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天幕剧透我居然成了千古一帝》
第9章 靖元大瘟疫
秘密
第10章 三皇子究竟是哪路奇才？
秘密
第11章 三皇子，有德啊！
秘密
第12章 绝命毒师顾鹫曜
秘密
第13章 暴君与庸君
秘密
第14章 蠢人的最大贡献
秘密
第15章 既汝提议，汝嫁之
秘密
第16章 大赢特赢，赢麻了！
秘密
第17章 造反初创团队
秘密
第18章 顺天帝的地狱开局
就这样一连过去好几日，天幕都没有再度出现。
朝臣们因为皇帝陛下大刀阔斧地颁布政令，忙于政务。
一个个也没时间搁家里头瞎琢磨，这天幕还会不会再出现。
就在这时。
天幕再度高悬于碧蓝的空中，伴随着悠扬动听的音乐声响彻大地。
庆帝算了下，距离天幕头一回出现刚好七日。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啊，我是历史区新人up主才疏学浅！】
【上上期就给大家做了预告，今儿个学浅就给大家好好唠一下，地狱开局的顺天大帝，究竟做对了些什么，让他可以“深渊起手，逆风翻盘”，一步步爬上至高的位置的！】
做对了什么？！
能一步步爬上至高的位置！
那岂不是他们学会了，也有机会登上帝位？
刚刚被召集来未央宫的皇子们精神一震，原本惺忪的睡眼，此刻亮得跟俩电灯泡似的，就差从袖子里掏毛笔出来记了。
庆帝也挑眉，颇为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他打算通过天幕说的有关顺天帝的事儿，判断下这到底是哪个儿子，也好提前培养。
【顺天帝的地狱开局，究竟有多地狱呢？】
【据史料记载，咱们的顺天圣皇帝陛下，拢共见过亲爹三面。】
【第一面，是顺天帝刚出生的时候。】
【因为其生母本不适合生产，强行诞下子嗣，导致他刚被生下来就体弱气虚，眼瞅着活不长。负责接生的女医刚刚入宫不久，不知道规矩。她生怕搁外头等的皇帝陛下还没见到孩子，这皇嗣就先嘎了。医女便抱着血呼啦查的婴孩，匆匆给庆帝看了眼。】
【第二面，是顺天帝十一二岁的时候。】
【当时，庆帝因为前两年靖国多郡县粮食收成不好，灾异频发，就连国库都空空如也。这好不容易挨到岁物丰成的年头，他一高兴便举办了前所未有的宏大宫宴。顺天帝这种在宫中常年被无视的小透明，也因为皇子身份，被邀请参加宫宴，自然也见到了坐在龙椅上遥遥向百官举杯的庆帝。】
【第三面，是顺天帝及冠后。】
【他见到的不是活的父皇，而是被装在刻满精致龙纹的金丝楠木梓宫中，庆帝的遗体。因为云州距离洛阳太过遥远，等他接到诏令匆匆赶到时，灵柩已经合上三天了。所以第三次究竟算不算双方见面，……很难说。】
【仅从顺天帝见到他爹的次数，就能了解到这位功在千秋的千古一帝，早年间多么不受重视。】
【我深度怀疑，生出二三十个儿子的庆帝，就算顺天帝搁他面前站着，他不仅想不起这有点眼熟的人叫什么，甚至都未必能意识到这人是他亲儿子！】
【而顺天帝的生母死于产后抑郁，早早离世。】
【尽管这种情况，在不受宠的妃嫔间很常见，但能将这么多buff叠在一起的……】
【只能说顺天帝的天崩开局，名不虚传。】
庆帝嘴唇动了动，但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确实因为子嗣众多，跟大多数儿女都很生疏，尤其是那种母妃早逝的，更是不可能注意到。
不知怎地，鲜少反思自己的庆帝，久违地感到了一丝愧疚。
对于那近乎素未谋面的儿子。
众皇子们也面面相觑，这……这顺天帝不会还没出生吧！
现在宫里哪有这么惨的兄弟啊？
他们是真没想到顺天帝开局处境如此凄惨，那他到底是怎么逆风翻盘的啊！
别说，后世人好些词汇取得古里古怪。
但这逆风翻盘，还怪贴切的。
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紧盯着天幕，等待着它解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缺乏父爱母爱，导致顺天帝对伴侣子嗣没有什么追求，继位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子嗣。】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子嗣，当然是因为后宫一个人都没有！】
【伟大的顺天圣皇帝陛下，毕竟没法一个人生孩子。】
【可以说，这事儿急得前朝大臣团团转。】
【不过咱们今天这期视频不聊这个，先打住。】
高高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陛下，在听到儿子登基时，连子嗣都没有。
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做皇帝的，要是子嗣不丰，都极有可能皇位旁落！
更别提一个都没有了！
不会是他儿子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吧？毕竟征战沙场很伤身体根基，嘶——
不能继续这样想下去了！
庆帝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重新回想起天幕所说，提取到关键词后。
他意识到了，这极有可能是自己没好好亲近子嗣，导致的严重后果，并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帝陛下颤抖着手，叫来御前侍候的内侍吩咐道。
“你快去看看朕的子嗣中，有多少鲜少见到朕的。以后，隔半月就在宫中安排次家宴，让他们都来！”
“还有，日后皇子及冠后，也给他们都赐两位姬妾！”
内侍领命下去。
【也正是因为顺天帝，爹不疼娘不在的。搁前期根本没人把他当对手，所以没有面临毒害算计，安安稳稳地待到了就藩的年岁。】
【当时，多亏了跟他岁数相仿的皇子中，有位比较受皇帝重视的。在给那位皇子精心挑选了一片富庶宜居的封地后，心情不错的皇帝大手一挥，给顺天帝也指了块封地——】
【就是距离洛阳最远的云州。】
【云州，现位于如今的云南一带，前朝时，这块土地并不属于中原版图，而是隶属于当地民族建立的滇国政权。靖朝通过军事征服的手段，泯灭了滇国政权，并将他们的皇宫宗室都进行了物理毁灭了。】
【但当靖得到了这片偏远蛮荒的土地后，发现这玩意根本榨不出油水，没什么用！所以洛阳无人上心，导致此地的民族融合做的却很一般。】
【当地土著没有归心，被流放到那里的士族逐渐势大。这就容易出问题了！】
【可以说是“前有狼，后有虎”的紧张局面。】
【顺天帝面对这样的云州，又是如何做的呢？】
第19章 开始你的表演
【在就藩前，顺天帝提前将身边仅有的几名心腹，安排在前往云州的商队里，去封地打探消息。】
【他若想调查清楚封地里吃拿卡要、作恶多端的是哪一批人，必不可能亲自试探。毕竟很多官员豪族，对上对下是两副截然不同的嘴脸。能被顺天帝看重，并好生培养的心腹，能力手段定然是不缺的，自然妥善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
【抵达云州后，顺天帝明知远离帝都的边陲之地，必定“官官相护、亲亲相隐”，就算表面花架子还勉强能看，但内部大抵是糜烂到一触即溃的地步。但顺天帝并没有凭借心腹收集到的证据，把这群靠压榨黔首，吃得脑满肠肥的贪官污吏大卸八块，也没有大刀阔斧地直接插手云州实务。】
【而是在破败的府邸，设宴款待当地尚未归化的西南夷，云州官吏以及奢靡无度只知享乐的世家大族。】
“就这，我上我也行啊！”
自从知晓他因为三哥出殡时，表现地不够伤心便被亲爹贬为庶人的四皇子消沉了好一阵子。
这会儿跟诸位皇子一起，被叫来未央宫。
在文武百官的窃窃私语中，学习文治武功都非常出色的顺天帝，如何治理好封地。
一想到因为三哥称病没来。
他搁最前头站着。
四皇子总觉得背后有人偷偷议论自己，羞恼片刻后，更是破罐子破摔，无所顾忌地嘟囔起来，“不就是请人吃饭吗！”
顺天帝请的，难不成和别人请的不一样？
庆帝面皮不由得抽动了下，他有时候真想给年轻时候的自己俩大逼斗，让你喜欢没脑子的漂亮花瓶。
尽宠幸些虽然美丽，却实在愚蠢的女人。
这种眼界狭隘的骄纵美人，就算当时看着她使小性子撒娇卖乖，颇有情趣，称得上一句赏心悦目。
但由她们抚养长大的子嗣质量，……真是堪忧啊！
他想起自己为避免外戚专权，重现前朝旧事。让太后挑选嫔妃时，还尤为注意，后宫鲜少有世家贵女，就连先皇后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这就更完犊子了。
庆帝就算想为未长成的皇嗣，选个出身世家且聪慧贤淑的养母，都寻不到合适人选。
天幕接下来的一番话，道明了顺天帝刚抵达封地，就大肆宴请的缘由。
【席间，顺天帝隆重地给宴请的众人介绍一道名为“琼脂膏”的宫廷菜色，入口滑嫩绵密，摆在琉璃碗里如白玉般晶莹润泽。上头那层薄薄的桂花蜜，更增添了几分甜香。】
【这道精致美味的宫廷菜肴，以及没有一丝杂质的极品琉璃碗让赴宴众人啧啧称奇。若不是顾及世家脸面，恐怕他们会让仆从多添些来。】
【酒酣耳热之际，顺天帝开始了他的表演。】
【因为这段对话，不仅被随行的御史记录下来，还因为关系到云州百年发展大计，凡是拍摄靖初涉及到顺天帝的电视剧，都不会少了圣皇帝初至云州，身为强龙与地头蛇小心周旋的这次宴席。所以up主就选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版本，让大家好好欣赏下，顺天帝语言的艺术。】
【略有些破败简陋的大殿里，坐满了华冠丽服的男男女女，他们慢条斯理地品评着琼脂膏，以及席间不曾见过的新鲜菜色，不由在心中暗暗羡慕洛阳帝都的繁华，就算是名不受宠的皇子，都能拿出这么多好东西。
觥筹交错间，坐在中央的清隽少年长叹一声，矜傲的眉眼间带着丝恼意，“真没想到，云州竟如此贫困，连官道都坑洼泥泞，我坐在马车里都觉颠簸难耐。这破路商队难行，往后本王还怎么知晓洛阳城时兴的玩意儿！”
“殿下说的是！”
“哎，云州确实距离洛阳路途遥远，殿下前来真是受苦了。”
“此地商队确实甚少。”
在场众人纷纷附和，但心里不以为意。
毕竟他们鲜少用官道，自家庄园府邸间的道路好好修缮，就够了，指望他们出钱出力真是天方夜谭。
至于想看小殿下笑话的人也有，若是这位爷强征劳役去修路，可就能好好见识下云州的这群刁民了！
少年如他们所料地皱眉道，“这路肯定得修！我欲征三万人来修路，还请诸位不吝配合。”
众人嗯嗯啊啊糊弄了过去，眼底带出一丝鄙夷。
心里笑他天真。
配合？配合什么……凭什么配合？】
视频播放结束。
天幕下的庆帝看着后世人排的戏，感慨于里头建筑服饰的精致程度，被勾得都想继续看下去了。
但天幕说断就断，显然不在意他这位皇帝的想法。
也只能悻悻地收回视线。
他摩挲着玉扳指，回想起扮演他儿子的那名戏子，席间佯装骄纵跋扈的姿态，隐约揣测到了顺天帝这么行事的目的。
右丞相抚摸着美髯，暗自点头。
这顺天帝确实是聪慧的主儿，在这种君王手下办事，尽管少不了跟他玩心眼子，但确实更能做出实事。
但听到骄纵少年说要征三万民夫修路的黔首，尤其是云州那一带的，各个紧张地睁圆了眼。
有黔首忍不住了：“这顺天帝不是千古一帝吗？怎么会来咱们这儿，先请那些扒咱们皮、喝咱们血的祸头子喝酒吃菜，还搞这么大的排场，多费钱啊……”
“就是！刚来就要征劳役修路，足足要三万人，岂不是每家每户都得出壮丁？！”
“但前头皇帝派心腹查探过作恶多端的人哩！天幕还说什么周旋，说不定就是他故意跟那群贪官虚与委委什么来着，毕竟，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我觉得能帮咱们改良农具的贵人，不会是个坏的。”
“……”
正当众人慌乱之际，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段视频跟史书上的记载，仅有一两个字的差别。反正听完顺天帝的肺腑之言，前来赴宴的众人更是在心中认定了。这位藩王跟自己是一路人，不再小心提防——】
【而这，就是顺天帝真正的目的。】
第20章 许愿池的王八+1
【正所谓温水煮青蛙。只有让青蛙在温水中放松警惕，当水温逐渐升高时，它也无法跳出来了。】
【对待世家官吏，也是如此。】
【不过，这群在宴席后重金求购“琼脂膏”的世家子弟，并不知晓所谓步骤繁杂难以制作，因而价比黄金的琼脂膏，原料竟是他们从未放在眼里的廉价豆子。至于所谓的琉璃碗，也是用砂砾烧出的便宜货色。他们买到之后，为了炫耀自己地位尊崇，能从皇子手里买到御用的东西，大宴宾客，自然也腾不出空来管顺天帝的事儿。】
【顺天帝稳住云州的地头蛇后，按照计划，开始第一步，既不是发展农业，也不是发展商业。顺天帝具有前瞻性地将内务府拨给藩王建府的千两黄金，沿秦代五尺道向南延伸，采用“因山就势，木栈连阁”技术，征三万力役，打通通往云州的“南夷道”。】
【这里有个容易被忽视的点，就是顺天帝征发的是采取契约雇佣形式有报酬的力役，而不是强制政法的无偿劳役！他带去建府的千两黄金，为了这条“南夷道”就花出去了大半。】
【当然这些花出去的钱，顺天帝凭借“琼脂膏”早就成倍地赚回来了，从世家大族、贪官污吏口袋里掏钱，给被他们剥削的百姓谋福祉。】
【属于是彻底闭环了！】
云州当地的世家与官吏，从天幕中听到他们居然跟顺天帝联系在了一起，心里就有不祥的预感。
没想到真应验了。
尤其是天幕略带幸灾乐祸的嘲弄，说他们花大价钱买了堆廉价豆子做的吃食，甚至还洋洋得意地到处设宴炫耀。
更是脸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的。
最后，都变成了清一色的黑脸。
尤其是脾气爆的世家子，指着天幕臭骂起来。
“小畜生！居然还骗到老子头上了，千古一帝是吧，我让你死无全尸！”
他们这儿天高皇帝远，说的再脏再臭又如何？
有本事顺天帝来杀了他们啊！
这群世家子弟满肚子升腾的火气，他们作威作福惯了，搁云州地界上，从未有胆敢骗他们的存在出现。
“他多半还会来云州就藩，不如到时候将人劫杀在半道，让他再也踏不进咱们的地盘，如何？”双手环抱的锦袍男子，冷哼一声。
旁边头戴莹润玉冠的少年眼眸亮起，赞叹道。
“妙哉！反正云州多的是偏僻荒蛮的地带，遇到杀人劫财的匪徒可不稀奇，林兄可真是聪慧过人！佩服佩服！”
“都给我小声点，你们若是真想杀他，就应当密谋才是。要是走漏了风声，人不来了，怎么办？”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言罢，眯起阴翳的眸子，紧紧盯着天幕。
他隐隐有预感，这顺天帝绝不可能就此收手，不然先前他派心腹前来打探消息作甚……
宫中。
四皇子这下，不敢吱声了。
他好像确实做不到。
不提顺天帝为了顺利修路，提前迷惑那群老狐狸的行为，单论宴席间那道“琼脂膏”。
他想破脑袋都没琢磨出做法。
四皇子眼睛紧紧黏在裹着桂花蜜，颤巍巍摇曳的雪白琼脂膏上，根本想象不出天幕中展示的菜肴，是用腥味极重的菽做成的！
至于那玻璃碗，倒也不算稀奇。
父皇某次考校众皇子的骑射功夫，被他拔得头筹后，奖了只雕工精致的琉璃盏给他，不比天幕上展示的差。
躲在后头的顾秦也有些纳闷。
什么琼脂膏啊，这不是豆腐吗！
但这玩意，好像不是现在该出现的吧？
难不成这位顺天大帝，在研究吃食上也天赋异禀，所以让豆腐提前数百年出现了？
顾秦打了个喷嚏。
放弃烧烤的他重新抬头，望向天幕。
【引领着四万万劳动人民走向光明的那位伟人，曾经说过：要想富，先修路。这是一句至理名言，而一千年前的顺天帝就突破时代禁锢的预见到了，修路对于地区经济的提升作用。】
【他主导的这项宏伟计划，无论花多少钱财，都是值得的！这条蜿蜒曲折的盘山道路，连接中原，不仅打通了云州的地域屏障，同时也加强于云州与外界的贸易往来，起到降低粮价的作用，也为此后开发出的矿产资源，提前打开了销路。】
【在这条路修建完成后，最显著的变化，就是从巴蜀运至云州的粮食运输成本，从人背马驮的每石400钱降至80钱，差了五倍有余的成本。不需要官府出面平抑粮价，粮商都愿意给买粮的黔首，一个很实惠的价格。】
【此后顺天帝带人在云州境内勘测，寻找到了丰富的铜铁矿产，这条路也使矿石外运量大幅度提升……】
【就算距离顺天帝修建“南夷道”已过去千年，但滇人、昆明人的后裔，依旧因为这条克服重重困难，艰难修建出的“南夷路”受益。我们在这条路的基础上，用现代的高新技术修建出了全长800余公里泸亚线，正巧最近云南文旅局就“南夷道”建成一千周年，在开展庆祝活动。up主比较宅，最近还忙着更新视频，没有去现场。我就剪辑了一小段官方发布出来的视频片段，让大家感受下现场气氛吧！】
随着话音落下，耳畔不知什么东西发出两声响亮的“滴滴——”。
天幕画面紧跟着发生变幻。
雪色飞鸟翱翔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中，而当它扇动翅膀向下俯冲时，一条环绕着高耸陡峭的群山的宽阔平整道路，陡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路约莫有三五丈宽，异常平整。
蜿蜒而上的环山公路，犹如一条浅灰色的腰带缠绕在群山之上，五彩斑斓的铁皮箱在路上飞速奔驰。
随着无人机俯拍镜头的移动，天幕下的众人能清晰地看见路两侧巍峨雪山被浅金色的晨曦笼罩，周遭环绕着轻盈缥缈的云雾，被微黄杂草环绕的澄澈静谧湖面，宛如璀璨的蓝宝石……
壮丽恢弘的美景，让所有人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而视频的最后，是载歌载舞的人们挥舞着画有黄色五角星的小红旗，围绕着拉着“热烈庆祝“南夷古道”建成一千周年”横幅的高台，展露出欢呼雀跃的笑颜。
他们面颊红润饱满，穿着鲜亮崭新的厚实衣服。
显然日子过得极为惬意，否则不会眉目舒展，毫不顾忌地嬉笑玩乐。
庆帝眨眨眼，心道这群人多半是后世的富家子弟，否则哪能面白体宽，嫩生生的两只手连点茧子都没有。
只是，这些人的头发都怪短的，就算是姑娘家也只扎着短短一根辫子。
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自己剪的，肯定会被人指责不孝。
莫不是他们都被处于了髡刑？
庆帝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他将注意力转到后世的南夷道上，不由得暗自咂舌，居然能在陡峭的山壁上，凿出这么宽阔平整的道路！
后世人究竟如何做到的？
估计那铺路的灰色玩意儿，其中也有门道。
只可惜没见到实物，让能工巧匠研究都无从下手。
庆帝遗憾地摇摇头，决定将希望寄托在自己喜欢搞发明的儿子身上。
顾秦又打了个喷嚏。
总隐隐感觉，有人把他当成了许愿池里的王八。
第21章 吾蛮夷也！
【这次活动还是搞得蛮大的！据说所有报名参加的人，能免费领一小袋有纪念意义的粮种，一份超级精致的南夷古道旧址地图，据说某鱼上已经将这份地图炒到了四位数了，贫穷挡住了up主收集圣皇帝大大的周边，TAT。】
【其实这次活动并不仅仅是庆祝南夷古道建立一千周年，更多是感谢一千年前顺天帝不远万里从洛阳来云州，搞开发建设吧！】
【没有他当年极具远见的规划，这里就不可能成为东南亚贸易集散地，吃到经济红利。】
庆帝被一堆现代词汇搞得头晕脑胀，但大体还是能明白的。
就是说云州因为顺天帝，在后世发展的特别好呗！
云州。
世家集聚一堂。
“真是多管闲事。那群贱民日子过好了，岂不是咱们的日子得变次？”有人愤愤地抱怨道。
其余人等纷纷附和，“咱们得想想办法，趁早解决了这个隐患！”
侍奉完茶水的清秀仆从垂着眼眸，躬身退下。
仆从轻轻掩上雕花木门，抬眼望向天幕。
良久，攥紧了拳头。
他是滇人。
前些年云州旱灾，世家大肆屯粮刻意提价，为了家中姊妹不被饿死。
他毅然插草自卖，换取了一小捧粮食。
但妹妹，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从那时候起，他就恨毒了试图把黔首敲骨吸髓的世家，本想过与这群败类玉石俱焚，却担心云州世家盘根错节，但凡漏掉一个就会留下祸患。
但如今却不同，所有世家掌舵人齐聚一堂。
他们还妄图劫杀顺天帝这样的圣明君主，斩断黔首过上好日子的希望，简直是不可饶恕！
“你还要？！这么多药量，毒翻五六头牛都够了！”
巫医眼睛差点从眼眶里掉下来，满脸的敬佩。
少年颔首，深棕色眼眸燃烧着执拗的火焰，“顺天帝绝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就算他知道此事是我所为，多半也能理解我等。我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云州黎民百姓，是为子孙后代计！”
“……好。”巫医深吸了口气，又递给了他一包药。
【好了，不说现在云州发展的如何了！我们讲讲顺天帝第二步，干了什么，其实大家结合上上期视频，应该已经猜到了。】
【要想稳定住云州黔首，让当地土著归心，就需要提高粮食产量。因为无论是做诸侯王，还是为之后的平定天下做准备，广积粮都是很重要的。这里就不多赘述了，毕竟前面也介绍过了！】
【有粮食有民心，就能募兵。顺天帝靠卓越的武将天赋，没过多久，就训练出了三千余精兵。】
【现在，顺天帝左手民心，右手军队，兜里还鼓囊囊不缺钱。下一步，他会做什么呢？】
天幕刻意卖关子，停顿了约莫五六秒才继续道。
【公布答案——】
【世家！贪官！你们的顺天爷爷来啦！】
【有啥好东西？拿来吧你！】
天幕下的众人目瞪狗呆地看着，头顶“顺天帝”三个大字的可爱小人带着乌泱泱一群身披铠甲的小人，拳打贪官污吏，脚踢世家豪族。
最后，还不忘将这群鼻青脸肿的小人倒着疯狂抖动起来，将抖出来的金银珠宝、书画古籍、田产地契全都揽进怀中。
一个个透明的魂魄，从被揍得半死不活的小人嘴里飘出。
旁边还不断跳出一个透明的文字框。
[杀过人的世家子-1]
[强抢民女的世家子-1]
[大贪官-1]
[……]
【你说这财富是祖辈累世积攒，绝不是剥削黔首得来的，自个也老实遵循大靖律法，是大大滴良民啊！顺天帝抖搂开随身携带的死亡笔记，表示自己早派人调查过了，某年某月某时你当街纵马，踩了俩小孩，拍拍屁股就走了。踩死人的良民，你骗鬼呐！】
【顺天帝表示，他作为一个非常讲道理的人。不违法犯罪、不剥削黔首的富户，不都活得好好的？】
【你要是没违法，只单单从黔首身上榨油水？顺天帝表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轮到你被我压榨啦！快点，限你三日内把家产全都交出来！】
【不肯交？三千精兵围你家！】
【人被杀，就会死。】
【不知你的脑袋，跟刀比起来哪个更硬？】
【顺天帝就以这样核平友好的方式，针对贪官污吏以及剥削黔、违反律法的世家，进行了为期三月的财产回收计划和脑袋回收计划。在顺天帝的雷霆手段下，云州上下肃然一清。】
【当然也有自己未违反律法，但家中子侄因强占良田罪名被逮起来的乡老找上门来，颤巍巍斥责顺天帝，“皇嗣应当庄重自持，谦逊守礼，怎会有你这种强盗做派？！”】
【顺天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道德绑架，并送给了对方四个字。】
【 “吾蛮夷也！”】
【“你……你你！”最终，这位年过八旬的老人家被气得浑身哆嗦起来，最后喷出一口鲜血。顺天帝趁他晕倒前，将人还给陪他前来的孙子，避免对方碰瓷自己。】
刚刚抿了口甜饮子的庆帝，被他这四个字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这……这臭小子真不讲究啊！
他爹当年登上帝位，没少被文士背后蛐蛐羌族混血的事儿。
为了自个脸面，愣是将靖朝建国往前数五百年，所有姓姜的名将大儒全搜罗回来，认做了祖宗。
甚至，他爹还特意去改了人家族谱。
没想到，这小子对自己能拥有羌族血统洋洋得意！
估计他爹看到亲孙子这种操作，都得被气活过来吧！
【顺天帝还让这名老者的孙子，转告给他一段话：靖承秦祚，秦继周统，周袭商制，商续夏基。夏之疆域，广袤几何？尔祖所出，未知何方？敢抚膺自誓，非属蛮夷乎？】
【好好好，直接从我就是蛮夷，扩大成为，咱们都是蛮夷啊！也不知道这位乡老，听完这话，有没有再气撅过去。】
【这段对话，可以算《靖书》最经典的对话之一了。】
【我愿封顺天帝为名家*大师！】
【这逻辑，无懈可击！】
——————————
*科普一下：名家，诸子百家之一，是春秋战国时期以逻辑思辨为核心的哲学流派，聚焦“名”（概念）与“实”（存在）关系，代表人物惠施主张“合同异”，公孙龙提出“离坚白”，其“白马非马”等命题开创中国古代逻辑学先河。
第22章 上哪儿找两万颗脑袋
【不管怎么说，至高无上的顺天圣皇帝陛下，抵达了他忠诚的云州后，耗时不到三月，就将盘根错节的世家扫荡干净了。】
【同时，顺天帝还将云州官商勾结，趁机垄断郡内所有的粮食生意，继而大捞特捞的一干人等，尽数捉拿。至于怎么处理他们，贪得少，那就家产充公；贪得多，那……圣明仁慈的顺天陛下，自然会按祖宗章程办事。】
【当年顺天帝大父，也就是靖高祖那会儿，因为出身卑微没少被剥削，对贪腐更是深恶痛绝，便定下了按赃款数额杀人的法子。你贪得多，那你九族自然都会消消乐。但高祖皇帝多半没有想过，后世贪官污吏捞钱的手段，从黔首身上榨油水的法子，早就出现了技术迭代，甚至这位云州前郡守还有了个在后世被称为“传销”，但在靖朝大背景下，集聚创造性想法——那就是对不同索贿区块进行分包，那索贿金额高分到手里的钱就多。这可就大大刺激了底层官员的工作积极性了，还大大提高了整个贪官污吏组织的运转效率，造就了一个前人根本无法匹敌的惊人赃款数额。】
【顺天帝在抄没这位云州前郡守奢靡豪华的府邸后，分别从砖块下头，荷花池里以及府库翻找出百余箱珠宝器物，还缴获了十万余两黄金、五十万贯铜钱，两千余张商铺农庄宅邸的地契。】
【这空前的赃款数额，随行的顺天帝心腹拨弄算盘，半炷香才估出了需要砍多少颗脑袋。很遗憾，这名巨贪的九族，九族的九族，九族的九族的九族都算上，也没到两万三千余颗脑袋。这事情就有点难办了，上哪儿再去凑点人呢？】
【顺天帝下意识地扫向，在云州前郡守手下办事的官吏们……】
【官吏们人都麻了，他们是目睹着往日里长袖善舞、能言善辩的同僚被一个个拉走，走时还哭天喊地地求饶，就算确信自己是府衙里不起眼的小角色，还因为木讷内敛不受上峰待见，捞油水的好事绝对轮不到自己。当然从眼下的来看，还得多谢郡守不重用之恩。】
【但整日被忐忑焦虑的情绪环绕，也让官吏们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生怕这位活阎王，给自己定个“知情不报”、“渎不职守”、“敷衍塞责”的罪名，也给他们来个脑袋搬家。】
【毕竟，西市口浓重的血腥味，时刻提醒着他们，做事务必谨小慎微、廉洁奉公。如若不然，那将云州官场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顺天圣皇帝，保不齐就率三千精兵，来逮他和他九族凑数了呢？！】
【最后，顺天帝还是没能成功的遵照祖宗章程，砍满那么多脑袋。因为云州本就地广人稀，能搁这种贫瘠荒蛮的地界做郡守，还迟迟找不到关系调回天子脚下的，就算有宗族，也肯定不是五姓七望那些世家大族。顺天帝把这位胆大包天的巨贪九族犁了一遍，不分男女老幼，甚至连给郡守家看门的两条巨型恶犬都没放过，也才堪堪凑到了千余。顺天帝也没打算在这儿搞种族灭绝，把云州直接推回史前时期。只得悻悻收手，表示只能如此了。】
如果说先前文武百官，是震惊于在偏远贫苦的云州，郡守居然能捞到这么多的赃款，居然堪堪跟去年靖朝收到的所有税赋总额持平的时候。
在听到后头，顺天帝堪比高祖一次性收割成千上万颗脑袋的治贪手段，在场众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手段真是太狠辣了！
但介于顺天帝曾考虑过按照祖宗章程办事，真打算凑满两万三千颗人头，这区区千余颗脑袋，似乎听上去也没有那么夸张了。
朝臣们自我安慰的同时，牢记早朝结束后，立刻去查探亲族下属中是否有贪污受贿，不遵法度的人。
若是有趁早扭送到衙门，省得让这种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若是没有，也得将容易生事的族人，好生敲打一番。
不然，他们屁股底下坐的位子和脖子上顶的脑袋，可都不稳当啊！
无人注意的角落。
内侍总管嘴唇，也开始哆嗦起来。
他今日代陛下去召各位皇子殿下，来未央宫观看天幕，好几位殿下悄悄塞给自个的小金花生还能要吗？
若是未来的顺天大帝就藏在其中，故意塞银钱给自己，钓鱼执法……
内侍总管感觉袖中沉甸甸的小金花生，烫得惊人，皮肉都感到阵阵被烙铁炙烤的刺痛。
也顾不上心疼钱了。
他一会儿就赶紧把赃物送回去！
【顺天帝抄没这么多赃款，可以说是一波肥了！府库是变得充盈了，但云州的人才储备急需填补。】
【因为云州上下的官员少了大半。尤其是郡守这类要职，管不住掏别人钱袋的手，几乎全都无了。若不是担心高高悬于头顶的铡刀落下，仅存的官吏们被逼出了超强的求生欲，一个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上值不再闲聊作诗品茗，而是伏案笔走龙蛇，库库干活，工作效率更是翻了三翻。不然恐怕云州府衙的公文，都得堆积成山。】
【但总往死里压榨这批官吏，不是个事儿。】
【顺天帝需要选一批新的官吏，但选适合授官的人才，其实很有讲究的。】
【先秦遵循的是世官制，官职全都是世袭罔替的，权利长期垄断在一批人手中，这绝对无法形成良性发展的。因为阶级固化，你爹是中书令，你就算是个只会阿巴阿巴的傻子，也能当中书令。需要贤能之辈担任的官职，被愚笨的纨绔子弟占据，真正的人才只能散布四方。】
【所以，靖朝接替秦朝统治中原大地后，对选官制度进行了改革，历经两代帝王的完善，形成了察举制的雏形。由地方举荐“德才兼备”的人才，中央考核后授官。】
【察举制在最开始推行时，肯定是好的。但顺天帝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最大的漏洞：德才兼备是由地方官员来评判的，极有可能被当地世家门阀所操控，使得盘踞一方的世家和掌握大权的官员，因利益驱使，产生更紧密的联结。】
皇帝陛下听到天幕一语道破，他们刚刚拟定的察举制弊病，不由得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学识渊博的后世之人切换的画面。
静谧肃穆的佛堂。
跟球般圆润的小人，面前摆满琳琅满目的大鱼大肉，还左拥右抱俩漂亮小人，要她们喂才肯吃。
外头穿金戴银的豪商头顶，冒出了一个气泡框——
[吾儿至孝，居母丧十有八载。]
戴官帽的小人颔首，给了张写“孝”的字条。
【可以预见，举秀才、举孝廉的初衷就算是好的，但总会有人能 把它执行坏。到那时候，孝就不是孝顺的孝，而是笑话的笑了。】
【察举制是肯定不行了，那顺天帝该如何在云州选出务实勤勉，能即插即用的官吏呢？】
天幕抛出了这个问题。
文武百官们纷纷陷入沉思，尤其是耗时耗力刚刚完善了察举制的吏部众人，疲惫的脸上写满哀怨。
天幕但凡早半年出现，他们也不用费老鼻子劲儿，改官制了。
到时候直接抄抄千古一帝的正确答案，岂不美哉？
皇帝也用三根手指撑住下颚，微微歪着头，用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但一时间没有太好的思路。
他视线游移，瞥见抓耳挠腮的诸位皇子。
开口道，“尔等可有良策？”
第23章 云州第一届公务员考试
很显然对于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四皇子来说。
良策？良策算是什么玩意？
不就是找几个人当官，从母妃亲族里扒拉扒拉，找会写字的人填上不就行了？
要是没那么多亲族需要安排，那次一些的位置，就明码标价地卖出去，总有想过把官瘾的人！
四皇子心里这样想，被庆帝问到的时候，正琢磨在母妃宫里用午膳能有什么好吃的。
一个不慎嘴边的话，全呲溜了出去。
庆帝有那么一瞬间，想喝退四皇子让他麻溜地滚，这么荒唐的话说出口，真是丢尽了天地祖宗的颜面！
瞬间没了，继续问其他皇子有无良策的念头。
真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开这群兔崽子的草包面目。
那丢脸，就真丢大发了！
【顺天帝提出了一个选官制度，也就是我们沿用至今的公务考试。这场极具历史意义的考试，也被称为云州第一届公务员考试。如果来云南旅游的话，小伙伴们还可以去参观下顺天帝举办这场考试，使用的考试院，说不定能沾沾文气。】
【这场考试不同于察举制考察举荐来的人才四书五经方面的才学，而是非常有针对性地考察考生对于律法判罚、官员任免、财政税收、教育外交、军务以及工程建设这些官员日常需要办理的公务是否精通，有无自己的见解。以此来分门别类地遴选合适的官吏。】
【考试时间为两个时辰，总共有一千题。但并不是要求考生全部完整，而是根据自己擅长的公务类别，进行权衡斟酌，该答哪些部分。只有头脑足够清晰的人，才能既取得不错的成绩，同时又展现出自己有别于他人的优势。】
【顺天帝想筛选出的，正是这样的人。在这种考试模式的加成下，原本就务实勤勉适合为官的人，仿佛被拂去灰尘的珍珠般，在一堆鱼目中尤为显眼。】
【顺天帝安排人出的那些题目，就算放到今天，混进公务员考试试题里，也没有一丁点儿的违和感。譬如，分析轮作休耕对作物产量的作用；对河流沿岸农田进行灌溉水渠的规划；针对云州目前的税收财政结构改良；假设云州制造出了能每日织上百匹布的织布机，作为官府如何调控过剩产能等等。】
【这场考试不仅是面向士人，凡靖朝有意愿参加的人，无论是官吏，还是士人，亦或是读过书的平头百姓都可以报名。并且它是华夏历史上，第一场糊名考试。糊名，顾名思义，就是将收上来的答卷进行封糊，同时请专人精心撰写，确保阅卷人看不到考生姓名，也无法通过字迹辨认出卷子是谁写的。】
【这小小的封条，却能极大限度地保证考试的公平性。让通过考试脱颖而出的，都是个顶个的实干人才。】
【云州第一场公务员考试，张榜后，公布被录用了两百九十八人。这张榜单被后世称为千年龙虎榜，官至宰相的就有四人，做到正四品及以上的足足有二十九人，五名弃文从武的考生，最杰出的那位跟随冒顿征战西域，战功封侯。这两百余名考生，四十五人靖史有传，青史留名的足足有百余人，在文学、政治、经济、军事、哲学、算学都出了同时代的领军人物。】
【这届公务考试上榜的学子，后被称为天子门生。】
【其中最为耀眼的自然是状元林汶洵，这位未及冠就发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般宏愿的少年人，为征战四方的顺天帝牢牢守住后方，调度粮草，理事抚民，让黔首得以休养生息，真正做到了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顾秦不由自主地瞪圆了眼睛，甚至怀疑是自己耳朵出现问题了。
什么玩意？！
天幕刚刚说的叫什么？？？？
不是科举取士，不是九品中正制，而是云州第一届公务员考试！
顾秦本以为这是个普通的架空古代世界，在这一刻，他莫名有种穿越到魔幻现实主义作品的感觉。
公务员考试，居然能跟靖朝联系起来！
真是让他想不到的发展走势。
顾秦冷静下来后，不由心中泛起了嘀咕。
因为他大学选修了秦汉史，对这段时间的历史发展方向，还是比较了解的。
若是按照他所在的世界，历史的正常进程应当是秦二世而亡，导致，西楚霸王项羽横空出世，刘邦凭借谋略和政治智慧，胜过了性格有缺陷且失去道义的项羽，最终建立了汉朝。
在汉朝被刘邦建立起来之前，群雄并起，中原大地战火纷飞，应当会持续一段时间的乱世。而汉朝初期也并不强盛，地方豪强跟内部民变，一直处于压下葫芦浮起瓢的状态。
总的来说，绝没有靖朝稳定得这么快。
而且天幕头一次出现的时候，就言明靖朝有足足七百年国祚。
这是什么概念啊！
唐宋这俩强盛的王朝绑一块，都没有靖一个朝代国祚来得长。
更别提，中间还夹着个皇帝人人做的五代十国。
从前最喜欢看穿越小说的顾秦不由得怀疑起来，那位扭转乾坤的千古帝君是不是一位穿越者，对方来到这个时代，用后世的学识眼界和聪慧的头脑，才达成了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丰功伟绩。
只是不知道。
这位老乡，现在来了没有。
顾秦用余光不留痕迹地扫视着周围兄弟，并没看出谁像穿越者。
只能遗憾地收回视线。
但在场的其他人，关注点就不在考试名称上了。
提出察举制的老丞相致仕已有五年了，他本该在府中颐养天年，但听天幕说未来的那位千古名君，提出了更好的选官制度，再加上陛下盛情相邀，在家里便怎么都坐不住了。
他颤颤巍巍来到熟悉的未央宫，坐在庆帝赐的软塌上。
浑浊微红的眼睛里，浮现水色。
原来，保持公平的情况下，考题贴近官员所需要完成的日常公务，才是最好的遴选官员的办法吗？！
老丞相为没有弊病，能更好筛选出贤才的公务考试，激动得笑出了眼泪。
他这一刻。
终于理解了先贤所说的——
朝闻道，夕死可矣了！
第24章 铜钱，让朕来借(抢)一枚
天幕中提及的云州第一届公务员考试，给普通黔首和寒门子弟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无论是秦，还是如今的靖。
他们想做官，都是痴心妄想。
“这……咱们居然能参加考试，考上就能当官？！”
“对！而且天幕里头说了，这答卷必须糊名，还请了专人撰写，恐怕真不是给那些世家子弟入仕准备的！”贫寒的儒生攥着毛笔，如饥似渴地记录着林汶洵发的宏愿。
他嘴里还小声念叨起来，为万世开太平，这话说的，也太好了！
旁边胡子花白的老者看得透彻，慢吞吞地开口。
“世家子自然多得是法子留洛阳当官，怎么可能往云州那种穷乡僻壤钻。不过这千年龙虎榜一出，恐怕多得是想扬名天下的人，参加这第一届公务员考试。小子，你若是想榜上有名，还是别死读书了，多出去走走，了解民生吧！”
这样类似的对话，在靖朝各处响起。
不少本打算南下游学的寒门子弟，都背上了行囊，准备去云州看看当地风土人情，免得真参加考试两眼抓瞎。
【顺天帝通过此次考试，顺利将云州空缺的官员补齐，还将诸侯国的小朝廷组建出来，同时确立了休息日。】
【对！我们现在之所以能上四天班，就休息三天，多亏了咱们伟大迷人的老祖宗！】
【不然我都不敢想，要是现在上班跟古代普通官员上值的频率，吃住都待在官府衙门，每十天才能休息一天，用以回家洗澡，跟家人团聚。这玩意跟蹲监狱有什么区别啊！区别在于犯人无所事事，但你需要干活吗？！】
【我认为，靖国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得给顺天帝磕一个。】
【要不是他将这么优渥的休假制度，配合轮休制，以及超过三十岁的官员每年都可以在官营医馆里免费体检一次。这三大项在全国上下推行开来后，官员人均寿命都大幅提升了。】
【从顺天帝登基前官员的人均寿命46岁，五年后就提升到了51岁。】
【我记得有史料记载，户部曾对这项开支提出抗议，因为需要体检的官员太多了，就算每个人花不了多少钱，积少成多也是非常大的数目。但顺天帝却表示，官员寿命提升，能为靖朝效力的时间也变长了，这不是仅仅通过钱能衡量的。】
【但户部尚书表示：不听不听！你明明可以让大小官吏遵照原先上十日休一，这样为靖朝效力的时间不也变长了吗？】
【顺天帝却针对户部尚书的这个说法，讲述了一个当时鲜少有人关注到的经济效应。】
【因为靖朝查贪腐极严，相对应的官员俸禄颇丰，里面囊括了顺天帝定下的养廉银，如果官员日日住在官府衙门，每十天班才能匆匆赶回家一趟，他们鲜少能有陪夫人子女在街上逛的时间，必然会导致赚的银钱，没时间花。】
【如果他们的俸禄囤积在手里，就会导致银钱流通性变差，进而影响经济活动。只有钱流动起来，才能盘活经济。】
【顺天帝也意识到户部尚书并没有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举了个简单易懂的例子：】
【假如有一名小吏，他俸禄有二十贯铜钱。若是按照以前休假制度，他每隔十天，才能回家一趟，将俸禄取交给娘子。但娘子节俭，只会用于一些日常开支。但若是小吏每七日就能休三日，他这三日就能带孩子上街，买糖葫芦买糕点，那小贩就得到了钱，小贩见糖葫芦好卖，自然会买更多山楂和糖，那农人就得到了卖糖葫芦的钱，农人得到钱就会买锄头耕更多的田地……
【每一步咱们都得到了税赋，而百姓手里有了闲钱，也更敢花了。只有流动起来，一贯铜钱才能发挥三五贯铜钱的效用。】
【户部尚书恍然，带着奏折回去了，再没有上书此事。】
【有的时候up主真的超级羡慕顺天圣皇帝陛下，他那张嘴，真的好能说，而且字字珠玑！】
【当然啦，也只是想想。】
【这么完美的人，华夏历史三千年里拢共就出现一个！】
【因为圣皇帝陛下，在云州搞出来大事实在是太多了，一个视频根本讲不完，所以有关他从皇宫弃子到被人人歌颂的云州藩王的传奇经历，才浅会分成上中下三期带给大家，感兴趣的小伙伴们可以收藏这个专栏哦~】
【本期视频也就到底结束了！喜欢的宝贝记得点赞收藏投币哦，我们下期再见~】
*
天幕消失了。
不过庆帝面前并没有立刻出现蓝色图案，而是冒出个醒目的红色文字框，里面是串缺胳膊少腿的字。
[亲爱的观众，您好，billlib平台检测到您于9月11日进行了一次非正常的大额打赏。由于您未进行成年人身份信息认证，现已将您的打赏自动退回。谢谢您对本平台的支持~]
从没被拒绝过的皇帝陛下懵了。
他盯着面前的金锭子，试图戳戳文字框将赏赐重新塞回去。
他可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一言九鼎，言出必行，说好要给这个阿婆主赏点金银，可没有把送出去的东西，收回的习惯啊！
身侧的小内侍，怀里也冒出了块金锭子。
庆帝环视四周，发现并非所有大臣的打赏都被退了回来，不由好奇出声询问道，“严侍郎，不知你打赏的何物？”
严侍郎原本装模作样地摸着锦囊，想佯装自己也收到了天幕退回来的金银。
但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上首坐着的皇帝看得清清楚楚。
他面皮一红，声若蚊蝇地开口，“当日臣身上未带金银，恰好出门时捡到枚铜钱，就……”
周遭跟他熟悉的官员，立刻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什么未带金银啊！
严老抠嘛！
耗子从他家钻过，都得被扒层皮。
更别提这可打赏可不打赏的天幕了，他愿意掏出枚铜钱，已经是出于对仙人的尊崇了。
庆帝掂量了下金锭。
确实有点分量。
“噢，原来是朕打赏太多的缘故么……”
“这好办！”庆帝招招手，冲户部侍郎道，“还有铜钱没有，快借朕一枚。”
严侍郎：“……”
他沉默两秒。
然后意识到，满朝文武可能确实只有自己随身带铜钱。
只得有些肉疼地从袖中掏出一枚。
递给了皇帝。
第25章 顾秦向你发出九族消消乐邀请
庆帝顺利打赏了天幕，将手中的金锭丢给了严侍郎。
本以为损失了枚铜钱的严侍郎，立刻眉开眼笑，连声谢过了陛下的赏赐。
随着天幕结束，诸位皇子被内侍带离了未央宫。
也好给即将开朝会的诸公腾位置。
顾秦本就站在后头，离门近，所以也溜得最快。
他也没打算跟其他兄弟，凑一起议论公务员考试的事儿。
这东西就算损害了世家大族的利益，又如何？
顾秦一没有母族，二没到入朝年岁。
就算他想靠诋毁公务员考试，进而拉拢朝中大臣，搞点党羽出来。
人家面对连十岁都没有的垂髫小儿，不把自己直接丢出去，都是看在他爹是皇帝的份上。
顾秦真觉得那位顺天帝，不是一般的牛掰！
到云州后谋划的桩桩件件，都是一环套着一环。但凡他没有搞世家清除计划，把他们都杀怕了。
那那群享受数百年红利的上层阶级，绝对不会让渡出现有选官制度带来的巨大利益，肯定会想方设法搞事，让这场象征着公平公正的考试，无法顺利进行。
而之后公务员考试能从中央推行全国，无外乎两点。
一是靖国建国才过去了几十年，朝中文武百官不少都是跟着高祖皇帝打天下的那批人，一个个泥腿子出身，家族底蕴较浅。至于跟着顺天帝起事的那批官员，多是云州公务员考试脱颖而出的，也干不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
二是顺天帝武德充沛，他搁云州就能拉起三千精兵，打进洛阳城不得准备二十万大军？而且如果对方真是穿越者，多半会采用军屯法。不将这批精兵解散，用“战时打仗、闲时务农”的法子将人养起来。精兵都还在呢，那顺天帝推行政令……
谁赞成，谁反对？
准确来说，是谁那么头铁，敢反对？
这手阳谋，真是玩的漂亮！
顾秦心中感慨着，推门进了自己居住的冷宫。
两扇朱红宫门因为前些日子，小太监用桐油仔细擦拭过了，不再嘎吱作响，粗看着也光鲜亮丽了不少。
原本被枯黄腐败的落叶覆盖的青石地面。
如今也被洒扫的干干净净。
角落的小厨房升腾起袅袅炊烟，散发着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顾秦刚刚在庭院里的石桌前坐下，小太监就麻利地将准备好的早膳端了过来。
一碗鲫鱼蛋花汤。
略有些简陋，但厨房里拢共只有一个旧铜釜，能做出这样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已经很不错了。
顾秦舀起一勺奶白色的汤，抿了一口。
醇厚香浓的鱼汤鲜得他眯起了眼，暖意顺着喉咙蔓延全身。
顾秦感觉自从捡回来一个人，他的生活质量呈指数级飙升，这不，连鱼汤都喝上了，而且一点儿不腥。
他咂吧了下嘴，味道挺不错的，要是有白胡椒就更好了。
这种纯靠炖煮的鱼汤里放一小撮，肯定更鲜美。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都说一两胡椒一两金，以古代香料天文数字般的价格。
他就算真有胡椒，也大抵不会舍得放。
卖掉换点金子更香。
“子安，你可认识南三所侍候的内侍？”顾秦喝完鱼汤，将碗搁下，叫来了将釜里头剩余鱼汤喝完的小太监。
消瘦的小太监立刻凑上前来，小声答复。
“殿下，奴婢认识几位在南三所负责洒扫的。”
他停顿片刻，机敏地抓住了重点，“可是殿下，有什么事儿需要奴婢探听的？”
顾秦挠挠头，思索片刻。
“是，也不是。这需要打探的事儿，可能还没发生。”顾秦说着都有些心虚，这跟甲方要五彩斑斓的黑有什么区别，他根本给不出需要打探的消息范围。
只能犹豫开口道，“要是听说哪位皇子掉河里了，撞到脑袋了，摔破头，吃错药，又或者性情大变……来跟我说一声便是了。”
顾秦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点为难人了。
蒲子安就算会影分身，也没法同时打探八方消息。
“若是你忙不过来，不如再捡几个吃不上饭的内侍宫女回来吧，也不需要多聪明，忠心勤勉就够了！”
他手里也没别的多的，就吃的堆积如山。
御膳房每日送来的新鲜食材，两个半大孩子根本吃不完。
顾秦只得差使小太监，将那些鸡鸭鱼肉用盐腌起来，免得坏了。
蒲子安是个聪明人。
他还想继续在殿下身前侍奉呢，便打算寻俩熟悉品行的洒扫小内侍，用吃食换他们在南三所探听消息。
小太监带着一兜吃食走了。
顾秦懒洋洋地翻看起嬷嬷留下的杂书。
跟那两人交代完。
蒲子安就折返回来。
消息肯定没有这么快能被探听到，没必要候着。
小太监回来的路上，看着将自己困住的高高宫墙。
只觉得往日刺眼炙热的阳光，也没有那么让人厌恶了。
因为他遇到了位好主子。
殿下救下他后，没有给他赐名。
而是告诉他很多寓意极好的字，让他给自己取一个。
小太监嘴里念叨着新名字，蒲子安，他不仅希望自己能平安，更希望殿下能在宫中平平安安长大。
大抵是因为不常来冷宫。
蒲子安环顾着周遭陌生的景色，猛地发现自己刚刚似乎在岔路口选错路了，这里比长门宫更偏僻荒凉，墙根处爬满了翠绿色的青苔，应该是年久失修的缘故，碎砖碎瓦掉了一地。
此处的宫墙，也没有寻常的那般恢弘高大。
他甚至有自己能攀着坑洼的墙头，翻出去的错觉。
小太监艰难地吞咽了下唾沫，环顾四周，此处无人居住，皇宫禁卫似乎也鲜少逛到。
至少他盯着墙，待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
也没听到半点巡逻禁卫的响动。
蒲子安脚步匆匆地朝冷宫赶去，不忘牢牢记下矮墙的位置。
顾秦脸上盖着书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门轻微的响动。
含糊不清地开口，“啊，回来了？”
他打算晒着太阳再眯一会儿。
但小太监的一句话，就将顾秦的睡意彻底驱散了。
“你是说，寻到了处能翻出宫的矮墙？！”
第26章 哄堂大孝
顾秦真没想到。
蒲子安出去一趟，竟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翻宫墙去外面看看，对于从两千年后穿越而来的顾秦，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半个时辰后。
顾·行动力极强·秦攀着墙壁，踩着绳梯小心翼翼地翻过了宫墙，然后用跟在后面的小太监递来的木板，保持口鼻正常呼吸，涉水前行。
所幸御河比顾秦想象的还要浅，也并不算宽。
两人相继爬到岸，湿透的衣服全黏在身上，显得异常狼狈。
但正是因为他们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跟疯玩一天的普通孩童差不多，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顾秦叫上小内侍，找了处偏僻巷子，将衣服脱下，换上油纸紧紧包裹住没有进水的干净衣物。
这才去寻牙人租房子。
因为顾秦穿着身绸缎面料的精致衣袍，面色红润，身后还跟着个小书童，打眼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牙人也没敢坑人，以每月五贯钱的赁金，租了间地段不错且带庭院的宅院给他。
交了两月赁金。
顾秦的钱袋子空了一半。
少年穿梭在热闹繁华的街市里，兴致勃勃地看了半天杂耍，听了一耳朵店家别出心裁的吆喝，但看清酒楼雕梁画栋的门脸，顾秦就知道这绝不是囊中羞涩的他能进的地方。
只得领着蒲子安，先回刚租来的宅子了。
宅子确实不错，前房主卖前，应该是特意打扫修缮过。
庖屋里还留有对方没带走的两只釜，一些碗筷，小半捆柴，还有把很难使的菜刀。
顾秦看了眼高悬的太阳，觉得这会儿再生火做饭，挨到能吃的时候，估计得饿扁了。
便让蒲子安拿些柴火放在院子里，搞个露天烧烤。
正好油纸包里还塞着些食材，就防着出宫后样样要花钱，他身边银钱不够用。
小内侍蹲着去准备烤肉了。
顾秦坐在屋里头发愁。
搞钱！搞钱！还TM的是搞钱！
出宫玩，少不了用钱的地方。
但现在，他就剩三贯了。
再不想想赚钱的法子，就得两手朝天，等内务府发月俸了。
顾秦叹了口气，都怪老乡把他能走的路堵死了。
有顺天帝用琼脂膏哄骗世家大族的大笔金银在前，他若是弄出个红玉羹，水晶冻的不仅没有冤大头肯花高价买，说不定还会被某些皇子当成顺天帝刺杀。
毕竟，他们被天幕揭露暴政庸政，已无继位希望。
保不齐想破罐子破摔，将未来明君也一波带走。
这他喵的就过分了啊！
他还没抱到老乡大腿，就先帮老乡挡刀了。
不可不可！
那该卖点什么呢？
顾秦啃着喷香的鸡翅膀，暗自琢磨起来，都说穿越者三件套是玻璃、制糖、肥皂，升级版是造纸、水泥、火药。
后面三样，他也不打算造反，用不上。
前面三样……
玻璃技术含量过高，制糖找不到原料。
要不就做肥皂吧！
说不准以后还能往里面加点柑橘皮，或者薄荷水，就成香皂了。
肯定能卖出高价！
顾秦越想越觉得可行，让吃完了的蒲子安带钱去肉铺，买点猪胰脏回来。
草木灰也简单，从庭院里薅些杂草烧制。
他转动着刷满盐葱酱的猪肉串，边吃边烤，还不忘回忆土法制肥皂的步骤。
顾秦用树枝在地上圈圈画画，总算盘出来制肥皂的法子。
正当他直起身，将烤得表面焦香酥脆的肉串取下来，趁着油花滋滋往外冒，啃上一口的时候。
半掩着的门被扣响了。
他好奇地起身，就瞧见个胖嘟嘟的男孩扒着门，疯狂吸着空气里浓郁的肉香味，似乎还在咽口水。
“你吃的卖吗？……我出两贯铜钱！”
顾秦听到两贯铜钱，不由得眼睛一亮。
但他视线落在了男孩用金线绣的绸缎衣袍，以及腰间佩戴的莹润美玉上。
这绝对是不差钱的主啊！
家中多半是洛阳能数得上号的商贾。
若是能搭上这根线，做出来的肥皂就能找到合适的销路了。
顾秦格局极大地抬手招呼道，“不用钱，我本来也吃不完。你要来尝尝吗？”
男孩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我能进来？你爹娘不会生气吗？”
“没事儿，他们早死了！”
“我就带着书童两人住这儿！”
顾秦随口扯谎道。
这话立刻得到了对方羡慕的小眼神。
难怪，爹娘死了就是……不对，不和爹娘住在一起就是好啊！他以前玩火的时候，挨了狠狠一顿揍，还被亲爹教育玩火尿炕。
谢贵接过外壳烤得酥脆内里还充盈鲜美汁水的肉串，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惊得瞪圆了眼睛。
这也太好吃了吧！
跟洛阳最出名的酒楼比，也毫不逊色。
但去那神仙楼吃顿饭，还得提前数月排位置，价格也高得惊人。
谢贵被烤肉彻底征服了。
他埋头苦吃，根本停不下来。
“大哥，你做饭真好吃！要是你是我亲哥就好了……”谢贵想起堂哥的嘴脸，恨不得现在就换个哥哥。
听到这称呼的顾秦满脸懵逼，指着自己，“我？大哥？！”
他明显比这男孩小好几岁啊！
“我爹说过达者为师，我大父还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们还整天念叨读圣贤书，那说明圣人说的都对！”
谢贵挺着鼓囊囊的肚子，嘴上泛着油光，眼睛里却闪烁着崇敬佩服的光芒，义正言辞地道，“大哥，你这么厉害，我叫你爹都不过分！怎么能按照年龄轮称呼呢？！”
顾秦嘴角抽搐了下。
好好好，居然为了把烤串就认爹。
这也太孝了吧！
但顾秦也勉强接受了，比自己足足高俩头的小胖子，追着叫他大哥。
因为按照他前世的年龄论，确实是面前十二三岁的小崽子年长。
很快，顾秦就发现了有小弟的好处。
尽管这小胖子吃得多，但他力气也比普通同龄人大，搁木桶里过滤起草木灰来，别提多麻利了。
而且谢贵为了能蹭到美味的饭，连着数天清早就来宅子报到，帮着将猪胰脏切碎熬煮，将持续加热的混合物搅拌粘稠，每日都干得满头大汗，连身上那软乎乎的赘肉都变得紧实起来了。
蒲子安因为身形瘦弱，干得都是些需要耐心的灵巧活儿，负责坐火堆旁边用干燥的枯枝败叶烧制草木灰。
顾秦最近脖子都凉凉的。
生怕自己闭眼睁眼，就搁路灯上吊起来了。
因为屋里卖力干活的俩人，加起来都不到二十岁。
而且百公里续航，只要两顿饭。
顾秦摸摸鼻子，总觉得自己像雇佣童工的黑心资本家。
他有时候想搭把手，也架不住俩人抢着干，嗷嗷叫着大哥（公子）放着我来。
这雪白光滑的肥皂，在阴凉处静置了几日，便彻底凝固了。
顾秦将它切成巴掌大小的四方块，送了些给脸都瘦一圈的谢贵，“这肥皂你带回去，放在通风干燥的地方，搁上个把月就成了！此物能涤垢洗瑕，比胰子更容易洗净，沐浴应当是非常好用的！”
谢贵激动地捧着肥皂，连连点头。
大哥对他真是太好了！
呜呜呜，这种好东西居然免费送给他！
顾秦心头涌起骗傻子的愧疚感，他拍拍面前男孩的肩膀到，“你……以后大哥我罩着你！”
第27章 居然是他家儿郎？！
这些时日。
谢贵清早兴高采烈地冲出家门，临近傍晚才满头大汗地跑回来。
不引起谢家其他人注意，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今日不同。
他回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满满一匣子，莹白如玉的胰子。
也不知谁暗中使坏。
让兴冲冲回来的谢贵，跟抽查儿孙功课的谢太公，撞了个正着。
老人家发现小孙子字帖一字未动，气恼地将当着刚刚用完膳，来老爷子面前陈述近日商铺生意谢家人，都留下了，打算当着众人面好好教育他。
谢贵还没走到堂屋，就被面容冷峻的谢父叫住了。
他满脸阴沉地盯着衣裳皱巴的儿子，还随手拿了块雪白的物件，放在鼻子下头闻闻，“你这些天早出晚归，莫不是出去做胰子了？”
“这不是胰子，是肥皂！”
“摸着倒是更顺滑，你这每日都去，应当是知道方子的吧？”谢父已然窥探到其中商机。
这种东西，贵人应当喜欢。
“你……你这是要我背叛大哥！你太过分了，我会誓死捍卫大哥的方子的！”
谢贵气得眼睛都红了，紧紧攥着那盒香喷喷的肥皂。
听到喧哗声迈步走出来的谢太公，也觉得这样窃取别人家的方子不妥，呵斥谢父道。
“行了，眼皮子别这么浅！”
他扭脸拍拍谢贵的肩，肃着张脸， “说说，你现在怎么连书都不读了？！”
谢贵肉嘟嘟的脸上写满抗拒。
“你们再逼我读书，我就离家出走了！以后就住在大哥家里，比家里快活多了，那里样样都稀奇，他们说话还好听，我超喜欢待那里！”
“你……你真是！”
谢太公气结，都不知道该骂些什么好。
他攥紧竹节杖，恨不得抄起，给这臭小子的屁股来两下。
“你可知我们家世代经商，辛苦赚来的银钱，却常常遭人讹诈，七八成都得拿去打点？这就是因为族中无人在朝为官！”
谢太公深吸了一口气，痛心疾首地盯着顽劣的小孙子，“天幕都提前告知吾等，那位顺天圣皇帝会在二十年后，于云州举办公务员考试，若是金榜题名，咱们家就改换门庭了！”
他说着望向环绕周遭的儿孙们，“你们这些小辈，正是可以拼一把的时候，怎能如此懈怠！”
“孙儿定会遵大父教诲，发奋读书的！”穿着月白长袍的少年郎满脸孺慕地望着老者，淡淡地瞥了眼身侧的堂弟。
这话说得非常漂亮。
瞬间，得到了谢家众人赞许的目光。
谢贵被略带轻蔑的眼神，激得攥紧拳头。
小胖子紧紧抿唇，失望地盯着恭维叔叔婶婶教子有方的爹娘，愤愤地嚷道，“你们不都喜欢堂哥吗？堂哥比我聪明，让堂哥学就好了！”
言罢，他推开面前挡住路的几人。
一溜烟跑出了谢宅。
气得谢太公用拐杖敲着地面，“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他还叮嘱近身伺候的仆从。
要是见小少爷回来，就把家法里头的藤条拿来。
谢宅里面二房因孩子顶撞父亲哭闹，大房围着宝贝儿子一顿夸。
坐在主院庭院里的谢太公听着后院乱糟糟的动静，不快地叹了口气，愈发觉得改换门庭无望。
就在这时。
天幕又出现了。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啊~你关注的up主才疏学浅又双叒叕出现啦！】
【咱们上期讲到顺天帝为网罗人才，开创了公务员考试，造就了人才井喷式出现的千年龙虎榜。现在顺天帝大大手里有富可敌国的钱财，有满仓满谷的粮食，有装备齐全的精兵良将，有勤勉务实的官吏，还有最最最重要的民心。万事俱备，就算立刻起兵造反，成功率也不低了。】
【但顺天帝却没有，他并不打算成为靶子，而是继续在云州韬光养晦，决定借助“南夷道”带来的交通便利，发展商业！】
【因为云州不仅铜铁矿产储备丰富，还有顺天帝搞出来的琼脂膏、无色琉璃、香露还有白砂糖这些售价颇高的吸金利器，随便拿出一样，都可以从世家大族的钱袋里大捞特捞。】
【这些价值极高的商品，自然需要值得信任的人，带出云州售卖。】
【顺天帝从洛阳带来的人手里一番扒拉后，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合适靠谱的人选。这位也就是顺天帝继位后，成为靖朝最大的皇商，还奉命出海搞贸易，用三船瓷器绸缎，换回足足二十万两黄金的超硬核商贾——谢宝珠。】
刚刚溜达出谢宅，在街上闲逛的谢贵，望向天幕满心羡慕。
这个超级厉害的皇商，居然跟他一个姓！
谢贵瘪着嘴，啃着冰糖葫芦嘟囔道，“他也姓谢，我也姓谢。”
“真想去学做生意啊，读书太没意思了。”
他将滋味酸甜的糖葫芦塞进嘴里，丢掉小木棍。
然后，小胖子拎着袋用油纸包好的点心，打算去找新认的大哥玩儿。
谢宅主院。
“什么？！”谢太公嘴唇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冲进书房，紧张地展开了写有精挑细选为俩孙子定下表字的那份竹简。
确实没错，昨日他选定的字，正是“玉琼”与“宝珠”。
因为读书人名字沾染金银铜臭味，容易被人嗤笑。
所以，前些天谢太公费尽心思，才从书里头找出这俩寓意好的，给俩孙子当表字。
谢富以后就叫做谢玉琼，谢贵以后就叫做谢宝珠。
他本打算今儿个，当着谢家众人的面公布，被谢贵那崽子顶撞后，不慎气忘了。
这谢宝珠，……会不会就是他家的儿郎呢？
居然能跟顺天帝这样的英主搭上关系，还一举成为青史留名的大皇商！
那他们谢家，岂不是要发达了！
想到这种可能。
老者激动得心砰砰狂跳起来，将这份竹简塞到了暗格里。
谢太公反常的行为，让院落里的仆从惴惴不安。
但还没等他上前询问，就见谢太公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眉眼间隐约能窥见一抹喜色。
不过谢太公的笑容，没有持续太久。
【当然，商队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随着商队生意蒸蒸日上，源源不断货物运向各地，源源不断的金银运回云州。】
【但，有些目光短浅的蠢人，开始对别人口袋里的钱产生了占有欲，暗中勾结了盗匪试图劫掠货物。若不是谢宝珠临危不乱，率随行精兵将匪徒尽数斩杀，恐怕难以预料会造成云州多大的损失。】
【至于谢玉琼，也就是谢宝珠他的兄长，此次劫掠背后的罪魁祸首，自然是难逃一死。】
谢太公看到罪魁祸首四个字。
不由得两眼一黑，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周围仆从冲上前来。
“太公！太公！”
“快，快去请医人！”
第28章 猜到身份
谢宅。
一阵兵荒马乱后。
仰面躺在柔软被褥上，被请来的医人扎了两针的谢太公悠悠转醒。
但他刚缓过劲儿来，来不及为自己骤然晕厥而忧虑，就抬手紧紧拽住了身侧侍奉的仆从。
“我晕倒那会儿，天幕都说了些什么？！”
他急需知道谢玉琼那贪婪愚蠢的家伙，有没有连累谢家。
要是因为他，打断了谢家眼瞅着要繁荣昌盛的势头，那……
谢太公青着张脸暗道，就算谢玉琼是谢家的嫡长孙，这件事情也决不能善了。
仆从惶恐疑惑地垂着脑袋，显然是刚刚主家晕倒在地，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哪还能分神关注天幕。
谢太公叹了口气，也不指望他们了。
“快，快去把窗户打开！”
天幕刚刚介绍完云州靠对外贸易迅速积攒起财富，让本就靠世家大族囤积的金银变得非常富裕的顺天帝，成功实现了钱生钱。
就又绕回了谢宝珠这位大皇商身上。
【顺天帝和谢宝珠真的是君臣相得的典范。】
【自顺天帝之后会吟诗作赋的官员，凡仕途不顺，被贬谪后就会异常羡慕这对君臣，因而他们也频繁地出现在小学生必备古诗文中。】
【顺天帝很信任这名经商天赋出众的属下，甚至在最开始就没听从谋士的建议，再派名心腹跟着谢宝珠外出经商，起一个监督效果。而谢宝珠也对顺天帝掏心掏肺，他那本记载售卖货物的账目清晰程度，足以让现今的一众事务所会计汗颜。可以说从云州运出去的货物，没有一个铜板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而顺天帝也绝不是小气的人，每次谢宝珠带着满车金银回来，都会给他百分之一的分红。这笔钱，前期看起来并不多，谢宝珠的哥哥曾不止一次的说酸话，累死累活就拿那么点，但谢宝珠却很知足，不仅没有受谢玉琼刺激，跟他里应外合劫掠货物，还提早察觉到对方的计划，减少了损失。】
【但当朝廷的船队载着满船金银回来，谢宝珠再次领到了属于他的百分之一的分红后。文武百官们这才知晓顺天帝当年的一诺，究竟许出去了怎样的天文数字。尽管大家俸禄都不低，但也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为了做好这期视频，up主查了不少史料。】
【随着我翻找史料的数量增多，发现了他们两人互相信任彼此，其实是有原因的！】
【他们早就认识了！】
【而且这绝不是野史记载！在靖史里能找到！】
【谢宝珠才是顺天大帝第一名臣子！远比孔元白、司正诚、富延、潘丽文那一众谋臣武将来得早。他们认识的时间，仅次于侍奉在顺天帝身边执掌秘密侦查机构的安公公。】
【这就很不科学了。】
【我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出身商贾家庭的谢宝珠，怎么认识的咱们顺天大帝，这也太让人迷惑了！】
【顺天帝自幼养在深宫，母妃早逝，父皇的子嗣多得能组两支球队了，自然不受重视，也不可能有出宫的机会。而谢宝珠家世代经商，跟朝堂不说没有半毛钱关系吧，也可以算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个小毛孩进皇宫，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在谢宝珠在晚年回忆录不仅蛐蛐了众多同僚们，净讲些他听不懂的官场黑话，看不起他是铜臭味满身的商人，有本事别用户部领他赚来的钱啊！】
【而那日记里还提及了最关键的信息，便是他与陛下幼年相识，还在不知顺天帝身份的时候，冒犯地以兄弟相称……】
【那么问题就来了，谢宝珠就他那铁憨憨的直率性格，口直心快，非常容易得罪人。当初率船队远洋不到一年，就有朝臣上书说，陛下，谢宝珠那厮居然还没回来，定是带着那些奇珍异宝跑了！咱们赶紧派兵去抓吧！若是换个多疑猜忌臣子或是喜欢卸磨杀驴的皇帝，在他出海带回数以万计金银前，骨灰就扬三百回了。】
【才学平平，心直口快，就不可能走神童伴读的路子进皇宫；身体健全，没少零部件，也就不可能走内侍太监的路子进皇宫。】
【那……他是上哪儿认皇子做兄弟啊？！】
才疏学浅叹了口气，这群老祖宗日记都写上了，好歹是讲得明白些嘛！不能仔仔细细地将他们俩见面的场景，怎么交流的都写下来？
让后人纯靠猜测来补全，也太不靠谱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但在靖朝，听闻小孙子在外头认了位大哥的谢太公，却隐隐有了猜测。
……不会吧，不会真的那么巧吧！
谢太公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下，将仆从端来的热汤药一饮而尽。
但老爷子作为能在乱世闯出一番家业的聪明人，深知有些东西不能深究。
他们只是洛阳城中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商贾，真要是画蛇添足地去探听消息，不仅得不到确切的答案，反而会引起洛阳达官显贵的警惕。
谢家吃挂落事小，害得韬光养晦的顺天帝暴露事大。
毕竟从天幕这期视频播放起，他们谢家就彻底跟那位顺天圣皇帝，绑在了一起。
谢玉琼、谢宝珠这两个名字，肯定是不能让俩孙子用了。
顺天帝继位，毕竟是二十年后的事儿。
在此之前，洛阳城里的夺嫡争权，恐怕仍会掀腥风血雨。
所以尘埃落定前，投靠顺天帝的谢家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谢太公都有些庆幸，偌大的洛阳城里姓谢的商贾不少，被怀疑到他们家头上的概率很低。
谢太公是绝不会去打探那位究竟是几皇子的，甚至连接触都不会让除谢宝珠以外的谢家人去。
因为目光短浅的蠢货，家里出一个就够了。
再来一个，他这把老骨头遭不住。
所以不如从源头上，切断这种可能。
但他可以迂回地帮孙子与那位极有可能是顺天帝的小友一把，不就是借助谢家的商铺卖些新鲜玩意吗？
简单！简直是太简单了！
当年谢太公就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走街串巷卖货，才让谢家大大小小这么五六口人，活过了乱世。
现在在繁华的洛阳城，甭说是雪白光洁的肥皂了，就算是地上拔根枯草，他也能忽悠来冤大头掏钱买。
最好，再少收些寄卖的银钱，与那位结个善缘。
也不求未来能得什么好处。
就是顺天圣皇帝陛下登基后，能记得他们谢家商行货如轮转就够了！
第29章 一张欠条传百代
顾秦最近宫里宫外两头跑。
他没有继续让蒲子安背负着九族消消乐的风险，跟着自己翻宫墙去外头。
毕竟，顾秦要是被禁军逮到。
皇帝也没法诛他的九族……
*
不过今日，顾秦老老实实地待在宫里。
因为他算算时间，天幕也该播放下一期视频了。
所以特意没偷偷溜出宫。
果然，更新准时准点地来了。
前来召诸位皇子去未央宫的内侍总管，也来了。
顾秦睡眼惺忪地仰着脸，心说这up主更新时间也太阳间了吧，一点儿都不符合他对视频博主的刻板印象。
难怪都更新三期视频了，弹幕却依旧少得可怜。
这回庆帝还贴心地给众人，准备了矮茶几跟席子，方便大家可以就地坐下。
顾秦看着他们齐刷刷跪坐下来，只得随大流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颤颤巍巍的脚后跟上。
还没到半炷香的功夫，顾秦就感觉不到自己膝盖以下部分了。
他小幅度活动了下身体，看着周围皇子们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不动如山。
不由得感到一阵牙疼。
这玩意真费脚啊！
“唉，看来不能坐享其成了。”顾秦叹了口气，遗憾地想。
顺天帝这会儿还没影呢，看来桌子椅子还是得靠自己发明。
顾秦扭动了半天身体，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天幕上。
但他越听越觉得，这皇商谢宝珠和顺天帝何时相识的千古谜题，给他一种非常微妙的既视感。
但谢宝珠这个名字，他确实没听过。
从认识的人里扒拉扒拉，也只有最近认他做大哥的小胖子姓谢。
嘶——
顾秦面色古怪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不不不，多半是巧合，不能这样吓自己。
他还打算搞到封地就藩后，把自己的生活质量提高点，然后躺平摆烂做咸鱼呢！
顾秦这下不敢走神了，竖起耳朵继续听天幕的讲述。
【咱们将这个未解之谜先搁置，好好讨论下谢宝珠奉顺天陛下之命，进行全球远洋的几大收获吧！】
【第一大，就是贸易。】
【这也是顺天帝派皇商而不是官员出去的主要原因，他希望用云州源源不断出产的绸缎棉布及白砂糖，撬动其他国的市场，获取巨额利益。】
【很显然，顺天帝的计划是成功的。谢宝珠从海外带回来的财富，远超朝臣们的想象，用在靖朝售卖值万两黄金的三船货物，在异邦换到了足足二十万两黄金。而这，仅仅是谢宝珠第一次搞远洋贸易，根本没敢带多少货物。之后的第二三四五六次下西洋，累计获利四百余万两黄金。】
【一批批金银涌入国库。那段时间，户部尚书走路都带风，嘴巴能咧到耳后根。为了能装下这么多金银，他还疯狂催促工部盖库房。】
【第二大，则是农业。】
【远洋船队在抵达一片群山起伏的干旱荒凉岛屿后，就地安营扎寨进行休整时，谢宝珠带领的船员，发现了当地部落会挖掘土里的杂草根茎来食用。而且这被土著称为“巴巴斯”的根茎硕大，味道不错，长势还非常好！当地人不懂如何耕作，也能轻松地吃上这种作物，多半很容易侍弄。谢宝珠在了解到这一情况后，果断选择带走十数箩筐“巴巴斯”的果实与整棵植株。】
【这就是土豆的前生！】
【若不是老祖宗们克服千难万险，跨越两万余公里，将耐旱的高产粮种带回来，并精心培育驯化。咱们今天哪能吃到炸薯条、土豆泥、土豆炖牛羊猪鸡鸭呢！】
【第三大，也就是最后一点。】
【是军事。】
【在安排谢宝珠出海前，顺天帝的目光就挪到了靖国之外的土地上，或许是身为伟大帝王的直觉，他坚定地认为靖朝周遭能发展出匈奴这样兵强马壮到匪夷所思地步的部族，更远的地方，失去靖朝威胁掌控的地方，只会有更多蓄势待发的强大王朝。】
【如果今日他不将这些王朝文明，尽数剿灭，那么明日更加强盛的他们，未必会愿意放靖朝一马。】
【让谢宝珠远洋航行，其实是为了通过不容易被提防的经商形式，来打探沿海王朝的强盛程度，搜寻出剿灭他们的最好方式！】
【这些顺天帝登基后的丰功伟绩，up主就不在这期视频剧透了。】
【让我们回到谢宝珠通过远洋贸易，帮靖朝赚到的四百八十万两黄金上。】
【顺天帝向来是言出必行。在论功行赏的典仪上，他按照承诺给予了所有参与此次远航的官吏与船员丰厚的赏赐，并给予在海上不幸亡故的船员家属高额的抚恤金。最后，他表示能将四万八千余两的黄金，作为分红直接赏赐给谢宝珠。】
【但谢宝珠拒绝了。或许是先前族兄因为贪婪短视惹出的大乱子，让他对谢家并不信任，所以没打算用这样数额庞大的黄金，来考验他们间脆弱的关系。】
【顺天帝却给他想出了完美的解决办法。】
【他身为帝王，居然代表靖朝，亲手写了张欠条给谢宝珠！】
【这张欠条，由于是顺天圣皇帝的墨宝，被谢家后人保存的非常完好。建国后，被谢氏主支捐献给了首都博物馆，我们因此也能一睹让靖朝诸位大臣当成红温的墨宝风采——】
天幕上出现张闪烁着冷芒的玄铁券，上面一行行龙飞凤舞的潇洒刻字，让围观天幕的文武百官们一阵胸闷气短。
尤其是看到里面的具体内容。
【立契为凭，大靖万安三年孟春吉日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朕膺昊天之眷命，察皇商谢宝珠扬帆涉险，通联异域，功在社稷。今核其利，当赐百分之一之红息，计陆万两足赤黄金。因数额浩大，特准谢氏所请，分期偿付。
一、自万安四年始，每岁腊月望日，由度支司拨付谢宝珠后氏嫡脉子孙黄金壹佰两整。
二、此款依岁序递偿，至足陆万之数乃止。
三、凡靖室宗庙血食不绝，此契永为皇家信诺。
四、嗣君继位，当以玉牒副册存证，代代相承。
此契镌于玄铁券，分执于内府与谢氏宗祠。若遇灾异兵燹致契损，可持半券赴有司勘验补录。朕与皇天后土共鉴，违契者非靖室子孙。】
天幕下围观的黔首，满脸震撼。
“这皇帝居然也会写欠条？！”
“你关注这个有甚用，顺天帝哪是普通皇帝，他要组织人出海赚多多的金银，咱们就快去学洑水，万一这种好事能轮到咱们呢！”
“就是！咱们这沿海，保不齐船队就从附近出发！”
听到船员能得丰厚的封赏。
一时间沿海各郡的黔首，争相去学摇橹洑水。
庆帝沉默了，他不仅嘴唇在抖，手脚也哆嗦起来了。
这海运也太赚钱了吧！
给那皇商的赏赐也太多了吧！
尽管不是从自己的户部掏钱，皇帝陛下也感到了深深的肉疼。
尤其是想到这臭小子还很为对方着想的写欠条，浑然不顾及规矩礼法，没半点当皇帝样子。
……也难怪把朝臣气红温了。
正当庆帝满脑子都是想提前预支亲儿子赚得金银，填补现今户部的大窟窿。
在听到耳畔响起叮的一声。
眼前骤然跳出了个蓝色的提示框。
【尊敬的观众朋友，您好！您的观看时长已达六十分钟，是否开启弹幕功能？】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否】
他下意识地戳了一下，字数多的。
然后。
皇帝陛下就看到天幕上，迅速飞过一行行半透明的字——
[啊啊啊，一张欠条传百代，我真的好馋TAT]
[谢家靠经商本来就家底不薄，但几次家道中落，都是靠百两黄金东山再起，这张欠条真的可保谢氏千年不衰啊！]
[真的好羡慕啊！！！要是现在谁能给我四万八千两黄金，就算让我开玛莎拉蒂住汤臣一品，我也愿意啊！]
[楼上，你小汁不能既要又要啊！]
[恨自己祖宗太不努力了，但凡他们去搞航海贸易，说不定现在全国首富就是我了……（从内心嫉妒到扭曲尖叫阴暗爬行.JPG）——来自996快崩溃的上班狗]
屏幕那头的网友们群魔乱舞，流哈喇子的流哈喇子，崩溃的崩溃……
而顾秦是真的蚌埠住了。
因为他发现，那份玄铁券上的字迹……
实在是。
太、眼、熟、了！
第30章 千古一帝竟是我自己！
顾秦错愕地瞪圆了眼睛，呼吸骤然凝滞。
在看清玄铁券上字迹的那个瞬间。
他多么希望是自己没睡醒，在做噩梦。
但无论是缺胳膊少腿的简体字，还是字结构还算方正，但撇捺都喜欢往上飞的习惯，无疑都在提醒着顾秦。
这就是他的字迹！
那就是说……
拳打世家脚踢蛮夷的千古一帝，竟然是他自己！
顾秦在震惊片刻后，深深地自闭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顺天帝的观点思路，跟自己那么一致。
无论是对亡我中华的蛮夷赶尽杀绝的态度，还是开海禁搞海贸大捞特捞的手法，亦或是试图重现黄巢“天街踏尽公卿骨”的壮举！
顾秦很欣赏这些为华夏大地消除后患的做法，但如果这么大的工作量，由他来完成的话……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呆滞地盯着疯狂夸赞顺天帝丰功伟绩的天幕，艰难地扯动嘴角。
却愣是挤不出半个笑容。
因为顾秦可以预见未来的计划。
正因为出色完成任务的自己，在不断累加。
假如他真的成为顺天帝，就算无法比天幕中的那位千古一帝做得更好，至少不能比他做的差。
只有这样，才能回应朝臣黔首对明君的期许。
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秦恨不得以头抢地。
万一哪天，up主别出心裁地说出了他的名字。
那他是顺天帝的事儿，就彻底在全天下人面前曝光了！
顾秦想到这种纷繁复杂的局势需要处理，还有朝堂后宫一众老登中登小登需要应付。
光是设想片刻，他就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不行，这件事情能瞒多久瞒多久。
他还得为自己早做打算。
因为就算二三皇子已然没有了继位希望，但那些因为支持他们大伤元气的官员与世家们，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这种喜欢走捷径的投机分子，必定仍想凭借从龙之功，混到高官厚禄。
而他们对于失败经验的总结，只会觉得是时运不济，才遇到了二三皇子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坏种蠢货。
待到时局稳定，他们自然会再度冒头，精心挑选下个投资对象。
这群官员肯定不会希望顺天帝上位。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位雷厉风行武德充沛的圣皇帝，绝不会容他们继续待在官场混吃等死。
他只要实干派。
其余人等，多半被清扫殆尽。
至于洛阳的世家大族，那就更是如此了。
云州世家已是前车之鉴，他们不将这位手段残暴狠辣的皇帝趁早处理，那定会成为后车之辙。
顾秦紧抿着唇，努力思索制衡官员世家的办法。
但确实是徒劳。
因为《资本论》里曾说过，当利润达到10％的时候，他们将蠢蠢欲动;
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他们将铤而走险;
当利润达到100％的时候，他们敢于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
当利润达到300％的时候，他们敢于冒着绞刑的危险。
这群虫豸为了从黔首身上压榨出远超300％的利润，为了世代享有凌驾律法之上特权，为了能继续拥有奢靡豪富的生活，会使出何等凶残血腥的手段，将他提前扼杀在萌芽阶段。
顾秦都不敢细想。
还好他藏身在诸皇子中，刚刚那骤然变幻的脸色并未被人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然后慢吞吞地抬脸，继续观看天幕，希望从中能寻到解决办法，再不济让他找些能收拢麾下的党羽。
顺天帝赐给谢家的玄铁卷画面被切换，天幕接着道：
【这份欠条，就是顺天帝对自己认可的臣子的态度。他其实是华夏三千余年历史里，为数不多目光独到的圣明君主。大抵是因为他能敏感地捕捉到臣子对他的态度，是否忠诚。总之，会引起顺天帝不快的臣子，时间也证明了他们确实又蠢又坏。而但凡受到顺天帝认可的臣子，时间也证明了他们确实不凡。】
【可以说，你参与公务员考试金榜题名后，只要入了顺天陛下的眼，那你的仕途必将一帆风顺。因为天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位，会亲自为你保驾护航。】
一句话，引得天幕下的众人心驰神往。
对于秉持着“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观念的学子们来说，天幕的这句话宛若天籁。
有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瞪眼了眼睛，激动得说话都磕巴了，“这……这待遇未免也太好了吧！”
皇帝陛下亲自保你仕途亨通，步步高升。
“确实！若是顺天圣皇帝陛下明日就登基，该多好？”旁边喝茶的书生也忍不住感慨道。
但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
还被身侧同伴压低声音提醒，“李兄慎言！咱们当今圣上龙体安康，可是大好事！”
“对对对，是我话有歧义……”
【顺天帝治下的人才井喷式爆发，但我们回看这段历史的时候，也会有些好奇。】
【这到底是因为顺天帝有双善于发现人才的眼睛，还是因为他却有神异，让靖朝开国百余年里汇聚钟灵毓秀之气的贤才，都集中在他在位七十余年里出现。】
庆帝：“……七十余年？！”
在位就足足七十余年，那他这个儿子究竟活到了多少岁？！
首先，排除十多岁登基。
假如十多岁就能干那么多事，就妥妥是妖孽了！
顺天帝还做过藩王。
以本朝及冠才能就蕃的惯例。
他这儿子岂不是活了一百多岁！
庆帝这下是真羡慕了。
第31章 借彼等头颅一用
天幕下的众人也被这位千古一帝居然能活上百岁，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毕竟，这位皇帝陛下早年征战四方，登基后还搞出这么多利国利民的政令制度，显然是励精图治的主儿。如此勤勉，居然还能活到一百多岁！真真是上天眷顾，不愿意将这位圣皇帝陛下收走。
要知道因为靖初战争灾异频发，承接的先秦子民因为严苛的赋役导致青壮年过早身体衰竭，医人也少得可怜。
普通黔首能活过四十岁，都是先祖保佑。
就算是能拥有医疗资源，锦衣玉食仆从环绕侍奉的富贵人家，也鲜少有活到五十岁以上的老人。
能在靖元年间，就活成人瑞的。
更是普天之下，都寻不到半个。若真是有，人家保不齐还见过巡游四方的秦始皇哩！
顺天帝活着的年岁之长，都足以囊括三代黔首了。普通黔首欣喜于这位明君能让子孙都享到福，对他的寿数羡慕的同时，也冒出果然“好人就该长命百岁”的念头。
文武百官也惊讶艳羡之余，也在心里暗自琢磨，以后该怎样跟这位顺天圣皇帝陛下，好好请教下延年益寿的法子。
最好能趁他年幼就拉近关系，才能抢在其他人前头获取长寿法门！
只可惜，天幕迄今为止，都没说出这位千古一帝的姓名。
他们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就听到天幕再度响起。
【顺天帝挑选人才、遴选官吏的态度，都可以用一句诗概括——“不拘一格降人才”。】
【他不仅没有限制出身，也没有限制性别与籍贯。不管你是女子，还是异族，只要你真的有才能，顺天帝都会以最包容的态度，接纳你成为新朝一员。】
【上一期视频，up主并没有将公务员考试的报名标准展开讲，只是粗略地以凡是大靖子民皆可参考，这样粗略的带过。】
【其实，这场考试讲究四个“不”。】
【不赁出身，不分籍贯，不限男女，不论老少。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将可用的人才都筛选出来，填补云州的官员空缺。】
【至于答卷糊名，不仅追求的是公平公正，让阅卷者不受出身干扰地选择最合适的贤才，也是顺天帝出于对两个群体的考虑。】
【一个就是困于深闺中的女子，她们操持家中事务，审查经营田庄店铺，还要负责人情往来。这桩桩件件琐事男子都未必能做好，怎么能说她们不算人才呢？另一个就是常年受歧视的异族，他们多数祖祖辈辈藏匿于山林间，对云州深山野林与密林中生长的食材了解远超普通黔首，想探寻矿脉，就少不了他们的经验支持。】
【这张竞争激烈的千年龙虎榜上，被录用的两百九十八人里，有三十九名女子，以及五名滇人，两名昆明人。】
【对了，这其中有名女子拜相，史称楚相，是华夏八大名相中唯二的女子。】
【而其中弃文从武，获得最大成就——跟随冒顿征战西域，最终战功封侯的将领，就是名异族。】
云州。
听到这消息的云州世家家主们，更是一片哗然。
他们近日都聚集在一起，带着族中最受重视的那批子弟，商量该如何打探顺天小儿就藩的路线，买通朝中重臣，替天幕中枉死族人报仇，一举诛杀此獠。
没想到还听到他如此不遵礼法不守规矩的行径，更是群情激愤。
侍奉的滇人仆从听着身后传来嘈杂喧嚣的议论声，隐约能听到夹杂其中的咒骂。
他深邃幽暗的眼眸，紧紧盯着天幕。
在听到那位征战沙场的名将，居然也是异族时。
他像是从中汲取到了某种用语言难以描述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怀中的油纸包，将紧紧包裹在里面的白色粉末，抖进刚刚温好的美酒里。
一炷香后。
华丽奢靡的议事堂内。
世家家主与族中子弟口吐白沫，横七竖八地躺倒一地。
那狼狈落魄的模样，再看不出一丁点儿往日里桀骜矜贵的姿态。
仆从将门轻轻掩上。
不由庆幸家主因他不识字，还听不懂太多汉话，所以主子在邀这群世家子前来讨论如何谋杀下一任君王，这等隐秘阴私的事儿，只带了他一人。
这偌大的城外别庄里。
根本不会出现其他碍事的人。
仆从决定回山里部族找把锋利的砍刀，将这群剥削黔首的硕鼠全宰了。
他还打算借彼等头颅一用，交由顺天圣皇帝陛下，充作他滇菁的投名状！
但滇菁刚回部族，就被面带忧色的滇族族老拦住了。
“滇菁，你从巫医那里拿的药，可是用了？！”
裸露的臂膀上满是盘蛇纹身的青年坦然点头。
穿着圆领对襟短袖上衣，披着块带尾兽皮的老者不由得捶胸顿足，“你啊！你真是糊涂啊！”
滇菁蹙着眉，不解地望向族老。
他自认为做的极对。
为民除害，又何来糊涂一说？
族老面对那茫然疑惑的视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揪住远房侄儿的耳朵吼道，“你贸贸然将他们毒翻，可考虑过今后？！”
“你可知，现任云州刺史是天幕中所说的那位巨贪郡守的叔父，这俩人臭味相投，绝对能尿到一壶里！一个个本就深恨把将他们夷九族的顺天帝，若不是当今陛下征战四方的威慑仍在，他们揭竿而起反了大靖都极有可能。”
族老将手腕上红玛瑙串珠往上撸了一把，那压低的语调，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你现在将世家家主和族中青壮尽数斩杀，但此等斩草除根的计策祸患无穷。他们就算偏安云州此等偏远郡县，家中也能轻松凑出万贯银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提本就有捉拿罪犯权责的官府了！”
在滇菁惊愕讶然的目光中，族老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
他苍老消瘦的手虚点着郡县的方向，“不消半日，通缉你的告示就会传遍云州各县。”
“你可想过该往何处逃窜？该用何种手段谋生？留在家中的姊妹兄弟爹娘又该如何？其他滇族人又是否会被你牵连？”
滇菁彻底傻眼了。
他听到主家攒局将云州对顺天帝深恶痛绝的世家家主全邀请来，商议如何将这位皇子殿下斩草除根，一时间气血上涌，便想着先下手为强。
根本没思考这么多。
“这……我……”跟小牛犊子般莽撞凶悍的青年，被族老诘问地讷讷不能言。
族老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咬牙长叹了一声。
“眼下，也只有一个剑走偏锋的法子了。”
第32章 邪恶小比
很快，一具具穿金戴银的尸身，被黝黑皮肤上布满奇异纹身的滇族人抬进寨子。
族老指挥着召集来的族中妇孺，将这群世家子弟的衣物、配饰以及能证明身份的印信全都扒下，放到铁木制成的匣子中。
待人都被扒得光溜溜后。
族老指挥着族中臂力最大的两名汉子，高举柴刀，抡圆了臂膀——
找准脖颈骨头缝隙，不需要用蛮力。
就将他们的脑袋完整剁下。
然后，族老亲自用掺着粗盐的石灰粉，整个儿地将脑袋包起来腌制，这样可以用来防腐。
这种古老的防腐手段，还是非常好用的。就算把这脑袋放上数个月，扒开外头层层包裹的粉末，还是能清晰地辨认出这些脑袋原本的模样。
毕竟既然都走到送投名状的这步了，不如做得尽善尽美些。
族老也只能希冀那位千古一帝，虽然现在年岁小，但已是个心有成算的。
不然他们滇人，就要因为一个莽撞的小子，遭受灭顶之灾了。
族老看着寨子里忙活的众人，招招手叫来滇菁，让他搁石灰外头再裹层黄泥巴，将可能散发出的尸臭味死死封住。
等黄泥干透，就可以将这堆显赫高贵者的头颅，混杂在一堆凌乱破旧的器物中，塞进了狭窄的驴车车厢。
“滇菁，你此行务必小心谨慎，做事前需三思而后行。你此次冒失地将他们毒翻，也应当长了教训。”
族老将铁木匣子，递给眉眼间带着冷峻肃穆的青年，叮嘱道。
“咱们族中的青壮大半都会随你去洛阳，遇到山匪劫道应当是无虞的，但行路还是要多加提防。既然这群硕鼠的脑袋，做了咱们滇族人给圣皇帝陛下的投名状，你就务必要将他们好好保管！还有这里头都是能证明他们是云州世家子弟的证物。我还派族里的娃娃去打探了些他们的罪状，也都刻下来放在匣子里了。”
“这算是咱们滇人的希望了。”族老目光沉沉，他听闻顺天帝来云州改善农具肥料时，就觉得这是位圣明君主，在他治下，他们西南夷族说不定也能日子好过些。
但他还是想少了，没想到那位招贤纳士甚至不拘泥于男女民族。
要是西南夷族里出能人，也照样能入朝为官。
甚至还真有人靠战功封侯了！
这对对事实看得极为透彻的族老来说，诱惑力太大了，但凡朝中能有说得上话的人，他们也不会次次劳役税赋都受官府苛待，耕最差的田亩，缴最高的税赋，服最苦的劳役。
族老本就愿意为这样的千古一帝赌一把，而滇菁冒失地将世家一众人等毒翻，更是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之前滇族还有退路。
但现在，已然被斩断。
只有拼死向前，才有可能搏取生机与子孙未来！
滇菁接过沉重的木匣，看着跟随自己前往洛阳的族中青壮已经整装待发，族老则带着老弱妇孺收拾寨子里的家当，慢慢朝更深的密林里退去，借此逃脱官府的追捕。
那一刻，他感觉肩头仿佛背上了全族的希望。
脚步都变得有些沉重。
但他滇菁，只会勇往直前！
顾秦可不知道有只部族，不顾路远迢迢，正带着份“厚礼”从靖国边疆赶来投奔自己。
他这会儿正在用脑子速记，顺天帝招揽筛选人才的法子，以及众多人才的名姓。
抄自己的答案，不寒碜。
毕竟顾秦这会儿面临群狼环伺的局面，可比天幕上那个远赴藩国的自己，严峻多了。
【顺天帝这样招贤纳士，根本不管你曾经是什么人。就连太妃里都被他找到了两个算术惊人的，之后在顺天帝的鼓励下，也通过公务员考试，顺利成为了户部官员。这件事没少被朝臣蛐蛐，请求皇帝收回成命的折子跟雪花一样，堆满了御书房。】
【顺天帝只扫了一眼，就让内侍收起来。】
【并在大朝会上将所有谏相关事项的奏折，以及近期郡县官员传到他案上，没任何含义就来问个好的请安折子，全都随机发给每一位上奏的官员，让他们当堂批阅。】
【真的，在处理这件事情上，顺天帝真的秉持着我幸福的话，让谁痛苦都可以。你们故意让我批这么多奏折，让我就让你们批那堆废话。再哔哔，我创死你们所有人的态度。】
【因为第二次大朝会，再度上折子请求皇帝陛下收回成命的官员，齐刷刷因为右脚跨进未央宫门的原因，罚了一个月俸禄。】
【难怪很多搞笑向的历史视频里，都会得出一个结论，顺天帝是一款战斗力惊人的邪恶小比。在过了幼年赏味期后，他的大魔王面目逐渐展露。】
【顺天帝从不内耗，就算周围都反对也并不会觉得这肯定是自己的错，并且他能精准地找到身边的忍人臣子，并得到他们的悉心呵护。】
【这一点，相信帮顺天帝批阅海量奏折的林相和楚相，都有话要说。】
[我要为顺天帝鸣不平，那明明都是他们自己愿意帮的！你们一个个的在叽里咕噜说啥呢？奖励你们帮我批两张奏折！]
[好家伙，楼上是被顺天帝附体了吧！像，真是太像了！随机抓俩人批奏折是吧！]
[ up主你过分了，顺天帝才不是什么大耳朵怪叫驴呢,他都不会werwerwer叫唤！]
[人家才不是什么邪恶比格呢，人家一直都是超级可爱的小奶比~]
[完蛋，这地方都被顺天帝的妈粉发现了，快快快把她抬出去！！！]
[……]
弹幕迅速飘过。
看得顺天帝露出了地铁老人手机脸。
仿佛有什么邪恶的东西，从眼前掠过。
天幕仍在继续。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顺天帝具有非常强大且稳定的精神内核，敢想敢做，永不畏缩。】
天幕停顿片刻，语气中带了些许笑意。
【他想要创造最鼎盛的王朝，在历尽千难万险后，也确实成功做到了。】
【这是顺天帝登基之前故去的人们，所根本想象不到的，在他治下的大靖朝有多么的繁荣昌盛！】
【这期视频本想谈谈咱们圣皇帝陛下，在发展商业上的具体做法的，但感觉讲的太理论化，观众朋友们可能会感觉无聊。所以又绕回了咱们顺天陛下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上了！】
【下期视频，才浅将继续为大家带来顺天帝在云州军事方面的升级改造，如何让这处根据地更加易守难攻。】
【好了，本期视频就到此结束了！】
【喜欢的话，拜托给勤奋更新的up主一个三连哦~非常感谢小伙伴们给上期视频的打赏支持！】
【我们下期再见~】
天幕消失在众人眼前。
皇帝给了这讨赏的后世之人一个三连，怅然若失地望向宫门，像是想透过那厚重的宫门，看到日子过得极为艰辛困苦的黔首。
他确实很想看到顺天帝治下的大靖，有多么繁荣昌盛。
但对方是自己薨逝后，才会登基……
有那么一秒，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想在自己年老力衰后，直接退位做太上皇。
这样也能看看他这位儿子，究竟有什么本事。
能被后世子孙，如此夸赞。
……
这一日。
是逢五的小朝会。
走出宫门的文武百官们，照常乘着驴车马车往各自府衙驶去。
就算因为今日早朝议事耽搁了些许时间，是事出有因，那也万万不能误了上值的时间。
洛阳郡守在心中暗骂今日上奏的那名谏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谏顺天帝不尊礼法，居然让女子蛮夷入朝为官云云。真是够离谱的，且不说这继任君王究竟是谁都无人知晓，单是谏些尚未发生的事情，就够可乐的了。
没意义，还是浪费其他同僚上值的时间。
洛阳郡守需要穿过大半个繁华热闹的洛阳城，才能赶到城西边的郡守府。
因而一路上边在心里骂骂咧咧，边催促着车夫快些。
紧赶慢赶，洛阳郡守还是成功迟到了。
他火急火燎地撩起衣摆，不需要人搀扶，就麻利地跳下了车。
总算能看到郡守府府门了，洛阳郡守长舒了一口气。
但还没等这口气完全吐出来。
他离着老远，就看到郡守府前乌泱泱地围着一堆的黔首，最里面还站着三两小吏维持秩序。
这场面。
让他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暗道不妙。
见紫袍玉带的郡守大人来了，看热闹的黔首们纷纷噤声，朝着周围散去。
也让洛阳郡守大人得以看见人群中央，围着的到底是什么——
在看清的那瞬间，郡守瞳孔骤缩。
因为那是位身披血衣的垂髫小儿。
他正站在三川郡守府门前，挥动鼓槌，重重地敲向闻登鼓。
这是在……
击鼓鸣冤！
第33章 不识字的神童
这得是多大的冤情，让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还敲登闻鼓啊！
洛阳郡守目光扫视那件血迹斑斑的襦衣，不由得想到了一种恐怖的可能性。
不会是这孩童的爹娘都已经……
被杀害了吧？！
郡守快步走进去升堂，而狼狈的垂髫小儿也跟着衙役走进了肃穆的府衙大堂。
他拍响惊堂木，扬声问询，“堂下何人，击鼓鸣冤所为何事？！”
就见那孩童整理衣襟行稽首礼，将染血襦衣铺于案前。
清脆的童声在府衙大堂回荡，“三川郡洛阳县南里孔元白叩首！今告一罪：今日卯时，有贼潜入家中，持利刃伤人！”
孔元白说着，微微侧头，袒露出脖颈还未结痂的伤口。
他敛衽再拜，眼眶微红道，“继母不慈，父亲旬休未归，我恐凶徒潜藏于室。故而，前来郡守府报案，求大人垂悯！”
洛阳郡守心下一松的同时，立刻就听出了蹊跷。
匪徒怎敢轻易闯入官员家中？！
就算是普通小官家宅，在帝都脚下，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
恐怕这里面还事儿！
他命人请来医人，先将这站在堂上镇定自若，但因为失血过多，面色惨白的垂髫小儿带下去医治。
然后，洛阳郡守就命衙役，将其继母、父亲，还有家中仆从一并请来……
他仔仔细细地挨个问询过去。
过了四日。
洛阳郡守终于寻到真凶。
但这真凶，委实是身份太特殊了！
而且刺杀的理由……
也很难评。
洛阳郡守思索再三，还是将此事原原本本地上报给了陛下。
正巧明日就是大朝会，也方便他直接将此事上奏。
*
翌日清晨。
窸窸窣窣地衣料摩擦声结束，摸黑上朝的臣子们，终于在未央宫里就站定。
内侍总管拖长的嗓音，在大殿内回响。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洛阳郡守立刻出列，举起手中奏状，“臣有本启奏！”
内侍迈着碎步上前，将他手中的奏状取过，呈递到了皇上面前。
前儿个御史台的谏官把皇帝惹毛了，生怕再来个嘚不嘚讲个没完的奏状，干脆直接取来自个先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
庆帝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洛阳城内有个娃娃搁家里睡着觉，结果差点被杀了。
而他们费尽心机刺杀这个垂髫小儿的原因……
竟然是因为对方叫孔元白，跟天幕中顺天帝身边的臣子同名同姓？！
对这名孔元白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庆帝都被快气笑了。
且不论这小娃娃是否真是顺天帝身边的谋士孔元白，单论他才七八岁的年纪，居然有人下此毒手！
连个小娃娃都容不下！
他先前真是太纵容那群，把爪子伸向不该伸的地方的蠢货了！
“荒唐！皇城脚下，居然妄图入室杀人！”
庆帝怒斥了一声。
他的重重地拍了下龙椅扶手，锐利的视线锁定在洛阳郡守身上。
“你可寻到了真凶？！”皇帝陛下冷声问道。
洛阳郡守擦了把鬓角汗珠，连胜应答，“回陛下，微臣根据率人召集其父其母，以及家中仆从。发现其继母被问询时眼神闪烁，言辞支吾，臣断定其中必有蹊跷。后经反复查证审讯，已然寻得了真凶！”
“这真凶是……”洛阳郡守想到自己即将说出那名足以让在场众人骇然的真凶，咬牙闭眼，跪伏在地上道。
“二皇子手下的幕僚！”
“此人买通孔元白的继母，偷偷溜进孔府，意图用匕首将其刺死！”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文武百官本以为被圈禁王府的二皇子，会消停一段时日，没想到他宛如蛰伏在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人来一口。
庆帝也是真的怒了。
他直接派兵将顾鹫曜拖出王府，押去廷尉狱，根本没打算听他当庭辩驳。
庆帝吩咐完，就抬眼望向洛阳郡守，“林郡守，这小儿伤势如何？”
“回陛下，伤势并无大碍，医人说半月即可恢复。”
洛阳郡守眼中流露出一丝赞叹。
“此子天生早慧，在梦中被划伤，便立刻发觉不对后，抄起手边的香烛掷到凶手脸上。趁对方无暇顾及他，便穿着里衣钻狗洞爬出府邸，专挑人多的街巷穿行，最后来到了洛阳郡守府门前。待臣一到，他就立刻敲响了登闻鼓。”
“哦？竟是如此！”
庆帝来了兴致，“召他上来，让朕见见！”
没过多久。
未央宫门前，就出现了道矮小的身影。
那孩童微微垂首，利落地跪拜，口齿清晰地道，“草民孔元白，拜见陛下！”
皇帝挑眉端详着眉眼清秀的孩童，颇感兴趣地问道，“孔元白是吧，平日里都读过什么书啊？”
孔元白淡定答复。
“草民愚笨，还未习字读书。”
皇帝陛下不由得嘶了一声。
面对他这位积威甚重的帝王还能不卑不亢，没有因为未习字读书而自馁，反倒是异常坦然。
……这不会真的是他儿子的谋臣吧？
他得想个办法，好好培养。
有了！
庆帝眼前一亮，“你在洛阳城遭此横祸，朕要给你个交代！
“宫中大儒名士颇多。”
“以后，你便进宫伴读吧！”
第34章 宾客盈门
庆帝觉得这孔家小儿虽然没读过书，但却稳重自持，会是个有出息的。
既然他都出手帮他儿子邀买人心了，自然要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
省得被那臭小子嫌弃。
眼下孔家妇人被押至刑部，等待判罚，孔元白归家应当并无大碍。
但话不是这样说的。
他父亲仍需上衙。
一垂髫小儿留在家中，继母陪嫁丫鬟嬷嬷，万一哪个冒出忠仆护主的念头，极容易被再下黑手。
“你今日起便留在宫中吧，朕让人在皇子所侧院收拾间屋子出来！”庆帝面对这么个小娃娃，只是略一思索就寻到了安置他的地方。
孔元白清晰地感受着周遭朝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垂下眼眸，再一次叩拜道。
“遵旨行事，不敢有违。”
要说这皇子所的侧院，确实是按惯例皇子伴读的配置。
但正是因为如此，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望向了坐在龙椅上的帝王，面露惊疑。
因为庆帝曾说过，不打算给自己那群学识浅陋的儿子安排伴读，不然他都担心，那些才学出众的孩童会因为皇嗣频繁出错，手被打得肿痛无法写字。
皇子所侧院，从当今圣上登基以来，一直空置。
这真是件让人遗憾的事儿。
对于朝臣来说，他们凭借跟皇帝陛下打天下治天下的情分，简在帝心，但家中儿孙却未必能有这般好用，能混个皇子伴读出身，不指望今后仕途能平步青云，凭借幼年相识，跟着皇嗣去诸侯国捞个高官显爵，也是不错的！
更何况，这皇嗣中必定有人能荣登大宝，但凡是押对了宝，那荣华富贵简直是唾手可得。伴读这种“潜邸旧人”怎么可能不被重用？！到时候新皇登基，朝中一代新人换老人，保不准家中子侄还能更进一步呢！
但眼下……
这等好事居然被九品小官的儿子抢了先。
也不知陛下打算多挑选些伴读进宫，还是对孔元白一人破例。
要是是后者，今日朝会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孩童要改名易姓，披着血色襦衣，去叩郡守府的大门了。
在场文武百官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为自己身在朝中，无法肆无忌惮地做这种事情，感到由衷的遗憾。
不过众人又转念一想。
天幕这些时日将年岁大的皇子脾气秉性，还有才能都曝光了七七八八，都无明主之象。而且能让天幕说出‘顾氏一族的灵秀之气，都聚集在文治武功都世间一流的顺天圣皇帝身上，所以才导致其他皇嗣如此难堪大任''''的话……
他们的面皮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大抵是再度想起绝命毒师和微操大师干的那些事情，一时间感觉这宝押起来的风险，有点过大了。
还是等探听到这位圣皇帝陛下，究竟是谁。
再做打算吧！
起码从后世之人口中，能感觉出对方并非任人唯亲，而是任人唯贤。如此，便回去多多督促家中子侄读书吧，要是有天资聪颖的姑娘家，也一并送去学堂得了。姑娘起码也是亲生血脉，若是真出位平步青云的，让她招婿也未尝不可。
庆帝也察觉到了朝臣们变幻莫测的脸色，瞥了眼被内侍带走的孔元白背影，就立刻明白了事情原委。
“诸卿不必多虑，朕只是安排此子入皇子所读书，并无将他指给某位皇子的意思。”
“如若诸位爱卿真想将子侄带到朕面前露露脸，过些时日西华门的那场马球赛，我让宫里头的小子出来放放风，也赛上一场，你们子侄也上场试试？”庆帝毕竟没当过太子，也没正儿八经地学过帝王权术，对信赖的臣子没有太多的架子。
知道他们满肚子为子孙后代计，也就乐的成全。
反正那日单单看禁军里挑选出来的球技高超的兵卒耍马球，哪有看一群毛头小子出洋相好玩。
庆帝乐呵呵地想着。
在场文武百官连声应答，已经在心中暗自琢磨该带谁参赛了。
*
另一头。
孔元白刚被内侍总管带至后宫，推开侧院院门，连茶水都没喝上一盏，四皇子就找上门来了。
四皇子大步流星地跨进还未洒扫干净的侧院，不由皱起眉头，用手挡在脸前，嫌弃地扇去跟皑皑白雪般四散的浮尘。
他的目光则扫视完屋里头半新不旧的器具，最终望向被父皇特意邀来宫中读书的神童孔元白，那约莫七八岁的小孩穿着身月白色衣袍，正站在屋舍中央有条不紊地指挥内侍挪动器具摆放的方位。
这小孩进皇宫居然没有紧张无措，反倒是这么快适应下来，心性确实不错。
四皇子心中一喜。
自从天幕说‘他因为在三哥出殡的时候，不够伤心，所以被贬为庶人’后，跟他不对付的兄弟，没少拿此事取笑他，说他愚不可及。三皇子更是阴恻恻地诅咒他，以后千万得小心看路，别哪天出门左脚绊右脚，给摔死了，就又要成为天下笑柄了。
而原本暗中接触他的朝臣，也通通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就让四皇子愈发羞恼气愤。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父皇竟然弄了名疑似是顺天帝谋臣的小童进来，简直是天助他也！
只消将此人收入囊中，就算他鲁钝又如何？！
他顾绍元，可是有贤才相助了！
“见过四殿下，不知找小子何事？”
孔元白察觉有人进院，转身望向神情从嫌恶变幻为满意的四皇子，见对方站在院门口，因为地面没洒扫干净，还往后退了半步。
他嘴角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下，起身迎了出去。
孔元白心中只划过一个念头：难怪这位能被因为在兄弟出殡时，不够伤心贬为庶人，怕不是他直接当着众人面笑出来了吧？
居然能有皇嗣，想什么全摆在脸上，连最为粗浅的掩饰都不会。
四皇子叹了口气，“父皇政务繁忙，怕是没想到此处的器具都破旧不堪，这打扫还需要些时间，白弟你不如跟我回寝宫，挑些喜欢的器具带回来？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孔元白用看傻子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却踌躇不安地垂着眼眸道，“四殿下此言差矣，这些器具虽搁置的时间有些久，但无碍使用，内侍总管刚刚也提点我了，坏掉的器物内务府会补齐。”
“啊……这，也好，没想到吴公公考虑得这般周到。”四皇子瞠目结舌片刻，又恢复了惯常的表情，“那今日膳食不如就来我那边用吧，我看你这满天飞灰的，怕是无法正常用饭。”
四皇子打定主意，无论能不能第一时间将孔元白收入己方阵营，得到这个贤才的效忠，都要让其他兄弟认为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避免被人抢先一步。
孔元白还未开口回绝，洒扫的小内侍就前来禀报了。
“见过四殿下。”他撩起下摆，行跪拜礼。
而后，小内侍麻溜地起身，朝着孔元白低声道。
“孔公子，院落已经洒扫干净了，屋里头器具也擦拭好了，有张软榻被虫蛀得已然腐朽，内务府明日就会将新的补来。”
孔元白颔首道，“多谢公公。”
四皇子彻底语塞了。
他觉得此地风水定是克他，跟这小童敷衍两句，便拂袖离去。
孔元白抿了口刚刚沏好的茶水，无奈地揉着眉心，只觉得宾客盈门的日子看不到尽头。
果然，不出他所料。
刚刚用完午膳，就有人登门了。
第35章 夜探皇子所
“砰——”
随着一声巨响。
八皇子猪突猛进地将紧闭的院门创开，手还不忘牢牢拽住亲哥的衣角，生怕人跑了。
身后紧跟着两名艰难维持笑容的内侍，抬着一箱子重物。
而近身侍奉为他擦汗的美貌宫女，娇滴滴地劝谏道，“八殿下，您求贤若渴，但也别跑太快了，容易着凉啊！”
跟在后面的五皇子面如死灰，近乎是被强行拖拽着进的侧院。
“孔元白！孔元白呢？本皇子来找你了！”八皇子嚷嚷着，瞅见坐在石桌边的孩童，立刻凑了上去。
只端详一眼，他就连连摇头，“你这么瘦，确实是被继母虐待过了。”
八皇子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惨的人，亲娘死了，后娘这么恶毒，亲爹还从不过问家中事务。若不是孔元白机敏，现在都要过头七了！
他在听说四哥早早就来拜访了被父皇夸赞的神童，而这人居然跟那名千古一帝的谋士同名同姓的时候，八皇子彻底坐不住了。
毕竟，八皇子可对那张至高无上的皇位惦记许久了。
他只要想到，当皇帝能理所当然地享受万民供养，吃穿用度都可以是全天下最奢靡华贵的，身边环绕的都是精挑细选的倾国美人，就恨不得今天当上皇帝。
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八皇子只能趁父皇还身强力壮时，给自己积攒助力。
而孔元白是面前尚还年幼的他，能接触到的最大助力之一。
当然，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八皇子还将自己的另外一大助力带来了，就是他的亲兄弟五皇子。
八皇子尽管很不理解亲哥为什么能无欲无求到，连皇位都不去争，不去抢。
但这样也好，他就能全心全意地帮自己这个亲弟弟争取呀！
自己还不用担心他的野心。
八皇子越想越觉得自己思虑周全，直接挥手让内侍打开箱子，里面尽是些做工精致镶金嵌银的雅玩，以及吸引孩童注意力特意制得色泽鲜亮的珠宝玉器。
然后他满脸同情地道，“元白，我刚刚听说你的事儿，觉得你太可怜了！娘死了，后娘还这么恶毒，肯定没见过这些好东西。”
“我愿意把我前些年喜欢的雅玩分你，你以后是我一个人的伴读了！”
八皇子还不忘补充道，“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我对底下人可好了！”
孔元白都被这么直接的话语，给干沉默了。
他甚至有种恍惚感，这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皇子？
就算是普通官员家庶子中，也很难养出这么没头脑的吧……
五皇子在听闻弟弟的一番高谈阔论后，面色彻底扭曲起来。
他趁着对方还没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抬手就紧紧捂住皇弟的嘴，将人打横抱起。
不顾对方奋力挣扎，呜呜叫唤，就快步冲出了院落。
而两名内侍面面相觑，正准备将箱子放下。
却被孔元白制止了，“无功无受禄，还请两位公公带回去吧。若是八殿下问及伴读事宜，不妨告诉他，此事当是由陛下决定，我只是一普通小儿……”
他的话尽管只说了半截。
但两位内侍，都心中有数。
为首年岁较大的内侍乐呵呵地应下，心道这神童还怪通人情世故的，让他们带句话回去免得吃挂落，便再度将箱子抬起，离开了侧院。
……
“九殿下，你猜我在外面听到了什么？！”
这些时日，蒲子安跟着顾秦每日用三顿色香味俱全的餐食，每次吃得还荤素搭配、营养均衡，那张消瘦的面颊都变得红润饱满起来。
他这会儿兴冲冲跑来，显然是在外头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顾秦正用木棍戳着盆里的纸浆，漫不经心地应道，“哦？你打听到什么了？难不成有谁摔破脑袋了？”
他想想前些时候也只交代过这事儿。
但那时候，不是因为没料想到顺天帝竟然是他自己吗？
真是闹出了个大乌龙。
“哎呀，不是！但有一点点接近，是有人被割伤了脖颈！”蒲子安舔舔唇补充了下，“但不是咱们皇宫里的人，是外头的！”
原本来了兴致的顾秦又兴致缺缺起来，这不纯扯淡吗？
甭说有人被割破脖颈，皇宫外头还每时每分每秒都在死人呢！
蒲子安急了，这下彻底不卖关子了，“奴婢是听皇子所的那俩熟悉的太监说，那被割破脖颈的不是旁人，正是天幕中出现过的，未来的顺天圣皇帝身边的谋臣孔元白！这孔小公子也怪可怜的，才七岁，就被二皇子的党羽刺杀，就因为他是顺天圣皇帝未来的助力。那群人抢不到皇位，肚子里憋着火，就想把他趁着年幼先弄死了，也算是斩断顺天帝的左膀右臂！”
“哦？但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不要太多，他们怎么就能确定这是顺天帝身边的谋臣呢？”未来的顺天帝顾秦对这番说辞，提出异议。
“因为……因为他特别机敏聪慧！我听他们说，这孔元白是搁家里被刺杀的！他继母妒他抢了弟弟的风头，向来不喜他，便跟那群人里应外合，将刺客藏在家里头，大半夜行凶。没想到他被刺伤后，还侥幸脱逃，专挑民宅多的街巷，跑去洛阳郡守府门前击鼓明冤！多亏了郡守大人慧眼如炬，才将一众真凶帮凶捉拿归案！”
蒲子安着实佩服那名叫孔元白的人，仅次于他们家殿下，所以这段话说得甭提多流利了，“哦，对了，这孔小公子被陛下邀进宫里来当伴读，现在就住在皇子所的侧院呢！”
“哦？……那确实有点意思。”
顾秦继续捣鼓纸浆，也对这人生出了几分好奇。
毕竟能被天幕点名，还排在第一位的，多半是青史留名的重要人物，就不知道是做出的贡献特别大，官职特别高，还是跟他志趣相投了。
最好能找个机会，去看看。
住在皇子所也好，方便行动！
蒲子安生怕殿下累着，连忙蹲下帮忙，费劲儿地用石臼将煮烂的树皮舂捣成泥。
没干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
“殿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啊？”小太监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却依旧使足了劲儿干活，好奇地出声。
“这东西做成了，就可以代替竹简用来书写。”
顾秦自从知晓他是顺天帝之后，就搜寻起褚树皮和嫩竹，开始着手准备了。
原本他没考虑造纸。
就是因为纸这种但凡做出来，就是在掘世家的根。
知识垄断对于既得利益者来说，是致命的，这种便于价格低廉且便于书写的载体出现，打破了知识传播的壁垒，会彻底瓦解世家的统治根基。
寒门阶层不再需要以依附世家的方式，获取知识。
卖纸获取暴利？
顾秦怕头批纸还没卖完，他的头七就过完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今后做的找死的事儿，又何止这一件？(bushi)
当然也顾秦不仅仅是因为虱子多了不愁，开始肆无忌惮地找死。
他是着实用不惯简牍，打算先造些纸出来自己用，等到时机成熟，再加以推广。
这一番忙活下来，就临近傍晚了。
顾秦用完膳，就琢磨起住在皇子所侧院的那名疑似为自己谋士的家伙。
去试探，宜早不宜迟。
要不……
两个时辰后。
夜色笼罩皇宫，万籁寂静。
伴随着铠甲轻微的响动，巡逻的禁军渐渐远去。
顾秦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气。
呼，还好没被发现。
这才重新攀上窗沿，脚下则垫着小内侍堆叠起来的砖块。
他小心翼翼地将腿抬高。
刚翻过半个身子，卡在窗框上时。
头顶传来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
“你，就是顺天帝？”
第36章 多智近妖孔元白
顾秦差点被吓得摔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太奶。
伫立在窗畔的孔元白微微挑眉，黝黑的眼眸上下扫视了一圈年岁相仿的来人。
不知怎地，顾秦从他眼中读出了‘就这，也不怎么样么’的意味。
顾秦：“……”
好好好，他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小瞧了！
孔元白揪住他的衣襟，顾秦也顺势借力翻进屋内。
顾秦气都没喘匀，就开口问道，“你为什么叫我顺天帝？！”
“今日满十岁的诸皇子，我都接触过了，并无符合之人。你选择深夜前来，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招致怀疑，否则白日也可前来拜访。而你能深夜前来，能躲过巡逻禁军，居住寝宫必定偏远。不惊扰主殿娘娘便能外出，也就多半没有生母养母照料，近身侍奉的太监宫女才会都听你这位主子的。我说的可对？”
孔元白停顿片刻，继续补充道，“这和顺天帝的情况，完全吻合，而我刚刚喊出这三个字时，你的表情震惊骇然，却独独没有疑惑。殿下，您觉得呢？”
顾秦服了，这说的确实无懈可击。
他想辩驳，都找不到漏洞。
顾秦也懒得继续装了。但夸赞的话，还没说出口。
就听到穿着里衣的小少年抿唇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不该亲自来的。”
孔元白神色透露出超越年龄的冷静，“你但凡找个内侍宫女，给我的送膳时带句话，也能试出我的态度。”
顾秦：“？？？”
他这不是听说有个不识字的神童，好奇吗？
而且这极有可能是他未来的谋臣诶！
在孔元白的注视下。
顾秦扯下嘴角。
好吧，……他承认确实这个行为有点鲁莽。
顾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不打算改正。
他被七八岁的小孩儿指出错处，面上都有些臊得慌。
但顾秦直接跳过自证环节，撇嘴往孔元白面前的桌案上一坐，抢过了摆他面前堆得很是好看的小点心，反将一军道，“你不也以身犯险了吗？！我可不信，这么聪慧机敏的孔元白，居然不知继母图谋不轨？”
孔元白一言难尽，默默将桌案上的烛火挪得稍远了些，避免烫到这位大爷的屁股。
然后道，“我不是君子，我是小孩。”
顾秦嘿嘿一笑，其他的不辩驳，那就说明他没错说咯？
“你果然知道你继母是帮凶！恐怕事先早早就察觉出了端倪，所以你才你舍近求远，不向家中长辈仆从求助。反倒是不顾遥远，趁夜跑去洛阳郡首府！故意将此事闹大！”
他当时听到蒲子安讲述的时候，就觉得这件事远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啧，这小子真够狠啊！
连自己生死都能当做筹码压上，引得他继母跟疯狂的赌徒般，压上所有，孤注一掷。
孔元白却斜睨了他一眼，“我一直知道继母看我不顺眼，想让我给她亲子挪位置，所以在家向来谨小慎微。送来的餐食，我每次都会先取出一小部分，喂看门狗。如果它并无异样，我才会吃下去。但那日，狗吃完昏睡不醒，我自然知晓这其中必有问题，这贼人都能潜入到家宅内部了。果然不出所料，我晚上便遇到了刺杀！夜色太深，我慌不择路，恰巧跑去了郡守府，又有甚问题？”
顾秦惊叹地看着面前扎着揪揪的少年郎，为他诡辩的思路叹服。
从多智近妖的神童刻意设局引继母上钩，到无辜可怜的孺子惨遭恶毒继母刺杀。
妙，实在是妙啊！
孔元白歪了下头，重新盯着面前微张嘴感叹的顾秦，语气郑重道：
“我不过一垂髫小儿，就算死，也对时局并无大碍。但你不一样，千千万万人对未来希望，是与你的生死紧密连接在一起的。靖朝，可等不来第二个千古一帝。”
顾秦面对执拗的少年郎，颇有些无奈地揉着眉心。
很想大喊一声，师父别念了！
但他可不想被孔元白这种认死理的小孩盯上，只能拖长了声音道，“是，我知错了——”
或许是顾秦搞怪的行为，打破了凝重的氛围，又或许是两人的一见如故，冲淡了对未来的踌躇。
也不知道是谁先弯起了唇角，两人相视一笑。
顾秦深感孔元白的聪明睿智，着实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没留神嘟囔出声。
孔元白却嗤笑了一声，“怎么，英明神武的顺天圣皇帝，不允许第二个跟他一样的聪明人出现？”
顾秦暗自腹诽，这能一样吗？
他是从后世来的穿越者，根本不是原装未拆机的靖朝八岁孩童。要是按照上辈子年龄论，当孔元白的爹都绰绰有余，一时间他对这小子的行为都多了些宽容。
不对……
保不齐孔元白，也不是原装货呢？！
顾秦瞪圆了眼睛，试探地开口，“宫廷玉液酒？”
“……龙井雨前茶。”
孔元白感觉面前的人在听到他的回答后，肩膀骤然松垮下去，眉眼间掠过一丝颓然，不由得疑惑地眯起眼，“你是希望我说些什么吗？”
顾秦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事，是我想岔了。”
就眼下这种局势，就算找到老乡又如何？
不过从一个人心惊胆战等死，变成两个人心惊胆战等死。
最重要的，是应当将更多能力出众的人，绑上未来顺天圣皇帝的这艘战船。
这样就算他的身份被天幕曝光，也能自保。
顾秦将此事跟孔元白说起，却见对方沉思片刻开口，“我倒确实有个法子。过段时日，陛下会在西华门举办一场马球大赛，听闻宫中皇嗣和朝臣子侄都可参加。你若是马术超群，球技惊人，自然会有慕强的同辈前来结交，到时候从中筛选，多少能挑出些家中背景不凡的武将根苗……”
“我不会马术，球技也平平。”
顾秦微微一笑，“但我，还真想出了让他们心服口服的法子！”
孔元白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对他的主意很好奇。
“哦？愿闻其详！”
顾秦却走回窗边，利索地翻了出去。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等我回去准备点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37章 我勒个活阎王啊
“对了，小白，记得给我留扇窗哦！”
小白？！
孔元白冷静自持的面具寸寸碎裂。
他罕见地跟七八岁的孩童般，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重重摔上了窗。
太过分了！
这就是他未来的主公？？？
怎么能如此，如此……放荡不羁，难怪被后世之人调侃成创飞全世界的大魔王。
孔元白尽管也心里清楚，所谓的小白只是因为他名字里“白”这个字，但一想到他日日投（试）喂（毒）的那条看门狗也叫小白，就根本笑不出来。
他气鼓鼓地攥紧拳头，坐回床上。
却因为今日发生的这些事儿，对他的冲击太大，根本睡不着。
孔元白注视着从床顶端垂落纱帘，听着窗外风卷落叶的沙沙声。
直到天蒙蒙亮。
他才困倦闭上了眼……
*
距离天幕第一次出现，也过去了好些时日了。
大家渐渐习惯了，这天幕每隔七天便会出现一次。
庆帝需要日日批阅成堆的奏折，诸位公卿大臣各自的府衙部门里头也事务繁杂。
所以并非每次天幕出现，他都邀请文武百官及子嗣，聚在未央宫，共同观看天幕。
今日便没有。
伴随着朝阳从天际跃出，浅金色的晨曦洒满天空。
天幕也照常亮起。
庆帝正在批阅各地郡县官员递来的请安奏折，手腕都因为频繁地翻动竹简而有些酸胀，听到耳畔传来熟悉的天音。
他干脆将奏折搁下，起身朝着门边走去。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up主才疏学浅，很高兴又和大家见面了~】
【我们本期视频呢，将着重讲一下，顺天大帝是如何对云州大刀阔斧地改造，让这片土地成为名副其实的军事堡垒，守住他的大后方。他又是如何凭调度云州的资源，支撑着战争消耗。仅仅花费三年不到的时间，就荡平匈奴，并长驱直入，打入洛阳，成为了华夏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以藩王军事叛乱成功夺取皇位的帝王！】
庆帝在看到荡平匈奴四字时，瞳孔骤缩。
他经天幕提点后，已将盘踞在靖朝北部的匈奴视作心腹大患，并开始着手囤积大量粮草，为有朝一日攻打匈奴做准备。
匈奴逐水而居，随时会迁移王都，就算再多的探子撒下去也是徒劳。而中原就算在正面战场上占据上风，也会因为无法深入草原，而让这群蛮夷侥幸逃脱，待他们休养生息几十年，又会死灰复燃。
所以，这注定会是场持久战，端看靖与匈奴谁耗得过谁了！
但庆帝他这名将领出身的帝王，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居然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这种程度——
不到三年的时间，就灭掉匈奴，攻下洛阳！
这恐怕是战神在世，都做不到的惊天伟业。
庆帝攥紧窗框的手微微颤抖，额角的青筋暴起，像是想透过天幕看到这位千古一帝的率兵征战匈奴的风貌。
他感慨道，“还真是厉害啊……”
【相信大家应该都听过最近很流行的地狱笑话，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这大抵也是顺天帝发展军事的最开始的原因，云州在他的治理下，变得富饶繁华，甚至成为了靖朝商贾前往东南亚各国的中转点，能从这上面捞到的商税，就足以让周围诸侯国和异族，垂涎欲滴了。】
【更别提云州水力织布机、白砂糖制糖工坊、玻璃工坊种种盛产稀罕物的“聚宝盆”了。】
【咱们居安思危的圣皇帝陛下，看看群狼环伺的云州，估计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变革的时刻，已然到来，必须要在他们动手前，做出改变了！】
【那么，如何将云州打造成军事堡垒呢？】
[造火药，造大炮，把他们都突突了！]
[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圣皇帝陛下搞发明创造的伟力了！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就想仰天长啸！]
[愚蠢的敌人，为陛下颤抖吧！]
顾秦被那堆吹捧，尬得头皮发麻，脚趾头都已经抠出了三室一厅。
他努力给自己催眠，顺天帝是顺天帝，顾秦是顾秦。
夸顺天圣皇帝，跟他顾秦有什么关系？
顾秦这才重新恢复平静，抓着简陋粗糙的毛笔，继续紧盯着天幕，打算在布匹上记录云州的战略改造和军事部署。
【提到将云州打造成军事堡垒，就得让大家先了解一下云州地理环境，它是现今的云南一带，多山多水，最天然的优势便是横断山脉和沧澜江。】
【横断山脉对于千年前的古人来说，本就是难以逾越的，而顺天帝为了彻底断绝小股兵卒翻山潜入的可能，成批量地往山里种植箭毒木，还在关键隘口布置涂抹蛙毒的刺桩。让试图潜入者，都有去无回。】
【而针对沧澜江，顺天帝派人在江底铺设中空陶管，战时投入生石灰包，使江水瞬间被加热到70°以上，成功将敌军拒之门外。】
[我嘞个活阎王啊！]
[将敌军兵马一锅烩了，泡进八九十度的烫水，就算没立刻被煮熟，也是能致死的重度烫伤了，在古代那种医疗落后的地方绝杀了！]
[真的太牛掰了！有时候真想扒开顺天帝脑子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三世纪别的大陆冷兵器还没普及呢，但咱们最伟大迷人的老祖宗已经搞上化学攻击了！]
[这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啊！]
顾秦目移，不再看那滚动的弹幕。
尽管经受过现代文明洗礼的他，目前还不能接受这么残忍的手段。
但假如真的面对你死我活的情况，背负整个云州安危的顾秦还是会理智地放下部分道德观的……
天幕仍在滔滔不绝地讲解着，云州被打造成铜墙铁壁的各自操作。
【这些都是加强了原本就存在的地理屏障，顺天帝还发明出了水泥，这种能让城墙建筑修建地更加坚硬牢固的材料，刀刻斧凿都很难在这看似朴的墙面上，留下任何印记。】
【并且因为它的特性，很适合造房子，水泥在现代社会得到了更广泛的应用。】
【除了水泥，顺天帝还拿出了一件核心杀器！】
顾秦如有所思地望向天幕。
【这件核心杀器，也就是让全球从冷兵器时代，迈进热兵器时代的标志——火药！】
第38章 战忽局的胜利
【火药发明不是偶然，是顺天帝阅读一本炼丹师手札时，意外发现炼丹失误会发出轰隆巨响，更有甚者能掀翻屋顶。他便召集来云州境内的术士，要求他们针对炼丹炉发生炸炉的原理，做出爆炸杀伤力更大的武器。】
【因为此时的云州融合地理屏障、军事工程与生产力提高，已经被打造成彻彻底底的军事堡垒了。这个火药因为它的不可控性，顺天帝都没准备使用，算是个添头。】
【咱们顺天陛下确实心地善良，但，架不住有人找死啊！】
【靖元三十三年，匈奴联合羌、氐部落从河西走廊南下，过阴平道入蜀，骚扰云州西北部。此时匈奴人已经攻占蜀地，封国是蜀地的十一皇子仓皇出逃，却被穷追不舍的羌人杀害。匈奴人还没等到朝廷援兵赶到，就蚕食靖国西南大片领土，劫掠走了数万靖人。】
【哦，对了，朝廷的援兵也是地狱笑话中的地狱笑话，当时洛阳城权力斗争都到了那般田地了，只是区区被攻下几座边城？这不是还没打到洛阳城吗？】
【要军饷没有，要兵那就更没有了。】
【你把兵要走了，那洛阳城的老爷们谁来保护？】
“咔嚓——”
庆帝捏折了精心雕刻的窗框，被气得眼角眦裂，眼底泛起鲜红的血丝。
若是天幕中那群只顾争权夺利的子嗣出现在面前，盛怒的皇帝陛下，活撕了他们都极有可能。
他想到被匈奴铁骑踏过的靖土，被掳掠残杀的黔首，气得眼前又是一黑。
“该死的！一群孽畜！”皇帝陛下紧紧攥着窗框，发出咒骂。
若是说庆帝先前将皇位传给未来顺天帝的打算，只占三分的话。
这一刻，当他真正的意识到，其他皇嗣毫无底线的争权夺利，根本不管黎民死活，就算坐上皇位，也多半会被天下义士推翻。
他将皇位传给顺天帝的打算，已经提升到了七分了。
不是因为顺天帝太好了。
而是其他人实在太次了。
皇帝被内侍总管搀扶着坐下，抿了口清茶，才恢复了冷静。
天幕也停止了阴阳，继续讲述起匈奴南下。
【但匈奴的胜利，在他们将下个要捏的软柿子定为云州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想当匈奴单于在看到云州的诸侯王——传说中从未上过战场的“云州病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将一杆红缨长枪舞得虎虎生风。】
【那人抬手间，五千门盏口将军炮齐鸣，炸药轰隆声响彻四野，数十万匈奴兵被掀翻至空中，转瞬间到处都是断肢残骸、血流成河。】
【他一定是惊恐畏惧崩溃的。】
【尤其是匈奴单于侧头就能看见，左贤王的脑袋被炸药碎片开了瓢，死得干脆利索，没能多挣扎一秒。】
【云州没费一兵一卒，就大获全胜。而此地战场焦土三年不曾长草，史称“铁火川”。】
[哈哈哈哈哈，我愿称之为战忽局的胜利！]
[匈奴本来打算捏软柿子，结果发现摸到炸弹了hhh]
[这真得谢谢顺天陛下不想过早介入洛阳权斗，所以搁云州韬光养晦。不然，他柔弱不能自理的消息，也不可能传播范围这么广，连匈奴都信以为真了啊！乐死我了！]
[铁火川一战擒二王！]
[想让羌氐配合？简单，来两发炮弹，让他们开开眼！]
[就这，这可是咱们顺天圣皇帝陛下，征战四方传奇故事的开端！]
【而匈奴残部，则有顺天帝率五万具甲铁骑，由羌氐族带路，通过走河西走廊北上，完美复刻匈奴的行军路线，但不同的是他们携五万余支三眼铳和猛火油柜，一月内就突破了大散关，焚毁匈奴渭河粮仓，将匈奴王庭中为推选下一任单于，打的你死我活的残部尽数歼灭。】
【当然，顺天帝没忘记将匈奴文化也彻底毁灭，他在进行了焚龙城、碑刻湖、将冥顽不灵的右贤王头颅制成酒器，献于洛阳后。】
【顺天帝还将这批战俘全收编为了云州的官奴，在中原文明的冲刷，以及好好挖矿就能一天吃三顿饱饭的诱惑下，这批在草原忍受着饥寒交迫的底层奴隶到死，都异常老实安分。】
【当然，奴隶中也不是没有上升通道的，只要你学会官话，就能成为市场上流通的仆从，做满十年仆从，经过各种技能汉化程度的考核，达标者就会得到民籍。除了这种渠道，你也可以选择参军，毕竟是战场搏命，军功制度会升的更快些。】
【冒顿就是走的这条路，他凭借着惊人的练兵才能，以及独到的战略眼光，最后成功地做到了武将官职的巅峰——司马大将军。】
【说到冒顿，就不得不佩服，咱们陛下对武将苗子的精准把控了。顺天帝率兵攻下王庭的时候，冒顿才出生了一年不到。结果，这么个只会嗷嗷叫的小崽子，却被陛下一眼相中，直接提溜走了。顺天帝将他带回去，塞给云州第一军校培养，进行了十几年的政治教育，以及最顶尖的军事教育，十七岁率三万精兵就攻下了超级魔怔的孔雀王朝，还屁颠屁颠地把战利品带回来，送给顺天帝。】
【冒顿其实把咱们陛下当成亦兄亦父的存在了吧，史书上记录下来的互动，真的好有爱！】
【还有衡布、卓玉龙、纪问丝……这些名将，都是陛下捡回来的，送去军校后，被培养的好出色啊！】
【有关这些名将的生平成就，up主之后会单开几期视频来讲解。咱们今天这期视频，主要是讲云州的超强军事能力的！】
【顺天帝在云州做下的种种布置，惠及的不仅是一代人，几十年。而是成百数千年，这片土地都被先辈辛勤建造的巍峨城墙，牢牢保护在其中。不论是如何改朝换代，也鲜少有波及云州的战争。】
【因为，这里易守难攻，哪怕是一卒收关，也能让万军骨枯。】
【这或许就是顺天帝留给云州，留给送他万民伞建生祠的黔首们，最宝贵的财富吧。】
【好了，本期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喜欢的宝贝们，可以给视频来个一键三连，我们下期再见~】
【至于下期内容？那就容up主卖个关子咯？如果评论区有点赞数特别高的点子，也有可能会被采纳哦！】
“……评论？”庆帝盯着面前狭窄的蓝色输入框，试探地点击了下。
然后，他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那些古里古怪的符号，傻眼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皇帝陛下不满地乱戳一气，忽然发现按最大的那个按键，会切换一个界面。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三个小字。
“倾听中……”
倾听？这难是要自己说话？
庆帝沉吟片刻，就冲着天幕道，“吾乃大靖庆帝，今岁靖元十八载，比岁灾异相仍，何术以拯苍生？”
随着“嗖——”地一声。
庆帝看见自己所说的话，变成缺胳膊少腿的文字，出现在狭窄的输入框里。
他试探地点击了下确定。
然后，庆帝惊讶地发现，自己说的那句话，出现在了天幕上。
与此同时，许许多多由靖朝人发出的评论，穿梭过时间的洪流，出现在了视频博主才疏学浅的评论区。
这些评论大致能分成三类。
第一类是求长生，让仙人能赐些丹药给他们，若是不能，给些能长寿的法门也可。
第二类则是询问顺天帝究竟是谁，发出这种评论的不是想搞刺杀，就是想提前投资。
第三类就是来自普通黔首，恳求肥田增产，应对蝗灾洪涝旱灾等等灾异的法子。
皇帝也没仔细看那些评论。
因为他想起阿婆主说过，会采纳点赞数特别高的评论。
“点赞”这个词，先前视频里后世之人也提过。
庆帝假如没理解错的话，应当戳一下那个手握拳拇指朝上的图案。
他看着自己那条评论点赞数不断增加，还是担心点赞的数量被其他评论超过。
“梁岳，你去跟禁军和大臣们都说一声，让他们都给朕的评论点赞。”
内侍总管应了一声，就垂手退下了。
眼瞅着自己的评论点赞数节节攀升，比下面几条评论点赞加起来都高。
庆帝刚松了口气。
面前的评论区就消失了。
庆帝：“……”
*
宫外茶楼里。
顾秦没关注天幕消失后的评论区，倒不是他不担心里面热心网友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是他太了解后世的沙雕网友了。
就跟你在网上追着别人问，床前明月光是谁写的一样。
面对这种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网友不但不会认真回答，还会以为你在玩梗，开始已读乱回模式。
你问床前明月光谁写的，评论区回复可能是照见您头顶有绿光，也可以是此乃冥王星反光。
总之，没人会说李白。
要真有这种老实人，恐怕会引起其他网友的围观。
而且，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速速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