了。
只是说话间,白帝便已口吐黑血,全身抽搐起来,他指着老驼子颤声道:“化神…化神境?”
老驼子冷哼一声:“真以为老夫和你们这群废物一样,在五行空间内只知一味赶路,不知吸收空间内对自己有用的物件?”
闻言,七情魔君赶紧收起攻势,震惊地看了看老驼子,又看了看停留在悬浮半空的香炉,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
他在蓄势出杀招,凭什么,凭什么修道岁月差不多,凭什么他就能顺风顺水?
这细微的表情被陈姬洞察得一清二楚,嬉笑一声,收紧五指间的山水禁制,冷声道:“七情前辈,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山水禁制内,那少年发出一阵凄厉的鬼哭狼嚎,愤恨地抬头看向天空中陈姬那张俊美脸庞,怒骂:
“该死!狗娘养的杂种,等老夫出去之后,定要去将你和你师父斩杀,剥皮抽筋,暴尸荒野!”
陈姬:???杀李贺吗?
第101章 留给白帝二人的礼物
陈姬嗤笑一声:“前辈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接着,他朗声对七情魔君笑道:“前辈,想要你这转世投胎的混血儿活命,就别乱动,不然晚辈可不敢保证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比如…一巴掌捏死他!”说完,陈姬五指猛地用力。
山水禁制内五雷攒促,山河之间皆密布五雷,让那少年没有一个落脚点。
这少年在多年前为七情魔君开路之时候,就耗尽了自身全部灵气,如今唯一的作用就是…
不怕雷劈。
看着师父受苦,七情魔君心中只会难受百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快要压不住翘起的嘴角了。
“有话好说,我…我不动就是,你一定不要对我师父下狠手啊,我师父身为魔道中人,最怕的就是五雷正法!”
老驼子、白帝、陈姬:“???你确定你是在保你师父?”
陈姬常识性加大手中五雷,那少年被炼得嗷嗷直叫,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老驼子也不废话,直接飞身来到陈姬身旁,看了眼身中剧毒的白帝,冷声道:“化神境到了你手上,还不如一个小辈有用,你也就靠运气活到现在了。”
白帝盘腿坐在地上,一言不发。这些话他其实并不反对,修行中人,谁不知道天命难违?谁不是靠着老天爷赏饭吃一步步走到现在?
若老天爷不赏饭,在须弥山的众人何来修道资质一说?
况且,命好也是自身实力的一部分,毕竟有些东西,生来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老驼子继续说道:“这尸毒不会要了你的命,只会让困住你周身灵气一段时间,等我和这小子去了第四层,毒素自然而然地就会消散。”
不过等到毒素消散,他们两个也在第四层跑出去十万八千里了。
陈姬看了眼老驼子,又看了看白帝,有些惋惜。若是自己有实力,会当场将白帝的脑袋削平。
毕竟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在对自己残忍。
但既然老驼子念及旧情,不愿意杀他,那自己也不会多嘴,免得落下话柄。
他看向七情魔君,嬉笑:“前辈,您师父我就先带走了,等我和老驼子进入第四层,就把他留在第四层的门口如何?”
七情魔君点点头:“陈老弟,切勿害我师父性命啊!”
陈姬笑着点点头,将手中五雷减弱些许,这才和老驼子进入第四层。
白帝盘腿坐在地上,额头上镶嵌着的金手指缓缓变成青紫色,他惊骇地发现自己全身毒素在这一刻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而一旁的七情魔君也注意到了这一异象,连忙飞身离他远远的。
白帝冷笑:“既然杀不掉老驼子,那先杀掉你,也不是不行!”
他时刻不敢忘记那丫鬟的嘱托,他实在不敢想,若是让他们三人活着出去,那丫鬟身后的人会如何折磨自己。
七情魔君嗤笑:“老东西,你真当老子是泥捏的,没半点火气?”
白帝冷笑,从袖中摸出一把白色长剑,轻轻弹动剑尖:“这把剑,是老夫在妖族神庙中偷来,据说是那位天罡王座元相年轻时的佩剑。
实力非凡,一直是老夫的心头好,今日让你死在此剑之下,也算是给你这一生,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者年轻时候,是从小偷小摸发家,后来修道之后依旧是不忘旧业,在各大宗门、神庙中偷鸡摸狗。
一次都没被抓住过。
没办法,一手逃命遁法可谓是炉火纯青,同境乃至高个一两境,谁也打不过,谁也抓不到。
通常是马上就抓到了,甚至都已经抓到手了,但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七情魔君冷笑一声,有些滑稽地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大枪,静静的看着白帝。
“你敢先动手,我就捅你一万个透明窟窿。”
修士到了元婴境,就不太需要储物空间这种鸡肋的东西,会有一种名为“袖里乾坤”的神通来储存重要法宝。
当然,也有另类,比如陈姬,直接存放在气府中,随用随召唤。
正当二人要大打出手之时,陈姬突然从漩涡中探出脑袋,一脸让人背脊发凉的笑容:“看我这猪脑子,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忘了。
我和老驼子给二位前辈留了小礼物,希望二位能喜欢。”
闻言,白帝二人如临大敌,恨不得摆手说“不要不要,真的不要。”
只见陈姬轻轻一招手,一道禁制丝线从第一道禁制瞬间来到他手中,笑眯眯地问:“前辈,礼物要不要?”
七情魔君赶紧摇头:“陈老弟,咱们都这么熟了,送礼物太见外。”
陈姬置若罔闻,轻轻一个响指,直接绷断了这根丝线,“你们不要也得要啊!”
随后头也不回地去往第四层。
丝线寸寸绷断,直至第一层。
七情魔君大喊一声:“撤!”
二人纷纷御风悬空。
在丝线绷断至第一道禁制之时,一股庞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
天空瞬间变为血红色,下起血雨,整座须弥山也开始寸寸倒塌,整座山的禁制从此刻起,全部触发。
石流、飓风、暴雨、雷电、火海,在这一刻全部显现出来,就好像一位神灵太强,能同时驾驭四种大神通一样。
七情魔君趁乱抛出一座巴掌大小的宫殿,一言不发地钻了进去,随后驾驭宫殿去往通往第四层的漩涡口。
白帝只能全力御风,不断和那股强大的吸力较劲,他低下头看去,被眼前一幕震撼。
须弥山并不是在寸寸崩塌,而是被一股黑色物质不断吞噬,黑色物质所到之处,树木、巨石,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在黑色物质中看到了星空闪耀。
“是太虚空间!这两个疯子对须弥山做了什么!?”
但白帝心里清楚,这等手笔定然不是五毒魔君和陈姬能创造出来的,只能说是他们触发了某种禁忌,从而打开了从须弥山去往太虚空间的通道。
他咬咬牙,摸向额头的金手指,嘴里不断念叨:“老夫一生修行顺风顺水,老天爷都不收我,你这个小小的须弥山怎么可能留得住我!”
说着,他便使用了自己的本命遁法,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第102章 千人斩
刚来到第四层,陈姬只觉得全身灵气迅速消散,随后“啪”的一声从百丈高空摔进河里。
与之一起摔进河里的还有老驼子和那位七情魔君的师父。
一阵惊涛骇浪地随水漂流,陈姬和老驼子好不容易抱住一根浮木,才得以堪堪稳住身形。
二人就这么看着那少年被大水冲走。
陈姬抹了把脸,只觉得肚子里全是水,问道:“就这么看着他走了?”
老驼子趴在扶木上大口喘气:“不然?这么大的水,咋救他?”
二人只能顺着水流漂浮,直到靠岸停下。
陈姬感受了一下自身状况,一脸古怪的看着老驼子:“境界呢?”
老驼子摇摇头:“这一层我也没来过,这不是第四层,第四层是一座满是宝物和神灵尸骸的空间。
如今看来,不仅我们的境界不在了,就连气府里的本命物也无法使用。”
闻言,陈姬赶紧在身上摸了摸,在摸到那柄短小的手术刀后这才放心:“还好还好,有件保命的东西在。”
说着,他轻轻弹了弹头顶的紫金冠,笑道:“这玩意不也在?”
紫金冠里的小姑娘努努嘴:“我感受不到灵气了,饿!”
陈姬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用手指扣了扣嗓子眼,“呕”的一声,一股清水从胃里喷出,还带着几只小鱼苗。
他揉揉肚子,灵气消失之后,一股饥饿感传来,他低头看了看小鱼苗,咽了口口水。
老驼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灵气消散后,这一身骨头好像一碰就散架似的,只需要些许时间就能适应。
但他现在肯定是顶不过陈姬那年轻力壮的身体。
一旁的草丛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响声,陈姬抬眼看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右手也不自觉地攥紧手术刀。
突然,一个身穿肉皮衣服、长相黢黑的人手持一杆用青铜做成的长矛,“嗖”的一下就朝着老驼子冲去。
电光火石之间,陈姬一个箭步,手中手术刀猛地刺向野人腹部。
尖刀划过皮肉的声音响起,那野人定格在原地,看着自己散落一地的肚肠,嘴角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口血不偏不倚正好喷在陈姬胸前,他有些嫌弃地收回手术刀,正想擦擦胸口的血迹,转头却发现。
老驼子背后的草丛里走出一群人高马大的野人,一个个手持棍棒,一棍子就把老驼子打得头晕目眩,毫无招架之力。
陈姬一脚把先前那个被开膛破肚的野人踹出去,拉开拳架,一拳砸在那野人的面门上。
刚把一个野人的脑袋拧下来,紧接着后脑勺就挨了一闷棍。
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陈姬揉揉后脑勺,吐出一口血水,一掌按住那敲闷棍野人的面门。
起手憾昆仑,一掌把那人的脑袋崩碎。
虽然全身灵气早已消失殆尽,但一身拳法还在,对付这些野人应该是绰绰有余。
身后,一记闷棍袭来,陈姬转身攥住棍子,生生将其扭断,抬脚把那人踹飞出去。
浑身是血的白衣青年冷笑:“我二人与诸位无冤无仇,何必加害于我二人!”
那些野人发出一阵“啊呜啊呜”的奇怪叫声,齐齐朝着陈姬冲来。
陈姬咬咬牙,看了眼爬不起来的老驼子,直接冲进人群中,一脚一个黑人,一拳一个小朋友。
随着时间的推移,加入战斗的野人越来越多,尸体也越堆越高。陈姬也逐渐出现了胸闷气短的情况。
招架的有些吃力。
时间来到黑夜,陈姬生生扣掉一个黑人的双眼,随后一把撤掉他的胳膊,疼得黑人只能在身下嗷嗷直叫。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个!最后一个!”
陈姬说出这个数字后,一脚踩在那人的腹部,随后双手捧住他的脑袋,硬生生把他脑袋拽了下来。
鲜血,就像一片湖泊般洒满整片丛林,而陈姬身上的白衣,此刻也成为了一件红衣。
他踉跄两步,一头栽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都他娘的开始出现幻觉了,看着这一千多人的尸体,陈姬感觉就像美味的烤肉一样。
一旁,老驼子终于得缓过劲来,只不过现在的双目充血,看上去就像一个丧失理智的干尸:“这里,应该叫止戈天地,我记得一本古籍上说过,斩龙洞天的止戈天地。
来此地者,修士境界全部丧失,是一处无法之地。
此地怪人横生,他们的话语咱们听不懂,问了也白搭。
这里,是第三层和第四层之间的空间裂隙产生的,应该也有传送漩涡,到时候找找就是了。”
老者看了看一地的残肢断骸,问道:“这么喜欢虐杀?一个全尸也不留?”
地上的尸体,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脑袋搬家,一个完整的都没有。
陈姬躺在血泊中,双目无神地看向天空,在这里,依旧能看到北斗七星。
许久后,他才轻声道:“给他们留全尸,我怕他们突然醒过来给我一闷棍。
他们活着,我睡不着啊。”
黑暗中,一阵粗重的喘息声传来,陈姬循声望去,一个黑人举着棍子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好像要继续和陈姬打一场。
陈姬朝着那人扬扬下巴,对老驼子说道:“看吧,给他留全尸,我睡不着。”
他一个箭步来到那人身前,一拳撂倒,紧跟着一脚踩踏其胸膛!
在这个方向,能看到远处山顶有一口缓缓旋转的漩涡,正在鲸吞方圆千里的雾气。
刚想告诉老驼子这个消息,突然,一阵诡异的号角声传来。
哪怕是残暴的陈姬,听到这声音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转头对老驼子大喊一声:“跑!”
闻言,老驼子只能赶紧往陈姬身后跑,与其背对背招架为之的风险。
境界不在,身体那微弱的底子还在,哪怕现在的他已经年老体衰。
果不其然,那些还保留着头颅的尸体一个个扭曲地站了起来,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爬行着,朝二人冲来。
他们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啊呜啊呜”的怪叫,像是在召集同伴。
突然,陈姬脚下那具尸体伸长脖子,一口咬在他脚踝上。
陈姬一脚碾碎他的脑袋,对老驼子说:“快去生堆火,他们长得太黑,有点看不见。”
老驼子迅速跑到一旁,迅速收集起柴火来。
那些怪人冲过来了!
第103章 控制神经
陈姬一个箭步来到人群中,鞭腿将其拦腰扫断,随后一掌将另一人头颅拍碎。
一时间腐肉横飞,血腥味逐渐变得刺鼻。
其实陈姬并不愿意对这些没有境界的人大打出手,但现在自己也没有境界。不杀他们,他们就来杀你。
那群怪人好像没有痛觉五感一般,哪怕身体被拦腰扫断,依旧会用手撑着来咬陈姬一口。
只要不将他们的头颅打爆,他们便还能活过来,就还能战斗!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怪人们用人海战术将陈姬团团包围,随后一拥而上,将其压在身下,对着脖子就是一阵撕咬。
还好陈姬奋力打死几名怪人,以他们的尸体作为掩体,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但让陈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这群怪人连自己的同类也吃,不一会,那些“掩体”就被撕咬成一堆沾着涎水的碎肉。
陈姬找准机会,抓起一人猛地一抡,将那些压在身上的怪人震飞出去,有些担忧地看向老驼子。
但他很快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只见老驼子抄起一根木棍,对着怪人的脑袋就砸了下去,竟然是将那人的脑袋生生砸碎。
紧接着,老驼子眼中荡起嗜杀之色,从一怪人脖子上撕咬下来一大块血肉,哈哈大笑起来,一拳将其脑袋砸碎。
虽然年老体衰,步伐有些紊乱,但一身武夫底子还在,自保无碍。
陈姬放下心来,身形腾挪间来到一怪人身后,用手术刀将其脊椎切断,那怪人好像失去了支撑一般,“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一阵后便没了动静。
紧接着,那怪人伤口处一阵蠕动,钻出一只食指大小的蜈蚣,被眼疾手快的陈姬一刀插起,随后塞入身边一怪人嘴里。
他一边宰杀着不计其数的怪人,一边皱眉思索着什么。
诡异的笛声再次响起,这次陈姬发现,那笛声响起之时,怪人的背部便会发出一阵有规律的颤动。
“原来是这样啊~”陈姬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随后一刀挑在其中怪人背上,尖刀划过血肉,将蜈蚣生生拽了出来。
“老驼子,别对着他们的脑袋砸,砸他们的后背脊椎处!”陈姬大笑一声,直接冲进人群中,对着怪人们的脊椎处下刀。
篝火映红众人扭曲的面庞,一首优雅的杀戮舞曲在这片丛林中奏响。
血肉被划破的声音,和怪人们嘴中“啊呜啊呜”的声音,形成一道优美的乐章。
这场杀戮一直持续到凌晨,一抹鱼肚白升起,血红色的朝阳照耀着唯一站在丛林中的两人。
现在的陈姬已经看不出人样,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抓伤,一张俊美脸庞虽未受伤,但也全是血污,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肤色。
老驼子顺着一棵大树坐下,一场杀戮下来,身上丝毫不曾受损,只是全身体力耗尽,顺带着闪到腰。
陈姬脚步虚浮的来到老驼子身边,哈哈一笑:“最多休整一日,明天必须到达那座漩涡法阵,时不我待!”
老驼子点点头并未搭话,而是看向地上堆积起来的蜈蚣尸体,用手指捻起一只仔细打量起来。
在老驼子手上,蜈蚣全部成了肉泥,而陈姬则是留了大部分全尸。
知道老驼子是用毒高手,专门留着给他做研究的。
许久后,老驼子才淡然开口:“这是一种蛊,能操控死者大脑意志,算不上高明,但胜在数量众多。想要破除这种蛊,就必须杀死施蛊者。”
陈姬点点头,环顾四周:“此地灵气全无,想要依靠灵气传播声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施蛊者肯定就在我们周围不远处。”
老驼子神色突然严肃起来,若是陈姬走后又冒出来一群怪人,那自己这把老骨头能扛得住吗?
虽然这位五毒魔君不怕死,但也绝不想死在一群凡人手中,那也太掉面了!
见他这副表情,陈姬笑着摆摆手:“要走一起走,就你这把老骨头,杀人还好,挨揍扛不住两棍子就散架咯!”
闻言,老驼子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那笛声太过古怪,以前在人间的时候也没听说过用蛊来操控人的修士,这也和陈姬修道岁月不长,见识短浅有关。
像老驼子这样的老修士,也许听过一些比魔道更人人喊打的修士体系,比如淫尸,就是通过吸收男女精气来提升境界。
而眼下这种情况,着实是让人头疼,陈姬揉了揉眉心:“但也总不能等着下次,那人自己冒出来吧?”
他若有所思,在思考事情的时候习惯性地眨眨眼,说道:“总不能那家伙升起一堆火,被咱们发现吧?”
突然,老驼子面露古怪神色地指了指陈姬身后,说道:“你这乌鸦嘴还真灵。”
陈姬赶紧向后望去,只见那座有漩涡法阵的山峰上,升起袅袅青烟,不,是黑烟。
或许是焚烧面积很大,哪怕距离很远,陈姬也能闻到一股肉体被烧焦的臭味,他挠挠头:“这是…怪人们在举行宴会?不会把七情魔君那个便宜师父给烤了吧?”
想到有些不妥,陈姬赶紧闭上嘴,看向老驼子。
不管怎么说,七情魔君和老驼子关系还算不错的,在斩龙洞天算是有利益拉扯的敌人,但出了斩龙洞天就说不准咯。
换句话说,现在七情魔君那便宜师父也是怪人们的目标,敌人的敌人就是飘远嘛!
万一能达成什么合作呢?
二人顾不得休整,只能匆匆赶路,去那山上一探究竟。
就算老驼子身子骨虚,但赶路速度也比一般凡人要快些许。
那黑烟却始终不曾停下,反而越来越旺盛,那股烤肉味也越来越浓烈,陈姬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馋了。
赶路期间老驼子一直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陈姬,若不是在其闭关期间偷偷探查过气府,老驼子就真以为陈姬是个隐藏修为的儒家或者道家大佬。
毕竟刚刚实在太巧了,巧得让他以为陈姬使用了道家圣人的言出法随。
直到晌午,二人才赶到那座山的山脚下。
刚到山脚下,陈姬就被眼前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呕”的一声吐了。
第104章 登天之战
山的脚下,是一座百丈悬崖,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堆满了那些怪人的尸体,足足上万具。
有的被钝器敲碎脑袋,有的是被砍掉头颅,更有甚者,被从中锯开。
死人骸骨相撑柱,白骨头颅筑京观。
被血污染红的头发相粘在一起,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地毯。
陈姬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平静,就像心湖遭到一记重锤。许久后才问道:“这是在举行某种祭祀?”
老驼子点点头:“在妖族大地,有很多这样的祭祀活动,一般是王朝天灾不断,君主用奴隶来向上天祭祀,人数越多则代表着诚意越足,神灵们看得也就越清晰。”
闻言,陈姬不禁想起,龙腰洲也有这样的习俗,不过祭品不是战俘,而是那些平头老百姓。
他甚至见过村长举行祭祀,那时是旱灾,村长召集村民,把一个天生异象的男人绑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用来祈求神灵的庇护。
陈姬摸了摸自己的眼眶,忍不住苦笑,若是自己不离开水云间,估计也会变成一个“祭品”,被活活烧死,或者乱棍打死。
在那些人眼中,异象,是灾祸的象征,但陈姬却觉得是正常的。
他抬头望去,能依稀看到半山腰上,有一座规模宏伟的金字塔祭台,在山脚下还能听到祭品的哀嚎。
“他们做这些,神灵真的能看到吗?”
老驼子嗤笑一声:“看到?看到又如何?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根本不在乎世间有灵众生的死活,他们在乎的只是世间生灵提供的香火多寡。
多了,就会偶尔管一管蝼蚁的生死;少了,就会降下天灾以示惩戒。
都说神灵是绝对的理性,但实际上他们的私心最重!
要我说,万年前那场被世人诟病的登天之战,就是对的!神灵都该死!”
陈姬有些疑惑地问道:“登天之战?”
老驼子点点头:“那是禁忌中的禁忌,世间文献都不曾记载,也不许后世之人评头论足,不过现在在斩龙洞天,说说也无妨。”
陈姬点点头,盘腿坐下:“洗耳恭听。”
老驼子也盘腿坐下,娓娓道来:“数万年前,神灵压迫世间生灵,控制人、妖的思维,垂钓人间气运,视生灵为蝼蚁,肆意虐杀。
经过万年演化,世间有数位强者应运而生,三教祖师、春秋剑仙、诸子百家老祖、妖族十六王座大妖,还有一些隐士。
那时候的妖族大地还叫荒芜,人间那位大秦始皇帝还不曾重新修建长城,那时候的长城还叫戍垣城。
因为受不了神灵的压迫,三教祖师联合那位春秋大剑仙,召集天下修士共谋天下之事。春秋剑仙甚至不惜忤逆世间大道显化,从光阴长河中拽出数位百万年后的“逆流者”。
登天队伍浩浩荡荡,人数达到数千万,分为四路进攻天庭,要为后辈子孙扛起一条名为自由的通天大道!
那一战持续数百年光阴,打得天崩地裂,山河破碎。无数修士都已是真仙、飞升的境界,已经不亚于如今世间神灵敕封的山水正神,但依旧慷慨赴死!”
老驼子神色变得慷慨激昂,好像身临其境一般:“那一战,天柱崩塌,万千术法如雨落人间,为后世之人修行奠定基础的同时,也告诉那些神灵……
世间生灵也有脊梁,也有气节!”
陈姬神色恍惚,心境如惊涛骇浪一般,问道:“登天一战,世间生灵输了?”
老驼子叹息一声:“三教祖师在留下各自的大道显化后,远游天外,去寻觅破解天庭的方法;诸子百家老祖十不存一;妖族十六王座更是战死半数之多。
最可惜的是那位春秋剑仙,以自身十五境的大道为筹码,以一人之力,接连将二十高位神灵中的五位砍杀殆尽,但此生大道也再难精进分毫。
此战过后,人、妖、神三方达成协议,世间生灵依旧信仰神灵,但神灵也不再控制人的思维。久而久之,人们将这场登天之战视为对神权的藐视,是亵渎神灵的重罪。
春秋剑仙心灰意冷,自囚于长城;妖祖和几位王座也回到洞府中,不再问世间之事;诸子百家的老祖们死的死、兵解的兵解…他们都对这个世间很失望,也许他们觉得为这些人豁出性命,不值得。”
陈姬沉默良久后问道:“那位天庭之主不管?”
老驼子嗤笑一声:“他管什么?他只会高悬王座看热闹罢了,小时候听一些前辈提起过那位天庭共主,都说他居无定所,奉祀他的神庙少之又少,只有人间和妖祖殿的寥寥几座。
他是最不在乎香火的,也是最喜欢热闹的。”
陈姬哑然失笑,就那一面之缘,他就感觉这位共主…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子。
“逆流者就是未来的人?”
老驼子点点头:“光阴长河是没有尽头的,也没有源头,它囊括过去、现在、未来,逆流者就是从未来顺着光阴长河逆流而上的存在。
他们不仅修行资质极佳,是上等中的上等,而且他们制造出的武器,能让方圆数百里,乃至千里化为飞灰,相当于化神修士的全力一击。
我以前在一座参加过登天之战的老王座的洞府前跪了十几年,后来他向我传道一场,期间就谈论起过那些逆流者,说什么…他们信奉的是一种叫做“共产主义”的思想。
在他们那个世界,人人平等,人人都能吃上一口热乎饭,孩子们都能读书,百姓安居乐业。”
老驼子露出一股向往神色,笑道:“那真是一个完美的世界!若是生活在那个时代,哪怕只有百年寿命,老夫也愿意。”
这位老者,已经厌倦了在妖族大地的生死搏杀,钩心斗角。
他只想安度晚年,谋求自己的大道。
陈姬沉默许久,也许那些“逆流者”的世界就是天下大同,世间人人平等,人人皆有大道可走,无需那些神仙老爷高高在上!
许久之后,他从恍惚中缓过神来,抛了抛手中的手术刀,这也是逆流者留下的,她好像在被追杀。
“偷偷上山,去看看那些怪人是怎么祭祀的。如果看得不错的话,祭坛是通往山顶的必经之路。”
第105章 死后下地狱
二人缓缓登山,在一片隐秘巨石停下脚步,静静地注视着祭坛的一举一动。
那场景让陈姬嘴角忍不住翘起,把一旁的老驼子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见两个怪人把活人祭品吊挂着绑在两根柱子间,用一把接近一丈的大锯从裆部到头顶生生锯开。
还有甚者用一根巨大的木锥,将祭品活生生从屁眼捅到喉咙。
亦或者用斧子劈开脑袋,或者拦腰斩断。
陈姬注意到,每二十个祭品旁,有那么一两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怪人,每当结束祭品生命之后,黑袍人便会将他们的头颅割下来高高举起,嘴里念着晦涩难懂的字符,随即抛入一个深坑当中。
深坑当中已经堆积了不下万人的尸骸,有的面部表情凄惨至极,有的还在痛苦挣扎。
最让人动容的,是一位长相算不得漂亮的女子,被生生腰斩。她的怀里正抱着一名被砍掉四肢的婴儿,哭泣着,安慰着。
陈姬蹲在石头上,皱眉思索一阵,笑道:“真是一个万般罪恶的部落。”
老驼子用一根木棍做成拐杖支撑身体,哈哈一笑:“怎的?还想把这些人全杀了?”
陈姬并未作答,而是紧紧盯着那些怪人,眼神晦暗不明。也是现在才发现,他们的肤色原来和自己一样,只不过是身上涂抹了一层黑色涂料。
或许是防止蚊虫叮咬,或者是祭品奴隶的标签。
若是并非一个种族,他们的信仰是大批量的活人祭祀,陈姬还可以理解一二,毕竟是信仰不同嘛。
但既然是同种人,还如此残暴,那就该…天罚罪魁咯~
走到哪打到哪,你惹我我就干你,绝不受半点窝囊气。打不打得过要打过了才知道。
这就是陈姬行走天下的准则。
他环顾四周,这座祭坛围绕整座山峰,若是要直达山顶,就必须杀过去。
想了半天,陈姬才想到一个蹩脚的理由:“非我族群者,其心必异!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这座山中,保不齐还会继续追杀,不如做干净一了百了!”
反正老驼子观察得也不仔细,不知道他们身上涂了涂料。
老驼子点点头,看向周围数座山峰,笑道:“到山顶,就必须经过这座规模宏大的祭坛,如是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就要速战速决!
这周围山峰,保不齐也有那些怪人做把守!”
老者又指了指那些穿着宽大斗篷的人,说道:“在妖族大地,那些人叫巫,他们没有境界,有的只是一身武夫底子。
一般是世袭制,巫的儿子依旧是巫,就这么一代代传承下去。
他们的作用在于和神灵沟通,是神灵派遣下来的使者。”
陈姬抬眼看了眼天空,笑道:“也不知道是太阳远,还是天庭远,他们的话,神灵听不见,听见了估计也不会理会。”
老驼子哈哈一笑:“天高皇帝远!”
二人偷偷摸摸来到一个位置偏僻的巫师背后,这位巫师明明已经发现了二人,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哪怕陈姬的手术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陈姬小声笑道:“这么虔诚地信奉神灵?”
那巫依旧不做任何理会,只是嘴中默默念诵着晦涩难懂的祷告词。
没有丝毫犹豫,陈姬一刀划开他的脖子,鲜血,在这座满是鲜血的祭台上并不显眼,就像这些巫的话,入不了神灵的耳一样。
二人所到之处,宰杀那些“巫”,并没有遭到任何反抗,他们最多斜眼看向二人,那是一种鄙夷的眼神,鄙夷到…像是在看蝼蚁。
哪怕喉咙被割断,他们依旧用“咿呀咿呀”那微弱的声音念诵着,向神灵表达最虔诚的祈求。
杀到后来,就连陈姬这样心理有些变态的人都不忍再杀下去。
他们阻止的并不是一场杀戮,而是一场虔诚的祈福。
那些被按在祭台上的奴隶,并没有任何反抗,那些按住奴隶的侍卫,哪怕负责祈祷的巫师死去,他们依旧会杀掉奴隶,随后用生涩的字符,五体投地,祈求神灵的原谅。
就像一份传承一样,哪怕巫师死了,也会有后来人。
陈姬默默收起手术刀,对老驼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停手。
红衣青年看向仅剩的几位巫,他们依旧在杀戮,在祈祷。
老驼子坐在一级台阶上,面色沉重:“传言,巫之神通,卦能通神。也许他们早就算到了他们会死,所以在此地完成最后一次祷告。
巫寿命对于凡人来说很长,对于修士来说很短,不会超过三百载。整日不是在祈祷,就是在准备下一次的祈祷,很枯燥的。”
随着最后一个奴隶的人头滚落,同时宣判这场祭祀的结束。
那些巫师齐齐看向二人,并没有表达出任何敌意,反而是其中一名巫在看到陈姬那只雪白色重瞳之时,面露震惊之色,说出了来到这止戈天地,第一句陈姬能听懂的话语。
“逐鹿?”
陈姬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逐鹿?那不是仙剑的名字?难不成这群人还见过逐鹿?
但很快他就否认了这个想法,身为人间大道显化,逐鹿是不能随便离开人间的。
除非像现在这样,被炼成剑灵。
他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是那所谓的“逐鹿”。
巫们纷纷摘下兜帽,相互笑了笑,明明是花季少女的模样,但声音却沙哑得不像话:“我不会看错的,你就是逐鹿。”
陈姬无奈地摇摇头,看向周围那些巫,他们没有任何敌意,反而很友好:“我真的不是什么逐鹿,你们认错人了。”
其中一位巫张开双臂,露出胸膛,一脸坦然赴死的模样:“来吧!”
陈姬一脸疑惑:“啥?”
那名巫笑道:“上天说过,你是来取走我们性命,帮助我们解脱的人。”
陈姬感觉一个头两个大,问:“那上天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上天还说什么?”
巫:“上天没有名字,他是一股意念,是神的创造者。我们在这里举行祭祀,就是为了等待你的到来,只有你能让我们解脱,离开这弹丸之地!”
陈姬无奈地扶住额头:“把你们杀掉之后你们会去哪里?”
巫:“地狱。”
第106章 女娇娥,男儿志
陈姬无奈地扶住额头:“把你们杀掉之后你们会去哪里?”
巫:“地狱。”
陈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哪有人求着下地狱的?问道:“地狱是酷刑之地,去那里做什么?”
巫淡然道:“镇守地狱通往人间的神道,同时攀升自己的武道之路。招兵买马,颠覆妖族的统治!”
老驼子冷笑:“要知道妖族大地幅员辽阔,是人间的数倍有余。就凭你们?几个武夫,就想颠覆妖族的统治,痴人说梦!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几位巫一脸淡然神色,好像并不是很同意老驼子的话。
那名带头的女子巫师淡然说道:“跟我来。”
一行人来到山巅,陈姬抬头望去,一条通天神道直达那口传送漩涡,漩涡黄金色缓缓旋转,就像光阴长河中的神灵尸骸耀眼夺目。
但他的视线很快被二十三具破败的盔甲吸引。
女巫看向那些盔甲,问道:“你们都没去过长城吧?”
陈姬顿感羞愧,在他看来,去过长城出剑杀妖和没去过长城偏安一隅是两种人。在人间往南往北又是两种人。
怕死和不怕死,就是是否纯粹的区别。
有生之年,一定要到长城,出剑百年光阴,一定要杀两头大妖,也算对这一生有个交代。
见陈姬的表情,女巫心中了然,指向那些盔甲:“那些人是我们的先祖,是长城的鬼背嵬,是长城最英勇的将士!
他们是你们这些人口中的刑徒流民,是人间最被看不起的人,但也是脊梁骨最硬的人。”
“我们也不知道先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只知道我们世世代代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去往地狱重返人间的机会!
我们回到人间后会追随先祖的脚步,继续去长城杀妖!”
老驼子摇摇头:“这些年妖族始终不曾全力攻城,不说倾尽一座天下的兵力,只是半座天下的兵力,长城也是一触即溃!”
女巫淡然说道:“那也要去!我娘说过,若是死,也要马革裹尸还。我人间的大好儿郎,当马革裹尸还!”
一名长相柔弱的女巫笑道:“我们只有二十三具盔甲,二十三把长刀!但我们的先辈说过,生为人间人,死为人间鬼,纵使骸骨化为世间尘土,也要让妖族兵马知道,人间八洲,没有一寸土地是可以跪让的!”
听到这里,陈姬说了句违心言语:“你们都是女儿身,何必寻死?这些本就是男人该做的。”
带头女巫鄙夷地看了眼陈姬,说道:“女儿身怎么了?女儿身就不能保家卫国?女儿身就不能有理想?
我曾祖父说过,死在逃避理想的路上那是懦夫!死在追逐理想的路上,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陈姬觉得,这才配被称为“人”,说她们受到先辈熏陶太多也好,迂腐也罢,但正如共主所言,正是因为她们这些蠢货的存在,人,才变得鲜活。
“那就让陈某人来送你们上路!五十年后,陈某定去往长城,与诸位并肩作战,马革裹尸。”
带头女巫穿戴好那一身破败的盔甲,张开双臂,将心口展露无遗,一脸慷慨:“空说无用,我们在归墟通往地狱的神道等你!”
陈姬点点头,一刀将女巫的喉管割断,尽量减少她的痛苦。
女巫一脸笑容,像是解脱。
天空中,一只鹞鹰高高盘旋飞往天空最高处,不知道是就此自由,还是自投罗网。
身后几名女巫高高扬起脖子,坦然赴死。
陈姬转头看向身后那口金色漩涡,暂且不论这些巫能否进入漩涡,她们没有境界,进去又能如何?在这波谲云诡的斩龙洞天,生死也许只在一瞬间。
在杀掉最后二十二名女巫之后,陈姬颓然坐在带头女巫尸体身边,轻轻抚摸着她身上破碎的盔甲。
护心镜上有一道贯穿全身的抓痕,应该是某位大妖所为。
“我陈怀仙修道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从未见过你们这么傻的女子。”
“人人皆如此,妖族何敢?”
青年高高扬起脑袋,轻笑两声,问道:“到底是人间远,还是太阳远,亦或者神灵更远?”
老驼子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老夫并不想去长城,只想安心修道,安度晚年。”
老人有一种预感,若是在战场上碰见陈姬这么个疯子,那他第一个杀的就是自己,绝无第二人选。
果不其然,陈姬哈哈一笑,说道:“若是在长城战场相见,无论你到时候是真仙或者飞升,我陈怀仙都要倾尽毕生所学杀上一杀,就算同归于尽,也算值了!”
要知道,一个善于用毒的老驼子,在战场上可挡百万雄师!
老驼子闻言也不恼,反而轻松地笑笑,有如此血性、胆量,这个后辈才能在战场活下去。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怕死,只要一有贪生的念头,阎王爷就该发请帖了。
陈姬将几人尸体埋在山巅,对着几人拜了拜,这才走向那道金色漩涡。
刚进入漩涡,六境的实力再次回归,全身气府大开,本命物再次回到感知中。陈姬撕下几张书页,思索一阵,还是画出几张往生符。
二十三张符箓随风飘摇,落在坟墓前,无火自燃。
“愿各位壮士,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封王拜相。女娇娥,也可马革裹尸还。”
他抬眼看向天空,这次出奇的没有天雷降临,或者…神灵真的听到这些将士的祷告。
突然,止戈天地为之一震!
陈姬转头望去,只见山中一道身高八尺,长相儒雅的中年男人正缓步走来,那人身穿一身红袍,额头上两根龙角熠熠生辉。
虽是虚影,却好似凝实一般。
老驼子如临大敌,想要有所动作,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要知道现在的五毒魔君可是已经恢复了化神境的修为。
儒雅男人慢悠悠的走到山巅,陈姬感觉好像过了千年,又好像一瞬间。
“我叫烛龙,也有人叫我烛九阴,是这座斩龙洞天的主人。”
陈姬瞪大双眼,不知为何,双眼蓦然流下鲜血,好似恶鬼一般。
第107章 烛龙:我爱炫点小富
“我叫烛龙,也有人叫我烛九阴,是这座斩龙洞天的主人。”
陈姬瞪大双眼,不知为何,双眼蓦然流下鲜血,好似恶鬼一般。
大修士神威浩荡,境界低微的修士看久了,便是这般。
“你不是…死了?”
儒雅男人摊摊手:“对啊,被诗鬼追着砍了一个月,才把我砍死。现在属于是阴神身外身的状态在斩龙洞天逛游。”
陈姬心中警铃大作,阴神身外身,那就是十四境咯?那要是叫他知道自己和李先生那千丝万缕的关系,还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该死该死,怎么遇见的全是能一巴掌拍死自己的?
甚至有些觉得,自从修道以来,能碰见个两巴掌拍死自己的都是奢望。
殊不知,越是岁数大的修道之人,就越喜欢晚辈,越不会对那些晚辈出手。
烛龙摆摆手:“看在你帮这些人解脱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在我的藏宝阁随便挑选,能拿走多少是多少,如何?”
“嗯…用那些逆流者的话就是,送外挂来了。”
陈姬张大嘴巴,还有这好事?随即问道:“前辈为何不放她们离开?这种事情,对前辈而言无非是动动手指而已。”
老驼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狼崽子,人家给你东西你就磕个头道谢,问这么多干什么?
烛龙微笑,看向那些女子的坟墓,说道:“我身为妖族的几位老祖之一,是妖祖级别的存在,一言一行都要为妖族大地的子民考虑。
若是放走她们,让这些人反过来攻打妖族,我这个妖祖的脸还要不要?还有何颜面面对那些为妖族子民开疆拓土的将士?”
他抛出一块玉简,玉简自动飞到陈姬手中。
“这是一块品相不错的禁制玉简,只要在上面刻上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禁制,就会变成一枚山鬼印。
在任意一张地图盖下,可让那处地界风调雨顺,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儒雅男人想了想又说道:“我很穷,藏宝阁里的东西你可以拿,数量多寡倒也无所谓,但不能超过半仙兵的品质。”
陈姬点点头:“保证我不贪心。”
烛龙大手一挥,将二人送往藏宝阁内,随后独自一人走在止戈天地内,神色平静看不出喜乐:“后辈就该有藐视天地的气概,哪怕见到我烛龙,也应该说出你烛龙算是个什么东西的胆量,不然怎么在天地间立足?”
他摸了摸下巴,呵呵一笑:“现在敢不敢的,以后要敢。”
藏宝阁是一座九层的高楼,高楼是长剑组成的剑林,以及数千套品质一般的盔甲。
老驼子看了眼藏宝阁,忍不住吐槽:“烛龙老祖也太寒蝉了,一个十四境大修士,毕生财宝才放了九层,还不如老夫的多。”
陈姬附和地点点头:“确实寒蝉了些,说不定前辈是散尽家财救济妖族百姓,毕竟是妖祖之一,如此担当还是有的。”
二人在门前停步,同时放出神识探查一番才放下心来。、
须弥山上这么多禁制,这藏宝阁是烛龙的家底,想必禁制更多。
但出奇的是,一道禁制都没有,不但没有禁制,就连大门也不锁。
但转念一想,若非烛龙愿意,谁能进入藏宝阁内?
刚进入藏宝阁,一阵七彩光芒袭来,随即是一股浓烈的清香。
差点没闪瞎二人的狗眼,陈姬赶紧闭上眼,在双眼适应强光后睁开,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随后差点没破口大骂起来。
这他娘的哪有法宝?全是仙兵!就连一件半仙兵都没找到!
人间王朝鲜有的茂陵玉,这藏宝阁内有十几件“仿品”,各式各样,品质比陈姬身上这件高得多!
刚刚送给自己的玉简,藏宝阁内少说有上千件,随意堆放在藏宝阁的角落,像不要钱一样。
陈姬从一楼逛到九楼,发现没有一件是符合烛龙所说的“不能超过半仙兵”这个标准的。
顶楼,是琳琅满目的储物空间,甚至都没有重样的…
陈姬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无奈地笑笑:“前辈不想送就不送嘛,晚辈又没说非要,非要闹成这样。”
这不是炫富是什么?
就这还好意思说自己很“穷”,搞半天“穷”是反义词啊。
老驼子则是欣赏着一件件仙兵,心中毫无贪念,老祖说了送给陈姬,又没说给自己。
不给就不要,再说,一个小小化神,岂能在十四境修士面前讨要仙兵?找死来了?
陈姬走出藏宝阁,心中并不失落,法宝再多,终究是身外之物,并不如自身强悍。
但他的视线很快被眼前剑林吸引过去,心想你不让我拿藏宝阁内的宝物,外面的拿走应该不会怪罪吧?这些东西的品质可是很差的,就比凡品高一丢丢。
想到这里,陈姬直接取出火琵琶,将剑林内全部长剑、盔甲全部取走,一个不留。
正好十万大山还有八百修士不曾有佩剑,就当送他们了。
陈姬大体估算一下,大概有数千把长剑,一千三百多套盔甲,品质加起来也就算一件品相不错的法宝。
老驼子走到他身边,这些长剑被取走,藏宝阁瞬间变得光秃秃的:“走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陈姬点点头:“时不我待,第四层一定要以最快的时间通过。”
老驼子微微一笑:“第四层也是最后一层,老祖的遗蜕就在那里,这一层,你的用处很大。”
说话间,二人就来到漩涡内,去往第四层。
二人走后,烛龙来到藏宝阁内,看着被取走的长剑微微一笑,挥手间便有更多的长剑插进地里:“你拿走一件仙兵我又不揍你,拿我的装饰品做什么?”
他看了看长剑位置,感觉不大美观,抬手召起长剑,开始摆放位置。
心之所动就可完成的事情,烛龙却喜欢亲力亲为,境界越高,越想活出来点“人”味。
————————
第四层。
陈姬瞪大双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问道:“你是认真的?这就是第四层?”
老驼子也有些疑惑陈姬为什么这个表情,点点头:“是啊,斩龙洞天第四层,直通天外天。”
天外天,一只只天魔到处游窜,在见到陈姬的瞬间,就他娘的跟看见鬼一样!
第108章 陈姬这个鬊鸟
天外天,一只只天魔到处游窜,在见到陈姬的瞬间,就他娘的跟看见鬼一样!
数只天魔在见到那一袭被鲜血染红的白衣身影后,瞬间四散而逃,走街串巷互相通告:
“那只鬊鸟又回来了!都藏好!”
“我干他娘的,这特么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又抓我们去当苦力!”
“快,都跑远点,老娘真是怕了那鬊鸟!”
老驼子看着那些惊慌失措大批量逃跑的天魔,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认识?”
陈姬尴尬地点点头:“算是…见过吧。”
老驼子“嗯”了一声,说道:“世间大道规矩,元婴境修士往上尽量不准来这天外天,而斩龙洞天的通道,是我们这些大修士为数不多来到天外天的地方。”
陈姬有些疑惑:“大修士不是经常来这边斗法?”
老驼子摇摇头:“境界越高的修士,就越怕死,更容易被天魔所掌控。私欲一起,那修士就不再是修士了,而是被天魔蛊惑的魔头。”
“修士境界越低,反而在天外天更逍遥自在。”
陈姬点点头,想到高顺他们,他们这些前辈虽然是天魔,也是生前修士的心魔,但很注重承诺,也很照顾晚辈。算是很好的天魔。
“其实跟他们“好好”沟通的话,他们也挺好说话的。”
老驼子摇摇头,显然不认可这个说法,他看了眼浩瀚无垠的天外天:“天外天是没有边际的,那烛龙老祖的遗蜕,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陈姬问道:“不是分东西南北四处战场吗?”
老驼子摇摇头:“四处战场,是世人已知的范围,并非天外天的全部,在天外天之上,就是那座规模庞大的天庭。”
陈姬点点头:“天外天有很多时空裂缝,一旦被吸入,轻则被传送到不同的世界,重则身死道消,万事小心为上。”
老驼子应了一声:“在此地,你的五雷正法会有很大的作用。”
陈姬心想,我当然知道有很大的作用,这五雷正法对天魔好不好使,我能不知道吗?
突然一只孩童模样的天魔躲在一块巨石上,偷偷瞄了一眼陈姬,随后赶紧藏起来,拍着胸脯:“原来那个鬊鸟长这么丑啊,满脸脓包。”
天外天的时间,是完全根据人间的时间大道流转,而人间的时间,也是被天庭最为认可的时间。不像妖族大地,时快时慢,时间紊乱异常。
在天外天短短三年的时间,陈姬已经被天魔口口相传,都知道北部战场多了位青面獠牙、满身烂疮、长相丑陋的魔头。
天魔们避之不及,纷纷远离北部战场,赶往东部战场避难。
他们并不知道陈姬已经离开天外天,也不知道陈姬去了妖族大地。要是知道,恨不得一天咒死陈姬八百次。
突然,那小姑娘感觉身侧一凉,抬头看去,原来是那魔头的书童来了。
小姑娘一呲牙:“干什么!没见过本小姐这么好看的天魔啊!看你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可别是给那魔头卖屁股的!”
骂完就想跑!
陈姬呵呵一笑,十二剑起雷池,迅速将小姑娘困在其中,随后双手结印,凝聚出一道山水禁制,将小姑娘拘押囚禁在其中:
“你说谁是鬊鸟?”
小姑娘看着山清水秀间的大片雷电,腿都忍不住打起拍子来,那群该死的老东西,居然敢骗自己!
不是说那魔头丑陋无比吗,小肚鸡肠、一毛不拔吗?怎么身边书童也会雷法?
“这位俊哥,我就是路过,被俊哥那俊美的相貌吸引,花痴泛滥,忍不住看了两眼,不小心触碰天威,还请俊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当我是个屁,给放了吧!”
小姑娘哭丧着脸,这该死的禁制,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要是在以前,姑奶奶我一巴掌就拍死你这个小小的六境蝼蚁!
但转念一想,算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别拿以前当现在,别拿现在当以前。
陈姬微微一笑:“鬊鸟是什么意思?”
他是真的不知道鬊鸟意思,家乡也没有这种方言,母亲也不曾教过。
小姑娘眼珠子一转,心想这书童是个傻子啊!
“鬊鸟就是…形容一个人长相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现在陈姬已经确定这小丫头是在满口胡诌,但他也没时间跟她空耗,说道:“你去把你那些天魔同伴叫过来,我有事跟他们商量。”
闻言,小姑娘一根根汗毛竖立,这“商量”咋这么耳熟?那魔头不也喜欢说“和你们好好商量”,随即就是一道雷法吗?
“我…我地位不高,怕是使唤不动那些同伴。”小姑娘哭丧着脸,抬头看着山水禁制天幕处,陈姬那张大脸。
陈姬看了眼老驼子,思索片刻说道:‘这样吧,你带我们去天魔的聚集地,我和他们好好谈谈。’
小姑娘:‘我能不能说不?’
陈姬:“不能。”
老驼子:……你在天外天这么好使吗?
路上,陈姬边御风边问:‘我们现在是天外天哪座战场?’
老驼子思索片刻,说道:“斩龙洞天连接的应该是东部战场,毕竟李贺也说过“天东有若木”这句话。”
陈姬不发一言,拔出仙剑逐鹿,御剑赶赴天魔聚集地。
刚到聚集地,此地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有着几个用金银法器堆积而成的宝座。
那些天魔见到陈姬后,一个个噤若寒蝉,拔腿就跑。
陈姬微微一愣,看向天魔群,冷笑:“原来还有两个老熟人啊。”
曾经让几十位天魔进入自身气府,在丹室内结下盟约,有不愿意结盟的,陈姬全部放走,而那群天魔中,就有被放走的几头。
陈姬眼疾手快,一挥袖子,在烛龙藏宝阁“顺”来的数千把长剑快速将天魔退路封死,架起一道“雷局”。
而老驼子则不能出手,怕被天魔找到间隙,被夺舍心智。
能不出手就绝对不出手,不然得不偿失。毕竟以前来过天外天,知道这些天魔的厉害。
如今自己是化神境,有了弟子,有了牵挂,一旦天魔入体,怕是会随手做掉陈姬。
陈姬看着那几只天魔,哈哈一笑:“看来几位大爷,在天外天没少说我的好话啊!”
第109章 让天魔寻觅
陈姬看着那几只天魔,哈哈一笑:“看来几位大爷,在天外天没少说我的好话啊!”
那两只天魔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们一直在替陈公子说坏…好话,一句坏话也没说。”
差点说漏嘴。
陈姬直奔主题,说道:“此次前来是想请诸位出手相助,帮忙寻找一具遗蜕,至于报酬嘛…诸位只管提,只要陈某人给得起,陈某义不容辞!”
众天魔面面相觑,老驼子也是一脸懵逼,这小子好像和这群天魔很熟一样。
熟,咋不熟?都是在这煞星手底下打过工的人。
都是被无情压榨,只不过压榨的地方从北部战场换成了东部战场,范围也从仅限于北部战场,换成了这无边无际的天外天。
这辈子是逃脱不了被这鬊鸟欺负的命咯!
“我想回家。”小姑娘模样的天魔讪笑着说道。
陈姬点点头:“只要你能找到合适的肉身,我就给你山河跨洲,送你归乡。”
他看向老驼子,说道:“我身边这位化神境的前辈,杀人本事绝对一流。”
闻言,老驼子释放一身化神境修为,证明陈姬说得没错:“老夫善用毒,可留肉身全尸。”
一位中年男子模样的天魔笑着走出:“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帮你做事了吧?”
陈姬思索片刻,点点头:“如果猜得不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日后我不会再来天外天了。”
那中年男人点点头:“我们没什么要求,只希望此次过后,不会再见到你这鬊鸟。”
陈姬无奈地点点头:“放心,再一再二不再三,这点道理陈某还是懂的。”
并非是他们二人无法寻找,而是没有天魔的帮助,在这无边无际的天外天寻找一具遗蜕,就像是在大海里面捞一粒指定的沙尘般困难。
难如上青天。
中年天魔点点头:“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并办了就是。”
陈姬思考片刻说道:“还请前辈派两人镇守东部战场漩涡,若是碰见一穿红衣长相阴柔的男子、穿白衣留着三缕长髯的老者、和一个少年模样的修士,还请诸位前辈就地夺舍!”
“三人中,一元婴、一化神、一境界不明,但那少年拥有神族血脉,实难可贵。”
闻言,老驼子的眼神忽明忽暗,看向陈姬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
别的不说,那七情魔君对陈姬一口一个陈老弟,内心如何想暂且不说,但面子确实是做足了,这都要杀?
如此狠心,的确是天生修道的料子。
众天魔闻言,眼中纷纷冒出精光。
这么高的境界,天外天很久没来这么高境界的修士了,若是夺舍…还怕这鬊鸟做什么?
那中年天魔思索一阵:“此言当真?不怕夺舍之后对你不利?”
若是陈姬不愿意让他们夺舍,只需要跟着他们镇守东部战场,在夺舍之际打出一道雷法的事儿。
陈姬笑道:“前辈那个年代的修士,最重承诺,不是吗?”
中年男人微笑:“要找谁的遗蜕?”
陈姬:“烛龙遗蜕。”
闻言,天魔们面面相觑,好大口气,张口就要一位妖祖的肉身!
那中年男人面露难色,但思考一阵后问道:“期限?”
陈姬沉思一阵,淡然说道:“两年时间。”
两年,绝不能再多了,人间还有事在等自己。
中年天魔:“若是找不到,道友当如何?”
陈姬微笑说道:“找不到,就代表着晚辈和那件遗蜕无缘,不如何。”
此言一出,那中年男人才彻底放心,若是找不到,这鬊鸟一气之下杀掉众多天魔,可就倒灶了。
中年男人面对天魔,淡然道:“去天外天联系能联系到的全部天魔,让他们帮忙寻找一番,尽全力。”
说完,他便将队伍分成两队,一队镇守东部战场的空闲漩涡,一队深入天外天,寻找遗蜕。
看着众天魔远去,陈姬不由得叹息一声,其实当他来到天外天之时便知道,找到遗蜕的几率不到千万分之一,但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也要试一试。
老驼子等着续命。
老驼子微笑:“我们做什么去?”
陈姬指了指天外天:“前辈在这里四处逛逛吧,天外天遗留的法宝众多,也许有前辈迫切需要的。”
老驼子疑惑:“那你呢?”
陈姬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开始撕书:“我?我自然是要准备足够的山河跨洲符,让人家办事,不给点好处怎么能行?
人家要不要是一回事,我给不给只是另外一回事。”
“哪有白白让人给我打工的道理?”
老驼子深深地看了眼陈姬,修士能省则省,那些圣贤书籍更是珍贵非凡,为了一些不是人的畜生,而犯天下之大不韪,属实是蠢事。
“我在附近转转,你自己当心。”
陈姬点点头,并未言语,从火琵琶中掏出几瓶神灵血液,开始认真画符。
现在已经是六境了,画符也得心应手很多。
老驼子看了眼陈姬,在他脚边轻轻放下一根自己珍藏多年的青玉毛笔,转身离去。
陈姬看了眼毛笔,又看了看那苍老的背影,轻声道:“也许找到烛龙遗蜕,他的脊梁骨能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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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部战场漩涡,七情魔君和白帝耗费整整三件本命物才得以逃脱须弥山,直接来到第四层天外天。
就连七情魔君珍视多年的宝贝土行舟都在须弥山碎裂,现在真是恨透了陈姬,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食肉寝皮!
白帝站在一块石头上,冷哼一声:“想必五毒和那小鬼已经到了天外天寻觅已久,你我要抓紧时间了。”
七情魔君点点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后,从袖中取出一个罗盘,说道:‘这是我师父生前炼化千年的宝物,可主动寻觅仙兵,就算得不到遗蜕,你我二人也不算空手而归。
若是让五毒二人率先得到遗蜕,务必将其在彻底炼化遗蜕之前,将其斩杀!’
白帝冷哼一声:“不用你说,你我当务之急是该想想如何才能抵挡这天外天数不胜数的天魔!”
七情魔君冷哼一声:“一群畜生而已,本君修行多年无情道,怕他们作甚?”
一道中年男人的话音响起:“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等本座将你夺舍,一定自己割下来自己的舌头!”
第110章 逐鹿山
一道中年男人的话音响起:“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等本座将你夺舍,一定自己割下来自己的舌头!”
天外天一片荒芜的废墟中,那位中年男人模样的天魔笑呵呵地看着二人。
七情魔君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但转念一想自己的无情大道,又变得有恃无恐起来:“怎么?一头孤魂野鬼,也敢在本君面前造次!?”
那中年男人只是微微一笑,并无言语,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七情魔君。
若是七情魔君知道此人的身份,定会使出浑身解数逃命。
中年男人名为墨霄,是妖族大地妖祖殿管辖范围内,逐鹿山的上任山主。此人欺师灭祖、数典忘祖、残害忠良、忘恩负义的典范!
曾经在妖族大地掀起凭借一张嘴,就掀起两洲暴乱,就连镇守两洲的王座也被策反,说要事成之后平分天下。
奈何自身实力不够,被王座螭龙出手活活炼杀,成了天外天的孤魂野鬼。
白帝还算是有些顾忌的,赶忙拦住和墨霄针锋相对的七情魔君,出言劝阻:“这位道友,我这朋友不会讲话,我们此行前来是寻找东西的,双方可否相安无事?日后贫道定有重礼相谢!”
墨霄笑着摇摇头,笑道:“受人所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天经地义事。
二位还是不要想着离开这天外天东部战场了。”
说话间,他轻轻一招手,随后指向白帝:“做了他。”
瞬间,便有一大群天魔蜂拥而至,将白帝团团围住,虎视眈眈。
白帝赶忙祭出一尊天蚕鼎,一手将其托起,一手护在鼎前。
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半仙兵,是为这天外天专门“准备”的,冷哼一声:“诸位若是敢上前一步,老夫就把他拽来这天蚕鼎,活活炼杀!”
墨霄嗤笑,目光始终死死盯住七情魔君,但却对身边天魔挥挥手:“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这些?做了他。”
瞬间,大批天魔蜂拥而至,墙倒众人推一般冲向白帝,一个个眼露精光,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争夺房产的时候到了!
白帝慌忙之间全身蜷缩起来,呈斗拳状,随即张口吐出一口白色灵气,催动天蚕鼎。
在接触到化神灵气的瞬间,那天蚕鼎光芒大盛,鼎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喷射出数千道青色蚕丝,将那些近身的天魔包裹成粽子一样。
天魔的哀嚎声不绝于耳,但天外天就天魔多,这些天魔的哀嚎只会引来更多的天魔。
只是眨眼间功夫,就有数千头天魔冲向白帝,争夺这副皮囊的使用权。
再强的法宝也有穷尽之时,越强的修士越怕死。墨霄余光斜瞥一眼白帝方向,对七情魔君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这朋友,能撑过几轮天魔的攻击!”
七情魔君这时才反应过来,沉声问道:“是五毒魔君那老杂种派你来的?不对啊,难不成是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那更不对了,那老杂种不应该对我出手才对…”
直到此时他才恍然大悟,是那姓陈的小杂种!
一定是他!
“道友,你别被那小杂种骗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境修士,他身边的老杂种也才化神,只要你我合力…”
人前一口一个陈老弟,人后一口一个小杂种。
不等他说完,墨霄就摆摆手打断他:“那你还不是被这一大一小两个杂种,折腾得狼狈不堪?”
说话间,墨霄的双眼突然出现两口黑色漩涡,同时,七情魔君的双眼也出现两口同样的漩涡。就好像水中倒映一般。
墨霄的身体顺着七情魔君的双眼,化为一道白烟钻入其体内。
“这世人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可现如今领你入门的师父,却变成你的致命弱点,就像下棋,你师父就是一颗臭棋。”
等七情魔君缓过神来已经为时已晚,那畜生已经进入自己体内,他一咬牙,从袖子里拽出一个“口粮”,却惊骇地发现这些口粮在天外天,瞬间就化为冰雕。
气温实在太低了!
他只能吐出一口红色的元婴之气将周围气温抬升,随后重新取出一份口粮。
被取出的人一看到这荒芜边际的天外天,立马露出恐惧之色,想要向后退去,却被七情魔君一把按住脑袋,轻念一声:
“恐惧。”
那口粮一阵抽搐后,七窍流血而亡,同时七窍也飘出阵阵红烟,在七情魔君身侧化为一柄长达千丈的巨剑,对着白帝身边的天魔就是一剑斩下!
七情魔君神色有些紧张,再无方才有恃无恐之色:“白帝!你到访过的宗门祖师堂众多,可在哪座宗门内见过此人画像,我要用咒杀术!”
咒杀术,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九百九十九的招数,可这种术法却偏偏对天魔最有效。
白帝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疯了,一个正常人都没有,先有五毒老儿无缘无故抛弃多年老友,现有七情魔君为了一个小小心魔不惜动用咒杀术。
“七情,你修炼的可是无情大道,惧他一个小小心魔作甚?”
话虽然是这么讲,但白帝还是在心湖中不断翻找起那中年男人的名字,他有个很特殊的本领,那就是过目不忘。
只要是到访过的祖师堂,见过的祖师画像,那就能把它刻在脑海里,绝不会忘。
突然,白帝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嘴唇都打起拍子来:“妖…妖族大地,妖祖殿,逐鹿山开山祖师,墨…墨霄。”
之所以说“妖族大地”,是因为在人间中途神州,也有一座逐鹿山,并荒废已久,是一座古战场,战死人数达上亿人。
是神灵创世之初清扫妖族的战场。
听到“墨霄”这个名字,七情魔君的双眼瞬间变得惊悚起来,连忙调转剑尖,一剑就要往自己心口攮去。
先把天魔逼出来再说!
只是不等刺入心口,那剑尖就在距离肌肤毫厘之处停下,再难前进丝毫。
墨霄的声音幽幽传来,满是戏谑,又带着一丝丝对后辈的看不起:
“废物七情,就你也配称魔君?”
第111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废物七情,就你也配称魔君?”
墨霄在七情魔君的心湖上缓步前行,说实话,他是真有些看不起高顺那些后辈,先不说他们生的晚,没经历过登天之战。
这也确实不能怪人家,登天之战的时候,估计他们的太祖爷爷都还没出生,他们连个细胞都算不上。
只是为了重返故土,居然对一个修行岁月不到百年的小子卑躬屈膝,甘愿做什么谋主,真是丢尽了天魔的脸面。
天外天有何不好?逍遥自在,无人约束。
而墨霄跟陈姬做这一笔买卖,也很简单,在天外天太无聊了,想回妖族大地再搅动风云,不为别的,就喜欢看那些老战友愁眉不展的样子。
身旁,如走马观花一般闪过七情魔君人生历程中的一幅幅画卷,从出生到求学、被人追杀、拜师学艺、入山修道,再加上师父的一次次谆谆教导,这一幕幕,墨霄看得一清二楚。
外出赶考不幸落榜,黯然回乡,不曾想整个家乡被人屠戮,尸骨无存葬身火海。
后逃化妆乞丐出生天,被仇家追杀,幸得一武夫相救。
那武夫为仗义出手,为救下那名叫做李铁蛋的孩童,四肢脊背尽断,死无全尸。
那时天寒地冻处,鹑衣百结的小乞丐心中,忽地升起一缕春风。自此妖族大地便少了个一个叫李铁蛋的乞丐,多了一个化名秦甲的邪修。
专杀那些豪绅贵族,把他们视作口粮,称他们为“两脚羊”。
墨霄每一次落步,都会在七情魔君心中砸下一道深深的烙印,而七情魔君又无法奈何他。
只听那中年男人笑道:“若是我生前,怕是只会比你手段残忍千万倍,奈何你跟错了师父,入错了门。”
七情魔君自认为自己的无情大道能压胜一切天魔蛊惑,奈何在这位参加过登天之战的前辈面前,哪怕他尽失修为,却也依旧无可奈何。
每次想要修补心湖烙印,却每一次都能被墨霄抓住把柄,正中其下怀。
而七情魔君心里清楚,墨霄这一代的修道之人,绝不会因为年少时的悲惨经历而心软。
七情魔君也一直在准备对付墨霄的后手。
不知为何,墨霄突然停下脚步,看向那猩红的天空,感慨道:“已经春秋一万零三十年了,我也在此地整整待了八千年之久,要说悲惨,天底下几人能有在天外天的天魔悲惨。”
春秋年历,是以林煜发动登天一战为元年,至今已万年有余。
墨霄,当年因不满林煜固守长城那弹丸之地,而放弃入主人间的机会,而打抱不平,在妖族大地掀起腥风血雨,只为向天地道一句不公。
仅此而已。
“七情道友,你怕是不知道,我们天魔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墨霄淡淡的说道。
“什么?”七情魔君如临大敌。
墨霄那双邪魅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冷笑地说出两个字:“鸠仙。”
鸠占鹊巢而已。
七情魔君大为震惊,再顾不得其他,直接发动死咒术。
鸠仙,就是鸠占他人心神,在世间也有这一脉修士的存在,可谓是臭名昭著到了极致。
可好好的天魔,怎么可能是鸠仙?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七情魔君一百个不信,可若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墨霄口中说出,七情魔君可是深信不疑啊!
铺天盖地的黑气朝着墨霄袭来,
墨霄脚步不动丝毫,静静的看着铺天盖地袭来的红云,微笑淡然:“最先发现死咒术,并将其传道后世之人,乃是当年三轮明月之一主的道君吴逢道。”
他摩挲着下巴,说道:“可惜三轮明月中其余两轮被林煜那个疯子拽了下来,不然回乡后还能找道君在明月上饮酒两壶。”
七情魔君有苦自知,遇见这些老杂种,就是师父来了也要低下头做人,可现如今,开弓哪有回头箭?
墨霄打了个哈欠,猛地一脚跺在七情魔君的心湖上,瞬间便有成千上万的“师父”显现出来,对着他笑道:“废物秦甲。”
七情魔君捂住脑袋,痛苦地大叫一声,双眼血泪簌簌落下,嘴里不断念叨着“师父”两个字。
白帝赶紧碾碎数百头天魔,来到七情魔君身边,沉声喊道:“秦甲!你在叫什么?”
七情魔君懵逼地抬起头,双目已经涣散,这是即将被活生生夺舍的前兆,他问道:“什么?”
见他这副样子,白帝自知大势已去,慌忙驾驭天蚕鼎逃离此地,临行前还不忘沉声提醒:
“秦甲,你师父的名字叫墨霄吗?”
闻言,七情魔君低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知道,是那头该死的天魔害了自己!也害了师父的复活大计!
他抬起头,凄厉地大叫一声:“我去你妈的墨霄!苍天害我!苍天误我!”
说罢,就直挺挺倒向身下那漆黑的无底深渊中。
不多时,这长相阴柔的男人再次睁开眼,眼中多了一丝对猎物的戏谑。
招招手唤来两头天魔,双指轻轻捻动发丝,笑眯眯地说道:“既然答应了人家的事儿,就要说到做到,抓住那个小老头,我要把他…剁成肉泥!”
墨霄才不会管手底下这些小弟的死活,少一个人回妖族大地,就少一个人和自己争夺气运,自己也好快速提升境界。
届时,一定要在妖族大地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把那些没用的废物全部杀掉,少一个人,就少一个人分担气运。
他抬手掐出几道繁琐的远古道诀,嘴中念叨着晦涩难懂的字符,随后朝着某个方向一指:“去!”
一道猩红色的光芒朝着白帝远遁的方向追去。
“这个老东西,竟然炼化了两个不起眼的本命物用来逃命,不愧是专偷祖师堂的选手啊。”
“他娘的,老夫差点也栽在那墨霄匹夫手上,好在有惊无险!”白帝喘着粗气,看向天蚕鼎上的裂缝,满是心疼。
这可是自己的法宝啊!好不容易“借”来的!
“啧啧啧,白帝老哥说错咯,你还是要栽在我手里。”
听到这声音,白帝心中暗叹一声,秦甲那后生,十有八九是被夺舍了。
刚想逃跑,就见到那一袭红衣出现在自己身前一丈处,正一脸邪笑地看着自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第112章 经典背刺拳
白帝“噗通”一声跪在虚空中,不断磕头:“前辈,前辈,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大恩大德,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吧!”
墨霄从袖子里抖出一粒口粮,随手捏碎脑袋,血液脑浆静静地悬浮在空中,逐渐的变为一柄长剑。
他拿起长剑,一根根削着白帝的胡子,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八千年后的修道之士,都这么…没骨气啊?”
依稀记得,他们那个年代的修道之士都很和善,主要是天地灵气充足,呼吸吐纳间便是大道余韵,你修你的道,我悟我的长生,谁也不耽误谁。
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直到自己这个“畜生”横空出世,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以至于自己还被妖族大的某些修士奉为什么…妖族的老祖宗。
那都是虚名,自己可是正儿八经的正道人士,不然也不会为了拖延妖族大军进攻人间的脚步,从而搅动两洲风云。
直至身死道消,还他娘的被人拉出来鞭尸。
墨霄静静的看着手中的长剑,自己夺舍这娘娘腔后,自身境界也停留在了元婴境大圆满,至于这境界瓶颈嘛…一脚踹过去。
顺手的事儿。
见白帝噤若寒蝉,墨霄也不好多说什么,仔细打量一番这个老头后,笑道:“把你的本命遁法施展出来,让我瞧瞧。”
闻言,白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喷出一口鲜血,消失在原地,真身早已出现在妖族大地一处偏僻的山沟里。
老者大口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指着天空怒骂:“你大爷的墨霄,老夫不敢把你怎样,但你留在妖族大地的徒子徒孙,老夫要他们好看!”
而身在天外天的墨霄,只是捻起一撮残留的劫灰,就已经明白了白帝逃窜的原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娘的,现在的后辈,逃命都能玩出新花样!
居然把山沟里的小野树炼为本命物,用来颠倒位置逃命,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站起身,单手快速结印,掌心造化万千,不一会就凝聚出一道雷电,只是这雷电的颜色,居然是那漆黑如墨,看上去就带着一股子邪气。
巨手猛地一挥,黑色雷电瞬间将整个东部战场覆盖,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整个天外天东部战场全部天魔,都化为劫灰,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一个小小元婴,哪里去给你们找肉身?只能想办法送你们上路咯!”
墨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对自己这具肉身还算满意,虽然资质不算上乘,但好在也不算废品,勉强说得过去。
“现在这些后辈,一个个娇生惯养,修道只知道修长生,哪里知道元婴的真正妙用?”墨霄嘴角挂着冷笑,当年的同辈修士,修道可都是为了跟神灵较劲!
他双指抵住眉心,使劲一扯,瞬间就有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从眉心飞出。
七情魔君的阴神和阳神身外身!
墨霄冷笑一声:“丧家之犬,想跑?”
只是微微踏出一步,便瞬间来到阴神身边,一巴掌拍下,就像好一座高山迎面压来,将阴神拍成一滩肉泥!
他转过头,看着阳神身外身逃窜的方向,那个什么…五毒魔君好像在那边,这是去求助老友了?
墨霄也懒得管这些,什么盟友不盟友的,对自己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只是慢悠悠的跟着阳神,二人始终保持千里的距离。
七情魔君,或者说是阳神身外身,找到正在搜刮财宝的五毒魔君,扑通一声跪下,哭得声泪俱下:“五毒老哥,救我!”
五毒魔君一眼就看出这是老友的阳神,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真身何在?”
“真身在我这里!”一道悠悠的声音传来,墨霄捻动发丝,挑衅地看着七情魔君:“你这具肉身,我很满意,为了报答你,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一看到墨霄,七情魔君就感觉有一股寒意,萦绕心扉经久不散:“前辈!老祖!您就大发慈悲饶着这一命吧!”
一看到七情魔君这恐惧到心底的模样,五毒魔君就知道,这小子彻底废了。
墨霄鄙夷地看着那阳神,心里已经想了送给他的一千种死法,若是他见到自己就破口大骂,那还会敬他是条汉子,勉为其难把他收在身边,做自己的马仔。
可现如今看来,让他做个太监都嫌费事!
等等!太监??
墨霄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裤裆,发现那玩意真的不在,瞬间心情差到极致,咬牙切齿地看向那阳神:“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太监!”
但转念一想,太监就太监吧,大不了到了妖族大地再找个人夺舍就是!
七情魔君赶紧磕头,声泪俱下:“老祖!晚辈这肉身的确残缺,还望老祖还给晚辈,莫要脏了老祖的身子啊!”
墨霄只是抿抿嘴,眼神冰冷的看向五毒魔君,若是这老小子敢出手帮忙,自己不介意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跌落元婴的万年前十四境,也比你们这些化神小废物强”的道理。
五毒魔君微微叹息一声,为了不惹恼这位前辈,保住自己的小命,他毫不犹豫地一拳洞穿七情魔君的腹部。
七情魔君脸色苍白地转过头,颤声问道:“老友…我做错了什么?”
老驼子嘴唇微动抽出拳头,在七情魔君腹部留下一口血洞,轻声道:“把腰杆子挺直,老夫…送你上路!”
七情魔君双手捂住腹部,踉跄着站起身,“我们…千年的交情啊,老东西……”
老驼子叹息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掌将其打飞数百米,毒素在阳神体内迅速蔓延,不一会就没了气息。
墨霄哈哈大笑着鼓掌:“经典背刺拳,我喜欢!”
突然,二人好像感觉到什么,同时看向天外天陈姬方向,墨霄更是骂了一句“操你大爷”,转身就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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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天,陈姬正静静画符,逐鹿突然显出身形,轻声说道:“怀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陈姬停下笔,一脸懵逼地看向他:“啥玩意儿?”
第113章 人间禅让
不等陈姬缓过神来,墨霄就一冲而来,夺走地上一把山河跨洲,神色变得异常凝重起来:“怀仙道友,你我二人自此分别,日后有用到墨某的地方,万死不辞!”
说话间,他便手掐道诀想要施展山河跨洲远离天外天。
但不知为何,那原本符胆旺盛的山河跨洲在这一瞬间却变得灵气全无,好似一张废纸一般。
“怀仙!这是为何!?”墨霄厉声问道:“你居然跟我使心眼子!”
陈姬微微皱眉,耸耸肩膀,无奈的说道:“前辈,这符箓失效,跟晚辈当真是没有半点关系。我可是一点手脚也没动啊!”
正当墨霄一个闪身来到陈姬身边,想要将其拍死之时。逐鹿却开口笑道:“逍遥道友,在此观礼一场又有何妨,难不成是害怕往日故友残害于你?”
墨霄,道号逍遥,就像他的为人一般,不受任何拘束。
墨霄深吸一口气,心里发怵,但又不愿在晚辈面前丢了面子,只能默默将抬起的手放下,泄气地坐在巨石上,嘴里嘟嘟囔囔,盘算着若是自己真的去观礼,那站在自己这边的王座有多少。
自己又有几分活下来的把握。
一番精细推敲之后,墨霄“嘿”了一声,他娘的,老子必死无疑!
逐鹿微笑着指向远处:“你看看,那不还有上赶着来凑热闹的?”
墨霄、陈姬顺着逐鹿手指的方向望去,一道白虹如流星般划过,速度之快,绝无仅有。
而在白光之内的人,身穿白衣劲装,长得姿容俊美,头发简简单单扎了个马尾,看上去英姿飒爽。
正是白帝城城主——洛阳。
陈姬满脸疑惑地看向逐鹿,问道:“什么叫你的时间不多了?什么叫观礼?”
他并不是不明白观礼的意思,而是在这天外天,一片荒凉,去哪里观礼?
又是什么叫墨霄这么个老前辈感到惧怕?
为什么一个剑灵,会说自己时日无多?不应该是仙剑不断,剑灵不死吗?
逐鹿身形蓦然拔高,逐渐变为身高八尺,身穿白色龙袍的老者模样,威风凛凛,气质尊贵。
看上去倒真有了几分天下之主的样子。
老者轻轻抚摸着陈姬的脸庞,笑道:“到时候你会明白的,怀仙,就当是给你补上一场加冠礼,届时切勿慌张,要镇静,日后这样的场面,你还会经历许多许多。”
陈姬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能感觉到,是坏事,逐鹿真的要走了,很可能一去不返。
逐鹿轻轻拍打青年的脸庞:“你资质很好,把人间交到你手上,朕…很放心。”
这是逐鹿第一次自称为“朕”,此时的他,便是真正的人间大道显化。
话语到此,陈姬也真正明白了逐鹿的意图,前段时间的“正在融合”,说的就是逐鹿在一步步禅让这天下之主的位子。
而新皇登基,旧皇自然要死。
天无二日,国吾二主。
陈姬轻轻攥住逐鹿那逐渐干枯的手臂,轻声道:“陛下,晚辈才疏学浅,心智不坚,且大仇未报,难以当此重任。”
他是真的不想被大道规矩束缚,只想做一个离群索居的剑修,大仇得报后逍遥山海,远离世间,直到自己战死在长城上,亦或者死在山中。
逐鹿笑骂一句:“龟孙儿,少跟朕玩那三次三让的步骤,看着让人心烦。”
老者站在巨石边缘,低头看向无尽的虚空,虚空下,是他守护了将近两万年的人间,他张张嘴,想要对自己的街办人说番长篇大论。
但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怀仙,人间盛世,不复存矣。
永远不要相信人心,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东西,它会在你最薄弱的地方,捅上一刀。”
陈姬走到老者身边,轻轻点头,眼神中满是不舍。这么多年在斩龙洞天,逐鹿是自己的半个老师,虽然很少说话,但也是帮过自己多次,也时常指点自己修行。
一旁的墨霄摆烂似地躺在石头上,轻笑两声:“他才几境?七境?七境怎么压得住那些活了上万年的老东西?
怀仙一旦即位,则天下将乱!各路群雄争霸,天下共逐鹿!
届时大厦将倾,只需要妖族大军微微助力,春秋盛世,不复存矣!”
逐鹿摇摇头:“朕也想看着他成长,但这万年来,朕体内残存的灵气早已消耗殆尽,若再不禅让,就来不及了。”
“你所说的那些情况,朕已算在其中,所以特意为怀仙安排了三位护道人,有他们在,人间百年之内,乱不起来。”
墨霄摇摇头,笑道:“人间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这样的局面,不是本座想要看到的。”
遂而,墨霄疑惑地转过头:“三个护道人?李贺算一个,林煜…应该也算一个,另一个是谁?”
逐鹿摇摇头:“最后一人是朕留下的胜负手,朕所言便是天机,天机不可泄漏!”
老者转过头,笑望向墨霄,轻声道:“孩子,身为人间人,却不得不在妖族大地扎根,滋味不好受吧?”
听着这句扎心言语,墨霄骂骂咧咧地说出一句“三字经”,便闭口不言。
陈姬静静地站在逐鹿身边,一言不发,表情依旧冷峻,看不出喜乐。
逐鹿轻声问道:“若是那些老东西要反,当如何?”
陈姬轻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陛下…我就是死,也绝不受制于他人。”
逐鹿笑道:“聪明人,往往善于藏拙,但你陈怀仙,却不是一个聪明人,太锋芒毕露了。这也是朕选你的原因。”
“你要做一个聪明人,但也要做一个蠢人,要聪明到人间人不得不依仗你,要蠢到可以进取!
要可以临危,也要可以治平!”
他轻轻扶住陈姬的肩膀,如今的逐鹿虚弱到甚至走路都需要人搀扶,他沉声道:“你要有进取的野心和胆量!妖族大地,未尝不可不是人间之土地!”
不等陈姬缓过神,便忽然发现自己和逐鹿已经来到一处黄金打造的高台之上,不仅如此,台下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那些人散发的境界,无不在真仙,乃至往上。
九重天阶之下,钟鼓齐鸣,十二杆大纛无风自摇,在空中猎猎作响。
人群中,一位长相俊美的黑衣男子笑着朝陈姬挥挥手。
第114章 人心各异
人群中,一位长相俊美的黑衣男子笑着朝陈姬挥挥手。
正是李贺,而在他身边,站着一位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腰间悬挂一柄黑色长剑,正笑眯眯地看向对面的大妖。
此人名为林煜,道号春秋,是那位镇守长城近万年之久的大剑仙。
此外,人群中也有两位陈姬的旧相识,也算是老友,也是自己的谋主。
高顺,身穿金甲;张辅,身穿一袭红色官袍,头戴一顶硬尺乌纱帽。
陈姬一眼便认出那是大隋的朝服,几年不见,张辅也是混上编制了。
人群中还有几位穿着奇怪的人,男女老少皆有,一个个留着短发,眼神炯炯有神。陈姬心想,那便是所谓的“逆流者”。
妖族、人族一字排开,面对面相站,眼神交汇之处,都能擦出火花来。
奇怪的是,元相身为妖族天罡王座之一,居然罕见地站在人族这边,看向那些王座的眼神略显不善。
而墨霄一个小小元婴,不知为何显出原有真身,委屈巴巴地站在李贺、林煜中间,低头不敢看对面的妖族一百零八王座。
大部分都是仇人,特别是那些天罡老王座,哪一个没被自己砍过两剑?
同样,那些老王座见到墨霄,都是一脸吃了热乎屎的表情,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生嚼其肉。
李贺随意地瞥了一眼那些王座,冷笑一声搂住墨霄的脖子:“逍遥前辈,有没有兴趣再策反两洲啊?如果有这想法,我和林老哥定当全力支持。”
一听这话,原本装睡的墨霄瞬间就不困了,问道:“当真?”
林煜同样一把搂住墨霄的脖子,“哎~”了一声说道:“师叔这是哪里话?你若有心再谋大业,我和李老弟怎能不尽心辅佐?”
他指向那些王座,笑道:“为表示诚意,师叔想杀谁?身为师侄现在就杀,就当给你重回妖族大地的见面礼,如何?”
李贺点点头,笑道:“林老哥念旧情不好出手,我可以代劳!”
这话一说,人妖两族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一个个都看向墨霄。
剑仙春秋说要砍死谁,那就一定要砍死谁,没得商量。何况还有个疯子诗鬼。
在人间、妖族大地,谁敢惹这两尊活阎王?神灵来了也不敢啊!
墨霄也“哎”了一声,搂着林煜和李贺的脖子,笑哈哈的:“二位这么说,那我可不困了!”
妖族中,一位身穿破旧黑袍的老者微微一笑:“逍遥道友重回妖族大地,我等王座应该夹道欢迎才是,怎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此人,便是妖族三大老祖之一,道号就叫妖租,更是万里妖祖殿的开辟者,也是三大老祖中实力最强劲的一人。
有了李贺、林煜撑腰,也就代表着元相等人也站在自己这边,墨霄毫不客气地指着妖祖的鼻子怒骂:“去你大爷的,你这个登天之战的叛徒,败类!你夹道欢迎?老子都怕熏瞎老子的狗眼!”
此言一出,妖族人马都指着墨霄的鼻子骂了起来,人族这边一看盟友吃亏,也不在乎什么礼义廉耻,展开对骂。
一时间各地方言层出不穷,鸟语花香。
突然,妖族这边有一位站位靠前的中年男人微微抬手,竟是将那些妖族王座举起的手指全部压了下去,中年男人笑道:“禅让大典,不可放肆,违令者斩!”
此人名为吴逢道,道号道君,在登天一战中出力极大,且在王座中座次靠前。
他这一压,那些妖族的煞王座纷纷看向他,眼神中带着愤恨。
人族人群中,一位一直盘腿枯坐的年轻人站起身,说道:“平日里的礼义廉耻都被狗吃了?都闭上嘴!”
张载,已修行三万个年头,是世间第一位逆流者,也是登天一战的先行者,如今大同洞天的话事人,同样也是林煜的师祖,墨霄的师父。
在人族中的分量,仅次于三教祖师。
人族大修士纷纷闭嘴,唯有李贺笑眯眯地指向妖族中一位额生双角,身穿黑色龙袍的男人:“天灾,老子光顾着斩烛龙,忘了斩你了是吧?刚刚就你叫得最凶,怎么?找个地方捉对厮杀一场?看老子能不能砍死你?”
天灾,这位妖族三位老祖之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先不说李贺砍死自己是不可能的,但没事干招惹一个疯子做什么?那道场日后岂不是不得安宁?
双方人马各怀心思,人族这边想着,如今换了个幼主,是不是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妖族则是想着,若是换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那人间岂不是随意攻打?
各怀心思,但都心思不纯。
李贺转身看向人族这边,林煜则是从左往右一一审视妖族,二人届时一脸要杀人的表情。
李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各位想造反?”
林煜则是笑望向两位妖祖:“试试看?”
而人群中,那位龙虎山大天师赵天禧轻轻摩挲着腰间悬挂的天师印,心想妖族哪个更能打?自己要不要下山甲子荡魔?
高顺站在人群中,和张辅对视一眼,笑道:“干他丫的?”
张辅点点头,回答简洁:“干他大爷!”
听着人群中的骚乱,张载率先对着高台跪下。
共主来了。
不仅如此,五至高、二十高位全部到场。
对于五至高而言,那陈怀仙若是接替人间大道显化的皇座,先不论其境界低微,名义上可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
火神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台上的陈姬,笑眯眯地朝他挥挥手,轻轻叫了声:“未来相公。”
一旁水神冷哼一声:“没出息的便宜媳妇!”
火神“嘿”了一声,插起腰就要和她来一场大道之争。
共主摆摆手,温柔笑道:“都闭嘴。”
声音如同洪钟般在人、妖两族修士心中炸响,无一人再敢言语,一个个虔诚跪地。
跪的不是五至高,而是这位开天辟地的共主。
神灵人群中,一位丫鬟模样的高位神灵双手交叠在胸前,手腕处玉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神灵一步步走向祭台,步步生莲。
她来到比陈姬逐鹿二人低一阶的台阶上,轻声道:“吉时已至。”
第115章 禅让大典
有位身穿礼服丫鬟模样的高位缓缓来到比陈姬、逐鹿二人低两阶的台阶上,对着二人轻轻点头:“二位,新旧皇帝禅让,可以开始了。”
逐鹿面朝共主缓缓下跪,身形如同朽木,龙袍显得空空荡荡,说道:“昔者,皇天眷命,祖宗荫佑,以神器附某,临御万方,夙兴夜寐,未尝敢懈。
今观天下之势,察贤能之德……”
“某虽不肖,岂敢蔽贤以违天意,阻大道而拂民心?谨则吉日,恭行禅让之礼……”
老者肩膀微颤,回眸看向陈姬,浑浊的双眼满眼歉意:“某虽退处藩服,然犹怀忠悃,必竭肱骨之力,以辅佐新君,尚飨!”
陈姬亦朝共主下跪,不得不跪,今日之跪,是为了日后能直起腰杆面对天庭:“……若臣有失德、失政,愿受天谴,以谢天下!臣陈姬,拜谨告。”
青年身上蓦然燃起一阵白色火焰,那文武袍化为劫灰,被一件雪白龙袍取而代之。
共主高坐云端,双眼温柔,率先点头,只说一字:“准。”
台下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原本还以为共主会不喜欢这位“新君”,到时候说个“不准”之类的话语。
说到底,这些人主要是来看热闹、看笑话的。
可如今共主这是闹哪出?人间危矣?要让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做主。
时无英雄竖子成名!
李贺、林煜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摇头叹息,如今的人间,太需要一个大道宽广、杀力足够大的人来做主。
先不说陈姬德行如何,但他身为剑修,不受天地拘束,大道足够宽广;杀力是依据杀心来定,陈姬的杀心绝对不小。
共主只是朝着陈姬微笑着眨眨眼,便不再言语,静静的看着二人的交接仪式。
火神挪着小碎步,悄悄来到共主身边,轻笑道:“爹,一会描绘山河锦绣的活是不是交给我?”
共主故作疑惑的看向她:“这种脏活累活一般不都是你手底下督察司的人在做?”
火神撇撇嘴:“这不是想着人间积弊已久,画一幅好的山河锦绣,能让人间那些神仙老爷高兴高兴嘛!”
共主微微叹息一声,女大不中留,说什么为人间着想,无非是想和自己的“情郎”多待一会儿:“有心了,交给你也无妨。”
一旁剑姬眯眼看向下方密密麻麻的大修士,微笑:“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现在这架势,禅让大典结束后,双方是要好好打一架?”
水神慵懒地靠在椅把手上,一头蓝色长发如瀑布般吹落,头戴一顶凤冠:“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局面?也好,也省得你再在妖族大地瞎晃悠,那些不听话的徒子徒孙,在这里砍死就好了。”
剑姬斜瞥她一眼,冷笑:“以为谁都是你这么个趁人之危的东西?”
五至高中,一位身披金甲、云中策马的壮汉持枪而立,低喝一声:“住嘴!禅让大典神圣,尔等哪怕是至高,也不许喧哗!”
剑姬冷笑一声,不再言语,静静注视着祭台上的一举一动。
祭台上,逐鹿颤颤巍巍地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玺,玉玺通体玄黑,雕刻九只游龙,好似活物一般,在不断游走。
随着玉玺的出现,整个祭台随之下降,沉入地底三分,逐鹿声音好似风中残烛:“今日,朕将此物交付与你,一并将人间大好山河,托付于你。”
陈姬双手接过玉玺,将其高高举过头顶,沉声道:“定不辱命!”
随后,逐鹿从袖中取出一本金色书籍,此物一出,人间众修士的眼都直了,死死盯着陈姬,眼神阴晴不定。
书页翻动间,其内文字如萤火飞舞,那是人间修士的花名册。
“此物,是人间修士的大道传承,道脉法统,亦是大道屏障。等你跻身十四境,书中之人,飞升往下,可点而杀之。”
“同样,你也可凭借此物,放开对人间修士、山河灵气的约束,让其直登大道,起码其再难遭天谴。”
陈姬接过书籍,轻轻抚摸着书籍封面,嘴唇颤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离别的话,唯有一句:“陈怀仙在此,最后说一次,谨遵法旨!”
逐鹿拿起一旁悬空托盘里的帝王冠冕,为陈姬轻轻戴上,说道:“数万年人间,日后便交给仙君了。”
至此,人间禅让大典算是完成,逐鹿颤颤巍巍站起身,陈姬也不搀扶,这位在人间天生地养的大道显化,哪怕已油尽灯枯,也不需他人怜悯。
逐鹿看向台下的众人,有妖、有人,一路远望,能看到人间妖族的大好河山,尽收眼底。
“我逐鹿,一个闾佐之人,持剑闯天下,才打下这人间的大好河山。怀仙,无论是人,还是神,终究是要死的,也许是肉体上的死亡,也许是被世人永久遗忘。
唯有十四境大修士,才能与天地同寿,但也终究会厌倦人之间的蝇营狗苟,对世界失去希望。
不要对他们失去希望,要满心希望,要相信人间会越来越好,人心…也会越来越透彻。”
陈姬点点头,手指摩挲着腰间剑柄,看向那些伏地不起的大妖,如今的情况只能强颜欢笑:“为了天下大同。”
随后,青年双眼如刀,看向脚下的妖族大修士朗声说道:“尔等若是有胆,长城以南疆土,任君采撷。”
此言一出,那些脑袋低垂的妖族中,便有几位境界在真仙的大修士猛地抬起头,眼神愤恨地看着这位人间“幼主”。
只是在这一瞬间,那几位抬头的妖族便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有人在顺着光阴长河出剑!
是李贺、林煜、元相三人。
这三人在一起的变态之处就在于,林煜顺着光阴长河逆流而上寻找目标、李贺将那一截光阴流水截停,元相出剑。
他们哥仨凑在一起,简直就是畜生。
最关键的是,他们斩杀的,是那些数千年前,乃至万年前,刚刚开始修道的妖族。
以现在剑杀过去妖。
见气氛沉闷,共主轻声说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应该是台下文武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吗?怎么,对逐鹿挑选的继承人不服?’
众人闻言,纷纷开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浪如潮,响彻云霄。
不喊?共主的面子都不给?
一条银白色的微小星河从逐鹿眉心,连接至陈姬眉心。
陈姬只觉得眉心一疼,骤然裂开,鲜血汩汩流出,眉心处,一只天眼缓缓睁开,扫视着台下众人。
忠奸善恶一看便知。
与此同时,逐鹿的身形如高山坍塌般倒下,不等陈姬上前搀扶,青年就被一股巨力拖拽着去往天空。
在众人眼中,则是陈姬神色平静,扶摇上青天。
见这场如同儿戏的禅让大典结束,五至高离开,李贺也不管什么狗屁二十高位在不在场,拿着山鬼印对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头大妖就是当头砸下!
第116章 和妖族清算
见这场如同儿戏的禅让大典结束,五至高离开,李贺也不管什么狗屁二十高位在不在场,拿着山鬼印对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头大妖就是当头砸下!
那大妖躲闪不及,被李贺一印砸碎脑袋,驾鹤西去。
十四境随手一击,弹指杀真仙。
李贺擦拭掉手上的血迹,一脚将大妖尸体踢远,挑衅地看着天灾螭龙。
妖祖微微抬手化解李贺这一印的道法余韵,冷笑一声:“李贺,我看你是疯了!敢在祭台动手,今日好歹也是你那学生的大日子,你就这般不给面子?”
李贺冷笑一声,直接显出一尊万丈高的法相,站在法相肩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妖族:“不是十五境,就不要在这里乱叫,我要做什么,从来不是你们这些神灵走狗能说道的!”
以李贺现在的实力,确实打不过妖祖,甚至有可能会被按在地上锤。但剑修嘛,哪里都可以不硬,但嘴必须要硬。
他回头扫视一眼人间的神仙老爷,个个都在默默盘算如何挟持幼主,让自己更加名正言顺。
再不济,也要让逐鹿设下的大道屏障,在幼主手上断绝。
若是幼主不听话,那就会莫名其妙地感染“风寒”,命不久矣。
林煜扫视一眼那几位代表白玉京观礼的道士,若说谁最有能力扶持幼主,那定是这人间道教的祖庭,可若是将陈姬交给他们,那便真是羊入虎口。
陈姬,也将沦为傀儡。
若是说林煜最痛恨谁,那定是人间那些只顾自己大道,毫不顾忌苍生死活的神仙老爷。
妖族进攻长城,是为了给子孙后代把生存的土地打下来。而人间的神仙老爷,只有少数心怀大义,愿保家卫国,绝大多数还是自私自利的。
人间里,卖主求荣的妖族奸细众多,长城没了他们,会少死不少人。
也能守得够久。
所以,毫无征兆的,林煜一剑劈向道德宗的那位开山老祖,即墨。
即墨原本正在和老友闲聊,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眼神微动,开始破口大骂:“林煜,你疯了!”
林煜冷笑一声,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巨响。
是李贺一头扎进妖族之中,开始用本命物对着那些妖族修士开始一顿狂轰乱炸。
一人打多人,却丝毫不落下风。
在李贺身后,一只庞大的黑凤张开双翼,遮天蔽日!黑色火焰瞬间席卷这方圆万里之地,不分敌友,挨个揍。
出手便是杀招。
对那些十四、十三境的大修士造成不了实质性的打击,最多恶心一下,但对于飞升往下的修士,可是致命的灾难。
不断有真仙、化神修士在黑焰火中发出凄厉的哀嚎,求着身边的王座大妖帮忙灭火,亦或者拿出自己的本命物苦苦抵挡。
但都是徒劳无功。
李贺的黑焰,类似于天魔,可以吞噬人的灵魂,扰乱修士的心智。
一位全身环绕黒焰的妖族地煞王座突然发疯,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对着身边一位化神后辈一拳轰出,将其脑袋打得稀碎。
妖族化神期修士,彻底乱了起来。
不断有王座挥手镇压,不断有修士死去。
那些王座一个个愤恨地看向李贺,但心中却有些窃喜,没了这些后辈争夺气运,那自身所占据的气运便多了起来。
破境指日可待!
李贺丝毫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气运流转,一个劲地出剑,剑光如龙。
林煜和元相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同时朝着人间阵营出剑。
几位老者骂骂咧咧地将二人包围起来:“林煜,你忘了自己的职责吗!?”
林煜轻弹剑尖,笑道:“职责所在,林某此生从不敢忘,今日林某所杀之人,便是妖族细作!罪该万死!”
说话间,便有几位修士的头颅砰然炸开,化为一滩肉泥。
这个该死的林煜,全尸都不给留下!
是不是细作,还不是他林煜一人说了算?
张载对着这位最有出息的徒孙微微一笑:“是不是细作,全是你的一面之词,在此地杀人,玷污了神圣不说,也难以服众。
不如由我来亲自调查,若是真的查出奸细,交给你,任由你处置,如何?”
此言一出,原本抱着侥幸心理的几位白玉京道士瞬间面如死灰。
身为三教祖师之下第一话事人,这位横渠老祖的性格那是说一不二,手底下管理的那群儒生更是脾气极差,看待事物非黑即白。
也是,都去读书修心养性了,脾气能好到哪里去?
他们大同洞天的儒生,最常说的话不是“在下懂得什么什么学问”,而是…“既然道理讲不通,老夫也略懂拳脚”。
大同洞天也是三教之中最看重长城,最尊敬长城修士之人。
万年以来,战死在长城的儒生何止百万?
天幕王座之上,那位一头蓝发的水神微微点头,轻笑道:“张先生和林煜若是想抓奸细,可以来水晶宫翻检近万年的光阴流水,水晶宫欢迎二位到来,荣幸。”
说着,还朝林煜抛了个媚眼。
林煜微微点头,朝水神抱抱拳:“多谢师尊好意,但晚辈不敢踏入水晶宫,。今日之事,是人间修士的自家事,还望诸位神灵不要插手。”
水神微微点头,笑眯眯地不再言语,而是打个哈欠,假寐起来。
这句“师尊”一说出口,那些修行不到万年的修士顿时一片哗然。
但只有参加过登天一战的老不死知道,这位水神在万年前曾下界历练百年担任一座学宫的主人,期间结识年纪尚小的林煜,将其收入门下。
传言,这位水神和春秋剑仙之间,这对师徒,曾有一场不伦之恋。
约他到水晶宫做什么,不言而喻。
林煜见二十高位纷纷消失在原地,顿时松了口气,天上那五至高最多看戏,那便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清算一下万年来长城因为奸细而死的修士。
用那些奸细的脑袋,来祭奠战友的亡魂。
此次,每出一剑,便是为战友上香祭酒!
只见他轻轻推剑出鞘寸余,祭台方圆三千里之地悉数塌陷。
像林煜和李贺这样的十四境剑修,一对多是常态,就连他们也觉得是对的,是理所应当。
第117章 战八王座地煞
像林煜和李贺这样的十四境剑修,一对多是常态,就连他们也觉得是对的,是理所应当。
随着二人的出手,越来越多站在长城这边的修士加入战场,局势一下就乱了起来。
一位身穿大红袍的中年男人,手指轻轻捻动发丝,对身边几位王座笑道:“结阵。”
此人名为重鸣,是天罡王座之一,修道三万载,是一位战争狂热分子。
飞升境巅峰。
随着重鸣的一声令下,八位王座瞬间将李贺团团围住,结成一道夜幕铜锁连环阵。
阵内,风云突变,从白昼变为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李贺环顾四周,九尊妖族王座同时显出真身,九双灯笼大的红色瞳孔环绕自己,虎视眈眈。
黑衣青年嘴角微微翘起,不屑地向周身:“诸位怕是没读过李某写的诗,叫,“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叫天下白”。虽然神通和诗的本意大相径庭,但对付你们这样的阵法,效果很不错的。”
说话间,一声凤凰叫在这座阵法中响彻,震得八位真仙境地煞王座七窍流血。
李贺无奈地摊摊手:“不好意思,手滑,用成凤凰叫了。”
重鸣露出一抹儒雅的微笑:“李先生今日之所作所为,不怕给大同洞天的儒生抹黑?”
对于这位在妖族大地修行三万年之久,为人族、妖族传道授业解惑三万年的天罡王座,李贺还是很尊重的,毕竟自己当年只身仗剑闯妖族之时,也曾在其城中听讲。
青年微微作揖行礼,说道:“妖族攻伐长城前后两万年之久,人族修士死伤何止千万?这口愤懑之气,晚辈不吐不快!”
李贺拔出佩剑,手腕反转拧出剑花,双目如电,瞬间来到一位女子剑修身后。
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响起,这一剑直接洞穿这位女子的煞的心口,将其倾斜挑起。
女子的煞只觉人身小天地内莫名下起一场大雨,剑气滂沱,肆意侵袭着各大气府。李贺随之一震,将手中长剑震碎,女子四肢百骸皆绽放剑光。
就在即将被李贺分尸当场之际,重鸣轻轻一指,竟是暂时保住这位女子地煞的肉身、境界、魂魄。
“李先生此言差矣,登天一战之前,三教祖师、张载、林煜曾许诺,战争过后平分天下!我妖族出力最大,死伤最多,凭什么受到如此不公平待遇,依旧生活在这荒凉的妖族大地?”
“人间人心不齐,积弊已久,肆意吸收天地灵气,开采天地矿脉,逐鹿早已苦不堪言!既然人族对人间管理不当,不如就换个主人,由我们妖族来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李贺冷哼一声,嗤笑:“分到妖族大地,是妖祖带着他的部下在登天一战最关键时期临阵倒戈,你们妖族就是颗墙头草、势利眼,看谁势力强就跟谁混!
当年若是没有你们那位妖祖,登天一战早就打赢了,现如今还轮得到神灵作威作福?
分到最贫瘠的土地,就是你们咎由自取!”
说话间,李贺抬起手一招,数千万颗冒着黒焰的骷髅头凭空出现在大阵内。与此同时,一座山水禁制叠加在这夜幕铜锁阵中。
“今天,只能活一个!”
“杀了你重鸣,妖族就少了一个传道天下的老祖宗,妖祖也就少了个得力干将,日后长城会轻松很多。”
的确,自从妖祖闭关、烛龙被斩、天灾有了亲近人族的趋势后,这进攻长城的“重任”就交到了重鸣的手上,从原本的百年一次大战,硬生生给加速成了五十年一次大规模入侵。
一个为了妖族子民能够前往富饶的人间生活,一个为了帮助长城分担压力。
没有对错,只有自己的信仰、职责。
其余八位大妖看向重鸣,虽然在祖师堂都有本命灯,死了也能用秘法活过来,但一旦使用本命灯,就一定会跌落一个大境界,届时王座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不是谁都像重鸣一样,飞升境的境界,但实力却远超飞升境,就算是十四境修士,只要不是剑修,就很难招惹。
重鸣和他们对视一眼,微笑:“就当提前练兵,你们死后,我会保留你们王座的位置,并给你们争取到两倍的天材地宝,让你们恢复境界。”
此言一出,八位王座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
重鸣老祖一诺千金!
而那身穿大红袍的重鸣,则飞到一处禁制高山上闲逛起来,顺带着研究一下李贺这位后辈的禁制秘法修炼得如何。
若是不好,也好指点一二,毕竟也曾在自己座下听课。
有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王座大妖显出一尊骷髅法相,法相同样身穿黑袍,却显得空空荡荡。
他轻轻一抖袖子,成千上万的白骨大军如潮水般冲向李贺。
同时,那位女子的煞肉身一阵蠕动,随后整张脸皮被撕开,从中窜出一个干尸模样的枯瘦女子,持剑刺向李贺。
此战不求杀人,只求能伤到这位诗鬼剑仙,不然可真的就太丢人了。
李贺摘下腰间山鬼印抛向空中,随后纵身跃起,手掐一道翻天印。
那山鬼印入伙敕令,瞬间变得大如山峰,朝那白骨大军、黑袍男子压去。几乎在同一时间,李贺五指如钩凝聚出一道漆黑“雷局。”
脚尖落在山鬼印上方的骷髅头上,双手带着“雷局”翻飞结印,先结紫薇印,随后降魔杵印、五雷印、请神印、白骨印同时结成。
说时迟那时快,从白骨大军进攻,到李贺结印完成,不过短短两息时间,其他六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李贺猛地弯下腰,朝着山鬼印猛地按下,一道山水禁制和漆黑雷池在印章底部凝聚,砸在那黑袍男子身上。
竟是要将其生生炼杀。
这一印将那黑袍男子背部砸的是血肉模糊,口喷鲜血如斗,不得不朝着重鸣高呼:“老祖救我!”
与此同时,那女子地煞和身边道侣两剑呈左右夹击之势,刺向李贺。
身前身后同样有两名真仙境的大妖一棍砸落、一枪刺出。
退路已经封死,避无可避。
可李贺压根就没想着要避开,只见他双眼微微眯起,双指并拢轻轻夹住那女子手中长剑,一掰。
只听天地间“嗡”的一声。
第118章 闹剧
只听天地间“嗡”的一声。
在李贺眉心处,一柄黑色的本命飞剑窜出,悬停在眉心三寸处。
飞剑全身玄黑色,中心处镂空,剑柄处吊着一枚袖珍印章,看上去小巧可爱。
有数条锁链从飞剑中涌出,将八位地煞王座悉数囚禁。
剑名“截流”,截的是光阴长河,定点斩杀!
那女子剑修只觉得全身一阵酥麻,便失去了行动能力,而眼前的景象,则回到了自己刚出生的那个瞬间。
李贺双指夹住女子剑修刺来的长剑,双指只是稍稍用力,便断成了两截。同时,那剑修双眼猛地鼓胀,口喷数斗鲜血。
天地陷入一片寂静中,李贺始终保持着站在山鬼印上的姿态,眯眼抬头看向远处山水间的王座大妖重鸣。
“诗鬼剑仙要打就打最强的,我一个小小飞升境,比你整整低了一个大境界,你找我作甚?”重鸣笑着捻动鬓角发丝,说道:
“修行路上达者为先,欺负我一个飞升境的后辈,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李贺抽抽嘴角,从袖中取出一把崭新的长剑:“你重鸣的飞升境,比一般的十四境更难缠。揍你,一准没错。”
其实诗鬼心里清楚,若是重鸣使尽浑身解数,以命换命,那自己这个十四境能不能保住还难说。
但大好时机,今日再不想办法做掉他,日后就很难有机会了!
重鸣自然明白李贺的意思,不过也只是微微一笑:“既然诗鬼剑仙今日有雅致,那在下就陪你练一练,不过先说好,点到即止。”
李贺冷笑,轻弹剑尖:“即分高下,也决生死!”
重鸣也不废话,斗法如同对弈,先出手者便能极好地占据先手。一条长河从袖中涌出,撞向李贺。
长河猩红色,河中白骨尸骸若隐若现,河水形状肆意变化,时不时就会从河面上显出几百上千张人脸,随着鲜血长河逼近李贺,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这位王座一生参与的战争、斗法不下万场,而这条鲜血长河,便是他每次杀死对手后,将其魂魄炼杀而得到的本命物。
李贺微微皱眉,随后紧接着递出一剑。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
剑光漆黑如墨,将那条鲜血长河拦腰斩断。
“我这一生,不好斗狠,只愿安心修道,可奈何时不我待,若是我这辈人不努力,不好勇斗狠,那妖族还有活路吗?”重鸣看向那条被打得溃散的鲜血长河,神色微微落寞。
“你想杀我,没错。我想活下去,也没错,立场不同罢了。”
只见重鸣双手快速结印,凝聚出一道方圆千里的雷池!
“我这一生,别人给我什么名头我都不要,主要是心里不在乎,但唯独赵天禧那句“重鸣雷法,远在龙虎山之上”的评价,让我由衷欢喜。”
雷法遮天蔽日,如大日悬空一般,李贺不慌不忙,收起长剑抖抖袖子,瞬间便有成千上万张符箓从袖口滑落。
符箓接触地面,变成一个个袖珍小人,结成一字长蛇阵冲向重鸣。
撒豆成兵。
随后李贺单手掐诀五雷印、紫薇印、降魔印、请神印,再将四道手诀凝聚为一道剑诀指向天空。
在这夜幕铜锁阵的天幕处,一口长达千丈的漩涡成型,裹胁着方圆千里的灵气缓缓旋转,时不时会有神灵的虚影从漩涡中昙花一现。
“看来李先生是杀心已起,今日势必将我斩杀于此?”重鸣神色凝重,倘若方才二人只是小打小闹,那如今这剑招一出,就是动真格了。
从漩涡处有巨大剑尖缓缓探出,随后是剑身,剑柄。
蓄势待发,只等李贺一剑落下!
剑气剑意如江似海,将那八位跑龙套的地煞大妖悉数绞成肉泥!
李贺一手高举,说道:“我早就说过,今日你我二人,只能活一个出去!”
重鸣眉头紧锁,抬手轻松将那溃散的鲜血长河稳固,一只巨大的血手直上天幕,就护在漩涡处,想要抵挡即将落下的长剑。
电光火石之间,正当李贺一剑下坠之时,有擎天巨棍一棍抡碎李贺的山水禁制,对着诗鬼便是当头一棍砸落。
禁制一碎,连带着夜幕铜锁阵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李贺重新重新回到祭坛处。
此地已经是满目疮痍,遍地尸骸和斗法留下的深坑,人、妖两族分成两派相对而已,只是如今人数明显减少。
李贺被一棍打入土中,整个人都镶嵌在地面上,呈现一个“大”字形,正生无可恋地看着天空一位须发皆白,肩扛长棍的红脸老者。
朱厌。
朱厌看向重鸣,又看看李贺,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在祭坛争有什么意思?束手束脚的。不如去长城边上捉对厮杀一场来得痛快。”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都看向朱厌,这畜生真是疯了,为了救重鸣,居然冒着自己本命长棍崩碎的风险朝着李贺挥出倾力一棍。
如今虽然本命物尚在,但也是千疮百孔。
李贺一手按住地面,硬生生把自己从土里“扣”出来,随后伸个懒腰转身看向人族阵营,在确定高顺、张辅二人还活着之后,这才放心。
这二人可是自家学生的得力干将,决不能死。
高顺一身金甲碎了十之七八,虽是伤痕累累,但双眼依旧明亮,依旧是战意盎然。
张辅身上则没什么伤势,只是双眼在不断打量着周围人族修士,好像在盘算着什么。
而李贺和重鸣的这场斗法,从头到尾都不曾见血,就像是刻意屏蔽众人,在秘密商议着什么。
也只有朱厌觉得,重鸣老友身在危局之中,不得不救。
李贺摆摆手:“我家里还煮着粥,先撤了。”
说话间便消失在原地。
众人面面相觑,你李贺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就走了?
林煜提了提手里两颗人族修士的脑袋,笑道:“还不走,还想留着吃饭啊?”
他和元相对视一眼:“喝酒去!”
张载则是朝着诸位神灵行了一礼,消失在原地。
那位负责册封的丫鬟模样的高位神灵见该走的都走了,嘿嘿一笑,对火神说道:“姐姐,我跟你去刺青吧?我手艺很好的!”
第117章 见过夫君
天庭火阳宫内,陈姬已经在这里站了将近一个月,和面前这位雷部正神也对峙了一个月。
二人什么话也没有,就是面对面坐着,一动不动。
他看着他,他看着他。
“这位神灵前辈,你把我拽来到底要做什么?还有,我什么时候能走?”最后还是陈姬率先沉不住气,没办法,身上的龙袍和帝王冠冕太重,以至于自己每时每刻都要运用灵气才不被压垮。
这是一种锻炼修行,但同样…有点饿。
雷部主神双眸微阖,说道:“按照规矩,仙君道友如今继承大统之光,就要在身上纹有山河锦绣。”
就像逐鹿是神灵给的道号,仙君,也是神灵赠与陈姬的道号。
随即看到陈姬如今的情况,说道:“龙袍冠冕虽不是仙兵,却也是天生的养,对你锻炼体魄很有帮助,忍忍吧。”
陈姬忙不迭点头,如果没记错的话,神灵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喜怒哀乐,五至高除外。
雷部主神可不是五至高,所以不会生气。
“山河锦绣怎么纹?需要多长时间?我要准备什么吗?”陈姬笑眯眯地一次性问了很多问题。
雷部主神微微睁眼撇了下陈姬,淡淡的说道:“火神大人会亲自来给你制作山河锦绣,到时候你会明白的;至于需要多长时间,少则一个月,多则一两年;而你需要的准备也很简单,一条够硬的命。”
陈姬疑惑地看向他,命硬?自己的命一向很硬!
但时间实在太慢,陈姬又是个闲不住的,就只好拿出那本金色书籍看了起来。
“这是金玉谱牒,是人间修士的花名册。”雷部主神淡淡地说道。
陈姬点点头:“我知道,逐鹿前辈说过,这玩意和人间修士的大道息息相关。”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中,只剩下一旁的熔炉在不断燃烧着神灵金身碎片,将其化为铁水,随后淌入模具中,被送往下一个房间。
雷部主神睁开眼,看向周围,此地是火阳宫的牢狱,也是锻造兵器所在的地方,看来传闻这人间新君和火神大人有一腿,是假的。
能把一个新君安排在牢狱,看样子火神大人并不在意此人的感受。
而陈姬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只是安静地看着金玉谱牒上的名字,面上波澜不惊,就连汗都没流一滴。
“被安排在这里,会不会觉得火神大人不重视?”雷部主神淡淡地问道。
“不会,天庭愿意给我个落脚、暂避锋芒的地方就不错了,别说是打铁铸剑的地方,就是让我待在茅房挑粪,我都乐在其中。”陈姬看着金玉谱牒,嗓音清冷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眉心那枚天眼死活就是闭不上,自己的视野一下开阔这么多,有些不适应。
雷部主神点点头,不再言语。这小子算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不服众,贸然出去很可能被妖族人族双方修士撕成碎片。
到时候这禅让大典,可就从喜事变成悲事了。
外面这么多人,一旦乱起来,李贺和林煜根本护不住他,只有天庭,能让他待到风波过去。
“你总有走出天庭的一天,到时候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姬一边回答着,一边摩挲着这一张金玉谱牒,问道:“如果我想解除某个修士的大道藩篱,要怎么做?”
雷部主神伸头看了一眼那张金玉谱牒的名册,刚好是陈怀仙的八百天魔和红离、菖蒲、宁溪、青鱼儿之类的修士,就连妖族的五毒魔君也在其中:
“用你自己的血,将名字涂抹即可。”
陈姬点点头,用手术刀在手掌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而陈姬就沾着鲜血,将那些名字一个个点去。
高顺、张辅、慕容兰琦、周康、陈平、李书、红离、陈小白、宁溪、菖蒲、程雪色、青鱼儿……
雷部主神微微皱眉:“如此行径,就不怕其他修士心生不满?”
“不满就不满呗,反正我本来也不是好人,既然如此,就别苛责我做好事。”陈姬淡淡地说道:“他们跟着我混,亦或者对我有恩情,亦或者朋友兄弟。
我就要将我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给他们,我认为这样没错。”
与此同时,陈姬那只天眼能看到,一股青烟从十万大山方位冲天而起。
雷部主神向外看去,说道:“你的朋友,在给你回应,如此虔诚的香火,很久没见过了。”
陈姬呵呵一笑:“那你还不快收入囊中?”
“为何是我?你自己不留着?”
“香火再虔诚不过是身外之物,我一个小小七境修士,连正儿八经的法相都没有,更铸不了金身,要这些香火没用,倒不如给你们这些迫切需要的神灵。”陈姬笑着摆摆手。
雷部主神只是微微抬手,就将那些香火收入袖中凝练为一颗珠子。他能感觉到,陈姬对神灵有一种天然的抵触,或许是因为李贺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本心如此。
“欠你的。”
陈姬赶紧双手合十:“一点香火而已,不至于不至于,只求以后大人不要再让手底下人劈我就好!”
雷部主神哑然失笑,看向门外单膝跪地:“见过主人!”
陈姬看向门外,只见一个身穿乌金云绣衫,脚踩藕花蹑云履的青春少女正款款走来,可能是平常刁蛮任性惯了,现在的她走路姿势有些拘谨,有点别扭。
陈姬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就是火神?和火行天地内法相雕刻的…不能说不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啊!
一个高岭之花,一个清纯向阳花,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人。
但少女长得确实好看,未施粉黛却肤若凝脂、面若芙蓉,长开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简直无可挑剔。
就是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等她长开,陈姬觉得自己离老死或者兵解转世也不远了。
“见过火神大人!”陈姬微微弯腰作揖,按照天地规矩,自己如今和五至高平起平坐。
火神走到他身前,金步摇轻颤。少女微微仰头看着他,哞若秋水,粉面含春。
少女怯生生的喊了句:“见过…夫君。”
第118章 山河锦绣
火神走到他身前,金步摇轻颤。少女微微仰头看着他,哞若秋水,粉面含春。
少女怯生生地喊了句:“见过…夫君。”
只是不等陈姬做出任何回答,就见火神一个扫堂腿把自己掀翻在地,随即抢下手术刀在自己腹部轻轻一划。
刀口长度从脖颈处一直直达小腹,这是把陈姬给开膛破肚了。
“大姐,这是做什么?”陈姬躺在地上,双手死死护住胸口,生无可恋地问道。怎么是个人就能揍自己一顿?现在的自己可是人间的大道显化,不要面子吗?
火神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轻声道:“纹画山河锦绣。”
她一手轻轻握住陈姬的肋骨,向上提起三分,随后用银针在肋骨上刺青,留下山河图案。
陈姬能注意到,这位火神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因为恐惧,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几次下针都有些歪斜。
剧烈的疼痛让陈姬忍不住皱起眉头,但在火神的影响下,并没有鲜血流出。
左右二十四根肋骨被掰得径直向上,火神就半蹲在地上,用那根银针在肋骨上刻下痕迹。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连一旁的雷部主神也将脑袋转向一边。
“那个…敢问姑娘芳名?”陈姬躺在地上,满脸汗水,神色有些生无可恋地问道。
实在太疼了,需要找人聊聊天分散下注意力。
火神刺青的手一顿,眼中浮现一丝不可察觉的黯淡,但很快就又被掩盖下去。她抿嘴说道:“没有名字,从出生就叫火神。”
陈姬“哦”了一声,就这样把天聊死了…
“夫君,你会娶我的,对吧?”火神眼眸低垂,轻声问道。
闻言,陈姬心中微微一愣,当初在火行洞天答应娶火神是迫不得已,可如今局势,身边站着个雷部主神,好像更不容自己拒绝。
“为什么执着于找个人嫁了?”陈姬颤声问道,肋骨上那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提不起精神思考。
火神刺青的力道重了三分,说道:“共主说的,叫我找个好男人嫁了,是不是神灵无所谓,自己喜欢就好。
你长得俊俏,做事不拖泥带水,我喜欢。”
陈姬牵强地扯扯嘴角:“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杀了你,把你做成干尸,永远陪着我。”火神冷冷的说道。
陈姬叹息一声,问道:“这刺青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以目前的情况,陈姬还能说什么?这明明就是霸王硬上弓啊。
“山河锦绣分三层。第一层是白骨之上,刻画人间王朝的龙脉、国运流转方向;
第二层则是刻在血肉之上,刻画的是人间五湖四海,海底山脉,水运宫殿等物件;
第三层则是肌肤之上,刻画的是人间的锦绣山河万里,四海五岳、宫殿阁楼。”
陈姬深吸一口气,这火神小姑娘可算是纹完一根肋骨了。
“那个……”火神突然不怀好意地笑笑:“下半身要不要纹?”
“有什么好处吗?”
“更美观一些!我身为至高神,在刻画之时肯定会留下道法真意,心情越好留下的就越多,你自己好好考虑吧。”火神一双秋水含眸的双眼眨巴眨巴,兴致冲冲看向陈姬。
陈姬弱弱地问道:“老二也要纹???”
少女耳根瞬间变得通红,一针刺透陈姬的某根肋骨,低下头说道:“想什么呢?最多盆骨。”
“等回来,你把我哄高兴了,我…我在火阳宫给你打几把好用的剑!”
陈姬总感觉这话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时间转瞬即逝,胸前肋骨已经纹满人间王朝龙脉,再难寸进丝毫,火神轻轻抬手一抹,将腹部长达三尺的伤口缝合。
“转过来,把龙袍脱下来。”火神淡淡地说道,只是攥着银针手指微微泛白。
陈姬脱去白龙袍,将背部显露无疑。顺手将那柄手术刀递给火神,神色淡然。
“你忍着些,真撑不住就说出来。”站在一旁的雷部主神轻轻说道:“铭刻山川锦绣不能急于一时,况且你现在境界低,撑不住也很正常。
我们有的是时间。”
陈姬神色淡然的点点头:“来就是。”你们有的是时间,我的时间却不多了。
火神用手术刀将陈姬背脊血肉划开。剥皮。
随后扯出那条脊梁骨,以数千种人间古老篆体,在陈姬脊梁骨两侧铭刻下以文字为线条的山川锦绣。
刻骨。
刻骨效果越好,陈姬所受之苦就会越大。
为了防止自己陈姬不堪重负,道心崩毁,血肉消散天地间,导致功亏一篑。雷部主神只能传授给他一门秘术,希望其能稍稍分心。
随着左侧血肉被拨开,少女在琵琶骨上铭刻龙脉气运,陈姬的左手已经彻底失去知觉,甚至连心起一念都难。
满脸血水的青年盘腿坐在地上,右手食指下意识地在地上写写画画。
高旻、高旻。
他就这么反反复复地写着这两个字,哪怕食指被磨得可见白骨,也不曾停下。
知道的是二人有血海深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陈姬多喜欢这个名为“高旻”的人间帝王呢。
仇恨,能使人有活下去的勇气;同样也会使人疯狂,失去理智。
雷部主神叹息一声,最可悲的是,仙君将这大篆皇帝视为有血海深仇的死敌,但那位大篆皇帝却连陈姬是谁都不知道。
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耻辱。
“怀仙,别分神!”火神轻轻提醒道,如今已经到了最关键最凶残的步骤,需要在陈姬后心处将整个心脏钉透,将中土十大王朝的龙脉勾连至脊柱,随后牵扯到手臂骨。
若是火神一个收不住力,那陈怀仙整个人就要被从肩膀到心口劈开。
片刻后,陈姬坐起身,魂魄战栗,体内筋骨血脉如同洪水决堤,灵气颤动如得牛翻背。亏得丹室内五行物和几把大炼的本命物在不断发力,才能在长时间的煎熬中保持清醒,保持肉身尚存。
不然可就真的要像逐鹿那样,以阴神之姿成为人间之主。
“怀仙,要不要…休息一下?”现在的火神已是满手鲜血,她轻声问道。
陈姬深呼吸一口气,颤声说道:“继续。”
第119章 女帝
雷部主神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陈怀仙和火神,眼前的景象可比在行刑、斩勘两司看那些犯禁妖族被炼杀好玩的多。
说陈怀仙是幼主,那火神何尝不是少主?从小生活在火阳宫,不谙世事,不许太多观察人间妖族的人心动向。
共主把她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她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怀仙,忍着点,这一针要从蝴蝶骨一路刻画到颈椎,随后…延伸到腰部。”火神闷闷地说道,她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也相信陈姬能挺过来,但还是忍不住提一嘴。
陈姬深吸一口气,只是点点头,现在身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想开口都是难事。
银针扎进骨头的“咔啪”声响起,青年双眼鼓囊,好像随时都会炸了一样。
雷部主神赶忙以心声开口:“小主,我们有大把时间完成此画,何必急于一时?”
火神摇摇头,一针刺透陈姬蝴蝶骨头,说道:“我们有很多年时间,但对于怀仙而言,越快越好。”
雷部主神心里自然明白,共主会把陈姬扔回妖族大地,届时妖族各路围杀,回去的越晚,对陈姬越无利。
“让他做人间的共主,是李贺、林煜早就计划好的?还是偶然,亦或者共主有意为之?”雷部主神开口问道,反正现在的陈姬什么也听不见。
火神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顺手将陈姬的脊椎往外拽了拽,说道:“这件事跟李贺关系不大;让怀仙接任人间大道显化,是共主为了在那场赌约中加大一些珐玛而已;
至于林煜,他和水神估计在很久之前就在推波助澜;不仅如此,妖族那边也有不少人暗地里出手,为的就是让怀仙成功接替这个位子。”
“无论是人间还是妖族大地,都对逐鹿这个人间共主不满意很多年了。”雷部主神双手负后,淡淡地说道:
“人间,亦或者以李贺、张载为首的书生,他们希望人间新主能是一位杀力巨大的大剑仙,能够开疆拓土,颠倒人间被妖族攻伐万年的局面。
而妖族那几个话事人又希望逐鹿快点死,然后换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幼主。
总而言之,人们不喜欢逐鹿这个软弱的守成之君,妖也被逐鹿这些年的闭门不出恶心得够呛。”
雷部主神双眼微微眯起看向火神,却无丝毫笑意,“小主,我们雷部和你手下管理的其余四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火神刻骨的手猛地一抖,抬起头露出一抹天真的笑意:“绝对是正义的角色!”
雷部主神呵呵一笑,便不再言语,片刻后才说道:“十万大山有人在火神庙烧香,顺带着给我也烧了不少,约莫这是要见仙君一面,见不见?”
火神沉默片刻:“见,为何不见?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雷部主神微微一愣,心想我是怕你和那女子,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搞不好会一巴掌拍死她。
他双指立于胸前,轻吐一字:“现!”
随着火阳宫牢狱中一阵灵气翻涌,三人缓缓显出身形。
红离、高顺、陈平。
陈平环顾四周,看着这一间房间千丈范围的火阳宫,和那由金甲神灵搬动的巨大铁水罐,忍不住感慨:“火阳宫就是好啊,火神陛下睡觉的地方都是…纯狱风。”
高顺看向两排屹立的巨大石像,只一眼就看出此地是火阳宫牢狱,也是冶炼法宝神器的地方,若是将火阳宫搬去十万大山……
算了,十万大山太小,放不下天庭火阳宫。
红离看到浑身是血,被剥皮抽骨的陈姬后,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地快步朝他走去。
火神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醋意,攥着陈姬脊骨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退下!”
一股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将三人席卷,压得高顺、陈平二人下意识跪下。
红离向后退去两步,神魂剧烈震颤,一股死亡的气息从脚底一路生发到天灵盖,双眼逐渐变得呆滞,通红。
就像神魂被灼烧一样。
高顺二人想要开口,但小小元婴化神,如何能和十五境抗衡?能让他们进火阳宫,已经是看在陈怀仙的面子上。
而反观红离,只是被稍稍看了一眼,便七窍冒白烟,神魂接近燃烧的地步。
正当高顺一筹莫展之际,一只金枝玉叶的手轻轻攥住火神的手腕,那金枝玉叶的手腕处,有一股青绿色的麻绳。
火神微微抬起头,对上陈姬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他不知何时转过身来,正轻轻握住自己的手腕。
少女耳根子瞬间变得通红,好像能滴出水来:“你…你放开,我不为难他们就是…”少女声若蚊蝇的说道,不敢去看青年的双眼。
陈姬轻轻松开手,看向红离,牵强地扯扯嘴角:“怎么来了?”
红离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看到陈姬这凄惨的模样差点没哭出来,只得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庞:“听高顺说的…你现在在火阳宫纹刻山河锦绣,他也没告诉是这么个纹刻…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陈姬朝她招招手,走到自己身边,用右手轻轻拿开她遮掩面容的手,问道:“这些年,过得如何?”
“很好…很好。”红离如今早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深吸几口气后说道:“按照你说的,我在大隋朝堂上培植自己的势力,为日后…起兵做准备。”
陈姬轻轻拍打火神的手背,示意她继续,随后问道:“高旻…活得怎么样?”
火神给雷部主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给人家赐座啊。
待三人诚惶诚恐地坐下后,红离才说道:“很好,身边女人天天不重样。”
这句话好像意有所指,陈姬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看向高顺说道:“十万大山里的物件,都掏出来了?”
高顺点点头:“五百具金甲神灵的残骸,一件不落全在祖师堂,只等仙君回去发落!”
陈姬点点头:“我估计要去一趟妖族大地,但很快就会回龙腰洲。大隋庙堂上的事情不要着急,徐徐图之;十万大山近几年来不要招收新弟子,以免引人耳目。”
高顺点点头:“谨遵法旨!”
陈姬看向红离,说道:“这日后,是个女帝啊。”
第120章 红离做大,你做小
红离抬眸看向陈姬,逐渐有些失神。自己如今和他已经是云泥之别,一个是人间王朝的小小公主,一个是整个人间的主人,掌管人间大道流转。
自己好像真的配不上的他了。
好似察觉到红离的异样,陈姬轻轻一笑:“我还是我,无论何种身份,陈姬永远都是水云间的陈姬,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如今大隋庙堂官员,十有八九已经被你带来的天魔控制,更有甚者直接被夺舍。”红离干脆换了个话题,说道:“现在父皇立储君,我的呼声最大。
其次是三皇子,只是他母亲是草原游牧民族,被立为储君的可能性不大。”
依稀记得,龙腰洲大隋王朝有过“女帝”这个先例,有朝臣支持红离也不奇怪。
陈姬点点头:“让周康几人找个机会做掉那个“串儿”就行,他能出生,那些太医院的人就该死绝。”
“好,我都听你的。”红离轻轻应道,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陈姬回到龙腰洲,就算她当上了女帝,那也只是陈姬的傀儡。
只是明面上的皇帝,而陈姬则是龙腰洲的太上皇。
陈姬看向红离,女子为知己者容,今日红离这番妆容,乃是耗费了光阴无数,但红离则想,能见上他一面,倒也值得。
“年纪不小了,再不嫁出去,就是老姑娘了。”陈姬微笑着说道:“老不老的无所谓,日后当上了皇帝,没个子嗣血脉,传位给谁?”
“若是不能嫁给心爱之人,天下在手又有何用?”红离伸出手,轻抚陈姬那毫无血色的薄唇:“皇位什么的,换位于我那几个侄子便是。”
陈姬摇摇头,看向高顺:“十万大山怎么样了?”
高顺直起身,重重抱拳,说道:“历经七年,全部山峰山脉已清扫一遍,大隋皇室帮助修建的大部分宫殿已竣工,山中矿脉、法阵尽皆收入囊中!
最重要的五百副神灵金甲如今交由周康、慕容兰琦、柔伊、宁溪四人看守。
他顿了顿说道:“主公接受禅让之时,祖师堂内已悬挂主公画像!同时也向白玉京发去度牒,按照主公的意思,十万大山不依附于任何势力,独立于天地间!”
人间想要成立宗门,就必须有十一境修士坐镇山中,而高顺,如今在遗蜕的加持下,已经是一位十一境兵家修士。
陈姬轻轻点头,眼眸微阖,好似老僧入定一番。
“目前由张辅接任副山主,高顺为掌律老祖,陈平任财神爷……其余一干人等职位,日后主公归乡,我再一一禀告。”高顺看向陈姬,眼中满是泪水。
对于这位兵家修士而言,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主公受扒皮抽筋之苦,做臣子的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比杀了高顺都难受。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代替陈姬受此酷刑。
就连这位以刚正不阿著称的雷部主神都不得不感慨一句,十万大山修士高顺,真乃忠义矣。
“陈姬?陈怀仙?”见陈姬长时间没反应,红离心中顿感焦急,忍不住轻轻叫了他两声。
“别叫了,他太累了,再不休息会,挺不住的。”火神努努嘴,斜瞥一眼红离,小声嘟囔:“长得也不是很俊俏嘛…”
少女看那身穿红衣,妆容火热的女子越看越不顺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怎么还不走?那个叫大隋的王朝平常很闲吗?”
一旁雷部主神赶紧咳嗽两声,以心声提醒:“小主,他们上来都需要咱们接,那离开……”
火神尴尬地看了眼三人,对雷部主神说:“你去,送送他们,顺便逛逛火阳宫,看到顺手的兵器就带走两件!”
说话间,她还用心声提醒雷部主神:“去找两件火阳宫打造的漂亮饰品,送给那个“未来女帝”,别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雷部主神一拍额头,主子你刚刚差点把三人压成肉泥的气势呢?怎么这会又示好了?
“三位请随我来。”
看着被带出去的三人,火神心满意足地缝上陈姬背脊处伤口,用小刀划开左臂,将整个左臂骨往外拽了些许,开始拿着绣花针刺青。
“我现在要给婆家人留下好印象,多多花钱,多多送礼!到时候我要做大的!”
陈姬被左臂处的剧痛疼得直皱眉,闷哼两声后悠悠睁开眼,看着火神那近在咫尺的脸庞,又看向自己那被“剥”开的左臂,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真是个霸王花。”
“那你说,我和红离,谁大谁小?”火神兴致冲冲地问道。
陈姬嘴角一阵抽搐,心想这个便宜媳妇是甩不掉了,既然甩不掉,那就欣然接受。
不然这苦逼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但他嘴上还是说着:“红离做大,你做小。”
火神拽着陈姬手臂处的一根筋拧了拧,瞪着眼睛问道:“谁大谁小?”
“你大!你最大!”陈姬疼得呲牙咧嘴,心想这姑娘怎么把自己的筋当成牛蹄筋呢?“你要是有个名字的话,就比我还大了!”
“啊?不要啊!”火神努努嘴,说道:“名字好难取的,我还没姓氏,更难取了。”
“大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剥我骨头?”
“大概七日之后吧!男子汉大丈夫,忍一忍嘛!”
“我更想做个男子汉大豆腐!”
“瞧你那点出息,一直摆烂,怪不得被禅让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
“我那叫随和,活到哪算哪,再说对我百利无一害,禅让就禅让吧。”
火神冷哼一声:“现在当了人间新主你是心高气傲,过段时间被妖族追杀你是生死难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陈姬呵呵一笑,手指在地上有意无意地写着字。
字体歪歪扭扭——鬼背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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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高顺三人才见到了真正的火阳宫,是真的大,若不是雷部主神拽着急速御风,陈平估计以自己现在的境界这辈子都走不完。
“小主说了,要带三位在火阳宫转转,期间看上什么尽管开口,苏某做主,送给三位!”
第121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小主说了,要带三位在火阳宫转转,期间看上什么尽管开口,苏某做主,送给三位!”
雷部主神双臂抱胸,看向红离笑道:“按照原本的规矩,仙君即位,我们这些高位、至高是要拿出一份贺礼,仙君也要在自家道场举办夜游宴。
可如今仙君真身不在人间,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陈平就笑着插话:“老祖,这夜游宴可以不办,但这贺礼…您懂得!”
雷部主神哈哈一笑:“放心,毕竟是新君登基,我们雷部四府六院诸司,定当给仙君一份满意的贺礼!”
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不让张辅来火阳宫,而偏偏是这陈平了。
敢开口。
陈平咧嘴一笑,双手抱拳在胸前使劲摇晃两下:“回头陈老弟我备好酒菜,还请苏大哥赏脸来十万大山喝两盅?”
苏姓雷部主神哑然失笑,在天庭做神灵不知道几百万年,第一次见到元婴蝼蚁这么跟十四境大修士讲话。
但以如今的情况来看,只要仙君回到人间,将十万大山炼为道场,届时的十万大山便是和妖祖殿一般无二的“小天庭”。
所以这个陈平说话不着调就不着调吧,日后说不准还是同事。
换个角度想,若是仙君和自家小主真的凑成一对,那火神麾下五高位神灵可就和十万大山是一家人了。
出于对“自家人”的忠告,这位雷部主神还是向红离提了一嘴:“大隋和十万大山尚未步入正轨,切记要小心那些从光阴长河逆流而上的逆流者。
那群家伙知晓古今上万年的历史,大事上不迷糊,小事上喜欢犯浑。
如今陈姬登基,龙腰洲身为龙兴之地,那些逆流者为了改变历史走向,保不齐会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红离微笑着点点头:“这类事情红离会多加防范,劳烦老祖费心了。”
四人在一座宏伟宫殿前停下脚步,雷部主神笑道:“今日允许你们三人进入天庭,既有共主的授意,也有火神大人的私心。”
共主的授意,便是对陈姬“打一棍子给一颗枣”,让年轻人接了个烫手山芋,不让他的部下来天庭捞点好处,说不过去。
火神的私心,则是看看陈姬对红离到底是何心意,今日看来,倒像是红离单相思。
以高顺那八面玲珑的性格,肯定能明白这些东西,所以才在十万大山带领众人挂仙君画像,点燃神香。
既不会显得十万大山修士不值钱,也不会显得火神上赶着把他们带来火阳宫,双方都有台阶下。
“此地便是火阳宫的兵器库,三位想要什么,尽管去取。”雷部主神大手一挥,笑道。
高顺轻轻敲打头顶银冠,问道:“十万大山那五百灵官身上的金甲,可是在火阳宫打造?”
“正是!”
“那高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先拿三百套金甲!”高顺哈哈一笑,有便宜岂能不占?不占的话,怀仙这扒皮之苦岂不是白受?
雷部主神轻揉眉心,要这么少?太看不起火阳宫了!
人家就要这么多,那火阳宫就给这么多,多一件也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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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裤子脱下来!”
“不是,下半身就不纹了吧?”陈姬双手死死拽着满是血污的裤子,一脸抗拒。
“我一个弱女子都没嫌吃亏,你个大男人怕什么?”火神微微仰头看着陈姬,一脸傲娇,手里还攥着一根银针:“害怕我吃了你?”
陈姬摇摇头:“这个真没得商量,你直接在上半身完成最后一步,刻画人间的锦绣山河万里,四海五岳、宫殿阁楼。”
火神眨眨眼,指了指陈姬身后:“那先从背部开始,行不?”
陈姬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只要不脱裤子,那就都好说。他转过身,将白如羊脂美玉的后背显露在火神面前。
“怀仙,真想吃了你。”火神色咪咪的用指尖抚摸陈姬的背脊,那清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火神老祖,火神前辈,别闹,铭刻山河锦绣这么庄严的事情,千万别出差错。”
突然,一根银针刺进陈姬后脑勺,从他嘴里穿出。
并无任何痛感,只是全身一阵酥麻,气府好像被封闭了一样。
“哼,老娘今天就不信,拿你个小小七八境修士没办法!”火神双指捻动银针,一手轻轻抚摸着陈姬腰间软肉,逐渐四处游走,直到腹部位置。
那里有八块硬邦邦的肌肉。
“怀仙,自水行天地一别,我好想你。”火神将整个身子趴在陈姬的后背上,呼出的温热气体挠的陈姬心里痒痒的。
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顽固,说到底陈怀仙不还是个屁股蛋儿上能烙饼的壮小伙?
“水行?那里不是火行吗?”陈姬的注意力好像跟火神不在一个层次上想。
对于他的不解风情,火神微微有些愠怒,但还是耐心的解释:“之前和水神起过无数次大道之争,就那一次赢了,得到了斩龙洞天里的水行天地。”
“其实烛龙的本事不差的,只是说不过李贺,最后活生生被李贺给骂死了。”火神努努嘴,双手搂住陈姬的腰,抬起头咬住青年的耳朵:“春宵一刻值千金。
这铭刻山川锦绣这么苦,想不想苦尽甘来?”
陈姬叹息一声:“我是有道德底线的。”
不知何时,火神那巴掌大的小脸上已经被精心装扮过,此时看上去狐媚动人,如今脸颊微红,看上去更诱人了。
“什么底线?”
“火神老祖长得像个未及笄的小丫头一样,在下实在下不了手啊。”
“再说,我被这酷刑折磨这么长时间,现在也没力气,总不能又让牛干活,又不给牛吃草吧?
那火神老祖还真是蛮横不讲理。”
火神叹息一声,给他喂了颗剑骨炼成的丹药,随后拔去其脖颈处的银针:“我长得像未及笄的小丫头片子?你给本座好好看看。”
陈姬吞下丹药,一股热流传遍全身,闻言转身看去,顿感气血飙升。
“现在还像小丫头吗?”火神笑眯眯地问道。
第122章 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不知何时,火神已经褪去那一身穿戴繁琐的衣裳。
或许是离得太近,也许是不曾日夜相伴,等火神脱尽衣衫时,陈姬才明白如何一个“好”字,简直难以想象。
这简直就是清纯的脸蛋,妖媚的身材。
峰峦叠嶂,横看成岭侧成峰。
就像…就像一块泛着淡淡奶香的羊脂美玉。
火神捧起青年的脸,四目相对,粉面含春。粉脸半开新月,檀唇微启朱樱。
不知为何,火神这位至高神的呼吸也有紊乱的一天:“我今日,还真就和那句小丫头片子,较上劲了。”
她将陈姬的脑袋往下拉了拉:“春宵一刻…”
陈姬心领神会地说了句:“值千金的话…现在不知道花了多少两黄金了。”
再无言语,只闻喘息。
一场鱼水之欢,不过对于女子而言,头一回大多是刺痛难耐,哪怕是火神也不例外,身体上几乎谈不上任何愉悦。
不过在陈姬看来,四肢紧绷的火神倒好像愉悦到极致,心理上的快感,明显掩盖了身体上的痛感。
她不再掩饰,双眸紧紧盯着在自己身上劳作的陈姬,脸色潮红如桃花,双手双腿钩住他那修长身躯。
青丝杂乱,更衬得她愈发妖媚。
直到陈怀仙被她骑在身下一动不动,那灵巧的小舌轻触他的喉结,笑问道:“堂堂仙君,这么快就不行了?”
陈姬无奈地捏捏鼻子:“这话真是…让人火大。”
“那就泄泄火咯,我拦着你了?”
梅开二度、梅开三度,女子香汗淋漓,却不曾有丝毫开口求饶的迹象。
哪有既让牛干活,又不给牛吃草的道理,陈姬堂堂七境大修士,居然累得半死不活。
与身前女子两两相对,看着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疼不疼?”
“怀仙,这个…羞人啊。”
陈姬利索地站起身,披上龙袍,笑骂:“堂堂火神,居然当上祸水了。”
火神脑袋微微后仰,一手食指伸入嘴中:“这么快就不行了?”
“我能和你比?”陈姬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做点正经事吧,还差两步,身后的山河锦绣就完成了。”
她披上衣裳,双手搂住陈姬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他身上:“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做正经事?
要不要…再刺激,再正经一些?”
陈姬不明所以:“怎么说?”
“比如…去共主老儿的王座上?”
陈姬赶紧举手投降,被抓到了还不得形神俱灭?趁着现在的机会,陈姬终于问出了心中积郁已久的疑惑:“一万年前,有多少个万年?”
火神只是微微一笑,抬手钩住他的下巴:“一万年前有一百万个一万年。”
她肆意打量着陈姬身上这件雪白色长袍,上饰九龙,成本之昂贵,每一根金线,便是人间妖族湖海中真龙族群之龙须所制:
“你说…龙袍和什么最配?”
陈姬不明所以地说道:“凤袍啊。”
闻言,火神心中暗喜,自己可有好多件凤袍,而那位名为红离的女子,就算当了女帝,那也是穿龙袍。
“你闭上眼。”
陈姬有些搞不清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
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尊宏伟的大殿中,殿内空无一人,只有正中央的一尊巨大王座,王座之后,是一颗千丈烈阳。
而王座上,正端坐着那位身穿金色凤袍,头戴凤冠的火神,而金色凤袍之下,是空无一物的光景。
“现在…都这么大胆吗?”陈姬咽了口唾沫,呆呆得自言自语。
“大不大胆,还要看仙君怕不怕担上骄奢淫逸的骂名。”火神捂着嘴娇笑,说话间便麻利地扯掉凤袍,摘下凤冠,挑衅地看着陈姬:“怕不怕?”
“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
不知何时,陈姬才从一片混沌中醒来,自己不知何时来到火阳宫的大殿上,殿门已经被关闭,殿内空无一人。
背后的疼痛还在持续,但能感觉到已接近尾声。
“醒了?”火神嗓音带着一丝沙哑,让陈姬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预感。
原来不是梦?
“嗯。”
“一连几个月不合眼,那天又…太激烈,不小心就把你弄晕了。”火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本来还想着放长线钓大鱼,让你吃不着葡萄呢,如今看来,我在你心里一定很不值钱。”
陈姬微微转头,用余光看到现在的小丫头片子面庞呈现一种异样的红。
但不知为何,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像小丫头,倒像是个…人妻!
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地朝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火神娇嗔一声,收起银针:“齐活了。”
“多谢。”陈姬站起身,穿好衣衫便要走出火阳宫。
身后火神也不阻拦,只是嘴角微微翘起:“怀仙,你我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陈姬双手抱拳举过头顶,重重摇晃两下:“我倒希望还是不要太快见面,不然就代表着有大事发生!”
火神撅撅嘴,小声嘟囔两句:“提上裤子就跑,还真是个负心汉…”
陈姬走到殿门,回望一眼,笑道:“保重,你我来日方长。”
火神笑着朝他点点头:“怀仙,等下次见面,我一定给我自己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走出火阳宫大殿,陈姬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里的天眼不知何时已经闭上,此时只剩一枚金色印记。
若是脱去龙袍就会发现,自己的胸口被纹上了一幅好似泼墨山水的画卷,就连小腿上也有亭台阁楼,温润如玉的肌肤之下,有十条金龙在缓缓游荡。
随着心之所动,那雪白龙袍变为一身绣金龙的雪白文武袍,帝王冠冕也变为一顶龙冠。
他取出以往常戴的紫金冠,叹息一声,默默收回气府中。
随后取出逐鹿剑,如今的它,就只是一把仙剑,再无剑灵了。
突然,一座法阵在陈姬脚下亮起,随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天外天,墨霄也在。
“呵呵……呵呵,好久不见,怀仙老弟。”墨霄尴尬地朝他挥挥手。
第123章 老驼子死了
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天外天,墨霄也在。
“呵呵……呵呵,好久不见,怀仙老弟。”墨霄尴尬地朝他挥挥手。
陈姬嘴角一阵抽搐,问道:“你怎么…还在?”
“刚刚的禅让大典,你我皆是阴神出窍远游的状态,虽然我是天魔,你是七境,但只要共主发话,短暂拥有阴神之体不是难事。”墨霄蹲在一旁,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要质疑,那些事都是真的,就连时间也是真的。”
陈姬赶紧扒开自己的衣领看了看,山河锦绣还在,火阳宫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墨霄饶有兴致地看向陈姬那双眼睛,笑道:“火神不愧是贤内助,给你了个好东西啊。”
“什么?”陈姬疑惑地摸摸眼角,有些不明所以。
“这世间除了妖族和人间之外,还有无数的洞天福地,这些洞天福地都是当年共主开天辟地之时,随后打散的星辰世界。
其中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皆是有主之物,余下的数百万遗落的洞天福地,则掌握在五至高和二十高位的手中。
这些洞天福地有自己的日月星辰、大道流转,国家龙脉。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双眼是被火神放入两对日月,可以说是大手笔咯!”
陈姬掏出一块金晶,从倒影中能看到自己的重瞳好像一对日月,依偎在一起。
他收起金晶,问道:“老驼子呢?”
想到那个满身脓包的老东西,墨霄就忍不住发笑:“身边养了鬼,你不知道?”
从玉指城到太虚空间,再到须弥山,老驼子帮助自己太多太多,以至于陈姬自己就把他当作自己在妖族大地结识的第一位朋友。
乃至于可以无条件相信,可以交托性命。
如今的墨霄依旧披着七情魔君的皮囊,他冷笑:
“妖族大地有位天罡王座,叫重鸣,曾在扶木城开坛讲课将近两万五千年光阴,教出的门生遍及两座天下!
我、李贺、林煜、乃至于如今的五至高之一的水神,都曾在他的座下听课,而那位五毒魔君,正是他座下门生之一,虽无师承,却也有一份传道授业的恩情。”
墨霄站起身说道:“觊觎斩龙洞天的遗蜕是真,为你护道是真,想要收你为弟子也是真,对你有看待同道中人的心也是真。
但他下意识按照重鸣的旨意,将你安全的送到天外天,完成禅让大典,也是真。”
陈姬微微皱眉,双拳紧握:“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跟他说了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墨霄擦干净手上的血迹,笑道:“天魔,也叫鸠仙,就是能随意探查修士的心湖。”
他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天外天那无穷尽的虚空:“你怎么知道,斩龙洞天就只有你们一行人进入?”
陈姬攥紧剑柄,面部一阵扭曲:“你…你杀了他!?”
见这小子这般反应,墨霄面露不悦,沉声道:“收起你的情绪!身为人间之主,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为了一个小小化神蝼蚁,居然险些心湖动摇,如何担得起天下重任?”
陈姬厉声反驳:“你也说了是下意识遵循重鸣的旨意,并非主观!并非自愿!”
“够了!”墨霄怒喝一声:“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立万世功业,何必在乎一人之生死?
一个小小蝼蚁,死了就死了,至于如此大呼小叫?”
“如此心性,如何让天下大同?如何庇佑天下苍生?”
陈姬深呼吸,迅速调整好心态:“白帝死了吗?”
“没有,那泥鳅太滑溜,跑了。”墨霄手脚张开,慵懒地躺在地上。
“在你这具身体的记忆里,有没有七情魔君身边带着孩童的信息?”事到如今,陈姬回想起上一代七情魔君显出真身破除禁制的场面,难免有些后怕。
事到如今,既然已经交恶,便绝不能让他活下来。
“有。”墨霄来了个咸鱼翻身,说道:“那孩子是一介妖族女子和天庭神官私会生下来的野种,半妖半神,日后修行道路前途无量啊。”
“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我,他距离开窍只剩一步之遥。”
所谓开窍,便是想起前生记忆,若真是如此,前生功法、气运、境界,加上半神的体质。
想杀他可就困难许多。
陈姬双眼微眯,看向东部战场的方向,语色平静:“找到他,杀了他。”
“不找烛龙遗蜕了?”墨霄侧过身,单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可是十四境大修士的遗蜕,一蜕难求啊!”
看着眼前的“睡美人”,陈姬有种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可惜做不到:“不需要了。”、
原本找那遗蜕就是被老驼子逼着来,后来是想老驼子直起腰,现在老驼子死了,倒也不用执着于找那遗蜕。
墨霄嘴角微微翘起,心中感慨,眼前幼主,虚伪伪善不输当年的逐鹿,心狠手辣、残忍暴虐不输万年前的林煜。
真是个…既该死,又该活的主儿。
只是如今没有实权,只是个负责封正的吉祥物。但若是人间大修士强迫他主持封正,他态度强硬,不肯封正,那可就热闹了!
他拍拍手,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笑道:“我还真是劳碌命啊,不过…既然君上发话,那臣便辛苦走一趟。”
陈姬点点头:“我跟你一起,找到他,杀了他。”
在须弥山和止戈,梁子都结下了,不杀不行。
“哎,君上,若是那小家伙如今还是个未开窍的菜鸟,咱还杀不杀?”墨霄御着风问道。
“杀,我没有留后患的习惯。”陈姬淡淡的说道。
“得嘞!今儿就听您的!”
————————————
玉指城。
五毒魔君跌跌撞撞来到城主府,双手紧紧捂住胸口的血洞,气若游丝:“不愧是…万年前的老东西,即使跌落元婴,也不是我一个小小毒师能抗衡的…”
虽说墨霄是用的偷袭手段,但那一拳的确是将老驼子重伤,耗费数件本命物才得以逃脱。
当然,若是墨霄执意要杀,那自己估计早已和天外天的万千天魔作伴了。
“师父!”菖蒲听到屋外动静,攥着一把天师剑打开门,看到来人大惊失色。
第124章 你是你爹?
天外天东部战场。
墨霄看着通往止戈天地的漩涡,神色凝重:”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这具身体没有任何武学底子,一旦进入此地,最多自保,帮不了你什么。”
“那个半神就有武学底子了?”陈姬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不但有,而且还不少。”墨霄神色凝重的说道:“哪怕是半神,也有金身在,只是香火多寡的问题。”
“他们这些神灵,一旦出生,无论年龄大小,境界高低,都会带着极高的武学底子,肉身单挑,实力不容小觑。”
陈姬点点头,问道:“以我现在七境的实力,能不能干掉他?”
墨霄斜瞥他一眼,说道:“你现在身为人间之主,应当受香火祭拜,自然也有一定的金身,况且剑修体魄坚韧。”
“不过……”他沉吟少许,说道:“你如今初登大宝,身上香火聊胜于无,跟一个半神打…”
不等他说完,陈姬就摆手笑道:“前辈只管告诉我,胜算有多少。”
墨霄沉吟片刻,看向陈姬腰间的仙剑,只是这仙剑进了止戈天地,无非就是一把锋利些的废铁:“如果你剑术不错的话…最多六成!”
陈姬点点头,足矣。
“为何一定要杀他?若是他现如今不曾开窍,你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墨霄神色平静的问道。
“他现在不开窍,但他总有一天会开窍的,到时他便会知道,是你我害死了他的弟子,有朝一日定会寻你我来复仇。
我没有养虎为患的习惯。”陈姬嘴角微微挂着笑意,只是此言一出,便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墨霄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禅让大典前后怎么变了个人一样?别说,还真有些君上的样子。
照他这个性格,怕是个好战份子,别的不说,肯定比逐鹿那个万事不管的闲云野鹤强不少。”
陈姬听到这话,也不言语,而是一头扎进止戈天地。
墨霄看向他的背影,紧随其后。说到底,墨霄终究是在人间长大,更希望新任君上是个有干劲的人,千万别像逐鹿那样死气沉沉地摆烂!
一步入止戈天地的那座通往漩涡的高山,陈姬就见到那位半神少年坐在崖壁前盘腿枯坐。
崖壁之上,布满成千上万道剑痕,那半神像是在观摩剑意剑气流转。
“哟呵,这是在认真修道,不做个痴傻之徒了?”陈姬单脚落在一块巨石上,轻笑。
那半神少年微微一笑,将双手叠放于腹部:“刘潮生在此,恭喜君上初登大宝,真乃人间之幸。”
陈姬嗤笑一声,这就开窍了?
“君上心中所想,便是刘某日后将做。你与那贼人勾结,杀我徒儿,此仇,刘某定要你二人血债血偿!”刘潮生嘴角挂起一抹阴险的笑意。
他与徒儿心窍相通,在他身死的瞬间,便已知晓。
况且,神灵之间,有一套完整的关联体系,像禅让大典这么重要的事,别说那些小地方的土地神,就连刘潮生这么个半神也能知晓,这不奇怪。
陈姬解下腰间佩剑扔在一旁,冷笑:“既然如此,废话少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况且我本来也是要杀你的。”
刘潮生看向站在远处山巅居高临下的墨霄,面色逐渐变得阴冷下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穿我徒儿的皮囊?”
“你给我整笑了,刘老弟。”墨霄满不在乎地指了指身边的传送漩涡:“我可随时都能出去,在外面,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刘潮生笑笑,不再理会墨霄,而是看向陈姬:“被人当枪使还浑然不知,还真是个好君上啊。”
陈姬脱下龙袍所化的文武袍,露出一身肤若凝脂的肌肤,其上有十条金龙游走,以及满身的山河锦绣:“废话少说!”
打架难免见血,别弄脏了衣服。
刘潮生眉头微微皱起:“看来墨霄那个狗杂种没告诉你神灵的本……”
话没说完,一拳已至。
起手憾昆仑!
只见陈姬一拳锤在半神少年的脸上,口吐两字:“搬山!”
一声洪钟大吕伴随层层波纹在刘潮生脸上显现,将整片脸颊都打得凹陷下去。
刘潮生脑袋微微向后摇晃,脚后跟离开地面,脚尖使劲踩地,后退十几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同一时间,那半神少年一掌按在陈姬胸口,轻呵道:“去!”
一股股雄浑劲道,如仙人一步步登上高台般不断叠加,绵延不绝地震颤着陈姬的五脏六腑,以至于陈姬后心位置皮肤竟是微微隆起。
随后好似微微前推,将陈姬震得后退数丈。刘潮生轻轻捻动手指上的血迹,微微皱眉:“看来,逐鹿道友还真是交给你一个烂摊子。”
如今陈姬既已接任主位,在止戈洞天之内无法调动灵气。那陈姬的拳头有多重,人间的江山就有多重。
既然逐鹿留下了一个烂摊子,那自己也只好良禽择木而栖了。
此时的陈姬后背皮肤被撑裂,眉心处那金色印记的天眼也被震得微微张开。
仅仅只是一掌,便将这位人间新君打得惨不忍睹,这就不得不让墨霄深思了。
“你不是刘潮生,是他爹?”陈姬擦干净嘴角血迹,眼神逐渐变得明朗起来:“你连逐鹿都知道,上一位七情魔君也只是真仙境,还不是地煞王座,怎么可能知道人道之主的姓名?”
逐鹿不像陈姬,搞得天下皆知,逐鹿就连什么登基大典都没有,完全就是闷声发大财。
而临死前的禅让,不过是想推陈姬一把,并未言说自己的真名。
“刘潮生也好,当年的低位神官也罢,重要吗?”刘潮生站在原地,平静地说道:“我们这些低位神灵的寿命,终究是受到共主的约束,唯有人族,才是共主最偏爱的对象。”
“徒儿的仇是要报的,这事业也是要搞的。”他抬头看向墨霄,笑道:“不如你我三人联手,颠覆积弊已久的人间,届时,你我三人,三分天下!”
墨霄忍不住笑着说了句“草泥马”,“在下生在人间,吃我那人间母亲的奶长大,背叛家园的事,在下做不出来!”
“那真是太可惜了。”刘潮生叹息一声,将视线转移到陈姬身上:“君上意下如何?”
第125章 京观
“那真是太可惜了。”刘潮生叹息一声,将视线转移到陈姬身上:“君上意下如何?”
陈姬冷笑两声,不言不语。
“像你这样无德无才之人,当了人间之主,那才是人间的灾难。”刘潮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终于,开始了。”墨霄站在崖壁之上,喃喃自语。
只见刘潮生脚尖轻点地面,泥土山石宛如巨石投入小湖,一阵涟漪在瞬间扩散出去。
好似天崩地裂。
陈姬身形微微凝滞,迅速拔出逐鹿,这山崩地裂的涟漪只是让他停滞一瞬而已,依旧朝着刘潮生冲去。
依旧来势汹汹。
刘潮生第二脚又是轻轻落地,那股磅礴气机再度迅猛蔓延开来。
陈姬依旧是稍微阻滞些许而已。
就像以大地为钟,这位半神少年每一次踏出触地,便是一阵天音浩渺,便是神灵全身撞击山体。
当刘潮生走到第三十步时,陈姬的速度已经慢到极致,但同样,他也来到这位半神少年身边,正准备一剑刺下。
忽然,一阵阴影将三人全部笼罩其中。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
墨霄举头看去,只见一尊巨大且半透明的神灵法相遮天蔽日,居然将整个止戈天地单手托起。
少年容貌的金身法相微微低头,像藐视蝼蚁一样,静静的看着陈姬和墨霄。
陈姬面部一阵抽搐,神色古怪地看向刘潮生。
“君上何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刘潮生从大袖中掏出一枚虎符,微笑:“以君上的性格,禅让大典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斩草除根。
那我这个“根”,岂能束手待毙?”
那枚虎符,便是止戈天地的真身。
洞天福地和破碎秘境的真身,往往只是一个小小物件而已,就像斩龙洞天的真身,不过是烛龙生前口掀龙珠罢了。
而此时那金身法相的动作,正正好好是刘潮生真身的动作。
只见刘潮生轻轻朝虎符一按,那金身法相便伸出一根大如山岳的巨指朝着陈姬按压而来。
陈姬脸色阴沉,不信邪,更不愿束手待毙,脚尖轻轻一蹬地面,高高跃起,朝着那巨指便是一剑劈去。
逐鹿如抽刀断水,看似轻而易举地切开金身法相的手指,却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而那神灵手指好像得到敕令一般,朝着陈姬重重压去。
陈姬的身体如同被一颗巨石砸落一般,重重地撞进山体之中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头顶碎石将其彻底掩埋。
扣都扣不出来。
“自寻死路。”刘潮生冷笑一声,将虎符攥在手中,静静地等待着陈姬从山体里爬出来。
至于那个墨霄,一定会让他慢慢折磨死!
墨霄干笑两声,又往漩涡处挪了挪,看戏归看戏,可千万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这是看怀仙老弟还不疯,想推推他?”
尽量与这两个疯子保持安全距离。
正当刘潮生看陈姬没了动静,正准备给予他致命一击时,忽闻天地间有微弱的水滴声荡漾。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陈姬眉心金色天眼,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朵血红色的彼岸花。
彼岸花通体猩红,无风而动,摇曳生姿。
“该死,后辈之间的打斗,这些死了这么多年的老东西插什么手?”刘潮生怒骂一句,控制金身法相朝着陈姬一拳递出。
鲜血,就像海一样,在整个止戈天地蔓延,仅仅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便占据止戈天地的半壁江山。
就好像战场上两军对垒,旗鼓相当任何一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以陈姬和老驼子初入止戈天地时的那条江河,划江而治。
在神灵金身挥出的拳头越过江河的刹那,便如雨雪般消融,无影无踪。
墨霄眼看情况不对,立马遁入传送漩涡之中回到天外天,嘴里笑骂:“人间王朝的皇帝,关键时候还是护短的。”
在划江而治的刹那,刘潮生面色阴沉地举起一手,五指张开临空一握,喝道:“山川听我号令!”
脚下山岳将其高高托起,周围更是凭空出现数座低矮的山岳,气势迥异,仙气浩渺,各有雄奇瑰丽。
且不断拔高。
人间积弊已久,此时的陈怀仙若是强行调取身上的山河锦绣气运,无疑于为自己的心魔找到一条缺口,任由其山高海阔。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再破的木头,刻上一圈山河表里,也能成为皇城宫殿的顶梁柱!”刘潮生冷笑,此时的他既不敢轻举妄动,又不想这么快放弃。
人间之主的王座,本就是有德者居之,自己身为半神,有神的血统,又有神的血脉,如何做不了人间之主。
今日便要杀其身,戮其名,夺其位。
于止戈,阵斩陈姬!
碎石掩埋的深处,陈姬眉头紧紧皱起,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冷汗不断流出,让那肤如凝脂的肌肤沾染上灰尘。
“独夫!独夫!昏君!劳民伤财!罪大恶极!”
成千上万道声音几乎同时在陈姬脑海中炸开,好似被噩梦惊醒一般,陈姬猛地睁开眼,双目瞳孔中布满血丝。
哪怕是醒来,那些声音依旧在继续,只觉得脑袋快要崩开一样,剧痛难忍。
陈姬环顾四周碎石,漆黑一片。深吸一口气,他攥紧手中长剑,使劲往地上一按。
嘴里因为那些纷杂言语吐出一句:“头颅、筑京观!”
这一声轻呵,不断将外部刘潮生不断拔高的山川制止,还将其震的摇摇欲坠。
手中三尺剑,不为风霜雨雪而出鞘,不为万千逆境而收剑。
人间山河,无论是哪座王朝,无论大小,所有插在香炉中的香火,无论殿内殿外,无论富贵贫寒,更无论主人身份高低。
同时,香火大盛!
与此同时,在江的另一岸,陈姬所占据的北方,无数颗头颅好似暴雨倾盆一样落入大地,不到三息功夫,便有数十座头颅堆积的京观拔地而起!
在刘潮生的视线中,掩埋陈姬的碎石被轻轻推开,他眼神微眯,从袖中掏出数杆大纛抛向四方,分立于东南西北。
碎石中,一只金枝玉叶的手掌率先探出。
第126章 我还活着
碎石中,一只金枝玉叶的手掌率先探出。
而天地外,随之完成的还有两百多座万人京观。
“现在的你到底是谁?”刘潮生双眼微眯,冷冷说道。
现在的陈姬,就像人间万年以来全部皇帝的缩影,谁都像,但又谁都不是。
片刻后,陈姬终于将整个身体都拔出碎石堆,只是神色恍惚,一双重瞳变得猩红刺眼,嘴里不断地自言自语:“朕不是独夫…朕不是…”
“你们不愿降,我如何能不杀你们?”
“是你们逼我杀的,我也不想杀你们。”
“大道无情,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万年之前如此,万年之后的万年还是如此!”
对于陈姬的爱答不理,刘潮生有些恼怒,这家伙莫不是被石头砸傻了?咋还说起胡话来了?
他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握拳,虽然趁人之危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但此时两军对峙的情况,谁还管什么仁义道德,道德仁义?
一拳递出。
天地间唯有咧拳罡震碎撕裂空气的回响。
雪白拳罡冲向陈姬,也在此时,两百多座万人京观内窜出一头头冤魂厉鬼,个个身穿黑色铁甲。
结阵,拒马!
拳罡冲入拒马阵,瞬间便有数百名黑甲将士被炸成血雾,但士兵如潮水一般,长江后浪推前浪。
不断有士兵补上缺口,不断有士兵被刘潮生一次次挥出的拳罡打杀。
在那些将士的头上,都悬浮着一朵花,彼岸花。
期间将士所受到的伤害,大小疼痛,皆由陈姬一人来承担。
在陈姬的神识世界中,一位皇帝高座于天,在他的身前,是一块介绍生平的牌位。
他已经死去多年,以灵魂的形态存在于此地。
或者说,人间之主的精神之海中。
逐鹿所给予的天眼,便是他居住的世界,或者说是通往他居住世界的通道。
皇帝率先出声,声音庄严:“百姓诋毁、将士憎恶、世人误解,你当真要走这样的路?”
皇帝每吐出一字,便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般在陈姬脑海炸响,心灵和身体上的种种折磨让他忍不住紧锁眉头。
他艰难抬起头,看向那位皇帝,身穿一袭黑袍绣金龙,牌位上书“大秦始皇帝”。
陈姬双眼紧闭,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被自己杀死,或者因为自己而死的人的声音。
对于自己来说,有该杀的,有不该死的。
“独夫!独夫!”的骂声不断在陈姬耳边回响,将他的脊梁一寸寸压下。但又在陈姬的倔强下一次次直起脊梁。
在止戈天地内,此时此地的止戈天地已经不能完全称之为“止戈”,此地已经成为陈姬、刘潮生二人分庭抗礼的道场,不再限制任何道法神通。
翩翩贵公子的双眼流下两行鲜血,嘴角不断往外渗血,全身肌肉因为彼岸花的原因溃烂。
就连面部也是如此。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灰白色的重瞳依旧明亮,眉心的彼岸花依旧耀眼。
刘潮生已经停下任何攻伐,他相信,以陈姬现在的状态,一个搞不好就会道心失守,给体内关押心魔可乘之机。
如今陈姬还没到金丹境,还没有阴神阳神的说法,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用不了多久,陈怀仙怕是要化为一滩劫灰了。
“噗通”一声,陈姬的左腿突然断折,化为浓烈血雾消散天地间。
他单膝跪地,眼神迷离,就像是个将死之人。在剧烈疼痛的干扰下,半身赤裸的青年用双手撑地,堪堪站起身子。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剩下鬼哭狼嚎,厉鬼索命。
原本为陈姬结阵拒马的将士突然调转枪头,包围陈姬,将枪头对准他。鲜血刺透血肉,穿过肋骨,将那已状如干尸的青年倾斜挑起。
“独夫!还我命来!”
“还我哥哥命来!”
“父亲冤魂不远,且看孩儿为您报仇雪恨!”
陈姬呼吸变得沉重,心悸、眩晕、剧痛的感觉依次袭来,前有万千不知从何而来的冤魂厉鬼,后有始皇帝的不断施压,让他想跑都跑不掉。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哪怕如此,他依旧不曾丢下手中那柄三尺逐鹿。
七尺男儿,三尺剑,人可死,剑可毁,人与剑尚有一气,不可退!
正如墨霄所说,人间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他陈姬,也是逐鹿者的一员。
如今的局面无非是,自己只是大人物棋盘上的棋子,但他相信终有一日,自己也会是那执棋者,是布局人。
他奋力扬起脖子,吐字早已含糊不清,但却让两座天下的幕后人感到心中发怵:
“人生如白驹过隙,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立万世功业。为此何惜伶仃一命,何怜天下生灵,何惧万千逆境!”
“我陈怀仙,一介刑徒流民,手持三尺剑来闯天下,不求荣华富贵,只求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只希望后世之人,能识得一名叫陈姬的剑修,曾傲然屹立于山巅!”
这狗日的王座,本就是你们推着老子上去的,老子根本就不稀罕。
这位全身早已溃烂到不成人样的青年剑修,奋力抬起手,轻轻攥住一杆枪尖,喃喃自语:“若是真的有那一天,我娘…肯定会高兴的。”
丹室内,一缕青烟飘出,去往天外天,消失得无影无踪。
抬起头,不见万里无云,蓝天澄澈。而是天外天的万丈星空。
止戈天地,彻底毁了。
神识之海中,那位始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声音威严却带着一丝戏谑:“怀仙贵公子,羞煞谪仙人,此言果真不同凡响。”
“诸位,今生往世,恩怨已了。”
刘潮生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那具尸体,不由地叹息一声:“刚刚继承大统,还不到一年时间,就被那些老东西豢养的鬼魂杀死,真是没出息。”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那二百多座京观,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半空中悬浮的墨霄:“试试看?”
墨霄看了看那还没被收起的金身法相,目测点亮一番,分量尚可:“那就试试?权当为我家君上报仇雪恨!”
“不用,老子…还活着。”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半空中那具干尸的喉咙里发出。
第127章 红衣京观
“不用,老子…还活着。”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半空中那具干尸的喉咙里发出。
刘潮生转头看向身后,面上难得露出凝重神色。
只见那成成千上万的黑甲士兵尽数炸开,化为一滩滩血水。
而出乎意料的是,第二个炸开的,是陈姬,那具腐败不堪的骷髅。
人,褪去皮囊,无非208骨,血肉污垢毛发肠。穿上衣裳,可有一万八千相。
生前人心,死后白骨,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红粉骷髅,皆为白骨皮肉。
诸相非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不等刘潮生松一口气,骂两句“傻逼”,划江而治的江河对岸,天地灵气蓦然躁动。
无数猩红色的冤魂厉鬼从京观中喷涌而出,从低到高,形成一座巨大的血色漩涡。
漩涡千万长,无数冤魂厉鬼如泣如诉,如野鬼申冤般发出喊叫。
漩涡中,有位身穿黑色龙袍的中年男子高坐云端,对着陈姬碎裂之地,轻声道:“人间万年,王朝更迭,政权转换,说到底无非八个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所谓太平盛世,无非是对于豪阀贵族而言的太平盛世罢了。”
大秦始皇帝缓缓抬起双手,万千丝线朝着陈姬身死之地汇聚而去,丝线好似被血水浸泡,上面还在滴着粘稠的血液。
“自建国以来,寡人看到太多人心叵测,他们不理解寡人,乃至于痛恨寡人。寡人见过太多神仙打架俗子遭殃,动辄成千上万里,荒无人烟,尸横遍野。
人间百姓,苦山上神仙、山下君主,久矣。”
丝线缓缓凝聚出一个人的轮廓,那人张开嘴,声音沙哑含糊不清:“我不敢保证回到人间,八洲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但我能保证,龙腰洲百姓,二十年后,此后他们的子子孙孙,不会再受战乱之苦!
神仙、朝廷势大,老百姓手无缚鸡之力,无甲无剑,天下兴亡,死伤最多的,反而是这些老实本分之人。
此后的龙腰洲,不会再有官府欺压,乱世兵匪游掠的画面。
我陈怀仙,愿在人走投无路之时,由他们递出一拳,而不是放任他们磕头求饶。
我所求不多,无非是这跨出一步,递出一拳,一步一拳而已。”
随着阵阵鬼哭狼嚎的愈演愈烈,那用丝线编织而成的身体也逐渐有了凝实的趋势。
刘潮生后退两步,余光看向天幕处布下天罗地网的墨霄。原本自己是猎手,如今却成猎物了?
如此看来,炼化整座止戈天地是错的,起码得留半座,用以压胜敌手。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刘潮生微微抬头,看向那一步步凝实的身影,尸体都腐烂成这样了,还能活?
而且还用的原来的肉身,那走夜路岂不是要吓死那些仙子姐姐?
这变故像不要钱一样发生,对于刘潮生来说还算能接受的变数就是:揍死陈姬、陈姬的心魔远离关押其身的丹室。
“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不如亮亮真身,也好让小神开开眼,看看继承人间大道显化的人,该是什么样子。”刘潮生不屑地笑笑。
在他看来,无论陈姬如何蹦跶,境界都不会超过金丹。
就算死在墨霄手上,也好过被陈姬虐杀。
以墨霄那玩世不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就算杀死自己,也会放任自己投胎转世,到时候无非就是蛰伏个几十几百年罢了。
但一旦落在陈姬手上,他一定会将自己的魂魄生生炼杀!
听到刘潮生那挑衅的言语,半空中由红色丝线凝聚的人影不断放大,最后竟是高达一丈,境界也在随之攀升。
不过确实不出所料,那人影的境界一直攀升到八境,便停滞不前,就好像面前有一道雷池般,不敢逾越半步。
刘潮生发出一阵狂笑:“仙君陈姬,不过如此!”
天幕的墨霄盯着那丝线看了一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没事惹这个活爹干什么?”
“刺啦,哗啦啦”一声脆响,就像是世间第一块绢帛撕开子时,京观内的白骨指节扣着彼岸花瓣打拍。
在人影的眉心处,率先伸出一双金枝玉叶的手掌,手背上纹满了山河锦绣。
一道人影紧随其后跳出由丝线织成的“人”。
来者身穿一袭大红袍,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薄唇轻翘,戏谑地看着刘潮生。
正是陈姬,但相貌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桃花眼变成狐狸眼,面容从阴柔变得冷峻,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
白衣文武换红袍,就连那一双灰白色毫无生机的重瞳,也变为血色重瞳,带着一股嗜杀的意味。
眉心处,那枚金色天眼变得暗红,散发阵阵血雾。
陈姬低头看向身穿的一袭大红袍,其上点缀九条金龙,和数颗骷髅头。
法袍名为“京观”。
死人骸骨相撑柱,白骨头颅筑京观。
“哟,潮生老哥还没走?等死呢?”陈怀仙轻轻捻动鬓角发丝,语气中满是戏谑。
不知何时,那位大秦始皇帝已经离开他的神识世界,临行前将其境界提升至八境大圆满,以及两句话:
“此时此刻,世间再无陈姬,唯有仙君,陈怀先。”
“若闲暇时,去往中土阿房宫旧址,告诉那里的百姓,朕,有愧。”
刘潮生如临大敌,神色凝重地仰头看着陈姬,不知何时,原本双分天下的局面被打破,京观内的黑甲大军如潮水般冲向神灵金身。
撕咬,崩裂。伴随着大片神灵金身碎片的脱落,刘潮生的境界在不断下跌,身为一个神官,人间并无香火供奉,境界一旦跌落,便真的没了。
只能从头再来。
刘潮生、止戈为舞。
陈怀仙,天下起兵戈。
陈怀仙随手一招,那柄被掩埋在京观最深处的“逐鹿”来到手中,不知何种原因,剑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杆长柄。
如今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是一柄长槊。
剑尖直指刘潮生,陈怀仙轻笑两声:“不如,今日潮生道友的性命,就交于本君,如何?”
第128章 压缩天地
剑尖直指刘潮生,陈怀仙轻笑两声:“不如,今日潮生道友的性命,就交于在下,如何?”
不等刘潮生做出任何回应,只见陈怀仙将长槊反手握在身后,从袖中取出一个梨花木盒,他双指并拢,轻轻摸开盒子,里面赫然放着十二把袖珍飞剑。
随着陈怀仙的变化,那十二把袖珍飞剑也在中心处多出一条红线,看上去更加诡异。
“潮生道友,挑一把喜欢的,陈某送你上路。”
“时无英雄竖子成名,你陈怀仙无非是诸位山巅修士的棋子,安敢在此口出狂言!”刘潮生面露不屑,他再怎么说也是个半神,而陈姬,如今怎么说也是个肉体凡胎。
弑神,那是要遭天谴的。
换个说法,登天之战万年以来,还没听说过哪个修士敢弑神。
大道显化也不行!
陈怀仙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微微弯曲,对着其中一把飞剑屈指一弹,神色平静:“祸水。”
袖珍飞剑跳入空中,朝着刘潮生激射而去。
陈怀仙再次伸出两指,轻轻一弹:“红颜,秋月。”
两把袖珍小剑骤然雀跃飞出。
最后伸出三根手指。
“春水,海晏,河清。”
剑匣刚好空去一半。
那刘潮生看着朝自己飞来的六把袖珍飞剑,面露不屑,几把小小仿剑,也敢妄言和自己碰一碰?
唯有墨霄,双眼紧紧盯着那空去一半的梨木盒子。
这些年来,陈怀仙每日用鲜血喂养飞剑,导致这些飞剑的早已通灵,落在别人手上是废铁,落在他陈怀仙手上,那可是不可多得的法宝。
正当六把飞剑即将逼近刘潮生的瞬间,陈怀仙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伸出一指轻轻弹在梨木盒底部。
刚刚侧身躲过六把袖珍飞剑的刘潮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剩余的六把飞剑钉入半神的眉心、天灵盖、两侧太阳穴、心口、膻中穴。
刘潮生第一次露出惊恐神色,思索一番后,竟是舍弃这肉身不要,以灵魂姿态飞出肉身,朝着墨霄相反的方向飞去。
陈怀仙冷笑,五指如钩猛地一拽,原本刺空的六把飞剑瞬间钉在刘潮生灵魂轮廓之上,一时间竟是荡起金光四射:“不打声招呼就想走?滚回来!”
竟是将灵魂生生拽回肉体。
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陈怀仙还有心思闲庭信步,缓缓走在那一座座京观上:“这套剑术,本是我为大篆王朝的高旻准备,想要将其生生炼杀,没想到今日倒是便宜了你这老狗。”
刘潮生微微摇头,每次动作,便伴随着肉体被撕裂:“神灵是杀不死的,除非寿元将近。今日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会去找个好人家投胎,待到日后开窍,再与你打上一场。”
陈怀仙就奇了怪了,为什么总盯着自己不放?我有这么值钱吗?
“老前辈前前后后修道怕是有几千年光阴,没想到有一日也会屑于依靠这九种尸解之法,真是给神灵丢脸。”
“你不懂。”刘潮生摇摇头,将手指生生扣进血肉中,将飞剑硬生生一把把扣出来:“这大道无穷尽,就像一条万丈瀑布,我等修道之人顺着这瀑布顺流而下,跳得好了,则一生一世大道顺遂,跳的不好则身死道消。
我身为神灵,用了很多年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位资质尚可的女子,与她将这副肉身诞下。
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这借腹生我的方法,何不多跳几次,万一有一次就成了呢?”
陈怀仙手持逐鹿,神色平静的看着半神将体内最后一把长剑硬生生抠出来,鲜血如注。
“今日,我便要看看,你陈怀仙可有本事,将我兵解!”
陈怀仙攥紧手中长槊,槊柄重重磕地,随后一杆逐鹿如弯月横扫,一枪将刘潮生的身躯生生打断。
红色的血液掺杂着淡金色喷涌而出,陈怀仙捻起一滴血液在手中揉搓,对着刘潮生的灵魂笑道:“你只管转世投胎,最多两次,你便不再有任何神灵血脉。
我会找到你,一次、两次、千万次,最后将你生生打死!”
刘潮生看向陈怀仙,嘴角挂出一抹冷笑:“狗娘养的杂种,真以为老子愿意束手待毙?”
他手指指向天幕金身法相,双眼圆瞪,怒吼一声:“给老子压死他!”
金身法相如获敕令,身形迅速变大,同样身形也变得愈发透明起来。
法相双手将止戈天地如玩物般托起,攥在手中,双手不断向天地间靠拢。
一时间,天昏地暗,天上凭空多出范围数里的黑云。
黑云压城城欲摧。
陈怀仙知道,那刘潮生的境界并不算高,只是身为神灵,天生对那些破碎小天地有着压胜的作用罢了。
这是只属于神灵的大神通,试问墨霄高如十一境,也无法做到将一座天地压缩。
而此时的墨霄,眼看情况不对,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今日,老子就是投胎转世,也要拉一个作伴的!可惜那狗日的墨霄跑了,不然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刘潮生的灵魂张开双臂,哈哈大笑,只是笑容苦涩。
数千年前,花去毕生香火、财富,买通镇守光阴长河的阍者神灵,费尽千辛万苦才将自己死去数百年的神灵金身从光阴长河的河床上打捞起来。
又耗尽十几年,乃至二三十年才将自己的神识、金身转嫁到这半神之体上。
原本想着能有一番作为,可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刚刚露头,就被这该死的陈怀仙给秒了。
那狗日的人间皇帝,死了就是死了,没事出来诈什么尸?
刘潮生嘴唇微动,似是望向妖族大地,望向那位和自己有过云雨之欢的女子坟墓,轻声道:“念儿…吾…有愧。”
身为神灵,本不该有七情六欲,但奈何数千年前他第一次偷偷下界,便爱上了那位妖族宗门的天之骄女。
岁月变迁,春秋之轮转动,故人早已不在。
陈怀仙抬眸看向天幕,不过三个呼吸的瞬间,天幕越来越低了。他轻轻划开眉心,一枚天眼蓦然张开。
第129章 恶蛟龙抬头
岁月变迁,春秋之轮转动,故人早已不在。
陈怀仙抬眸看向天幕,不过三个呼吸的瞬间,天幕越来越低了。他轻轻划开眉心,一枚天眼蓦然张开。
刘潮生眉头紧皱,不知道这鬊鸟又要搞什么名堂,不过不重要了,他都是要死的!
天幕剧烈压缩,天与地之间如今也不过十丈距离。山石翻滚,河水倒流,天地逆旅,生灵涂炭。
陈怀仙深吸一口气,身形逐渐悬空,眉心天眼向天空中猛然射出一道光柱,竟是将天地合拢之势硬生生阻断!
“来!给我斩开这方天地!”
血色光柱中,有一把雪白飞剑熠熠生辉,剑身镶嵌有七颗宝石。
本命飞剑,北斗。
这是陈怀仙有生以来,自修道以来第一次动用飞剑的本命神通。此次过后,不知道要再养剑多少年。
养剑将近四十年,只为此一剑而已!
那些老修士的判断皆是错的,北斗的本命神通并非牵引一颗星辰坠入人间,而是修士用自身气血养剑,养的是北斗七星的剑气,养的是那万年光景!
此剑对自身危害巨大,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咔啪咔啪”,骨骼的碎裂声响起,陈姬的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后弯曲。七窍流出黑血,剧烈的疼痛布满全身,如同万虫叮咬般。
刘潮生看着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这陈怀仙今日是死不了了,但此剑过后,他不比死了好受。
想到这里,刘潮生心情不禁有些愉悦,杀不了他,能恶心恶心这大道显化的继承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道猩红剑光跨越千万年光阴,从天外天一路直下,过天庭东天门,过天外天东部战场,至止戈天地,至神灵金身法相。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这一道剑光竟是将刘潮生的金身法相生生切开,活活砍断两条手臂!将其金身从眉心一剑劈开!
随后剑落至陈姬身旁,破天幕,入土岩,剑切天下。
将整个止戈天地,从原先陈姬、刘潮生分庭抗礼的那条江河生生切断!
天地崩塌。
刘潮生肉身袖中的那枚虎符失去原有光泽,从中生生折断!化为废铁。
灵魂也随之烟消云散,化为一道金光,飞向人间的中土神洲!
天地寂静,陈怀仙重重摔落在地,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的抽搐起来,转头看向掉落在地的飞剑北斗,七颗宝石最末端的那颗,正在逐渐失去光泽,变得黯淡。
双目逐渐涣散,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轻声骂了句:“真他娘的疼啊。”
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原本被数道禁制封存的那座气府,那些禁制居然闪烁起诡异的光辉,好像是某位幕后人因为陈怀仙的出剑,而感到心情愉悦。
“太特么的刺激了,下次…再也不出剑了。”陈怀仙嘴唇微动,好像是在梦呓般。
在陈怀仙的丹室内,那件破败的小房子的堂屋内,一颗残破不全的血丹静静地悬浮在桌子上。
天地崩塌,大地裂开露出无尽虚空,这些碎石草木、生灵尸骸,也会去往天外天,成为下一代修士的“打扫”对象。
陈怀仙迷迷糊糊地轻轻拍打身下碎石,吧唧吧唧嘴,小声嘟囔:“安静点,让我睡一会。”
好似佛家圣人金口玉言,道家圣人言出法随、儒家圣人口含天宪一般,世界当真变得寂静无声。
不知何时,陈怀仙的手掌被一只漆黑如墨的手掌扣住,那只手掌上,有黑龙游走,指甲呈现青红色。
手掌骨节分明,指节修长,它的主人轻声说道:“你好,陈姬,我叫陈怀仙。”
漆黑手掌逐渐和这位仙君的手掌重合,融入他的身体。
这一日,仙君心中恶蛟抬头,人间起兵戈,天下将乱。
忽有狂徒夜磨刀,西方荧惑耀芒角。
这一日,龙腰洲六国的司天台术士纷纷看向天空,只见那“荧惑光众星”,六国大乱。
也是在这一日,有位术士算出“大篆失其鹿,六国共逐鹿”的谶语。
鹿,陆!
大篆太安城的林家府邸内,那位垂垂将死矣的林姓老者抬头看向天空,忍不住老泪纵横,天要亡我林家!
老者捻起一颗盐水花生,放在嘴里细细咀嚼一阵后,推开破旧的房门,最后回望一眼这家徒四壁的光景,随后赶往太安城渡口。
他要去长城,接一人,救一国,免一场灾难。就当…为了大篆的苍生黎明。
与此同时的十万大山,仙气浩渺,云雾中一层层亭台楼阁屹立其中,一位位身形庞大的金甲巨人搬动着山峰,嘴里时不时冒出句晦涩难懂的神灵言语。
主峰神篆峰中,一位身材高大姿容俊美的年轻人,手持一杆大枪,站在祖师堂门口,对身边的白衣女子简单交代几句后,纵身前往长城!
白衣女子蹲在一块石碑上,取下头上的白玉簪子,在石碑上刻下第九道深痕。她抬头看向远处石崖上长相甜美的女子,微微撅嘴,心里有些不高兴。
那个自称许羡君的女人,天天坐在崖壁上往北方归墟入口看,都快成望夫石了,叫她吃饭也不下来,更不睡觉!
“喂!我爹快回来了,你快下来吃饭吧,别饿瘦了,跟我爹说我不给你饭吃!”白衣女子双手呈喇叭状,对着那女子大喊。
许羡君托着腮帮,对那个傻姑娘爱答不理,都说了我是你干娘,你咋就不信呢?老天爷都承认我是你干娘了,你咋还叫那个红离干娘?
但不得不说,那个红离人还不错,有事是真的上,这姐妹能处!
不会真的要红离做大,羡君做小吧。
没错,这位许羡君的真名,就叫火神,是天庭五至高年纪最小的那个。
在那白衣女子的身前,缓缓走来一道阴影,她转头看去,正是哪长相妖媚身穿红衣的红离。
“干娘!”
“别管她,你先去吃饭。”红离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轻声说道:“羡君想等,那就让她等一会,不然她心里会不舒服的。”
“干娘,我爹啥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哎,也许一天、一个月,也许一年,具体时间还要看怀仙的安排,我们做不了主的。”
红离单手攥着一份报纸,手指在一个姓陈的名字上不断摩梭。
第130章 发兵之前
红离单手攥着一份报纸,手指在一个姓陈的名字上不断摩挲。
一看到许羡君就很无奈,但生米煮成熟饭了,还能怎样?难不成告诉她,十万大山不欢迎你,龙腰洲更不欢迎?
那也太不近人情了,再说,这十万大山本来就不是自己的。
况且,人家许羡君来到十万大山第一件事,便是去往陈怀仙母亲坟前祭拜,也…太没规矩了。
一位堂堂五至高,向一位凡人的坟墓下跪上香磕头,差点没把温央的墓碑震塌。
哦不,要不是李书和陈平以死相逼,老主母的坟怕是早就塌了!
但礼数上挑不出毛病,甚至…她还愿意做小!
现在的红离见到许羡君,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能苦笑。
她微微抬起头,马上就又是一年七夕,快到怀仙的生日了。以往这个时候,在水云间的小破宅子里,就有位头发花白的妇人,背着丈夫偷偷存下一些粮食。
去还了所欠的钱,就买不起好的礼物,妇人只想给儿子做一碗白面做的阳春面,要是再有颗荷包蛋就好了。
可那心心念念的荷包蛋,从未出现在碗里。
那天,那碗面,只属于那个叫陈姬的孩童,无论红离如何眼缠嘴馋,那妇人都不会给。
那也是妇人唯一强硬的时候。
家里的钱只够买那些白面,只能勉强做一碗面。
那时候的红离双腿离地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着那一碗明明没几根面条,但却吃得很慢的孩童,总是会问:“味道怎么样?”
孩童吃面的时候总是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情绪,回答也总是千篇一律的三个字:“有点咸。”
可…家里哪有钱买盐?
远处,一位身穿青衫的读书人,单手持一本兵家书籍,一手负后,对身边人说道:“陈平,你说主子回来,会不会考我们兵家的学问?”
陈平斜眼看他:“不会!”这段九年来,他一直死死盯着李书,这狗日的好人妻少妇,陈平都怕他挖主公的墙角。
自从许羡君来了之后,陈平就更紧张了,恨不得形影不离的跟着李书,就怕这狗日的某天兽性大发。
“你怎么知道不会考?你是主子肚里的蛔虫?”
“李书,我日你大爷!”
“嘿,你这人真奇怪,日我大爷做什么?”
陈平咬咬牙,实在忍无可忍,对着这狗日的鼻子就是一拳。
“啊!”李书用手挡住流血的鼻子,嘴里骂骂咧咧起来,时不时斜眼看陈平,一脸愤恨。
“差不多得了。”一道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陈平循声看去,是张辅。
“你不操练兵士,来这里做什么?”
现如今的张辅的地位,仅次于高顺,是八百天魔的二把手,更是大隋王朝的骑军副统帅,地位甚至在周康之上。
周康,现如今已经是大隋王朝的步军统领,手握十万军权。
不握没办法,朝堂内有红离,朝堂外有他们这八百天魔“推波助澜”,想不成功都难啊!
八百天魔分散龙腰洲各地,其中李书、陈平、柔伊、高顺留守十万大山,张辅和周康去了大隋王朝,成了一骑一步两统领。
宁溪、慕容兰琦则是去了大篆太安城,经营一家名为“醉仙居”的青楼,说是青楼,但实际上则是一处情报组织,负责收取龙腰洲,乃至全天下的情报。
剩余的人,该经商的经商,该做官的做官,甚至还有几人落草为寇,化为一颗颗钉子,钉在六大王朝的咽喉要道。
算是把生前的事业做得更加…发扬光大?
“练兵不在一朝一夕,急不得。”张辅走到二人中间,不动声色地将二人拉开,淡淡的说道。
“不急?”陈平嗤笑一声:“主公马上归乡,以他的脾气,归乡第一件事便是发兵大篆,一举拿下龙腰洲!
而我们现在连行军路线都还没规划好,你怎么能不急?”
张辅摇摇头,思绪飘远:“不知主公得知那个消息,是该伤心,还是高兴。”
陈平思索一阵后说道:“我觉得应该是大发雷霆!”
“要是我,我肯定高兴!”李书高高举起手,笑道。
“你以为谁都是你?没出息!”
“陈平,我干你娘!”
“你再骂?再骂把你嘴撕下来!”
张辅摆摆手,示意他俩差不多行了:“近几日大隋皇帝身体欠佳,在四处求药。”
言下之意是李书,你可以趁此机会敲诈一笔,卖点不管用的药,做个江湖骗子什么的。
“话说……”李书一脸古怪的看着张辅,轻声问道:“真他娘的不是你和高顺,你俩合伙下的毒?”
张辅呵呵一笑,斜眼看向李书:“高顺和我不屑于用这些手段,红离更不会用,但那老皇帝的确是中毒。”
他轻轻叹息一声:“这人呐,总归是要死的,早死晚死罢了。”
身为一国皇帝,根据白玉京和大同洞天的规定,皇帝自身境界不得超过五境,自身在位时间不得超过100年。
但人间皇帝总有那么几个特例,像这位大隋王朝的皇帝,在位时间就早已超过100年,已经达到160年。
并非白玉京给予他什么特例,而是心中贪念,致使他偷偷钻了空子,赌的就是白玉京那些神仙老爷公务繁忙,不屑于管龙腰洲这么个小地方的人间皇帝。
但事实的确如此,白玉京的神仙老爷,对这小小的龙腰洲管理的确松懈,甚至于整整一甲子的光阴,都没能发现这位皇帝。
“李书,你去,找个机会,送这位皇帝陛下,上路吧。”张辅神色平静,轻声说道:“他活得够久了,在位期间也无显赫政绩,与其霸占着位置,倒不如让给后来人。”
李书咧咧嘴:“其实可以把他培植成傀儡,由你我把持朝中大小事物。”
张辅看向归墟渡口处,呵呵一笑:“现在不就是这样?在君上回来之前,我们必须彻底掌控一国,这样才有扫荡一洲的资格。”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蓦然一笑:“大隋的那几位皇子,记得一并送上路,不要节外生枝。”
李书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放在嘴边亲了亲:“早就准备好对那几位亲爱的下手了!可是我更希望动手的人,是红离姐姐。”
张辅点点头:“我去问问她?”
第131章 布局围杀(1)
天庭,东天门。
一位长着麒麟首,额头宽阔,双目炯炯有神,身穿青色法袍的高位神灵静静地站在门下,手指有意无意地捻动一缕猩红色剑气,眉头微微皱起,陷入沉思。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动不动就毁坏小天地,一点不知道节俭。
小天地不要钱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世间全部的小天地,都是天庭的一部分,是天庭的碎片。
是共主开辟天地造成的,也是当年登天之战打烂的神灵金身堆积而成,也有一部分,是剑姬随手砍碎的星辰碎块。
这位镇守东天门的高位神灵,名为“青龙孟章”,真身正是青龙。
“为什么截停那道剑光?”一道儒雅的声音传来。
孟章转头向后看去,只见一位长相儒雅的中年男人,身穿白袍,正笑眯眯地悬浮在半空中,他手指轻轻捻动念珠,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威严。
“末将孟章,见过主人!”孟章单膝跪地,沉声说道:”末将以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那小子尝到北斗的甜头,会动不动就让剑光降临世间,于天下生灵不易。”
共主点点头,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你咋不说那止戈天地在你的管理范围内,你舍不得让它碎?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孟章,片刻后笑道:“你们二十高位一起凑凑,给火神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
见孟章一脸吃了热乎屎的表情,共主哈哈一笑:“这次的羊毛不会逮着你们二十高位薅,五至高也会准备一份嫁妆,就连我也要大出血一次。”
孟章脑袋低垂着,问道:“那十万大山仙君那边的聘礼…”
共主轻轻“哎~”了一声:“仙君刚刚起步,十万大山还很空虚,咱们就不要聘礼了,他陈怀仙心意到了就行!”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想到那个陪伴自己十几万年的小白菜被别人家的猪给拱了,共主就忍不住想要一根手指头把陈姬碾死。
但转念一想,再按照天庭那些平民神户来算,十七万岁,孩子都会哇哇打酱油了。
神灵的十七万岁,也就和人的十七岁差不多,还是个孩子。
孟章无奈地点点头,心里清楚,共主这个女儿奴,是怕火神人生地不熟的,在十万大山受排挤。火神性子闷,不愿意对比自己境界低的人动手,受了委屈更不愿意往外说。
但是。
我们天庭给火神准备世间最丰厚的嫁妆,你们十万大山修士再敢欺负她,那就别怪我们不讲情义!
“这么丰厚的嫁妆,火神殿下不得做个大妇?”孟章半开玩笑的问道。
一提这个共主就头疼,那傻丫头说什么,愿意做小,不与红离争大妇的位置。他奶奶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红离,不过是一个小小六境修士罢了!
让一个小小六境修士做仙君的大妇,成何体统?
“大妇,必须大妇,要是陈怀仙敢不让我闺女做大妇,我就…把他娘的魂魄扔去喂狗!”共主皱着眉,愤恨的说道。
孟章依旧是单膝跪地,只是一手轻轻负后,随手将那缕剑气扔下天庭,任由他去往何处。
反正砸死谁跟自己都没关系。
————————
妖族大地,那位名为“朱厌”的天罡王座的道场边缘,众人看着那被一道猩红剑光摧残的山河崩裂的三千里山河,陷入沉思。
“天庭方向砸下来的?”
“咱们最近进贡的香火,挺纯啊。”
“是不是道场里谁在心里骂那些神灵了?”
“呆子,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哪是神灵的功法?分明是某个狗日的!”
一位身穿紫袍,身形高大,头戴朝天冠,却长相极丑的中年道士,轻轻捻动一缕剑气,双眼不自觉眯起:“如此旺盛的剑气,怕是要养剑数万年…”
中年道士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剑匣,不知道那剑光若是和自己这以人血养剑数百年的匣中剑相比,孰强孰弱?
“师兄!”一个身穿绿袍的少女一个蹦跳趴在中年道人背上,一双杏眼笑眯起:“师兄可能看出递剑之人是谁?”
紫袍中年道人手腕轻抖,将剑气打散炼化,沉吟片刻后说道:“按师父的描述来看,递剑之人,应当是那位新任人间之主,仙君,陈怀仙。只是为何…这剑为何会递到我们这里来?”
他拍拍少女的小腿,示意她快下来。
那绿袍少女非但没下来,反而收紧搂着紫袍道人脖子的手臂:“管他为什么递剑,反正又没伤到人。”
“朱樱,下来。”
“不要!”
紫袍道人叹了口气,只得抱着这位小师妹,看向三千里崩坏山河:“账不是这么算的,这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也是生灵,他们的毁坏,也算受伤。”
朱樱把头埋在紫袍道人的后背蹭了蹭,轻声道:“师兄歪理就是多。”停顿片刻后她又说道:“但师兄说什么都是对的!”
紫袍道人哈哈一笑,半开玩笑地说道:“若是有一天,我要吃掉你滋补大道,这也是对的?”
闻言,朱樱搂着道人脖子的手紧了紧,颤声道:“本就是死人一个,让师兄嚼了这副真身又如何?只管拿去。”
绿袍少女一直都知道,这并非玩笑,这位师兄的眼里从没有自己,只有那虚无缥缈的大道,自己,本就是他眼中的大道滋补之一罢了。
紫袍道人呵呵一笑:“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过师父,徒儿背着小师妹,便不下跪行礼了。”紫袍道人率先转身,其余十几名弟子一并跪下磕头,口呼:“见过朱厌老祖!”
朱樱搂着紫袍道人脖子的手骤然一松,但并未下来,而是怯生生地喊了句:“父亲。”
朱厌只是冷冷地瞥了眼这个女儿,并未言语,他宁愿女儿是个境界高远的痴儿,也不愿她是个境界低微的废物。
当年费尽千辛万苦将其魂魄找回,没想到却成了个境界只有三境的鬼物!
真丢人。
还不如死了算。
朱厌扫了眼门下弟子,又看向那三千里崩坏山河,声音沙哑的说道:“你们十九人,在陈怀仙离开妖族大地之前,拦住他,切记,若是他宁死不降,便杀掉。
必须要夺其命,杀其身,戮其魂!”
他抬头看向这漫天星空,说道:“朱樱,你也一起去。”
死在那里最好,不死…就变成某人的大道养料也是幸事。
第132章 布局围杀(2)
朱厌抬头看向这漫天星空,说道:“朱樱,你也一起去。”
死在那里最好,不死…就变成某人的大道养料也是幸事。
朱樱眼眸低垂,她明白父亲的意思,可她更想告诉父亲,女儿也想常伴父亲左右,女儿虽境界低微,却也能为父亲排忧解难,管理道场这万里之地。
她抬起眼看向父亲,嘴唇微动,万千言语终究是没能说出口,唯有一句:“女儿明白。”
朱厌并未理会,而是看向天空中的北斗七星,最尾端的摇光星异常黯淡,想必方才那一剑,便是出自那里。
倾力一剑便让三千里山河悉数崩碎,在八境中已经算是顶尖,乃至于八境第一人,有史以来最强八境。
不过…还差点意思。
万年之后的修道之人和万年之前的修道之人相比,终归是差点意思。
————————
在妖族大地仅剩的一轮大月之上,有高楼拔地而起,两位男子坐在楼顶栏前对弈。
道君,吴逢道,天罡王座,万年前登天之战的先行者。
天灾,螭龙,天罡王座,万年前登天之战东部战场的开路者。
吴逢道捻起一枚棋子,举棋难定,整座棋盘,好似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沉思片刻后说道:“这局面,有些让人头疼。”
螭龙哈哈一笑,指了指其中一枚棋子:“不如我让你悔一棋?”
自从一万八百年前,妖族大地的三轮大月中的两轮被林煜拽落,砸向人间后,这位道君老友便没了容身之所。这万年来一直居无定所,在各大王座的道场边缘徘徊。
并不是为了去抢夺道场,而是想看看这些后辈,可有修行上的疑难问题。
吴逢道摆摆手:“落子无悔,我可不想做那些臭棋篓子。”
“不出手护持一番?”螭龙捻起一枚棋子,下出这局棋局的胜负手。
吴逢道无奈地摇摇头,将手中棋子扔在棋盘上,笑道:“跟你这个老泥鳅下棋,就没赢过,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螭龙站在明月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一道道前往烛龙山脉的剑光、弘光,有些惆怅:“这么多人?怕是李贺、林煜、元相三人出手,也不足以和他们背后的师门长辈抗衡,你我当真不出手?”
数千人,境界最高不会超过元婴,最低不会低于龙门。这是妖族大地的规矩,绝不会用境界碾压对手。
吴逢道满不在乎的摇头,双手藏在袖中推演,说道:“重鸣率军攻打长城,导致林煜脱不开身;李贺被白玉京的几位道家仙人生拉硬拽,强行留在中土神洲;元相就算再头铁,一时间也不会冒着得罪王座朱厌的风险,冲入大阵。”
说完,他只想大月中的城池,指向那些看似平头百姓的人:“你我一旦出手,妖祖必定出手阻拦。”
人间,妖族,都希望陈姬死。
人间不需要一个好战的君主,妖族不希望人间有一个能打的剑仙。
那数千人中,有一多半便是人族王朝派出的修士,偷渡过长城,一路南下,前往烛龙山脉,围杀陈姬。
“难道我们就看着人间和妖族再大起干戈?”螭龙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大事将近,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对于一个喜欢“管闲事”的王座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折磨。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经历,如何成长?”吴逢道结束推演,表情凝重:“今日起卦,九死一生。”
“那“一”是……?”
“天知道?”
闻言,螭龙抬头看向天庭方向,感慨一声:“这天公。”
————————
长城外,黄沙漫天,遮天蔽日,沙潮如海浪般席卷而来,拍打向那高达数千丈的城头。
城头之上,有位大剑仙拄剑而立,透过漫天黄沙,神色平静的看向妖族集结的百万大军。
这群狗娘养的,来的真是时候。
林煜伸出一根手指,屈指一弹,将面前滚滚黄沙劈开,直至千里之外的妖族中军大帐,再确认重鸣还在后,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身为逐鹿钦定的新君护道人,如今自己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寄希望于李贺和那位愿意出手相助了。
妖族中军大帐内,真身是一只玄鸟的重鸣坐在一把虎皮宝座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喝着美酒,看着帐内歌舞妓的表演,神色怡然。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战事并不着急,反正他也只是答应了妖祖,拖住林煜一个月。这一个月期间,就算陈姬冲过中军大帐,重鸣也不会阻拦。
能活下来,是这位人道新君的本事,为何阻拦?
这位活了数万年的老王座,在扶木城开坛讲课也有一两万年,门生学徒遍布两座天下,但是那数千人中,却无一人听过重鸣讲课。
他早就放出话去,敢去为何新君者,斩立决!
没事得罪李贺那个疯子做什么。
况且,逐鹿帝君留下的三位护道人,世人只知林煜、李贺,对最后一人的身份简直就是雾里看花。
有人说是白帝城城主洛阳,也有人说是火神,更有人说是共主,或者雷部的高位神灵,亦或者三教祖师的,简直是千奇百怪。
但究竟是谁,世间只有不超过五人知道,重鸣虽然不知道,却也能猜出是谁。
没事干去招惹三个疯子做什么?
他轻轻摇晃酒杯,挥挥手示意台下歌姬继续跳,狠狠舞,好不容易谋了个好差使,不用死人,不用打架,不享受享受怎么行?
可唯独那位林大剑仙,怕是要在长城城头上吃一个月的沙子咯!
一想到这里,重鸣心里就难免有些暗爽。
城头上,林煜睁开眼,对着重鸣的中军大帐便是一剑劈去,既然你不动,那我便动!总干耗着也不是个办法!
他嘴唇微动,像是在和谁密语什么,但时间过去很久,也得不到另一方的回应。
一声嘹亮的玄鸟啼叫响彻天地,只见重鸣双臂抱胸站在一只通体漆黑的玄鸟背上,笑眯眯地看着林煜:“春秋道友这么快就闲不住了,那就让本座好好陪你玩玩!”
第133 准备自投罗网
陈怀仙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浩瀚无垠的天外天,而自己的身形在不断下坠。
天外天最下面到底储存着什么东西,世间怕是只有共主和五位至高神知道,亦或者天外天没有尽头。
若不是以那些不断向上的巨石为参考物,怕是陈怀仙也不知道自己在动。
他转头看向身后,那把变为长槊的逐鹿正静静守护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
不断有天魔从陈姬身边掠过,想要吞噬这具八境的身体,但在看到那柄逐鹿和那双重瞳子的瞬间,无不是骂骂咧咧地问候一句:
“狗日的鬊鸟,你咋又来了?”
对于这些“问候”,陈怀仙并不恼怒,从头说来,自己的发家史还是靠着这群天外天魔,若是没有高顺他们扫清十万大山的障碍,自己现在回到人间,怕是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皱眉,不知道鹳雀楼的那群修士如今过得怎样,那群“和蔼可亲”的师兄,不知道是否还健在,若是健在的话……
嘿嘿嘿!
陈怀仙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到一块巨石上,瞭望四周,自己方圆百里之地,已经聚集不下上万的天魔。
他稍稍一招手,将一个稚童模样的天魔拽到身边,问道:“此地是天外天何处?”
自己的一身雷法,加上人道之主的身份,以及在止戈天地吸纳的两百多座万人京观,无不是天魔惧的对象。
见那稚童模样的天魔一言不发,陈怀仙微微皱眉,伸出食指在其上凝聚出一抹猩红色闪电:“嗯?”
京观加上五雷正法,如今倒不像是正道修士能用的东西了。
“我说我说!”稚童天魔赶紧护住脑袋,这鬊鸟在三四境的时候就敢在天外天大杀四方,如今八境有余,那岂不是杀天魔如杀土鸡瓦狗?
这只天魔心中暗叹,自己不过是远远地瞧一眼这鬊鸟的模样,怎么就这么倒霉,被拽到身前问话了?
“陈姬老祖英雄盖世,天下无双,老祖威武!”稚童咧咧嘴,露出一抹假笑,同时举起双手,竖起大拇指。
陈怀仙轻轻摇晃食指,一双狭长眸子微微眯起:“说点干的。”
“是!全听老祖的!”稚童收起双手,抬头挺胸收腹撅屁股:‘回老祖的话,此地是天外天东部战场的最末端!距离先前老祖干仗的地方大概有数万万里之遥!’
闻言,陈怀仙不禁感慨,这天外天就是大,八座战场中的一座,便顶得上小半个人间,况且暂不言论别的,这只是几座战场,还不是天庭规定的真正天外天。
他突然想到,墨霄那个狗东西已经跑了不知多远,自己还能不能赶得上。
“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穿红衣,披头散发,面容姣好的男人在东部战场?”
稚童闻言,忍不住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哭号:“面容再好能有陈姬老祖好吗?老祖可是翩翩贵公子,羞煞谪仙人的陈姬陈怀仙啊!
如今老祖居然说别人面容姣好!老祖!我不允许你这么作践自己!”
陈怀仙“哟呵”一声,抬手拎起稚童的脖领:“好啊,你小子居然偷偷窥探我的心境?”
不然怎么能知道自己叫陈怀仙?自己在天外天可一直用的“陈姬”这个名字啊。
“老祖愿望啊!”稚童双脚离地在空中一阵乱踢:“老祖,我只是下意识地瞧了一眼,真的没想夺舍你啊!夺舍仙君老祖,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哦不!是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在稚童天魔的视野中,陈姬的头顶飘着一行字,不仅是他,所有人天魔的视线中都是如此。
这就是天魔的本命神通,与生俱来的功法。
“陈姬,字怀仙,道号仙君,诞于七夕,八境巅峰修士,人道之主。”单单是最后四个字,便足以吓退万千天魔了。
“别拍马屁,到底见没见到我说的那个人?”陈怀仙无奈地扶住额头,跟这小家伙说话,咋这么费劲?
“回老祖的话,见到是见了,不过……”稚童天魔低着脑袋,半天也没放出来一个响屁。
陈怀仙倒也不恼,反而微微一笑,对于他来说,回到天外天,那就是回家了一样,若是有一天自己在人间真的没有了落脚地,那天外天会是自己的不二选择。
“说就是了。”
稚童点点头,说道:“那死娘娘腔跑了,还说劳什子的…坑害了怀仙老弟,实在对不住,希望怀仙老弟下辈子投个好胎之类的丧气话。”
闻言,陈怀仙心中了然,那“死娘娘腔”便是墨霄夺舍的七情魔君的肉身,至于“跑了”……
在天外天,身为天魔的天下,只要还在天外天就不算跑了,如今既然天魔都说跑了,那么就一定是离开了天外天,至于是去往人间还是妖族大地,那便不得而知咯。
“如何离开这天外天东部战场?”
稚童一脸古怪的看着陈姬,莫不是打一架打傻了?她试探性地问道:“老祖当真不记得?”
“不要叫我老祖,我也才三四十岁。”陈怀仙扬扬下巴,示意稚童按照方才的话题说。
稚童也是个有聪明劲的,瞬间就明白了陈姬老祖的意思,轻轻拍打陈姬那一袭红袍的袖子,说道:“老…怀仙老哥,离开天外天的方法有两种。
一是回到人间,需要动用山河跨洲符。”他轻轻捻动陈姬这一身山河气运凝练而成的红袍袖子,说道:“老哥身上就有很多。”
“去往妖族大地的话…东部战场有一座传送法阵,需要信物才可通过。”
陈怀仙点点头,如今还不到金丹境,就算回了人间也无法做成想做的事情,毕竟大篆的护国真人是元婴境老神仙,自己身为一剑破万法的剑修,只有到了金丹才有一战之力。
倒不如前往妖族大地,四处游历一番。
他轻轻按住稚童天魔的狗头,一手捻出一张山河跨洲符,笑眯起眼,说道:“这位老弟,那就麻烦你将“信物”找出来,至于条件嘛…好说!”
第134章 理想世界
他轻轻按住稚童天魔的狗头,一手捻出一张山河跨洲符,笑眯起眼,说道:“这位老弟,那就麻烦你将“信物”找出来,至于条件嘛…好说!”
在这天外天,要论找东西,还得是天魔最好使。
天魔之间相互联系,精神世界互为主体,一人看到便是人人看到,消息传递极快。
那稚童天魔嘿嘿一笑,立正站好:“怀仙老哥放心,十日,不!五日,五日之内,我一定找到那信物!”
“信物,究竟是什么?”陈怀仙笑着问道。
稚童思索一阵说道:“信物可能是剑鞘,也可能是玉佩,也可能是衣服,甚至可能是书籍,也可能是某种信念物质,万物皆可为信物,只看这天外天的天道规矩罢了。”
陈怀仙心中明了,只是不知道墨霄是拿着哪种信物离开的天外天。
天魔读取修士心声,那稚童少年把嘴咧得葧荠大:“回老祖的话,那鬊鸟拿着一个红色的“卫生带”走了!”
陈怀仙哑然失笑,摇摇头,并未言语,许久后才问道:“道友如何称呼?”
那稚童天魔拍拍胸口,笑道:“在下生前名为“丝竹”,是妖族王座重鸣坐下莲花所化童子,境界在金丹左右!”
陈姬略微点头,用眼神示意这位丝竹道友去寻找信物,自己则坐在巨石上想些事情。
这场斩龙洞天之旅,收获不多,虽说成了人间名义上的“主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称谓可以说是人人喊打。
他对自己的性格很了解,好大喜功,好勇斗狠,反正没什么优点。
.妖族修士、国家、部落,不希望人间再出现一位和李贺、林煜那样的疯子。
人间王朝和修士,更不希望出现一位打破他们“祥和安宁”生活的幼主。
可是对于陈姬怀仙而言,妖族大军随时都能南下,人间那些大修士偏安一隅作威作福惯了,自然也不会去想这些。
换句话说,就算妖族大军攻破长城,入主人间,那些大修士的地位也很难撼动。
强者还是强者,依旧高高在上。
弱者依旧是弱者,依旧任人宰割。
陈姬是底层人出身,是那些官老爷眼中最不值得一提的人,甚至是死了,也不过是官老爷在花名册上花一笔的事儿。
但往往是他这样最不值得一提的人,最明白底层百姓的辛苦。
乱世一旦打开,兵匪游掠,天下八洲狼烟四起,苦的无非是那些最底层的老百姓。
所以,妖族是一定要打的,开疆拓土也是必要的。
这位人间新主、幼主别无他求,只希望自己的后辈,永不再受战乱之苦。
站在什么位置,就要有什么样的担当,就要想什么事,此时的陈姬便是如此。
此时的陈怀仙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陈姬,不再是那个莽撞行事的少年,他取出纸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写写记记着什么。
要按照如今天下的现有趋势,收回大修士的权利,加强对他们的约束,要以法天下。
当然,这律法一旦颁布,一定会有很多人不遵从,不愿意接纳,毕竟损坏了太多大修士的既有利益。
不过没关系,不用和我陈怀仙讲这些,跟你们的大道讲去吧!
我陈怀仙,非与修士共天下,而是与百姓共天下。
有了百姓,人间才是人间,没了百姓,也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道理陈怀仙还是明白的。
红衣青年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此番前往妖族大地,不知道人间、妖族会派遣多少人来杀我,不过无妨,就当杀妖炼剑了!”
醉斩长鲸倚天剑,静临溪岛濯尘缨。
此时在妖族大地,陈怀仙唯一放心的便是墨霄,不为别的,只因为墨霄对刘潮生说出的那句“在下生在人间,吃我那人间母亲的奶长大,背叛家园的事,在下做不出来!”,就值得陈怀仙放心。
况且身为人道之主,墨霄的大道前程还在自己手上,哪怕如今他身在妖族大地,没有自己这位人道之主的封正,想跻身十四境,不说是“痴人说梦”,也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他环顾四周,自从接任人间之主的位置后,这双重瞳便能看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比如…大道残留。
就像这天外天东部战场,都快成烛龙的私人道场了,漫天都是烛龙的道法余韵,全是暗红色的道法残留。
“这些大修士啊,只要不想死,那便死不了,或者…很难死。”
比如真身被斩,也不过是留下一抹阴神阳神,便能苟活世间。
陈姬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这不是理想的世界。”
在他眼中,或者心中,理想完美的世界,应该是长幼尊卑、男女老少,地位有高有低,境界身份有强有弱,但天枰总该是平的,就像桌子的四个角,哪个不平,便会倾斜倒塌。
人人都能上桌吃饭,人人都不会被欺压,这就是陈怀仙心中的太平世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人人平等,天下大同,要什么时候?十年?百年?千年?还是万年,乃至万万年?
人,总要有个目标,才有前进的动力。
就在这些臆想中,七天的时间转瞬即逝,陈姬也费劲脑筋写出了十二条策论,不过不够完善,还需要老师和高顺等人进行一系列的完善,也需要人间王朝诸位皇帝的同意才行。
他轻轻摇晃手腕上的青色麻绳,不知为何,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好像龙腰洲出事了。
这样的不安被逐渐放大,导致陈怀仙有些心悸,眉头紧锁,愁容满面。就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在逐渐失去一样。
在远处的碎石后,一个稚童模样的天魔探头探脑,一手举过头顶,轻轻晃了晃手里攥着的面具。
陈姬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仙君老祖,实在对不起啊,本来说五天就能找到的,但是不知为何,最近的信物太难找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稚童低垂着脑袋,好像做了错事一样,语气中满是愧疚。
陈怀仙笑着伸出一手,按在稚童的脑袋上。
第135章 仙君封正天魔
陈怀仙微笑着伸出一手,轻轻按在稚童的脑袋上:“无妨,不过是两天时间而已。”
稚童依旧低垂着脑袋,不敢言语。
“你是人间人,还是妖族大地的修士?”陈怀仙笑着问道。
丝竹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陈怀仙,老祖这是打架把脑子打傻了?七天前自己不才说过,自己是王座重鸣王座坐下莲花所化的童子?怎么现在就忘了?
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陈怀仙,发现怀仙老祖正笑眯眯地朝自己眨眼睛:“丝竹道友,我在问你,是人间人,还是妖族大地的修士。”
丝竹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虽然不知道怀仙老祖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好,万一老祖一个不高兴,抬手一巴掌按爆自己的狗头咋办?
这就是口碑!
丝竹试探性地撒了个谎:“我是…人间人?”
陈怀仙笑着点点头,手掌中传出阵阵暖流,瞬间遍布丝竹全身,同时,陈怀仙的面色也苍白起来。
丝竹看向自己逐渐凝实的身体,面露惊恐之色,颤声道:“不要啊老祖,这样我会死的!”
陈姬脸色苍白地扯扯嘴角,另一只手轻轻一挥,一股灵气将稚童包裹起来,“放心,我在,你不会死。”
丝竹伸出两手,低头仔细打量一番后,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陈怀仙,声音因为过于激动显得有些大声:“封正???”
他好像意识到什么,立马压低声音道歉:“对不起,怀仙老祖,刚刚是我太大声了。”
万一招惹来其他天魔,一群人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那怀仙老祖还怎么离开天外天?
陈怀仙气息略微有些紊乱,点点头,努力调整呼吸。
“怀仙老祖这是何苦呢,您刚继承君位不久,人间许多地方还不曾建起你的神庙。
我估摸着除了你家祖师堂,没人给你供奉香火,真是可怜兮兮,惨死了!
封正!那可是封正啊!是人道之主承认飞升境修士通往十四境大道的封正,怀仙老祖何必浪费在我一个小喽啰身上?
万一哪天老祖遭遇不测,到时候没有这些香火保命傍身,那我可真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十恶不赦,万死莫茨了!”
听着丝竹那滔滔不绝的碎碎念,陈怀仙自动将其屏蔽,盘腿打坐,努力稳住身上那山河锦绣的流转。
小小八境纹上一身的山河锦绣,的确是辛苦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被气运冲散某处窍穴,如千万只毒虫啃噬,痛痒难忍。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封正,境界太低,有些辛苦,日后境界高了或许会好些。
不过依旧是浪费了自己身上全部的香火。
他不喜欢欠人情,不然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少了一样。
从山河跨洲符箓,到为高顺等人获取修士夺舍,再到如今的天魔封正,陈姬从不曾欠过人情。
“顺手的事儿,就当我拿你练手了。”陈怀仙调整好气息,故作冷淡的说道。
丝竹双手托住下巴,眨巴眨巴眼睛,怀仙老祖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也好也好,你嘴硬些,我也就不欠你什么了。
直到此时,陈怀仙才有功夫打量起丝竹带来的面具,那是一张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人偶面具,通体为白色,双眼有两道纵着贯穿的血痕,像是被某只猛兽一爪挠出,某些地方还有猩红色的血液飞溅。
“这要怎么用?”陈怀仙拿起面具,往自己脸上比了比,大小正合适。
丝竹叉腰大笑:“回老祖的话,只需要带上,随后打出几道手诀便可离开天外天,无需去往传送漩涡!”
陈怀仙一脸古怪的看着丝竹,那墨霄一个大男人,为了离开天外天,岂不是要穿上那女子用的卫生带?
也是,七情魔君本来就没鸟。
他七情魔君做的事情,和我墨霄有什么关系?
陈怀仙递出一张山河跨洲,随后扬扬下巴,示意丝竹显示一遍那手诀。
丝竹看向那山河跨洲,心想怀仙老祖这真要让自己去人间晃悠?也好,反正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人间什么样,到时候在外面逛够了,就去怀仙老祖的道场骗吃骗喝去!
只见稚童双手食指中指互相勾连,随后小指和无名指互相交叉,双手指缝互相重叠,随后双手一翻:“老祖,这手诀就是这样,”
陈怀仙点点头,自己什么都缺,但就是一样不缺,那就是资质。天底下的驳杂术法,自己学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用学第二遍,哪怕禁制,稍微摸索几年,依旧是大成的地步。
唯一不同的是…读书写字。无论自己儿时如何用功,就是做不成儒家修士,就是写不出一手好字,现在好了,干脆就不读书写字了。
彻底摆烂。
不过想到这里,陈怀仙好像记起什么。
说到儒家修士…曾经救自己一命的沈憾,如今好像还在龙腰洲最北端的大漠下,被龙虎山大天师的一记翻天印压着。
说到禁制…烛龙送给自己的禁制玉简,好像还没刻!
回到人间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沈憾从大漠救出来;去往妖族大地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玉简刻满禁制,变为山鬼印。
若是这些想法传出去,那关在十万大山牢狱里的沈憾一定会激动的哇哇大哭:“呜呜呜,我的远房表弟终于记起我来了!”
早在陈姬继承人道之主的位置时,在高顺北上前往长城时,关押沈憾的翻天印就被高顺一枪刺透。
只不过沈憾终究是魔道修士,高顺不怎么放心,只能暂时将其关押起来,让其听凭君上发落。
君上一日不回,那沈憾就要在十万大山的牢狱里关押一日。若一日不回,沈憾就要失去自由。
陈怀仙戴上面具的刹那,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面具主人的生前的经历,不过他如今顾不得这么多,双手快速结印,身形一闪离开天外天。
丝竹看着四下无人的地界,封正之后,自己属于一个无境之人,但好在怀仙老祖留下的灵气,不多不少,刚好能催动山河跨洲。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朝远处虚空招招手。
如今自己已不是天魔,自然而然的也就看不见天魔了!
第136章 你是陈姬?
天地昏暗,乌云密布,那漆黑如墨的乌云好似就在头顶一般,触手可及。
在这光秃秃满是灰色的烛龙山脉中,有一袭红衣、面覆雪白面具的修长身影正缓缓漫步。
此地乃烛龙真身所化,绵延近乎万里之遥,遍地尸骸血迹。此地没有生灵,只有一片死寂。
陈怀仙刚踏入这山脉,便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一股不安,太安静,太…诡异,那人道之主的第六感告诉自己,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害怕此地被人设下阵法禁制,陈怀仙每走一步都极其小心翼翼。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他走出的路程不过十里。
修士金枝玉叶,速度之快远不及常人所能及,若是全力御风,陈怀仙有把握,十日之内离开这斩龙山脉。
但如今,他每向前踏出一步,面前就好像对出一道阵法。
青年抬头远望,面具下的重瞳熠熠生辉,在这个位置,能看到进入斩龙洞天第一层的碎石堆。
哪里能生出自己的分身,比自己高出一境。
陈怀仙抬手,轻轻触摸面具,触感冰凉圆润,好像是玉石所雕刻一般,如梦如幻。
这面具的主人生前是位戏子,被仇家追杀,逃亡途中被迫修道,但终是气力不济,不得不逃亡天外天。
最后还是被仇家追上,在即将身死之时,被烛龙残魂救下,留下这幅面具在天外天,真身则去往妖族大地开宗立派,随后兵解转世。
正当陈怀仙深思之际,前方突然出现一位绿袍小姑娘,正坐在一块崖壁上,悠闲地晃着脚丫。
陈怀仙眉头微微皱起,该来的还是来了,此人说不定就是那要杀自己的人。
不难看出,此人是魂魄之身,并非半虚半实,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此等手法,非王座不能企及。
不知道是哪位王座的座下高徒,陈怀仙已经做好血战一场的准备。
虽说如今刚刚进行一场“封正”身体有些疲惫,但自身灵气还算充沛,血战一场也无妨。
不过就是流点血,又不是没流过。
“喂!见没见到一个穿白色文武袍的男人?长相…听说是挺秀气的,有一双灰白色的重瞳子”不等陈姬开口,那少女便率先说道。
陈怀仙微微一愣,摇摇头示意自己没看见,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又不是那种嗜杀的人,没必要见人就打。
何况辣手摧花的事,自己虽然做得出来,但终究是有些不舍。
少女“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陈怀仙转身,正要绕道而走,却听见那少女突然说道:“且慢!”
正当他准备召出逐鹿,血拼一场之时,却听那少女说道:“把面具摘下来我瞧瞧!”
万一那鬊鸟换了身衣服呢?
陈怀仙微微松了口气,因为京观的缘故,如今自己相貌容颜大改,一双灰白色重瞳已经变得猩红,哪怕是最了解陈姬的红离,如今一眼也认不出来。
面具下,是更完美的面容。
当朱樱看到陈怀仙面容的那一瞬,整个人都呆住了,世间怎会有长相如此完美的男子,真是…妖孽啊!
陈怀仙重新戴上面具,笑道:“我现在可以走了?”
朱樱呆呆地点点头,但很快又问道:“公子为何来烛龙山脉?”
陈怀仙思索一阵后满口胡诌:“迷路。”
“胡说八道!”朱樱娇嗔一声,努努嘴说道:“我看你这样,一定是去斩龙洞天寻宝的!是不是?”
“是是是,我就是去寻宝的。”陈怀仙语气中带着不耐烦,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如今斩龙山脉情况不明,多待一刻便是麻烦。
“哎哎!你别走啊!”朱樱跳下崖壁,快步跑向陈怀仙,就像他的跟屁虫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我师兄他们这几天一直在找那个叫陈姬的人!在这里设置下了层层阵法,迈错一步便会被数百种阵法关起来!”
“哦对了,我叫朱樱,是天罡王座朱厌的…的…徒弟…吧?”绿袍少女一个蹦跳到陈怀仙身前,双手背在身后,倒退而走,满脸笑嘻嘻的。
一听到阵法,陈怀仙便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问道:“那陈怀仙是何人?需要这么多阵法围杀。那围杀他的人,都有谁?多少势力?”
他语气很平淡,就像好像是一个好奇的路人在询问而已。
换做是别人,陈怀仙自然不会这么问,但这小姑娘…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啊。
朱樱骄傲地扬扬下巴,语气轻快的说道:“好几千人呢!大概几百个势力吧,人间的,妖族的,哪里都有,听说那个叫…太康王朝的,甚至派出三千甲士,不惜奔袭千万里,也要杀掉那陈姬!
不过那人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这么多人杀他,就算一人分一块肉,那也不够分啊!
不过有我师兄在,一定能将那鬊鸟的脑袋削下来,夺得头功!”
她眨眨眼睛,这一路她都在有意无意的为陈怀仙引路,毕竟师兄费劲千辛万苦凝聚的大阵,可不能被这个路人甲给毁了。
“这位道友,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到时候杀了那鬊鸟,我记你一功,请你去合欢宗山脚下的清风镇吃煎饼!”
陈怀仙:我谢谢你啊!
陈怀仙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环顾四周,问道:“那三千甲士在哪里?”
朱樱有些懊恼,这人咋就抓不住机会呢?我都说了我是朱厌的徒弟!
她没好气地说道:“在这里!”
陈怀仙点点头,抬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笑道:‘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在王座朱厌那里一定不讨喜吧?’
朱樱下意识地努努嘴:“你怎么知道我爹…”说到这里,她好像意识到什么,赶紧捂住嘴,有些歉意地看向眼前红衣男子:“不好意思啊,我爹不允许我在外说我是他的女儿,而且我娘也说了,财不外露。”
陈怀仙笑着点点头:“倒是个好娘亲。”他抬手一召,那柄猩红长槊便被握在手中,当朱樱看到那修长的枪尖之时,双眼蓦然瞪大,快速地向后倒退几步,指着陈怀仙,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你你你!你是陈姬!”
第137章 就这?没了?
当朱樱看到那修长的枪尖之时,双眼蓦然瞪大,快速地向后倒退几步,指着陈怀仙,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你你你!你是陈姬!”
陈怀仙手腕轻抖挽出枪花,笑道:“鄙人不才,正是小殿下方才骂了一路的“鬊鸟”。
小殿下骂了我一路,这笔账,如何算?”
朱樱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掌被石头划破也浑然不知,而是心如死灰。完了完了,都说这鬊鸟杀人如麻,脾气特别不好,动不动就是虐杀别人,自己骂了他一路,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可陈怀仙并未对这个小姑娘出手,而是环顾四周笑道:“诸位,方才看我跟一个小姑娘打打闹闹也就罢了,如今阵也布好了,禁制也设完了,还在看戏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光看热闹多没意思?不如亲身下场赌命!”
被小姑娘叽叽喳喳吵了一路,陈怀仙也想明白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与其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命,不如轰轰烈烈地打一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远处,一位紫衣真人率先现身,随后是数百位形态各异显出真身的大妖,远处的山坡上,几千甲士铁甲铮铮,正虎视眈眈地望着陈怀仙。
陈怀仙看向那些人,有人,有妖,真是…刺激!
朱樱快步跑到那紫袍道人身边,颤颤巍巍地喊了声“师兄。”
紫袍道人一巴掌甩在朱樱脸上,骂了句:“废物东西!”
“再有下次,我便嚼了你这魂魄,把你的残魂炼成灯油,生生世世受尽折磨!”
原本是想让陈姬自己踏入大阵,却被这废物搅了局,真是败笔!
就该在来时路上宰了这个拖油瓶!
朱樱被一巴掌掀翻在地,捂着脸不敢吭声,只能在心中委屈,如今怎么看师兄都不如那陈姬好看,也没人家温柔体贴。
那陈姬就不打我!
陈怀仙笑眯眯地看着众人,笑道:“还不动手?是不敢,还是不愿啊?”
那紫袍道人率先开口笑道:“仙君如今容颜大改,在下差点就认不出了,就差一点,差一点让你这只肥羊跑掉啊。”
有一只显出大蛟真身的妖族修士,身长数百丈,一双眼睛猩红似血,它声音却是妖魅的女声,她笑道:“久闻仙君容貌冠绝两座天下,不知可否与我双修一番再死?毕竟我修道数百年,还不曾睡过一座天下的主人。”
有猿猴大妖哈哈大笑:“你这是要把堂堂仙君炼为鼎炉?变态,但是我喜欢!”
陈怀仙咧咧嘴,朝众妖竖起一根中指,视线却投向那些人间甲士:“不如各位也自曝家名?也好让陈某死个明白?”
当然,若是我死不了,那便要好好找你们的皇帝算算账了!
其实这些大妖、甲士都明白,谁给陈姬致命一击,那么自己的皇朝、门派、宗门,怕是要被那两大街溜子挨个算账。
李贺、林煜。
但那又如何?这幼主、万万不能留,哪怕以后被一个老头子接任人间之主的位子,也绝不能是他陈怀仙。
不为别的,只为众人不服!
今日就是冒着被灭宗门,戮道统的风险,也要杀掉他陈姬!
“太康王朝!”
“云纹王朝!”
“朱雀王朝!”
“大篆!”
“南蛮!”
…………
一个个国家的名称被爆出,人间大小八九十个王朝,大部分都派几十几百人来凑凑热闹,唯有李唐、洪武几大王朝并未动作。
还有一个,如今国家大事全权由高顺、张辅、红离三人把控的龙腰洲大隋王朝!
陈姬微微一笑,将枪尖对准那一袭紫衣:“只管出手便是,陈某照单全收!”
此地修士最高不过八境,以这般阵容,哪怕陈怀仙是最强八境,也在劫难逃!
不是不能派出更强的修士,而是派出更强的修士,不符合妖族的性格,他们敬重强者,也尊重弱者。
当然,强者弱者都是修士,凡人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两脚羊,是粮食。
而人间派出的修士、兵马,千万里奔袭,早已是人困马乏,可还有再战之力?
只见那紫衣真人重重一跺脚,天地间一片光明亮起,只是刹那功夫,天地间就只有紫袍真人和陈怀仙二人。
一座仙气缥缈的仙山之上,紫袍真人站在山顶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陈姬,冷笑:“今日,定要将你这位人间仙君,克城杀主!”
陈怀仙将长槊狠狠钉入台阶,唉声叹气,妖族修士打架斗法之前都要来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
他抬头看着那紫袍道人,嘴角微微翘起,笑道:“站这么高做什么?下来些,我不习惯与人抬着头讲话。”
紫袍道人嗤笑一声,一脚踏出进入下一层台阶,只是脚尖触地的瞬间,便有龙鸣声在天地间响彻:‘我怕我下去,吓死你!’
他抬手轻指脚面,便有一柄紫色剑气凝聚的长剑在脚下生发,每一级台阶便有一剑,每踏出一步,便有剑气如浩荡长河一般撞向陈怀仙。
反观陈怀仙,并未有任何多余动作,而是盘腿枯坐,选择以一种消耗灵气最小的方式,来抵御这些剑气。
只见红衣青年双指并拢掐剑诀,一手贴放腹部,双眼微闭,对那一阶阶走下的紫袍真人视若无睹,只管恢复自身灵气,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紫袍道人见状,心中有些愠怒,自己好歹也是朱厌老祖门下最年轻的八境修士,仅仅八十岁而已,如今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看轻。
他一脚狠狠踏地,剑气变得浓郁,好像浩荡长江一般撞向陈怀仙。
陈怀仙面色不改,只是微微将叠放腹部的手掌托起,随后凝聚出一朵血红色的彼岸花。
在彼岸花出现的同时,那些剑气便在陈怀仙十丈之外停滞不前,再难存进分毫。
紫袍真人御剑,一阶阶走下,随着灵气的逐渐枯竭,越往后,每踏出一步就变得愈发困难,这一走便是七天七夜的时间。
剑光始终不曾进入陈怀仙周身,直至紫袍真人全身灵气几乎枯竭,那红衣青年面具下的笑容才逐渐变得戏谑起来:
“就这?没了?”
第138章 掏心窝子的话
直至紫袍真人全身灵气几乎枯竭,那红衣青年面具下的笑容才逐渐变得戏谑起来:
“就这?没了?”
那紫袍道人大口喘着粗气,见鬼一样看着近在咫尺的陈怀仙,颤声道“这…怎么可能?”
江山有多重,拳头就有多重,江山有多平稳,灵气的运转就有多充沛。
其实如今的陈姬也不好受,只是穿着红衣,并不显眼。若是换成白衣便会发现,自己早已是满身血迹的惨状。
一边恢复灵气,一边还要阻挡那浩荡剑气,属实辛苦。
“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是你太骄傲自大罢了!”陈姬起身迈出一步,一把掐住紫袍道人的脖子,将其高高举起:“朱厌门下的天才剑修,也就只会这一招一式,再无其他?”
空闲的另一只手猛地发力,撞进紫袍道人的心窍,狠狠攥住他的心脏,硬生生将其体内的飞剑给“拽”了出来。
“这飞剑,叫什么?”
紫袍道人闭口不谈,双目充血死死盯住陈怀仙,低声骂了句:“贱种!”
陈怀仙双手轻轻捏住那柄通体紫色的飞剑,皱眉思索片刻问道:“与道家有关?”
见那道人还是不讲话,他干脆一个发狠,将其飞剑生生折断,碎为两截。
“这么好一把飞剑,就这么没了。”面具下的嗓音妖媚,带着丝丝戏谑。
紫袍道人嘴角渗出鲜血,双眼不断向上翻,好像要活生生疼死一样。陈怀仙也不废话,直接伸手将其心脏挖了出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笑道:
“我陈怀仙的一大爱好,喜欢和人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掐着脖子的手腕微微用力,竟是直接将那紫袍道人的头给拧了下来。
陈怀仙提起手中头颅,让其双眼与自己平齐,嘴角微微翘起:“什么剑悬龙鸣七日不止,朱厌座下八境第一人,也不过如此。”
他环顾四周,此地阵法只要迈出一步,便会进入下一层禁制,到时候迎接自己的是大妖还是甲士,尚未可知。
打架嘛,打不打得过,要打了才知道。
一袭红衣猎猎作响,青年向前跨出一步,天地骤变!
只见一袭红衣御风悬停空中,身下不曾有丝毫陆地,而是绵延数百里的大泽!
大泽之中数百头蛟龙盘踞,一双双猩红色的竖瞳死死盯住陈怀仙,好似要将他碎尸万段,扒皮抽筋!
领头一人,正是先前扬言要将陈姬炼为自己“鼎炉”的女子大妖,如今已显出半人之身,人首蛟身,一条庞大的蛟龙蛇尾拖拽百米。
女子头戴一顶帝王冠冕,身穿一袭淡绿色法袍,双眼猩红似血,唇红如花。
“阵法一环扣一环,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陈怀仙手持长槊淡淡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位女子大蛟。
每踏出一步便是一座小天地,不光费时,还费钱。
那大蛟女子看向陈怀仙手中提着的那颗头颅,叹了口气,苦涩地笑道:“这阵法是那位仁兄精心布下,说是要亲自守住第一层仙境,不曾想刚一个照面,就被你宰了。”
陈怀仙提了提手中那颗面目丑陋的头颅,笑道:“可惜你们不能存在于一方小天地内,不然陈某便是插翅也难逃咯。”
此方天地的真正玄妙之处,并非天地一环扣一环,而是能隔绝人道香火,让陈怀仙这个人道之主的位置名不副实。
不过也无妨,现在的陈怀仙全身加起来的香火,聊胜于无。
“我家娘亲让我带话给君上!”那大蛟女子突然朗声说道。
陈怀仙心中略微感到疑惑,一个王座大妖,和自己有什么好说的?但他还是点点头:“洗耳恭听。”
见此人并不反感,那大蛟女子微微一笑,看来这位仙君的脾气也不算差,是个能听进去别人说话的主儿。
“我家娘亲一直秉持着天灾和道君前辈的思想,愿和人族以和为贵。娘亲说了,今日围杀之举,是迫不得已,若是仙君能够活下来,我摇曳河愿意为仙君建上妖族第一座属于人道的神庙。”
那大蛟女子顿了顿又说道:“我娘亲还说,建庙之后,愿意每年为仙君敬上一柱神香!”
人间凡夫俗子敬香的效果微乎其微,但好在积少成多,修士一般除了自家祖师堂,是不会去往别处敬香的,因为会损耗自身道行。
修士敬香,境界越高,效果也就越显著,若是一位真仙,乃至飞升境的妖族王座亲自敬香,那么青烟袅袅,怕是能直达天庭!
在大蛟女子讲话期间,陈怀仙一直在用手指在空中捻动着什么,不多时他便有所明悟。
此方天地,并非实质,而是那紫袍道人设下的一层幻境,景色也是随着镇守大阵的修士而不断变化。
他手指轻轻捻动一根道法丝线,将手藏入袖中,默默感受着道法余韵。
此技可学,而且是必须要学,一旦学成,分割战场、拘敌在手,简直是易如反掌,届时哪怕是再难缠的围杀,也能逐个击破。
但陈怀仙也能感受到,此地的灵气在不断减少,应该是那位紫袍道人设下了某种禁制。
一旦灵气被彻底抽空,车轮战,就是耗,也能把陈怀仙活活耗死!
“说完了?”陈怀仙微微一笑,问道:“那还不让路?”
那大蛟女子在心里“呸”了一声,刚刚还说你是个能听进去话的主儿,现在就这副样子,真是气人!有功夫一定把你炼为鼎炉,榨干你!
“仙君有所不知,这阵法阴损之处就在于,每一层小天地只有一人能活着出去。
况且,这古蜀大泽搬都搬来了,不打一架说不过去啊!”
陈怀仙轻轻晃动手上那根绿色麻绳,笑问:“不怕死?”
“哎~没有事儿呀!”那大蛟女子拍了拍胸脯,颤颤巍巍的:“我娘亲说了,来都来了,总要掂量一下两座天下最强八境的分量。况且我娘也在祖师堂为我点燃一盏本命灯,死了等于白死!”
说话间,那古蜀大泽内便多出一尊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的蛟龙金身。
第139章 剥夺控制权
“哎~没有事儿呀!”那大蛟女子拍了拍胸脯,颤颤巍巍的:“我娘亲说了,来都来了,总要掂量一下两座天下最强八境的分量。况且我娘也在祖师堂为我点燃一盏本命灯,死了等于白死!”
说话间,那古蜀大泽内便多出一尊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的身缠蛟龙的女子金身。
此情此景让陈怀仙略微有些讶异,问道:“你还是个山水正神?”
所谓正神,便是由天庭和天地的大道显化、和王朝君主共同敕封,共同承人的世间神灵,责任在于掌管一方山川河流的风调雨顺、以及一国的安宁。
国破,山水正神则死!
但一般的山水正神都是生前有大功于天下,死后敕封。若是在有生之年成为山水正神,则要经受住形销骨立之苦。
要先将肉身血肉发肤泥垢被活活刷洗,再牵引天地灵气,重新凝聚金身法相。
那大蛟女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几百年前境界低,不知道天高地厚,口i出狂言。得罪了某位王座大妖,被一巴掌拍死,死后才得以成为摇曳河的山水正神。”
“那这就是你的大道显化?”陈怀仙拿枪尖指了指身下的古蜀大泽。
那大蛟女子只是微微点头:“仙君只管动手!”
说话间,那山水正神的金身法相蓦然从大泽中直起腰来,抬手扔出一条猩红色的血液长河自下而上,直冲陈怀仙而去!
陈怀仙哈哈一笑,轻轻晃动手腕处的绿色麻绳,此物好似如获敕令一般,在手腕处自动解开,飞向天空。
不到三个呼吸的功夫,那绿色麻绳便成为一条长达千里的大江!
黄河落天走东海,飘落浮云且西去!只见一条大河之水从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与那蛟龙女子的大道显化而出的摇曳河相互碰撞在一起。
大浪滔天,就好似天地间蓦然多出一幅白描山水画卷、万里大泽!
其声势,丝毫不弱于任何修士之间的大道之争!
陈怀仙好似心有所悟一般,一手狠狠往下一压,一手虚握向空中。
那青绿色的大江横冲直撞,将整个古蜀大泽都被洪水所掩盖,江水中剑气之盛,竟是将那位山水正神的金身法相打得不再维持人形!
大泽之中,数百头大蛟巨蛇不断翻转腾挪,试图阻挡那些从天而降的剑气,但却是无用功,一旦被剑气沾染,肉身便会被炸为一朵血花,就好像这古蜀大泽中绽放出数十数百的绚烂烟花。
惨叫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那大蛟女子一直在试图寻找陈怀仙的出剑轨迹,但奇怪的是,眼前红衣覆面的青年男子,好似无视光阴长河中的万物万法般,剑光不仅找不到出处,更找不到去处!
与此同时,陈怀仙原本抬起虚抓的一手骤然发力,天地间好似有裂帛撕开子时,一根丝线被那一袭红衣死死攥在手中。
他嗤笑一声:“朱厌一脉道法,不过尔尔!”
随手一挥,一道猩红剑光从袖中生发,将那大道显化而生的摇曳河从中劈开,一路直下,将那不再维持人身的山水正神的金身法相居中劈开,一斩为二!
金身被毁,那大蛟女子早已是七窍流血的惨状,低头看向水中,同族修士十不存一。
好生古怪,为何看不清此人出剑?
与此同时,原本被陈怀仙拽出的那根丝线处,骤然出现一道裂缝,有座高达百丈的巨石迎面砸来,随后是一位猿猴修士手持长棍,对着陈怀仙便是当头一棍!
陈怀仙不再理会身受重伤的大蛟女子,而是攥住逐鹿长槊,一枪横扫划出血色圆弧,将那座小山包拦腰斩断,同时挡住那猿猴大妖的倾力一棍。
随后猛地一震枪身,将那根长棍崩碎。
猿猴大妖低头看着手中断为两截的长棍,将断面对其猛地一按,长棍恢复如初,吐出一口血水。
虽是受了些伤,但也不是毫无收获,它指着陈姬的鼻子哈哈大笑:“狗崽子,终于让老夫找到那剑光的出处了!”
它此前一直躲在另一座天地中,以宗门的“观山河”秘书,偷偷查看此地战况。
要不是被陈怀仙发觉,自己何必拼着受伤递出那一棍,来引的陈怀仙出剑?
陈怀仙扶正面具,换了只手持枪,随后晃晃被震麻的虎口,笑问:“如何?”
猿猴大妖以长棍指着那一袭红衣,哈哈大笑:“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就骗骗那些单纯女子罢了,如何骗得了老夫?
你那剑光来处,便是你丹室内那颗残缺不齐的血丹!”
但就算是修道近乎千年的它也忍不住吐槽,若是那血丹不碎,还不得打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铁树开花?
陈怀仙并未过多言语,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以作回应。随后脚尖轻轻落在那显出妖族真身的大蛟女子那颗硕大的头颅之上,以枪尖对准其脖颈。
此时的她早已无再战之力,只能喘着粗气,引颈就戮。
方才距离过远,一人水中一人天幕,不曾注意到。如今近在咫尺,一股淡淡的清香进入鼻中,让她忍不住抬起眼眸看向陈怀仙。
“你好香啊。”
陈怀仙嘴角一阵抽搐,抬眼看向又是倾力一棍的猿猴大妖,说了句:“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可以去死了!”
逐鹿枪尖刺入蛟龙脖颈,那大蛟女子忍不住吐槽一句“真是不解风情”。
枪尖划开血肉筋骨,大蛟头颅落入水中,瞬间变为那颗头戴冠冕的女子头颅。
不光如此,那猿猴大妖发觉那狗崽子居然无视自己,且又有剑气在周身生发阻挡长棍落下,让其出棍愈发凶猛,凶性大发的猿猴大妖,此时恨不得将这古蜀大泽悉数砸烂!
陈怀仙看似随意地举起长枪阻挡大妖的棍起棍落,但腾出的另一只手也在不断地抽丝剥茧,试图夺得此方天地,乃至外面几座天地的控制权。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猿猴大妖挥出第九十七棍时,陈怀仙也终于了解这阵法、禁制的全部奥妙,只见他轻轻捏住一根丝线,狠狠拽动。
霎时间,天地骤变!
第140章 炼杀大妖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猿猴大妖挥出第九十七棍时,陈怀仙也终于了解这阵法、禁制的全部奥妙,只见他轻轻捻住一根丝线,狠狠拽动。
霎时间,天地骤变!
那名为袁铜的猿猴大妖环顾四周,满心疑惑,怎得莫名其妙就回到了自己原先待着的小天地?
好生奇怪。
此地原本应该是那“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的景色,但如今大街小巷却空无一人。
袁铜喜欢热闹,就连自己的道场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景象。人多了好啊,人多了,万一哪天肚子饿,随手抓来,洗干净就能吃。
方才挥出的九十七棍还真让袁铜有些饥饿,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让他心中难免有些烦躁。
“姓陈的狗崽子!滚出来!”袁铜张开双臂,朝天空怒吼。
天地间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袁铜大怒,饥饿感和被人当作空气的愤怒瞬间爆发,一棍扫塌十间亭台阁楼。此时的它凶性大发,大脑好像不会思考一般,只知道挥棍乱砸,恨不得亲手打烂这方天地。
而此时的陈怀仙,正坐在远处一间名为“红袖招”的青楼顶层,不知道从哪里“顺”来一只白碗,倒上酒泉山宗主送的美酒,小口小口的抿着。
在火行天地泡过干尸金丹,稍微有点臭啊。
此时的陈怀仙也是郁闷至极,原本出剑处藏得好好的,被这猴子一棍打了出来。
现在好了,又得重新寻找一处新窍穴。他单手抵住额头,陷入深思,若是能顺着光阴长河出剑,那世间便再无人能找到自己剑光的来处。
只是想法是好的,条件很苛刻,顺着光阴长河出剑,最需要的便是光阴长河中的光阴流水。自己和那位水神又不熟,人家怎么可能会给?
“陈姬,我日你的大爷,有种出来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像个男人一样!”
“你这个没妈的狗崽子,活该你妈死得早!”
“人间迟早毁在你这个乳臭未干的狗崽子手上,要我是你,在接任大桶之时,就该当着诸位飞升境大修士的面,自刎归天!”
“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独夫!该死的畜生,你比我们这妖族还不是人!”
任他再怎么辱骂,陈怀仙都能忍让,但唯独第二句,陈怀仙不能忍。
他手指轻轻摸索摆放在桌面上的面具,这些年来不曾有过并肩作战的“伙伴”,所谓伙伴,便是同生共死,共享富贵。
流放、逃走、入山、出山、归乡,其实在那个少年的心中,一直有处空缺,他不知道谁是伙伴,谁是真正的敌人。
对少年来说,只要不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便不能称作“永远”.
或许伙伴,就是高顺,是红离,是陈小白,青鱼儿,是如今在十万大山,数十年不曾相见的众人。
但如今身穿红衣的青年早已习惯一人独行,一个人出剑,一个人游走世间。
离群索居,不是神灵,就是野兽!
那些妖族要杀自己,各取所需,各自为了各自心中的“道”罢了。
妖族进攻长城,没错,如今的陈怀仙理解,但不接受。
就像如今阵内的数千人要杀自己,陈怀仙也理解,同样,也不接受。
已是不惑之年的红衣男子端起酒碗,将碗中酒水饮尽,他轻轻抖了抖红衣大袖,十二把飞剑悉数飞出。
春水、秋月,红颜、祸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海晏、河清,野草、朝露。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谁不羡慕剑仙,谁不羡慕那剑客手持三尺剑,千年万古豪杰气,羡慕那三尺风流?
陈怀仙拿起酒碗,在桌面上轻轻磕碰,十二飞剑迅速飞出,剑起雷池,将袁铜团团围住,拘押在手。
他放下酒碗走出红袖招,将镶在门口石阶上的“逐鹿”攥在手中,一步步走向都市中央。面具下,血色重瞳微微眯起,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死猴子。
一言不发。
袁铜看到陈姬之后,也不再挥动手中长棍,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恐惧油然而生,好像见到此人,自己该跪地磕头才对。
一碗酒的时间,足够陈怀仙将出剑处再次藏匿起来。
我陈怀仙,如今手中已无三尺风流,唯有一杆长槊。
二人几乎同时出手。
袁铜显出妖族百丈真身,手中长棍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猛放大,转瞬间便已有百余丈长。
对着那红衣青年的脑袋便是一棍落下,风声呼啸,好似力拔山兮气盖世!
陈怀仙不躲不避,而是双手五指贴在掌心,五指之间五雷攒促,正是当年在龙虎山学来的天师府秘术之一,五雷指。
在龙虎山修道一年半载,学会的也不过是一道五雷指,一道雷池雷局。但虽只会两招,如今也已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凡有妖邪作祟处,便有龙虎山天师背剑下山,甲子荡魔!
龙虎山雷法,雷声浩大,妖邪避让,赫赫天威,震杀万鬼!
一般情况下,一道五雷指便足以挡下这一棍,但陈怀仙好像觉得不够解气,再次凝聚法印。
他抬起双手,动作间手指翻飞。手腕掌心五雷环绕,造化万千,先结一道翻天印,印上五雷环绕。
道法在双手酝酿,好似天空雷声大作,一道道雷劫高悬这市井间!
好似意犹未尽,电光火石间又结紫薇印。
骤然间,一尊和袁铜身形同等高的百丈法相拔地而起,法相双手翻飞,先结五雷指,再结伏魔印、三清印、三山印、五岳印!
最后万千道诀法印被法相一手打散,单单凝聚为双指并拢的剑诀!
双指指尖之上,又有一副太极缓缓旋转,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袁铜手中长棍下落之势不减,双目死死盯住陈姬双手,可却被这一套法印晃的眼冒金星,一时间根本分辨不清谁不谁。
心中更是郁闷至极,露面了一句话不说,上来就要当场将自己这位距离金丹只剩一步之遥、雄踞一方的大妖活活炼杀。
就这么着急分生死?
他娘的,我袁铜不要脸啊?
好歹说两句话啊!
长棍落下的瞬间,陈怀仙也举起双指,抵住长棍。
第141章 奔袭千万里
长棍裹胁万千雷霆之势落下的瞬间,陈怀仙也举起双指,抵住长棍。
棍指交界处,那太极阴阳鱼快速旋转,太极生两仪、四象生八卦、好似六道轮回一般,天地间骤然只有光明。
好似那红衣青年手托一轮大日,光芒万丈,雪白剑气如浩荡三千青丝,顷刻间落下。
片刻之后,小天地内唯有寂静,那袁铜被光明照射的下意识闭上双眼,好似是那雷声大雨点小的光景?
等光芒散去,定睛一看,那袁铜早已倒地不起,一身雪白法袍破碎大半,手中长棍更是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滩劫灰。
此时的他早已是奄奄一息,半身血肉被剑光剥削得消失大半,一手攥住陈怀仙的脚踝,颤声道:“陈老祖…饶命。”
而那柄名为“逐鹿”的长槊,从始至终,都未移动分毫。
一直不曾出枪。
陈怀仙眼眸低垂,冰冷的看着这只猿猴大妖,脚踝微微后撤一步,随即抬脚踩穿其胸口,随后提起身旁逐鹿,以枪尖对准其眉心,一言不发。
袁铜心中叫苦不迭,这狗娘养的,下手怎么这么狠?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娃娃手段不弱的。
但此时的他根本不敢抬手拨开枪尖,只能一味地用头颅触地,无奈哀求:“陈老祖方才一剑消耗甚大,若老祖饶我一命,我…老奴愿双倍赔偿老祖损失!”
陈怀仙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翘起,并未过多言语,只是一枪将这位猿猴大妖的脑袋削下,随后攥住其发髻,将头颅收入火琵琶中。
但十二把飞剑并未收回,陈怀仙也说出了见到袁铜后的第一个字:“炼。”
十二剑本就剑起雷池,如今随着陈怀仙的一纸敕令,雷光大盛,将袁铜那原本准备等陈怀仙走后再偷偷摸摸回到山门的魂魄拘押起来,被那一袭红衣攥在手心。
陈怀仙眸色冰冷的看着手中呈淡紫色的魂魄,问道:“那紫袍道人还没死透?”
按理说,自己已经将这方大阵的控制权剥夺了个七七八八,小天地内应当是那灵气充沛,自身灵气也应该逐渐恢复才对。
可事实恰恰相反。
不但没有恢复,反而消耗愈发迅猛,正如方才袁铜所说,祭出那一道雷法,自身将近一半的灵气被消耗殆尽。
若是灵气无法恢复,单是车轮战、自己怕是撑不了多久。
袁铜好像知道自己今日必死,也不再客气哀求,而是指着陈怀仙的鼻子破口大骂,问候其祖宗十八代。
听着那些污言秽语,陈怀仙心中并不起波澜,而是将手中天雷加大力度,把这位猿猴大妖的魂魄活活炼杀。
可惜时间不够,不是在自家道场,否则就有很多时间,把这位猿猴大妖的魂魄点天灯,让其魂魄承受着千百年煎熬。
陈怀仙环顾四周,既然无法恢复灵气,便也不至于在此地再空耗光阴,他伸手轻轻捻住一根丝线,猛地一拽!
天地骤变。
双脚脚踏实地,他摘下面具,看向远处。
此地是一片战场,敌我双方实力悬殊,一方是数千甲士,一方是独自一人。
陈怀仙嘴角微微翘起,回眸一笑百媚生,众生粉黛无颜色。历时二十多年,终于在这异乡,虽然是来杀自己的,虽然是敌手,但依旧倍感亲切。
他看向远方,有位身穿道袍的老年道士,须发皆白,看上去已是垂暮之年。
那老年道士朗声道:“人间,不欢迎君上,若是君上愿意自此留在妖族大地,我可上书众位皇帝,让他们退兵。若是君上执意回到人间,恐怕是要折戟于此!”
陈怀仙微微摇头,他还是不习惯别人称呼他为“君上”,那袁铜说得对,自己虽然已有四十余岁,但依旧是少年心性,担不起大任。
“人间是我的家乡,为何不能回?”
紫袍道人亦是微微摇头:“按理来说,君上的成道之地在这妖族大地,毕竟“此心安处是吾乡”嘛,君上若是留在妖族大地,我们不介意为君上修建神庙,让君上享受万世香火!”
“没得商量。”陈怀仙态度坚决,自己就算不是人道之主,那也是人间人,何时归乡这种事,也需要经过他人同意?
那老道人叹息一声,说道:“君上可知,就算闯过这大阵,将我等屠戮殆尽,就算君上一路南下赶往长城,在长城万里之地,依旧有十六国屯兵十数万,在等着君上!
君上如今只是八境修士,就算在大战中于生死间破境跻身金丹,可一人如何能抵挡得住十数万铁甲重骑?老道我这是在救君上啊!”
陈怀仙略微感到诧异,看来人间王朝是铁了心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至于那老道人,杀他不难,小小八境而已。人间那些皇帝也怕,怕派出比自己高一境,乃至高两境的修士,会招惹上那个疯子诗鬼。
但殊不知,只要不是元婴往上,李贺都不会去管,陈怀仙就是死了,他也只会说是自己这位弟子气力不济,怨不得他人。
陈怀仙轻轻叹息一声,这算不算众叛亲离?“我还是那句话,没得商量,人间,我一定要回。”
从天外天赶往着妖族大地,本就是为了杀妖炼剑。再者说,若是围杀之局是在人间,是在自家道场,那岂不是要打烂方圆千里的地界?
他微微转头看向身后,身后无人,身前是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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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腹地,有一袭淡绿色劲装,头扎马尾辫的青年男子手持长枪,一路北上。
那男子身上悬挂着各种配饰,金剑银刀、香囊玉佩,活脱脱的一个小货郎。
正是龙虎山青鱼儿,奉李唐王朝皇帝旨意,独自一人率军北上,来救君上!
这支万人铁骑中,每人腰间都悬挂一只布袋,里面装着数百乃至数千张“白马符”,如今也差不多消耗殆尽。
在妖族大地整整三年光景,这对铁骑日夜兼程,路多觉少,连马都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
队伍中,不断有士兵因马匹口吐白沫、四蹄一软而栽倒在地,青鱼儿也只是转头大喝一声:“换马!卸甲!”
第142章 万军丛中
在妖族大地整整三年光景,这队铁骑日夜兼程,路多觉少,连马都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
队伍中,不断有士兵因马匹口吐白沫、四蹄一软而栽倒在地,青鱼儿也只是转头大喝一声:“换马!卸甲!”
可青鱼儿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口袋,蓦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容苦涩,事到如今还换个卵的马?
哪怕自己是七境修士,如今也能听到那如雷鸣般的心跳,他尚且如此,何况自己身后那万余武夫?
这些铁骑,已经丧失了来回冲阵的可能。
这一万骑兵拉伸出一条极长的阵线,这种全然不计较资源、不顾及阵型的长途奔袭,换做是自己父亲前来,一定会用荆条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
不断有疲惫不堪的马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那些马术精湛的骑军唯一能做的便是驾驭马匹微微掉头,尽量倒在行军路线的左右两侧。
那些摔落在地的骑军根本顾不得心爱坐骑的死活,迅速摆好阵形,取出陌刀,阻挡追在身后的数万大篆骑兵!
一万位武夫骑卒,一万柄陌刀,奔袭千万里!
青鱼儿心中明了,这一万人只要能有五千人撑到烛龙山脉,自己那好兄弟就能活命!
行至一处狭窄的天然峡谷,身旁副将早已疲惫不堪,他回望一眼,扬起长枪调转马头,沉声说道:“君侯只管带队六千人往前冲,身后追兵交由末将!”
兵家修士,最擅长便是战阵厮杀,也最擅长统兵作战。
青鱼儿勒住马缰,拍了拍这位副将的肩膀,声音沙哑如野驴拉磨:“活着。”
无需过多言语,副将只管下马,取刀,结阵,拒马!
在这不知名峡谷,四千对四万,一对十。
身为全军主将的青鱼儿顾不得停顿,前面便是烛龙山脉,他一直碎碎念叨:“活着,一定要活着!闹出点动静…让动静再大点!”
直至烛龙山脉最南端,有阵法紫气冲天,阵内杀声不断,阵外唯有数千轻骑。
青鱼儿放声大笑,笑的眼泪直流,他转头大吼一声:“披甲!取刀!”
横成一条直线的六千铁骑逐渐停下,人人将陌刀刀柄相连。
这支远离人间,一线深入妖族腹地的铁骑,三年以来,唯一一次安心休整,也仅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如同一条静止不动的大江。
身旁,本是龙虎山天师府黄紫贵人的程雪色身穿一袭银甲,三千青丝简单的扎成马尾,笑问:“按照画本子里讲的,此情此景,大哥不得讲两句?”
青鱼儿转头看向这个一直自称是自己“弟媳妇”的女子,笑骂:“老子是粗人,不通文墨!”
此后唯有两事,杀人,冲阵!
大军的短暂休整之后,是浩荡如烟,势如东海的铁骑冲阵!
《仙君本纪》中记载,仙君元年十月,李唐王朝武康侯青鱼儿独自率军北上,入妖族腹地,阵斩云纹王朝九千轻骑。
这场烛龙山脉一役,是自登天一战以来,乃至登天一战以前万年,人族人数最多,冲杀距离最远,耗时最长的一场骑战!
也是登天一战以来,人族第一次反守为攻,对妖族用兵。此先例,由李唐王朝开创,此后由洪武王朝发扬光大。
而造成这大好局面的人,是四个人,其中三人在两座天下,是出名的人狠话不多。
龙虎山当代大天师,赵天禧;掌律老祖,黄山;首席供奉,赵篆。三人几乎是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将整个妖族前来围杀李唐王朝这万余重甲骑军的兵马拖住。
而在两年前,有一位云游老者见到青鱼儿,问了一个问题:“值得吗?”
青鱼儿本不想回答,但看在对方年事已高,实在不想扫了老人家的兴致,也并未多想为何老者会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青鱼儿是庶子,在家中、在长安不受待见,从小被扔在龙虎山,虽钱财管够,但一生都没一个真心朋友。我也只想找个真心朋友,不为别的,只为喝酒的时候,有人能抢着付钱,热闹热闹。”
云游老者沉默片刻,点点头,又问:“李唐王朝的皇帝,如何讲?”
青鱼儿哈哈一笑:‘我人间君主,岂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老者点点头,转身离去,当时的青鱼儿只顾赶路,但实在不放心老人一人赶路,便派了一队骑军悄悄护送。
只是还不等走出百里,大地之上蓦然有一尊万丈高的老者法相拔地而起,将一头藏匿在地底深处,准备一口吃掉这万余人的土龙大妖生生拽出。
法相攥着土龙的头颅,拖拽着那庞然身躯,一次次砸向前来围杀的大妖。
直到后来一年青鱼儿才知道,那老头,叫玄圃,是天罡三十六王座中,活得最久,最会打架的几人。
更有人说,玄圃剑术,仅次于林煜。
曾有云游者,独自一人,在妖族大地行走,跋山涉水,每过百里,便会放下一块石头,将自己对术法的修行理解、感悟记录下来,留在原地。
有缘人见之、得之、修行之。
而玄圃出手的理由也很简单,几千年了,很久没见过这么心境纯粹的修道之人,死了怪可惜的。
换句话说,就是没心眼子,死了丢人。
外有青鱼儿率军冲阵,内有陈怀仙枪挑千人!
那老道人都快疯了,龙门、八境!泥们这些皇帝管这叫八境?金丹又没有他能打啊喂!
只见那一袭红衣宛如一尊杀神般,带着面具,手持长枪,脚踩数千人的头颅,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老道人。
死人骸骨相撑柱,白骨头颅筑京观。
任你道家修士撒豆成兵、言出法随,我陈怀仙只凭一杆长枪,便敢在万军丛中来回冲杀!
如今青年的双眼已经不见眼白,完全被猩红替代,是真正意义上的杀红眼了。
他仰头狠狠灌了口酒,手腕一抖拧出枪花,枪指那老道:“是你自己死,还是我送你?”
老道人欲哭无泪,听听,都听听,这他娘的是人话吗?我们可是家乡人啊!
只是下一秒,眼前一花,那一袭红衣消失不见。
第143章 三头六臂
老道人欲哭无泪,听听,都听听,这他娘的是人话吗?我们可是你的家乡人啊!
只是下一秒,眼前一花,那一袭红衣消失不见。
陈怀仙从老道人身后攥住其发髻,一手攥住枪杆顶端,以枪尖刺入其后心,随后枪尖下滑,将这老道人倾斜劈开!
那老道人还来不及舒展任何保命术法,亦或者什么搏命厮杀的手段,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他环顾四周,因为老道人使用符箓撒豆成兵的缘故,此地光是人头便有数万,先前陈怀仙以长枪画圆弧,枪光纵横百丈,百丈之内无一活口,皆是被拦腰斩断。
更过分的是,陈怀仙居然还有闲情雅致控制十二飞剑,一个个挑起人头,将它们摞起来,铸造京观。
这也算是他的一大爱好。
陈怀仙攥住那老道人尸体的脖子,将其头颅生生扭了下来,随后随手一扔,将其脑袋扔在京观顶部。
心中想着,如此美丽的京观,若是随着小天的消失,岂不可惜?他抬手从火琵琶中将那紫袍道人、大蛟女子,和猿猴大妖的白骨头颅悉数取出,随手摆在京观底部,点点头,心满意足。
红衣覆面的青年缓缓走向京观,踏着一颗颗人头走向顶峰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鲜血顺着手指滴落。
虽说身体有些疲惫,但这一战,的确是淋漓尽致、快意至极!
既然灵气无法恢复,那便继续打。既然做了剑修,修了道,便没有后退的道理。
车轮战就车轮战,怕他个卵?
人可死,剑可毁,七尺男儿三尺剑,人与剑尚有一气,不可退!
陈怀仙伸手一扯,将这方小天地撕开一道裂缝,虚空中,一拳迎面而来!
随后,便是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直至第六拳同时轰出!金色拳罡好似撕开空间一般,转瞬间便已至陈怀仙身前。
天地间轰隆隆作响,金光大盛!
陈怀仙不躲不避,以一拳对六拳,气流震荡,空间扭曲,轰鸣声不绝于耳,乃至于将这座万人透露铸成的京观震的微微摇晃。
也就在此时,陈怀仙终于看清了递拳之人。
那人天生异象,三头六臂,高达数米,一身金色肌肤,肌肉鼓囊好似恶鬼一般。
陈怀仙双臂交叉,硬生生挨过那怪人的倾力五拳,身形倒退数十丈,吐出一口淤血,双目死死盯住那人。
这是什么品种?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人间修士,还是妖族?”
那怪人三只头颅分别露出不同的神色,有愤怒、喜悦、不屑,但却在同一时间开口:“人间,云纹王朝,周正!”
陈怀仙点点头,问道:“武夫?”
周正亦是点头,“是江湖武夫,也是兵家修士,更是索你性命之人!”
“那要不要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陈怀仙缓缓摘下面具,双手猛地一翻,将一双猩红大袖迅速卷起,冷笑着说道。
“我要把你的脑袋,当夜壶!”周正实在和这人废话,虽说此地无法恢复灵气,但恢复些气力还是可以的,拖延的时间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周正拉开古怪的六臂拳架,随后身形如电,朝着陈怀仙迅猛冲去,六拳递出三拳,一拳面门,一拳腹部,一拳心口。
陈怀仙直起腰,亦是拉开拳架,四两拨千斤,起手撼昆仑!
昆仑可撼,何况是一个模仿神,却无法成神的“人”?
如果陈怀仙猜测不错,此人应该是人、妖结合下来的产物,不然人间如何出现这般异类?
用肉身硬扛下面门、腹部两拳,随后轻轻握住那朝心口递来的一拳,猛地发力将其手腕卸掉,随后一个过肩摔将那怪人砸入地面!
还没完、随后双手绞揉,交错一抹,活生生将这条胳膊卸了下来!
但同时,陈怀仙也受伤不轻,硬扛两拳,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即将破碎一般,头颅更是被打得微微后仰,鼻血直流。
周正一脚将陈怀仙踹开,看了看自己被揉断的手臂,如今骨骼已断,仅仅靠着血肉相连,金色的肌肤上只是那一瞬,便裂开了十几道血槽,疼得他呲牙咧嘴。
意料之中,若是人间的君上没点真本事,那就不是君上了。
趁着陈怀仙换气的功夫,周正瞬间贴身,如今这位仙君体力消耗极快,方才的起手撼昆仑已是极限。
趁他病,要他命!
陈怀仙被一拳砸在胸口,自身气海在接二连三的战斗之下本就摇摇欲坠,如今更算不上无懈可击。
周正也是看准这个时机,将其打破。陈怀仙被这一拳打得双脚无法扎根,身体向后飘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天地内瞬间裂开一道缝隙,那明明已经死了,却没死透的紫袍道人手持一把道门桃木剑,剑锋紫气瞬间粗如手指,对着陈怀仙便划出两道倾斜十字!
陈怀仙暗骂一声“你大爷”,不躲不避,用身上的“京观”法袍硬生生挨下两剑,一手召开长枪,对着那紫袍道人的咽喉便是倾力一枪!
紫袍道人微微侧身躲过,却还是被这一枪刺透肩膀,身形迅速向后掠去,重新融入裂缝之中。
而就是这不到三息的时间,周正便又是一拳递来,此拳目标,正是陈怀仙的丹室!
一袭红衣微微侧身,让这一拳落在空处,随后一脚踹在周正裆部,但好像踢到一块石头一样,那怪人没有丝毫反应,反而是一拳砸在陈怀仙脸上!
陈怀仙弯下腰,摸了摸微肿的脸庞,倒吸一口凉气,一双重瞳死死盯住周正,余光则瞟向方才那紫袍道人出现的裂缝处,心中不由的大骂。
那狗日的根本不是八境,而是金丹!自己前段时间所斩杀的,不过是那杂碎的阳神身外身罢了。
方才递剑之人,才是正主。
那阳神应付是控制所有小天地的所有权,如今阳神已经死,小天地所有权也在我手中,还怕那只敢放冷箭的杂碎?
陈怀仙以长枪柱地,缓缓站起身后,环顾四周,蓦然微笑着说道:“时间有限,就不陪你胡闹了。”
第144章 给你脸了?
陈怀仙以长枪柱地,缓缓站起身后,环顾四周,蓦然微笑着说道:“时间有限,就不陪你胡闹了。”
闻言,周正大怒,什么叫你陪我玩?这不是侮辱人是什么?
可陈怀仙却丝毫不理会周正的骂骂咧咧,而是微微闭眼,自顾自的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先是微微合十举过头顶,随后放于双膝之上,嘴里轻轻吐出:“天地听我号令!”
霎时间,天幕以极快的速度下坠,地面迅速抬升。
这小天地的天空是有屏障有顶端的,一旦合拢,率先压死的一定是体型巨大的周正!
看着那不断压缩的天幕,和感受到自身传来的失重感周正知道,特么的大事不好,好在头脑还算清醒,迅速显出一尊百丈高的巍峨法相,法相三头六臂,每一头每一臂,都有各不相同的大道显化。
对着天幕便是拳出如龙,完全顾不得还在悠哉悠哉盘腿打坐的陈怀仙。
是要杀他,但自己绝不能死在这里,那也太丢人了!
大丈夫,应该为国家建功立业,要死就死在战场上!
可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四万八千步,秦塞通人烟,太白有鸟道,横绝峨眉巅。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我身为此方天地的主人尚且出不得,任你周正拳出如龙,如何能出?
一袭红衣静静坐在原地,宛如剑阁峥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任那周正六臂法相不断出拳,却无法延缓小天地下坠丝毫!
从须弥山至此,陈怀仙禁制、阵法,已算大成!
周正耗尽全身气力,将法相全面放大。
法相巍峨,六臂手持刀、枪、剑、戟、斧、钺,不在阻挡“天下”之势,而是对着陈怀仙劈出全力一击!
陈怀仙双眼微闭,好似在闭生死关,已进入忘我姿态。
正当刀枪剑戟下落的瞬间,一直静止不动的陈怀仙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轻轻抬起右手,双指并拢立于身前掐一道剑诀,左手微微托起放于腹部,手托一柄手术刀。
成百上千的雪白剑气宛如暴雨梨花般撞向周正,阻挡其落剑之势。
随后右手剑诀微微颤抖,极速下落的天幕处蓦然出现数十把虚化长剑。
长剑猩红半透明状,如梦如幻。
随着陈怀仙的轻声“敕令”,数十把长剑如滂沱大雨般冲刷向周正,剑洗金身。
正当周正六臂交叉,奋力斩出一刀阻挡剑气的瞬间,陈怀仙脚尖扭转站起身,覆盖面具。
一杆猩红大枪紧随其后!穿透其交叉六臂,刺入这六臂怪人的脖颈,将其倾斜挑起,随后枪尖一拧。
斩头颅!
手中兵器掉落在地,发出脆响。
只是那六臂金身并未溃散,哪怕少去一颗头颅,哪怕手中以无兵器,周正依旧拳出如龙,三拳将陈怀仙打得向后飘去,随后一拳紧随其后,将其打得倒飞出去。
周正两颗头颅喘着粗气,抬头摸着中间脖颈处的端口,脸色阴暗。抬手一招,长剑在手。
以捯持长剑式,猛然将长剑丢出,穿透那一袭红衣,把该死不死的陈姬钉杀在地上。
顾不得胸口的剧痛,陈怀仙晃动手腕,一条大河之水飘向空中,河中剑气密布,宛如蛟龙翻腾。
河水居高临下,冲刷周正真身!
陈怀仙摸了摸胸口伤口,随后双指头夹住长剑,将其生生折断,随后站起身,祭出飞剑,双手扶后,以倒持长剑式,将北斗立在身后,静静的看着奋力破开河水的周正。
鲜血,在地面积起血泊,但那红衣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仍旧神色怡然自得。
周正好不容易破开大河之水,陈怀仙一剑又至!
剑气三千丈,我欲斩白龙,抽刀断水水更流。
北斗,雪白剑气三千,好似大雨般齐齐落向那双头六臂的怪人。
自此至终,二人不曾有过半句废话,自有飞剑取头颅,何须与将死之人废话半句?
正当周正奋力破开这道剑气屏障之时,陈怀仙倾力递出一剑!
一剑,斩去周正第二颗头颅!
正当其准备耗尽全身灵气砍掉周正第三颗头颅之时,变故突生。
只见一根桃木剑将陈怀仙倾斜挑起,持剑之人,正是满身伤痕的紫袍道人。
那紫袍道人骂骂咧咧,手中长剑不断拧转,搅动陈怀仙血肉,故意折磨罢了。
方才在外面碰见一位龙虎山的女道士,那臭娘们见了自己,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就是两道雷法!
更有甚者,一个小小七境蝼蚁,身上怎么这么多法宝?
这年头法宝不要钱吗?
自己一口一个道友一口一个兄台的叫着,那两狗日的,那是“我把你当亲哥,你把我当表弟”啊!一点手没留,道术法宝全砸自己身上了。
想到那两个人就来气,紫袍道人对着周正大喊:‘动手!’
周正一拳已至,将陈怀仙连带着那紫袍道人打得倒飞出去数百丈,随后一脚踩中摇摇欲坠的陈怀仙的胸口,用力一拧,肋骨碎裂的声音响起,陈怀仙应声吐出一口鲜血。
紫袍道人堪堪稳住身形,随后扒出长剑,身形迅速向后掠去,距离那两个能打的远远的,可千万别误伤了自己。
陈怀仙如今宛如强弩之末,身形摇摇欲坠,双目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灵气几乎枯竭,又身受重伤。
周正也是抓住此机会,对着陈怀仙的面门便又是一拳!
虽然偷袭的手段并不光彩,但事到如今,只要能斩杀陈姬,再不光彩的手段也是可以接受的,哪怕事后李贺追责也不怕,自己就躲在这妖族大地的深山中,不信他李贺能找到!
可谁知,陈怀仙居然抬手稳稳接住这一拳,身形丝毫不动,面具下的眼眸满是笑意。
周正拳头猛地发力,那陈怀仙依旧是纹丝不动,且接住自己那一拳的手掌越来越紧。
“砰”的一声,血花炸开,陈怀仙一掌捏碎了周正的整个手臂!
紫袍道人心中暗骂一声“这他么是畜生!”随后转身要走。
陈怀仙空闲的一手微微一抬,长槊逐鹿瞬间钉在那紫袍道人身前。
“我…给你脸了?”
第145章 宁折不屈
紫袍道人心中暗骂一声“这他么是畜生!”随后转身要走。
陈怀仙空闲的一手微微一抬,长槊逐鹿瞬间钉在那紫袍道人身前。
“我…给你脸了?”
空气陷入一片寂静之中,紫袍道人僵硬地转过脖子,只见陈怀仙不知何时摘下那顶九龙冠,换上那顶紫金冠,其自身灵气也随之暴涨。
紫袍道人心里暗骂一句“狗日的,这不是耍赖吗”,随后便要御风逃跑,只是双脚刚刚离地,便被陈怀仙一把攥住脖颈。身后,周正手持长枪当空劈下!
陈怀仙伸出两指夹住枪尖,随后猛地一转,将枪尖扭断,一脚后踹,将其踹得倒划出去。
周正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低头看了看断折的枪尖,有点懵。又抬头看向陈怀仙头上所戴紫金冠,片刻之后冷笑:“寅吃卯粮的手段罢了!”
刚想对着陈怀仙再来一拳,却被那停止下坠的天幕吸引,只见天幕处,好似落石激荡进入水中,泛起阵阵波澜。
他赶紧看向那紫袍道人:“有人破阵!?”
如今陈怀仙分身乏术,可没本事破阵。
紫袍道人被陈怀仙掐住脖子高高举起,一张丑陋的麻子脸涨得青紫,心思急转之下,率先想到的便是那龙虎山的臭女道士,和那个法宝灵气茫茫多的人间君侯。
但转念一想,此阵法坚不可摧,乃是自己耗费百年光阴研究,岂是一个小小七境兵家修士和龙虎山元婴境道家修士能打破的?
除非…阵外还有他人?
在数个时辰前的长城,有一剑率先破开天幕,随后又有一杆金色长枪撕裂天幕,远去烛龙山脉。
那位大剑仙职责所在,非特殊情况不得离开长城,只能一剑开天幕,送外人去往别处。
而那外人,正是身穿金甲,手持长枪的一位俊美男子。
高顺!
妖族大地并无海洋,只有数条贯彻一座天下的大江大河,而高顺,以化神境的修为强行动用真仙境的术法,强行跨洲赶赴烛龙山脉!
来接老友归乡。
此时的陈怀仙已是强弩之末,只能靠着那紫金冠储存的万千灵气强行吊命,灵气一旦耗尽,那这位人间幼主也离死不远了。
时不我待,不除掉眼前两人,陈怀仙怕是连睡觉都睡不安生。
十二剑起雷池,纷纷钉入那紫袍道人体内,七窍、膻中、气海、丹田各一剑,最后一剑,被陈怀仙攥在手中,狞笑着插进紫袍道人的心窝。
用这十二把飞剑,送这只会放冷箭的臭道士兵解!
看着那只剩下一口气的紫袍道人,陈怀仙将其重重摔在地上,一脚踩住其头颅,狞笑:“看你死不死!”
弯下腰,双拳如滂沱大雨般砸在那道士头上,将这位金丹境的山上神仙活生生锤杀,就连头骨都被打碎,将其打成一具无头尸体。
当最后一拳递出之时,周正手中蓦然出现一把金色长剑,将其胸口刺透,和那紫袍道人的尸体钉在一起。
周正一脚踩住陈怀仙的脑袋,身体微微颤抖,两头一臂皆被砍去拧断,如今的他何尝不是强弩之末?
“君上,人间仙君,不过如此,不过如此!不过尔尔!”
被踩在脚下的陈怀仙双目通红,心中一个发狠,竟是将身体往一侧挪去,任由剑刃将自己半边身体划开。
鲜血流淌,肝肠寸断!
周正被这一幕,吓懵了。
这人世间,怎会有如此…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人?
不疼吗?
周正甚至怀疑,这陈怀仙到底是妖,还是人?
挣脱束缚的陈怀仙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住周正的头颅,掌心五雷环绕,造化万千,生生震碎其头颅,随后强行控制十二飞剑,剑光如细小萤火,将其剩余的五条手臂斩断。
那高大巨人的身形轰然倒塌,陈怀仙捂住腹部伤口,身形佝偻好像老狗一般,提起周正的头颅,踉跄着走向那被斗法震塌的京观。
途中,陈怀仙几次想要挺起脊梁,但都无功而返,最后他踩着那些头颅爬到小山般的京观上,将逐鹿枪柄插入人头缝隙,随后用背脊抵住枪杆,强行直起腰。
吾之钢骨,宁折不屈。
随着高顺在外的不断递枪破阵,此方小天地的层层禁制也被打破,越来越多的人见到那一袭红衣,见到受伤极重的仙君。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好似天上降魔主一般,挺直脊梁站在京观之上,那阴森恐怖的面具下,是一双充满藐视的重瞳。
就好像在看蝼蚁一样。
他们注视仙君的时候,仙君也在注视他们。
陈怀仙松开捂住腹部伤口的手,深吸一口气,血流不止,体内重要器官已经破碎,生命垂危,好在外围破阵之人即将进来。
是敌是友,听天由命。
眉心一闪,北斗飞入手中。
京观之下,不断有人聚集,士兵、修士,一波接一波,好似无穷无尽。
陈怀仙一手抵住面具眉心,那里被北斗刺出一个窟窿,有些对不起这面具的主人,这也算是他在世间留下的遗物,如今这般破碎了。
喜怒无常,嗜杀,虐杀,这位仙君回到人间,怎么看都像是个暴君。但终归是心中有一杆秤,那秤名为公道,该杀之人一定要杀,不该死的人一定不要死。
这就是陈怀仙心中的公道,他手中的三尺剑,就是公道。
总有些道理,是人不想听,也不会听的,那就用剑去讲一讲。
只有自己够强,让那些修士感到惧怕,感到畏惧,他们才会去听一听自己的公道。
在他心目中,山上神仙,既然走了道,就应该去保护那些不能修道之人。就像母亲说的,贩夫走卒、王侯公卿、世家贵族、山上神仙,各司其职,他们每一个团体,就是一个“人间”。
大道运转便是如此。
陈怀仙哈哈大笑,强行挺直腰杆向前跨出一步,剑指京观下成百上千的修士、甲士:“来!与我,问剑一场!”
即使垂垂将死,手中有剑,便不可退,便不能输!
剑光横雪玉龙寒,一道道猩红剑光划破天空,好似花团锦簇,喊杀声震的天地都在颤抖,身影踏上京观。
紫金冠闪耀,陈怀仙嘴角满是鲜血,面具被斩为左右两截,手腕轻抖,滴落几滴猩红血珠。
第146章 傲立天地
紫金冠闪耀,陈怀仙嘴角满是鲜血,面具被斩为左右两截,手腕轻抖,滴落几滴猩红血珠。
不断数人,乃至数十人登上京观,对这位人间仙君递出平生最得意的术法,而陈怀仙不管其他,只是出剑,递剑,杀人,杀妖。
哪怕紫金冠不再提供灵气,哪怕自身已经体力近乎崩溃,哪怕双臂已可见白骨,那一袭红衣也不曾后退半步,不曾少递出一剑。
往往登不上京观的修士,下场是最好的。一旦登上京观,便只见飞剑取头颅!
天幕,已经变得极其薄弱,一触即溃,但高顺好像停止破阵一般,没了动静。
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夜,陈怀仙只能强撑着双眼,不让其合拢。自身全部灵气被抽干,就连紫金冠内的器灵小姑娘也因为过度提供灵气,而沉睡过去。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是凭借自身那对剑的执着,为了手中剑而出剑。
早已经是生死一瞬间,虽不曾看透生死,但大丈夫死则死矣,无非就是在史书上留下一句“仙君元年,陈怀仙崩”的谶语罢了。
天地寂静,忽闻一声“哐当”脆响,手中三尺剑掉落在地。
陈怀仙强撑双眼,低头看向自己那已经不再有血肉的双手和胸膛,重瞳之中甚至倒映着白骨上的累累裂缝。
他自嘲一笑,再好的皮囊,去掉皮囊、血肉污垢毛发,也不过是一堆骨头架子罢了。
可自己娘亲给了自己一副好皮囊,当他告诉自己皮囊不重要时,总会想到,这世界上最像娘亲的人,就是自己了。
修道之人寿命绵长,会忘掉很多事,爱过谁,恨过谁,在数千、乃至数万年的修道岁月中,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可…真的不想忘记娘亲的样子,我还想再看看她,真的不想忘记那个叫温央的女子,不想忘记她怀抱扫帚,在院中劳作的身影,也不想忘记她在偏房教自己写字的背影。
都说修道之人六亲远且,可这位名叫陈怀仙的剑修,却如何也做不到。
如今虽然容貌大改,可依稀能见到娘亲的影子,乃至于更像娘亲,除了那双眼。
否则以陈姬的脾气,恨不得将自己这张脸活生生刮下来,扔去喂狗!
随着“哐当”一声脆响,那双断裂的双手再也攥不住手中剑,掉落在地。
陈怀仙抬眸看向奔腾而来的修士,惨淡一笑。骂声不绝于耳,骂他是屠夫,是武夫,是葬送天下之人。
委屈与不甘如潮水般涌入那颗破碎的道心,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做,明明是你们莫名其妙的来杀我,但为何好像是我做错了?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又是不是我活在这世上,就是个错误?
陈怀仙强撑起身,一把攥住近身那位修士的头颅,空前一手拳出不停,声如擂鼓,却难伤其分毫。
既然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那便一错到底!覆面早已掉落,陈怀仙一口咬在那修士的脖颈,将其动脉撕开,鲜血喷涌,迸溅一脸。
那修士也在一阵抽搐中彻底没了呼吸。
陈怀仙佝偻着腰向前跨出两步,身形摇摇欲坠,好似风中落叶。
他满嘴鲜血,满是血垢,狞笑着嘶声大喊:“我这颗大好头颅,可有本事取走!”
这一幕将那些准备上前的修士、甲士吓得停滞不前,宛如一尊杀神,一届血雨屠夫。
天地一片寂静,唯有陈怀仙那粗重的呼吸,一呼一吸间,宛如天地大道流转,好像大道余韵。
终于修士看不下去,抬起双手,地面血泊好似如获敕令,向那修士的掌心凝聚,最后变为一颗数十丈的鲜血巨拳。
“黄口小儿,狺狺狂吠,今日老夫便要替天行道!受死!!”
陈怀仙大笑着拉开拳架,起手撼昆仑,四两拨千金。这场车轮战打的真是快意至极,郁闷非凡。
就像李贺曾答应名为温央的女子,要让世人知道,世间有位名为陈姬的修士,傲然屹立于山巅。此时陈怀仙心中所想,也是。
吾之钢骨,宁折不屈,吾之剑道,傲立天地!
不幸恰恰在于陈怀仙缺乏忘记仇恨的能力,他害怕一旦忘记仇恨,便会在自己心里砸出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深痕,只能带着让自己憎恶的面具,去嗜杀,来加深自己心中的仇恨。
却在无人之时,为那些死去之人默默哀悼,于他而言,仇恨与爱是致命的毒药,每一次加深仇恨,那个深夜里在水云间缩在母亲怀中的孩童便腐烂一寸。
好似那个少年,早已化为一具尸骸。
可若放下仇恨,他怕自己连活着为母亲上香的资格都没有。
仇恨是溶解善良的毒药,也让自己那透彻的道心愈发腐败,腐烂到能看清每根骨头上都刻着“此仇不报,非丈夫”。
这仇恨的面具戴久了,他早已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自己,自己究竟是谁。
陈怀仙化掌为拳,不再躲闪,不再卸力,而是一拳递出,双拳碰撞,天地间骤然只有血色,宛如晚霞映红天际。
血肉,在寸寸崩开,那血色大拳也在瞬间出现数道裂痕。
天地间有太多不公,身为幼主,确实做不了什么,但他愿意用百年,乃至千年、万年,去尝试用自己的方法改变这个腌臜的世道,哪怕一点点,哪怕无功而返。
或许自己杀了太多不该杀的人,但他始终相信,只要自己日后有机会弥补,便可以。
错了就是错了,无论日后如何弥补都是错,但他愿意去改错,却不愿意认错。
知错,改错,但绝不认错!
“那些所谓的山上神仙,总是通过破坏大道规矩而获利,而真正想要好好活着的人,却因遵守规则而饱受欺凌!”陈怀仙向前跨出一步,拳头不曾有过分毫示弱的痕迹。
腹部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崩裂,鲜血、肚肠流淌一地,但他好像感受不到丝毫疼痛般。
怎会不疼,痛彻心扉,只是修士斗法,陈怀仙不愿意示弱,更不愿意后退一步。
成为幼主之前是如此,成为幼主之后亦是如此。
那血色大拳寸寸崩裂,鲜血也顺着陈怀仙的手臂,血流如注。
第147章 我错了吗
那血色大拳寸寸崩裂,鲜血也顺着陈怀仙的手臂,血流如注。
那递拳修士在血拳崩裂后,七窍流血,倒在地上一阵抽搐后,便没了动静。
陈怀仙身形如大厦倒塌一般半跪在地上,单手撑地,空闲一手揽住掉落而出的肚肠,神色萎靡,双眼满是血泪。
众人只看见这位仙君嘴唇微动,却始终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当善良好好活着的凡夫俗子被当成懦弱,修道之人就会用无赖去试探大道规矩的底线。当恃强凌弱成为通行证,坦诚相待的人就会成为人道的弃子。
善良的被欺负,软弱的被欺凌,遵循规矩的人被侮辱。只有凶狠地对待那些山上修士,他们才会变得温文尔雅。”
他微微抬起头,面色满是不甘,颤声说道:“只有见识了人心的丑陋,才有能力面对人心的不堪、惨淡。只有带着这份凶狠,才能在你创造的薄情寡义的世界中站稳脚跟。”
“是这样吗?共主。”
可惜的是,天地间并没有回应,心湖中空空荡荡,好似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陈怀仙用尽全身力气,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看向京观下一动不动的众人,问道:“诸位,陈某有大错于世间?”
有位带头的人间将领摇摇头:“君上初登大宝,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自然不曾有大错。”
“那为何,执着于杀我?”陈怀仙并没有看向那人间将领,而是看向一位站在最前列的妖族修士。
那位妖族修士思索片刻后说道:“根据妖祖所算出的天机,仙君必须死,哪怕魂魄,都不能留于世间。”
陈怀仙看向那位人族将领,问道:“他们杀我,我理解。你们为何?”
人族将领抱了抱拳,朗声道:“白玉京道士前几年说出谶语,“仙君之世,天下鼎沸,群雄割裂,而总能破妖族,克成洪业者,唯陈姬一人而已”。”
此言一出,陈怀仙更加疑惑,问道:“这样,不好吗?”
人族将领摇摇头,说道:“白玉京又有谶语,说数千年后,导致天下大乱,天下动荡之人,必是陈姬。”
按照白玉京道士所言,数千年后的陈仙君,做出了一件千夫所指,令世人唾骂,人神共愤的事。但却罪在当代,功在万世。
陈怀仙点点头,说到底还是要杀自己,既然如此,那便废话少说,来就是了。
暗杀也好,正面冲杀也罢,陈某照单全收!
明眼人都能看出,此时的陈怀仙已是强弩之末,风中残烛。只要轻轻一碰就死,可却无一人敢上前跨出半步。
只因在这位仙君身后,那杆逐鹿长槊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穿金甲,姿容俊美的年轻将军。
他手持一杆金色长枪。
人族修士一眼便认出此人,是龙腰洲十万大山的代理宗主,也是龙腰洲有史以来第一位打破元婴境大道瓶颈,独享龙腰洲万年化神气运之人。
无双将——高顺。
也是被白玉京道士称为“精通兵法、请神降真之术,此人在,十万大山可安”的化神境界第一人。也是被世间女子称为“人间琢玉郎”的龙腰洲第一美男子。
此人元婴到化神,不过短短六年而已。
要知道有些修士,哪怕百年千年,也无法打破大道瓶颈。
如此看来,此人根骨可见一斑。
但只有高顺自己知道,自己根骨天赋好个屁,若不是主公赠予的飞升境遗蜕,还六年破元婴,六年时间巩固元婴修为就不错了。
身为龙腰洲第一个跻身化神境的修士,冥冥之中受天道庇护。但他也一直在寻找机会,找人出剑斩开这身躯的大道阻碍,也好让自己跻身十四境。
以前主公的目标是颠覆大篆王朝,别说飞升,化神就够用。可如今主公的目标是“天下大同”,别说飞升,十四境都有些捉襟见肘啊。
至于那“龙腰洲第一美男子”的称号,等主公回去后,怕是保不住咯。
也好,省得那些莺莺燕燕整天围着自己,误了主公的大事。
方才高顺不出手,乃是在默默观察,因为他看到主公冥冥之中有了破境跻身金丹的迹象。不然早就出手杀穿这群虾兵蟹将了。
见众人没了动静,且一直盯着自己身后看,陈怀仙也强撑着眼皮转头看向身后,见到了站立原地已久的高顺。
此时此刻,委屈与不甘如泉水般涌出,湿润了眼眶。这么多人无缘无故地要杀自己,如何能不委屈。
“老友,我真的做错了吗?”
听着主公的颤声询问,高顺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成两截,也愈发坚定了要杀光此地所有人的心念。
他摇摇头,轻轻蹲下身,第一次换掉称呼,以一种长者、前辈的姿态安慰晚辈:“姬儿做什么都是对的,错的是他们,他们…都该死。”
泪水流过脸颊,陈怀仙那根紧绷着的心弦彻底断开,两眼一黑昏死过去,呼吸微弱,好像命悬一线。
这么重的伤,换成别的八境修士,如何能够不死?
也就是陈怀仙能忍,受伤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高顺从腰间取出一瓶粉末倒在陈姬身上,眼见着伤口有了愈合的迹象,这才站起身,拔出插在京观人头中的金色大枪,眸色阴狠的看向京观下的众人,冷笑道:
“诸位,若是联系不上自己的师门长辈,那,可以去死了!”
只见高顺胯下蓦然生出一匹雪白骏马,冲入人群之中,对着那位先前讲话的人间将领的脑袋便是一枪刺出!
出枪之快,哪怕在场的龙门境老神仙也看不清。
那将领躲避不及,被一枪刺透头颅,随后高顺一震手腕,运用自身所创枪法中的崩字诀,将其脑袋炸碎。
众人四散而逃纷纷想方设法离开这小天地。
可此地,既是围杀仙君的战场,此时也是众人的牢笼,更是这些人的坟墓。
高顺冷笑一声:“我让你们走了?”说话间单手立于胸前,嘴唇微动,不到三息时间,天空中瞬间降下数道金光。
金光之中,是一位位金甲神灵。
兵家修士出门在外,打家劫舍必备神通。
请神降真。
第148章 我来带你回家
这一战,高顺杀光小天地内成百上千人,一个不留。
血流成河,他蹲下身,轻轻背起陈怀仙,先前从长城赶路至此,自身灵气所剩无几,但依旧要为主公杀出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名为“归乡”。
他背着陈怀仙一步步走下京观,嗓音破天荒地温柔沉醉。要知道这位人送道号“无双将”的十万大山宗主,哪怕面对那些娇弱女子也没什么好气,若是谁有事没事的就往山上跑,迎接她的,只有一道枪芒。
当然,秉持着主公善待山下人的宗旨,那些凡人女子想要上山来一睹高顺的容颜,他也会露面,站在山门台阶上让那些女子看上两眼,但每次都跟木头一样一声不吭。
两眼,最多两眼。两眼过后,高顺扭头就走。
但实际上,这位无双将并非好人,十年间,为了铲除异己,让周康在十万大山设立黑冰台,建立天狱。
为了方便陈怀仙在发动灭国之战时,有足够的兵力,高顺不知道送多少人进入天狱,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大隋的忠臣良将,杀鸡儆猴。
夷三族、诛九族、灭门,这十年间,此类事情高顺做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大隋王朝在外统兵的大皇子都被其活活锤杀,嫁祸给大篆王朝。
但一切为了主公的大业,哪怕背负骂名,高顺也无怨无悔。
只要后世史书上记载,陈怀仙是个好人,十万大山的八百天魔都是好人,只有他高顺一人是坏人、恶人,他也就心满意足。
但后者太苛刻了,八百天魔有好人吗?自己那个弟子陈平,他娘的,天天在天狱折磨人,都快成一个心理阴暗的变态了。
还有那个李书,在朝堂上居然将一位礼部侍郎活活打死。
最最过分的当属张辅,身为龙腰洲第二大国的赵国国君驾崩,此人被誉为赵国的中兴之主,名声好得无可挑剔。张辅倒好,明知道自己如今在大隋为官,还跑去赵国皇帝的葬礼上挑衅。
乃至于租下一整条渡船,在赵国都城上空办起酒会,说什么“赵国君那是什么赵国的中兴之主?乃是我们十万大山的座上宾,第一功臣”。
只因为赵帝在临死前,将皇位传给那无德无才的幼子。
京城中是遍地缟素,京城上是漫天红花,爆竹声不绝于耳。
其余天魔进入人间后,更是对那些山上宗府、门派大举进攻,抢夺灵器。
要为即将归乡的主公扫平一切障碍,乃至于有可能成为障碍的人,和事。
而这一切的一切,策划者不是别人,正是十万大山中的几位女子。
红离、陈小白,如今已经改名为陈白绫,宁溪、刘沉鱼、慕容兰琦。
这五位女子,短短九年时间,便将整个龙腰洲搅得天翻地覆,如此本事,就连高顺都不得不佩服。
身后背着的陈怀仙微微动了动,好像有些不舒服。
高顺托住其两腿往上提了提,让他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主公,末将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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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腰洲,赵国地界,一处村落内。
陈白绫一把将一位少年剑修的头颅扭了下来,像扔垃圾一样把尸体和头颅扔在地上。
如今的陈白绫不再是当初的小童模样,而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回望一眼北方,归墟地界。不知道干爹何时回家,是不是还是少年面容,有没有给自己带些妖族大地的好玩意儿。
村口,几位老者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位貌美的女子,明明长得不孬,怎得这般心狠,见了那少年,一句话不说,见面就杀。
一股尿骚味袭来,陈白绫嫌弃地皱起眉头,对那几位老头摆摆手:“没你们事儿,滚蛋。”
老者落荒而逃,不敢,也不愿在此地停留片刻,万一惹恼了这位仙师,谁知道她会不会暴起杀人?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陈白绫站在尸体旁,抬头看向天空,伸出双手,用雨水清洗手中的血迹。
有红衣女子撑伞而来,伞面笼罩陈白绫,那红衣女子微微叹息一声,问道:“第几个?”
陈白绫将双手伸出伞外,淡淡的说道:“七个了。”
红离随意瞥了眼地上少年剑修的尸体,叹息一声:“真的不至于啊。”
临近陈姬归乡,十万大山的几位主要人物变得越来越嗜杀,随着陈平一道状令,龙腰洲数十个剑修,亦或者有机会成为剑修,乃至用剑的出名剑客,皆是人头滚落的状况。
“他才十六岁,罪不至死。”红离看向陈白绫,嗓音清冷的说道。
陈白绫在雨水中搓搓手,咧嘴一笑:“干爹即将归乡,我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去争夺那份剑道气运,哪怕一丝一毫,也不行。”
“其实可以把他们送往别洲,让他们自生自灭,自由修行。”红离轻声说道,心里暗自吐槽,这十万大山是什么地方,怎么一个个全是些脑子不正常的疯子?@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死,真不至于。”
陈白绫弯腰拖拽起那具少年尸体,走出红离为自己撑伞的范围,淋着雨走向山上,冷冷地说道:“他们现在年纪小,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到那时,我们反而会为干爹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
通往山上的小径中央,突然出现一位身穿青衫,双脚离地数寸的年轻男子,手中羽扇轻轻摇晃,正笑眯眯地看向陈白绫。
陈平,如今十万大山牢狱真正的主人。
“尸体就不用埋了,刚刚接到师父的飞剑传信,已经见到主公,最多三个月,他们便会回来。”陈平笑眯眯的说道,如今小白真是…愈发漂亮了。
陈白绫拖着尸体绕过陈平,语气平静:“尸体腐烂,怕是会爆发瘟疫,会对周围百姓造成危害,不能不埋。”
陈平将羽扇负在身后,笑问:“这么在乎俗子的死活?那你还心甘情愿地跟着我们杀人?双手染血做什么?”
陈白绫抬眸,眼神冰冷地看向陈平,说道:“修道之人,不食五谷,幽居深山,离群索居,以是异类,以非人。”
第149章 命不久矣?上西天吧
陈白绫抬眸,眼神冰冷的看向陈平,说道:“修道之人,不食五谷,幽居深山,离群索居,以是异类,以非人。”
在这位十万大山次席供奉的眼中,山下俗子是人,但山上之人一旦修道,便不再是人,就算杀了,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陈平摸摸鼻子,无奈地说道:“怎么莫名其妙被人骂作畜生了?”
陈白绫晃了晃手腕,将额前碎发缕开,看向远方:“去问问羡君姐姐,哪里还有剑修,一并杀了。”
陈平破天荒有些愠怒,问道:“那是不是他陈怀仙修习符箓,你就要杀光龙腰洲符箓派修士,他雷法登峰造极,你便要杀上龙虎山,让那些天师自废修为,亦或者日后他陈怀仙像山下的江湖武夫一般练拳法,你就要杀掉天下人?”
陈白绫转过头,笑容惨淡:“谁敢拦我爹,我就杀谁,老天爷来了也不好使。”
陈平攥紧拳头冷笑:“我看你是疯了!”
远处,红离坐在先前几位老者坐过的石凳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小白这些年太压抑,释放出来是好事。
在得知陈姬去往妖族大地之后,小白所问过最多的问题就是“我爹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在得知陈姬登上人道之主的宝座后,小白并不像十万大山绝大多数修士一样,认为主公会放开他们的大道屏障,从此修行无忧。
小白第一句话便是“干爹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那时的红离并未回答,而是笑着摸摸小童的脑袋,不言不语。
也正是从那之后,十万大山不再有没心没肺,天天傻乐呵的陈小白,而是改名陈白绫,要将那些阻挡陈姬大道的人,全部杀尽,一个不留。
修行之余,她会和火神许羡君一样,坐在神篆峰最顶端的崖壁上,眺望北方,等着那人的归来。
这一年来,前往十万大山敬香的香客络绎不绝,但都很奇怪,原本坐在山门口每天准时准点迎接香客,为香客端茶送水的小姑娘为何不见踪影,为何神篆峰多了个每日举目瞭望的漂亮女子。
陈白绫恶狠狠地瞪了眼陈平,不做丝毫停留,转身就走。心中那些委屈轮不到外人做听客,等干爹回来哭一哭就好,当务之急,是抓住下一个剑修,打死他!
远处,一位身穿大红官袍的男子站在路旁,一手攥着数颗头颅,一手攥着一把飞剑,正笑眯眯地看着陈白绫:“不用麻烦了,该杀的都杀了,不该死的,如今都被李书带去十万大山,封进那五百灵官体内,暂时出不来。”
他又扬起手中飞剑,笑道:“高顺传信,如今主公已至酒泉山,不日便会回到十万大山。”
陈白绫深吸一口气,不言不语,她还是希望自己能亲力亲为,毕竟干爹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在她眼中,张辅他们始终是外人,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干爹的。
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一句三字经“他么的”。
张辅手腕一抖,手中飞剑瞬间被戒尺取代,闪身来到陈白绫身后,对着其小腿就是棍抽下。
“一个小姑娘家家,整日满嘴脏话,日后主公归乡,我如何交代?”
陈白绫揉了揉被打出血丝的小腿,对着张辅翻了个白眼,心中敢怒不敢言。这狗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根戒尺,说是好好代替干爹管教自己。
这几年没少挨打。
张辅不再理会陈白绫,而是笑眯眯地看着红离,在等她做一个选择,到底是在史书上留下红离弑父,还是留下仙君斩杀大隋皇帝?
是红离砍死自己的亲爹,还是陈怀仙杀掉自己的未来老丈人?
对于红离来说,一个并不宠爱自己的父亲,对自己最大的贡献那是那一颗精、子。杀他,并没有太大的心关要过。
而且,张辅已经想好了九种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位大隋皇帝送上西天的方法,整整九种!
保证天知地知,绝对不会有十万大山之外的人知道。
但红离还是摇摇头,示意自己下不去手。
张辅哑然失笑,事已至此却下不去手,还真是心慈手软。无妨,那就让主公去做这些事情好了。
“我!我我我!我可以的,我去勒死他!”陈白绫举起双手激动的说道,只要对干爹有利,做什么都无妨,杀谁更是无所谓。
张辅并未理会她,而是笑道:“这两天赵国派使者前往十万大山,意在永结盟好,我们好吃好喝好穿的供着,只是那态度嘛……”
“如何?”陈平轻轻摇晃手中羽扇,笑问。
张辅盯着那羽扇看了一阵,对此扇真是心仪已久,但陈平就是不肯割爱,还时不时地拿出来显摆一下:“就好像大国使者莅临藩属一般。”
赵国的确是大国,可十万大山身为龙腰洲如今名义上的第二大宗门,坐拥数十百里之山脉,绵延不绝。何时成了那山下王朝的藩属?
虽说主公亲近山下俗子,但对于那些山下王朝的王公贵族、贪官污吏,一向是深恶痛绝。
陈平笑而不语,这若是能活命,那还得了?
陈白绫一脸懵懂,王朝去往宗门,一般不都是毕恭毕敬吗?
只有红离一人开口,她思索片刻说道:“让刘沉鱼准备一口油鼎,把他烹了。”
“就这?”张辅笑问。
红离摇摇头,自然不会仅仅如此:“记得分赵国皇帝一杯羹。”
张辅哈哈大笑,一抖袖子,从中“咕噜噜”摔出一颗脑袋,正是那赵国使者:“他已经死了。”
“至于你方才说的方法,太过残忍,不采纳。我把那狗官的心刨了出来,让周康亲率一万铁骑,长驱直入赵国境内,把那颗黑心,给皇帝小儿送去。”
陈白绫忍不住打个寒蝉,真是一群变态,天天跟一群变态在一起,自己真是想不变态都难啊。
正当张辅转身要离开时,他好像又记起什么,突然转身看向红离,笑道:“你的那个二哥,还有那个串儿,你亲自动手,还是我找人代劳?”
红离微笑:“我掐指一算,我那两位哥哥怕是不久后要感染风寒,不久于人世啊。”
张辅点头:“既然不久于人世,那就上西天吧。”
第150章 高旻死了?
妖族大地。
昏迷十数天的陈怀仙终于醒来,身上伤势也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只是气息依旧微弱,毕竟刚经历了一场必死之局不久,就算高顺兵法通天,也只能是勉强将他从鬼门关救回来。
这些天,时不时就有一波刺客来暗杀陈怀仙,但在看到高顺的那一刻,纷纷掉头就跑,偶尔有两个头铁的也是被高顺一巴掌拍死、暴尸荒野的下场。
陈怀仙手指微动,轻轻敲击高顺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高顺微微转头看向陈怀仙,余光时刻紧盯着四周,就怕突然冒出来一个境界足够高的修士,袭杀主公。
此时的陈怀仙筋骨寸断,但因为山河锦绣的原因,正在逐渐接起筋骨,只是比较缓慢。至于破境界一事,始终没有头绪。
明明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体内那颗血丹已经趋于完整,但境界仍然依旧在八境,始终无法做出鱼跃龙门的举动。
好像冥冥之中,差了些什么。
如此虚弱的陈怀仙,高顺自然不会放下,而是背着他漫步与青山绿水间,主公这些年活得太辛苦,想必都不曾好好看过妖族大地的大好山河。
“主公,我们马上就要到酒泉山了,末将路上听说,那里的酒水在妖族,简直一绝。”
陈怀仙微微一愣,烛龙山脉到酒泉山相距数百万里,看来这段时间,高顺的赶路一直不曾慢下来。
“主公,这几年,青鱼儿亲率大军一路北上,奔袭千万里,来救主公。一万人的队伍,死伤过半,有将士更是死在了异国他乡,全尸都不曾留下。末将自作主张,用主公的火琵琶将那数千将士的盔甲带回人间为他们建立衣冠冢,并承诺,此次奔袭的所耗钱粮,全部由十万大山承担,并三倍赔偿。”
陈怀仙点点头:“得人恩果千年记,应该的,日后若是李唐王朝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义不容辞。”
高顺嘿嘿一笑:“那龙虎山出力也不小,赵天禧三人阻挡妖族大军,为青鱼儿的孤军北上撕开一条缺口,小天师程雪色更是负伤极重,如今正和青鱼儿的大军一起,在后方压阵。”
闻言,陈怀仙微微讶异自己这么个被逐出师门的外门弟子,龙虎山居然还愿意帮上一把?
“主公,现在小白在祖师堂的金玉谱谍上叫陈白绫,长大了,愈发漂亮了。”
“八百天魔的几位领头人中,周康破境最慢,皮囊最差,如今还是三境,都有白头发了。”
“李书那个老色批,最近看上个山下村落的寡妇,整日不务正业,守着那寡妇。”
高顺滔滔不绝地说着十万大山的近况,但陈怀仙就是隐隐约约中感觉,他好像在隐瞒着什么。
“高顺,你我多年老友,不要说些不像高顺的话。”陈怀仙趴在高顺肩头,淡淡的说道。
在他的印象中,高顺一直都是直性子,只要开口,说的都是些有用的话,绝不会像今日这般,东拉西扯地聊闲天。
心中的不安在逐渐放大,好像自己的生命中缺失了某种东西一样,让陈怀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高顺沉默很久,二人一直到酒泉山脚下,他才纠结地吐出四个字:“高旻…死了。”
“怎么死的?”陈怀仙的声音变得沙哑,面无血色,好像一瞬间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踉跄着跳下高顺的背,双腿一个不稳跪在地上。
双眼逐渐失去神采,心中的仇恨,再也没了发泄对象,自己这么些年追逐的目标,没了。
“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死在和自己新册封的贵妇,颠鸾倒凤的过程中。”高顺想要扶起陈怀仙,却被其抬手阻拦。高顺只能劝道:“主公,这是好事,那狗皇帝死在女人堆里,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后世都会唾弃他的。”
可无论高顺怎么去说,去劝,都得不到丝毫回应。那一袭红衣就好像死了一样,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山门口出现了那位酒铺的老板娘,正是酒泉山的宗主,灵祥。
她身穿一件粗布麻衣,腰系围裙,显然是刚忙完,此时已临近黄昏,正想下山转转,就看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友。
灵祥并未参加封禅大典,并不知道陈怀仙如今已经是人道之主,她或许只知道,陈怀仙是酒铺的客户,是元相看好的后辈。
她走下两级台阶,突然停下脚步,不敢再上前半步。只见陈怀仙猛地张开双臂,双目死死看向天空,放声大吼三句“天呐”,随后便急火攻心,“噗”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重重地趴在地上,泪流满面。
为何,为何自己要在妖族大地耽搁这么长时间,为何不能亲手血刃仇人,将其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凭什么他高旻能快乐地死在女人堆里,自己的母亲却要饱受牢狱之苦?!
就在刹那间,妖风四起,原本临近夜晚的昏暗天空变得猩红似血,数千道红色灵气好似长江汇聚入海般,涌进陈怀仙的身体,将其高高托起,悬浮空中。
陈怀仙双眼满是血泪,痛哭流涕,但此时此刻,血丹大成,陈怀仙也在此时此刻,跻身金丹境。
原来这冥冥之中的一步,便是悲痛。
陈怀仙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嘴里不断往外喷吐这粘稠的鲜血,嘴里不断呢喃:“母亲…母…孩儿不孝,孩儿无能。”
三日过去,陈怀仙早就醒了,只是这三日,一直将自己锁在酒泉山的客房内,不吃不喝也不睡,就是跪在这三日亲手雕刻的牌位前。
慈母温央之排位。
高顺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时不时通过窗户看向房内,主公始终跪着,连姿势都没挪动一下。
当他再也忍不住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当他看到陈怀仙的那一瞬间,天地寂静,大脑一片空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君上!”
陈怀仙并未回应,而是轻轻抚摸着一截长棍,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第151章 一夜白头
高顺跪倒在地,泣不成声:“主公…”
陈怀仙缓缓转过头,满脸泪痕,换做一般人,得知仇人死亡的消息,或许会是欣喜,或许会稍稍有些遗憾,但终究是大快人心。但陈怀仙不同,他只觉满心悲愤,痛恨自己为何不能亲手砍掉那狗皇帝的人头。
这份悲愤和满心惆怅,以至于让他一夜白头。
袖管鲜血淋漓,地面上摆放着一整张手臂处的皮肉,因为没有龙腰洲的地图,这位人间仙君竟是把自己手臂上的山河锦绣剥了下来,铺在地上。
山河锦绣,乃至高所绘,就算皮肉受损,亦可复原,可剥皮之痛,心中之苦,又有谁来承受?
陈怀仙神色平静,就好像高旻的死与自己无关,自己和高旻也没有半分关系。可面无半分悲苦色,心有不堪言之苦,
这三天来,陈怀仙在心湖中无数次凭借山河锦绣推演龙腰洲的局势,无数次愧疚、自责,几乎在心湖中砸出一座无法磨灭的大坑,怕是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无法愈合。
在原本心魔逃出体内的情况下,再次生出心魔,在人身小天地内上蹿下跳,始终无法将其抓住。
三天来,陈怀仙甚至动了自我了断的想法,人间大道任凭他人去争,与自己何干。
见陈怀仙始终没有反应,高顺再次轻声呼唤:“主公?”
陈怀仙如梦初醒,神色平静,从袖中抖出一条九截长鞭,与高顺相顾无言。
青年轻轻抚摸长鞭,神色怡然,这些天他想出了无数种报仇雪恨的方法,但唯一解恨的便是,让大篆高家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杀尽大篆皇城内的门阀世家,让他们为母亲陪葬。
要把高旻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要用他和如今大篆新皇的脑袋,祭奠母亲的在天之灵。
就像丹室中的那封信“吾母温央亲启”中一般,娘亲幽魂不远,且看孩儿为你报仇雪恨。
高顺看着那条长鞭,心中苦笑,主公这是把逐鹿长槊的枪杆折断,打磨出的一条长鞭,这是要鞭尸解恨啊。
“主公,此乃天下之大不违,怕是要遗臭万年啊!”
陈怀仙冷笑一声:“我陈姬,本就是天生的坏种,不在乎什么万世之名,只在乎当下的快意恩仇。”
他手指指向人皮地图的一角:“这龙腰洲虚无缥缈的天下大势让他国去争,等我回到家乡,第一件事便是,发兵大篆腾龙郡!”
红衣青年微微抬头,透过舷窗看向窗外阴暗的天空,心中默念,天若有情,定不会辜负有心人,天若无道,那陈某手中长剑,愿替天行道。
不为天下大势,不为黎明苍生,只为心中一口愤懑之气,只为心中积攒数十年之久的仇怨。
高顺跪在地上,以头颅触地,这条命得自陈怀仙,飞升境遗蜕更是如此,自小便有师尊教诲,兵家修士一诺千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别说他陈怀仙不以正当理由而出兵,便是他要杀尽龙腰洲全部生灵修士,高顺也在所不辞。
高顺愚忠,不输天下任何人。
陈怀仙摸了摸灰白的头发,容貌并未变老,可这头发偏偏变了个颜色,真是丑啊。
逐鹿枪杆被折断,如今便真的只是个长柄三尺剑了。
废话不多说,自有飞剑取头颅!
此时此刻,陈怀仙体内血丹大成,正道转魔道,剑道更上一层楼,“极致”在体内横冲直撞,数十道人身气府被冲开,有人影,虚无缥缈,缓缓走出陈怀仙的身体。
陈怀仙站起身,推开房门,微风拂面,月明星稀,让青年笑眯起眼,无数次生死搏杀都挺过来,人生逆旅,不该在此时此刻停下脚步。
他看都没看那人影一眼,淡淡地说道:“天下万事,波谲云诡,人心难测,今日起,你便叫“诡谲”好了。”
随后指了指屋内墙角的一具遗蜕,正是当年与共主立下赌约时的筹码,十四境大修士兵解所留下的产物:“归你了。”
被赐名诡谲的人影实则是金丹产生后的阳神,有了肉身才算身外身。他哑然失笑:“这算不算自己送自己东西?”
诡谲指了指陈怀仙,笑道:“其实,我更喜欢你这具肉身。”
屋内雷光乍现,陈怀仙不顾高顺的阻拦,手掌五雷攒蹙,一把按住那人影的头颅,手臂一甩,将其扔出房间。
高顺无奈地抬手扶住额头,心中苦笑,你说你没事惹他干啥?刚出来正是孱弱之际,这不是找揍吗?
屋外,随着陈怀仙的触摸,那阳神身外身逐渐变为实体,在地上翻滚两圈,刚想站起身,就被陈怀仙一脚踹在额头上,随后一把抓住其发髻,不断地往青石板上撞去。
一时间鲜血四溅,阳神身外身的整个脑袋都被撞得凹陷下去。
随后陈怀仙拔出逐鹿剑,对着诡谲的后心一剑刺去,将其钉在地上。
陈怀仙一脚踩在剑柄上,一手搭在膝盖,眼神阴狠毒辣,皮笑肉不笑地问:“还想不想要老子这一身皮囊?”
修士阴神阳神大多心生反义,取得主人的皮囊,绝不想寄人篱下。若是换成高顺,绝不会下如此狠手,最多也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不是不能,而是不舍。但陈怀仙不一样,目前最需要的是一个能打的好帮手,绝不是一个体重一百斤,反骨九十九斤的反骨仔。
高顺无奈地摇摇头,喏,狠起来自己的皮都敢剥,自己都敢打,这就是口碑。
诡谲吐掉满嘴的碎牙和血水,不断哀求:“老大,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松脚吧,算我求求您老人家了!”、
陈怀仙扒出长剑,招手将那具十四境遗蜕召来身前,随后一脚踹在诡谲的屁股上:“穿上遗蜕,滚!”
诡谲慌忙爬起身,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拽着皮囊连连低头:‘我滚,我这就滚。’
他正拖着皮囊,蹒跚着下山去了。
高顺缓缓走到陈怀仙身边,还不曾出口言语,山腰处系着围裙的灵祥就震惊的看着下山的诡谲,问道:“山上进贼了?”
第152章 观潮悟剑
见到灵祥,陈怀仙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学着江湖人抱了抱拳,问道:“山主此行何事?”
灵祥拍了拍胸口,颤颤巍巍的,轻声说道:“这几日是妖族广陵江潮汛期,每年此时便有成千上万的人到河两岸观潮,以悟大道,我…来问问二位有无兴致随我同去。”
说话间,她悄咪咪的朝高顺抛了个媚眼。
这披甲武将长得真是俊俏,和那陈公子是不一样的俊。
在灵祥眼中,陈怀仙是那种阴柔中带着阴狠,是上天赐下的一副让天地养眼的好皮囊;高顺则不同,他是单纯的帅,帅的没边。
见那老板娘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高顺打了个寒战,赶紧将视线移向别处,看风景。
可这酒泉山上不是酒泉就是树木花草,有什么好看的?
陈怀仙看了看高顺,又看了看灵祥,心领神会地笑笑:“如此热闹,陈某自然是要凑一凑的,烦请前辈带路。”
灵祥给他了个“做兄弟,在心中”的眼神后,笑盈盈地扭动腰肢下山。
山下,青鱼儿的五千余铁骑在此驻扎。
在见到陈怀仙的第一秒,青鱼儿并没有遵循父亲的意思,对其毕恭毕敬,而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哈哈大笑:“十年不见,你小子都成人道的主子了,以后有好处可千万别忘了好兄弟啊!”
十年前,陈姬在龙虎山上救了青鱼儿一命,十年后,青鱼儿奔袭千万里,从人间赶往妖族大地救援陈怀仙。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陈怀仙咧咧嘴,会心而笑:“要不要我现在就解开你的大道屏障?”
青鱼儿笑着摇摇手:“一切按规矩来,可千万别因为兄弟的一句话,让你难做。”
陈怀仙笑着摇摇头,和一行人笑着往广陵江赶去,青鱼儿的五千铁骑依旧驻扎在酒泉山下,休养生息。
观潮而已,又不是打仗,没必要带这么多人。
那些铁骑,自始至终,都还未见过陈怀仙这位“君上”,也并非陈怀仙不愿露面,而是人道之主的身份,那些铁骑武夫见到,反而百害而无一利。
身为龙虎山小天师的程雪色,却始终吊在一行人的最后,脸上带着面具,脑袋低垂,好像有些不敢见心上人。
陈怀仙用胳膊肘捣了捣身边老友,问道:“怎么回事?”
“前几年下山甲子荡魔,碰见位元婴鬼物,脸被挠花了。”青鱼儿咂咂嘴:“可惜了那副好面孔,以前多漂亮的女子,如今变成丑八怪了。”
“修士体魄金枝玉叶,换句话说,龙虎山上灵丹妙药茫茫多,怎么会治不了一道疤痕?”陈怀仙疑惑地问道。
青鱼儿努努嘴:“不知道,反正我见到她的时候,便一直带着面具,神秘得要死。”
停顿片刻后,他又说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雪色师姐的元婴境,是靠着丹药一点点堆出来的,并不是很能打。
估计是丹药吃多了,如今修士四境的金枝玉叶不好用咯。”
陈怀仙点点头,透过一双重瞳能看到,程雪色的一颗金丹破碎不堪,元婴更是千疮百孔,时刻都有消散的迹象。
这般情况,怕是阳神和阴神都不曾有过。不仅仅是丹药磕多了,估计是连带着用了些许秘法禁术,才导致如此局面。
“好办。”
青鱼儿“哎哟喂”了一声,笑道:“现如今做了人道之主,说话办事就是不一样了啊。”
他突然严肃地说道:“老友,你如今已经是整个人间的王了,所谓王者,王字三横,代表天地人,而那一竖,则为参透天地人者,王,便是那一竖。”
“只是老友如今心性尚不成熟,只要日后解开心结,磨砺心智,必成大业。所谓王者,民心安稳、社稷昌盛、乃人间之幸,苍生之幸,天地间,真英雄也。”
陈怀仙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武惠侯今日教诲,陈姬铭记于心。”
过了很久,又问道;“这话真是你想出来的?”
青鱼儿咧嘴摇摇头:“不是啊,是我爹让我转告你的。”已经做好被老友拍一巴掌的准备,毕竟他现在脾气…一言难尽。
但陈怀仙出奇地没任何动作,而是点点头:“帮我谢过王爷教诲,今日之言,陈姬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一行人来到广陵江前,江畔人头攒动,足足数万人前来观看这每年最盛大的一次潮信。穷人家蹲坐在低矮的沙丘上,小贩沿街叫卖,绵延十里,摩肩接踵。
如此场景丝毫不输人间盛世。
远处,一阵雷声轰鸣,江风骤起,只见远处蓦然出现一条银线,横贯整个江面,宛如银河倾斜倒挂!
银线越来越近,如白玉砌城墙,如万马奔腾,千钧呐喊。涛声轰鸣,如地动山摇。
陈怀仙站在远处的一座山崖之上,举目远眺。程雪色默默挤开青鱼儿,站在他身边,高顺和灵祥则识趣地走开,只不过心中暗自吐槽:
“这陈姬上辈子是沾染了多少情债?这辈子桃花运这么旺盛。”
程雪色指向远处一座宏伟的阁楼,说道:“最顶层,有修士在凭借潮信观摩剑意。我炼剑资质差,什么也看不出来,你能看出什么?”
陈怀仙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远处阁楼上,有数位境界不低的大妖腰悬各式各样的佩剑,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潮信,但却掩盖不住那磅礴杀意。
又是来杀人的?
目标是谁?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陈怀仙摸索腰间剑柄,本就修行资质极佳,学什么就是什么,别说潮信观摩剑意,便是雷法、道术,也不在话下。
那一袭红衣双眼蓦然流出血泪,自身剑意随之暴涨,只是数个呼吸的功夫,观潮者腰间悬挂品质中上的灵器便纷纷破碎,只见他抬头望向西北,笑言:“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需长剑!”
峡束苍江起,过危楼,欲飞还欲,元龙老矣!
千古兴亡,百年悲笑!
腰间宝剑蓦然颤鸣如龙吟,险些有脱鞘而出的迹象。
“吾家先辈有言,心中若有大不平,当出剑!”高顺沉声说道:“主公,此剑不出,怕是人生一大憾事!”
第153章 风流无双
“吾家先辈有言,心中若有大不平,当出剑!”高顺沉声说道:“主公,此剑不出,怕是人生一大憾事!”
青鱼儿哈哈大笑:“老友,我们是人间的道士,人间,也只会是我们的道场!”
鲜衣怒马少年郎,虽已是不惑之年,但生在李唐王朝,家族显赫,又不是那种只顾自己大道的山上神仙,显出些年少狂妄的少年心性,说两句豪言壮语又能如何?
此言一出,有人惊恐,有人不屑,唯陈怀仙大笑,高顺蓦然。万一此言,半是豪言,半是谶语呢?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下缟素。
仙君掷剑,气贯长虹,水退百里。
秋风萧瑟、人声鼎沸。不断有观潮悟剑者朝广陵江递出这一年来站在这江畔辛苦磨练的一剑,有声势浩大,有悄然无声。
陈怀仙纵身跃起,拔出腰间逐鹿,天地寂静,长剑阐明如龙,剑光将天地映衬成人间炼狱。
朝着广陵江递出倾力一剑,猩红剑气触碰江水的刹那,竟使得一路奔腾的广陵江微微停滞,随后江水宛如被撕开的绸缎,以落剑处为起点,被生生撕裂!
先是数丈、数十丈、乃至数百丈,江水朝上游倒灌而去,雷声轰鸣,浪花激起数百丈,潮水退去数百里!
潮头之上,有一袭红衣持剑踏江而过,就像那人间谪仙人,一时间风流无双。
江对岸的楼阁之上,有灰衣剑客盘腿枯坐,在陈怀仙递出一剑后才睁开眼,啧啧称奇:“这应该就是仙君递出的此生最得意一剑。”
身旁,有女子娇嗔:“仙君大道宽广,今日一剑水退百里,日后万一一剑能让海水倾泻倒灌也说不定。”
有白衣男子斜靠在栏杆上,微笑:“朱师妹有所不知,师兄所言此生最得意,与境界无关,在于心境,心境通达,凡人也是最得意,心境阴郁闭塞,十四境大修士也递不出好剑。”
“再说,万一今日之后,那陈怀仙没命递剑呢?”
那少女努努嘴,转身下楼,不再和两位师兄冒险,毕竟能轻描淡写递出这么一剑的剑修,还是不招惹为好。
再说,在那大阵前,是见识过此人阴狠毒辣的。
这三人是妖族大地飞花城修士,其中那位灰衣男子,更是一位山下王朝的宰相。
灰衣男子名为“周琼”,那斜靠栏杆的男子名为“云清”,而那娇嗔女子,则是陈怀仙的旧相识,是在烛龙山脉带路的痴傻女子“朱樱”。
而飞花城,则是朱厌道场下的一座小宗门。
云清笑眯眯地看向朱樱转身下楼的身影,忍不住舔了舔嘴角,从没想过,嫩和少妇这两个词语能出现在同一人身上,若是拿来炼为鼎炉,岂不是日日夜夜做了风流鬼?
可惜可惜,是那大师兄的舔狗,不然真想掐一掐那峰峦叠嶂。
“听说大师兄三尸之一被斩,如今在道场养伤?”云清一边意淫小师妹,一边笑问。
周琼睁开眼,嗤笑:“那个没用的废物,杀一个小龙门都杀不了,简直就是师门的耻辱!”
云清心中吐槽,还小小龙门都杀不了,你要是能杀得了,何必带上山下王朝的三千甲士做替死鬼?“师兄为何知道那仙君会来此观潮?莫不是酒泉上有师兄的暗线?”
他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师兄那隐藏多年的道侣,不会是酒泉山的美女宗主,灵祥吧?”
此言一出,周琼被吓得冷汗直流,伸长脖子看向江对岸,虽说那位女山主不善杀伐,但对付自己一个龙门后辈,不就是一根手指那么简单的道理?
见那位女子山主好像并未听到楼阁内的言语,周琼这才放心,默默给云淸使了个眼色,说道:“我和那位女子山主素不相识,只是想来广陵江观潮日,乃是天下剑修悟剑之日,那陈怀仙身为剑修,自然不会错过这提升剑道的大好机会。”
可实际上,若不是看出灵祥对高顺有意,陈怀仙甚至来都懒得来。
“今日他陈怀仙只要敢过江,师兄我便有把我将其杀得生死道消!”周琼压低声音笑道。大修士五感贯彻天地,便是百里外的风吹草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何况方才云淸直呼“灵祥”大名,怕是会让其心生感应。
再不济,那江对岸,还站着一位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高顺。
两位元婴往上大修士若是悍然出手,这方圆几千里,乃至整条广陵江中游,怕是保不住啊。
要知道广陵江身为妖族大地的主要河流之一,一旦出了丝毫差池,妖祖怪罪下来,哪怕朱厌也保不住这师兄弟两人。
“哦~~厉害的,厉害的,今天一定做了陈姬,不然我大老远白跑了。”一道声音突兀响起,既不是周琼,也不是云淸。
周琼只见那云淸师弟张大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身后,满眼惊恐,恨不得拔腿就跑。
他僵硬的转动脖子,只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蹲着一位长相俊美的翩翩美少年,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
一时间周琼冷汗直流。
“两位老弟,诡某就喜欢你们这样…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容我好好想想。”诡谲伸出中指不断轻揉眉心,一时间生真的想不起那个词。
都怪本体那个傻逼,小时候不多读些书,现在好了,书到用时方恨少,满脑子全是“傻逼”两个字。
“这…这位道友,不知…远道而来,所谓何…”周琼结结巴巴的开口询问,只是不等话说完,便被诡谲抓着后衣领给扔出顶楼栏杆:
“老子想事的时候,你他娘的插什么嘴?”
此时,屋内便只剩下云淸和诡谲二人,只听那古怪少年笑道:“道友毕竟是雄踞一方的大妖,怎么会在此…什么词来着…此傻逼帐下溜须拍马,给人当条狗啊?”
他奶奶的,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傻逼就傻逼吧。
忽然,只闻一阵剑鸣,那被扔出栏杆外的周琼被站在潮头之上的陈怀仙拦腰斩断,肚肠鲜血散落江水中,随后陈怀仙斩去其头颅,阴笑着御风悬停在阁楼上方:
“今日陈某,杀狗来了!”
第154章 演武开始
忽然,只闻一阵剑鸣,那被扔出栏杆外的周琼被站在潮头之上的陈怀仙拦腰斩断,肚肠鲜血散落江水中,随后陈怀仙斩去其头颅,阴笑着御风悬停在阁楼上方:
“今日陈某,杀狗来了!”
云清看看身前站着的诡谲,这阳神身外身为何离本体如此之近?阳神阴神和修士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吗?什么时候能和平相处,共同御敌了?
等等!这小子什么时候跻身的金丹境?云清摩挲着下巴微笑,真是后生可畏啊!
“二位小友,本座今日不过是来看戏,如今戏已看完,老夫也该走了。”云清身形变得佝偻,满头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白发,皱纹密布,俨然是一副老者面孔。
那有什么云清?这是大妖朱厌的阳神身外身。
大修士准寻大道,生,顺着大道轨迹顺流而下,死,无非化为大道尘埃。
而朱厌这样飞升境大修士,提升境界已是难上加难,能让他们耗费精力、时间去做的,无非一件事。
那就是观摩人心大道。
先是将阳神境界剥削一空,沦为凡夫俗子,再将其扔到山下,丢下一本修行秘籍,任由其自由修行,历经人生百态,看着身边人生老病死,砥砺心智,自由攀登大道。
见陈怀仙没有丝毫让路迹象,朱厌阳神轻笑着指向河对岸,“高顺,化神境兵家修士,灵祥,真仙境医家修士,凭此两人,再加上一个半真半假的金丹阳神身外身,想留下老夫,怕是很难。”
此时此刻的朱厌,丝毫不掩饰自身杀意,手中蓦然浮现一把油纸伞,并未撑开,却剑气密布几乎凝为实质!
陈怀仙手腕拧转宛出剑花,笑道:“纵使前辈境界高,道法深,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晚辈总是要试上一试。”
“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也好让老夫看看如今人间和妖族的拳头,孰轻孰重。”朱厌思索片刻笑道:“既然你们这一行人,境界最高不过真仙,还是个医家修士,那老夫便压境到化神巅峰,如何?”
江两岸的观潮人中一片哗然,天罡王座,朱厌!这位老祖不知多少年不曾出现在世人眼中,据说是对人族分蛋糕的不公感到失望,才闭门不出。
可实际上是,朱厌一出世,则天下大乱,兵戈四起。这位老祖实在不愿如此,便将自己锁在道场中,选择闭门不出。
今日前来有两个原因,一是掂量掂量人间的轻重,这第二嘛…不得而知。
陈怀仙微微皱眉,若是正如朱厌所说,肯定是好的,但就怕这位老祖不守信用,说是化神,莫名其妙蹦出来个飞升一棍子敲死自己,找谁说理去?
察觉到陈怀仙的想法,朱厌哑然失笑:“老夫说话算数,今日斗法不为杀人,只为和小友演武一场。但若是小友本事实在不济,那老夫肯定是要将你一棍子打死,让人间另立新君。”
不知何时,高顺、灵祥、程雪色、青鱼儿四人已御风悬停在陈怀仙左右身侧。
朱厌环视一圈后看向高顺,点点头:“龙腰洲兵家修士第一人,如雷贯耳,只可惜自身兵法过于古板,不知灵活运用,此乃一大弊端矣。”
“前辈教诲,晚辈谨记于心!”高顺诚惶诚恐地低头抱拳,若是在修行一途上能被这些活了数万年的老前辈指点一二,必然是突飞猛进。
朱厌微微颔首,看向灵祥,盯着这小丫头看了半天,也才憋出一句:“酒水的确不错,回头带两坛送到老夫道场。”停顿片刻后又补充道:“放心,老夫给钱。”
灵祥倒也不尴尬,自己的修行路数本就和这些老前辈不一样。她姗姗然施了个万福:“那小女子给老前辈打五折。”
朱厌哑然失笑,还以为这小丫头会说一句不要钱。看向程雪色,微微皱眉:“一身气数破败不堪,不过好解决,但需要白玉京道士的点头认可。不过某人在,白玉京不同意也得同意。”
说话间,朱厌的眼神似有似无地看向陈怀仙。
“我呢,我呢?”不等程雪色出言感谢,青鱼儿就举起一手,傻笑着问。
朱厌龇了呲牙,随手一挥将青鱼儿送回酒泉山脚下,大军驻扎处,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一个靠钱砸人的富二代,老夫指点个屁的指点!”
他看向陈怀仙,说道:‘若是真打起来,这附近的山下王朝,山上神仙,怕是会竭尽全力围杀小友。届时,我可以为小友挡住千军万马。’
陈怀仙嘴角勾起,笑问:“前辈可以说条件了。”
朱厌摆摆手:“先活下来再言其他!”
话音落下,一伞递出,化神境修士出手快如龙蛇起舞,根本来不及躲闪,正中陈怀仙心口,伞尖透胸而出,将其打落至水中!
水中,陈怀仙猛地一震身躯,将那油纸伞震得寸寸崩碎,同一时间,丹室内储存的八百天魔精魄同时牵引,组成一座古怪的大阵,破体而出,在水中熠熠生辉。
几乎在同一时间,高顺金甲披挂在身,长枪朝着朱厌的面门迅猛刺出,枪芒如白蛇吐信!
崩字诀!
在朱厌出剑的瞬间,妖族大地边界地带,长城上空,与重鸣斗法数日的林煜一脚踹开那大红袍,随手一剑劈开妖族大地天幕!
白玉京,被数十位道冠困在阵中的李贺哈哈大笑,拔出佩剑,一剑斩开人间天幕。
人道之主在哪,人道气运就在哪。人间万年积累而成的气运通过这两座天下的两道裂缝,如浩荡东海般,一路奔腾至广陵江!
十万大山神篆峰祖师堂中,张辅出奇地脱下那身官服,披挂甲胄。如今已是大雪纷飞的季节,他抬头看向堂前,满山大雪,天下缟素般。
八百天魔,除去高顺之外的所有人已全部到齐,静静地坐在祖师堂的一把把椅子上,等待这位副宗主的一纸状令。
张辅收回视线,用眼神将众人扫视一圈,沉声笑道:“诸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破阵演武,开始!”
第155章 棍碎神灵金身
八百精魄到八百天魔,再到如今十万大山的八百骁骑同时出现在广陵江畔,每百人为一阵,八座剑阵,平地而起!
而那一袭红衣居中站立,居高临下看着朱厌,手指摸索剑柄,轻笑:“老前辈,如何?”
朱厌环顾四周,看向大阵,满意地点点头:“甚好。”
这八百人,达到金丹元婴者不过寥寥数人,大多是以天魔之姿做客妖族大地,别的暂且不论,一旦大阵破碎,这数百天魔鱼贯而出,妖族大地必将生灵涂炭。
而这些天魔中,也有少数,是昔日故友,都死在了登天一战之中。
他仰头看向陈怀仙原本站立之处,如今已空无一人,天地间骤然只剩大水,有青衫书生悬停于大海之上,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大妖。
“你们何时研究出这等阵法?”朱厌并不急于出手,笑问眼前这修行路上的晚辈。
这大阵与先前围杀陈姬的大阵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比先前大阵更加精妙。因为此阵的阵眼在随时移动,便是陈怀仙!
在十万大山十年间打捞起的数座小天地,被张辅等人搬到妖族大地,赔尽家底,只为困住这位天罡王座的阳神身外身!
“我家主公曾远游天外天,在那里将我等收入麾下,也是那时,在天外天以自身人身小天地为摹本,创造出这座大阵。”陈平轻摇羽扇,笑道。
朱厌心中了然,如此说来,如今的自己和这八百天魔届时在陈怀仙的人身小天地中。
一个小小金丹想要困住自己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方才李贺林煜二人各自一剑,引人间入妖族大地,只使陈怀仙的境界横跨一个大境界,无限接近伪化神,真元婴。
但哪怕如此,众人一旦在此地展开斗法,此间陈怀仙承受的痛苦,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在朱厌看来,两座天下之中,三教祖师之下,神灵之外,用禁制的好手唯有两人。一是李贺的诗篇,二是林煜的光阴心相。
如今看来,单单论八境时的禁制之术,这位幼主是一点不比二人差的。
“这座大阵的假想敌,原本是大篆王朝的那位护国真人,没想到如今居然用在了老前辈身上。”陈平手中羽扇轻轻指向海面,随后猛地一抬,走阳神,出阳神,牵引海中数条水龙出入天幕。
居高临下对着朱厌一击而下,雷声轰鸣,如千军奔腾!
朱厌抬手一招,那根名为“搬山填海”的长棍在手中快速旋转,形成一道圆弧屏障立于身前,抵挡那些水龙的撞击。
心中冥思苦想,不记得大篆有什么出名的护国真人啊。妖族大地的探马军司成千上万,不记得传递回来的消息中有大篆护国真人的傲人战绩。
不多时,他便没忍住破口大骂,想起那护国真人了,是个小小元婴修士,前段时间趁着高顺跻身化神,抵挡天劫的空隙,也跟着偷偷摸摸地跻身了化神。
拿老子这么个飞升境和一个做事畏手畏脚的孬种相提并论,合适吗?
朱厌手中长棍猛地向前一推,将那几条水龙震碎,余光看向水下,九十九头天魔在水中伺机而动,只要自己心神失守,他们便一拥而上。
但自己真身活了三万年,经历太多世道变迁、王朝更迭,身边老友一个个相继离自己而去,心智早已坚韧不拔。
天魔那一套功法,对自己不管用。
手中长棍横扫而出,明明是棍法,但在朱厌手中更像是枪法、剑法。
一棍将陈平阴神阳神打成重伤,本体快速向后倒飞出去,手中羽扇向前一挥,海面之上顿时升起一阵高达数千丈的海啸龙卷!随后单手掐请神印,天地间金光大盛!
天地四方骤然落下金色光柱,四位身穿金色长袍的神灵手掐道诀,八条锁链朝着朱厌袭来,欲将其擒杀。
见到那些神灵的一瞬,朱厌眼眶瞬间变得湿润,双目通红似血。遥想当年,登天一战,多少先辈前赴后继,慷慨赴死,只为为天地间的万千生灵用吾辈尸骸架起一条名为“自由”的大道。
那时的朱厌刚刚跻身飞升境,便投身进入战场,还不是妖族的太古十六王座。真仙境的朱厌并非贪生怕死,也并非气力不济,而是从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要死就要死得有价值,与其真仙境与那些飞升境的神灵斗法,倒不如以飞升境的性命,和一位十四境的高位神灵以命换伤!
这也是为何朱厌在禅让大典结束后,朝李贺挥出倾力一棍,但李贺这样的孤傲脾气居然不发火的原因。
因为哪怕是林煜这位登天之战的发起者、先行者,都由衷地愿意称呼朱厌为一声“豪杰”。
他的那位道侣,便是死在登天一战中,被二十高位中的光阴阍者随手捏爆头颅,死无全尸。他的三个儿子,也在那场战役中慷慨赴死,化为大道尘埃。
只剩下一位独女,也落得个神志不清,肉身销毁,靠丹药续命的下场。
此番前来和这群晚辈演武,便是为了女儿而来。
如今的朱厌道场,山中有四座衣冠冢,无论修行再忙,破境再难,每年清明,朱厌便会结束闭关,领着女儿去坟前敬酒。
望世间如他们所愿,安康、美好。
朱厌眼眶通红看着那四位神灵,抡起手中长棍,奋力挥出,嘶声怒吼:“诸位莫要忘了,万年前西部战场,第一个棍碎神灵金身者,名为朱厌!”
一棍落下,天地寂静,方圆万里,山海崩碎。陈平的肉身险些被这一棍拦腰打碎。手中羽扇竟是有了崩坏的迹象。
这是以化神境界挥出的一棍,威力之大,直接将相互串联的其他七座小天地震的山岳抬升数丈、海水下沉百米!
陈平咳出一口鲜血,朝朱厌竖起大拇指:“晚辈记住了,前辈…真娘的猛。”
朱厌一言不发,迈出一步进入下座小天地,这也是朱厌在这方小天地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迈出一步。
陈平在空中盘腿枯坐,双指轻轻捻动一根雪白发丝,唇角微微勾起:“还好还好,任务圆满完成。”
第156章 释怀
朱厌进入第二座小天地内,此地桃花盛开。
山南无限桃花发,无人解惜为谁开。
山顶处,有一位白衣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在她的身侧,是一袭红衣的陈怀仙。
琴师、慕容兰琦;剑修、陈怀仙。
朱厌那老者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年轻,皱纹逐渐散去,变为一张长相平平的青年脸庞。他笑容恬淡,抬手轻轻折下一株桃花,放在鼻尖轻嗅。
还记得道侣生前,酷爱桃花,以至于朱厌用大神通,在原本寸草不生的小次山上种满了桃花,每至桃李纷飞时,便是妖族大地百姓前来朝圣之日。
朱厌手指轻轻捻动桃花,汁水在食指拇指间晕开,好似这样抓住道侣的衣袖般。这天地间没人知道,道侣参加登天一战之时,以身怀六甲。
身为剑修,道侣执意要和林煜所率领的万千剑修一同去开辟北部战场。而朱厌,则留在了西部战场。
在感知到道侣处境危险后,朱厌动用大神通跨越几千几万个千万里赶到北部战场,但终究晚到一步,道侣还是被捏碎头颅。
哪怕林煜动用第二把飞剑,连斩四位高位神灵,依旧无济于事。
那在妖族被誉为“三春之桃,九秋之菊”的女子无头尸体倒在朱厌怀中,香消玉殒,一尸两命。
朱厌曾问林煜:“你是天下杀力最高者,为何不救下她?”
林煜的回答唯有三字:“对不起。”
所以,在两座天下,朱厌对神灵的恨,绝不比陈怀仙痛恨大篆王朝少。
陈怀仙环顾四周漫山遍野的桃花,母亲也很喜欢桃花。自己的母亲和朱厌的道侣很像,都长得很漂亮。
但不同的是,朱厌的道侣遇见了个痴情修士,自己的母亲则遇到个薄情寡义的烂酒鬼。
既然母亲如今看不到了,那做儿子的就替她多看两眼。
“醉仙居下了苦功夫的,连朱厌前辈喜欢桃花的事都知道。”陈怀仙微笑说道。
“啊?额…是啊、是啊。”慕容兰琦尴尬地笑笑,自己哪里知道朱厌喜欢桃花?还不是从红离那里听的,说老主母生前酷爱桃花,这不想着十年来修行多有懈怠,怕被你骂,想着营造一处桃花天地让你高兴高兴嘛?
怎么扯到朱厌身上了?
的嘞,这下主公理解错咯,白忙活咯!
十指拨动琵琶弦,音浪刀刃如瀑布般从山顶倾泻而下,声势浩大,丝毫不输先前陈平的水龙卷!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朱厌情绪低落,但音浪刀刃进入周身十丈后便会如雨雪般消融。
这位代表着大规模战争的小次山老祖,为自己寻找的通往十四境的道路,并非与兵法战争相关,而是那句“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情绪越是低落萎靡,则自身道法神通越强。如今睹物思人,想起来自己的道侣,情绪萎靡得不像话,道法高的也不想话。
陈怀仙看着如此场景,眼皮直跳,一时间分不清谁才是妖。怎么感觉自己是个天生的坏种?虽然自己从不否认,但眼前的情况,搞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啊。
其实八百天魔透过心湖看到朱厌的内心,都心知肚明,演武就是演武,朱厌不会伤及陈怀仙的性命,但别的嘛…不好说。
万一毁了主公的修道根基怎么办?
在陈怀仙身边,蓦然出现一位白衣女子,面覆面具,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心上人。
他看桃花,她看他,满山桃花,若花上还有黄鹂翩翩,便更加完美,应尤为动人,眼不敢动,心神摇曳。
但此时此刻,程雪色却动了离开他的念头,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太多。离开他并不是因为他不够好,也不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感情变得寡淡,而是因为他给自己的感觉,好像没那么重要。
若是在厚着脸皮纠缠,好像并没有任何意义。十年来常常问自己,自己对陈姬的感觉,是不是喜欢,一见钟情无非是见色起意罢了。
那日湖边,他观水潭,她从未看向水潭,而是看向那位身穿灰衣的外门弟子。就像今日,他观桃花,她从未观花。
陈怀仙微微一笑,并未转头,也并未言语。手中蓦然以剑气凝聚一把古筝,人道气运加身,人道之主,心之所动,便是道法所至。
十指拨动琴弦,剑气如江似海奔腾向朱厌。
对感情一事,陈怀仙一向看得开,离开和得到,对这位剑修的心湖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朱厌论起长棍一顿乱砸,将迎面而来的剑气打碎,剑意尚可,奈何杀力不足,无法近身。
“小友,能困住我们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间大篆王朝的牢狱。就像如今,你我哪怕明白世间所有的道理,可我们依旧无法走出心湖的牢狱。
修行道路上,我们总是在一瞬间想开,放下所有仇恨,整个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又在想开了的瞬间徒增其他痛苦,清醒地看着自己走向牢狱最深处,却不知如何去救那个越陷越深的自己。
或许有一天我们会感到,有些东西,值得失去,因为我们会永远记住那些失去的人。”
陈怀仙明白,朱厌的意思是想告诉自己若是还想继续修行,攀登大道,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忘掉过去,能治愈心湖伤疤的,只有对过去的释怀和淡忘。
“打架就打架,讲什么大道理?”陈怀仙手中动作不减,但琴声凄凉,如泣如诉。
杀掉大篆新帝,将高旻从坟墓里拽出来鞭尸,或许会对自己这位“主”的名声有很大影响,成为“毒夫”“独夫”,对自己日后实行新法,会有更大的阻力。
但那又如何,大仇当报则报,快意恩仇方是剑修。
只要把高旻的脑袋往母亲坟前一丢,自己的心境便能通彻半数!
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光怪陆离。遇见的大修士,人人将陈怀仙视为晚辈、后辈,只有朱厌一人,将这剑修视为同道中人。
朱厌握住长棍尾端,名为“搬山填海”的长棍倾力挥出,棍碎天地。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老夫就将你打服,也好好教教你,万年前的修道之人,究竟是如何修道!”
第157章 八方杀阵
朱厌握住长棍尾端,名为“搬山填海”的长棍倾力挥出,棍碎天地。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老夫就将你打服,也好好教教你,万年前的修道之人,究竟是如何修道!”
长棍呼啸成风,倾力砸来。程雪色双手握拳,打出一套杂乱无章的拳法,随后双臂在空中缓缓画圆,四两拨千斤,竟是生生震开朱厌这一棍。
程雪色看着被震得血肉模糊的虎口,心中掂量一番,朱厌杀心已起,但杀意不重。
陈怀仙双手按住震颤的琴弦,笑望向山下大妖:“和一位半步飞升的真仙境大修士斗法,机会难得,晚辈可不想就这么错过。”
朱厌冷笑一声,环顾四周:“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老夫照单全收!”
“既然前辈有此要求,那晚辈,只好却之不恭。”陈怀仙微笑着拨动一床七弦古筝,“夜幕。”
人道之主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天幕骤然暗沉,漆黑一片,天地间伸手不见五指。
夜空中,唯悬挂着七颗星辰——北斗。
而吊在最后的那颗摇光星却显得异常暗淡因为在止戈天地曾出剑一次,距离摇光星的下次出剑,不知道何年何月。
朱厌抬头看向北斗,微微点头:“分量尚可,若是登天一战之时,你已是飞升境,七剑齐出,我们五座战场的压力会小很多。”
北斗,既是陈怀仙的本命飞剑,更是他越境杀敌的底气。
只是如今以元婴巅峰递出一剑,分量不知道够不够。
不够,远远不够,心知肚明罢了。
只见那一袭红衣双手按在琴弦之上,双手十指轻轻勾住七根琴弦,随后猛地一拽,将琴弦全部崩断。
数以千计的剑气音浪并未进攻朱厌,而是朝着桃花天地的四方冲去,将此方天地的边缘震碎!
七弦共鸣,八方杀阵!
十万大山八位主事天魔占据的八座天地,几乎在同一时间显化在天地其余七处,将朱厌团团围住。
最北端,将军胯下乌云踏雪,大纛渡长河,铁骑列阵,密若乌云,饮马断水,抽刀断江。
有金甲武将立于万军丛中,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龙腰洲,大隋王朝,三军都统;十万大山掌律老祖,高顺!
最东方,有大红官袍头戴硬翅乌纱帽的青年,立于山峦之巅,烟水迷雾,山峦连绵在天地间肆意渲染。
龙腰洲,大隋王朝,当朝宰辅;十万大山副山主,张辅!
最南端,有白裙女子盘腿坐在桃树下,花瓣漫天飞舞,落英沾衣,暗香浮动,扬如蝶翼。
十万大山,库房先生,慕容兰琦。
最北端,惊涛拍岸,声如雷鸣,海天相接乌云反转,卷起雪浪千层。有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扁舟之上,有青衫文士轻摇羽扇,眼眸微眯,笑道:“朱厌老祖果然武功盖世,一个人单挑我们八百个人,晚辈打心眼里佩服。”
鹳雀楼幕后太上皇,十万大山财神爷,天狱掌舵者,谋主,陈平。
朱厌哈哈一笑,轻轻抖动手中长棍:“八百有八百的打法,一人有一人的打法。况且除去你们十几人之外,其余七百多天魔对于老夫而言,无非是些摆设罢了。”
此时的陈怀仙坐镇于八方杀阵中央,盘腿坐在一座京观之上,双手放于膝盖,如老僧入定,一吐一吸间便是大道余韵。
他并未言语,何必与将死之人废话?自有飞剑取头颅!
东南方,有一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满脸络腮胡,虽说境界低微只有六境,但手中一杆大枪“破阵”不容小觑,那可是一件仙兵。
是被山下王朝誉为所率步兵“独步天下”的大隋步军统领,周康。
东北方,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看着那一袭红衣,眼眶逐渐湿润,十年不见,干爹消瘦许多,虽容貌大改,但愈发沧桑。
陈白绫举手朝陈怀仙轻轻挥动,见干爹正在闭目养神,又讪笑着放下。毕竟将这么多修士吞入腹中,对灵气、体力,心境,都是一场磨炼。
在陈白绫的身后,是原本应死去的天庭五百灵官,后被一位做客十万大山的小道士用密法炼为神灵傀儡。
虽已不再身披金甲,没有灵智,自身实力十不存一,但用来布阵、镇场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西南方向,那系着围裙的酒泉山山主有些懊恼,都怪自己嘴欠好好的邀请陈公子来广陵江做什么?这下好了,自己到底是站在自家人这边,还是负责负到底,安全将陈公子送出酒泉山地界?
西北方,有一位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少女,肩扛一个洗得发白的蓝色挎包,手持两把剔骨刀。
正是宁溪,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此时的她被柔伊暂时控制身体。
十万大山中的火神许羡君和红离都不曾到场。大隋皇帝病重,需要红离主持大局。而不请火神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她的金身太重,陈怀仙搬不动。
朱厌看向八座大阵,像套娃一样一层又一层,可谓煞费苦心,这八方杀阵,哪怕是放在万年前也是一等一的阵法。
“人都到齐了?”
“哎~老祖莫慌。”陈平哈哈一笑:“地看老祖是想一个单挑我们一群,还是我们一群群殴老祖自己。”
朱厌并不理会陈平,空闲一手乱掐一番,在心中默默推演,片刻之后,他微微叹息一声,眼神怜悯地看向周康,其余几人都是大道前程极好的存在,可唯独这位掌握“破阵”的将军,会止步于此?
“周康,我在探马军司的谍报上见过你,领军作战的能力不弱。可奈何大道止步于此,无论陈怀仙放不放开你的大道屏障,都是徒劳。
你的大道,局限于你这幅身躯,和心灵中的天堑。”
闻言,周康心神巨震,但很快又强压下心中悸动,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朱厌叹息一声,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若是他肯放下身段,自己不介意浪费时间帮其提升境界的。
他转头看向宁溪,笑问:“小姑娘,可有兴趣转投入我门下?”
第158章 本尊现
朱厌转头看向宁溪,笑问:“小姑娘,可有兴趣转投入老夫门下?老夫当年的那位道侣也用双刀,在妖族大地可以说是赫赫有名的刀法宗师。
老夫虽用棍,但耳濡目染许久,对刀法也算有些造诣,只要你愿意,老夫就将毕生所学刀法,传授于你。”
此举不为别的,只为…这小丫头,真像自己那死去万年的道侣,他差点就以为,她是她的转世,只是仔细一看好像又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况且当年道侣被打得神魂消散,再无前世今生可言。
柔伊差点就要帮宁溪骂一句“滚”,但忽然感觉自己脖子凉飕飕的,转头看去,是老大笑着朝自己点头。
吓得柔伊立马将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宁溪,又将方才朱厌的话叙述一遍,便躲在宁溪人身小天的最深处不敢露头。
怕露头就被那心黑手黑的老大拍死。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万分怕陈姬。
宁溪抬手扶住发昏的脑袋,看了看陈怀仙这位心上人,如今他已是满头白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双刀。先是收刀抱拳,轻声说:“高将军曾教过晚辈,说“忠臣不待二主”,晚辈认为所言极是。若是今日晚辈跟了前辈学刀,那可就是不忠不义、言而无信的奸诈小人。”
其实还是心动的,自己在十万大山的存在感太低,就因为自己的境界低,刀法一般,高将军他们做什么事,都不愿带上自己,自己只能和柔伊蹲在山巅发呆,想未来,想以后,可想到最后,只剩一片迷茫。
朱厌刚想叹息一声,实在太可惜了,就忽然听到陈怀仙笑道“可以去,好不容易捡了个便宜师父,为何不去?”
宁溪心中半喜半忧,猛地转头看向陈怀仙,只见其将长剑逐鹿放于膝上,显然是做了时刻出剑的准备。
他朝她点点头,宁溪心领神会。
其实对于陈怀仙而言,只要关乎他们的大道攀登,师门在不在十万大山并无所谓,人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强留他们并无益处。
况且,强扭的瓜不甜哪怕是高顺,若是今日告诉自己想要和朱厌学习枪法,自己也会放人。
大道不该如此小。
但唯一的要求是,他们不能出现在妖族进攻人间的队伍中,不然,无论自己到时有没有实力,都要以命换命!
陈怀仙轻轻一挥手,将宁溪送出阵外原本的八座大阵,如今只剩下七座。
“该说的已经说了,老前辈。”陈怀仙站起身,逐鹿剑早已出鞘:“该挖的墙角也挖了,时间不早了,晚辈还着急回人间,做该做的事情。”
话音落下,高顺率先动手,大枪举过头顶画圆弧,随后猛地绷直,如千军奔腾,对着朱厌的胸口一枪刺出,快如奔雷!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辅拔出腰间配刀,抽刀断水斩白龙,万千刀罡以张辅为圆心四散开来,随后凝聚为一尊身高百丈的骷髅头。
风声猎猎,气势磅礴,在阵中游荡的数百天魔无不为之震颤。
“晚辈这一刀,原本是为劈开十万大山最深处的那层禁制度而准备,今日既来此,有幸得见前辈,还望您老,为我掂量掂量轻重缓急!”
一刀劈下,伴随着万千冤魂的鬼哭狼嚎,那耗时耗力耗钱财搬来此地的山峦大阵被这一刀生生震为齑粉!
南方,慕容兰琦双手一挥,那原本掉落在地,和即将掉落的桃花纷纷悬停空中,花瓣尾端指向朱厌,剑光大盛!
数十万的桃花瓣如激流勇进般冲向朱厌,天地间好像下了一场桃花剑气雨,不到三息功夫,便已是将朱厌身体划破数百道伤疤,
但朱厌依旧神色平静,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自己这个真仙巅峰的肉身来说,不过是稚童玩闹时被打了两拳,不痛不痒罢了。
那海洋小天地,是陈平截取了东海的小数目海水炼化而成,水运充沛,明明拿着朱雀羽毛制成的羽扇,却偏偏大道亲水,真是奇了怪哉。
“朱厌老祖不愧是活了几近三万年的大妖,果然是皮糙肉厚,勇猛非凡。晚辈真是被老祖的英姿深深折服!”嘴上说着拍马屁的“好”话,但出手绝不手软。
只见陈平不断用羽扇轻点海面,每次一点击,便是一条冰火两重天的龙卷拔地而起,有火有水,亦有杀招!
那周康最是实在,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破阵朝着朱厌抛射而出,化为一道金光,直奔其面门。
陈白绫祭出一条升天水龙,自下而上,带着五百灵官制成的傀儡,扶摇上青天。
直至天幕,与天最接近处,五百灵官原本失去生机的双眼重新焕发出光彩,手中刀枪剑戟一一浮现,各式各样的古神灵招数层出不穷,对着朱厌便是一阵招呼。
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空着手回去的道理?
程雪色张开双臂,双手五雷法印凝聚在手,身后蓦然浮现一副画卷,画中之人,正是龙虎山当代大天师赵天禧!五雷攒促,妖祟避让,赫赫天威,震杀万鬼!
朱厌冷笑着向前跨出一步,一步跨出,无论是高顺的长枪崩字诀,张辅的百丈骷髅,亦或者慕容兰琦的暴雨桃花,亦或者“破阵”的全力一击,再言说五百灵官各式各样的攻击,哪怕是程雪色那龙虎山的正统五雷法。
全部停留在空中,就好像光阴长河绕行此地一般,时间暂停。
一时间让人分不清他朱厌,如今到底是真仙境,还是飞升境界。
要知道,干扰光阴长河的修士,唯有飞升境!
朱厌始终不曾递出一棍,一双杏眼笑眯眯地看着陈怀仙:“小打小闹的已经看过,分量尚可。不如你我来点真格的?”
陈怀仙微微一笑,气海丹室内的五件本命物同时发动,时隔多年,这还是陈怀仙第一次动用自己的五行本命物!
只见红衣青年抬手,用指尖轻轻划开眉心,血流如注,一道银光一闪而逝。正是本命飞剑——北斗。
见到这把飞剑之后,朱厌哈哈大笑,将长棍收入袖中,随后双手合十,轻念一声:“本尊,现!”
第159章 一念万军
见到这把飞剑北斗之后,朱厌哈哈大笑,将长棍收入袖中,随后双手合十,轻念一声:“本尊,现!”
在那阳神身外身的旁边,有位白衣老者从头到脚缓缓显出身形,背部佝偻,手持一杆名为“搬山倒海”的长棍,须发皆白,面容苍老。
真身只是微微抬手,整座八方杀阵内,除去陈怀仙之外的他人,纷纷变得身影僵硬,失去灵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小友,杀招不如留在日后迫不得已之时,今日所作所为,无非是切磋一番,掂量掂量如今小友的道行罢了。”朱厌面容和蔼,轻笑说道。
陈怀仙眉心始终不曾合拢,鲜血顺着下巴滴落:“不知前辈是否满意?”
朱厌哈哈大笑,指了指身边阳神身外身,如今这幅身躯已无灵智,成了一具空有真仙境界的皮囊:“别的不说,若是小友飞剑中,六剑齐射,老夫这好不容易找到的真仙皮囊,怕是保不住咯。
届时老夫可要前去十万大山,赖着不走,也要将那“诡谲”的十四境皮囊剥下来,做个泼皮无赖。”
陈怀仙哑然失笑,自从见到刘潮生后,心中便一直有个疑惑,若人人都是前世某人的转世,人人都有开窍的那一天,对于山下俗子岂不是太不公平?
修行资质好,就是转世身,可大道无穷尽,为了开窍而入山修道,又有何意义?
今日见到朱厌,见到这位活了三万年的老前辈,陈怀仙终于问出心中疑惑,只是短短三字而已:“我是谁?”
若自己是那某人的转世身,这大道,不修也罢。
朱厌盯着眼前青年看了一阵,心中默默推演,记忆长河翻涌,神色淡然地笑道:“小友不必担心,你就是你,就是人间龙腰洲腾龙郡的那个少年,姓陈,名姬,字怀仙。千万年之前不曾有过,千万年之后,也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陈怀仙。”
闻言,陈怀仙如释重负,眉心天眼微微合拢。只是这刹那间的功夫,风声呼啸,朱厌一棍砸来,不讲丝毫武德,将这位人道幼主生生打出这“腹中腹、身内身”炼化而成的小天地,一头栽进广陵江那湍急的河水中。
朱厌并未做出任何伤及陈怀仙性命的举动,他只是微微显出身形,广陵江两岸的百姓、修士便纷纷行跪拜大礼。
在妖族大地,谁不认识这位小次山的开山老祖?谁不知道朱厌幽居山中,却常派遣门下弟子下山赈灾?
活脱脱的第二座龙虎山天师府。
就算不知道朱厌真身长什么样,怎么?家里没挂着朱老祖的画像?不认识那根名为“搬山倒海”的仙兵长棍?
就连阳神手中的长棍,也不过是仿品罢了,那杆“搬山倒海”,是万年前,朱厌不知道炼化了多少大地上没人看管,被遗弃的山峰而来,威力无穷,每崩碎一寸,便代表妖族大地数百座山峰的塌陷。
所以那些妖族的山神土地,也最是敬重朱厌,朱厌也掌握着大部分山神的生杀大权!
百里之外,一座王朝的大将军,奉旨率领万余铁骑南下,就是为了活捉陈怀仙,在队伍的最后,有数百头显出真身的巨大猿猴肩扛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是一张张攻城弩。
数十张攻城弩,根根弩箭之上都铭刻有奇异的法阵符文,一旦修士被射中,就会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无论人间还是妖族,在这些王朝眼中,元婴境的修士一般不会参加国战之类的大规模战役。但只要低于元婴,亦或者等同于元婴,就都怕这攻城巨弩。
只要你有胆子敢来,那不好意思,别怪我们拿攻城弩招呼你。
那位带头元帅在感受到那虚无缥缈的大道气息后,强行勒住马绳,稳住身躯。但还是被那大道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一头摔落下马,五体投地。
他强撑起双眼向后看去,只见队伍中,那些凡夫俗子早已被压得气绝身亡,而有些境界傍身的随军修士,则一个个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队伍中,不知是谁小声喊了句:“见过朱厌老祖。”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道道萎靡不振的声音此起彼伏,皆是那“见过朱厌老祖”。
身为三军统帅的那位,心中刚默默骂了句“狗娘养的”,心湖中忽见一位老者持长棍落下,竟是将自己的心湖当中劈开。
那元帅瞬间喷出一大口鲜血,双目圆瞪,气绝而亡,死得不能再死。
那元帅的副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对这位老祖有半分不敬。突然,心湖中一道声音响起:“告诉你家皇帝小儿,仙君道友是老夫的朋友,他归乡途中再敢派兵截杀,休怪老夫不念往日情面!”
副将惊魂未定,只顾地砰砰磕头,“谨遵老祖法旨!“随后赶紧骑上马,顾不得那尚存活于世间的士卒,往皇城逃去。
朱厌看着沸腾的江水,眼神微眯:“这是想要煮了这广陵江?”
只见一条升天火龙冲天而起,有红衣持长剑,站立在火龙头颅之上,那红衣之内,是一副熠熠生辉的金甲!
朱厌嘿嘿一笑,挠了挠脸:“还不知道,打碎你那八方杀阵,你体内的那些天魔,是就此身死道消,还是回到人间真身所在之地?”
“自然是回到真身所在之地。”江畔,身穿金甲的高顺神色略显萎靡,朝朱厌轻轻扬了扬手中那失去符胆的“山河跨洲”:“此方阵法的退路,主公早在天外天便已为我等想好!”
早在朱厌阳神身外身说出那句“本尊现”之时,陈怀仙便以心声提醒高顺等人,快点动用山河跨洲逃跑。
而只有高顺和张辅二人知道,主公想好了所有人的退路,就算在大篆起兵失败,他也想好了这群“奴仆”该怎么活下去,哪一座大洲最适合他们。
可他唯独没有去想自己的退路,或许从一开始,陈姬就没打算活,亦或者是没想到自己能活着。
我陈怀仙此生修道,练的是杀人技,绝不是为了在不敌他人之时,跪地磕头,摇尾乞怜!
第160章 印章
我陈怀仙此生修道,练的是杀人技,是为那些有不平事的人斩不平,绝不是为了在不敌他人之时,跪地磕头,摇尾乞怜!
并不是说他陈怀仙不懂得低头,而是其生来高傲,不愿意向那些山上修士低头。
朱厌并未看向高顺,而是看向其一旁,那个元婴破碎不堪,却被一身紫气包裹的程雪色,笑道:“为救下一个没什么卵用的小丫头,不惜拼得自己五行本命物中品质最高的一件紫气灵芝破碎……
还真是个好主子。”
程雪色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紫气盎然,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就像冬天饮下一碗姜汤。只是她心里忍不住去想,为什么要救我?你又不喜欢我,死了就死了,救下我,还不如让我无痛地死去。
就连朱厌都忍不住吐槽一句“痴儿”。
陈怀仙微微一笑:“我只是不想因为他人,因为我的一时失误而死。”
毕竟朱厌真身的到来,完全在自己的计划之外。若是只有朱厌的阳神身外身,自己有八成把握,拼得自己本命飞剑破碎,将其阵斩当场!
毕竟无论如何,少了一位真仙大修士,长城那边也就会少了一份压力。
哪怕微不足道,陈怀仙也想帮一帮。
朱厌隐约间有些隐隐作怒:“死?死有什么,别人死得,你陈怀仙的朋友便死不得?大道本就无穷无尽,以身殉道,有何可惧?”
“老前辈,道理不是这么讲的。”陈怀仙微微摇头:“那样对他们,太不公平。”
朱厌冷笑一声:‘这世间本就有太多的不公平,公平是讲给弱者的童话!
当你不够强大的时候,就算你温顺得像只猫,那些“神仙”也会嫌你掉毛!
“人心的丑陋就在于,在那些无权无势的弱者身上挑毛病,在那些有权有势但缺德的山上神仙身上找优点,实力就是一切。”
“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纯粹的好人与坏人,那些善良的人,哪怕拥有了强大的实力、境界,也依旧保持着一份赤子之心,在世界上不断地寻找同类。
但最后的最后,他们那些“善良”,会导致他们走向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
那个深渊,叫孤独。”
在数万年前,登天之战的前夕,朱厌曾和一群志同道合的老友坐在长城的城头上,畅想着未来。
那时,在这位老者的心中,登天之战之后的世道,应该是山上神仙保护那些不能修道的人,大家生来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不分三六九等。
就像喝酒的酒桌,无论酒碗怎么摆,都是平的。
可人生总有太多的不尽人意,那些老友,除去林煜、吴逢道、螭龙三人外,全部战死,死在异国他乡,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世间万事,依旧有高低贵贱,三六九等。就连那喝酒时酒碗举起的高低,都有了讲究。
他们这些登天一战的发起者、先行者也被冠以“渎神”的名头,遭当世人的唾骂。
那时的朱厌才明白,什么叫众叛亲离。这世道就是这样,腌臜、混乱、脏脏,无论你如何去改变,都会是一样的结果,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陈怀仙摇摇头,神色黯然,他认同朱厌的观点,但绝不认为这样的世界是对的:“不该如此才对。”
只有高顺微微叹息,这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的,可咋办啊?不能一直站在江水畔耗着吧?主公口才本来就差,脾气又不好,总不能被活生生耗死吧?
朱厌叹息一声,身形飘落在地,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放在掌心细细雕刻:“世道就是这样,哪怕是林煜,在他的道侣死后,也会变得毫无斗志,只守着长城那一亩三分地,既不进攻,也不后撤,就像老死在那里一样。”
其实这位老者比谁都清楚,只要林煜想要大举进攻妖族,以这位春秋大剑仙的名声,必定是一呼百应。别的不论就说大同洞天内的书生、有哪个是脾气好的?
曾经就有人说过,谁言书生无胆气?敢叫天地沉入海!
只可惜说这句话的书生,也死了,死在登天之战的最前端,距离天庭只有一步之遥。死前连遗憾都没留下,只是不停念叨着“登天、登天,为了后辈万万年”。
陈怀仙收起长剑,无言以对,面对这些参加过登天一战的前辈,他心中总有那么一份敬意,不想恶语相向,不然早就一句“特么的,废什么话”甩他脸上,随后出剑递剑了。
朱厌朝人群中随意地摆摆手,广陵江畔的数万人瞬间消失在原地,有的回到自己道场,有的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看向陈怀仙,笑道:“老夫跟你说这么多,是觉得你陈姬,是我和林煜的同道中人,都是以山下俗子的安康为重,并不是以山上神仙的利益为一座天下是否平衡的基准。”
他将石头雕刻而成的印章轻轻抛给陈怀仙,笑道:“你第一次背井离乡,来这千万里外的妖族大地,此物虽是寻常物,但老夫还是希望你留个纪念。”
陈怀仙接住石头,仔细端详一阵,将其收入袖中,笑着点点头:“多谢前辈。”
印文边款是那“友朱厌赠友陈姬”,印文则是朱厌长棍的名称“搬山倒海”。
“日后,无论你是否站在妖族的对立面,我都会帮你,只要你保持着这份本心不变,你我二人便是同道中人。但若是有一天你变了心,哪怕你身在人间,我也会跨越一座天下,亲手杀了你。”朱厌双手负后,淡淡的说道。
陈怀仙笑眯起眼:“帮我?不怕妖祖殿的那些王座大妖说你吃里扒外?就不怕他们像今天我围杀你一样把你宰了?”
闻言,朱厌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围杀我?那也要看看他们的本事,再不济,就跑到你那十万大山混吃等死呗,只希望到时,小友莫要嫌弃!”
“可千万别有那一天,若是真有那一天,十万大山,恭候朱厌道友大驾。”陈怀仙微微抱拳,送别这位新认识的王座大妖。
朱厌摆摆手,晃了晃袖子,袖中有位名叫“宁溪”的女子,在女子体内,还有一头天魔寄居:“走了,别送。”
他突然转过身:“我是不是要留下些什么?”
陈怀仙双眼猛的瞪大,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161章 离开酒泉山
朱厌突然转过身:“我是不是要留下些什么?”
陈怀仙双眼猛地瞪大,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都离开小次山这么久了,你的徒子徒孙一定很想你,快走吧!”
他心里不断哀求“死鬼,快走啊”!
朱厌也不废话,抬手,长棍握在手中,对着陈怀仙便是当头一棒!
陈怀仙慌乱之下根本顾不得拔剑,只能抬起双手格挡,但还是被这一棍打断双手,砸入水中。
这一日,是广陵江的观潮日,朱厌老祖亲临广陵江,众人慕名而来,纷纷登上广陵江临近的几座山峰观潮,认为定是万年罕见的大潮。
潮水的确不让人失望,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袭红衣头戴紫金冠的青年剑客,居然硬生生扛了朱厌老祖十六棍而不死。
哪怕全身筋骨寸断,也不曾喊出一声,向朱厌老祖求饶半句。
人们无不感慨:“真是条硬汉子。”但心中都在默默猜测,莫不是那位新晋的地煞王座?不然怎会惹得朱厌老祖亲自下场传道授业?
只有陈怀仙有苦自知,不曾开口求饶是真,脊梁不曾弯下一分也是真,但疼,也是真的。
全身筋骨寸寸崩碎,朱厌的每一棍都恰到好处,不伤及性命,但也绝对遭罪!
不过好在,全身绝大多数在止戈天地一役期间,因为始终北斗而导致堵塞的气府窍穴,都被一一打开。
但动不了也是真,只能靠高顺和程雪色背回去,更是真!
高顺晃了晃靠在后背的陈怀仙,叹息一声,根据一些万年前的典籍记载,修士步入武道一途,确实要挨揍,而万年前的修士将挨揍,称为炼体锻魂。
实际所用就是…挨揍挨多了,就扛揍了。
可主公本就是剑修,生来体魄坚韧,何须再走武道一途?
符箓、剑修、雷法、阵师,主公修习的道法已经太多太多,多而杂,若是再步入武道,怕是会学而不精,弄得个一知半解的地步。
现在的高顺哪怕在心里偷偷骂两句朱厌都不敢,飞升境修士神通贯彻天地,目光所及之处便是道场,哪怕是其余的修士心起一念都会被察觉。
万一骂他一句,便惹来一棍该如何是好?
果不其然,在远处一座山巅上,有白衣老者默默地注视着那不断缩小的三个人影,心中感慨万千。还好那醒着的那两人没说自己什么坏话,不然就真的是一棍打去,把他俩砸个半死咯!
一直覆盖面具的程雪色终于摘下面具,露出那贯穿左眼的伤疤,她取出手帕,轻轻擦拭陈姬嘴角的血渍,眼中满是心疼。
高顺回头看了一眼,呵呵一笑,不言不语。
程雪色神色黯然,轻声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姑娘此言差矣。”高顺眯眼而笑,说道:“在主公眼中,天底下就没有相貌丑陋的女子,女子生来便是水做的,本就天生高贵。”
程雪色叹息一声:“你家主公…要是有你一半的口才就好了。”
高顺哑然失笑,远处那系着围裙的妇人快步走来,正是方才八方杀阵破碎时被送回酒泉山的山主,灵祥。
在见到被打得不成人样的陈怀仙的瞬间,灵祥“哎哟”一声,赶紧捂上眼,嘴里不断念叨着:“罪过罪过,朱厌老祖下手真是没个轻重。”
高顺摆摆手:“主公还年轻,睡一觉就好了。”
程雪色:???
灵祥:???
天外天,有位披着十四境遗蜕的少年郎站在一块巨石上,看着眼前那硕大的萤惑,面露微笑之色。
他微微抬头,看向遥远的天外天。
原本受到飞剑北斗召唤的七颗星辰原本已经七星连珠,如今北斗回到陈怀仙体内,七颗星辰失去牵引,回到原位。
诡谲不再有丝毫犹豫,看也不看那萤惑一眼,盘腿坐下在虚空当中,任由身体随波逐流,在这天外天寻找一处适宜万千修士的居所。
本体既然想要去为万千山下俗子扛起一条阳关大道,就必须要在源头上解决山上神仙的专横跋扈,只有打破这数万年的僵局,人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间。
而本体的选中的破局之人,便是自己的阳神身外身。或许他是觉得,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
而此时此刻,陈怀仙也从一枚棋子,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一名下棋者,暂时逃脱那些大修士的掌控。
因为诡谲在离开妖族大地之时,刻意使用一门阳神阴神生来便会的密法,屏蔽了天机。除去共主、五至高、陈怀仙之外,再无第八人知晓,哪怕是二十高位和李贺、张载也不行。
或许林煜这位掌控一截光阴流水的十四境大剑仙会有所察觉,但无论是他,还是共主、五至高,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并未阻止这一事态的发生。
酒泉山,灵祥站在山门,看着一行三人逐渐远去,陈怀仙并未选择在酒泉山养伤,而是一路南下,赶赴长城。
陈怀仙走在山中神道上,一路上行人熙熙攘攘,路边有千年鱼妖油制成的长明灯闪着暖黄色的光芒,空气中飘扬着独属于酒泉山的酒香,以及落叶被风吹的随意飘荡。
那一身红衣“京观”会根据主人的感受来改变温度,秋风并未对他造成太大影响。
身旁,捧着一朵紫气灵芝的程雪色微微打了个寒战,此时的她已经摘下面具,换上一件深黑色的大袍子,将那道丑陋的伤疤掩盖在宽大的兜帽之下。
陈怀仙察觉到这一异样,笑着从火琵琶中掏出三坛酒水抛给高顺二人,笑着朝他们扬了扬。
高顺心领神会,用酒坛与之轻轻磕碰,发出一声脆响。
程雪色却无动于衷,而是打开酒坛,小小的抿了一口酒,并未显出容貌,弄的陈怀仙有些尴尬,只得闷头喝酒。
“主公,我们是不是忘了个人?”高顺轻轻一拍额头,尴尬的问道。
这一句话给陈怀仙问懵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青鱼儿?”
正当二人欲转身回到酒泉山时,忽闻背后传来一声笑骂;“老子拿你们当亲兄弟,你们拿老子是表的?”
第162章 跋扈
青鱼儿一把搂住陈怀仙的脖子,笑骂:“听说你被朱厌老儿胖揍一顿,真的假的?”
陈怀仙疼得一呲牙,使劲点点头,骂骂咧咧地拍开青鱼儿的手。
“你小子可以啊!以后我再出去喝酒吹牛,就告诉那些狗日的王公贵族的富二代们,我有个朋友,硬生生扛了妖族的天罡王座十几棍而不死!”青鱼儿哈哈大笑:“我再问问他们能扛几棍!”
陈怀仙哀叹一声,转头看向身后,此处北望,便能看到李唐王朝武惠侯仅剩的六千铁骑。
“不要心疼那些战死的兵士,官府会给他们发一笔不小的补虚金,足够他们妻儿老小一辈子吃穿不愁。”青鱼儿牵强地笑笑,自己何尝不知道那些都是人命?
可他们来的时候便知道,十死无生,可终究还是来了。
为了家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为了卧床不起的老母,为了每日起早贪黑忙碌的妻子,都要来。
高顺咧嘴一笑:“我还以为君侯奔袭千万里来驰援我家主公,是李唐王朝的皇帝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青鱼儿白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笑骂:“陛下说了,人间需要一位明君来进行封正,若是陈仙君~雄才伟略,做的都是对人间百姓有利的好事,那李唐王朝愿意将仙君奉为座上宾。
但是!若仙君与帝君一样,唯唯诺诺,不敢对妖族用一兵一卒,李唐皇室就是冒着遭受天谴的风险,也要为民除害!”
他突然嘿嘿一笑,拍拍陈怀仙的肩膀:“无论到时候怎样,哥们都帮你!咱哥俩永远统一战线!”
其实,刚开始这奔袭千万里的苦差事并非青鱼儿接手,而是他的父亲。
但青鱼儿在听到风声后,便自告奋勇,接过这烫手的山芋。那个武惠侯也是现封的。
高顺揉了揉眼角,笑问:“平阳王府的嫡长子…多大了来着?”
刚刚还因为连夜赶路有些犯困的青鱼儿瞬间就不困了:“四十岁!八境大修士,谁让我爹境界高,我爹不死,他永远都是世子!”
高顺哈哈一笑,戳了戳青鱼儿的腰子,随后指向身后的六千铁骑:“你请我骑一匹马,我帮你坐上那平阳王的宝座,如何?”
这位自幼饱受家人冷眼,对那些“亲人”确无半分亲情的武惠侯双眼瞬间变得明亮,从小被扔到龙虎山自生自灭,最多就是钱财管够,他早就恨透了那个所谓的“家”。
父亲的打骂,嫡母的算计,兄长的言语相向,和数百次暗杀,他对那个家并没有多少亲情。哪怕是奔袭千万里来到这妖族大地,青鱼儿的父亲兄长,依旧是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是要杀我爹?果真吗?咱哥俩好好谋划谋划?”
自己的父亲,可是位飞升境的兵家修士,别的不说,自己那个大哥死了,他爹都不一定能死。
一旦父亲死了,李唐王朝可就少了位国之栋梁。但如今的皇帝陛下也确实讨厌父亲的居功自傲、独断专行,早就想除之而后快。
高顺哈哈一笑:“好说好说,这得看我家主公的意思,他点头,我高顺愿意开路!”
一直沉默的陈怀仙,在心中默默演算该如何补偿战死的四千铁骑,官官相护,他们那些家眷到手的抚恤金又能有多少呢?
十万大山如今已经步入正轨,占地几乎半座龙腰洲,虽说深处绝大多数还未曾开辟,但容纳四千人,绝对是小意思。
听到高顺叫自己的名字,陈怀仙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我没问题,多出几剑,多摇些人罢了。”
“主要是看这位平阳王是否对苍生有害,和是否对我有怨气,不然无缘无故杀人,我做不出来。”
若是能把平阳王的怒火转嫁到自己身上,而不是以青鱼儿的名义杀人,那自己可就心安理得许多了。
闻言,青鱼儿就知道没指望了,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后方,有一披甲武将策马而出,行至青鱼儿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四人,说道:“君侯,按照王爷的军令,大军每行百里便要寻找驿站歇息。
如今既已寻得君上,还望君侯能够遵守军令!”
青鱼儿有些犯难,说道:“可这附近荒无人…”
还不等他说完,副将便冷声打断:“还请公子,遵守军令!”
说话间,这位副将的眼神似有似无地瞟向陈怀仙,陈怀仙视若无睹,并未出声言语,而是报之以诡异的微笑。
那副将打了个寒战,便不再言语。
青鱼儿无奈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就近找一处开阔地界,驻扎歇息。”
见气氛有些尴尬,高顺呵呵一笑:“我御风较快,这就去天上瞧瞧有没有比较近的城池、驿站。”
说话间,他给程雪色使了个眼神,便率先御风离开。
程雪色心领神会:“这附近风景不错,我去四处转转。”
副将策马回到队伍中,眼神死死盯住那一袭红衣的背影。
陈怀仙会心一笑,拍了拍青鱼儿的后背:“有时候人困了,那些好心人是真的会来送枕头的。”
青鱼儿不明所以,只觉得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有些尴尬:“抱歉哈,我这个副将原本是我爹麾下的一员猛将,跟我爹跟久了,很多习惯改不过来。
今日让兄弟闹了难堪,改日喝酒,我一定自罚三杯,权当赔罪!”
陈怀仙笑着摆摆手,示意不用,环顾四周,人间和妖族大地的裂缝在缓慢合拢,自身境界也即将跌落至金丹,加上自己如今身受重伤,很多术法神通都很难动用,若此时斗法,的确有些棘手。
但他的确在那副将的眼神和散发的气息中,感受到隐隐约约的敌意和杀意。
“再往前三十里,有一座城池,进去修整一下?”
青鱼儿无奈地点点头,叹息一声:“我还指望着能早点回到人间,去见识一下扬名天下的十万大山呢。”
陈怀仙微笑:“不急,有的是时间。”随后一步跨出,瞬间便来到三十里外。
青鱼儿有些无奈,当了人道之主,连性格也没以前讨喜了。
他转头看去,那副将不知何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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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酒肆杀人
城池内,陈怀仙绕过层层守将的盘查,进入其中,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吆喝声、妇女之间的拌嘴声不绝于耳。
而那眨眼的一袭红衣,和那令人艳羡的绝美脸庞,让无数女子侧目,为其争风吃醋。
此时的陈怀仙不再是腰间悬挂宝剑的模样,而是用那根以大江之水炼化而成的麻绳系着逐鹿的剑柄,任由其拖曳在地,发出清脆的金石撞击声。
在那些二层阁楼上,有不少浓妆艳抹的女子纷纷探出头来,嘴里不断叫嚷着“小哥”,手里往陈怀仙身上丢着绣帕和香囊。
“嗖”的一声,不知从哪间房屋丢下来一件女子才用的肚兜,差点罩在陈怀仙的脸上,还好躲得及时,不然怕是要和那奇怪的味道来个亲密接触。
“俊哥,上来坐坐,喝杯茶呀!”有位花枝招展的女子探出头来,扬起手中的绣花鞋,作势要砸。
方才扔肚兜的,便是此人,只是个凡人女子,也是个风尘女子。
陈怀仙朝她微微一笑,宛如那“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不必,我家娘子不愿我去风尘之地。”
二楼上的女子被迷得神魂颠倒,捂住胸口,心潮澎湃,直到目送那位公子走远,这才转过身回到房间,只是房间内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金晶。
有心声在女子耳边轻柔回响:“方才言语并无恶意,还望姑娘莫怪。”
女子心神摇曳,从桌上拿起那圆润的金晶,捧在手心左看右看,对那俊哥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不逛窑子,却愿意给钱,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就因为怕自己误会?这不是对自己有意吗?那该死的俊哥娘子,管这么严做什么?害得自己都不能和那一身好皮囊春宵一刻了!
陈怀仙神色佁然,缓步走在大街上,看着人群的熙熙攘攘。不久后,他来到一处酒肆前,门口还有卖首饰的小商贩。
卖的不过是些寻常首饰,廉价、普通。陈怀仙随意抓起三根金簪,一言不发,往摊子上放了块硕大的金晶,随后迈步进入酒肆。
小贩老板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看着那颗金晶愣愣出神,那一块金晶,足够包下整个摊子,甚至还有剩余。莫不是碰见一个不曾下山游历的山上傻子神仙?
陈怀仙走进酒肆靠窗位置,将三根簪子钉在桌上,抬手抛去一颗金晶,笑道:“两壶好酒。”
老板目瞪口呆,半晌后才赶紧拎起两坛酒放在陈怀仙桌子上,激动地说道:“客官请慢用。”
不断有吃食被放在陈怀仙桌上,说是“送”的,他来者不拒,却也不动筷,只是神色低敛地闷头喝酒,自饮自酌,好像在等人。
天空,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陈怀仙坐在酒肆靠窗的位置,转头看向窗外,悠哉悠哉,如观雨战。
白头青年喝着市井间的浊酒,如鱼得水,从未觉得酒水如此美妙。修道以来,也从未有过如此快意。
先前毫无理由的挨揍,就是痛快之际。
有一位身穿花色大袍的刚毅男子如约而至。
是那李唐王朝武惠侯身边的副将,如今已经脱下铁甲。
“你家王爷是有什么话带给我?”陈怀仙放下酒碗,笑问。
副将摇摇头:“并未有话要讲给君上。”
陈怀仙会心一笑:“那就是来杀我的?”
“并非如此。”副将摇摇头:“我家王爷只是想“请”君上,去往平阳王府,做客。
幼主年少,在外面闲逛终究是不够安全的,只有平阳王府,才有能力照顾君上,保护君上的安全。”
陈怀仙笑着端起酒碗,小抿一口:“做客多久?十年?百年,还是千年?亦或者…是等他平阳王破不开大道瓶颈,兵解转世的那一天?”
副将还是摇摇头,这次终于坐在陈怀仙对面:“有君上在,不愁破不开飞升境瓶颈。”
只要眼前这位人道之主点头,以王爷的修道资质,何愁破不开那小小的飞升境瓶颈?
陈怀仙哑然失笑,这是把自己当成傀儡,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若今日陈某不愿与将军去往李唐王朝,该如何?”
副将瞥了眼桌子上钉着的三根金钗,冷笑:“那就请君上,上路。我们平阳王府可以等,等一个乖乖听话的人来做这人道之主。”
陈怀仙心中了然,这平阳王着急破开飞升境瓶颈,怕是自身大道无望,病急乱投医。这么说来,怕是活不了几百年咯!
大修士一旦兵解,最完美的莫过于九种尸解法,而九种尸解法中,最完美的莫过于剑解。
只是自己如今境界低微,怕是做不成这剑解的手法,不然一定在途中偷偷做些手段,让其下辈子投胎成傻子!
他神色冷漠地看了眼副将身上那一袭宽大花袍,笑道:“将军所练功法,莫不是袈裟伏魔功?”
只见那副将先发制人,一把掀翻桌子朝陈怀仙砸去,趁其闪躲之际,他扑到陈怀仙身上如猕猴挂树般,死死掐住其脖颈,示意将其掐死。
陈怀仙心中吐槽,武夫就是武夫,你见过哪个修士是被活活掐死勒死的?
被掀翻在地的桌子蓦然剧烈震颤,有一根金簪,从那武将后心处透体而出!在即将触及陈怀仙之时,又瞬间调转,钉回副将心口。
一簪锁心窍!
随后陈怀仙一把攥住副将的两只宽大袖子,猛地一扯,将其扯断后随手扔落在地。
我让你袈裟伏魔!没了这双大袖,你还伏什么魔头?我陈怀仙就是魔道,你特么专门冲我来的?
随后,一钗搅肚肠,一钗碎气海!
哪怕如此,这位副将身为沙场武夫出身,体魄坚韧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地步,依旧出拳不停。
拳拳到肉,打在陈怀仙的胸口上,直至打得其口吐鲜血。
陈怀仙一忍再忍,本想留这位副将一条性命,但事已至此,也不再忍让,猛地一拽腰间绿色麻绳,逐鹿剑如灵蛇吐信一般,一剑斩去其头颅。
“咕噜噜”的一阵响声,这位李唐王朝副将的头颅滚落在地,死不瞑目。
陈怀仙深吸一口气,咽下鲜血,抛出一块金晶,笑道;“今天酒肆的全部损失,都算在我一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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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临近长城
陈怀仙深吸一口气,咽下鲜血,抛出一块金晶,笑道;“今天酒肆的全部损失,都算在我一人头上!”
老板被这一幕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躲在柜台后面,战战兢兢地看着那红衣公子生生扭断那人的脖子,然后随手一挥,将那三枚金钗钉在酒肆墙上。
直到那红衣公子走后,酒肆老板才起了贪财之意,走到三根金钗前想要将其据为己有,却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那金钗就好像长在墙上一样,就是拔不出来。
酒肆老板嘴里嘟囔一句“真是见鬼,老子就不信拔不出来”,转身想去里屋拿斧头,将这片墙壁砸下来。
方才副将掀翻桌子,吃食、盘子散落一地。而酒肆老板的这一转身,刚好踩在那散落的盘子上。
油水混着汤汁,滑腻腻的。
酒肆老板一个重心不稳,任他无论怎么挥动手臂,依旧止不住大厦将倾,身体向后倒去。
“噗嗤”一声闷响,三根金钗的尾端正对着老板的后脑,穿颅而出!
不知道多少年后,这座在妖族大地不起眼的小城,却因为这三根小小的“嘴中钗”而扬名天下。只因为这是仙君所用之物,也有人说,是仙君杀了这贪得无厌的酒肆老板。
但实际上,酒肆老板的死,和陈怀仙没有半毛钱关系。
更想不到的是,这三根金钗,日后会成为某位天罡王座的入山本命物,是大道信仰。更是这位人间仙君第一位弟子,虽不是很喜欢这个弟子,但陈怀仙捏着鼻子也得认。
陈怀仙一手提溜着那副将的脑袋,悠闲地走在大街上,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
“这是个疯子吧?”
“快去报官!快去报官啊!”
陈怀仙微微皱眉,要是提着副将的脑袋回去,岂不是会吓到那六千人?思索片刻后,陈怀仙已经走到护城河旁随手将头颅丢下,拍拍手,去找一处适宜大军驻扎的地方。
百里之外,青鱼儿慢悠悠地坐在马背上,身体随着马行走的幅度而摇晃,心中实在是纳闷,那副将到底去哪里了?
他转头看向高顺,还龙腰洲兵法第一人呢,连个刷马的河流都找不到,以后我那好兄弟靠着这群人打天下,岂不是…窝囊死?
“高老弟,你这化神修士神通广大,帮我探查探查这山河千里,好找找我那副将去哪了!不能是撒泡尿把自己撒死了吧?”
高顺无奈地摇摇头,那位副将怕是已经被主公送上西天,再也回不来了。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咱们先喝酒,说不定喝完酒,他就回来了。”
青鱼儿叹息一声:“再喝我就要醉了。”
日升日落,便是九年时间过去,期间陈怀仙刻意与大军拉开距离,独自一人在妖族大地走走停停,尽量以凡人之姿游历山海世间,
期间他手中的路引符一直不曾停歇,妖族的时间流速,还是过于喜怒无常。
“已经快五十岁了啊…”陈怀仙站在一颗桃树下,笑容恬静,眼神罕见的温柔,但心中却有些阴郁。
这九年来,陈怀仙以人心观道为目的,见到了太多的神仙打架俗子遭殃,见到了太多的人心险恶世道腌臜,对于磨炼心境是好事,但对自身的情绪则不然。
山上,是漫无边际的黑夜,山下,是万家灯火。
在陈怀仙的身旁,静静地飘坐着一直长相甜美的小丫头,看上去也才六七岁这么大。二人第一次见面,这个名为翠翠的小姑娘就问陈怀仙:“你是人是鬼?”
陈怀仙哑然失笑,这世间居然还有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鬼的鬼?“我是人,你是鬼。”
可那小姑娘的回答却让陈怀仙有些高兴不起来:“哦,原来我是鬼啊,那我以后再也不用怕鬼了!”
看着小姑娘的那份天真,陈怀仙有时觉得,人在某些时候,真的不如鬼。
“喂,大个子,你见过太阳没有?我好久都没见过太阳了,都快忘记长什么样子了。”小姑娘双手抱胸,神色有些黯然。
陈怀仙不言不语,只是挥手设下一道简单禁制,从此之后,小姑娘在这方圆百丈之内,可不惧阳光灼射,进退自如,亦可只视阳光。
“喂,大个子,你都站在这里好几天了,咋还不走?这里的风景也不好看啊。”小姑娘伸长脖子看向山下,灯火通明。
这些天小姑娘对眼前这个大个子的依赖,丝毫不弱于生前之于父母,感觉这个大个子生来就容易让人亲近。
陈怀仙并未言语,只当是自己占用小姑娘的地方太久,人家这是撵客了。如今的陈怀仙依旧是用绿色麻绳系着剑柄的模样,他缓缓走向山下,逐鹿剑鞘在泥土中磨出一道深痕。
现在的他很虚弱,为了帮程雪色修补那破碎的金丹元婴,陈怀仙甚至剥离了自己的木属性本命物,那株紫气灵芝。
哪怕如此、依旧不够弥补那份大道缺陷,远远不够,他能做到的只有将那动摇不稳的根基强行扶正,其余的便真是有心无力了。
“喂!你别走啊!大个子!”女鬼小姑娘挥动着双手,刚想迈步跟上那怪人,却在踏出一步后,便如触碰雷池般缩回脚,愣愣地看着那一袭红衣渐渐远去。
“大个子,你起码带我一起走啊…”小姑娘低着头,喃喃自语道。可他却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的下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前两天还好好的大个子,今天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
翠翠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朝陈怀仙的后辈丢去。“走!你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直到那一袭红衣渐渐走远,翠翠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坟墓中,像一具死尸一样躺在里面,一动不动。
有颗青色的泪水,顺着小姑娘的眼角滑落:“大坏蛋…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陈怀仙站在千里之外,从始至终也不曾回头看一眼那座小山包,因为他知道,自己所留下的禁制,足够百年千年,乃至千秋万代,只要自己不死,那小姑娘就能天天看到太阳。
他抬头看向遥远南方,长城,要到了!九年奔波,终于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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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抵达长城
他抬头看向遥远南方,长城,要到了!九年离群索居,故意和高顺一行人脱离,为的就是能慢慢地赶往长城。这一路的艰难险阻,在朱厌出现的那一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九年时间观道,受益良多。而此时的高顺等人,应当早已经回到人间,或者在长城等候。
这也是几人在发觉陈怀仙金丹瓶颈极难破处后,一致商量出的决定。
“回家了。”陈怀仙剧目远眺,随后脚尖轻点地面,纵身跃起,御风赶赴长城。
黄沙弥漫间,尸骸堆起一座座小山,让地面的小草都染上血腥味;鲜血汇聚,凝为一条蜿蜒长河。
天空阴沉,不一会便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新鬼旧魂发出阵阵悲鸣呜咽。
有红衣降落在这最近才形成的战场当中,双眼微眯着环顾四周。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却沾满鲜血的手掌攥住陈怀仙的衣摆,轻轻拉扯,沙哑的声音响起:“救我…”
陈怀仙顺着视线向下看去,是个女子,还是个剑修,虽然如今满脸是鲜血,但还能看出骨相极美,风姿卓绝。
他没有丝毫犹豫,抬起一脚,一脚踩爆了女子的头颅。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让我救你,那我就让你去投个好胎咯!
这位在妖族大地停留三十多年之久的仙君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什么样的人该救,什么样的人不该救。就例如现在的情况,她都来进攻长城了,自己要是还救她。脑子不是进水,就是天生有病。
陈怀仙不是个好人,甚至是个坏人中的坏人,也不是个长情的人,以至于道侣就有两个。
真说起来,他倒还是个“见色起意”“贪婪无耻”“心狠手辣”“数典忘祖”“欺师灭祖”“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
可往往是这样的小人,才能在乱世中,笑到最后!
陈怀仙闭上眼,张开双臂。十二把飞剑从猩红大袖中鱼贯而出,静静地悬停在身侧。
战场之上,凡是妖族修士还有微弱气息者,皆被飞剑洞穿眉心,亦或者将整个头颅斩落。都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情况了。
“城外何人出剑?”一道中年男子的儒雅声音,从千里之外的长城传来,让人听之,只觉心旷神怡。
陈怀仙一抖袖子,将十二把飞剑悉数收起,笑着抱了抱拳,朗声说道:“人间剑修,陈姬!”
“陈姬?那个陈姬?”一股浓烈的青色大道气息朝着陈怀仙压来,却没有丝毫恶意,只是轻柔地将其包裹,随后对其身体窍穴抽丝剥茧,好似探查着什么。
许久之后,那道声音才油油响起,带着一股子轻松劲:“你小子可算来了,再见不到你人,我和林老儿就要亲率几百剑修,去找那些妖族修士要个说法了。”
在陈怀仙的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身穿藕色长衫的中年男人,面白无须,两鬓已有几缕雪白,腰间悬挂四柄宝剑,背后又背着两把,共六剑。
此人便是先前称呼林煜为林老儿的中年男子,陈怀仙赶紧低头抱拳,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陈姬,见过前辈。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中年男子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躲过这一礼,笑道:“你我是本家,况且你的那“起手憾昆仑,四两拨千斤”便学自我编撰的武学秘籍,还不知我是谁?”
陈怀仙神色微微讶异,问道:“陈池前辈?”
陈池在心里骂了陈怀仙无数遍“你大爷”,前辈的毛线啊前辈,你是君,我是臣,你叫我前辈,我都害怕折寿啊!
但为了端着前辈的架子,不再小辈面前丢脸,陈池还是点点头:“正是。”
他率先迈步,用眼神示意陈怀仙跟上。
二人走在这尸骸遍地的战场上,就连空气都是腥臭味,令人作呕。一红一藕,遍地尸体,这样的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
陈怀仙的视线被那六柄长剑深深吸引,问道:“前辈也是剑修?”
陈池摇摇头,摸了摸腰间悬挂的四剑,笑道:“我没有那天生好命的根骨,能生出本命飞剑。只不过是一个武夫罢了,悬挂长剑的原因也只是这万年来,习惯了以剑杀人。”
陈怀仙倒也不尴尬,继续问道:“在妖族大地的时候听说,前辈如今暂时居住在白帝城,怎的有时间来长城这动乱之地了?”
闻言,陈池的神色变得稍微恍惚,看向这尸山血海,笑道:“长城外,不应该只有林老儿他们的剑光如龙,更该有我们武夫的拳出如虹!白玉京、净土的修士不愿前往长城出力,自有江湖义士愿往。”
“武夫啊武夫,寿命有限,我希望我此生最后一拳,留给这坚守两万年的长城!”
陈怀仙蓦然无言,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池哈哈一笑,拍了拍陈怀仙的肩膀,一手指向城头:“哪里有人等你,两个老东西。
千万小心,其中一人穿着古怪,是逆流者,而且是两座天下之中的逆流者之最!”
自从万年前,林煜冒着遭天谴的风险从光阴长河中拽出数十位来自未来千年,乃至万年、万万年后的人。
自从那以后,每过一段时间,光阴长河中便会走出几位逆流者,他们熟读前后数千年历史,去往各个国家王朝,改变他们的颓势,帮助他们逆天改命。
改命结束后,那些逆流者反而会回到原先生活的时间段,就好像逆流就只是一场神游。
这是一种混乱,却也是共主默许的一种混乱,因为他们,也是共主观道的一部分。同理,也会有顺流者,比如万年前的人来到万年后,如今的人去往万年后,顺流而下。
而受到天道压制,顺流、逆流者,境界都不会超过元婴境,但今日这位逆流者,则是例外。他是两座天下第一位逆流者,活了万年之久不说,实力更是飞升境中的佼佼者。
而另一人,则是一届俗子,却是所有山上神仙都为之可惜的俗子。
“那二位…如何称呼?”
“林陆、云深。”
第166章 林深时见鹿
“那二位…如何称呼?”
“林陆、云深。”
林深时见鹿。曾有大修士留下谶语,若是这位大篆王朝的宰相天资极好,好到超过林煜、李贺,乃至于超过如今的妖祖。
若是他愿前往白玉京修道,一定会成为得道高真,成为白玉京的顶梁柱。
若是前往净土修习佛法,就一定会成为一尊佛门龙象。
若是前往大同洞天,则一定会成为当世大儒。
可这位宰相却极其不喜修道,只愿用着一生短短百年寿命,守着大篆这一亩三分地。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而那位名为“云深”的逆流者,身为两座天下的第一位逆流者,天生受到共主的庇护。某种程度上来说,陈怀仙,就像是第二个云深,都是修行天赋极其好,学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存在什么大道瓶颈。
陈怀仙二人缓缓漫步在战场上,距离城头越来越近,城头上那两道身影就越来越清晰。
陈池率先笑道:“这位大篆王朝的宰相大人,是林煜家族的后人,也是最后一脉后人。他也是长城修士唯一视为朋友的人。”
陈怀仙有些疑惑:“为何?”
陈池指了指那布满剑痕,尽显沧桑的城头,神色感慨:“在万年前,登天之战结束后,妖族和人族也就回到了原先的状态,妖族攻伐,人族防守。
可长城作为一颗钉子,深深扎在妖族大地的边缘,虽说造成不小的影响,却也孤立无援。别的暂且不论,只说一点,长城土地贫瘠,黄沙漫天,就连最基本的自给自足都做不到。
那时候的长城想要继续守护下去,就只能靠着人间那些王朝、仙府送来的补给,勉强度日。最先送来补给的,是隶属于龙虎山的山岳渡船“雷舟”。有这座“道都吾山,愈久愈昌”的龙虎山领头,人间其余王朝仙府也会象征性地送来物资。那时候的长城还算富裕。
只是三千年前,那条“雷舟”被天罡王座重鸣设法击落,沉入海中。
此后的龙虎山经济一蹶不振,再也无法承受这样大规模跨洲传递物资,那条耗尽一宗财力打造的“雷舟”也就成了历史的尘埃。”
陈怀仙点点头:“雷舟沉落后,没了龙虎山的带头,人间的仙府王朝也就不再给予长城物资。晚辈所说可对?”
陈池点点头:“他们不是不再送,而是要我们花大价钱买,运往长城的粮食贵得离谱,离谱到哪怕是林煜散尽家财,也支撑不了几百年。守城修士不得不冒险厮杀,用妖族的珍贵内丹,去换取一些在人间分文不值的东西。”
他看向城头,神色黯然:“林煜就在这里,看着那些晚辈牙牙学语,到拿起刀剑踏上修行,再到战死沙场。驻守城头到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他就站在那里,将近整整两万年。从两万年前的戍垣到现在的长城,从金丹到十四,他从未停歇,没有任何儿帮他分担压力。
直到那个名叫林陆的家族后辈长大成人,十六岁,林陆第一次来到长城看望家族老祖,一同带来的,还有大篆上上任皇帝免费送来的三千万石漕粮。
他就像长城守军黑暗人生中的最明亮的星,用了十年时间,在人间奔波,游说八洲王朝,不是让他们免费送粮,而是把价格打下去一些,直到守军不用冒险出城厮杀,用生命去换粮食。
而这些林陆做宰相的这些年来,大篆王朝每年都会送来粮食,或多或少,都是心意,都是这位宰相倾尽所有换来的。”
他笑着拍拍陈怀仙的肩膀:“长城守军可能不认你这位人间新主子吗,但一定会认这位大篆王朝的宰相。你们人间人所不齿的刑徒流民,在长城守军眼中,都是同道中人。”
陈怀仙眼中流出崇拜之色,抬头看向城头,只见城头上站着一位身材佝偻的老者,已是杖朝之年,满头白发苍苍,一脸褶皱,就连呼吸都变得很微弱。哪怕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也是要来见见这位仙君的。
见到了,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
在老者身侧,站着一位衣着奇怪的青年,西装革履,满头银发,手指间夹着根卷烟,看上去有些斯文败类,一双邪魅的眼睛微微眯起,静静地注视着陈怀仙。
在云深的身旁,屹立着一杆极长的方天画戟。这便是共主当年所赠送给他的仙兵,他和共主也有一场赌约。
二人视线交汇,不等陈怀仙开口问好,云深便哈哈一笑:“仙君道友,云某携友再次拜会!”
陈怀仙只能微微一笑,先是朝林陆作揖行礼,随后朝云深抱了抱拳。
云深也不废话,直接祭出一把水滴状的飞剑,天地间响起一声水滴滴落池塘的声响,随后林陆和陈怀仙二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怕是陈池这么个活了万年的老东西,也找不到二人的去处。
云深道号“古怪”,性格喜怒无常,所拥有的本命飞剑也是极其古怪,名为“心乡”,正是那“吾心安处是吾乡”,本命神通,营造天地。
云深吐出一口白烟,单手贴住鬓角,理了理满头银发,若不是老友年纪大了,已是白发苍苍,自己才懒得换个发色。
“古怪道友,喝两杯?”陈池跃向城头,指向城内的一家酒肆。
云深摇摇头,扔掉手中烟把,笑道:“客从远方来,人家都是不亦乐乎,咱们那位春秋道友倒好,躲着不见我。”
陈池无奈地摇摇头,指向他身后:“在你身后站很久了。”
云深转过头去,只见有黑衣青年抱剑而立,神色冷淡,双眼微阖:“有事?若是想靠你那张嘴去改变大篆即将发生的历史,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陈姬的性格太执拗,只要想好的事情,就算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更改。”
云深“哎哟”一声,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不善口才的春秋大剑仙,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不容易啊!
其实他知道,此次见面,连问剑都不用再问了,林煜的境界又精进不少。但听到林煜这么说,云深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