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古剑》 第一卷 断桥 第三十七章:自私 山风猎猎,真涯子衣袂翻飞间已至啸虎山腰。他目光如电,死死盯着那道自幽涧直贯九霄的金芒——这分明是玄渊潭底透出的异光!胡少子修为尚浅,若无外力相助,怎敢独闯那绝命死地?除非...那梵音壁的结界已然破损,或是有人刻意引路... 思及此处,真涯子忽觉脊背生寒。佟枯祖这老怪物行事诡谲,若胡少子当真尾随其后,以老怪物通天修为岂会毫无察觉?除非...那看似道貌岸然的仁信堂主,早与这魔头暗通款曲! 前方骤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真涯子身形如鬼魅般掠出,但见十丈外血袍翻涌,白骨鞭化作漫天毒蟒,正与一道霜华剑气绞杀在一处。那剑客仪表堂堂,剑锋过处冰晶凝滞——竟是仁信堂四君子之首的胡必扬! 崖边半截焦符随风飘摇,真涯子心头剧震。这分明是玄极门秘传的雷火符残迹!忽闻胡必扬怒喝:骨颅帮的走狗!我师弟胡必初与尔等何仇何怨? 老跑腿怪笑刺耳,白骨鞭中黑雾翻腾,竟凝出七具骷髅魔相:胡大侠何必装傻?若非贵堂主甘当引路人,老夫岂能寻到这直通圣境的密道?要怪就怪你那好师弟胡必初...太不懂事! 话音未落,胡必扬剑势陡变。寒星剑直取咽喉之际,左手暗掐剑诀——那崖边残符竟轰然爆燃,化作流火直扑敌首! 山间骤然响起青蛟帮的号角声,真涯子隐于暗处凝神观望。只见二当家足尖轻点青铜锁链,链上仁信二字犹带斑驳血痕。谷底人声鼎沸,惊叹与咒骂此起彼伏:胡大堂主当真了得!竟在此苦挖四十余载!又传来一声惊叹:谁能想到那胡少子不仅道法通天,这份毅力更是惊世骇俗!看这架势,怕是真叫他挖通了! 快跟上!别落下!耳畔传来急促的呼喊,更有人低声道:听说老宗主就是被那胡少子诓骗来的,至今下落不明!真涯子闻言如遭雷击,万万没想到那胡少子竟如此处心积虑——为达目的,竟在这幽深山涧里,暗中挖掘了四十余载! 难怪这些年来他修为停滞不前,原来心思都耗在了这等勾当上!想到仁信堂上下及其分舵,数千弟子都参与此事,一瞒居然就瞒了四十余年! 这胡少子胡大堂主这瞒天过海的手段…果然可见一斑!真涯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不…是倒吸了两口!见此人行事之狠绝,为达目的竟能隐忍数十载,当真是丧心病狂! 那千年封印之地,竟成了这机灵鬼登天的梯!真涯子摇头感叹此人为达目的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 胡必扬身形如电,剑锋与铁链相击迸出耀目火花。流火擦过之处,山岩轰然炸裂,碎石飞溅。他剑势未收,寒冰剑气已织成天罗地网,直奔老跑腿而去,同时朝着不知名处厉声喝道:道兄莫要坏了大事! 真涯子心头剧震,各方势力竟如嗅到血腥的豺狼般蜂拥而至。虎啸峰上杀声震天,正邪两道、江湖豪强混战成一团。烈焰吞噬着山林,哀嚎声此起彼伏,整座山谷仿佛坠入了修罗场。 真涯子心中冷笑:胡少子机关算尽,却不知仁信堂今日便要在这江湖上烟消云散。他更不会想到,自己的自私贪念竟酿成这般滔天大祸!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般自私自利之徒,终究难逃天谴。 就在此时,山涧深处骤然响起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青铜锁链剧烈抖动,谷底的白骨竟自行拼接,转眼间化作九具金甲尸将踏浪而来。老跑腿挥舞着白骨鞭,狂笑震天:胡老弟好深的算计!可惜这玄冥仙锁需九名正道修士献祭,嘿嘿…你那师弟不过是道开胃小菜!… 胡必扬长剑如电,瞬间斩断三条袭来的锁链。断裂处黑血喷涌,链上铭文竟如活物般扭曲蠕动。山下突然传来青蛟帮众凄厉的哀嚎,只见数百道血线逆流而上,尽数被谷底那道摄人心魄的金芒吞噬。 金光乍现的瞬间,三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向谷底。白骨鞭缠住胡必扬左腿的刹那,寒星霜剑已洞穿青蛟帮二当家肩头。真涯子瞳孔骤缩,脚下大地突然震颤,整座啸虎山竟轰然下沉三丈有余!! 凄厉惨叫混着烟尘腾空而起,未及出声的亡者已化作血雾。真涯子耳畔交织着胡必扬的咒骂与老跑腿的狂笑,青蛟二当家却再无声息。谷底喷涌的烟尘中,隐约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真光未散,真涯子已掠至崖边。但见金光源头处山体崩塌,乱石如雨。他猛然转身,衣袂翻飞间已朝仁信堂啸虎山巅方向疾驰而去,只在此山涧留下一道残影… 真涯子纵身跃下,仁信堂的惨状瞬间撞入眼帘——断壁残垣间横七竖八躺着百余具尸首,青石地砖被血污浸得发黑。这场厮杀远比山下的战斗更为惨烈,残肢断体不计其数,半截残躯竟多数被齐腰砍断!他的刀砍在你的脸上,你的剑又插进他的嘴里…几柄卷刃的兵刃竟相互咬合着钉在照壁上,仿佛连兵器都在撕咬。 他踩着黏稠的血泊前行,忽然踢到颗圆滚滚的物件。低头看时,竟是颗沾满脑浆的眼球!更骇人的是,那些散落的眼珠大多连着血丝,指缝间残留着皮肉碎屑——分明是死者生前自己硬生生抠出来的! 真涯子喉头滚动,强忍恶心翻检尸体,震惊之中赫然发现——这些自毁双目的死者清一色穿着正道服饰。他们以诡异的姿态蜷缩着,像集体躲避什么可怖之物,双臂都死死压在身下。 不对劲...他剑眉紧蹙,一进来真涯子就觉得诡异!说不出来的诡异!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掀开一具尸体的衣袍。随着嗤啦布帛撕裂声,两截齐腕断肢赫然暴露在斜阳之下,切口平整得能照见人影。 接连翻查五具尸体皆是如此,直到第六具——那具尸体的口腔大张着,本该有舌头的地方只剩个血窟窿。真涯子踉跄后退,袖口扫落几颗带血的牙齿,叮叮当当滚在血洼里——那舌头…竟然是…竟然是被连根拔出来的! 这一经非同小可!接连查看之下更是恐怖之极!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些人死之前竟然是先自毁双目,后被拔出舌头!有不配合者…居然被直接齐齐割断!…… 穿过月洞门时,腥风突然转作刺骨阴寒。廊下魔教教徒的死状更为诡谲:有人抓着自己迸裂的肚肠,有人面部扭曲成呐喊的形状,有人身旁吐了一地的胆汁…最可怖的是个七窍流血的汉子,他临死前竟被自己的肠子勒死在青石柱上!真涯子抚过那些深入青石的抓痕,指尖传来诡异的震颤,仿佛残留着死者最后的恐惧… 不是刀剑...他盯着自己发抖的掌心喃喃自语。月光忽然被乌云吞没,檐角铁马叮地发出锐响,远处传来似哭似笑的回声。真涯子猛地按住剑柄,终于明白怪异感的来源——这满堂尸首,竟无一道伤口是拼杀所致,竟是被吓致死…… 第一卷 断桥 第三十八章:消遣 真涯子望着遍地尸骸,心头剧震,更添疑云: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外堂痕迹凌乱, 江湖上正邪两派突然厮杀成一团,看似为夺宝又似寻仇。可这胡少子素来低调,从未听闻他与谁结下血海深仇。纵有私怨,又怎能号令群雄为他卖命? 更可怕的是,那些死者分明在自相残杀后目睹了某种恐怖景象,竟恐惧到自剜双目!随后又被人斩断双手无法书写,割去舌头不能言语!从尸身上的伤痕判断,这般阴毒手法,必是自诩名门正派者所为。试想若是魔教妖人,何须惧怕恶行败露?这般虚伪狠辣,反倒显出所谓正道的阴险虚伪真面目! 欲盖弥彰的把戏何其拙劣!真涯子猛然警觉——莫非是魔教布下的迷阵?他环顾内堂,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与外堂截然不同,这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尽是魔教教徒,个个面目扭曲,竟无半点刀剑伤痕。最骇人的是,这些人分明是被活活吓死的!整个内堂犹如森罗地狱,弥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 究竟何方神圣有此能耐?莫非是恶名昭著的佟老怪?真涯子暗自思忖,却觉此人凶名虽盛,恐难至此地步。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他百思不得其解。更蹊跷的是,那些被吓死的受害者竟遭肢解,显然另有其人从中作祟! 难道那些自诩名门正派或绿林帮派之辈,竟在魔教余众气绝后仍要分其尸以泄其愤?!真涯子凝视着尸体胸口被翻找过的痕迹,只觉一股寒意直冲脊背。人性之恶,竟能深不见底至此!那些为夺法宝银两而下的毒手,将最后一丝道义也撕得粉碎——这就是人性?…… 迷雾笼罩的真相令人费解!胡少子竟倾全派之力耗费四十余载,硬生生在这啸虎山西侧百余里外的玄极山附近掘出通道。更蹊跷的是,般若寺明明就在更西边不远处,他为何偏要舍近求远?莫非此地暗藏玄机,是他精心布置的障眼法?还是说此地乃胡少子势力范围,只为其掩人耳目? 深入玄渊潭底夺取《黄金竖瞳》的举动更显蹊跷。难道这位大聪明也想染指无极大道?可那令三界战栗的邪物,岂是凡人能轻易驾驭?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将佟老怪诱来此地,莫非不知道那老怪物是出了名的凶残至极?还是甘心在为他人做嫁衣?层层谜团中,真涯子此行的目的逐渐清晰——他分明是循着佟老怪的踪迹而来。而眼前惨状,倒有三分像是出自这位老怪物之手! 真涯子心头剧震——佟老怪竟能瞬间震毙百人?这绝非寻常手段!等等,莫非是火莲之印?他猛然想起此行目的,那老怪物曾在玄渊潭底显化过莲纹异象。难道这邪印已落入其手?否则怎会爆发出如此骇人的凶煞之气,将众人活活吓毙?亦或是……直接震碎心脉? 正惊疑间,里屋忽然传来细微呻吟。真涯子眸光如电,身形已破门而入。眼前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横七竖八的尸首正滋滋冒着黑烟,脓血裹着腐肉从森森白骨间渗出。即便症状稍轻者,也已是面目扭曲、七窍流血,整间屋子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那黑衣胖子分明是魔教中人!真涯子此刻却无暇顾及正邪之分,救人如救火!他双掌翻飞,《玄紫神功》沛然运转,紫金真气如游龙般自掌心涌入对方体内。不料那黑胖子突然瞪圆双眼,喉间挤出破碎字句:毒...毒情...话音未落便气绝身亡。 真涯子还欲追问,却见尸身已凉。刹那间怒火直冲天灵盖,这个真涯子素来快意恩仇,此刻竟觉满口血腥味——不是受伤,是被人心险恶硌出的内伤。昔日把酒言欢的景象犹在眼前,转眼却成背后捅刀的“好兄弟”。这山谷里哪有什么兄弟情义?只有见利忘义!哪来的肝胆相照?不过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呸!他狠狠啐了一口,衣袂翻飞间已纵身离去,只余满地枯叶被劲风卷得团团打转。 踏过满地残骸,真涯子心头蓦然涌起前所未有的悲悯。他回首凝望,在心底默念:愿你们来世不再为人世所困。袍袖一挥,熊熊烈焰瞬间吞噬了这片血腥之地。他御剑而起,如流星划破长空...... 云端之上,真涯子眸光如电。那未竟之言,必是指向断情谷无疑!世间用毒之狠辣,除断情谷主外再无二人。西南两百里外便是那魔窟所在。他深吸一口气,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去。 转眼间,幽深的断情谷已映入眼帘。谷中毒瘴翻腾,阴风呜咽,连空气都泛着诡异的青紫。真涯子飘然落地,但见灯火通明的殿宇竟死一般寂静,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哀鸣。 真涯子悄然靠近,隐约听见几名弟子窃窃私语:今晚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谷主带着师兄弟们出门,少说也得十天半月才回来。要是能......话未说完,便被一个略显老成的声音打断: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另一个声音满不在乎地反驳:这荒山野岭的,除了咱们仨还能有谁?难不成闹鬼?年长弟子无奈叹气:你啊...... 真涯子听他们又东拉西扯说了些闲话,虽不解全派倾巢而出所为何事,但想到毒老怪不在谷中,留下也是徒劳。正欲离去,忽闻后山房舍传来细微响动。他循声而去,脚步声消融在夜色中...... 真涯子行至后山,忽地驻足凝神。虽距屋舍尚有数十丈之遥,但他在般若寺五载虽未参透半卷经文,却练就了听风辨叶的敏锐耳力。此刻他面颊发烫,双脚如灌了铅般沉重,慌忙翻起道袍以掩其耳——非礼勿视,非礼勿闻! 约莫半炷香光景,想必是那道袍保持一个姿势累了般,终是滑落。只听女子娇嗔道:就你油嘴滑舌!快拿来!男子谄媚应声:心肝放心,给~随着窸窣声响,女子满意道:算你识相!男子急不可耐:不知那老东西何时回来,要不...你先回?女子顿时冷笑:呵!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臭德行!怕那毒老鬼打断你的狗腿吧!咯咯咯... 我、我绝无此意!男子结结巴巴,我是担心师父...那老鬼若撞见...女子厉声打断:没用的废物!朱馨别恼...什么?哦,宝贝! 真涯子此刻如遭雷击!这个唤做朱馨的,不正是那摄魄堂主佘勒夫人吗?难怪声音那么耳熟!只听这个朱馨继续道:反正我不管!今天算你有良心!不与你计较!待那老鬼得手后!记得第一时间拿来给我!好好好……真涯子此刻听到了一连串的好!听在耳中,每个字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腻。 不多时,房门吱呀开启。真涯子屏息凝望,果然是那日在幽谷中遇见的佘勒夫人。她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间尽是摄人心魄的媚态。那副志得意满的神情,仿佛世间男子都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却不知…几年后,十几年后,还会有那么多人围着你转吗?…… 突然,一道黑影鬼魅般闪出。真涯子瞳孔骤缩——竟是毒青古的首徒肥桦!这两人怎会勾结在一起?听方才对话,这逆徒竟将师尊出卖了!真涯子心中凛然:此女不仅精通魅术,更擅蛊惑人心。那日见她与魔教余孽密会便知端倪,如今看来,她分明是在玩弄人心,以他人痛苦为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见一斑! 肥桦鬼祟地站在朱馨身后,手掌轻搭其肩。朱馨漫不经心地理了理云鬓!肩头一耸:记住我的吩咐。话音未落,一团黑雾骤然涌现,裹挟着她向南疾驰而去。 真涯子悄然尾随,誓要查明肥桦究竟献上了何等宝物...... 第一卷 断桥 第三十九章:欺心 夜风如刀,在六道岗的断崖间嘶吼。摄魄堂内烛火飘摇,映得美妇人面容阴晴不定。她突然将茶盏掼在案上,瓷片四溅:废物!话音未落,佘勒已踉跄跌进门槛,锦袍下摆沾满夜露。 夫...夫人...他喉结滚动,像被掐住脖颈的鹌鹑。美妇人指尖划过他青白的脸:这般慌张,莫不是见了活阎王?佘勒膝盖一软,险些跪倒:三更露重,夫人您这三更半夜的... 啪!一掌拍向了桌子。美妇人眼底,欲喷出火来。说!佘勒的冷汗浸透中衣:您整夜未归...话音未落便被掐断。美妇人忽然低笑,我莫不是偷人了不成!废物! 窗外烛影忽晃,真涯子看见她慢条斯理了理云鬓。罢了。她红唇如刃,剐得佘勒浑身战栗,若再让段老鬼踩在头上...尾音陡然拔高,惊飞檐角铜铃。 练!往死里练!鎏金护甲划过佘勒颤抖的眉骨。真涯子捂住耳朵,那声冷笑仍如毒蛇钻入骨髓——混合着血腥味的骄傲,正从她那血红色的裙裾间漫出来。 佘勒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是...话音未落,妇人已从怀中取出一物。待看清那血色玉简,佘勒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噬心历咒》?! 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妇人嗤笑一声,轻蔑地摇着头。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恭敬的禀报声:师娘,您的茶到了。随着房门开启的瞬间,真涯子瞥见佘勒如痴如醉地摩挲着玉简上诡异的纹路——那些扭曲的线条竟似活物般蠕动。佘勒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有了这《噬心历咒》,何惧那老怪物!更妙的是,它是专克玄极门那群伪君子们的玄紫功! 真涯子心头一震,蓦然想起玄渊潭下魔尊艾无言的残魂施展此咒的可怖景象。难怪佘勒突然底气十足,想必这玉简正是出自艾无言师尊之手。 何止抗衡?妇人突然厉声打断,眼中寒光乍现,练成之后,先废断老鬼,再灭毒老鬼,接着...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佘勒话音未落,妇人已勃然大怒:废物!活该被人踩在脚下!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话音方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扇门板应声碎裂。 真涯子刚要折返断情谷查探究竟,忽听木门吱呀轻响。只见佘勒猫着腰闪身而出,关门时竟连退三步,活像只受惊的鹌鹑。真涯子忍俊不禁:堂堂七尺男儿,竟被夫人拿捏至此! 谁知转眼间画风突变——方才还缩着肩弓着背的佘堂主,倏地挺直腰板,眉宇间迸出逼人锐气。他负手踱步时袍角生风,龙行虎步间竟仿佛脱胎换骨一般!那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都仿佛是被他强大气场给震的。这哪里还是那个畏妻如虎的佘大堂主?这分明就是笑傲江湖的风云人物! 《噬心历咒》就算能给他撑腰,也撑不这么快!绝无这般奇效。真涯子屏息跟上,眼见佘勒闪入厢房取了物件,转眼便消失在苍翠林海中。好奇心如同钩子,拽着真涯子翻山涉水。穿过两道山岗,蹚过湍急溪流,最终跟至陌生小镇。 青石板巷深处,佘勒熟门熟路推开花雕木门。门轴转动的闷响里,真涯子瞥见那人嘴角扬起不可一世的弧度——这分明是猎手归巢的从容。 夜色如墨,真涯子屏息立于门外,耳畔传来断断续续的轻唤:欣欣...欣欣...可睡下了?屋内随即响起珠玉般清脆的应答:进来吧。 木门吱呀一声,佘堂主闪身入内。烛火摇曳间,只见他面色阴晴不定:时机已近在咫尺...话音未落,突然厉声喝道:我定要亲手送那臭婆娘上路!这声暴喝惊得那女子忙佯装嗔怒道:“哎呀你小声点……” 真涯子心头剧震,暗忖此人平日畏畏缩缩,怎会突然显露这般狰狞面目?更骇人的话语接踵而至:多年来我忍气吞声,早该将那毒妇碎尸万段!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扎得人毛骨悚然。 什么?!这消息如惊雷炸响,令人脊背发寒。他竟洞悉一切?! 佘堂主眼中迸出怨毒的火光:那贱妇以为能瞒天过海!这些年假意逢迎,装得倒是天衣无缝。他五指深深掐入掌心,那些肮脏勾当,早在她眉梢眼角显露无疑。我不过隐忍不发,她倒真当我是痴傻愚人! 不瞒你说!若非她那……佘堂主话到嘴边突然收住,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阴沉着脸道:哼!真当本座好欺不成!念在多年夫妻情分才容她至今! 一旁的女子柔声劝道:大堂主消消气~躲在暗处的真涯子暗自心惊:这女子三言两语就能安抚佘勒,媚术造诣怕是不浅。这些年那贱妇越发不知收敛!佘勒咬牙切齿,整日卖弄风骚不说,还敢对本座颐指气使! 他猛地拍碎案几,恨声道:还有那群牛鼻子和秃驴!若非圣教大业未成......说到此处突然压低声音,最可恨毒青古那老匹夫,竟敢用大义相挟!断老鬼更该千刀万剐!那帮蠢才屡次擅闯般若寺,险些坏了大事!要不是......话锋一转,哼!迟早要他们付出代价! 还有那老毒物!最可恶是那肥桦那小子!那贱妇比他娘都..... 真涯子冷眼旁观,心底嗤笑:好个道貌岸然的佘大堂主!在夫人面前卑躬屈膝,此刻倒露出威风八面。转念间,又觉悲凉——”这对夫妻,一个戴着假面具隐忍不发终日苟活,一个沉溺虚荣追捧常年以此为荣!待朱颜凋零,又有谁,愿多看她一眼?芳华易老,又有几人,愿再多看她一眼!?……” 烛影随风摇晃。恰似人心的飘忽不定…… 随着那女子轻叹未落,灯火骤熄…… 真涯子衣袍猎猎,身形如电般掠出数里。他独立山岗,任晚风拂面,凝望远方。连日变故涌上心头,百感交集。火莲印记杳无踪迹,佟老怪又不知所踪,眼下也只能,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那毒老鬼暗中谋划布局,终究难以置身事外.... 真涯子凝望断情谷片刻,剑光一闪,倏然远去…… 第一卷 断桥 第四十章:嫁祸 晨光微露,野花的清香在湿润的空气中浮动。真涯子踩着沾满晨露的青石小径,远处小镇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集市的热闹声已隐约可闻,距断情谷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 穿过一片翠竹掩映的小径,眼前豁然开朗。岔路口南侧野径荒芜,东侧则错落着几间雅致屋舍。 真涯子沿着主路前行,忽然被一阵清脆的笑声吸引。只见一位粉衣少女正回眸浅笑,纤纤玉指间把玩着两枚红艳的姑娘果,随后又将那两颗姑娘果捧在手心…… 她身后站着个年轻男子,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眼中盛满柔情… “清晨起来揪俩姑娘!”少女的娇嗔随风飘来。真涯子不经意间多看了一眼,却见那少年突然横眉怒目,冲他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吗? 真涯子暗自苦笑。修道之人,何须与凡尘少年一般见识?他继续前行,却仍能感受到背后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年轻人啊,他在心中轻叹,纵使你的心上人美出天际,又怎能与我的若曦相比? 指尖触到怀中那方白纱的刹那,熟悉的幽香伴着丝丝凉意沁入心脾。真涯子小心翼翼地抚平纱绢上的每一道褶皱,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心上人最后的温度…往昔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恍若昨日…… 镇上的喧嚣渐近,真涯子整了整衣襟,迈步走进一家酒肆。 真涯子踏入酒肆,径直走向临窗的座位。店小二麻利地迎上前,一边用抹布擦拭桌面,一边殷勤询问:客官想吃点什么?他略作沉吟:“糖醋排骨、蒜蓉大虾、酱牛肉、干锅鸭头。”客官要喝点什么?陈年花雕。 酒菜很快上桌,真涯子望着眼前菜肴,眼神渐渐迷离。多少次这样的独酌,却再也寻不回当年的滋味…他轻叹一声,眼眶微红,手中的酒盏迟迟未能举起… 在这喧闹的酒肆中,角落里的两道黑影格外扎眼。他们周身萦绕着令人窒息的戾气,即便隔着数丈距离,那凌厉的杀意仍如芒在背。黑斗篷在江湖中本不稀奇,但这二人却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连执箸的手指都隐没在阴影中。更诡异的是,他们全程未发一言,一个频频点头,另一个仅凭点头摇头间眼神的交汇,便似在传递着无数隐秘。 空气中忽然泛起微不可察的波动。真涯子凝神屏息,惊觉那细微的声浪竟源自二人黑袍之下。他侧耳细听,方才明白——原来这对神秘客,竟在用腹语密谈! 就在这当口,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嘶声。门帘一掀,一位蒙着轻纱的女子快步走入,径直朝角落那张桌子走去。真涯子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从那婀娜的身段来看,必是位妙龄少女无疑。女子落座时背对着他,正对着那两个裹在黑色斗篷里的神秘人。 真涯子举到唇边的酒杯蓦然顿住。他屏息凝神,只见主座上的黑衣人用腹语低沉地问道:事情可办妥了?女子轻轻颔首。黑衣人又问:那废物可曾起疑?女子再次点头。当问到那贱人呢时,女子却摇了摇头。黑衣人顿时变了脸色:你是说...她发现了? 哎呀爹爹!被唤作欣欣的女子突然娇嗔着挽住黑衣人的胳膊,亲昵地靠了上去。这声呼唤如同惊雷般在真涯子耳边炸响——这个声音!他绝不会认错! 黑衣人用腹语继续道:欣欣,爹最疼你了。你办事,爹放心。真涯子心头剧震,手中的酒杯险些脱手。这分明就是昨夜和佘大堂主在那小巷屋舍中说话的声音! 女子贴近黑斗篷低语:爹爹且宽心,那贱人命不久矣。待那蠢货得手,且看他们自相残杀。我们只需静候时机,坐收渔利。真涯子暗自心惊,此女不仅媚骨天成,更兼蛇蝎心肠,竟不惜以身作饵。 那废物昨日还扬言要取您性命呢。女子掩唇轻笑,银铃般的笑声里暗藏杀机。黑斗篷纹丝不动,兜帽下传来金属般冰冷的腹语:事成之后,重点盯紧那个伪君子。欣儿,这五年历练已让你褪尽稚气,切记不可心软误事。 爹爹放心。女子转身时,连发梢都透着寒意,待那伪君子取得凤羽仙兵,女儿定叫他血血溅三尺!真涯子闻言色变,这对父女竟在觊觎本门遗失的至宝《凤羽神剑》。 先灭摄魄堂,再屠断情谷。女子把玩着发丝,语带慵懒。黑斗篷中传出阴恻恻的笑声,阴影里似有无数毒虫窸窣蠕动。 段摄黎!! 这标志性的阴笑令真涯子猛然站起。未及开口。 霎时酒肆大门轰然碎裂,木屑纷飞中两桌酒菜凌空炸开。惊慌的食客四散奔逃,转眼间只剩真涯子、神秘父女,以及柜台后瑟瑟发抖的掌柜。残灯摇曳,斑驳光影映照着满目狼藉… 门外黑压压的魔教弟子如潮水般涌来,为首的正是断情谷主毒青古。真涯子心头一紧,暗道这段老鬼今日怕是麻烦了。 毒青古负手而立,眼中寒光闪烁:姓段的,交出来吧!声音如刀锋般锐利。牙根咬的嘎嘎作响。 黑斗篷下传来阴恻恻的笑声:毒师兄,别来无恙啊...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让真涯子听得直皱眉。 少装糊涂!毒青古怒喝,袖中双拳青筋暴起,交,还是不交? 不交,又怎样呢你说?黑斗篷不紧不慢地反问,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屋内回荡。 段老鬼!毒青古暴怒,本座寻你月余,今日定要你横尸当场! 这时毒青古身旁闪出个圆脸弟子,正是其爱徒肥桦。他跳脚大骂:老匹夫!师尊让你滚出来,还躲着做缩头乌龟不成? 真涯子暗自诧异:这小子本事不见长,脾气倒是愈发嚣张了。他怎么敢… 只见肥桦涨红着脸吼道:明人不说暗话!快把那夜在本门盗走的血色玉简交出来! 什么玉简?黑斗篷故作惊讶,语气里满是戏谑。 就是本门无上神功《噬心历咒》!肥桦气急败坏得直跺脚。 话音未落,黑斗篷中突然寒光乍现,一道青光如毒蛇般激射而出!毒青古脸色骤变,却见那青光已直奔肥桦咽喉而去…… 第一卷 断桥 第四十一章:阴险 青光似毒蛇般直取肥桦咽喉,他魁梧的身躯竟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敏捷,一个灵巧的翻身,青芒擦着脖颈深深嵌入石壁,激起碎石飞溅。冷汗还未浸透衣衫,三道乌光已破空而至!肥桦双目圆睁,肉掌竟泛起金属般冷光,铛铛铛三声清脆的碰撞,暗器在掌心迸出刺目火星。 突然,黑红信号空中爆裂,仿佛打开了地狱之门。断魂教徒众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剑相击的铮鸣瞬间吞没了整条长街。毒青古瞳孔猛缩,情绵针微微颤抖——向场中肥桦处瞪了一眼,暗暗道:想不到这断魂教早有准备? 酒肆内,真涯子的酒杯映着窗外血色。阴暗角落里,段摄黎父女静默如两尊石像。女子纤指轻抚茶盏,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中算计的阴毒光芒比刀锋更冷。父女俩的镇定与窗外的惨叫,交织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毒青古身形倏忽如烟,袖底黑雾翻腾间,一抹幽芒直取段摄黎心窝!段摄黎双掌黑气暴涌,真气护体,震落暗器刹那,第二波毒针已至胸前三寸。他猛然提气,胸膛竟似无骨般凹陷,针尖堪堪划破衣襟。斗篷下传来一声诧异的低呼。 瞬息万变之际,毒青古五指如钩扣住对方脉门,一团青黑毒气如怒涛般席卷而出。 却仍被重重掼向地面。就在此刻, 毒青古的身影诡异地扭曲变形,化作缕缕青烟消散无踪,只余阴森笑声在酒肆中回荡:好个绵里藏针! 突然,整个屋顶都回荡起段摄黎冰锥般阴冷的嗓音,令人毛骨悚然:你倒是长进了!短短数年竟能悟到此等境界,我倒是小看了你...话音未落,外面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嚎,无数淬毒箭矢破空而来! 肥桦耳尖微颤,在箭雨袭来的刹那贴地翻滚,衣袍被劲风撕得猎猎作响。他反手拍向青砖地面,整块石板应声掀起,毒箭钉入石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夺夺声。此时,幽蓝磷火自穹顶飘落,映照出悬在半空的诡异景象——那件黑斗篷下竟空无一物! 蠢材!愚不可及!嫁祸于人也要掂量后果!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响起,本座岂会贪图你那《噬血历咒》?伴随着一连串令人脊背发凉的诡笑,虚空中的声音带着刺骨寒意,整个屋顶都回荡着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 真涯子瞳孔骤缩,眼前这一幕令他脊背发凉。段老鬼的幽冥遁他早有领教,却不想现在竟如此诡谲莫测!正思索间,忽觉此事蹊跷——肥桦这蠢货怎会无缘无故嫁祸段老鬼?莫非...是佘堂主家那个妇人在暗中作祟?利用肥桦推波助澜来搅动风云?然后她在背地里煽风点火几个门派…好坐收渔翁之利?想到魔教中人惯用的借刀杀人之计,再想到那妇人极尽蛊惑之能事…真涯子不禁暗自摇头。 住手!毒老鬼的怒喝震得空气发颤,刀光剑影戛然而止。段摄黎早已带着大队人马扬长而去,余下众人也如鬼魅般消散无踪。场中唯剩肥桦面无人色地杵在原地——段摄魄那番字字诛心之言,在场众人听得真切。 师、师父明鉴!肥桦双唇颤抖,慌忙辩解,那段老鬼分明是在血口喷人!他语无伦次地讨好着,额头沁出豆大汗珠。 师...师父明察!肥桦牙齿打颤,额头沁出豆大汗珠。慌忙辩解,那段老鬼纯属信口雌黄!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师尊莫要听他胡说八道!见此刻肥桦情形,活像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毒青古阴沉着脸,指节捏得发白,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为师岂会中这等拙劣的离间之计?话音未落,眼底倏地掠过一抹凶光,虽转瞬即逝,却被真涯子敏锐地捕捉到了。 毒青古负手立于镇中古道,衣袂翻飞间沉声问道:多日未归,谷中可有异样?肥桦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弟子承蒙恩师教诲!谨遵师命守护山门,日夜在绝爱窟苦修,与三位师弟都鲜少往来…” 听到这里,真涯子在屋内皱了皱眉… 毒青古微微颔首,不动声色道:此事你无需挂怀,待为师参透那......只见毒青古话锋忽转:此事......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却已被酒肆中的真涯子听得真切。断情谷果然暗藏玄机! 肥桦继续谄媚道:师尊神功盖世! 即便恩师尚未......弟子是说,师父神功已成!方才众师弟都亲眼所见,那段老鬼在师尊手下走不过一招!...... 这番露骨的奉承令真涯子再次在屋内暗自皱眉…… 毒青古却突然话锋一转:为师先行回谷,你留下善后。能救的同门尽力施救,若实在无力回天......话音未落又补了一句,声音竟带着几分颤抖:也要将尸首带回谷中。毕竟都是为师看着长大的孩子,岂能任其曝尸荒野?说着竟抬手拭了拭眼角… 这反常之举令人错愕。须知这毒青古向来心狠手辣,与那佟老怪齐名,对门下弟子从不容情。可此刻竟有弟子被这番言辞感动得热泪盈眶。 尔等听凭大师兄调遣,事毕即刻回谷!毒青古突然厉声喝道。众弟子齐声应诺:谨遵师命!就在他转身离去的刹那,眼底闪过的那抹阴鸷与狠厉,终究暴露了本性…… 毒青古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青色旋风消散于虚空。真涯子凝视着那道渐渐淡去的残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此人修为竟已直追段老鬼!短短数年光阴,这毒老鬼如何能精进至此? 方才那未尽的话语更似一柄悬剑,莫非断情谷绝爱窟中真藏着什么惊天隐秘?难怪他对遗失《噬心历咒》显得毫不在意!想到那噬心咒的阴毒可怖,真涯子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心头...... 谷中弟子正默默收拾着残局。有人背负同门冰冷的尸身,步履沉重;有人搀扶着呻吟的伤者,艰难前行;更有狠厉者提着染血的长刀,在敌尸间逡巡,见着尚有气息的便毫不留情地补上一刀。 真涯子望着这人间炼狱,胸中如压巨石:同是血肉之躯,何至于此!忽见客栈老板蜷缩在柜台后还在瑟瑟发抖,正欲上前安抚,那可怜人却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竟是被方才的血腥厮杀活活吓疯了! 他掷下酒钱转身欲走,却见肥桦如遭雷击般僵立原地,双目圆睁死死盯着竹林深处的阴影,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莫不是......我活见鬼了?…… 第一卷 断桥 第四十二章:虚伪 肥桦突然僵在原地,直勾勾盯着竹林阴影处,满脸惊诧。真涯子心生好奇,悄然尾随其后,隐在远处观望。只见肥桦匆匆打发断情谷的师弟们先行离去,自己却留在原地。 竹影婆娑间,忽地闪出一位窈窕女子。真涯子凝神细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竟是段老鬼之女段欣欣!那女子柳眉微蹙,娇声道:“还以为肥大侠早将小女子忘到九霄云外了呢!”说罢轻哼一声。 这一声轻哼,可是非同小可!直叫那肥桦魂飞魄散…… 他急不可耐地挪动着肥胖身躯凑上前去,活像急着拱白菜的猪:“怎会不认得!姑娘这般天仙姿容,任谁见过都再难忘怀!” 那女子眼波流转,朱唇轻启:呦~那方才见着人家时,怎地说什么''莫不是撞鬼了''?肥桦连忙辩解:欣欣姑娘冰清玉洁,出现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实在出人意料,这才失言!暗处的真涯子听得直犯恶心,暗骂这厮巧舌如簧,当真无耻至极! 段欣欣故作讶异地睁大双眼:方才我路过时,看到许多打着''断''字旗的人马,个个伤痕累累,莫非也是贵教中人?肥桦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恍然之色:姑娘好眼力!那正是我圣教分支断魂教的人。不过...他压低声音,得意地扬起下巴,那些不过都是手下败将罢了。 天呐!段欣欣轻掩朱唇,身子微微发颤,那些人面目狰狞,实在骇人...她眼波流转间,将惊惧与仰慕拿捏得恰到好处! 肥桦闻言更是意气风发:方才那断魂教主段老鬼,正是被在下一掌击退!他拍着胸脯,全然没注意到段欣欣眼中一闪而逝的讥诮——那位段老鬼正是她乔装改扮的父亲。 江湖传闻段教主武功盖世,段欣欣轻叹一声,指尖绕着发梢,没想到在肥大侠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她垂下眼帘,将嘲讽掩藏在崇拜之下。 哈哈哈!肥桦豪迈大笑,莫说是那段老鬼,便是那佟老怪亲至,我也叫他跪地求饶! 段欣欣双眸顿时泛起异彩,身子不自觉地前倾:当年初见时,便知肥大哥绝非池中之物。哪像我们那些所谓名门正派...她轻咬下唇,整日眼高于顶,却连给圣教提鞋都不配!两人越说越投机,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忽然,她纤手抚上心口,黛眉微蹙:说来惭愧...当年肥大哥您提起的''心妙丸'',不知...她抬眼时,眸中噙着盈盈水光,这心痛的毛病愈发严重了,连师尊都束手无策…… 肥桦顿时眼中浮起怜惜,眉头微蹙道:难怪姑娘不惜跋涉来这偏远之地,莫非旧疾又发作了?他故作关切地向前倾身,眼底闪过的贪婪却被女子敏锐地捕捉…… 女子轻叹一声,眼波流转间尽是哀愁:这世间除却肥大哥,只怕再无人能解小女子这心疾之苦了。她低垂眼帘,纤纤玉指绞着衣角,将柔弱无助之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肥桦面色几经变幻,先是踌躇,继而显出决然之色。他猛地挺直腰板,拍着胸膛朗声道:姑娘尽管放心!此事包在在下身上!那副豪气干云的模样,倒还真像个济困扶危的侠义之士。 谷中尚有些琐事需处理。明日午时,咱们在镇上的含情阁相见,届时必带灵药前来,定让姑娘药到病除! 女子闻言喜极,眼中泛起盈盈泪光,身子不由得又向前微倾。她凑近肥桦耳畔,吐气如兰地低语几句…… 只见那肥桦先是一怔,随即眼底掠过狂喜,随即却又立即板起面孔,整了整衣袖正色道:姑娘不必如此,举手之劳乃在下义不容辞之事,在下岂是那趁人之危之辈?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与他方才的神色简直判若两人。 当肥桦与那女子正惺惺相惜地追忆往昔时,远处突然传来断情谷弟子的呼喊:师兄!战场清理已毕!肥桦立即端起架子,故作威严地应了一声,转头却又恋恋不舍地与女子约定明日含情阁之约。两人眉目传情的模样,活像一对久别重逢的痴情鸳鸯…… 这声呼喊不仅惊扰了这对虚情假意的璧人,更惊动了暗处的真涯子。只见他身形微动,悄然隐入更深的阴影中。肥桦一步三回头地道别,那女子也故作娇羞地挥着罗帕。待那肥硕身躯腾空远去,林间忽有一道黑影掠过,直扑女子所在。 女子身形倏然向旁边让开两步,冷眼看着突然倒地抽搐的断情谷弟子,轻蔑道:断情谷的杂碎,也配劳烦爹爹亲自出手? 竹林中随即响起阴恻恻的笑声:乖女儿,做得漂亮。真涯子屏息凝神,只见那段老鬼枯瘦的身影渐渐显现,手中把玩着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月光下,那对父女相视而笑的画面,比那地狱恶鬼更令人毛骨悚然。 下一个目标,就是佘勒!段老鬼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他嘴角残留的暗红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爹爹,这尸首......那段欣欣提着裙角,像避开秽物般绕过血泊。 段老鬼发出破锣般的笑声:自会有人来收尸。他忽然转向幽谷方向,那对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转动:倒是小瞧了那个老毒物...... 话音未落,林中骤然响起尖锐的破空之声! 随即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七八道身影应声倒地,竟是被自己的毒箭所伤!真涯子看得真切——这正是那段老鬼的移魂换位邪术! 段欣欣娇笑着掏出来一包粉末状之物,指尖轻轻捻开幽蓝色粉末。她腰肢轻摆,粉末如蝶纷扬,飘落在那群抽搐的躯体上。霎时青烟骤起,血肉发出恐怖的滋滋声。惨嚎声中,那些人喉间涌出汩汩黑血,七窍很快被黑色溪流覆盖。突然,幽蓝火苗从他们眼眶窜出,转瞬间便将血肉焚尽,只余几具焦黑骨架在烟雾中噼啪作响。 那女子娇羞地退到父亲身后:断情谷的看门狗,倒是转悠得勤快!说着,掩面而笑… 只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人,眼中满是惊骇——他的目光,分明落在了真涯子藏身之处! 第一卷 断桥 第四十三章:贪婪 断情谷中,垂死之人最后那道惊恐万分的目光,竟直直越过真涯子肩头。真涯子心头一震,猛然回首,却见一只苍老的手掌倏然掩住他的口鼻——竟是玄极门首座长老拈花道人! 拈花道人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真涯子暗叹这拈花师叔其悄无声息的步法修炼的简直接近了化境!只见那拈花随即目光转向不远处那对父女。段摄黎枯瘦的手指捻着胡须,对女儿段欣欣低声道:毒老鬼与此事牵连甚深,切莫打草惊蛇。 明日你且试探那肥桦,若他当真不知内情...话音未落,伴随着那阴恻恻的笑声…眼中已闪过一道寒芒,至于佘魄堂那个废物...居然也妄想染指此物……!提及佘勒时,段摄黎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鄙夷,接下来必须...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段欣欣嫣然一笑:爹爹放心。段摄黎闻言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父女二人的身影随即化作两缕黑烟消散在夜色中…… 待阴风散尽,拈花道人沉声道:师侄怎会在此?真涯子同样满腹疑惑:正要请教师叔。拈花道人长叹一声:五年前与你玉霄师叔共寻那本派至宝凤羽神剑下落,自三年前分头行动后便音讯全无。如今掌门闭关,门中却怪事频发... 说到此处,拈花道人突然皱眉:方才那将死之人见我时,为何会...话音未落,明镜道人自暗处现身,掌中映魔镜泛着幽光:绝非巧合。真涯子顿时恍然,却听明镜继续道:掌门闭关前将此镜托付于我,言明危难时可与你师父的''照妖镜''合二为一...话至此处,声音忽然低沉——毕竟真涯子的师父,早已神志不清。 真涯子眉头微蹙,向拈花道人轻声问道:师叔,不知师尊近来可好?拈花道人轻叹一声:还是老样子...只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师父虽神志不清,我却常在深夜见他四处徘徊,像是也在寻找什么... 也字入耳,真涯子心头骤紧。他目光陡然锐利:魔教余孽竟敢屡次三番潜入玄极门!思绪翻涌间,忽忆起那日天行健师兄所言近日异状,与他自己那日所见神秘黑影… 明镜道人闻言皱眉:说来蹊跷,自掌门师伯闭关后,玄极门总有不速之客...话到此处,拈花道人面露困惑,若说是来挑衅,却连人影都未看清便消失无踪;若说是来偷师...他苦笑着摇头,我门无上神功非亲传开悟者不可得,若说是为了那古剑断桥…此事当真古怪! 提及断桥古剑时,拈花道人突然神色大变,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却又转瞬即逝。他喃喃自语:不对...那古剑分明随掌门一同闭关了...忽然间,他双目圆睁,失声惊呼:莫非是为了那——《斩因果》!话音未落,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莫非那些神秘人屡次犯险,只为搜寻夺取那些因果?难道他们妄想借此参透太清无极大道的至高境界?!拈花道人神色剧变,时而惊疑不定,时而若有所悟,转瞬又化作难以置信,最终勃然大怒,厉声喝道:狂妄! 这声怒喝震得真涯子心头一颤。只见那明镜道人瞪着一对斗鸡眼拍案而起:宵小之徒竟敢觊觎我玄极门镇派秘宝!他眼中寒光闪烁,简直嚣张至极! 随即那拈花摇着头一脸困惑地呢喃道:传说中的那其余八枚青铜卦签早已丢失了啊! 师叔所指...可是那主生死、逆轮回的青铜卦签?真涯子迟疑道。拈花道人须发皆张,怒容满面:正是!师侄速随我回山,此事需从长计议! 见真涯子欲言又止,拈花温言道:莫要顾虑。我玄极门中若有人再敢非议于你,师叔自会为你主持公道。他目光忽转柔和,似忆起年少憾事,情之一字...老夫最是明白。你自幼心性纯良,师叔信得过你。 这番话如春风化细雨,真涯子顿时眼眶发热,喉头哽咽难言…… 真涯子抱拳道:师叔请先回山,弟子已探得那《火莲之印》线索,此事必与断情谷脱不了干系。他刻意未提佟老怪,心中却已立誓:即便翻遍断情谷无果,纵使踏破铁鞋,也定要将那老怪物揪出——毕竟这世上最接近那火莲之印的,非他莫属! 拈花道人拂尘轻扫:师侄务必谨慎,寻得线索速归。真涯子恭敬应诺,指甲却已掐入掌心。他恨不能立时夺印救人,直奔那般若寺梵音壁画去救若曦脱困。强压焦灼,他沉声道:师叔保重,弟子告退。二人简单作别,身影很快消失在苍茫暮色中…… 断情谷中,人影攒动,火把如星,一场秘密集会正在酝酿。真涯子身形如魅,悄然隐入崖壁阴影处。连日来的跟踪令他心生愧疚——堂堂七尺男儿,竟如宵小之徒般藏头露尾!可想到若曦终日煎熬,受苦不堪…唯有那火莲之印方能…他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纵使背负骂名,堕入深渊,他也甘之如饴。 谷主大殿前,毒青古高坐鎏金椅,阴鸷目光在扫过弟子时倏然化作春风。这毒老鬼拭着并不存在的泪痕,声情并茂道:厚葬战死弟子!抚恤家眷!救治伤者!断情谷绝不负忠勇之士!话音未落,他忽然话锋陡转:此番虽未伤及段摄黎那老鬼,这证明了此贼也没找到!但尚感欣慰的是——毒青古刻意停顿,鹰目扫视全场,那老匹夫同样空手而归! 下方弟子一片附和:谨遵师命!…… 真涯子瞳孔骤缩。莫非这断情谷不惜倾巢而出,竟非为追回那失窃的《噬心历咒》?方才拈花师叔提及的凤羽神剑四字如惊雷炸响! 传说中的凤羽神剑,以及那可得太清无极大道的斩因果至宝,且不说那斩因果形状透明非因果机缘不得以显现!单说那八枚《太乙神术》青铜卦签和那凤羽仙兵连正道三派都寻觅百多年未果,这群邪魔歪道怎敢妄想染指?! 真涯子心中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愤怒!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悲凉——这世间竟有人为虚妄的贪欲癫狂至此!永无止境的贪念,罔顾人命的阴谋,践踏他人性命的算计!在暮色中更显狰狞…… 正当他扼腕叹息时,断情谷后山突然炸开震天巨响!赤红火舌瞬间吞噬了半边苍穹! 不好!毒老鬼的嘶吼划破长空。只见他周身毒雾暴涨,化作一道墨色幽光直扑火海而去…… 第一卷 断桥 第四十四章:背叛 毒青古赶到后山时,肆虐的火舌仍在贪婪地吞噬着残垣断壁。冲天的火光中,昔日精美的屋舍早已化作焦土。他眼中寒光一闪,袖袍翻飞间,青黑色的毒雾如怒涛般裹挟着毒老鬼,径直冲向绝爱窟深处。 真涯子紧随其后,瞥见几个好事弟子正探头探脑地跟来。眼前的废墟仍在冒着青烟,焦黑的梁柱歪斜地插在灰烬里,方才那场惊天爆炸的余威犹在。毒老鬼这般不顾生死地冲入火海,莫非窟中藏着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真涯子心头一动,忽然想起肥桦提到的心妙丸——这断情谷素以剧毒闻名,怎会研製救人的灵药? 凄厉的哀嚎声骤然划破寂静。真涯子身形如电,循声掠向山体深处。那扇青铜铸造的绝爱窟大门隐在火场尽头,门楣上盘踞着狰狞的毒蟒浮雕。诡异的是,甫一踏入,灼人的热浪便化作刺骨寒流,仿佛瞬间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窟内甬道曲折幽深,重重暗门如迷宫般环环相扣。更令人心惊的是,外界的熊熊烈火竟似被某种力量彻底隔绝,连半点声响都传不进来。真涯子正暗自惊疑,又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地底传来,在冰冷的石壁上撞出瘆人的回音..... 真涯子指尖凝起一道剑气,在湿滑的石壁上刻下记号。地底传来的惨叫愈发凄厉,夹杂着骨骼碎裂的脆响。他忽然注意到甬道转角处散落着几枚银针,针尖泛着妖异的紫芒——正是毒青古的独门暗器离情引。 石壁上的毒蟒浮雕突然蠕动起来,鳞片缝隙渗出粘稠的黑血。真涯子侧身避开的刹那,三道淬毒弩箭擦着发梢钉入地面。 前方传来癫狂的大笑:毒老鬼!你拿活人试药三十年,可想过有朝一日...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地宫中央的青铜丹炉轰然炸裂,数以千计的猩红药丸如血雨般倾泻而下。每粒药丸表面都浮动着人脸状的凸起,那些扭曲的五官竟随着真涯子的呼吸频率开合翕动。那人的右臂已化作白骨,却仍死死掐着个不断膨胀的肉瘤——那团紫黑色血肉里,隐约可见半张老跑腿的面孔。 真涯子心头剧震!骨颅帮主老跑腿竟也卷入这场纷争?魔教各派当真疯魔至此,不仅觊觎正道至宝,连自家邪术传承也要同室操戈!他暗自骇然:这般丧心病狂,当真要搅得天下大乱才肯罢休? 心妙丸本就是人丹!老跑腿突然扭头狞笑,腐烂的眼眶里爬出密密麻麻的蛊虫,你以为断情谷为何从无伤患?每个不听话的徒弟..话音未落,肉瘤突然爆开,啊……伴随着老跑腿的惨叫声——粘液溅上穹顶的青铜镜。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倒影,而是无数在药鼎中挣扎的身影。 真涯子暴退时踩碎了一枚药丸,凄厉的婴啼顿时响彻地宫。真涯子剑指掐诀,周身迸发出凛冽剑气,将飞溅而来的粘液尽数斩落。那粘液落地竟如活物般蠕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青铜镜中的身影越发清晰,每一张扭曲的面容都带着绝望的哀嚎,仿佛要从镜中挣脱而出。 老跑腿的身躯已开始崩解,皮肉如蜡油般融化,露出森森白骨。他却浑然不觉,癫狂地大笑着:心妙丸...哈哈哈...以血肉为引,以魂魄为药...这才是断情谷真正的秘传!他的声音逐渐变得非人,喉间挤出诡异的咕噜声,仿佛有无数虫豸在体内翻涌。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那些散落的猩红药丸纷纷爆裂,每一粒中都爬出紫黑色的触须,如蛛网般向真涯子缠绕而来。石壁上的毒蟒浮雕完全活了过来,鳞片剥落处露出血淋淋的筋肉,张开血盆大口扑咬而下。 真涯子身形如电,剑光化作漫天寒星。每一剑斩落,都带起一蓬腥臭的黑血。但那些被斩断的触须落地即生,转眼间便化作更多狰狞的怪物。整个地宫仿佛活了过来,墙壁、地面、穹顶都在蠕动,浮现出无数痛苦挣扎的人脸。 老跑腿残破的身躯突然膨胀炸开,一团紫黑色的肉块冲天而起,表面浮现出数百张扭曲的人脸。那些面孔不断变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赫然都是这些年消失在断情谷附近的平民,与外抓的各派弟子!肉块中央裂开一道血缝,露出老跑腿那张惊恐万状的脸。 师...兄...老跑腿的嘴机械地开合着,声音却像是千百人同时发出,救...我... 就在此时,绝爱窟最深处传回来毒老鬼沙哑的声音…呸!活…该… 只见那老跑腿如同扭曲的怪物发出凄厉惨叫,在苍白火焰中化为灰烬。肉块中央的头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整个身躯如泡沫般消散。 你...逃不掉的...四面八方响起毒青古沙哑的声音,每个进入绝爱窟的人...都会成为心妙丸的一部分... 地面突然塌陷,真涯子脚下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池。无数苍白的手臂从血水中伸出,疯狂地抓向他的脚踝。穹顶的青铜镜轰然坠落,镜中那些挣扎的身影竟真的爬了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真涯子袖中飞出一道金光。那是一枚古朴的玉符,在空中炸开万千金色符文。这些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封字,将整个绝爱窟照得通明。 真涯子冷笑,所谓的绝爱窟,难道说,根本就是个活着的丹炉!? 就在真涯子恍惚的刹那,毒老鬼的怒骂已由远及近炸响在耳畔。孽障!那嘶哑的声线里淬着剧毒,老夫早疑心你与那老匹夫暗通款曲!说!若无你的钥匙,他如何破得这机关?! 石室内磷火骤暗,毒老鬼黑袍翻涌的如同垂死乌鸦的翅膀。 好个借刀杀人的妙计!明知心妙丸首道机关会反噬致其暴死,你便寻个替死鬼——啸虎山那夜果然是你!枯爪般的五指捏得骨节爆响,剧毒黑气已在地面蚀出蛛网般的焦痕。 只见那毒老鬼暴喝:说!方才你干什么去了?! 师尊明鉴!肥桦额角冷汗涔涔,弟子方才正站在您的身后—— 住口!毒老鬼突然气的诡笑,腐烂的牙龈渗出黑血,“本座看你近年来修为不高,脾气和胆子倒是见长!撒谎都不眨眼的能耐,倒比你的毒功长进得多!”袖袍翻卷间,整面石壁在腐蚀声中轰然崩塌。 烟尘未散,森冷诘问已刺透迷雾:孽障!噬心历咒现在何处? 肥桦喉结滚动,正欲开口,却见漫天黑气化作狰狞鬼面扑来! 电光石火间,他袖中九节毒鞭炸起刺目银光,鞭梢挑破的衣襟里喷出墨绿毒雾。两股剧毒相撞的刹那,磷火映出师徒二人同样扭曲的面容——像照镜子般可怖的相似…… 这时那肥桦假惺惺地惊呼:师尊!您可安好?毒青古此刻才真正领教了这位好徒儿的手段。方才那一记偷袭,凝聚了毕生功力,若非他修为深厚,险些就要命丧那“爱徒”之手。 孽障!你竟敢——毒青古须发皆张,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的震怒。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最器重的大弟子会突然对自己痛下杀手,以至于方才失神!险些丧命此子之手! 真涯子暗自咋舌,这肥桦当真是无耻之极。前脚刚行弑师之举,后脚就能面不改色地嘘寒问暖…… 师尊恕罪!肥桦故作悲愤,徒儿实在不甘蒙冤赴死啊! 洞窟外突然传来毒青古的狂笑:好个肥桦!好个''师尊的好徒儿''!笑声中满是讥讽,这般厚颜无耻,普天之下你当属第一! 肥桦闻言,竟还假意哽咽:恩师明鉴!弟子定当保全性命,他日再报师恩!话音未落,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绝爱窟外……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四十五章:眺望 真涯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肥桦的虚与委蛇、厚颜无耻堪称登峰造极,这般作态怕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远处毒老鬼杀气腾腾的追击声渐远,那不死不休的架势,想必这位纵横江湖多年的毒老鬼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待师徒二人身影消失在断情谷尽头,真涯子再度潜入绝爱窟深处。幽暗的洞窟中机关密布,暗道交错如蛛网,却始终寻不到蛛丝马迹。他转战断情谷前堂,几乎将每寸土地翻检再三,仍是一无所获。满腔期待化作失落,原以为这断情谷中必藏玄机,谁知竟空手而归?! 细细咀嚼方才偷听来的对话,除了那令毒青古恨之入骨的心妙丸,和噬心历咒之外,似乎再无值得毒老鬼挂怀之物。既然此地已无价值,何必继续徒劳?纵使毒老鬼真深藏着什么秘密,也需等他有所行动才能见分晓。 真涯子神色一黯,旋即重燃执着,再度追寻佟老怪踪迹!——佟枯祖在那玄渊潭底,灵台浮现的火莲印记!真涯子眼中精芒再度暴涨。既然那玄渊潭底十日搜寻仅得此线索,那便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揪出这个老怪物。一念及此,他身形如电,化作一道流光掠向远方...... 烈日当空,风尘仆仆的真涯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前行去。连日来他为追查佟老怪的下落昼夜兼程,足迹遍布各处,能打听到的皆已打听,只是,那佟老怪物行踪飘忽不定见首不见尾…却始终徒劳无功。此刻他步履蹒跚,时而驻足四顾,时而颓然摇头,时而茫然长叹,眉宇间写满那不甘与怅然。只是…这一份近乎于偏执的坚持…… 正当午后暑气最盛时,前方不远处有一处油坊,真涯子行至油坊旁,一座小桥横跨溪上。油坊门前人影绰绰,蒸腾的热气裹着油香扑面而来。他驻足凝望,忽觉此景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何时来过。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暖意,恍如故地重游,万千感慨在胸中翻涌…… 油坊对面酒旗招展,食客络绎不绝。真涯子腹中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当下决意先填饱肚子再说。 推开酒家窄门,只见一道陡梯直通二楼。拾级而上,二楼光景豁然开朗:迎面是热气腾腾的厨房,绕过灶台里面才是用餐之处。各色菜肴陈列其间,茶香酒气交织萦绕。见厅内座无虚席,真涯子只得在厨房附近的角落落座。 过了许久,一个满脸倦容的店小二才慢吞吞地踱来。他机械地报完菜名,不等真涯子点完菜便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过了一会复又转头道:客官吃些什么?真涯子道:糖醋排骨、蒜蓉大虾、酱牛肉、一壶花雕,干锅鸭头——真涯子望着小二离去的背影,从未觉得等菜时光如此漫长。 连日奔波令他昏昏欲睡。恍惚间,他似乎还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厨房催过菜,可记忆已如隔雾看花,模糊不清了…… 店小二将菜肴陆续一一摆上桌,真涯子怔怔望着这间似曾相识的酒楼。熟悉的油坊气息,熟悉的木质桌椅,记忆深处那张如花笑靥仿佛就在眼前——梵音壁画那幻境中…此刻她可曾也用这般菜肴?可曾饮这般美酒?心口突然一阵刺痛。或许,心底那无声的呼唤,才是支撑他走到今日的力量…… 他颤抖着举起酒杯,酒液入喉却苦涩难咽。周遭的欢声笑语更显刺耳:情侣依偎低语,挚友把酒言欢,孩童绕着桌椅嬉闹,一家老小其乐融融。这些温暖的画面,此刻却像一把把尖刀… 满桌美味未动分毫,真涯子仰首长叹。檐角风铃叮当作响,恍若故人轻轻呼唤… 不知何时已踉跄下楼,亦不记得那残酒,尚余几口。唯觉心头如刀在绞,方知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已然逝去…… 恍惚间,真涯子独坐石桥,听桥下溪水呜咽。多情的流水裹着细雨微风,轻抚他那心头揪起的褶皱…… 倚着斑驳的桥墩,不知昏睡了多久。一缕清风钻进衣襟,惊醒了半梦半醒的真涯子。他撑开沉重的眼皮,这才发觉自己竟在午后的暖阳里沉沉睡去。拖着疲惫的身躯起身时,远处山岗的轮廓在那云雾间若隐若现… 此刻他心头翻涌着万千愁绪——如钝刀割向心头之肉的悔恨,似潮水般涌来的思念,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怅惘。这些纷乱心绪竟让他忘了施展道法,只是茫然地迈着步子,任双脚带着自己走向山岗之巅。 站在最高处的岩石上,东南方向正是般若寺所在。真涯子凝望着天际线,目光仿佛要穿透云层。那个素白的身影在他心头浮现,极目远眺,却不见那般若寺一丝的轮廓。这一刻的眺望,承载着谁那半生的执念?就像她当年无声的守候…… 这一瞬,恍若她那穷极一生守望的目光!又似谁那望穿秋水的执念从未动摇……时光似已停滞,又如白驹过隙.... 恍惚间,真涯子望着她那飘摇的身影,指尖掐入掌心。天边残阳如血,似乎在映照着两人交错的命运。或许情深终究抵不过天命,但这一腔孤勇,偏要逆流而上。纵使魂飞魄散,亦不负这场相逢……! 他曾踏碎满地霞光向她奔去,衣袂翻飞间曾惊起多少宿鸟?暮色里,两道剪影何时能终于相叠,将未竟的誓言刻进髓血。这人间荒唐,偏要以真心作注,赌它一场,地老天荒! 幻境中的她正承受着无尽煎熬,真涯子心如刀绞。若曦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牵动着他的心弦。可这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他喃喃自问:坚持,是否终有结果?执着,可否得到认可?有没有一种深情,它无需过那奈何?! 暮色在群山间流淌,时间变得模糊不清。恍惚间,他似乎看见远方那壁画中的幻境一袭白衣微微晃动。脸颊突然传来凉意,原来是一滴清泪…悄然滑落…… 当耗尽这所有暮光,真涯子终于收回视线。他重重地轻叹一声,衣袂翻飞间,身影已朝着般若寺疾驰而去……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四十六章:冷漠 午后阳光斜照般若寺,檀香与山雾交织成朦胧的轻纱。溪水叮咚跃过青石,彩蝶在野花丛中翩跹,却掩不住藏经阁外刺鼻的血腥气。密林深处,枯叶沙沙作响。暗处传来低语:宗主放心,待秃驴尽出,便是我们得手之时!惊起的山雀振翅飞去,宁静山色中杀机暗伏。 汉白玉广场已成血染战场。僧袍残躯横陈,魔教徒与兵刃散落血泊。慧鉴长老的袈裟浸透鲜血,降魔杖每次挥动都掀起血色弧光。当第八个黑袍人被禅杖洞穿时,老僧怒目圆睁,宛如明王降世。 血冷宗众弟子听令!速速突围!这群秃驴狡诈难缠,莫要纠缠!他咬牙咒骂着又中了那贱人的诡计,眼中迸出决死凶光。伴着狼牙棒砸碎头骨的闷响,披散白发的魔教长老突然尖啸。他黑袍下窜出的黑雾竟如活物般缠住三名武僧,转眼间地上又多了三具扭曲的躯体。 血色染红了般若寺的台阶,血冷宗与蛰伏多年的各派邪道余孽联手发难。刀光剑影间,僧人接连倒下,魔教徒不断殒命,厮杀声震彻云霄。慧净、慧鉴两位大师怒目圆睁,连最年轻的子扬都杀得衣袍浸血。这些魔教狂徒竟敢直闯山门,众长老手中禅杖化作降魔杵,招招直取要害。昔日清净佛土,此刻已成修罗战场。 寺钟不知被谁撞响,混着喊杀声在山谷间回荡着犹如那催命的丧钟。 藏经阁飞檐下,慧圆长老数着念珠冷眼旁观。他脚边三具尸体保持着向外奔逃的姿势,后心皆插着般若寺降魔金标。当混战人群第三波逼近经阁大门时,慧圆指间寒芒乍现,偷袭同门的僧人应声倒地。山风裹着腥气拂过白眉,手中念珠依旧不疾不徐地转动着。 般若寺与魔教余孽厮杀正酣,刀光剑影间僧众惧都血染袈裟。忽闻破空之声,一名同门僧人被魔教高手震飞,重重砸在慧园长老脚边。这位素来冷峻的老僧却连眼皮都未抬,只漠然瞥了眼血泊中的同门,手中佛珠依旧不紧不慢地转动,仿佛周遭生死与他毫不相干。 那僧人临终时双目圆睁,眼中燃烧着滔天恨意,无声控诉着眼前人的无情和对魔教的憎恨。随着一声咒骂消散在风中,生命就此凋零…… 藏经阁飞檐下,慧圆长老的白眉在腥风中微颤。三具伏尸呈奔逃状僵卧阶前,金标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当第四波混战席卷至经阁门槛时,他枯瘦的手指倏然一弹,偷袭者的咽喉便绽开血梅… 数珠在染血的指间匀速轮转,仿佛超度亡魂的计时沙漏。慧园垂目低诵,藏经阁内经卷无风自动,檐角铜铃骤响如裂帛。伴随着几声尖啸声,数道偷袭者踉跄栽进香炉…… 魔教众人节节败退,混战中人潮竟涌至山门。寺僧大半而出之际,两道黑影倏忽掠过,直奔后山藏经阁。待群魔如潮退散,倾巢而出的僧人已追至山脚,古刹骤然空寂。 为首的暴怒着从藏经阁内一脚踹开藏经阁大门,厉声喝道:废物!灭黎杵在哪?!那名弟子战战兢兢答道:弟子亲眼看见段老鬼在断魂教四处搜寻,紧接着弟子跟着那和尚回到藏经阁......明明就藏在最后一个暗格里,怎会凭空消失? 突然,那弟子传来惊呼:等等!方才怎么没见到慧深方丈?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怒骂划破夜空,那道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慧圆大师凝视着满地佛门弟子的尸骸,面容竟平静如水,内心并无波澜!墙角处,两个小沙弥紧攥扫帚,眼中怒火难抑。“他执掌刑堂多年,心早已冷硬如铁,视人命如草芥!”一人咬牙低语。另一人慌忙拽他衣袖:慎言!当心.....随后两人已低头继续清扫血迹,只余扫帚划过青石的沙沙声在殿内回荡。 听见了!话音未落,慧净枯瘦的手掌已按在二人肩头。小沙弥浑身僵直,吓得直哆嗦……却见那慧园大师浑浊的眼中泛起异色:尔等可知,方才掠向藏经阁的黑影,正是八年前被老衲亲手废去修为的叛徒?远处忽传来瓦片碎裂之声,慧净袖中佛珠骤散,十八枚菩提子如流星追月般射向藏经阁方向。他望着满地尸骸喃喃:不是心硬...是这血,早晚都要流……夜风卷起染血的袈裟…… 当慧园追至藏经阁外,两道身影早已没入浓稠的夜色。他眼底掠过一丝寒芒和冷酷,暴戾中夹杂着稍纵即逝的悲悯。远处山门跃动的火光映在他平静的面容上,只见他手中念珠不疾不徐地转动,沉稳的脚步声渐渐消融在通往自己禅房的青石小径… 未几,慧深方丈携弟子子扬及十余僧众疾步归寺。夜风卷起沾血的衣袂碎片,在满地狼藉中簌簌作响。方丈手中念珠突然迸出裂帛之声,眉间沟壑里翻涌着悲恸与震怒,袈裟下摆无风自动… 掌门师兄...一位长老合十趋前,喉头滚动数次才继续道:慧净师兄两日前自断魂教...他顿了顿,眼角微微抽搐,取得《灭黎杵》后藏于经阁暗格,只待... 灭黎杵?!慧深方丈身形剧震,手中念珠应声而断,檀木珠子滚落血泊。他闭目长吸一口气:今番那慧净之举…此乃嗔念又起!...轮回业报自有定数,何苦...话音戛然而止,染血的僧鞋在青砖上拖出暗痕… 抬首望向残月,方丈眼中慈悲与痛楚交织成网:那灭黎杵乃段摄黎的成名凶器,那段摄黎苦寻十余载未果!前番传言失而复得,眼下又得而复失!莫说这些小门小派至本门抢夺!便是那断魂教...又岂会善罢甘休!? 夜枭凄厉的啼叫刺破寂静,方丈的叹息沉甸甸坠在阶前。山风突然转向,带着铁锈味的空气里,仿佛已传来幽冥深处的狞笑…… 血色残阳染红山径,真涯子踏着凝霜的枯叶踽踽独行。夜莺的啼鸣在山谷回荡,草木幽香浮动,却掩不住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铁锈味。他未曾察觉,脚下这片土地白日里刚经历过怎样的腥风血雨。 般若寺的山门在暮色中静默矗立,往日的香火鼎盛竟化作今夜死寂。真涯子步履匆匆,满心只系着那方魂牵梦萦的壁画,丝毫未觉寺中异样。 推开妙音阁斑驳的木门,他反手落闩。熟悉的凹陷处已烙下五年光阴的印记,当他再度抬头凝视壁画时,斑驳色彩在烛光下泛起诡异的光晕……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四十七章:思量 烛光跃动间,壁画上的斑驳色彩竟又泛起奇异光晕。梵音壁画幻境时而凝固如永恒,时而又瞬息万变。真涯子瞳孔猛然收缩,映出飞天与明王纠缠的诡谲画面,随即那一袭白衣背影弯腰轻拂那朵朵雪莲…转眼间又化作血海中盛放的雪莲,继而掀起滔天血浪…… 他的心神随着幻境起伏不定,时而屏息凝神,时而眉头舒展。时而却又忧愁伤感…五载光阴流逝,这壁画为何始终变幻莫测?更令他困惑的是,亲身踏入幻境时所见景象,竟与外界所见截然不同。莫非这梵音壁画暗藏玄机,幻境不止一层? 真思及此,真涯子心头一震:莫非每个踏入幻境之人,都会遇见独属自己的景象?是因各人心境不同,还是业力使然?这重重幻境空间,究竟暗藏何等天机? 真涯子在屋内焦灼踱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他的目光时而凝眉沉思,时而仰首端详墙上那幅神秘的壁画。他的思绪如同被飓风席卷的风中飘絮,又似那孤寂的落叶飘零… 在记忆与现实困惑间来回飘荡。壁画中那个熟悉的背影——若曦的身影,虽只是匆匆一瞥,却如甘霖滋润着他干渴的心田。这短暂又虚幻的凝视,对饱受相思煎熬的他来说,无异一剂救命的良药…… 可转瞬间,记忆又翻涌起幻境里滔天的血浪。真涯子的手掌猛地攥紧胸前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五年来,这种噬心般的痛楚始终如影随形。此刻担忧若曦安危的焦虑,更似千万根银针同时扎进心窝,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的动作突然顿住——指尖触到了怀中的《鸾凤栖林图》。原计划今夜借月华参悟,方才险些忘却。真涯子快步冲出房门,月光如水,虽未盈满却已清辉遍洒。他颤抖着展开画卷,绢布在月色下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晕。 真涯子侧身用手托着《鸾凤栖林图》,月光偏移,画中墨色忽然泛起微妙的光晕。每根羽毛的纹路里都藏着极细的笔触。他再次凑近此画,直到鼻尖几乎贴上麻纸,果然在凤凰尾羽的阴影处在次瞥见那几行小楷——那分明是倒写的卦象! 真涯子刚要凝神细辨,那几行小楷竟又隐去!他慌忙调整画纸角度,字迹却如露水般消散,最终湮没在鸾凤尾羽的流光里…… 真涯子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妙音阁,熟悉的梵音壁画前,他仍立在那处被岁月磨出凹痕的窗前,久久地凝望…… 晨风乍起,窗扉轻颤,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多少个晨昏更迭,唯有那沉默的守望与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时光悄然流逝,脚步声再度响起时,真涯子尚未辨清来人,慧深方丈的询问已从门外传来:师兄可曾起身?真涯子连忙应道:方丈师兄请进。当慧深踏入禅房,望见真涯子满面风霜的憔悴模样,眼中顿时浮现出复杂神色,欲言又止道:师兄近日可好?真涯子勉强答道:尚可......只是这......慧深默然片刻,终是轻叹:平安归来便好。 五载光阴流转,这两位修行者虽言语寥寥,却早已心照不宣。令人唏嘘的是,这般深厚情谊,真正在一起交谈竟然连五次都没有! 沉默被慧深打破:玄渊潭之行可有收获?其实他心中已有答案——从真涯子黯然的神色,从全寺皆知的那份执念,到小沙弥都知道他的脾气。更从这位挚友若有所得必会雀跃相告的性情。一切迹象都表明,这次寻觅又是徒劳。 真涯子长叹一声,眉宇间尽是无奈:说来惭愧,此事远比想象中复杂...他将这一月以来的遭遇娓娓道来。提及心妙丸时,慧深突然神色大变,手中佛珠应声而落:此话当真?世间竟真有此物?!待听完原委,慧深面色灰败,喃喃自语:此物邪性之甚...实非人力可制... 真涯子心头一凛,断情谷中那幕血色记忆骤然浮现。他正欲追问,却见慧深闭目捻珠,只得按下疑惑。 此物岂止凶险...慧深突然睁眼,眼中精光乍现,此物能吊将死之人一口气,更能...话音戛然而止。真涯子不禁倾身:更能如何?起死回生!四字如惊雷炸响。 二人相顾无言。真涯子震惊于这违背天理的奇效,慧深则骇然传说竟非虚妄。 当话题转到凤羽神剑时,慧深霍然起身,禅杖咣当砸地。这位素来沉稳的高僧竟失声喊道:什么?!真涯子从未见他如此失态。 劫数啊!慧深颓然跌坐,人心贪欲终成祸端。魔教徒觊觎黄金竖瞳者,已令魔教内部人心惊胆战,令天下各派侧目而视!如今竟敢...他喉头滚动,似被无形之手扼住。 真涯子声音发紧:若任其得逞,正道危矣? 慧深沉重颔首:你可知道昨夜寺中异变?...见真涯子茫然,老僧眼中泛起深不见底的忧色。殿外暮鼓忽响,惊起满庭寒鸦。 慧深方丈缓缓道出昨日之事,当慧净二字传入真涯子耳中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慧深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瞬的变化,悲悯地合十道:佛门有云,种得恶因必得业果。慧净师弟本是清净之人,奈何近年魔教觊觎我寺梵音壁画的秘密...他长叹一声,这五年来,师兄也亲眼目睹了魔教的种种恶行。 真涯子沉重颔首:确实如此! 慧净师弟深陷仇恨难以自拔,慧深继续道,眉间浮现忧色,贪嗔痴慢疑乃佛门五毒,他偏偏中了这嗔毒。满腔愤恨蒙蔽心智,竟为复仇盗取灭黎杵...话音未落,禅房内檀香氤氲,却化不开这沉重的叹息…… 慧净师兄如今身在何处?真涯子眉头紧锁,语带忧虑。慧深方丈长叹一声:昨日事发后便不知所踪。他盗走灭黎杵这件凶器,意图加害段摄黎,不料消息走漏,引来魔教余孽争夺。慧深方丈顿了顿,眼中闪过痛色,寺中遭此大劫,慧净见势不可为,便携杵潜逃。此事...唉,不提也罢!… 真涯子问道:方丈师兄闻讯方才匆匆赶回,不知有何要事? 慧深方丈面色凝重:“事关那佟枯祖!…” 佟老怪物?!真涯子猛然起身,眼中精光暴射,他在哪里?……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四十八章:狂妄 真涯子突然听闻佟枯祖的消息,猛地从座上弹起,眼中迸射出灼人的光芒。他一把抓住慧深方丈的衣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师兄快说!那老怪物现在何处? 慧深方丈按住他颤抖的手,温声道:师兄且静心。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慢慢与你分说。 真涯子强压心头翻涌的杀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蒲团:师兄请讲。 三日前,有樵夫在栖霞峰下......慧深方丈目光渐远,仿佛穿透时光,回到了那个血色的黄昏…… 三日前,栖霞峰下血染山林。本寺俗家弟子亲眼目睹了一场触目惊心的杀戮。那处本是初心师兄还俗后创立的梦都堂地界,谁料竟成修罗场。 当日午后,那弟子正在密林深处砍柴,忽闻小径传来男女嬉闹声。女子娇声埋怨男子薄情,作势要恼;男子温言哄劝,终令佳人转嗔为喜。二人携手同行,相依相偎地走出林荫小道。 骤然间,一道灰影自后方暴起!白发老者剑锋直取男子咽喉,女子惊惶闪避。二人缠斗间,鬼魅黑雾笼罩着两人,身形如电,转眼已过数十回合。老者虽占上风,却因男子声声师尊保重的呼喊而屡失杀机。 就在胜负将分之际,栖霞峰右侧突然杀出数百魔教高手!其手段之狠毒,较之恶鬼索命更胜三分。师徒二人被迫联手抗敌,却见来人尽是魔教各派精锐,刀光剑影间已陷绝境。 魔教众人如潮水般合围而来,为首的竟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她颇有手段,竟能号令群魔围攻此二人。那与男子同行的女子倏然掩面,似不愿显露真容。 哟!妇人尖声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荒山野岭的,倒会挑地方私会情郎呢!她眼波流转,故作惊讶地拍手,哎呀呀,还是师徒二人同享一妻,这可真是......话音未落,四周已爆发出刺耳的哄笑。 莫不是分赃不均,师徒闹将起来,师徒反目了?妇人继续煽风点火,同时,还不忘理了理云鬓。引得魔教徒众愈发肆无忌惮地起哄…… 掩面女子静立如霜,眸中却燃着冰冷的杀意。那被嘲弄的男子非但不恼,反倒显出几分沾沾自喜之姿,洋洋得意之态!最年长的老者气得胡须乱颤,袖中双拳紧握,周身杀气蒸腾几乎凝成实质,却硬是被气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好个伶牙俐齿的毒妇。那老者忽然冷笑,就是不知你下的那地狱后还是否爱嚼舌根?! 魔教众人笑声戛然而止。那妇人脸色骤变,佯装害怕踉跄着退后两步,只见她手捂着胸口,一脸娇柔做作之态,眉眼之中尽展狐媚之术:吓死了,吓死了!谁与我打发了他! 杀声骤起,天地变色!数十道寒芒如毒蛇吐信,直取老者师徒命门。刀光剑影间,魔教高手倾巢而出,法宝神通交织成网,将二人逼入绝境。眼看师徒力竭难支,那蒙面女子却如轻烟消散,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遁去!魔教众人面面相觑——方才铁桶般的包围,怎么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刹那间血雾弥漫,妇人极速躲闪,却也在颈间绽开朵血梅。魔教众人尚未回神,老者已暴喝出手,双掌挟风雷之势拍向女子后心。 师父且慢!男子突然横插其间,老者暴起发难直取妇人要害,众人正待看师徒联手制敌,岂料那徒弟竟飞身挡在中间!电光石火间,他硬接下一记杀招,却在众人惊愕之际化作残影遁走!待得尘烟散尽,唯留老者孤身立于场中,面对重重围困。 那妇人眼波流转,搔首弄姿,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声音像极了淬了毒的刀刃:毒老鬼!今日要你也尝尝绝望的味道!妇人眼中燃着血色怒火,十指掐入血肉犹不自知:毒老鬼!把东西交出来!她浑身颤抖着,每个毛孔都喷涌着贪婪的烈焰 魔教众人顿时如鬣狗般骚动,此起彼伏的怪叫刺破空气。老东西别小家子气嘛!莫不是炼出仙丹想独吞?有人捏着嗓子讥讽,更有人阴恻恻道:万一突然咽了气......无数黏腻的视线在 老者身上游走,活像一群盯着腐肉的蛆虫。她嘴角扭曲着,仿佛已经尝到复仇的甘美,把东西交出来!大伙儿没空与你浪费时间!贪婪的火苗在她眼底跳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魔教众人再一次地哄嚷起来:毒老鬼别藏着掖着!快把那药丸捧将出来!给弟兄们开开眼嘛!有人阴阳怪气地笑着:您老费尽心思炼的丹药,不拿出来显摆显摆?另个声音更恶毒:要是突然两腿一蹬......这好东西可不就糟蹋了?哄笑声中,无数贪婪的目光像毒蛇般缠上毒青古…… 那妇人厉声骂道:老东西!今日不交出来。定要你拿命来偿!扭曲的唇角泄出癫狂笑意,仿佛已预见仇人咽气的模样…… 当众人正肆意嘲弄断情谷主毒老鬼之际,密林深处忽传一声清叱:魔教宵小,安敢在此放肆!声若惊雷,震得众人齐齐噤声。只见一道青色身影自林间掠出,长剑破空,翩然落于场中。那少年剑眉星目,负手而立,衣袂翻飞间自有一派凛然正气。 场中霎时寂然,众人面面相觑,皆在揣度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待看清来人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后生,人群中骤然爆发出更甚先前的哄笑。哪来的雏儿?莫不是被山风刮来的野小子?讥讽之声如潮水般涌来,有人甚至捏着鼻子怪叫:好大的口气,怕不是吃了毒老鬼的臭屁! 呵!泛泛之流也配让本座出手?魔教众人哄笑着围上前来,刀光剑影间尽是轻蔑。场中男子青袍猎猎,负手而立:报上名来?只怕说出来,要吓得你们魂飞魄散! 哈哈哈——为首的妖娆妇人以袖掩唇,眼中闪过讥诮,那更要仔细听听了。 玄极门,龙啸渊!声如九霄雷霆,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爆发出刺耳尖笑。有人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道:这...这是哪个戏班跑出来的丑角? 妖妇轻捻鬓边青丝,突然故作惊讶:哎呀!原来是龙大侠!她装模作样地拍着胸口,眼波却流转着恶毒,诸位可曾听过这名震江湖的字号?四周顿时嘘声四起。 有趣。她忽然敛去笑意,猩红指甲划过唇角,奴家在江湖漂泊几十载...话音骤冷如冰,怎不知玄极门还养了条会吠的野狗? 龙啸渊何曾受过这般羞辱?他双目赤红,一声怒吼震彻云霄。只见紫金剑芒冲天而起,如怒龙般扑向人群。轰然巨响中,地面炸开巨坑,玄紫烟尘翻腾而起!众人惊呼——玄紫神功!……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四十九章:傲慢 轰然巨响中,地面炸开巨坑,毒青古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身形化作一道青色闪电,转瞬间已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外。魔教众人呆立当场,待玄紫烟雾散尽,才如梦初醒般爆发出震天怒吼:宰了这小子!都是他坏了大事! 人群中,那位神秘妇人迅速与几位宗主耳语数句,随即率领数道黑影如鬼魅般追了出去。场中只剩下孤身一人的玄极门弟子龙啸渊,以及数百双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猩红眼眸。刀光剑影间,杀机已至!龙啸渊深吸一口气,双手迅速结印,周身灵气飞速流转,幻化成一层淡蓝色护盾。魔教众人一拥而上,刀斧剑戟如雨点般砸向护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龙啸渊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护盾光芒逐渐黯淡。就在此时,他突然大喝一声,一道凌厉的剑气从手中射出,瞬间斩倒数人。然而,魔教人数众多,犹如潮水般不断涌来。龙啸渊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身上也出现了几处伤口。 突然,天空中一道金光闪过,一位白发老者从天而降。他手持拂尘,轻轻一挥,便将周围的魔教众人震退数步。“以多欺少,不觉得丢人吗!”老者声如洪钟,气势磅礴。魔教众人见状,纷纷面露惧色。一黑斗篷眉头一皱,冷哼道:“哼,来得正好,一起解决了!”说罢,便率领众人再次攻了上来。一场更为激烈的战斗即将展开…… 龙啸渊周身紫气暴涨,《玄紫神功》运转到极致。剑锋所过之处,前排魔教高手尚能招架,后排喽啰却已血溅五步。那诡异的紫芒令部分魔教长老心生忌惮,竟不敢贸然上前。 此刻的龙啸渊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笼罩,他的双眼变得猩红,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杀气。他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呼啸而过,每一剑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让人无法抵挡。 他的剑招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凌厉而狠辣,没有丝毫的犹豫和保留。面对魔教高手们的重重包围,他毫无惧色,勇往直前,凭借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血性和勇气,硬是在敌人的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只见那紫色的剑芒所过之处,鲜血四溅,已有二十余人惨死于他的剑下。然而,魔教高手毕竟人数众多,实力也不容小觑。尽管龙啸渊勇猛无比,但在长时间的激战中,他的体力也逐渐消耗殆尽。 不多时,他的手臂上已经增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的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起来,每一次挥剑都需要付出更多的力气。 就在龙啸渊渐感不支之时,白发老者拂尘连挥,道道金光如游龙般穿梭于魔教人群中,所到之处惨叫连连。黑斗篷见状,双手结出奇异法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黑色的邪力冲天而起,将金光阻挡。 龙啸渊趁着这间隙,强忍着伤痛,运转体内仅存的灵气,凝聚出一道更为强大的紫色剑气。他大喝一声,将剑气朝着黑斗篷射去。黑斗篷急忙侧身躲避,剑气擦着他的衣角而过,削掉了一缕发丝。 然而,魔教众人趁龙啸渊这一击后灵气空虚,再度蜂拥而上。龙啸渊心中一沉,暗道不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眨眼间,一群身着梦都宗服饰的弟子骑马赶来,为首的竟是梦都宗掌门初心。只见初心大手一挥,弟子们纷纷施展法术,加入战斗。局势瞬间扭转,魔教众人见势不妙,在黑斗篷的带领下,狼狈逃窜。龙啸渊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白发老者连忙上前扶住他,担忧地说道:“师侄,你没事吧。” 龙啸渊强撑着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多谢前辈,我……我还撑得住。”初心也急忙下马赶来,查看龙啸渊的伤势,眉头紧皱,“伤势不轻,得赶紧回宗治疗。”说罢,便安排弟子们护送龙啸渊。 白发老者看着远去的队伍,对初心说道:“此次魔教来势汹汹,怕是有更大的阴谋。”初心点头,神情凝重,“前辈所言极是,我这就回宗与诸位长老商议对策。” 正在此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绝无阴谋!无需商议……”伴着时急时缓的笑声,夹杂着各种哭声,哭笑声瞬间弥漫整个山岗空间!不好!佟枯祖!老怪物!这惊呼声是从那群几乎逃得不见踪影的魔教余孽处传来的!只见那佟老怪物的声音依旧在空中回荡:“早闻乾坤宫掌门云阳真人道法高深!傲慢无礼至极!待本座处理完些许琐事,再来会会你!…… 只见那初心掌门急忙躬身行礼道:“原来是乾坤宫掌门真人驾临!有失远迎!”只见那老者面沉似水,沉默不语!随即便仰头朝着刚刚幽恸宗那佟老怪物的方向怒斥一声“老怪物,你给贫道滚下来!”只听空中传来一阵嘲笑声:“稍安勿躁!……” 紧接着,那佟老怪物便朝着那群昔日各门各派的仇人冲杀而去!由于这幽恸宗的老怪物凶名远扬,前面逃窜的那数百名魔教各派高手皆吓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裂!那佟老怪物出手之狠毒,凶残程度超乎想象! 但见佟老怪所至之处,惨呼之声不绝于耳。其周身黑气翻滚,滴血骷髅与漫天阴风交织,众人只觉黑气极速旋转裹着着老怪物凌空漂浮,周身夹杂着阵阵腥臭味忽来忽去留下了道道残影…那佟老怪仿若恶鬼索命,须臾之间!那些藏匿起来的、跑得远远的!皆被他那凶名昭著的九幽恸震得七窍流血,残肢断臂,血肉横飞!有的眼珠迸出,有的脑浆四溅,有的吐出绿油油的胆汁!只闻那老怪阴森森地道:“跑得快的你们给本座听着…你们活不过下个月……下个月!”这声波传出数十里!他无数双如手般的黑气,抓向几十位魔教各派高手及魔教长老,那些长老躲闪不及,心脏被生生扯出。鲜血四溅之际,他又发出一声巨哭,笑声与万千悲恸之声混杂,轰然作响,眼前两百余条生命瞬间鲜血四溅!粉身碎骨…… 云阳真人眉头紧蹙,拂尘一挥,一道金光射向佟老怪。佟老怪身形一晃,轻易避开,悲恸哭声中怪笑道:“云阳,稍安勿躁……待我将这些败类杀尽,再与你好好周旋。” 初心掌门面色凝重,对身旁弟子低声嘱咐几句,弟子们迅速布下剑阵,以备不时之需。 恰在此刻,佟老怪突然激射至半空,自那天灵处迸发出一道赤金莲纹,瞬间乌云蒸腾包裹那佟老怪!只见一道巨大雷电裹挟着赤金莲纹当空劈下,直直朝着云阳真人、初心掌门以及尚未来得及退走的两百余位弟子轰击而去。云阳脸色骤变,急忙运起乾坤宫功抵御。雷电炸裂,烟尘滚滚,除了云阳真人和初心掌门,其余众人皆化作血肉横飞的碎末!……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五十章:欲望 真涯子听闻火莲之印四字,霍然起身,他死死盯着慧深方丈:后来如何?!慧深方丈双目微阖,手中念珠骤停,枯瘦的手指不住颤抖。良久,老僧喉头滚动,似要呕出血来:尸骸...堆积如山... 一道闪电劈开夜幕,照亮真涯子煞白的脸。他早知道佟枯祖凶残,却不想竟丧心病狂至此。袖中双拳骨节爆响——即便不为若曦,此等魔头也当千刀万剐! 见慧深方丈肩头佝偻如负千钧,真涯子轻按慧深肩头:方丈师兄且看开些,天道轮回...却见对方浑浊的眼中陡然迸出刀锋般的寒光:那魔头此刻定在栖霞峰! 何以见得?! 十一家门派...慧深以杖划地,青砖上裂痕如蛇蜿蜒,除栖霞峰附近六家与玄极门附近几派以外,当年参与围剿者皆已... 真涯子霍然起身就要冲出禅房,慧深方丈急唤:师兄且慢!那佟枯祖迟早会寻到玄极门。前日我见到初心师兄时,他特意嘱咐,佟枯祖不仅与魔教结下那血海深仇,更与贵派...... 若这老贼不去那玄极门又如何?真涯子指节发白,追寻多年才得此线索,岂能错失良机! 慧深方丈凝视着他,眉宇间忧色渐浓,终是长叹一声:此去......千万当心。话音未落,真涯子已抱拳转身,衣袂翻飞间掠出山门。暮色中一道青影破空,如离弦之箭直指栖霞峰巅。山风呜咽,卷起满地落叶追随着那道决绝的身影...... 栖霞峰的山风轻抚林梢,蜿蜒小径在斑驳光影中若隐若现。真涯子踏着落叶前行,忽见满地凌乱的冰刃折射着寒光,暗红血迹在青苔上洇开,与周遭的苍翠形成刺目对比。 他疾步向前,猛然被一道巨坑截断去路——那哪里是坑洞,腥风卷着尸臭扑面而来,真涯子喉头滚动,以袖掩面时突然瞳孔骤缩:层层尸骸竟皆赤身裸体,衣物不翼而飞! 正惊疑间,尸堆后倏然晃出个佝偻身影。那老者虽须发皆白但身影甚是敏捷!枯枝般的手指正疯狂翻检衣物,每道褶皱都捏得仔细,浑然不觉衣料沾着的血珠溅在脸上。真涯子屏息凝望,只见对方突然浑身剧颤,从件染血内襟里抖出块莹白玉佩,昏花老眼顿时迸出贪婪的光芒… 那老者突然从尸身衣物中抽出一卷泛黄的古籍,连翻看都顾不得就急急塞入怀中。见一半截手臂上一镯子,那老者一把撸下就往手上戴!几番尝试无果便一把塞入怀中。真涯子凝神望去,只见那老者胸前衣襟早已鼓胀不堪,不知搜刮了多少秘籍宝物。 这老叟只顾埋头在尸堆间翻找,枯瘦的手指如鹰爪般撕扯着衣物,浑然不觉不远处有人注视。真涯子暗自冷笑:原来这些残破衣衫都是拜你所赐!这把年纪还贪得无厌,就算搜尽天下秘术,又岂能参透半分? 正当真涯子暗叹这老者欲壑难填时,忽听得对方焦躁低语:怪哉!怎会一颗都寻不到?没道理嘛!真涯子当即朗声道:阁下何不细细再寻? 话音未落,那老者如惊弓之鸟般弹起,转身时眼中凶光毕露!正欲开口便骂——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俱是浑身一震。 云阳真人?!真涯子瞳孔骤缩。眼前这衣衫不整的老者,竟是堂堂乾坤宫掌门!这位号称清虚守静的得道高人,此刻却像个盗墓贼般在死人堆里翻找秘宝?真涯子只觉道心震荡,仿佛听见某种信念崩塌的声响…忽地碎了一地——皆出自这面前老者所赐…… 云阳真人脸色青白交加,慌忙整肃衣冠。宽袖翻飞间,那佝偻的身形陡然挺直,转眼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袖口沾染的污血,却怎么都拂拭不去… 云阳真人面色骤僵,他喉结微动,袖中手指蜷了蜷,连眼尾细纹都透着不自在。 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真涯子师侄!当真是...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好?他虽强作镇定,却掩不住眼底闪过的慌乱与羞赧。 真涯子拱手行礼,目光却冷如寒霜:师叔别来无恙?此刻在他眼中,这位衣冠楚楚的长辈,比起这巨坑中血肉模糊的残肢断体,和那一具具赤裸的尸身更为不堪——方才那幕丑态,早将百年清誉碾作齑粉。 云阳真人忽地拂袖而立,转眼间,眉宇间竟凝起浩然正气:魔教妖人近日肆虐!猖獗异常!此地血案恐是开端。恐殃及无辜。师侄回玄极门后,定要禀明师长。除魔卫道,乃我辈本分! 他声若洪钟,大义凛然之姿,义愤填膺之态。仿佛方才发生的那一幕丑陋行径的不是自己… 此刻,真涯子忽地想起了那个肥桦…… 盯着对方滚动的喉结,真涯子只觉荒谬至极。这炉火纯青的变脸功夫,倒与那肥桦如出一辙。若论厚颜无耻,此二人当真不分伯仲。 真涯子暗自摇头,转而问道:师叔此行为何而来?云阳真人神色肃穆,仰首望天:近日得报魔教余孽在此聚集,恐有阴谋。为天下苍生计,贫道岂能坐视不理?因此,下山前来查看…… 真涯子目光扫过对方鼓胀的衣襟,心中冷笑:好个查看!面上却不动声色:师叔可有所获?只见云阳面色骤变,青白交替,转瞬却又恢复如常,观其内心波澜不惊,面色平静如水的正色道:“师侄莫要误会。唯恐余孽日后前来搜寻,这些邪门秘术若被魔教寻获,必祸及苍生。贫道代为保管,实为天下计!你,可懂得?!” 真涯子瞠目结舌。若非亲眼所见,他几乎要被这番大义凛然的言辞所惑。若不是方才看见那那云阳真人撸手镯的动作…他…他差一点就信了!此刻方知,这云阳真人巧舌如簧和虚情假意的本事,竟比那肥桦更胜三分。当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云阳真人面色骤变,眼中怒火翻涌,厉声道:这些魔教妖孽简直丧尽天良!不仅残害我正道同门,连自己人都痛下杀手!他猛然转身,颤抖的手指指向身后堆积如山的惨状。 真涯子神色凝重:慧深方丈已告知此事。不知那佟老魔在血战之后...... 哈哈哈!云阳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透着几分癫狂,那个废物?手下败将耳! 真涯子瞳孔猛然收缩,声音发颤:难道师叔您......已经把他......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五十一章:偏见 正是!那佟老怪便是折在贫道手中!云阳真人捋须长笑,眼中精光闪烁,当日龙啸渊师侄与魔教妖人缠斗,贫道本欲让他历练一番。谁知那群宵小之徒竟仗着人多势众,实在可恶! 他忽地一甩道袍,余怒未消道:偏生那佟老怪不知死活,非但屠戮同道灭口,居然敢在贫道头顶大放厥词!这等猖狂之辈,岂能容他放肆?说着整了整衣冠,傲然道:贫道不过略施惩戒罢了…… 真涯子听得眉头紧皱。他分明记得几年前云阳与段摄黎交手时还左支右绌,如今竟能轻取佟老怪?那魔头可是令正邪两道都闻风丧胆的存在。再看云阳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疑窦丛生。 师叔莫非已将那魔头...真涯子试探道。 哈哈哈!不错!云阳突然抚须大笑,贫道不过随手一掌,那老怪物便吓得魂飞魄散,逃之夭夭了! 什么?真涯子在坑边险些跌落,师叔是说...您一掌就惊退了佟老怪? 云阳真人眉飞色舞地说道:不错!那姓佟的老匹夫,连贫道一掌都招架不住! 当时贫道还纳闷,对付这等货色,三成功力的混元无极掌力都嫌浪费。谁曾想——他故意拖长尾音,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那老东西挨了一掌,竟像丧家之犬般抱头鼠窜! 真涯子眉头微蹙:师叔可曾见他施展那火莲印?话音未落,云阳身形猛然一僵,得意之色骤然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真涯子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喉结的滚动,分明看见他那额角渗出的冷汗——这让他蓦然想起慧深方丈的描述:佟老魔一招九幽恸,二百余名仇敌瞬间化作血肉横飞的尸骸!漫天血雨中飘落的尽是残肢断臂! 云阳很快又挺直腰板,自、自然见了!云阳突然拔高音调,指着身旁的累累白骨高声道:当然见了!那火莲印一出,当真是毁天灭地之威!他忽然压低嗓音凑近,不过嘛...就在那老怪物天灵盖刚浮现火莲之印纹路时—— 贫道这混元掌风已至!云阳猛地后跃摆出架势,比划着出掌的姿势,当时那老怪物突然''啊呀''一声怪叫,可能是被贫道这掌力给吓破了胆!随着那声惨叫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真涯子心头剧震。不对...这说不通!他瞳孔猛然收缩,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莫非是火莲之印反噬?那老魔强行融合火莲印记突然遭了反噬?!那老怪物难道是在借力遁走?! 云阳真人眉宇间交织着愤懑与轻蔑,音调骤然凌厉:那佟老怪竟敢口出狂言,近日曾扬言要踏平玄极门!待贫道亲临,倒要看看这手下败将该如何自处!到那时,倒要看看那老匹夫他羞也不羞?!他袍袖翻飞,仿佛已看见对手羞惭的模样… 真涯子眼见师叔愈说愈亢奋,只得适时接话:师叔高义,此事全凭您主持公道。话音未落,云阳真人眼中瞬间精光暴涨,双目如电,昂首挺胸朗声道:除魔卫道乃我辈天职!斩妖除魔,义不容辞!字字铿锵如金石相击。 凛然正气随着那衣袂猎猎作响。 忽闻西北天际传来尖啸,有人惊呼:快看那深坑!但见两道流光撕裂暮色,转瞬间已先后傲立二人面前,激起满地落叶盘旋。 真涯子倏然止步,恭敬地深施一礼:弟子真涯子,拜见如月师叔。 如月大师眸光微动,流露出一丝讶异:你怎会在此处? 回禀师叔,弟子为追查佟枯祖踪迹而来。真涯子垂首答道。 如月大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身后紫衣少女已翩然上前,朝云阳真人盈盈一拜:弟子紫瑶拜见真人。 此刻的云阳真人衣袂飘飘,仙姿绰约,气度超凡,哪还有方才翻检尸身的狼狈模样。他含笑赞道:好个钟灵毓秀的丫头,这身法颇有如月师妹当年的风采。看来已尽得如月师妹真传。 紫瑶抿唇浅笑,悄然退回师尊身侧。如月大师轻哼道:再精妙的身法,怕是也比不上天行健你那得意大弟子吧?!说着回眸望向爱徒,眼中满是怜爱。紫瑶闻言双颊飞红,羞怯地垂下眼帘…… 见徒儿这般情态,如月大师轻叹摇头,转而挑眉看向云阳真人:师兄以为如何? 哈哈哈——云阳真人捋须长笑,眉宇间虽刻意收敛,却掩不住那份得色,却又故作谦逊道: 劣徒不过勤能补拙罢了。那笑声清越,分明暗藏着几分睥睨众生的傲然。 如月大师听着那阵狂妄自得的笑声,眉头微蹙,转身对身旁的紫衣少女道:瑶儿,可看出这深坑的来历? 紫瑶恭敬回禀:师父,据弟子查探,此地乃魔教余孽在栖霞峰厮杀所致。想必是仙家法宝或强横法力所留,具体缘由......弟子不敢妄断… 如月大师目光掠过不远处夸夸其谈的云阳真人,轻轻摇头:非也。这坑洞非仙器法宝所致,倒像是......她顿了顿,被一口真气生生轰出来的… 真气?紫瑶檀口微张,难掩惊诧,师尊此言当真?! 如月大师抚着爱徒的青丝,眼含深意:这就要请教你云阳师伯了。 话音未落,紫瑶与真涯子齐刷刷望向云阳真人。后者神色骤变——他分明亲眼所见,这巨坑分明是佟老怪的九幽恸与火莲之印轰击所成。云阳强作镇定:如月师妹何出此言? 如此规整的坑形,必是有人以一口至纯真气轰击所致。如月大师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云阳真人瞳孔微缩:你指的是...... 自然是师兄您啊。如月大师抚掌轻笑,当今这中州天下,除了云阳师兄您,谁还能只需三成功力就一掌击飞那佟老怪? 真涯子闻言苦笑。他这才惊觉方才与云阳的私语,竟被远在百丈外疾驰而来的如月师叔听了个真切。这等修为,当真令人叹服。 云阳真人被架在火上,只得硬着头皮挺直腰板:不错!那老怪正是败在贫道混元无极掌下! 这就对了。如月大师转向紫瑶,语带揶揄,你师伯道法通天,莫说佟老怪,就是吹口气也能轰出比这更大的坑来。紫瑶抿唇垂首,肩头微颤… 云阳真人面皮涨得紫红,额角青筋暴起。他双拳紧握,气得浑身发抖,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山风掠过,只余他粗重的喘息声在谷中回荡……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五十二章:愚昧 云阳真人浑身战栗,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如月大师翩然上前,声音如清泉流石:云阳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云阳此刻面色骤然涨得紫红,像极了猪肝,太阳穴青筋暴起,青筋如蚯蚓在蠕动,连呼吸都变得紊乱不堪。他猛然抬臂挥袖指向如月,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突然从怀中滑落——哗啦声响中,五光十色的物件四散滚了满地。 真涯子瞳孔骤缩,就算他心里已有准备!毕竟方才目睹了云阳撸手镯的那一幕。不过见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月大师的拂尘脱手坠地。紫瑶惊呼道:天呐!真人怀里怎么可以装这么多的物件?! 只见她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惊愕的张大了嘴巴!但见那满地狼藉间:泛黄的秘籍残卷与各类内功心法,魔教祭祀所用之物件与淬毒的匕首纠缠,金珠玛瑙间杂着魔教图腾,竟然还有那魔教支派的金疮药之类的瓶瓶罐罐,还有那魔殿总堂传下来的各类疗伤秘宝。 最令人胆寒的是那串叮当作响的钥匙,天呐!云阳他收集了这么多钥匙,究竟是意欲何为?! 如月大师的嘴巴张的老大——纵然百多年她就深知这位仁兄的作派!只见那如月广袖无风自扬,师徒三人目光交汇的刹那,眼底皆掀起惊涛骇浪。这景象比猛虎诵经更骇人——那些钥匙的齿痕纹路,分明与各派禁地的秘钥如出一辙。 云阳真人手忙脚乱地拾掇着散落的物件,却面不改色地振振有词:若非贫道及时出手,待魔教余孽前来搜寻,诸位怕是悔之晚矣! 真涯子与如月大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这拙劣的托词本就苍白无力,偏生云阳那份泰然自若的气度,倒叫他们暗自惊叹——能将这般荒唐话说得如此正气凛然,实非常人所能及。 当真如此?如月大师眼波流转,语带揶揄。 自然!云阳广袖一振,掸去并不存在的尘埃,纵使那些宵小知晓此事,以贫道的手段...话音未落,忽觉四周目光灼灼,不由愕然:莫非诸位觉得此举多余? 如月大师朱唇轻启,温言软语却字字诛心:难怪师兄连各派丹药都要搜罗,师妹原是不解...她故意顿了顿,方才忽然想通... 想通什么?云阳急问。 原来师兄是犯了那...如月轻摇芊芊玉指做扇风状,眼含怜悯,连魔教粗劣丹药都要囤积数十种的怪症。 你!云阳须发皆张,袖中双手不住颤抖,倒要请教...是何怪症? 贪得无厌之症呀…… 云阳面色铁青,喉间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你...再说一遍!… 果然还是那陈年旧疾!如月眸光如电,声音却冷得骇人,原以为这病症随着百年光阴早已痊愈,谁曾想竟愈发可怖! 云阳身形摇晃,面如赤炭,双目似要喷出烈焰:你...你且说清楚!贫道当年究竟患的什么病! 本想给你留三分薄面,如月广袖无风自动,周身真气翻涌如沸,可你这般行事,事后还敢大放厥词!大言不惭!大言炎炎!!真当我如月好欺不成? 云阳怒到:“你放肆!” 她指尖微颤,怒极反笑,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师兄且听师妹细细道来—— 本门原宗《无极宫》镇派绝学何在?内功心法何在?那些震古烁今的太极法阵又在何处?!…… 云阳面色骤变,忽又挺直腰板义正辞严:不错!是贫道取走最多!但这都是为了保全宗门根基!你等...你等岂能明白! 好一个急公好义的师兄!如月怒极反笑,玉指直指云阳鼻尖,当年欺玉霄,拈花我等三人年幼,独占典籍最多,可曾参透半分?整日招摇过市,遇事却畏首畏尾—— 放肆!云阳须发皆张,若非贫道及时保管,本门至宝早被幽恸宗那老怪物所得!否则他怎会练成《九幽恸》? 住口!如月大师怒目圆睁,若非尔等内斗不休,宗门秘典岂会遗失?你竟还这般心安理得,如此泰然自若!当真不知惭愧吗?! 云阳真人故作高深地仰首望天,长叹道:贫道一片苦心为尔等筹谋,竟换来这般无礼相待!话音未落,他忽地甩动道袍,那惺惺作态的模样活像戏台子上的丑角,偏还要端着副仙风道骨的架子。 如月与真涯子相视一眼,此刻方知何为真正的巧舌如簧。这云阳的厚颜无耻,当真冠绝天下!…… 真涯子见二人剑拔弩张,生怕伤了和气。眼下魔教蠢蠢欲动,当以大局为重,便上前劝道:二位师叔......他温言相劝,试图化解这场争执。 云阳真人故作大度地挥袖道:罢了!贫道岂会与一介女流一般计较!说罢便扭过头去,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愠色。 如月大师闻言冷笑,眼中寒芒乍现:那倒要多谢师兄''宽宏大量''了! 眼看气氛再度紧张,真涯子连忙岔开话题:不知师叔此来所为何事?如月仍紧盯着云阳,沉声道:听闻幽恸宗佟老怪在此现身。此人修炼的九幽恸与我派遗失的《太乙神术》八卷青铜卦签渊源颇深,特来查探虚实…… 真涯子正欲接话,忽瞥见云阳神色有异,便转向如月道:云阳师叔方才提及,那日佟老怪曾...... 话音未落,如月已嗤笑出声:何须一掌?云阳师兄道法通天,怕是吹口气就能让那佟老怪灰飞烟灭! 眼看战火重燃,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朗笑:不错!正是云阳真人那一掌之威!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众人俱是一怔。那人走近时猛地怔住,目光死死盯着云阳真人血迹斑斑的面容和衣袍。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这位在他心中如同神祇般的天下第一人,此刻竟如此狼狈。江湖传言不是说乾坤宫掌门资质平庸,连其大弟子天行健都不如吗? 可在此人眼中,散播这谣言者,当真可笑至极! 如月大师别来无恙?他强压震惊拱手行礼。 如月大师微微颔首:初心掌门安好? 初心长叹一声,将近日遭遇娓娓道来。当提及云阳真人那一掌时,他眼中骤然迸发出炽热的光芒,声音都带着颤抖:正是真人那开天辟地的一掌,吓得佟老怪仓皇逃窜!他整个人仿佛沐浴在圣光中,恨不得当场跪拜。这份虔诚近乎盲目,却不知眼前这位神人实乃伪君子。 真涯子闻言瞳孔骤缩: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初心激动得手舞足蹈,我梦都堂密探亲眼所见,那老魔头已逃往蛮荒!说着又殷勤地为云阳真人整理衣襟,活像个见到神明的信徒。 真涯子心中惊涛骇浪——那横行百年的魔头竟会败逃?…可看着初心言之凿凿的模样,他又不得不信。难道那反噬…竟恐怖如斯吗?…… 不仅如此,那初心掌门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连那老魔藏身之处,本座皆已掌握......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五十三章:阴暗 真涯子见初心掌门神色诡秘地压低声音,连老魔藏身之处都已探明,刚要追问,如月大师已急不可耐:那魔头现在何处?初心掌门故作姿态地向前倾身,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慢条斯理道:佟老怪此刻正在泣血坡! 什么?!如月大师失声惊呼,他竟然躲到了魔殿总堂?… 初心掌门微微颔首。真涯子连忙追问:泣血坡具体方位何在? 初心掌门捻须指向西北:沿此方向经玄极山,北行一千五百里,可见一座斜插入云的奇峰,形似卧坡,那便是魔殿总堂泣血坡所在。 如月大师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讶异,随即恢复如常。她朝初心掌门颔首致意:多谢掌门相告,就此别过。转身望向真涯子时,眸中泛起复杂神色——既有深切的忧虑,又隐含无奈,仿佛在无声询问:你苦寻多时的线索就在眼前,可要即刻启程?…… 如月大师开口道:师侄若去寻那佟老怪…如月顿了顿,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途经玄极门时,不妨先回山拜见你师尊。真涯子微微张口,目光在如月与初心掌门之间游移,欲言又止的神情分明透着对消息真伪的犹疑。 我与瑶儿另有要事。如月目光沉静地截住他的话头,言外之意清晰可辨:待我们核实消息,你再动身不迟。真涯子会意,拱手行礼道:弟子正欲回山复命。 话音未落,两道紫金色流光骤然划破长空。如月与紫瑶的身影化作惊鸿掠影,空气中炸开连绵音爆。云阳真人怔立原地,震惊不已。望着天际残留的紫霞,喃喃自语:万没料到此二人玄紫神功竟已臻至此境......他眼底泛着异样光芒,恍若又见当年师尊道一子风采…… 云梦紫瑶师徒二人倏忽远去,那飘逸身姿与浑厚修为,令在场几人无不惊叹。初心掌门怔立当场,心中暗忖:素闻如月大师修为精深,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这般深藏不露的高人当真罕见! 转瞬间,似乎这初心掌门刚刚突然想到了什么,忽地回身竟对着云阳真人谄笑连连,殷勤备至地邀其前往梦都堂小叙。更令人称奇的是,云阳真人与其相谈甚欢,俨然一见如故。不过三言两语间,二人便向真涯子匆匆作别,勾肩搭背地消失在栖霞峰的暮色之中,只余山风呜咽,溪水潺潺…… 真涯子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忽见他身形微晃,衣袂翻飞间已掠过栖霞主峰,化作一道流光直奔玄极门方向而去…… 午后阳光斜照着玄极山南麓,,一道残影倏然掠过山门,箭矢般射向后山禅院。待身形骤停,来人却放轻脚步,轻手轻脚地踱至禅房前,与方才风驰电掣的姿态判若两人…… 但见此人伫立在禅房前踌躇,抬至半空的手掌忽地凝住。喃喃自语道:师父此刻该在午憩......喉结滚动着将未尽之语咽下,眼底翻涌的焦灼与踌躇在廊下阴影中明明灭灭。忽而转身,衣袂带起的气流惊落阶前一片枯叶,朝着玄渊潭方向疾行而去… 秋色浸染的山径在他脚下飞退,枯蝶般的黄叶擦过衣袂也浑然不觉。 青年却似行走在虚无中。枯枝断裂的脆响,惊鸟振翅的扑棱,都未能让他冷峻的侧颜泛起丝毫涟漪。直到寒潭雾气漫上衣襟,他的目光才如铁屑遇磁,牢牢吸附在断桥残桩上那道孤影。断桥残桩上端坐着一位年轻修士——那人眉峰如刃,却在抬眼刹那化作春溪。 只见那白衣修士约莫二十七八,山风撩起他未束的发丝,露出与来人有七八分相似的轮廓。只是那眉宇间沉淀的沉稳,与岸边青年眼中的锋芒恰成镜面倒影。 两道目光隔着水雾相接。白衣人转眸颔首,欣慰的笑意尚未抵达眼角,一抹忧色已如潭面涟漪般转瞬即逝。 山风卷起枯叶在二人之间盘旋,潭水倒映着同样挺拔的身影,却似隔着万丈深渊。 长久的凝视仿佛胜过这尘世间万千言语,断桥上的身影终是打破沉寂:“此番如何?”潭边之人眼中掠过一丝无奈,却又夹杂着炙热的孤勇之火,良久才吐出来二字:未果。 片刻静默后,青年望着潭水轻问:那神出鬼没之人,近来可有踪迹?桥上人缓缓摇头:自前次一别后,杳无音讯。 四目相对间,二人皆从对方眼底读出了同样的困惑与决然。这异样的宁静恰似暴雨将至的前兆,无声处暗藏惊雷。他们就这样久久相视,无需言语却已道尽千言,仿佛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将彼此的心事尽数倾吐在这静默的时光里…… 当二人如泥塑般相视而立时,一道黑影已如鬼魅般潜入玄渊潭!那黑影似离弦之箭直射潭底,穿过紫金钵盂后,在幽暗的潭水中穿梭。约莫半柱香后,层层叠叠的阵法逐渐显现,玄黄、玄紫、玄青三色光晕交织流转。最上方那层阵法光华夺目,正是玄极门镇派至宝《九天玄极八卦锁》! 黑影在距八卦锁阵百丈处骤然停驻,转而朝右侧石壁疾驰四百余丈。石壁上泛着诡异的青色幽光,隐约可见竟有数道剑痕。黑影在石壁前仔细摸索,行至此处,左手捏决结印,右手画出探路符文。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石壁竟凸出一块尺许长的青铜八卦。当泛着青光的探路符文没入八卦的刹那,石壁无声滑开,露出一道丈许裂缝。黑影身形一闪,没入其中…… 穿过裂缝,一条幽邃的甬道蜿蜒向前。奇怪的是,倒灌的潭水在三丈处便诡异地渗入地下。甬道越往深处越显逼仄,空气也愈发阴冷潮湿。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隐约透出微光,水滴声在空旷的甬道中回响,仿佛在指引方向。 豁然间,眼前景象令人震撼——一个足有百丈方圆的巨型洞窟突兀地出现在地底深处!这鬼斧神工般的构造,竟隐藏在玄渊潭底侧壁之后,距离之远已超出玄极门地界。洞窟四壁布满天然形成的奇异纹路,在幽光映照下宛如太古神迹! 更令人惊异的是,对面石壁上赫然分出三个洞口。黑影对中间洞口轻车熟路,身形一闪便消失其中,显然不是初次造访这神秘之地…… 当那人距石门仅十丈之遥时,一道裹挟着滔天恨意的凄厉嘶吼骤然炸响!那声音仿佛自九幽地狱传来,带着撕裂魂魄的凶戾,瞬间冻结了整片空间。 穹顶在声浪中战栗,无数碎石如暴雨倾泻,整个洞窟都在恐怖音波中震颤中似顷刻间即将崩塌……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五十四章:大道 碎石如雨倾泻而下的瞬间,那道身影骤然闪入中间石门!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石门深处猛然爆发出凄厉嘶吼,一道玄青光柱破空而出,直击来人!只见那人身形如电,凌空倒掠,在纷落的乱石间腾挪闪转,堪堪避过所有坠石。那道夺命光柱轰然击中石门,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响,整座石门瞬间炸裂,碎片激射至数十丈外! 此刻那人脸上血色尽褪,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惊惶。他踉跄着冲向洞内,嘶声呼喊:师兄!师兄!幽深的洞穴里回荡着紊乱的喘息,夹杂着心脏几欲爆裂的闷响。良久,才传来一声虚弱至极的回应:你...终于来了...... 来人当即俯身行礼:师妹拜见掌门师兄!谁能想到,方才那痛彻心扉的嘶吼,竟出自玄极门掌门水元真人之口! 水元真人面色惨白如纸,周身黑气翻涌,面上青红二气交替闪现,眉宇间凝结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如月大师掌心骤现玄紫金光,却在紫金真气即将渡入的刹那,被水元挥袖截断:师妹!不必白费力气,话音未落,他双臂舒展如揽月摘星,指尖划出玄妙轨迹——《九雷真诀》已然运行… 须臾间,青黑戾气如潮水退散,紫金祥云环绕周身。待气息平复,如月素来清冷的眸子此刻泛起涟漪,朱唇轻颤:掌门师兄...这六年多...话音未落便侧过脸去,衣袖微抖。 水元遥望虚空,眼中泛起悲悯:般若寺的渡岳祖师,此刻想必也在承受着同样的煎熬。见如月神色骤变,他沉声道:以渡岳的慈悲心性,岂会坐视苍生蒙难?他,又怎会独善其身? 莫非...莫非般若寺下也...如月声音发紧,渡岳祖师也是以身为印,闭关以镇压魔灵?那他… 如月话音未落,水元已斩钉截铁道:幽冥血海彼端正是渡岳闭关处!般若寺地底连通幽冥血海,与本门禁地实为一处!这洞天两界的秘密,历来只传两派掌门。 水元真人的目光渐渐飘远,仿佛穿越了百年光阴。他沉默许久,眼底泛起难以掩饰的痛楚, 终是轻叹一声,声音低沉地对如月说道:当年师尊道一子带着我与无名师兄...... 无名?!如月大师猛地站起,这个名字像是把钝刀,将她结痂的旧伤生生剜开。她下意识攥紧衣襟,却在转瞬间换上故作镇定的神情……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却在触及心中那道疤痕时骤然松手——那场大火烧毁的,终究不只是一个人的道心。 水元望着师妹颤抖的衣袖,喉间泛起苦涩。他轻叹一声继续道:百年前,我们随师尊前往般若寺那夜,那日九天异象引动梵音壁画震荡, 空明老祖觉察到......话音忽滞,这位素来沉稳的掌门竟也面色发青,竟现出......他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竟现出那三只黄金竖瞳! 什么?!如月身子前倾,不是相传一直在那幽冥血海祭坛之上吗?因为激动,如月的嗓音划出刺耳声音… 朔月之夜的记忆如潮水涌来——赤金光爆撕裂夜幕时,她正为无名绣着平安符。 朔月当空时,引的九天雷动,赤金光爆破壁而出。水元的声音开始颤抖,仿佛又见那毁天灭地的怨气,渡岳师徒首当其冲,我们勉强闪避,可无名师兄他...... 后来呢?如月霍然起身,衣袍带翻禅凳也浑然不觉。 水元闭了闭眼,两人目光交汇处,她仿佛看见了水元师兄瞳孔里倒映着当年的火光:空明老祖的卐字真言将无名击出三丈,慈悲渡的余波震碎了整面须弥殿后山墙。可他们都清楚,真正致命的不是掌风——黄金竖瞳的诅咒,沾肤即噬。 洞内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香灰坠落的声响…… 随着如月肩部的微微颤抖…那一滴清泪——悄然滑落… 只见她声音微颤:原来...是我错怪了他... 水元真人神色黯然,眉宇间尽是自责:那场变故后,无名师兄性情骤变,而你...当时什么都听不进去。他长叹一声,说来惭愧,我也未能与你好生开解... 如月别过脸去,目光仿佛穿透了岁月长河,回到那个刻骨铭心的夜晚。一声轻叹幽幽响起:造化弄人,又岂能怪罪师兄? 那时我太过年少...但凡听到他的名字...她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那时的我,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解。 石室陷入长久的静默,云阳真人与如月大师各自沉浸在回忆中。 良久,如月忧心忡忡地开口:掌门师兄,方才那邪气反噬… 无碍。水元真人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六年前那场甲子异象,魔尊艾无言正是趁我先前遭他魔殿妖法反噬、元气大伤之际...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如月已然会意——若非师兄受创,仅剩残魂的艾无言岂敢造次猖狂? 方才见师兄运功,可是化解了断桥古剑中残留的魔尊精血戾气? 水元摇头,指向脚下:此处石室正处艾无言封印之上,冰棺与三脉镇渊巨鼎之上三千丈处,。他抬眼望向穹顶,渡岳祖师闭关之所,更是在幽冥血海六万丈之上,般若寺三万丈之下。 如月忽又想起前话,追问道:百年前师父与你们后来如何? 水元神色一凛:危急关头,师尊与空明老祖合力,终将那黄金竖瞳半封印住…… 此话当真?!如月急得声音都在发颤。 水元真人长叹一声:那日师兄亲眼所见,黄金竖瞳竟引动黄泉倒灌之势。如此凶威,仅一道瞳光便有毁天灭地之威,师尊当即燃烧本命道基,与空明老祖联手布下强横法阵...... 原来如此!如月猛地捂住嘴,浑身剧震,眼中泛起泪光,难怪师尊一夜白头......修为几乎尽毁! 是啊……水元真人痛苦地闭上眼,师尊为镇压邪祟,不惜折损通天道行。更令人痛心的是空明老祖!水元真人眼眶泛红,声音哽咽,他并非被困壁画,而是自愿以血肉之躯...... 竟以自身精血为引,将寿元尽数化入那梵音壁画之中! 如月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什么?!空明老祖不是被困,而是自愿...... 正是。水元声音沙哑,那三只黄金竖瞳,正是魔尊艾无言之师魔坨所集合于人道层!妄念登那无极大道……!水元真人袖中双拳紧握,指节发白,这老魔觊觎无极大道千年之久,三瞳现世绝非偶然。空明老祖......他说到此处突然顿住,长叹一声道:空明老祖毅然踏入幽冥血海前,曾对师尊留下箴言...... 正是。水元声音沙哑,那三只黄金竖瞳的主人,正是魔尊艾无言之师——魔坨!这老魔觊觎无极大道千年之久,此番三瞳现世绝非偶然。空明老祖毅然踏入幽冥血海前,曾对师尊留下箴言...... 师兄且慢!如月突然打断,蹙眉道:何为''人道层''?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五十五章:无极 只见那如月大师疑惑不解地问道:何为人道层? 云阳真人道:空明老祖临行前肃然道:这梵音壁画幻境乃本寺元祖所留,看似虚幻实则非虚非幻!上,可通三十三重天,下,能抵阿修罗界,正是魔殿艾无言与其师魔坨老魔头千年觊觎之根源! 此幻境分三重境界:最上为天道层,中层为人道层,最下则是地道层。天道层又分天人道与阿修罗道—— 天人道涵盖那欲界天即忉利天、色界天即无男女欲界,及无色界天即纯精神界;阿修罗道实则为半神半魔之境,嗔怒成性的修罗众常与诸天征战不休! 人道层乃居中层,即是为七情六欲之境,纵有那通天修为,若无大智慧亦不可破。更具那千人千境,相相非同!最下层乃地道层,直通妖界,魔界,恶鬼域,诸怪各界,其深处更有两条岔路:一为黄泉路通往阎罗地府,另一条......云阳真人声音突然哽咽,正是那空明老祖舍身赴义的幽冥血海! 如月大师闻言怔立当场,眼中泪光闪烁。云阳真人双目赤红,继续道:空明老祖耗尽千年道行舍身赴义那血浪滔天的幽冥绝境!——正是燃尽道基以镇压那魔坨所在! 洞窟内沉寂许久,如月大师肩头微颤,那双秋水般的眼眸里翻涌着困惑与深沉的忧虑。掌门师兄,她声音轻却字字清晰,佟枯祖那魔头肆虐中州,已有十余门派遭其毒手。如今正魔两道皆惶惶不可终日,这老怪竟敢扬言要踏平本门!提及那佟枯祖,她眉间愁绪骤然化作凛然怒色。 云阳真人抚须轻叹:该来的终究会来,不该来的...也躲不过。如月闻言望向水元真人,只见掌门师兄端坐如松,却掩不住眉宇间萦绕的黑气。自镇压魔灵以来,那反噬之毒不知化解几何?方才那番言语,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百年前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头蓦地一痛…… 此人现在何处?水元真人突然开口。 据探,已逃回泣血坡魔殿总堂。如月话音刚落,便见掌门指节骤然发白。她当即会意:此事确有蹊跷。以佟老怪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会轻易退走? 是被云阳一掌击退,直奔蛮荒泣血坡老巢。 只见水元忽地一颤。竟失笑摇头:师妹莫不是与我说笑? 千真万确!如月肃然应答。云阳真人眼中精光乍现:必是遭了某种禁制反噬,强行动用秘法所致。见如月颔首称是,他又追问:这半年来,门中可还安宁?…… 当听到连灶房都遭鬼魅身影窥探时,水元真人连连皱眉。最近何时再来? 上月来过三次,最近整月未见踪迹。如月对答如流,连时辰都分毫不差。水元真人目光微动,暗赞这位师妹心细如发。 玉霄师弟可有消息?如月大师轻叹:音讯全无。两人对视间,眸中俱是困惑。水元真人抚须沉吟:以玉霄师弟的修为,不该如此。莫非以被……只见水元真人担忧之色更甚,顿了顿道:这般杳无音信,实在蹊跷。如月颔首称是,眉间忧色更深…… 云阳忽转话锋:那天行健至本门六载,如今修为如何?如月眼中闪过赞赏:此子天赋异禀,进境一日千里......话音未落,云阳追问:到了何种境界?如月面露惊色:观其身法剑势,本门除掌门与玉霄外,恐鲜有敌手。 水元闻言面露欣慰之态:云阳倒是教出个好徒弟!如月听得云阳二字,眼底掠过一丝嫌恶,当即转而言道:凤羽神剑苦寻五载未果,玉霄与拈花踏遍中州蛮荒各地竟寻不得踪迹… 水元神色骤凝:神剑不出,正道危矣。如月肃然附和:魔教妖人觊觎此剑已久,若被......二人异口同声:后果不堪设想!洞窟内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他们面容凝重——那柄足以撼动天地的神剑,此刻究竟沉睡在何处? 水元真人轻抚长须,目光深邃:明镜近况如何? 如月大师眉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禅凳:说来蹊跷...自从那夜鬼魅身影潜入山门之后,那明镜竟似突然清醒,此后时常彻夜巡遍玄极山九峰。可若说他神志已复...话音戛然而止,眼前又浮现明镜那癫狂不堪的模样,不禁摇头叹息。 他那徒弟真涯子呢? 这...如月袖中手指倏然收紧,更叫人难以评说…… 水元真人眼中精光一闪:此子根骨奇佳,假以时日... 确是可造之材!如月脱口而出,随即面露难色。水元会意地轻声叹息,宿缘早定,外力干预不得… 如月肃然躬身:禀掌门,此子日前擅闯禁地... 少年意气啊……水元望着前方出神,那份执着,倒与当年的...话音化作一声悠长叹息,桌上烛火似是附和着轻轻摇曳…… 玄渊潭之事,我已知晓。 什么?如月惊呼。 水元仿佛眼前浮现那少年在潭底剑气纵横的身影:当面对那穷凶极恶艾无言、心狠手辣的佟枯祖时,此子竟全然不惧甚至是以命相搏。最险时...贫道出手相助… 水元真人凝眉回忆道:那日贫道在此闭关镇压魔尊艾无言的本体精元,忽觉护山层层大阵剧烈震荡。正诧异何人胆敢擅闯这步步杀机的禁地,来人却已势如破竹般穿过重重法阵。观其手法,必是本门中人无疑! 他神色一凛,继续道:就在阵法波动的间隙,那九幽魔灵竟趁机试图作乱,不惜自毁残魂也要冲破封印。在与此子打斗时,贫道当即出手,将其重新镇压回幽冥之巅。 不料那弟子竟误打误撞寻到渡岳祖师闭关之处,趁着那山体裂缝乍现之际,不顾生死纵身跃入。水元真人语气渐沉,幸得渡岳祖师慈悲,以慈悲渡冲击波相救。只是......他忽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之后,又有另一道将其击飞的诡异光柱,究竟从何而来? 见真人陷入沉思,如月静立一旁。片刻后,水元真人轻叹一声:若非这层层阵法相护,只怕群魔早已肆虐人间...... 突然,只见那水元真人问道:师妹可知那佟枯祖因何种原由反噬至此遁逃至那泣血坡?……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五十六章:责任 师妹可晓得,那佟老怪物缘何会反噬至此?如月答道:不知。水元真人道,师尊曾言那太乙神数青铜卦签的禁忌之篇所载秘法,以心念为引,可使身形随心所欲穿梭虚空。如月道:对了师兄,有一事,师妹不明,还望师兄赐教。何事?那日紫霞来报,见天行健身形一闪而至,听紫瑶话音,那音爆似是在百里开外忽回而至… 水元惊讶后沉默片刻道:或许……或许云阳当年偷看了那太乙神数青铜卦签后……都被他记下了……师兄你是说,那此师父惩戒那云阳时,他仅几眼的功夫,就偷记于心??正是!你又不是不晓得那云阳,论修为资质,他不学无术,不思进取,但若论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如月惊呼,怪不得那天行健能来去自如……还有,师妹可知那佟老怪为何会残败遁逃? 如月道,经查,此贼已得了那火莲之印!水元真人道,刚才我就猜到了!然而,这老怪物却并不知晓!那火莲之印需有根基方可驾驭!!师兄何意?如月疑惑问道。只见那水元叹息一声道:此老怪横行无忌的成名杀招《九幽恸》,自是在太乙神数第九卷的禁忌之篇,下卷所学!!什么?!正是!师尊曾经说过,那太乙神数第九卷禁忌之篇下半卷乃是最为关键的那半片卦签,水元抬头看着如月道:便是那《太乙神术》的禁忌之术——以三生魂魄为引,借往生大阵余威重铸天道因果的那半篇! 上面所载之功法乃是九幽恸!而那火莲之印则源自《阴玉火莲》!若无根基却强行驾驭那九幽恸,已然逆天,若再去消化那火莲之印,必爆体而亡!如月大师问道:那师兄方才所言的根基是……?不错!正是那卦签的上半卷——龙憋坝燃血秘术!便是那明镜道人传给真涯子功法的那半卷!如月叹息道:可惜已被毁了! 水元道:那半卷太乙神术毁坏甚是可惜!不过好在功法已然尽得……许久,如月释怀道:不错!依我所察,那真涯子在那般若寺的那五年,确实已将那古卷所在之全部功法融会贯通!只是他自己尚不自知罢了!不错!只因他所修炼的乃是上半卷根基! 故而魔教余孽才会误以为他所练成的乃是九幽恸!如月赶忙问道:那师兄的意思是那青铜卦签乃太乙真尊无上神器,主生死,逆轮回,若能再得那斩因果……那便可……可得那太清无极大道!”不错!正是如此!那佟老怪必定是偶然得到那青铜卦签后,野心膨胀,否则,传言他自壁画内出来,若未得那青铜卦签的半卷,他岂能出来?! 如月沉凝道,然而他……却败退……诚然!为兄推断,想必是那佟老怪偶然得到那青铜卦签,知晓其借助往生大阵重修天道因果之奥秘!以这贼子贪婪残暴之本性,定然会匆忙修炼那九幽恸!对于其上所记载的心法视若无睹!!亦或根本来不及仔细研读!便不慎遗失了下半卷!才致使他这般…… 如月沉凝道:若是再加上那阴玉火莲……许久……水元真人慨叹道:莫要再提这些,师妹,百多年前随那场变故一同失落的凤羽以及《太乙神术》另外那八枚青铜卦签姑且不论,单说这断桥古剑——说着水元真人指了指蒲团上静静躺着的古剑断桥!水元道:适才师妹问我能否将此剑之戾气消除,为兄耗费五年光阴,仍未完全化解掉其中戾气! 只因其既有艾无言之精血残留,后又有天行健遗留在内的精血,我怀疑是两种不同血练,才造成如此——尚需再参悟……如月大师道:师兄之意,莫非这古剑断桥若不祛除其中血练之戾气,就无法与那凤羽神剑合为一体?!! ……诚然!那凤羽神剑之灵力,莫说有两股血练,即便仅有一股,亦难以重铸!还有那斩因果!师尊当年便是在反噬之后,无力驾驭这些神兵,又恐魔教余孽野心勃勃觊觎此宝,故而才将这《阴阳双镜》《雌雄双莲》和这《雌雄双剑》分开处置!那雌雄双莲自是无需多言…… 只见水元沉凝叹息一声道:且说那阴阳双镜吧!若不分开处置——那魔教余孽若是得知此照妖和映魔双镜能够穿越六道妖魔鬼怪诸界降魔除妖的话……必将引发一场腥风血雨的抢夺之战!!而此断桥之威力……此刻二人眼中同时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光芒!!! 只见水元道:若无凤羽,只怕下一甲子,必将生灵涂炭!!!而今以我与那渡岳祖师之镇压,也不过是勉力维持……皆因这地下之磅礴戾气!若非双剑同体,必致众生涂炭……!!!如月大师道:可是师兄没有那斩因果…… 只见水元真人沉默良久,面色痛苦不堪,终是叹息道:纵有一线生机,亦必须全力以赴!你未见那魔教余孽对这无极大道觊觎已久,尚未见到影子便已丧心病狂般满世界寻觅!!我玄极门传承那太极宫之衣钵,自当承担此责! 如此这般!愚兄在此继续参悟此古剑之奥秘,与那渡岳祖师持续镇压!师妹且听我号令,再挑一批得力干将前往天下各处去寻找那凤羽神剑!连同斩因果……如月大师道:谨遵掌门师兄之命!如月又忽地想起什么来——只是那斩因果…… 只见水元真人沉凝道:“唉!六年前,自那阴阳玉珏合体后,那斩因果气便化成透明状……非得机缘巧合……不可得也!即便如此,亦要全力以赴!”如月答道:“那魔教余孽觊觎这凤羽神兵和那斩因果,因此暗中潜入本门,苦寻无果!”水元道:“或许……那斩因果并未离开那玄渊潭?……” 随后,水元真人与那如月大师又嘱咐了几句,并告知可让晚辈弟子历练历练,一同寻找那凤羽神剑。之后,如月大师拱手作揖,告辞离去… 真涯子与天行健正如同入定般的凝神对视,潭水突然炸开,一道黑影破水而出!两人惊得目瞪口呆,待看清来人面容,更是满脸错愕。未及开口询问,密林深处已有一双阴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这个许久方出之人……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五十七章:嫉妒 真涯子与天行健正惊愕万分尚未来得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道阴鸷的目光正从暗处紧锁着破水而出的如月大师。 天行健喉头滚动,声音发颤:师、师叔?您怎会从潭底......这位镇守玄渊潭六载的乾坤宫弟子,此刻竟连一句完整问候都说得支离破碎。 这也难怪,自他驻守断桥以来,日夜与幽冥戾气抗衡。那来自幽冥深处的戾气更是隔三差五地寻求着机会,对三大门派联手布下的天罗地网之封印跃跃欲试,更兼得他源源不断的混元真气灌注,那些躁动的残魂始终未能越雷池半步。六载寒暑,出现今日这般骇人的变故,任谁都要骇然失色。 如月大师拂袖抖落水珠,沉声道:佟老怪血洗中州,此人更是扬言要灭我玄极门。身为正道领袖,岂能坐以待毙?本座特来查验封印。 话音未落,真涯子瞳孔骤缩——这位如月师叔不仅那听音之术深不可测,方才潜入深潭时更是连他引以为傲的落叶辨音之术都未能察觉。如此修为,当真深不可测。 待如月身影转过那通往梧桐阁的小径之时,暗处窥视之人终于按捺不住。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眼中翻涌着妒火与怨恨。凭什么?凭什么她总能受尽尊崇?这念头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将自卑与愤怒酿成更浓烈的毒汁。 待如月身影转过那通往梧桐阁的小径之时,暗处窥视之人死死地盯着她消失的背影,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压不住翻涌的妒火。凭什么她总能得掌门师兄的青睐?凭什么自己又苦修数十载仍不及她半分? 眼中翻涌着的妒火与怨恨更盛。凭什么?凭什么她总能受尽器重?这念头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那自卑与愤怒和这怨毒如附骨之疽,啃噬得他双目赤红。 拈花道人攥紧道袍的手青筋暴起,他仍然死死地盯着那道消失的背影,喉间滚出压抑的低吼,从牙缝里挤出冷笑:玄渊潭的那点勾当,真当贫道不知?树影在他脸上投下狰狞的斑驳,哼!打着查探法阵的幌子,不过是想在掌门跟前卖弄! 想到那女人方才昂首自称本座的模样,本座?他突然尖声大笑,惊起栖息的寒鸦,她这是有多么冒昧呀?!区区女流也敢僭越! 掌门之位?就凭她也配!笑话!就算是轮流来坐,怕是也轮不到她吧!更可恨的是那副睥睨众生的姿态,仿佛她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还如何如何这佟老怪又扬言啦,又放话要灭门啦!掌门闭关,一切都理应贫道来维持着!本就该由贫道,也必须由贫道来主持着大局!——这女人竟敢越俎代庖?! 呸!一口浓痰钉在青石上。他收回那方才要碎割了那道身影的视线时,恰又瞟见天行健与真涯子还在惊愕的脸,无知小辈没见过世面!有何好吃惊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个晚辈,妒火霎时烧红了眼眶:此刻的拈花那道似要喷出火来的目光中,像是正倒映着明镜与那云阳正在用锄镐栽着树苗的画面——好苗子都被那两个老匹夫给栽上了!自己座下除了那龙啸渊和萧万扬还算半个勉强!其余尽是庸碌之徒! 见那真涯子还好一些,毕竟本门弟子,毕竟那明镜也没那么令人厌恶!那天行剑尤其刺眼。狂妄!越看越气,索性回去教训教训他那群不争气的家伙!他袖中枯手捏得咔咔作响。回头迈步正欲要走,忽听嗤啦一声——转身时道袍竟勾住树杈。踉跄间,十余棵古木在他暴怒的掌风下轰然倒地。烟尘中,远处断桥之上两个晚辈呆若木鸡的身影,让他愈发羞恼难当…… 拈花道人步履沉重,难平的愤懑,令他内心翻涌起陈年旧事,那个女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他暗自冷笑。思绪飘回当年,无名师兄天资卓绝,道法精深,不仅是本门原宗太极宫的骄傲,更是中州各派公认的下一代掌门人选。可自从那个女人不依不饶以后,师兄性情日渐乖戾,最终竟落得个杳无音信的下场!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拈花道人的脚步突然凝滞。他想起无名师兄手把手传授剑法的温暖,想起无名师兄偷偷塞给他内功心法时的关切。当年被年长师兄欺凌时,无名师兄总是仗义出手;遭遇邪魔羞辱时,无名师兄总能挺身而出!就连师尊责罚时,也是无名师兄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泪水模糊了视线,拈花道人突然驻足,双眼泛红。那张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厌恶与憎恨交织。他永远无法忘记,师兄就是因为那个女人!燃起的那场大火!换来的却是对方绝情的唾弃。百多年来就连无名二字都成了禁忌,稍一提及便会招来暴跳如雷,恶语相向! 无名师兄向来宽厚,宁肯自己默默承受着煎熬,也不忍见他人受苦。可那女人铁石心肠,字字如刀……为此!师兄才渐渐性情大变!可怜他毕生修为,竟毁于这女人之手!拈花道人胸中怒火翻腾,恨意难平! 想到这里,拈花道人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那火焰中既有对不公命运的愤恨,,又有对负心人的痛恨,更掺杂着难以言说的嫉妒。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拈花道人胸中怒火翻涌,忽见一道黑影掠过树梢,直朝玄渊潭方向疾驰而去。这明目张胆的挑衅,恰似在油锅中撒下一把盐,令他本就沸腾的怒意更甚——放肆!想到数月来笼罩在玄极门的种种怪异在脑海中闪现,他双目赤红,正欲追击,却又捕捉到两道更为隐秘的破空声——那身法之精妙,远胜先前之人!嚣张! 暗处的拈花道人屏息凝神,待三人先后掠过,身形如鬼魅般悄然跟上。前方山坳的密林中,隐约传来对话:想必不在此处?另一人肩头微动:必然......这嗓音似曾相识,令拈花心头一震,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虽说剑道会是为剑修办的,但城中如此盛况,自然也有不少不是剑修的人在场,他们都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去看的,当然,剑修还是占据了大多数。 黄玄灵看着眼前的果树,两眼放光,呼吸急促,显然心情十分激动。 此时湖面上依旧飘散着一阵焦臭的味道,湖面上有一具焦黑的尸体正在缓缓地下沉,在这尸体的旁边,还有一些残肢也在下沉,不过血腥的味道还是引来了湖内的食肉动物前来争食,整个湖面顿时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巨达无需有任何顾虑,陆某身在使团之中自该遵巨达之命。”向朗管彪都不好开口,陆贾自然能够看出二人的心思,当下淡然一笑言道。今天要是换个场合他说不定已经出手了,让那个番邦之人见识一下我大汉的武力。 “太好了,又可以吃大户了,这可是三星酒店。”李雪闻言,不由激动道。 她拿眼神暗示杜采薇不行就算了,大不了以后她自己警醒着点,暂先以大局为重。 “老爷,饭菜都做好了,咱们可以开饭了。”刘妈这个时候来到张国栋的面前,很是恭敬的对他道。 黄玄灵面色骇然,不敢再继续前行,而是选择躲在一株大树上,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密切关注着前方。 “来了!”柯青云柳眉一皱,手中粒子光炮瞬间对准那个方向,红线发出,穿过一棵棵长得很奇怪的树,最后落在了一个巨大黑影上。 “几位先生都有此言,曹某便应中郎之请往郫县一行。”曹操不是没有决断之人,当下断然言道,屠戮百姓一事确是一时激愤,但以他的性格却很难明着加以承认。 林阳的九大识海,不断地汲取着法力,将一个个的识海都连续补充,同时也滋养着金丹,让金丹当中孕育的法相更加强横,即将破碎出来。 在白蔷薇的工作有那么些不尽人意,塔莎却不气馁,对她而言,这或许是必要的磨砺。 利奥的回答让索尼雅皱眉,她对无角兽们的认知并没有因此加深,反而更加困惑。 奇迹是,今天两人居然在一些项目上还配合的不错,没有出现什么尖锐的矛盾和失误。 再者说,这跟三井达成的合作也是截然不同,因为在付出了rb用户的数据资源后,杨橙也能拿到三井的情报网分享,这是等价交换,这个决定杨橙做的心甘情愿。 “去看灏儿了?”轩辕墨泽搂着她,让她就这样趴坐在他的身上。 众人在仙岛外说着,想着进岛拜访,只是,仙岛布着结界,而且没有那位阎主的允许,他们也不敢蓦然进去。 因为在二战期间的1941年,英国和苏联联军入侵伊朗,推翻了被称为勾结德国的礼赞·汗·巴列维国王,扶植其子默罕默德继位。 不提那两位老家伙在那里幸灾乐祸揶揄些什么,吕岩细查之下才是发现,那两件物事其中一件正是他一路追来却半路失踪的那枚宝镜。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五十六章:责任 师妹可晓得,那佟老怪物缘何会反噬至此?如月答道:不知。水元真人道,师尊曾言那太乙神数青铜卦签的禁忌之篇所载秘法,以心念为引,可使身形随心所欲穿梭虚空。如月道:对了师兄,有一事,师妹不明,还望师兄赐教。何事?那日紫霞来报,见天行健身形一闪而至,听紫瑶话音,那音爆似是在百里开外忽回而至… 水元惊讶后沉默片刻道:或许……或许云阳当年偷看了那太乙神数青铜卦签后……都被他记下了……师兄你是说,那此师父惩戒那云阳时,他仅几眼的功夫,就偷记于心??正是!你又不是不晓得那云阳,论修为资质,他不学无术,不思进取,但若论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如月惊呼,怪不得那天行健能来去自如……还有,师妹可知那佟老怪为何会残败遁逃? 如月道,经查,此贼已得了那火莲之印!水元真人道,刚才我就猜到了!然而,这老怪物却并不知晓!那火莲之印需有根基方可驾驭!!师兄何意?如月疑惑问道。只见那水元叹息一声道:此老怪横行无忌的成名杀招《九幽恸》,自是在太乙神数第九卷的禁忌之篇,下卷所学!!什么?!正是!师尊曾经说过,那太乙神数第九卷禁忌之篇下半卷乃是最为关键的那半片卦签,水元抬头看着如月道:便是那《太乙神术》的禁忌之术——以三生魂魄为引,借往生大阵余威重铸天道因果的那半篇! 上面所载之功法乃是九幽恸!而那火莲之印则源自《阴玉火莲》!若无根基却强行驾驭那九幽恸,已然逆天,若再去消化那火莲之印,必爆体而亡!如月大师问道:那师兄方才所言的根基是……?不错!正是那卦签的上半卷——龙憋坝燃血秘术!便是那明镜道人传给真涯子功法的那半卷!如月叹息道:可惜已被毁了! 水元道:那半卷太乙神术毁坏甚是可惜!不过好在功法已然尽得……许久,如月释怀道:不错!依我所察,那真涯子在那般若寺的那五年,确实已将那古卷所在之全部功法融会贯通!只是他自己尚不自知罢了!不错!只因他所修炼的乃是上半卷根基! 故而魔教余孽才会误以为他所练成的乃是九幽恸!如月赶忙问道:那师兄的意思是那青铜卦签乃太乙真尊无上神器,主生死,逆轮回,若能再得那斩因果……那便可……可得那太清无极大道!”不错!正是如此!那佟老怪必定是偶然得到那青铜卦签后,野心膨胀,否则,传言他自壁画内出来,若未得那青铜卦签的半卷,他岂能出来?! 如月沉凝道,然而他……却败退……诚然!为兄推断,想必是那佟老怪偶然得到那青铜卦签,知晓其借助往生大阵重修天道因果之奥秘!以这贼子贪婪残暴之本性,定然会匆忙修炼那九幽恸!对于其上所记载的心法视若无睹!!亦或根本来不及仔细研读!便不慎遗失了下半卷!才致使他这般…… 如月沉凝道:若是再加上那阴玉火莲……许久……水元真人慨叹道:莫要再提这些,师妹,百多年前随那场变故一同失落的凤羽以及《太乙神术》另外那八枚青铜卦签姑且不论,单说这断桥古剑——说着水元真人指了指蒲团上静静躺着的古剑断桥!水元道:适才师妹问我能否将此剑之戾气消除,为兄耗费五年光阴,仍未完全化解掉其中戾气! 只因其既有艾无言之精血残留,后又有天行健遗留在内的精血,我怀疑是两种不同血练,才造成如此——尚需再参悟……如月大师道:师兄之意,莫非这古剑断桥若不祛除其中血练之戾气,就无法与那凤羽神剑合为一体?!! ……诚然!那凤羽神剑之灵力,莫说有两股血练,即便仅有一股,亦难以重铸!还有那斩因果!师尊当年便是在反噬之后,无力驾驭这些神兵,又恐魔教余孽野心勃勃觊觎此宝,故而才将这《阴阳双镜》《雌雄双莲》和这《雌雄双剑》分开处置!那雌雄双莲自是无需多言…… 只见水元沉凝叹息一声道:且说那阴阳双镜吧!若不分开处置——那魔教余孽若是得知此照妖和映魔双镜能够穿越六道妖魔鬼怪诸界降魔除妖的话……必将引发一场腥风血雨的抢夺之战!!而此断桥之威力……此刻二人眼中同时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光芒!!! 只见水元道:若无凤羽,只怕下一甲子,必将生灵涂炭!!!而今以我与那渡岳祖师之镇压,也不过是勉力维持……皆因这地下之磅礴戾气!若非双剑同体,必致众生涂炭……!!!如月大师道:可是师兄没有那斩因果…… 只见水元真人沉默良久,面色痛苦不堪,终是叹息道:纵有一线生机,亦必须全力以赴!你未见那魔教余孽对这无极大道觊觎已久,尚未见到影子便已丧心病狂般满世界寻觅!!我玄极门传承那太极宫之衣钵,自当承担此责! 如此这般!愚兄在此继续参悟此古剑之奥秘,与那渡岳祖师持续镇压!师妹且听我号令,再挑一批得力干将前往天下各处去寻找那凤羽神剑!连同斩因果……如月大师道:谨遵掌门师兄之命!如月又忽地想起什么来——只是那斩因果…… 只见水元真人沉凝道:“唉!六年前,自那阴阳玉珏合体后,那斩因果气便化成透明状……非得机缘巧合……不可得也!即便如此,亦要全力以赴!”如月答道:“那魔教余孽觊觎这凤羽神兵和那斩因果,因此暗中潜入本门,苦寻无果!”水元道:“或许……那斩因果并未离开那玄渊潭?……” 随后,水元真人与那如月大师又嘱咐了几句,并告知可让晚辈弟子历练历练,一同寻找那凤羽神剑。之后,如月大师拱手作揖,告辞离去… 真涯子与天行健正如同入定般的凝神对视,潭水突然炸开,一道黑影破水而出!两人惊得目瞪口呆,待看清来人面容,更是满脸错愕。未及开口询问,密林深处已有一双阴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这个许久方出之人…… 第一卷 古剑断桥 第五十七章:嫉妒 真涯子与天行健正惊愕万分尚未来得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道阴鸷的目光正从暗处紧锁着破水而出的如月大师。 天行健喉头滚动,声音发颤:师、师叔?您怎会从潭底......这位镇守玄渊潭六载的乾坤宫弟子,此刻竟连一句完整问候都说得支离破碎。 这也难怪,自他驻守断桥以来,日夜与幽冥戾气抗衡。那来自幽冥深处的戾气更是隔三差五地寻求着机会,对三大门派联手布下的天罗地网之封印跃跃欲试,更兼得他源源不断的混元真气灌注,那些躁动的残魂始终未能越雷池半步。六载寒暑,出现今日这般骇人的变故,任谁都要骇然失色。 如月大师拂袖抖落水珠,沉声道:佟老怪血洗中州,此人更是扬言要灭我玄极门。身为正道领袖,岂能坐以待毙?本座特来查验封印。 话音未落,真涯子瞳孔骤缩——这位如月师叔不仅那听音之术深不可测,方才潜入深潭时更是连他引以为傲的落叶辨音之术都未能察觉。如此修为,当真深不可测。 待如月身影转过那通往梧桐阁的小径之时,暗处窥视之人终于按捺不住。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眼中翻涌着妒火与怨恨。凭什么?凭什么她总能受尽尊崇?这念头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将自卑与愤怒酿成更浓烈的毒汁。 待如月身影转过那通往梧桐阁的小径之时,暗处窥视之人死死地盯着她消失的背影,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压不住翻涌的妒火。凭什么她总能得掌门师兄的青睐?凭什么自己又苦修数十载仍不及她半分? 眼中翻涌着的妒火与怨恨更盛。凭什么?凭什么她总能受尽器重?这念头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那自卑与愤怒和这怨毒如附骨之疽,啃噬得他双目赤红。 拈花道人攥紧道袍的手青筋暴起,他仍然死死地盯着那道消失的背影,喉间滚出压抑的低吼,从牙缝里挤出冷笑:玄渊潭的那点勾当,真当贫道不知?树影在他脸上投下狰狞的斑驳,哼!打着查探法阵的幌子,不过是想在掌门跟前卖弄! 想到那女人方才昂首自称本座的模样,本座?他突然尖声大笑,惊起栖息的寒鸦,她这是有多么冒昧呀?!区区女流也敢僭越! 掌门之位?就凭她也配!笑话!就算是轮流来坐,怕是也轮不到她吧!更可恨的是那副睥睨众生的姿态,仿佛她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还如何如何这佟老怪又扬言啦,又放话要灭门啦!掌门闭关,一切都理应贫道来维持着!本就该由贫道,也必须由贫道来主持着大局!——这女人竟敢越俎代庖?! 呸!一口浓痰钉在青石上。他收回那方才要碎割了那道身影的视线时,恰又瞟见天行健与真涯子还在惊愕的脸,无知小辈没见过世面!有何好吃惊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个晚辈,妒火霎时烧红了眼眶:此刻的拈花那道似要喷出火来的目光中,像是正倒映着明镜与那云阳正在用锄镐栽着树苗的画面——好苗子都被那两个老匹夫给栽上了!自己座下除了那龙啸渊和萧万扬还算半个勉强!其余尽是庸碌之徒! 见那真涯子还好一些,毕竟本门弟子,毕竟那明镜也没那么令人厌恶!那天行剑尤其刺眼。狂妄!越看越气,索性回去教训教训他那群不争气的家伙!他袖中枯手捏得咔咔作响。回头迈步正欲要走,忽听嗤啦一声——转身时道袍竟勾住树杈。踉跄间,十余棵古木在他暴怒的掌风下轰然倒地。烟尘中,远处断桥之上两个晚辈呆若木鸡的身影,让他愈发羞恼难当…… 拈花道人步履沉重,难平的愤懑,令他内心翻涌起陈年旧事,那个女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他暗自冷笑。思绪飘回当年,无名师兄天资卓绝,道法精深,不仅是本门原宗太极宫的骄傲,更是中州各派公认的下一代掌门人选。可自从那个女人不依不饶以后,师兄性情日渐乖戾,最终竟落得个杳无音信的下场!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拈花道人的脚步突然凝滞。他想起无名师兄手把手传授剑法的温暖,想起无名师兄偷偷塞给他内功心法时的关切。当年被年长师兄欺凌时,无名师兄总是仗义出手;遭遇邪魔羞辱时,无名师兄总能挺身而出!就连师尊责罚时,也是无名师兄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泪水模糊了视线,拈花道人突然驻足,双眼泛红。那张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厌恶与憎恨交织。他永远无法忘记,师兄就是因为那个女人!燃起的那场大火!换来的却是对方绝情的唾弃。百多年来就连无名二字都成了禁忌,稍一提及便会招来暴跳如雷,恶语相向! 无名师兄向来宽厚,宁肯自己默默承受着煎熬,也不忍见他人受苦。可那女人铁石心肠,字字如刀……为此!师兄才渐渐性情大变!可怜他毕生修为,竟毁于这女人之手!拈花道人胸中怒火翻腾,恨意难平! 想到这里,拈花道人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那火焰中既有对不公命运的愤恨,,又有对负心人的痛恨,更掺杂着难以言说的嫉妒。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拈花道人胸中怒火翻涌,忽见一道黑影掠过树梢,直朝玄渊潭方向疾驰而去。这明目张胆的挑衅,恰似在油锅中撒下一把盐,令他本就沸腾的怒意更甚——放肆!想到数月来笼罩在玄极门的种种怪异在脑海中闪现,他双目赤红,正欲追击,却又捕捉到两道更为隐秘的破空声——那身法之精妙,远胜先前之人!嚣张! 暗处的拈花道人屏息凝神,待三人先后掠过,身形如鬼魅般悄然跟上。前方山坳的密林中,隐约传来对话:想必不在此处?另一人肩头微动:必然......这嗓音似曾相识,令拈花心头一震,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虽说剑道会是为剑修办的,但城中如此盛况,自然也有不少不是剑修的人在场,他们都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去看的,当然,剑修还是占据了大多数。 黄玄灵看着眼前的果树,两眼放光,呼吸急促,显然心情十分激动。 此时湖面上依旧飘散着一阵焦臭的味道,湖面上有一具焦黑的尸体正在缓缓地下沉,在这尸体的旁边,还有一些残肢也在下沉,不过血腥的味道还是引来了湖内的食肉动物前来争食,整个湖面顿时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巨达无需有任何顾虑,陆某身在使团之中自该遵巨达之命。”向朗管彪都不好开口,陆贾自然能够看出二人的心思,当下淡然一笑言道。今天要是换个场合他说不定已经出手了,让那个番邦之人见识一下我大汉的武力。 “太好了,又可以吃大户了,这可是三星酒店。”李雪闻言,不由激动道。 她拿眼神暗示杜采薇不行就算了,大不了以后她自己警醒着点,暂先以大局为重。 “老爷,饭菜都做好了,咱们可以开饭了。”刘妈这个时候来到张国栋的面前,很是恭敬的对他道。 黄玄灵面色骇然,不敢再继续前行,而是选择躲在一株大树上,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密切关注着前方。 “来了!”柯青云柳眉一皱,手中粒子光炮瞬间对准那个方向,红线发出,穿过一棵棵长得很奇怪的树,最后落在了一个巨大黑影上。 “几位先生都有此言,曹某便应中郎之请往郫县一行。”曹操不是没有决断之人,当下断然言道,屠戮百姓一事确是一时激愤,但以他的性格却很难明着加以承认。 林阳的九大识海,不断地汲取着法力,将一个个的识海都连续补充,同时也滋养着金丹,让金丹当中孕育的法相更加强横,即将破碎出来。 在白蔷薇的工作有那么些不尽人意,塔莎却不气馁,对她而言,这或许是必要的磨砺。 利奥的回答让索尼雅皱眉,她对无角兽们的认知并没有因此加深,反而更加困惑。 奇迹是,今天两人居然在一些项目上还配合的不错,没有出现什么尖锐的矛盾和失误。 再者说,这跟三井达成的合作也是截然不同,因为在付出了rb用户的数据资源后,杨橙也能拿到三井的情报网分享,这是等价交换,这个决定杨橙做的心甘情愿。 “去看灏儿了?”轩辕墨泽搂着她,让她就这样趴坐在他的身上。 众人在仙岛外说着,想着进岛拜访,只是,仙岛布着结界,而且没有那位阎主的允许,他们也不敢蓦然进去。 因为在二战期间的1941年,英国和苏联联军入侵伊朗,推翻了被称为勾结德国的礼赞·汗·巴列维国王,扶植其子默罕默德继位。 不提那两位老家伙在那里幸灾乐祸揶揄些什么,吕岩细查之下才是发现,那两件物事其中一件正是他一路追来却半路失踪的那枚宝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