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等我出新色号》 第1章 把口红换成小钱钱 春日里阳光正好,闺阁的小姐夫人们,像是在冬天蛰伏的毛毛虫,瞬间变成了挥翅的彩蝶,穿着五光十色的衣裳,打点好妆面,纷纷相约聚会,购物,踏青。 当今圣上指导有方,百姓安居乐业,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各个产业蒸蒸日上,民风也开放,不少女子妇人,也并不甘心在府第方寸之间,签死契给人做丫鬟婢女,有不少女子妇人都在外,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 长安街上,人流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小贩热情的叫卖声好像永远不会累。 京城城南最著名的女人街街口,抬来了一顶小轿子。那轿子的木材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名贵的,用做垂缨的红缎也已经褪色了许多。 丫鬟春柳待轿落时,去掀起垂缨,轿子上走下一沉鱼落雁的女子。小小的圆形鹅蛋脸,肌肤宛若凝脂,天生的好眉形,无可挑剔的开扇型双眼皮,小巧挺翘的鼻梁,连鼻峰都高耸得恰到好处,最赏心悦目的,还是这完美的M字唇形,唇峰明显,唇珠微凸,不点而红,让这张可爱稚嫩的脸庞,显得明艳而大气。 白云芷落了轿,抓着丫鬟的手紧了紧,“春柳,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成不成就差这一招了,加油!” 春柳也是坚韧地点点头,“小姐,一定可以的!加油!”顺便熟练地朝白云芷比了一个握拳头的姿势。 白云芷今天的目的,是要在女人街的胭脂店里头,把自己穿越过来之后,自制的60个唇脂全都卖出去! 这个朝代,其他产业蒸蒸日上,可偏偏这美妆产业,实在是落后到让人想哭。 画眉,还在用竹炭。 粉底,用的是面粉和大豆粉。 唇脂,用的是朱砂。并且这个朝代的唇脂,只有三个颜色,紫色,肉色,朱色。 她作为一个现代的业余美妆博主,一下子穿越到美妆产业的起步阶段,着实接受不了。好在在现代时,白云芷就DIY过口红,且这个架空朝代做口红的材料也不难找,加上和她一起穿越带过来的24色色粉,试验过几次以后,倒也马上便把口红做出了。也得亏了这一点,让自己找到了一些些致富的商机。 自古以来什么钱最好赚?女人的钱啊! 于是白云芷马不跌按照记忆中的流行色号,反复试验,用色粉调出了一款西柚色的唇脂,指望能在今天卖个好价钱! 毕竟买唇脂材料,已经花去了自己从小到大所有的私房钱了,今日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不打无准备的仗。口红做出来之后,白云芷倒是并没有着急去胭脂店售卖,而是先让自己府里的几个侍女,涂上西柚色的唇脂,去京城各大胭脂店问询,只说这款唇脂是偶然得来,觉得颜色特别,显色度高,滋润度好,比起目前的唇脂来说,还更持久,问胭脂店有没有同款唇脂。 这一举动不仅引来了售货女郎的惊奇,连在旁购物的贵家小姐们,也纷纷表示对这唇脂的极大感兴趣。 这就达到了推销唇脂的第一步:先给自己的产品蒙上了一层神秘感,好口碑先传出去了。 且早在今日出门前,白云芷就针对京城各大胭脂店做了细致的了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京城里的胭脂店也是按照高中低档来划分。 最高档的胭脂店:紫云香。在脂粉行业一骑绝尘,专门招待王公贵族,天皇贵胄。据说连皇宫里的后妃娘娘们,也经常托亲眷采购入宫。自然这要价也是不菲,有“紫云香唇脂,价值一克金”的说法。 白云芷最想合作的,便是这紫云香了。也相信自制的口红绝对能让那些挥金如土的贵小姐满意。 可惜,紫云香门槛高,架子大。连上门买购,采用的都是会员推荐制,需要在紫云香的会员簿登记在册,且发了定制的贵人牌,才能入内。 白云芷的父亲,只是当朝的一个七品小官,这样的家世在京城那是一抓一大把,丝毫不起眼,谈不上权贵。 并且白云芷的生母在她十岁时早逝,父亲在以后六年间并没有续弦,也没有人带她在京城的交际圈中长袖歌舞,活络交流,就更谈不上认识紫云香的会员贵小姐了。所以,紫云香那是够不上了。 中高档的胭脂店,才是此次白云芷的目标。共有三家。馥翠坊,采蝶轩,宝香斋。 馥翠坊是在扬州起家之后,大受市场好评,于是在扬州权贵势力的支持下,把店开进了京城。 采蝶轩。这家脂粉店,说来和紫云香有些渊源。采蝶本是紫云香的一女侍,因为极其喜爱脂粉,在紫云香做工的同时,自己研究出一套脂粉,并且给紫云香的掌柜试用,但并没有得到紫云香掌柜的认可,于是采蝶便离开了紫云香,自立门户,创立了采蝶轩,短短几年,便在脂粉业有了名号,直接跻身进了中高档脂粉店。京城人士谈起采蝶轩时,大加赞赏,颇有些励志的意味。 宝香斋。是一家传的脂粉店,传到这代掌柜手里,已经是第五代了。靠着家传的手艺,在京城中倒也颇有口碑。能够在京城的商海中,大浪淘沙到今天,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至于女人街上那些其他中档或者低档的胭脂店,白云芷就丝毫不考虑了。 女人街一如往常热闹非凡。白云芷走在街上,本就容貌出众,再加上涂着西柚色的唇脂,在一堆肉色,朱色,紫色唇脂的衬托下,更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还有极个别小姐,遣女侍过来,大方询问白云芷唇脂是在何处所得。让白云芷把唇脂推销出去的信心大增。 白云芷盘算着,“春柳,你觉得这三家,哪家最有几率买我的唇脂?” “咱的唇脂质量这么好,三家肯定都愿意,但奴婢估计,还是采蝶轩几率最高。” 白云芷深以为然,“我也这么觉得。采蝶轩的掌柜,自己就是个白手起家的厉害人物,对自制的唇脂,按理来说应该也不怎么排斥。” 心中有些期盼,又有一丝着急,赶紧卖出去吧,卖出去了就能给祖母买药了。 * 虽说已经过了春节好一阵了,可有些惫懒的店家把那过节的红灯笼,还没有换下。随着习习春风,那灰扑扑有些破败的灯笼绕了一个又一个圈。 白云芷坐在路边的小铺里,用筷子搅着那碗清汤寡水的光头面,想起刚才的情形,有些泄气。 第一家去的是馥翠坊,售货女郎们倒是一个个客气,且对这唇脂啧啧称奇,但是可惜馥翠坊的掌柜正好去外地采购原材料,要过七日以后才能回来,白云芷扑了个空。 第二家,去的是采蝶轩。见到了传说中的传奇老板采蝶,只不过,采蝶话里话外都带着些高高在上。明明这么好的东西,在采蝶的话语中,却好像这满京城,只有采蝶轩愿意买下这唇脂,隐隐有压价的意思,实在是让白云芷觉得相当不愉快。 看着有些沮丧的白云芷,春柳安慰道,“实在没想到采蝶老板是个这样厉害的人物,小姐不必慌张,还有一家宝香斋还没去呢,大不了,就等七日之后再去馥翠坊也行。” “采蝶轩短短几年如日中天,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肯定是靠着做掌柜的经营筹谋,采蝶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只不过落在咱们头上,的确有点不舒服。” “馥翠坊是不必等了,等他家掌柜回来了,愿不愿意见我,价格是否合理还两说呢,变数实在太多了。只有去宝香斋试一试了。” 到宝香斋时,已是未时。白云芷开门见山,便很快见到了宝香斋的女掌柜,惜玉。 白云芷坐在雅间,看着桌上杯盏里泡着的上好龙井茶,且下人们一看就是严格训导过的,守礼有节,心里便给了宝香斋一个好评。 比起在采蝶轩说了许久,下人连水都给一杯,接人待物,高下立见。 惜玉作为宝香斋的掌柜不久,刚刚在母亲的指导下掌事,今年不过才十八岁,性格倒很烂漫爽利。见白云芷生的如此好看,妆容又细致讲究,举止落落大方,心中便生了几分好感。 主座上的惜玉,由于商业的敏感度,立马被白云芷嘴上的唇脂吸引了,笑道,“前阵子就听说,有手艺精巧的娘子,自制了上好的唇脂在外售卖,今日一见,真真是唇脂好,人也好!” 在采蝶轩遭受些小波折之后,在宝香斋听到惜玉这客气的夸赞,白云芷的确如沐春风,“宝香斋名声在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相互吹捧谁不会呢,只不过这一句,白云芷的确带了几分真心。 惜玉开门见山问道,“听侍女说,娘子是想把这唇脂放在宝香斋售卖?” 白云芷让春柳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普通的贝壳唇盒递上去,“是的,掌柜大可先查看一番。” 惜玉打开贝壳之后,见了那唇脂便心中惊奇,这个颜色的唇脂竟以前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并且市面上的唇脂,大多都是由朱砂制作,干巴巴地,上嘴虽有些颜色,可是上嘴时非常干涩,惜玉取刷子在手上试了试,竟异常顺滑。 惜玉心中感慨万千,宝香斋现在传到第五代,也一直在尝试对店内售卖的商品改革创新,投入了大量的金钱人力,可从来没有大的突破,没想到这样完美的唇脂,居然被眼前这个小娘子做出来了,心情瞬间有点复杂。但也只一眼,便知这唇脂不是凡物。 “哪怕我见过这么多唇脂,也知这的的确确是好东西,娘子肯定是费了大功夫了。” 惜玉停顿一下,瞬间话锋一转。 “只不过宝香斋乃家传店铺,店中所售,配方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所以娘子若想把这唇脂放在宝香斋售卖,需宝香斋买断这配方才可。当然,娘子便也不能再出售给别处了。” ——————————————————-—————— 隔壁《奸夫是首辅》预收求收藏 庆国公嫡长女于薇薇慧质兰心,生得艳绝天下,在五岁时就被太上皇钦点成了皇后。 可惜,皇上喜好男风,有断袖之癖。 她在宫中遭男宠设下毒计害死后,皇上更是面上功夫都懒得做,收回谥号,哀乐全免,恨不得将她一把草席卷了下葬。 是兰芝玉树,清阳曜灵的当朝首辅周沛胥,抱着她的尸身痛哭,最终气红了眼挥剑成河,灭了狗皇帝,称帝登基护住了她的死后哀荣。 重活一世,于薇薇依旧当上了皇后,只是这一次,她不再甘心当个傀儡摆件。 她将竹马周沛胥拦在了宫柳红墙下,如儿时般拉了拉他的袖边,柔声,“沛哥哥,薇儿不想做皇后,想做太后。” 他淡着脸,抽出袖边,“子孙缘强求不得,皇上那边……” “他不行。”她踮脚凑近他耳边,悄声道,“你做皇帝,给你生。” * 当朝首辅周沛胥权倾朝野,相貌英俊,是京中贵女们梦寐以求的夫婿。 可却鳏寡不娶,将当今年幼的皇帝视若亲子,连每日的身高都要亲自量过。 人人都赞他昂昂之鹤,德厚流光。 殊不知,他在轻纱幔帐中,瞧着躺在他身侧的美人,哑声道, “太后娘娘,若还想再为皇上在宗室中添一位幼妹……” 他亲了亲她的脚背,“微臣亦可略尽绵力。” 前方高亮排雷: 1,有可能是一辈子刺激地下情,但绝对是HE。 2,男主心里只有女主,甘心给女主奉献一切的那种。 3,前期女主可能被男配虐。 —————————————————————————— 隔壁《一篇沙雕后宫追星文》预收求收藏 刘悠悠是个墙头满地,粉了半个娱乐圈的追星族。 自从穿越进了一本叫做《假千金贵妃宠冠六宫》的狗血逆袭小说后,她简直太快乐了! 皇宫中遍地都是她以前粉的偶像! 贵妃女主是奥斯卡影后; 太医是柏林电影节影帝; 侍卫是全世界开遍演唱会的歌手; 就连宫女,都是她想要养成的唱跳idol; …… 什么?她只是个锱铢必较,善妒狂妄,毫无实权的恶毒女配皇后。 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追星狗的春天来了啊啊! 于是…… 贵妃犯事,皇上要杖打贵妃,刘悠悠泫然欲涕扑在贵妃身上:要打就打我!偶像行为,粉丝买单! 皇上赏赐的独一份的贡品,刘悠悠大手一挥:送去贵妃宫中!我要给我的崽崽最好的! 宫女和侍卫要私奔,刘悠悠泪水沾湿了巾帕:可千万不要让那些狗仔、哦不侍卫撞见啊!呜呜呜 …… 她这一系列反常的骚操作,终于成功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皇后,朕听闻你混淆皇室血脉,到处喊人做崽?”他眯了眯眼周,眸中尽是威慑。 刘悠悠忙缩着肩膀,摆手解释,“臣妾那是…那是爱民如子……” “那么想要?”他将她揽入怀中,往她腰上重重一按,“朕赏你一个便是。” 文案发布于20200917已截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把口红换成小钱钱 第2章 做了回古代购物狂 白云芷一听这话说得如此敞亮,便也快人快语,“掌柜的,这唇脂品质如何,想必您心中有数,一经推出,肯定是一等一的紧俏货。但是如果定要我卖配方,我是绝不肯的。“ 见惜玉脸色微变,白云芷干脆不紧不慢地端起杯盏,先喝了口茶。这种时候,就要打心理战了,谁先着急,那谁便落了下风。 “实不相瞒,我也只是碍着父亲在朝中为官,不让我出来经商,才愿意把这唇脂放在贵店售卖,不然要是自己开铺面,出售这唇脂,那京城中其他胭脂店的唇脂是绝对比不过我的。” 惜玉听白云芷把话说得这么死,便知买配方是没戏了,但是不死心道。“娘子再考虑一下,宝香斋愿出重金购买配方。” 白云芷笑盈盈地摇摇头,“掌柜的,配方的事儿就不必再说了。您若有意购买,我后续还会再给您出五百个相同品质的唇脂。” 并且一脸真诚道,“其实我也有意,向紫云香,售卖此款唇脂。只不过素闻宝香斋家风严谨,诚信有佳,我才特意上门叨扰。” 惜玉一听这话,心中更纠结了。白云芷这话,实实在在说到了惜玉最忌惮的地方。早在二十年前,京中还是宝香斋独大,紫云香还是城西一脂粉小作坊而已,可谁知时至今日,谈到脂粉,宝香斋每每都被紫云香压了一头,实在是让宝香斋心结气郁。这唇脂若还是让紫云香售了去,那就更加压宝香斋一头了。 惜玉思慎一番,“娘子确定此唇脂在宝香斋出售之后,不会再售卖给其他店铺?” “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不知,娘子手里有多少余货?售价多少呢?” “我手里有六十个唇脂可售卖,十两一个,另再赠送一个,方便客人试用采色。” 关于价格,白云芷早就想好了。这个朝代来说,很多农户一年的收成,估计就是十两多一点,十两银子,几乎就是农户大半年的劳动成果。 对朴实的农户来讲,自然是不小的压力,但是对于京城的贵胄,那连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银钱,都比这个多。高端脂粉又多是贵家小姐使用,这个价格,按理来说合理至极。 惜玉听这价格,比想象中要贵一些,可是又看看这品质,的确值得,便也不想在银钱上再去拉扯。 再者,宝香斋早点把这唇脂买下来,送去后院细细研究,说不定也能制出一样的品质呢?买不到配方,依葫芦画瓢试试看,估计也是行的。 “如娘子所愿。还有一事,这唇脂可存放多久?使用起来,是否会损害人身呢?” 白云芷暗暗佩服惜玉,正是问到了要点,谨慎又敞亮,最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掌柜,我这唇脂的原材料,全是纯天然材料制成,绝不可能对人身有害,但正是如此,为免变质,试用期仅为六个月” “且这唇脂配方复杂,上妆前还得请在耳后试过,确定不过敏才稳妥。这些就算掌柜的不问,我也定要和掌柜说的。” 惜玉还是不放心问道,“方才听娘子说,父亲在朝中为官,请问官居几品?姓甚名谁?”并解释道,“并非有意打探,只不过为了宝香斋的声誉和顾客着想,才多嘴问一句,望小娘子理解。” 惜玉心想,万一在材料里头掺和了些砒霜,卖出去岂不是砸了宝香斋的招牌?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白云芷表示理解,“理应如此。我父亲是礼部一普通傅士,官居七品,名为白齐。” * 钱货两讫后,被惜玉刚送出门的白云芷,脸上挂着矜持有礼的微笑,双双欠身,拜别过彼此。 一转身,脸上便笑开了花,握着春柳的手激动得紧了紧。拐进一个巷子里,两主仆见四下已无人了,便撒开了跳了起来。 “春柳,六百两啊!六百两!”白云芷低声欢呼道。 这些银子是很多老百姓几乎一辈子的积蓄了。 春柳也异常激动,“小姐,老夫人的药有着落了!” 不怪白云芷如此开心,穿越过来之后,她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按理来讲父亲白齐作为七品官员,每个月的俸禄也理应不少,日子说不上大富大贵,可养家糊口也是做得到的。 可是偏偏摊上个亲弟弟白立这么个销财鬼,从小也不知道读书挣个功名,就知道虚耗光阴。 白立是祖父的老来子,祖父最为偏爱,打不得骂不得,年轻时还恃宠而骄,狂妄过一阵。 祖母以为娶个媳妇会好点,哪知二伯母婚后不久,便露出了好吃懒做的本性,竟是个更不要脸的。 到最后拖家带口的,全让大房养着,钱财都让他们耗尽了。前阵子,父亲还在二房的要求下,给二房在京城开了个小面馆,许是生意有了些起色,倒是很久没到大房这边叨扰要钱了。 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前祖母又生病了,有一味药材极其名贵,价格高昂,白齐这些年早已被二房一家吸干了血,东凑西凑,的确凑不来这个钱,只能换一味价格低廉,但是效果明显不如前者的药材来代替。见效慢地让人发慌,祖母日日咳嗽都没停过,让白云芷异常心疼。 所以白云芷才这么着急卖那唇脂,换钱给祖母买药。 唇脂卖出去了,白云芷放开了花银子,妥妥做了一次古代的购物狂。 中午那清汤寡水的挂面,实在是没滋没味,先是在京城的中档饭馆东来顺好好吃了一顿。 又想起家中的碗盏用了许久,不是有了些许裂纹,就是有了豁口,便给家中换了一套上好的杯碗茶盏,再备了些上好的龙井茶叶。 给喜爱书法的父亲,买了上好的笔墨纸砚,以及买了双崭新的靴子。 弟弟白博平时最是馋嘴,买了些干果零食让他解馋,再给他添了一整套衣裳。 祖母吃不了硬物,近来又说睡得不好,买些软糯糕点,再添一个对颈椎有益处的枕头,肯定是不会错的。 把这些东西都置办齐,再加上药材,通共也就花了三十两银子。 主仆俩添置好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酉时才坐上轿子回到了家。 白家三进三出的宅子坐落在京城富人区,东城的最末端。 白家祖上也是辉煌过的,子弟颇多,大多入仕。只是到了祖父这一代,便已显颓势,一直到白齐这一代,不仅子嗣不丰,而且就只有白齐考取功名当了官。其他的子弟,大多都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这样的宅子,若是现在想买,就算拼上白齐一辈子的俸禄,那也是万万买不上的了。 刚进前院,便听到一阵呱噪,白云芷便知,又是那二房的来了。 往前厅一望,果不其然,二伯白立和二伯母刘氏,在和白齐拉扯。 刘氏胖胖的身材,却也不笨重,说起话来那是一个字接着蹦一个字,身体也随之微微摆动, “上个月母亲便病了,怎么这个月来看,母亲却还不见好?大哥你这是怎么照顾的?知道你是吃公家粮的,平日里也要去办公,可也该分分心在家里。” 二伯白立在旁点头附和。自从娶妻之后,他便被刘氏管的服服帖帖。 白云芷走进前厅,草草施了个礼坐下,“二伯母若有事,吩咐云芷便是,这些后院的家长里短,父亲就算有心,也是做不到面面俱到的。” 白齐一喜,“芷儿回来了。” 白齐最是头疼二房一家,耳根子软,又嫌麻烦,只要一听到二房刘氏那呱噪的声音,便头疼不已,疲于应付,所以经常是花银子买清净。 眼见这半年来,每每都是白云芷在旁,用话语把刘氏堵回去,所以一见白云芷回家,仿佛看见救星。 刘氏皱着眉头,“吩咐你?也得找的见你人啊,出去了大半天,人影都不见半个。按理说祖母生病,应该在旁寸步不离,悉心照料。没见过哪家姑娘像你心这么大的。” “二伯母这话说得极是,芷儿今日出去给祖母问药疏忽了,依儿妹妹和济儿弟弟是孝顺的,今日必定都来侍奉祖母了。” 祖母不是她一个人的祖母,刘氏的女儿白云依和白济,也该在旁侍奉才对。 刘氏听白云芷说到自己生的一对儿女,话语一滞,“这丫头的话说的,面馆刚开起来,依儿要学管账,济儿要在店里跑腿,哪儿有这么许多闲工夫?” 白云芷内心翻了个白眼,刘氏这个标准到,自己儿女上就行不通了。 刘氏话锋一转,“不过芷儿有句话倒是说得对,大哥,你精力不济,后院的确是需要有人看着,管着的,这么多年连个主母都没有,家宅难免不宁。这么大个宅子,打理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且不说别的,大哥你也该找个贴心人说说话。” 白齐面上一红,“芷儿还在旁边呢,弟媳就说这等玩笑话。” 其实白齐倒也不是没有动过续弦的心思,白云芷生母刚去世时,白齐的确感怀过三年,三年过后有续弦心思时,白云芷祖父又去世了,便又生生守了三年孝。 刘氏不管不顾道,“芷儿也该知人事了,听见了又何妨。况且芷儿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可府上居然也没个媒婆帖子递过来,多半是没人带芷儿出门交际,都不晓得你有个这么大的女儿,怎么上门提亲?” “再者,要是有个子弟想递个媒婆帖子,递去哪儿啊?只能递到你手里来,不经过后院,直接递媒婆帖子,哪家子弟有这样的魄力?” 白云芷心里倒是很奇怪,好端端的,不是上门来要银子,而是关心起单身汉白齐和自己的婚事了,这事儿大有蹊跷。不过刘氏今日所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于是白云芷出奇地没有反驳。 也许是见白云芷在,再说白齐续弦之事,的确有点不妥,二房来了已有许久,又想着面馆明天早上的生意,再唠叨了几句便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做了回古代购物狂 第3章 时机已到 白齐看着桌上的八宝鸡,凤尾鱼翅,奶汁鱼片,姜汁扁豆,燕影金蔬愣神。 小半个月前,芷儿先是递给了他一双做工上乘的靴子,还说靠着一些脂粉的手艺,赚了些银子,虽然没有具体说赚了多少,可是这些天白府的生活,的确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首先是把家中的老旧家具全拿去翻新了,再补充了许多新的家具。 紧接着,让下人量了全家人身材尺寸,从里到外的衣着全都采购一新。 更是让人去寻了个好厨子,日日换着花样弄好吃的。 就算持续了一段时日了,白齐语中也还是带着一丝迟疑探究,“芷儿,这还只是午膳,没必要如此丰盛吧?” 白云芷莞尔一笑,知道白齐是过惯了节俭日子,觉得铺张浪费。这样的吃食,以前也只有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次。 “父亲,你尽管放心,这些东西吃不垮咱家。况且博儿还在长身体,也得多吃点补充营养啊,那日我去接他下学,看见他比同窗大多还要矮小半个头呢,这样可不行。” 白齐听白云芷这么说,便也不再过问。 这家中由于没有主母,从两年前开始,大小事宜就开始由白云芷来操持了,以前从来就没插手管过家长里短,现在过问反而怕伤了父女情分,而且芷儿又是个懂事的孩子,自然心中有数。左右以前是自己没本事,两个娃没有母亲,跟着他受了不少苦,现在芷儿懂事了,为家里赚些银钱,想怎么花都是应该的。 十二岁的白博夹起一块奶汁鱼片,往白齐碗里放,“父亲可得多吃点,不然浪费了多可惜。” 白齐摸着这半个月来,明显胖了些的脸庞,笑道,“为父要再这么吃下去,过不了多久,这身材可就和那京城卖肉的王胖子差不多咯~” 一句顽笑话惹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白云芷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心里觉得暖烘烘的。虽说来这个世界不久,可是温润开明的父亲,可爱懂事的弟弟,威严可亲的祖母,都让她这个在现代的孤儿,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 随着窗门的开合,一丝春风钻了进来,让早起对镜梳妆的白云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正在帮她料理化妆刷具的春柳,又拿了件衣裳披在她身上,“小姐,今日要和于家小姐去踏青,还是像往常一样不画唇妆么?要不要涂新调出来的草莓红唇脂?” 白云芷给自己画了个人畜无害的平眉,“薄涂西柚色吧,清清淡淡便好,于家小姐今日估计心情不好,莫要再抢了她的风采。” 从白云芷自制唇脂的第一天起,便想着怎么靠着唇脂发家致富,毕竟在现代过惯了吃香喝辣的日子,白府半月才见一次的荤腥,的确满足不了她的口腹之欲。 唇脂不能像走街串巷的小摊贩那样去沿街叫卖,放在脂粉店代卖也不是长久之计,便想着怎么结交个贵族小姐,直接打入高端市场。记忆中那些个堂姐堂妹,知书达理的都是少数,更别提让她们助力了。 有这个想法起,白云芷便在各贵妇小姐经常出入的场所晃荡,晃荡了两月有余,还真让白云芷结交上了一位。 那便是今日邀她去白云山踏青的于珠,于珠的父亲,是当朝五品大员,于珠作为嫡女,也妥妥的是掌上明珠了。且京城人都说,做官只分五品以上的,和五品以下的。只有位居五品,手上才有些切切实实的权利,算得上是个真正为朝廷效力,说出来让人刮目相看的朝廷命官了。至于五品以下的,京城内多如牛毛,报出个名号大家也不甚在意。 于珠因着父亲的官位,一年到头出席的宴会,数都数不过来。只要她助力一番,那白云芷的事业,绝对可以上一层楼。 白云芷与于珠结交上,已经有整整四个月了,期间两人的聚会就没怎么断过,以往见于珠都是素着唇,今日算算时机也差不多了,便涂上那西柚色的唇脂试试看。 * 微风习习,白云山下的青草许多都已经长出了新芽,空中还飞来了几只新燕。 远远听到了辘辘的马车声,春日的阳光中,悠悠掠来一辆马车,马车四面皆用昂贵精美的丝绸所包裹,随着车夫的“吁”声停住,在婢女的簇拥下,马车上走下一个温婉女子。穿着粉色襦裙,嘴上涂着肉色的唇脂,倒也显得娇俏可爱。 等候已久的白云芷,立马颇为欢喜地迎上去,“珠儿姐姐。”于珠虽与白云芷同岁,但是大了两个月。 迟到了半个时辰的于珠,不好意思讪笑道,“芷儿妹妹久等了,出门前母亲多交待了我几句,耽搁了。” 说罢,上下把白云芷打量一番,只觉白云芷今日有些不同,虽然穿着素色衣裙,但是今日瞧着倒是格外有气色。白云芷本就姿色不凡,只不过于往常看着灰扑扑的,没什么神采。 白云芷笑道,“哪儿等了多久,不过也才刚到而已。” 于珠看着白云芷额头上的薄汗,以及被草地上的露珠濡湿一小节的裙角,便知她这话只是客气。 这便是为什么于珠喜欢同白云芷玩耍的原因了,白云芷的父亲官阶比自己父亲官阶低了两级,在京城这个势力圈来讲,按理是玩不到一起去的,但是那些天家贵族小姐,气性大地恨不得拿鼻孔看人,各种聚会下来,笑得于珠一张脸都酸了,其他家世背景不如她的,一个个曲意奉承地也太过明显,都不似白云芷这般知礼懂事,拂袖间解人尴尬,而且长得还真好看。 想到这,于珠亲热地挽过白云芷的手,“芷妹妹近来可好?” “连日来就是在家给祖母侍疾,好在祖母现下已经大好,只不过饭食上还需多用心,单独再准备些可以细嚼慢咽的软糯之物。” “老人家身体康健了便好。”于珠拍了拍白云芷的手,为她感到开心。“还是你家好,除了注意注意长辈身体,其他也出不了啥岔子。” 白云芷体贴问道,“珠儿姐姐近来有烦心事?” 像是撕开了一道情绪的口子,于珠皱眉道,“还不是我那庶妹,仗着姨娘得宠,简直恨不得骑到我头上来。” “这话又从何说来呢?” 于珠绞着手里的帕子,咬牙道,“那妮子前阵子随我去参加户部尚书家的曲艺会,仗着有几分姿色,嘴皮子利落了些,得了尚书夫人几句夸,回到家尾巴便翘到了天上去,赶着去父亲面前,说在外给于家长脸了,还让父亲连日来,都陪她去姨娘房里用晚膳。真真是脸皮比那猪油还厚!” 这个比喻差一点便让白云芷笑出声,稳住心神道,“那着实可恶,怎么能这样卖乖呢?实在没有大家闺秀的矜重从容。” 女人生气的时候怎么办?和她站到一边准没错。 “对!大家闺秀和她就沾不上边!”听到有人附和,于珠自然是痛快,但是隐隐也觉得自己多嘴说些了家中秘事,于是道,“原这些家中琐事,是不该和你说这么多的,着实是与你投缘,今日倒是嘴碎了。” 以往二人,只是闲聊些琴棋书画,再掺和着聊些穿衣打扮,胭脂水粉的话题,于珠倒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说起这些闺房话,显然是已经把白云芷当自己人了。 “珠儿姐姐豪门显贵,家大业大才有这些让你操心的事儿,不似我小门小户,生母又早逝,这些竟是都没有见识过的,姐姐说给我听,倒也让我明白了不该卖乖弄俏的一番道理。” 于珠安了心说道,“也是,你们家人丁简单,小家小业的,自是体会不到大家族中的一番纠葛的。” 正好走到一处可以歇脚的凉亭,“姐姐别再想那些烦心事儿,说了这么许多话也累了,正好尝尝我新做出来的点心。” 下人们应声在石墩上铺好了软垫,白云芷摆了摆手,随从拿出来一个食盒,摆上了一碟子糕点摆在了石桌上。 于珠见那糕点翠绿如碧玉,油亮似翡翠,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你又做什么好东西了?” “这点心叫青团,是用麦浆草捣烂压汁做成。”白云芷说罢,便拿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嘴中。 于珠咬破那青团,发现中间的馅料黄澄澄地,还有些丝丝缕缕的纤维感,口感极佳。 “馅料是蛋黄和肉松做成。”白云芷解释道。 “这也太好吃了吧!”于珠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又夹了一个送入嘴中。“这糕点比起你前两次做的还要好吃,妹妹着实心灵手巧。” 果然是不同的世界,同样的吃货啊! 白云芷给于珠倒了一杯桂花茶,温温的还冒着些许热气,“这点心吃多了会有点腻,姐姐配上这桂花茶吃才正好呢。” 春风习习,杨柳依依,在凉亭中,美景,美食,美人,竟都齐了。二人都感到无比惬意。 吃罢,白云芷拿起随身的小镜照了照,“春柳,拿唇脂来,我补补妆。” 春柳应声拿出一个银质贝壳唇盒,里头装的正是那西柚色的唇脂。白云芷拿起小唇刷,便补起唇妆来。 “我说怎么觉得妹妹今日格外好看,以往都是素着唇,原来是今日上了唇脂。”于珠终于找到了原因。 “我想起之前姐姐说我没有唇妆,显得气色不佳,又觉得市面上的唇脂大同小异,提不起唇妆的兴趣。便费心在手艺人那里学习,制得了这颜色特别的唇脂,今日薄薄涂上了一层。” 话语间,仿佛是白云芷在乎于珠的看法,才去用心学习制作的唇脂。 于珠一听大为感动,“妹妹竟因为我的一句话,费心去学制作这唇脂,真真是用心了。” 于珠见白云芷又厚涂了一遍,显得人愈发娇俏灵动,好看极了。又想起自己的杏色唇脂,要是没睡好觉,或者精神不好时,涂上简直就是灾难。 脸上神色有一丝复杂,感叹道,“妹妹不仅糕点做的好吃,现在连唇脂都会做了,颜色还调的如此好看,我倒是自愧不如了。” “这样的好东西,妹妹怎愿独享?便给珠儿姐姐也做了一个。”又让春柳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唇盒。 于珠只觉柳暗花明又一村,捻着帕子轻打白云芷,调笑道“你这小妮子,怎么不早说?你要是没给我做,我便把你手里这盒抢了去。” 白云芷咯咯笑着闪躲,“姐姐快试试,涂上必定美若天仙。” 于珠试罢,只觉得镜中的自己与往常大不相同,别有另一番气质。立即笑逐颜开。 想到无功不受禄,白云芷家境平平,制作这唇脂的材料肯定就花了大价钱了,且想必也费了不少心思,竟然还能想着送自己一份,心中更暖了几分。 “芷儿妹妹,下周我母亲在府中举办了桃花宴,到时候京中很多姐妹都来,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不妨也来热闹一番?” 白云芷笑颜如花,“那便听姐姐的。” 第4章 想给我找继母? 这几日白府又产生了些新变化,多了些雅致的摆件,又添了许多奴仆,还在种了许多花草。 正值春日,阳光是一天比一天暖和,移栽过来的花朵不过才几日,那花瓣也一瓣两瓣地展开了。 白云芷坐在凳子上愣神,把唇脂售卖给宝香斋也有半月了,怎么还不见有什么动静。 想也知道,惜玉肯定会为了稳妥起见,先让妆娘们试用,毕竟是要打着宝香斋的旗号卖出去,万一材料中有些毒物,或者让太多人过敏便不好了。可这时间未免也过去太久了。 白云芷最近花钱又大手大脚的,这样下去,那银子也不知道还能用多久。如今家中众多奴仆的月俸都指着白云芷,再加上父亲在朝堂上的打点,弟弟学堂的费用,祖母每日的滋补食材,更别提家中那些七七八八需要花钱地方,想想白云芷都头疼得很,直接叹了一口气。 “小姐,春柳姐姐打探消息回来了。”秋雨进来传话。 白云芷新晋了两个贴身侍女,秋雨和夏叶,秋雨是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夏叶是在街上卖身葬父,被白云芷捡进来的。 白云芷摒退了众人,“怎么样?宝香斋把那唇脂放出来卖了么?” 春柳赶着回来送信,喘气道,“前两日已经卖出来了,只不过消息不好打探,生生守在宝云斋半日,才听到从里面采购出来小姐和丫鬟碎嘴,也算是听了几耳朵。” 白云芷边听边给春柳倒了一杯茶,“不着急,你喝过茶水慢慢说。卖了多少只?售价几何?市场反应怎么样?” 春柳摆手,纵是小姐对自己再好,做奴婢的也是不该拿主子房间的茶杯喝茶的,“奴婢喝过才来回话的。” “据说有个官家小姐一下子买了十只,现下好像卖到只剩下寥寥几只了,售价三十两银子,奴婢在门口望着,出来的贵人都是一副极其满意的样子,大约是都买了西柚色唇脂。” 白云芷一听春柳这么说,也是大感意外。虽然想到宝香斋会加价,但是加价了这么多也是着实没想到的,三十两银子可几乎是农户人家两年的收入了,宝香斋可是真敢卖。 不过这个时候嘛,就得要调整好心态了,本来就是投放进市场试试水,人家冒着招牌被砸的风险帮她代卖,又有底气卖高价,说明对自己的产品认可,既然这样,那靠卖唇脂致富这条路,还是走得通的。还是那句话,饭要一口一口吃,一步一步,做大做强。 白云芷不禁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唇脂刚卖出去两天,还没有什么知名度,但是再过个一周,那这只西柚色的唇脂,肯定会在京城的贵家小姐当中有名号。 早在制作唇脂色号之前,就考虑到时节,气候,和主要受众群,这只西柚色,最是适合春季,不管是踏青,赏花,游船,哪怕是扫墓,薄涂厚涂,都是再适合不过二八年华女子的。并且不管在什么年代,都不要小瞧有钱的,年轻女子的影响力。 只要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又要进账了,白云芷就激动了几分,忽然觉得有几分肚饿,“今天,便让厨房准备佛跳墙吧! ” 春柳迟疑了一下,劝道,“小姐,今日晨起时,你还说要减肥呢。” * 心中的石头落下,白云芷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再去看个画本。 “小姐,二房的人来了。” 白云芷听到传报,实在是头疼不已。但是,又想到那个每每被二房压迫,只会撅着嘴巴,不会还嘴的父亲,免不得要打起精神去应对。 上次二房的人来,还是白云芷刚把唇脂卖出去,祖母生病那一日。 才过了半月不到,可是白府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不是白立和刘氏知道自己没走错门,那肯定是认不出来了。 不仅大门被粉刷一新,连入门偏厅都放置了等客的躺椅,甚至现在要入内,都要有人通报无误了才行。 白立和刘氏以前来过这么多次,这大门从来都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哪儿有过通报的道理? 更别提入内之后,看着由于以往人手不够,老是灰扑扑的庭院被洒扫一新,还移种上了许多应季花草,用上好木材制作的家具,以及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摆件……着实让二房夫妇应接不暇。刘氏心中又是狐疑又是羡慕,心里一阵发酸,但一想到还有正事,便只好耐着性子。 又有三两下人给二房夫妇请了安,白立没底气地扯了扯刘氏的袖角,问道“我们真的没走错吧?” 刘氏拂袖甩开了白立的手,“走错什么了?走错了,门房能让我们进来么?” 白立搓了搓手,又狐疑道,“这大哥,莫非,是在哪儿发了些暗财?” “说什么浑话,琴儿还在这儿呢。” 这次不仅是二房夫妇来了,来的还有刘氏的堂妹,琴儿。琴儿长得中规中矩,只不过颇有一丝苦相,静静跟在二房夫妇身后,不怎么言语。 三人终是走到了前厅,看到了穿戴与往常不同的白齐。 白立立即上前握住白齐的手,感叹道,“大哥!我还以为我们回错家了呢!” “二弟,这是讲的什么顽笑话。”白齐满面红光回应道。 白齐近日心情大好,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自从穿衣讲究了不少之后,感觉与同僚间,话题好像都多了不少。 刘氏仔细观察白齐,见他中气十足,面色红润,便得知他最近的吃食不错。 但也觉得奇怪,大房家中有多少钱财,刘氏估摸着也是知道的,给二房开了面馆之后,几乎就没有什么存余了,这也是为什么最近没有找大房要钱的缘故,总得让大房喘喘气不是? 可看白齐这面色,完全不像是省吃俭用,忍饥挨饿的,不禁试探调笑道,“大哥近日升了官也不告知我们一声,有银子了把家中装修一新,倒害得我俩以为走错了门。” 白齐连忙摆手,边让众人落座,边道,“哪儿是我升官了,是最近芷儿在外头做了些生意赚了些钱。” 见来的还有一位生面孔,“这位是?” 刘氏忙道,“这是我的堂妹,琴儿。今日带她来串串门。” 心中想着,这些钱财哪儿来的,倒也先不着急发问,要是撮合白齐和琴儿在一起了,哪怕大房家财万贯,也得到二房的口袋里。 “今日竟是有客来了。”白云芷姗姗来迟,草草请了个安坐下。 刘氏一见白云芷,“听说芷儿在外做生意,赚了大钱了。是哪样的好行道,也该告诉告诉给二叔母听。” 白云依噗呲一笑,“二叔母,我赚钱的行道哇,不是人人都可上手的。” 白立在旁一副没有摸清楚状况的样子,磕着碟子里的干果,调侃道,“想来是你二叔母年纪大了,手脚肯定是跟不上的。有些行道,的确是年轻人………” 话没说完,便被刘氏白了一眼,噤了声。 刘氏转脸笑盈盈道,“哎呀,忘了正事。”转口把话头转到琴儿身上,“这是我娘家堂妹,叫琴儿。也担得起芷儿你叫一声婶婶的。” “芷儿在也没什么。我便直接说了。” “前阵子,不是说大哥你缺一个说贴心话的人么?我这琴儿妹妹啊,性格最是温婉,儿时也是读过写书的。只不过命运不济,去年丈夫和儿子,在外出回程的马车上,不慎坠入山崖都跌死了,实在是可怜得很。” 话说至此,在旁落座,一直一言不发的琴儿,听了之后瞬间红了眼眶,低头绞着帕子,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刘氏也不好再说琴儿的伤心事,摆摆手,“从前的事儿就不说了。但我又想着,大哥你不也还没续弦么?”刘氏两手一拍,“这不巧了,这么贤惠持家的一个妙人儿,不正好配大哥这逸群之才么?” 白齐的第一反应是看向白云芷,想着刘氏这番话,毕竟是要让自己续弦,可千万不要让芷儿难受了。 白云芷垂着眼皮默不作声,呵呵,难怪上次来的时候,刘氏如此关心父亲,还以为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原来是为了今天这回事儿做铺垫啊~ 白齐与琴儿也是颇为尴尬,“咳咳,关于续弦嘛,自然也是要把子女的想法也考虑进去的。芷儿,你觉得呢?” 白云芷知道是父亲不满刘氏做法,但也脸皮薄应付不来,便道,“二叔母是好心为父亲着想,芷儿对于父亲续弦一事,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意见的。” 刘氏立马笑道,“还是芷儿懂事。” “只不过婚嫁之事,还需你情我愿,不可草草下定论。今日就权当是二叔母带了个亲戚来串门,至于以后,这位婶婶,也可多多上门拜访,父亲与这位婶婶以礼相待,看是否心意相通,倒不急在这一时。” 白云芷马上又把话头给堵了回去。话里话外只说今日是亲戚串门,丝毫不提男女相看之意。今日先打发他们走再说。 至于其他,先私下问过父亲是否相中这琴儿,如若相中,那便不管这人是谁带来的,以后会有什么风险,为了父亲的终身幸福,白云芷也必帮着成全一段佳话。 如若没有相中,那这琴儿,从今以后是再也进不了白家的大门了。 白齐见女儿给了自己一个喘息机会,立马道,“芷儿说得对,这事儿急不来。成与不成,就说是亲戚来串门,别平白辱了堂妹的名声。” 二房见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便也没了谈笑的兴致。 一旁的琴儿,虽想到今日是刘氏带她来说和的,但是也没想到,刘氏居然当着白齐女儿的面,就这么大剌剌地说出了口。且听白齐唤自己堂妹,便知他对自己无意,一时竟觉得面红耳热,臊得慌,便一直给刘氏传眼色,想早点离开。 刘氏自讨了个没趣儿,但也知道这事不急在一时,大不了以后多带琴儿上门,与白齐多相处相处便好了。 于是几人没聊了几句,便匆匆告辞了。临行前,白立还要走了好几斤上好的干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想给我找继母? 第5章 我只是个吃瓜的 白云芷看着衣柜中各式各样的襦裙,有一丝发愁。既要特别,又要不抢风头,衣服不好选啊。 在一旁的春柳,出声解忧道,“小姐,不然再着一身素衣便好?” 白云芷抱胸拖着腮,忧愁道,“往日是往日,今日可是于府的桃花宴。家中门户本就低人一头,若要还不在衣着上用用心,那些贵人小姐,怕是要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且平日里在于珠面前要敛些锋芒,但是在宴会众人面前,却要偏偏要比往日出彩一点,让众人觉得,作为于珠的朋友,她家权势不高,却也知礼貌美。毕竟谁不愿意和美女交朋友呢? 指尖抚过无数襦裙,停顿在那个清淡的颜色上,今日便就穿你了。 × 于家门房看了看手里的帖子,桃花宴是今日没有错。可这眼前这位小姐,来得也忒早了些。 这个朝代中,女眷们下午一般是要侍奉归家的爷们,所以常把宴席定在午时。 于家的桃花宴,便定的是午宴。虽在午宴之前,安排了些投壶,作诗的游戏,但客人往往也不过早到半个时辰,实在是没有像白云芷这样早到整整一个时辰的。 门房又望了望帖子上的门户,又好像明白了,眼前的白家小姐,父亲官居七品,瞧着又面生得很,约莫是第一次上于府来,想早点来熟悉熟悉环境,怕闹出什么笑话。一个手势便放了行。 白云芷走在引路侍女的后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于府。心想五品官员果然不同,房子比白府大了不少不说,且这四进的房屋平整开阔,格局实属不错。且于家的下人们,一个个极其守规矩,垂眼噤声,一看便知主母平日管家有道。 “芷儿妹妹怎么来得这么早?”此时于珠刚妆发齐整,在小花园中逗鸟。许是为了今日有宴席的缘故,看得出来特意打扮了一番,不似往日里见白云芷穿着那样随意,一身水绿的衣裙,头戴金嵌绿宝石花首钗,嘴上的唇脂,正是那西柚色的口红,显得于珠恬静又端庄,且不乏少女的娇俏。 白云芷调笑道,“珠儿姐姐今日这么美,芷儿竟一下认不出来了。” “还说我呢,今日芷儿妹妹才称得上出水芙蓉呢。” 白云芷今日穿了一袭丁香色的衣裙,簪了个古朴雅致的蝴蝶素银簪子,画了个适合自己脸型的小挑眉,还是薄涂了西柚色唇脂。在花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动人。 白云芷做娇羞状,又道,“妹妹这么早来为了,为的是两件事。” 摆手让夏叶拿上了食盒,打开来,里头正是青团,“记得姐姐说喜欢这青团,妹妹便早点来,吩咐侍女把这菜谱交给厨子,以后姐姐在自家便也能吃到了。免得啊,姐姐暗地里馋嘴。” 于珠诧异,“你竟舍得这食谱?” 这个朝代,饭馆点心,其实并没有什么有新意的,要是创新出一个糕点来,那是可以卖出在外赚钱的。且之前白云芷就和于珠说过,为了给祖母看病,把唇脂制出来些,卖出去换银子买药。于是此举的确让于珠大感意外。 “怎么舍不得?难得姐姐爱吃。” 于珠自上次吃过一次之后,也的确馋得慌,又不好上门讨要,便也不再推迟,谢过之后,让人领了夏叶去厨房。 “这第二件事。”白云芷笑着再靠近于珠耳边,小声道,“我特意给姐姐定制了一个唇脂色号,” “真的?”于珠惊喜道。 哪怕是白云芷说过,这西柚色唇脂保质期只有半年,她平时也异常珍惜舍不得用,因为今日家中摆宴,才第一次涂上,便已经觉得自己比平日美了几分了。 没想到,白云芷还为自己制作了新色?于珠真的无法不激动了。 “骗姐姐做什么。所以便想着早点来,让姐姐试妆。” 于珠立即挽过白云芷,开心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同我回房间试妆去。 ” 二人没走几步。 “长姐竟如此不要脸,偷了我的唇脂来用。”去路便被人喝声挡住,发声者竟是于珠的庶妹,于颖。 这是白云芷听过于颖这么多事迹之后,第一次见到真人。眼见于颖穿了套嫩黄色的衣裙,嘴上的唇脂竟也是西柚色,不管不顾地把手一伸,挡在路中间。 于颖长得也称得上秀色了,只不过脸上这气愤不已的表情,实在破坏了面目中的娇媚。 于珠觉得甚是荒唐,“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说的什么胡话?!” 于颖气急,冷哼一声,“长姐若不是偷了我的唇脂来用,为何嘴上的颜色和我的一模一样?” 于颖平日最是要强,在府中什么都要与于珠争抢,就连与人结交也是一样。凡是于珠认识的贵家小姐,她便也要想尽办法去结交,有些不知内情的女眷,竟被于颖装出来的活泼灵动给骗过去了,于珠又不是个逢人就道长短的,所以一时间本是与于珠交好的,逐渐反倒和于颖更要好些。 于颖听说早早来了个宾客,便又想着来结交一番,结果却远远看见于珠和她用的唇脂竟是一样的颜色,她如何能忍? 于颖冷嘲热讽,“长姐若想要用,直接来同我说便是了,何必做出这般偷鸡摸狗的事儿?” 偷盗乃是大罪,于珠遭人如此污蔑,如何能忍?气急反笑,“呵,你为何咬定此唇脂是我偷了你的?今日这话便是要说清楚的。不然,我便把你摁到爹爹面前去,让你一年都不得出房门!” 于颖争锋相对,丝毫不让,“这唇脂是宝香斋近两日才卖出来的新款!这几日你也不曾出门,身边的丫鬟不过是昨日出门买了个果子。长姐倒告诉我,你嘴上这唇脂是如何得来的?” “长姐脸皮竟如此厚,证据当前还要狡辩,我倒是要看看,爹爹要把谁禁足!” 于珠和白云芷终于恍然大悟,于颖为何出此狂言。那唇脂本就是在宝香斋开卖前几日,白云芷送给于珠的,也难怪会有此误会。 白云芷上前一步,“事情不是……”欲要解释,却被于珠拦了回去。 于珠冷笑一声,“我竟不知道,我的行踪你倒掌握地一清二楚。” “只一句,我行得正坐得端,你若有胆,便去爹爹面前告状!”闹得越大才越好呢,此时有何好解释的?待去了爹爹面前解释才好,让这妮子脱一层皮才好! “芷儿,莫要理会这疯狗,我们走!” 于颖见于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火气更是添了几分,更以为她是要遁走,到时候要是派下人,出门紧急去寻一只西柚色唇脂来,便是自己栽赃陷害了。 “今日谁都别想走!还有!你说谁是疯狗?!” “你给我放开!” “不放!你个贼人!” “你给我闭嘴!你个无赖货色!” 两人竟在小花园中推搡起来,白云芷想要去拦,却被白颖一掌推开。 周围的贴身丫鬟,一拥而上,做势便要去拦。许是二人积怨已久,人群中时不时传来被“误伤”的吃痛声。 花园中的奇珍异朵,都被误撞,踩踏了好几株。 白云芷想要去劝架,但也丝毫进不去那个各自推搡的中心圈。 看见一平时在小花园浇花的小厮,因着男女有别不好上前,“快!快去把当家主母唤来!” × “啪!”于家主母王氏一掌拍在案桌上。 “如若不是白家小姐来让人通报,你们还打算怎么闹下去?!”王氏本正在前厅为桃花宴做准备,可是听到传报,生怕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便赶紧快步走到小花园中。 于珠和于颖衣着凌乱,发丝凌乱地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王氏指着后面跪着的一众奴仆,厉声道,“你们这些婢子一个个也是不长眼的!出了事儿不先来通报,倒是先撸起袖子来了?来人啊!拖下去,每人先打个十五大板!” 在阵阵啜泣中,婢子们都被拖了出去。 王氏望向白云芷,敛敛心神,慈笑道,“早就听珠儿说起过白家小姐,今日一见倒觉得亲切。只不过头次上门做客,倒让白家小姐看笑话了。” 白云芷从小丧母,接触的长辈都是二房刘氏之流,看着王氏长得颇为慈眉善目,便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伯母唤我芷儿便可,今日之事,原事关于我,也脱不得干系。且闺阁内,姐妹调笑几句而已,京城人家中此事多了去了,伯母莫要提什么笑话不笑话。芷儿倒想有个姐姐妹妹,日日与我嬉戏打闹,不过芷儿福薄,便只能看着羡慕了。” 随着白云芷娓娓道来的话语声,王氏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王氏早就听说,于珠近日结交了个好友,只听说家中父亲官位不高,又幼年丧母,还要去学做唇脂,卖出去补贴家用,心中就已怜惜了几分。 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玉人儿。长得如此好看不说,话语间,把于氏姐妹间的推搡打架,云淡风轻地说成了嬉戏打闹。如此落落大方,体贴人心,是个惹人爱的孩子。又想到,若是自己的珠儿有这份心思,怎会天天让于颖那丫头,日日在老爷面前讨甜头呢。 “伯母便也放心,姐妹之间的闺阁事,芷儿是断不会在外说嘴的。” 听到这话,王氏愈发怜爱。三两句间,便把王氏的顾虑打消了,不知小时候受了多少苦,生的如此一副玲珑心。 “好芷儿,珠儿有你这样为她考虑的好友,实在是她的福分。伯母虽是见你,但也觉得非常亲近,以后定要常来。” 白云芷起身谢过。 王氏转脸对跪在地上的二人,便换了一副脸色,“你们两个!” 于氏姐妹被吓了一哆嗦。 王氏扶了扶额头,“今日之事,晚上待你父亲回来,仔细着你们的皮!现在还不快去梳妆,准备待会儿待客!” 此事只能暂且揭过,不然桃花宴上,来得大多都是年方二八的小姐们,自己一个长辈招待起来也不方便。 好在离开宴还有好一阵儿,来的也就只有一位白家小姐,不然今日于家的脸面,算是丢大了。 第6章 您的夸夸群已上线 桃花宴即将开始,于府逐渐热闹了起来。 白云芷给于珠试完妆之后,走入待客的庭院。此时已经来了些零散的宾客,大多是熟识的,没几句便聊开了。 众人眼见来了一位姿色不凡的面生女子,便有三四个性格活泼的小姐凑上来打招呼了。 一着靛蓝色衣裙的圆脸女子,迎上来道,“这位姐姐生的如此好看,竟从没有见过。是哪家小姐呀?” 京城中,各路势力盘根错杂,有些世家大族的子侄有时候也不太出门交际,就怕有时候不长眼,生怕冲撞了哪位贵人,所以先问门户,乃是这种场合,面对陌生人必备的第一句话语了。 白云芷露出一副大家闺秀的微笑,“以前没怎么出门走动过,我乃礼部傅士家的嫡长女,白云芷。” 众人一听,便明白过来,白云芷只是一七品小官的女儿。 有两个小姐,便不露痕迹地走开了。白云芷虽早就料到会有此待遇,但还是不得不佩服这副攀高踩低的姿态,竟流露得如此自然,也丝毫不让人感到尴尬。估计碰到些不通人事的小姐,估计丝毫都想不到自己被人嫌弃了。不过天下熙熙皆为利往,白云芷知这是人之常情,倒也不甚在意。 官场中就是这样,各人有各人的圈子,官大一级能压死人,家世背景也同样是能压死人的。 那名着靛蓝色衣裙的圆脸女子,和一着檀色衣裙的方脸女子留了下来。 二人笑盈盈地自报家门。 圆脸女子,乃侍讲学士家的六小姐,陆语。 方脸女子,乃太医院管使家的三小姐,方莹。 二人都与方云芷同岁,十六。 少年女子,大多心思单纯,方莹虽性格文静,陆语却性格活泼,再加上白云芷又有意结交。三两句话,几人便熟悉了起来,说起那些京中的新鲜**时事。 陆语手里一边剥着坚果,一边八卦道,“姐姐们听说了么?宝香斋近日新上了一款唇脂,京中的小姐都抢疯了。我竟没有买到。” 方莹皱着眉头,回应道,“我得知消息也晚了,上门购买,居然已经被抢售一空了。那惜玉掌柜还说,要提前预定呢,我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预定名额。” 白云芷掐着帕子,掩面微笑,若是她们知道,制这唇脂的人就在眼前,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此时院中的小姐越来越多,今日投壶的,作诗倒是少了,多数都在议论着新推出市场的新唇脂。 买到了唇脂的暗暗炫耀夸赞,言语中不断说这唇脂的好处,什么易上色啊,滋润啊……;没买到的则懊恼万分,怪自己消息闭塞,竟没能抢得先机,免不得还要夸赞那涂了西柚色唇脂的小姐几句。 白云芷再用余光一眼瞥去,好家伙,竟有一半小姐们,嘴上涂的,正是那西柚色的唇脂。暗暗乍舌,这传播的居然如此快,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好东西不怕没人买。 于珠试过妆,整理了着装颇久,终于和于颖一起露了面。 “各位姐姐都来了~”于珠招呼到。 若是平时,因着于颖姿色略长于珠两分,众人肯定先注意到于颖的,可今日,于珠一说话,便引得众人齐齐侧目噤了声,就像那菜市场呱呱乱叫的鸭子,忽然安静了下来。 大家惊奇地注意到,不知道于珠嘴上抹的什么唇脂,显得于珠今日格外明眸皓齿,容颜秀美。 一旁抹着西柚色唇脂的于颖,虽也颇有姿色,但挡不住大家对新奇色号的兴趣啊,便一下落了下风。 在众人都挪不动眼光,盯着那草莓色唇脂观察的情况下,于珠反倒羞红了脸,打破了这无声的赞美, “多日不见,各位姐姐这是不认识珠儿了?” 人群中和于珠要好的小姐先发了声,语中带了些许夸张“珠儿妹妹今日格外风姿绰约,美丽不可方物!” “姐姐今日看上去格外娇俏!”…… 大家也都回过神来,纷纷夸奖起来。白云芷有一丝恍然,是不是进入到古代夸夸群当中了。 有些小姐,本来今日还想借着西柚色唇脂,压下些旁人的姿色,倒没想到于珠异军突起,抢光了风头,不过这本就是于家的桃花宴,于珠素日又待人亲厚,自然不会有人去扫这一番兴致。 在众人的交口称赞声中,于颖握紧了拳头,不过她今日马失前蹄,也不敢破坏这气氛,只得强打起精神来招呼众人。 一阵吹捧过后,人群中有的小姐,干脆落落大方问道,“珠儿姐姐嘴上这唇脂着实动人,不知是在哪家脂粉店购得?” 白云芷在旁听着,不由得佩服这发问的小姐,女儿家的心思一般弯曲迂长,虽然大家都想要知道,但往往又有诸多顾忌,毕竟要是被于珠当众拒绝告知,那便尴尬了。 于珠用余光搜索到白云芷,心照不宣得眨眨眼道,“这唇脂是我一好友制作而成,只不过还处于试验阶段,便先拿来让我试试色,不好拿出来售卖。”又道,“一旦我那好友研发成功,我绝不藏私,第一时间告知各位购买途径。” 白云芷早就嘱咐过于珠,说怕这唇脂一出,怕众人上门叨扰讨要,祖母又还在养病,自己还须安心侍奉,先不要透露这唇脂的制作者是她。 话已至此,大家也不便在打破沙锅问到底。 那发问的小姐道,“那便等着珠儿姐姐的信儿了。”说罢还福了福,显得此事极为郑重要紧。 一时间,又有些沉不住气的,“我也要!”“也要告知我!” 于珠笑颜如花,一一点头应下。 今日借着这唇脂,于珠压了庶妹于颖好大一头,开心不已,想着白云芷没有自己涂这唇脂,而是将其送给了她,可见对她的确情谊厚重。 且以往每每和白云芷聚会,还老是迟到,言语中又颇不忌讳,实在是不应该,今后定要好好用心对待这位好友。 大家对唇脂的热情一阵高涨,好一阵儿,终于平息。 此时,庭院中走入一楚楚动人的女子。 于珠立即迎上去,亲热地挽着来人的手,“茜儿表妹来啦~马上就要开席了。” 陆语知白云芷鲜少出门,便有心给白云芷科普道,“这是大理寺卿家的二小姐,申茜。” 此次聚会,来都大多都是四品,五品的官家小姐。 虽说当官要论官阶,可是有时,也是要看隶属的部门,比如说,礼部的三品大员,有时候就比不上户部的五品有实权,甚至有可能,还会不如六品的兵部官员值得结交。 但这大理寺卿,可是全国刑狱的最高长官,又高居三品,所以在衬托下,这申茜的身份便显得尊贵起来。 申茜不着痕迹地推开于珠的手,打量了于珠几眼,不咸不淡地说道,“这唇脂颜色倒是好看。” 于珠立即喜笑颜开,“妹妹也这么觉着么?我……” “我先去给姑母请安。”申茜打断了于珠的话,脸上有一丝不耐,径直向内堂走去。心想,如不是姑母让人传话,说许久不见自己,想念得紧,让她定来着桃花宴,她是宁愿宅在家中也不愿来掺和的。 陆语在一旁打抱不平,翻了个白眼,“据傲得跟什么似得,摆出这副做态给谁看呢。” 方莹忙在旁赶紧劝道,“语妹妹少说几句罢。” 白云芷和稀泥道,“许是申家小姐今日心情不佳罢。” 陆语便道,“我也没见过这申家小姐几次,只不过每每都这般,着实让人没有好印象。且纵是心比天高,六王爷还不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方莹诧异,赶忙一副八卦脸,“怎的?她又去痴缠六王爷了?” 陆语赶忙发射了八卦信号,“反正以前的痴缠总不少,好像她因着听说,六王爷今年对马球大感兴趣,居然在京郊日日练马球,就待在马球会上,让六王爷刮目相看呢!” 方莹一副吃瓜的表情,“竟有这事儿?”但是画风又一转,扑哧一笑,“语妹妹你还不是在家苦练画艺,指着哪天六王爷给你指点一二么?” 陆语瞬间羞红了脸,拿帕子甩了甩方莹,捂脸道,“讨厌!京城女子谁不喜欢六王爷?就你在这儿说舌。”转脸问道白云芷,一副希冀的表情,“芷儿姐姐,你是不是也喜欢六王爷?” 白云芷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得,竟是从未见过六王爷,也就提不上喜欢不喜欢了。” 陆语一副失望的样子,“啊,那你见着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白云芷见陆语着实可爱得紧,忍不住掐了掐她那鼓起的小圆脸。 哪怕白云芷幽居深闺再久,也是听过六王爷的名号的。当今圣上的第六子,比太子还要小了十岁,今年二十二岁,尚未娶妻。据说生的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尤其是画作,每每都获得名家夸赞。但性子却平易近人,待人彬彬有礼,温润如玉。 见陆语这副模样,倒是真想瞧瞧让她这般魂牵梦萦,倾慕有加的六王爷是怎样的风采了呢。 此时,于家仆人来引路,传话道,“各位小姐,开席了,这边请。” 第7章 抬价小能手 桃花宴上,与方茜陆语相谈甚欢,友情迅速升温,话别时还约定好了一起去踏青赏花。又陪于珠说了好一会话,大多就是抱怨庶妹于颖眼皮子浅,不知礼数啊什么的,白云芷又是好一顿安慰。出于府时,竟已是申时。 在落日苍茫的赭红中,马车徐徐驶过,拉车的马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费了大半天的心力,白云芷瘫坐在马车中,丝毫不想动弹。 春柳边给白云芷按摩着手臂,边笑道,“小姐,这种聚会今后定是常有的,小姐可要提前适应才好。” 白云芷经此提醒,两眼一黑,哀嚎一声,“春柳,你是魔鬼么?” 果然不论哪个圈子,都像个围城。没进这圈子时,想努力钻进去,进了这个圈子之后便想着怎么逃出去。 不过此次宴会,白云芷着实收获不少,至少从久居深闺的大小姐,到在众人面前露了个脸,还结交了两个脾性相合的贵家小姐。 虽然没和其他人搭什么话,可白云芷处处留心,耳闻参宴者都聊了些什么八卦时事,也算是知道了些,以前不知道的新鲜事。 毕竟打定主意,以后要混这个贵小姐圈子,那京中的潮流风向也异常重要,总是要明白,大家都在谈论什么,在意什么,忌讳什么,也不至于与别人没有话题,插不上嘴,又或者露了怯。且以后既然想做唇脂生意,那这些便更重要了,乍一看是些细枝末节,但在张口之间,便能让顾客判断是否与之脾性相合,实在不可小觑。 白云芷想到这些又是一阵头疼,猛然发现午膳时间已过了许久,忽感一阵肚饿,“春柳,我赴宴之前,是不是没和厨房交代下午要准备什么膳食?” 春柳狡黠一笑,“奴婢已经吩咐过,晚上备着清淡的龙须面和肉末烧卖了。” × 眼见春光正好,白云芷便想着,要不要做个风筝去京郊放放,一年四季,还是要应应景,做些当季才能做的事情才好。 想到自己在现代时,工作日做为公司白领,被围困在公司的小小四方格子里,其他的空余时间,还要经营副业做美妆博主,天天想创意,想妆容,想梗。说是在北京,可连一次故宫都没去过。 现在穿越过来之后,除了前半年穷酸了点,时间倒是多了起来。 “小姐,宝香斋的惜玉掌柜来了。”秋雨进来通报。 一声话语,瞬间把白云芷的思维拉了回来。\"请惜玉掌柜到前厅候着吧。” 之前在宴会时,听说惜玉开放了些预订西柚色唇脂的名额,白云芷心中也是颇为讶异,因为那日在宝香斋交易时,惜玉可并没有说死,要收那后续的五百个唇脂。所以惜玉此行,倒在白云芷意料当中。 既然自报过家门,那凭着惜玉的人脉,自然是不难找到白家府邸的。 移步到前厅,便见着了身着藕丝衿上裳,与紫绡翠纹裙的惜玉掌柜,她嘴上涂着西柚色唇脂,像往常一样妆容精致,红光满面。案桌上,还多了许多瓜果和糕点。 白云芷免不得客气一番,“惜玉掌柜,人来便好,还带这么许多东西干什么。” 惜玉忙放下茶杯,起身迎她,娇笑道,“一番微薄心意,还望妹妹笑纳。” 白云芷微笑着挑了挑眉,上次的称呼还是“娘子”呢,一转眼便成了“妹妹”了。 惜玉作为宝香斋的掌柜,最近可真真是春风得意了。 本来惜玉刚刚掌家,宗族里那些长辈对她本是颇不信任的,母亲也常常教导须得兢兢业业,脚踏实地守住家业。就算母亲见过那西柚色的唇脂,也觉制作上乘,品相极佳,但因着惜玉竟然不同她商量,就拿别人的货物,打着宝香斋的旗号售卖,也是颇有微词。在宗族长辈的施压下,惜玉还因此狠狠挨了一顿罚。 可惜玉想的,并不仅仅是守住家业,而是想着怎么才能让宝香斋重振往日雄风。于是便不再墨守成规,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敲定了与白云芷的交易。 好在这西柚色的唇脂一经推出后,竟让京城的小姐们趋之若鹜,宝香斋一时间竟门庭若市,仿佛重回了往日风采。 经此一役,那些宗族长辈,也算有几分认可了她的能力,着实让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白云芷开门见山,“掌柜的今日上门拜访,所为何事?” 惜玉面露一丝尴尬,讪笑道,“不知妹妹之前说的,后续还会再给宝香斋出五百个相同品质的唇脂,这话是否还算数?” 之前交易时,一是担心这唇脂质量有问题,怕掺有杂质;二是,没和母亲商量,也怕宗族长辈怪罪,惜玉并没有马上答应,收那后续的五百个唇脂。 但把这唇脂卖光之后,心中顾虑全消,所以今日特意上门讨要,但因为失了先机,这话说出来,便没有什么底气。 白云芷嘴角一扬,和她预料得分毫不差,并不拆穿惜玉提前让顾客预订之事,也没有露出较娇满之意,笑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惜玉掌柜慧眼识英才,云芷这话也自然是算数的。” 听白云芷这么说,惜玉仿佛松了一口气。怪只怪这唇脂卖得太过火热,她经不住各家小姐苦苦哀求,威逼利诱,便心急开放了些预订名额,也是瞧着白云芷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才敢这么应承下来。 最先是盼着自家脂粉娘们仔细研究此唇脂,做出相同色号,但耗费颇多精力,也实在调不出这个颜色,于是只得再叨扰到白云芷身前来,不然开了天窗,就不好和顾客交代了。又心想为了稳妥起见,以后再不做此糊涂事了。 惜玉捂住胸口,感叹一句,“妹妹可真真解了姐姐的燃眉之急。” “那不知,妹妹这五百个唇脂,什么时候能出货呢?” “十五日之后便可。”虽说这唇脂制作起来并不难,白云芷若要有心,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便可交货,但这样的话,便显不出这唇脂的工艺繁复,难得之处了。 惜玉点点头,现在只要白云芷能交上货,不让那些预订者空等,即使再久交货都使得,多问一句,只不过好跟那些预订者交差罢了。 惜玉心间一动,“妹妹手艺高超,任我在脂粉行道中浸淫已久 ,也留了一只自用呢。只是不知,妹妹是否还会继续制这唇脂呢?”若是能长久合作,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白云芷自然是猜到了惜玉心里在想什么,像是不好意思般,低头掩面一笑,“姐姐是知道的,我原也只是想着卖些手艺,补贴些家用而已。” 又话锋一转,眼神露出些坚毅,“可说出来不怕姐姐笑话,我虽身在深闺,但也是有心做出一番事业,让世人道,女子做生意,并不一定比男子差的。所以如若时机成熟,小女子也是想开一家小小的脂粉铺的。” 眼睛望向惜玉,露出些犹豫神态,“姐姐为人爽利,云芷也颇为倾佩。但怕只怕,若再把唇脂放宝香斋代卖,今后独自创立门户时,不知是否会带给宝香斋不便。” 这番内心独白,倒让惜玉一怔。哪怕现在民风开放,可但凡大家说到经商,心中也总是瞧不上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士农工商”,三教九流中,商人就是最末等的这种观念,早就深深种在人们心中。早两代祖母卖脂粉时,还被邻居唾弃过。 白云芷父亲虽官阶不高,但却是正经的官家千金。惜玉从未想过官家小姐,也有这样一番盼想,且又想到,白云芷这样的盼想,不正也是她的盼想么?谁说女子不如男?所以竟生出了些志同道合之感。且白云芷言语中,也颇为宝香斋声誉考虑,着实考虑周全。 惜玉感叹道,“妹妹心中能有这番大胸怀,姐姐佩服不已。” 又惭愧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我之前竟也没想到过,妹妹会有自立门户之心,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但妹妹有如此出众的手艺,不把它发扬光大传承下去,那也的确可惜。” 又宽慰道,“只是现下妹妹倒也不必想那么长远,自立门户也是要花费颇多银钱,可考虑在此之前,把唇脂放在宝香斋代为售卖,再去慢慢筹划。其他事情妹妹不必忧心,代卖唇脂而已,宝香斋又能受到什么影响呢。” “只一句话,如若以后有能助力上的,我定当倾尽全力。” 惜玉作为一个聪明的生意人,凭着准确的商业嗅觉,立马想到,若是白云芷真想做出一番事业,那这京中的胭脂店,便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所以还不如好好和白云芷结交,到时如若能分宝香斋分一杯羹,那也妥妥足够的。 白云芷听罢,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接口道,“不知姐姐这次,打算用怎样的价格收购呢?” “哈?……不是,还按照之前的价格,十两一个唇脂么?”惜玉还沉寂在刚才那番思绪中,白云芷却突然聊起了价格,让她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啊,志同道合也好,惺惺相惜也罢,该让的利,那是一份都不让的。 白云芷慧黠一笑,“听说这唇脂,姐姐加价颇多啊。” 惜玉尴尬干咳几声,“咳咳,这换了银质贝壳唇盒,成本不同,自然,加了些价的……那,便十二两一个如何?” 白云芷笑容甜美,“十五两一个,姐姐道如何?” “…………行,行吧。” 第8章 悔不当初 因为抬了一手好价,且惜玉又主动付了三成的定金,所以白云芷心情格外的好。 想着正好有些空闲,便把制作唇脂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免得到时候临时抱佛脚,出什么差错。于是便马不停蹄地采买原料,熬制,定色,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开心了没几天,却被败坏了兴致。 那便是二房的长女白云依,借着给祖母侍疾的由头,住进了白府。想来也是好笑,祖母病得连下榻都难时,她不来,现下大好了,她却住了进来。 在白云芷印象里,二房中,也就刘氏难缠了点,她这堂妹,平时也就是每每跟在刘氏屁股后面,讨巧卖俏,在大房舔着脸要些甜头而已。就当她是一般十四岁年纪的小姑娘,只不过性格便扭,狡猾多变了些,虽不可爱,甚至有点讨嫌,但以往在祖母面前倒也挑不出啥错来。 白云芷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成熟女性,并不想与这小姑娘计较。且打着行孝的幌子,白云芷也总不好拂了这份意,让二房没脸倒是小事,寒了祖母的心那便不好了。 可自从她住进白府之后,白云芷行事的确颇有不便。闲时她不多在祖母身边呆着,倒老在白云芷面前晃悠。白云芷原料她是个有眼色的,以为态度冷淡些,白云依便知难而退。结果不知她是真看不懂,还是装傻,竟还继续在白云芷面前叨扰。 白云芷看个话本,她明明识字不多,却硬是要在旁插科打诨,没话找话; 白云芷外出采买,她便也要嚷着作陪; 就连白云芷掌家时,她在旁也要发表出一番见解; ~~~~ 不过七八日,白云芷便被她烦得头昏脑胀,心气郁结。 “堂姐!今儿可要出门?”白云依兴冲冲地跑进白云芷的闺房,跟着来的还有气喘吁吁,一脸为难表情的侍女。显然是没将她拦住。 白云芷被聒噪得脑瓜子疼,也不像前几日那样顾她脸面,别过头道,“依儿,你若有时间,也该多在祖母面前侍奉,别有事无事到我面前来。” 白云依却笑道,“祖母都说了,眼下大房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得亏了堂姐生财有道,倒还说让我多向你学学哩。” 白云依如此油盐不进,也并非看不懂别人的眼色。只不过来白府之前,刘氏便对她的交代过,“依儿,你此行去,有两桩要紧事。第一桩,便是探明你表姐是靠着什么门道赚的钱,第二桩,便是撮合你姨母和伯父,为其助力,让他俩成一对佳偶。” 白云依想到,这些年若不是母亲用心谋划,攀依着大房,二房过得是什么日子便是想也不敢想的,于是颇听母亲的话。处处黏着白云芷,也是想要得她信任,打探一番白府的生财之道,只不过不得其法,反惹人烦而已。 其实白云依从小就羡慕白云芷是官家小姐,能住在城东,邻居都是些达官显贵。还嫌弃过父亲没什么本事,老想着若是那时父亲也考取了功名,那她便也是官家小姐了,太祖父当年也不至于做主分了家,把这地段与格局都上好的宅子留给了大房。 白云依在面馆,接待的多是些马夫、小贩类的粗鄙之人,知礼的没有几个,作为一个年纪轻轻,生的还有些俏丽的女子,免不得还要被顾客言语上调戏一番时,一想到白云芷却能在这豪宅深闺中,岁月静好,读书绣花,她便嫉妒到恨不得和白云芷换个身份。所以每次刘氏带她去白府,她总是兴致高昂。 但此番上白府,竟发现府内处处都变了样,家中装潢一新,家具都添了许多,就算她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也看得出来,现在的白府处处都透着些雅致。下人也几乎多了一倍,一时间她竟有点想不出之前的白府长啥样了。 只不过,白云依却并不能沾上多少光。之前大房虽落魄,但白云依每每来时住的,都是上好的朝南客房。现下,白府瞧着倒是富裕了,可她却要住那朝西的下人房,她那美貌的堂姐,轻飘飘和她道,“哎呀,之前那间客房,被改成了小书房,博儿也大了,便不好与父亲共用书房了。左右祖母快要大好了,就暂且委屈依儿妹妹了。” 人家改府邸给嫡子做书房,她便也不好生什么意见。不过幸好,下人房里东西都一应俱全,床褥背铺都是上好的丝绸制成的,她以前哪儿睡过这样软的床,便觉得除了西晒了点,倒也没有什么。 住下人房便也罢了,可很多事情都颇受管制,行动受阻。除了去祖母院里畅通无阻外,库房不让瞧;书房不让进;连去趟厨房,下人也是要拦着她的……这两天,连去白云芷的房里,竟也都是要用闯的了。来了快十日了,竟没有窥探出丝毫生财之道的踪迹,倒是感受到了白云芷不耐烦程度直线上升,她又忧愁不知道怎么同母亲交差。 “我哪儿有那么多功夫陪你说话,府里样样都是事儿。你若是实在闲得发慌,便回去帮衬着二叔母看店。”白云芷语气又冷了几分。 白云依一副为难的脸色,“母亲吩咐过,如果祖母没有康复,我便不能回家。”眼中竟然还有了几分湿润,像是怕极了白云依赶她走。 “前几日你那琴儿姨母不是经常过来么?便也可让她过来陪你说话。” 因为白云依住在大房这边,那琴儿来得倒更方便了,常常假借给白云依传话之名上府探望,暗地里还不是想和白齐多接触几次,期盼着让白齐相中。这脂粉一次比一次浓,装扮也越来越夸张。 白云芷不是不知道二房母女打的什么主意。只不过,白齐显然处处回避,下人们也看得严丝合缝,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现在倒盼着那琴儿多来白府几次,绊住白云依,还她一丝清净。 白云依竟更委屈道,“姨母事忙,依儿哪儿敢经常叨扰姨母。” 白云芷皱了皱眉头,以前只当她是小姑娘,却没想到这么难缠。有着刘氏那样的生母,好好的树芽子都长歪了,这要是不赶紧把这幅脾性掰正,以后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事,怕是比刘氏还要难应付些。虽说刘氏面目可憎,贪婪成性,可二叔白济不思上进也好,散尽家财也罢,却着实是疼过生母早逝的自己和弟弟的,心想着要不要插手管教一番这堂妹。 春柳见白云芷低头苦着脸不言语,只当她烦恼至极,便提醒道,“小姐,今日方家小姐不是还约着您,一起去紫云香看唇脂么?” 紫云坊作为京城的顶级胭脂店,白云芷之前苦于没有门道,从未去逛过,可结识了两个贵小姐之后,这些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方莹作为太医院管使家的三小姐,因着父亲医术高明,得了许多便利,那紫云香的贵人牌,便是其一了。虽已在宝香斋预定了西柚色口红,但好像又被于珠在桃花宴上,涂的草莓色唇脂吸引住了,捎人传来话,邀白云芷作陪,去紫云香逛逛,看看有没有出新色号,白云芷自然乐得奉陪。 白云依一听这话,两眼便放了光,立马说道,“便让我也陪堂姐去罢。” 白云芷此时情绪有些上脸了,冷哼一声,“你且告诉我,紫云香是什么地方?会有些什么人出入?” “京城中谁人不知紫云香这家胭脂店,出入的自然是些天潢贵胄,王公贵族家的金枝玉叶。” 白云芷更加来气,杏目一瞪,当着下人的面呵斥,“那你便告诉我,你以什么身份陪我去?是一个七品官员的侄女?还是面馆的管账小妹?” 因为之前伯父白齐对白云依是极好的,经常来串门居住,又仗着刘氏的宠爱与精明算计,吃穿用度有时比白云芷还好,白云依内心,便隐隐有自己与白云芷平起平坐之感,也算半个官家小姐。 可今日被白云芷这么一说,仿佛把白云依那华丽的假面掀落,还扔在地上狠狠踩了那么几脚。一下子竟觉得,这比被那些粗鄙顾客调戏,还要更难以接受。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白云芷干脆说道,“你纵使小孩心性,也该知道其中利害。若要计较起来,这紫云香就算是我,若没好友引荐,也是进不去的。你要跟着去?人家若要问起府第宅门,我该怎么介绍你?” 事实便是如此,就算残忍了些,白云芷也打算把这一盆冷水,往白云依头上倒下去。 白云依抽泣声不断,鼻头通红,泪如雨下,哪里还待得下去,唔咽着便跑了出去。 白云芷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中后悔,早知如此的话,便不该松口,让白云依住在府内。 “小姐莫要生气了。待依儿小姐想通了,便知道小姐你是为她好。”春柳宽慰道。 白云芷打起精神来,“上妆吧。今日便涂那西柚色的唇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悔不当初 第9章 一探究竟 春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女人街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阳光淡淡地洒在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京城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女人街口停下了一辆线条雅致马车。眼见那马匹线条优美,垂缨颜色鲜亮雅致,那车身上还挂了些碎玉,随着车身晃动叮叮作响。 丫鬟从马车上扶下来一娇美小姐,生得那叫一个貌美如花。连街口守店的小贩,也免不得多看了几眼。 白云芷下了马车之后,由春柳理了理衣裙,四处张望找寻着方莹。 “芷儿妹妹!这儿呢!”一身呼喊,白云芷便见到了抬高了手召唤,离她十几步远的方莹。只见方莹今日穿的,比那日在桃花宴上好似更用了几分心,身着桃纹上衣,撒花烟罗衫,头戴了银镀金穿珠点翠花簪。 白云芷忙朝她走去,笑道,“姐姐今日好风姿。” 方莹抿嘴一笑,“妹妹才格外好看呢,方才我瞧着,竟有一半人见了妹妹走不动道呢。” 白云芷想着今日去的是紫云香,面对这个自己心中最大的假想敌,也要衣着得体聊表些尊重之意,又想着虽是作为陪同,但也别寒酸着去让方莹丢了脸面,所以今日是特意打扮了的,穿了浅绿色的挑丝双窠云雁装,银镀金嵌珠宝蜻蜓簪,嘴上西柚色的唇脂,这些装扮,一齐勾勒出了个淡雅美人来。 方莹马上注意到了白云芷涂着的西柚色唇脂,失落道,“妹妹竟也买到了这唇脂么?那便只有我和语儿没有了。”上次在桃花宴上时,白云芷因为于氏姐妹的争论,劝架时唇脂几乎都被蹭掉了,又忘了补唇妆,难怪方莹没有注意到。 白云芷露出了狡黠笑容,略夸张到,“是啊,这唇脂是真真好用的。色泽,质地都是上等的。”又遗憾道,“可惜姐姐还得再等个十天半个月,预订的唇脂才能用呢。” 虽然过不了几日白云芷就要交货了,可惜玉收货之后还要换包装,核对预订名单,可不得还要这么久么。 方莹没想到她会如此狭促,一时倒不知道如何反应,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难堪,又不好即刻发作。 白云芷见她如此,噗哧一笑,难得露出些二八女子的娇俏。 凑近摇了摇方莹的手,“我与姐姐顽笑呢。之前买唇脂的时候,意外得了两只,今天带来送与姐姐一只。” 紧接着春柳便递上了一唇盒给方莹,打开一看,里头正是那西柚色唇脂。 方莹情绪本正低落,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当下松了好长一口气,就要去掐白云芷的脸,笑骂道,“你这小妮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白云芷忙笑着躲过,“姐姐饶命,我错了还不行么。” 也不知道为何,虽然只见过陆语和方莹一次,但感觉却比对于珠的更为亲近,所以能开出这样的玩笑来。今日本是约了于珠和陆语一起,可于珠被他爹罚抄女德,不写完不准出门,陆语走亲戚去了,以至于陪同的,就只有白云芷了。 眼见大家为西柚色唇脂如此痴狂,白云芷也颇有成就感,心想若是马上能把脑子里的热门色号全都制出来,那该有多好。也只有当所有的唇脂普及开来,她涂在嘴上逛街才不至于显得突兀,一想到若是涂着草莓色唇脂在街上,好看是好看,但那般特立独行,可是会被围观的,想想都能感受到有多不自在,倒还不如不涂。 所以心中也知道,目前为止还是静心蛰伏才好,如果刚开始便太过高调,引人嫉恨事小,若要惹来杀生之祸,那岂不得不偿失。各行有各行的道,横空出世夺人财路,那便怪不得别人毁你生路了,这也是为什么,刚开始要和宝香斋合作的道理,她现在只是一无实权的低阶文官的女儿,总得找些依靠,待羽翼丰满,才能展翅高飞。 方莹收到西柚色唇脂的霎那,便急不可待找个偏僻角落,换起唇妆来。 眼见方莹对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芷儿妹妹,你看着这色泽在我嘴上如何?” “这唇脂颜色,最是配姐姐这身衣裙。” 心情大好的方莹,挽过白云芷的手臂,两人才一齐往女人街中走去。 白云芷道,“我以前倒从未去过紫云香,今日托姐姐的福,也能去见识一回。” 这点方莹倒是没想到,不过细细一想倒也明白了。方莹自是不会嫌白云芷寒酸,但她虽从不捧高踩低,但是却最厌人打肿脸充胖子,见白云芷这般不怕敞亮,便更生了几分欣赏之意。 方莹笑着宽慰道,“不过是一胭脂店而已,横竖是迎来送往做生意的,有什么福不福的。” 更小声和白云芷科普道,“紫云香是近十几年间红火起来的,以前也不过就是一普通脂粉店。不过据传后面的靠山是当今圣上胞弟,荣亲王之女玉慧郡主。可能是因着这个原因,贵女们免不得要给郡主几分面子的,上门采买后,又因着质量着实不错,所以便一时间风声无两。待会儿妹妹去看了便知道了。” 这一点,白云芷倒是今日才听说。想起春柳之前打探时说,紫云香人脉颇为广阔,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白云芷以往倒也没来过女人街几次,每次来,都是在街口挑些顺眼的店,采买一通,便不愿再逛打道回府。 可眼见二人慢悠悠地在路上走了一小会儿,也不见方莹说要上马车,便觉得疑惑,不是听说紫玉香在女人街的街尾么?这样走要走到何时。 “姐姐,为什么咱们不坐马车过去呢?”白云芷忍不住问道。 方莹微微一笑,拍了拍白云芷的手,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再多走了一阵,才转过一个转角,人便愈发熙熙攘攘热闹了起来。女人街街道本并不特别宽敞,如此多人流便拥塞了起来。这种情况下,坐马车反倒慢了。 白云芷又想起之前获知的情报。 话说不知道多久以前,女人街最繁华的地方,是它的街头和街中,逐渐走到街尾,便没什么人了。一是因为娇小姐们大多不爱走动,走到街尾的甚少;二是因为街尾后头便是一座小山,与京城其他街道并不相通,所以商贩们多愿把店铺开在人流量大的街口些。 但紫云香估计是在十几年前,与云慧郡主扯上关系之后,便迁址到了女人街。还偏选在了街尾这破落之地,据说当时买了很大一块地,京城中人人都道紫云香的掌柜疯了。可十几年之后再看,紫云香名声大噪,贵家小姐趋之若鹜,门庭若市。 这样一来,贵家小姐身旁随从婢女众多,更别提还有侍卫,马夫,跑腿的小厮,这些人也是要待小姐们采买时,有个歇脚的地方,所以常常拥簇在紫云香门口。过了没多久,街尾的商铺便如那春后的竹笋,层出不穷了起来。 各式各样的服饰店,玉器店,当铺,高档酒楼,都随之而来。连京中颇得达官显贵喜爱的点心铺,点玉坊,都把店址开在了结尾,一时间,好不热闹。以至于街尾的铺面,反倒比街口的铺面租金还要贵了。 虽想过紫云香颇受达官贵人的欢迎,但带火了半条街,白云芷是没想到的,于是觉得这个假想敌的威胁指数,在心中噌噌噌地往上涨。 终于,走到了街尾的紫云香门前。 在紫云香与女人街街道之间,栽有许多树木,以至于走到店门前之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声音都弱了不小。紫云香坐落在小山脚下,第一眼见,白云芷只觉好大一间宅子,只不过正经府邸门前是有台阶的,紫云香门前倒是平川。但看外观,是绝想不到它是个脂粉店的。 周围还有些官家小姐,衣着服饰皆不凡,许是在等人,也不着急着入内。 二人刚在门口站定,便马上有两名侍女迎过来,那名长相俏丽伶俐些的欠身问道,“请问小姐,是否有紫云香的贵人牌?” 方莹的贴身侍女递上一块小木牌,上头赫然写着“紫云香”三个大字,木牌角落上还写着方莹的闺名。 另一名长相端庄的,便拿起手中的小画册翻阅核对,那画册上还画着持有贵人牌的各家小姐的画像。 白云芷不禁暗暗咂舌,这管制得也太严了些。 眼见那端庄侍女没翻几下便核对好了,白云芷便以为可以入内了,可没想到那侍女问道,“请问方小姐,这位陪同小姐的名讳?” 方莹像是忽然想起来,低声和白云芷说道,“我刚也是忘了同你说了,哪怕是陪同女子想要入内,也必得是官家女子才行。” 这便让白云芷极其不适了,心想这算什么,莫非作为一个陪同,还要把祖宗八代都要问清楚不成? 且问白云芷的名讳,也该是朝白云芷说话。可这女婢却看都不看她,朝着方莹问?难道是没有贵人牌的陪同,连与之说话都怕脏了嘴? “礼部傅士白府,白云芷。”白云芷不待方莹回答,自己抢答道。 第10章 金牌脂粉娘 “礼部傅士白府,白云芷。”白云芷不待方莹回答,自己抢答道。 两个侍女一愣,像是没有见过这般的情况似的,对望一眼,但又迅速恢复了表情。 那端庄女子便又查了手中的另一本小册子,估计上面写的正是各官员的官职及家眷… 白云芷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若只自己一人来,定要理论一番才行,又看了看身边的方莹,也还是耐住了性子。 一切手续完毕,那伶俐些的道,“请问方小姐,是否有指定的脂粉娘子?” 这话问得让白云芷忽然想起了现代的理发馆,就像每次去时,前台小姐都会问到,请问您有没有指定的托尼老师啊?又觉得好笑。不过这样的场所,连出入都如此严格,那专人招待,倒更不在话下了。 “我预定了海棠。” 话毕,方莹和白云芷,终于被迎了进去。 方莹进门后,好似心情大好,“芷儿,我终于预定上海棠姑娘了,她可是紫云香的金牌脂粉娘呢。上次桃花宴一别后,我便想来紫云香逛逛了,可连着十几日海棠姑娘的预约都满了,我好容易才预定上。” 白云芷疑惑问道,“能在紫云香当差的脂粉娘,按理说手艺、审美应该极好的才是呀,怎得这海棠姑凉这么受欢迎呢?” “原本都是平分秋色的,可是因为一件事儿,让这海棠姑凉一枝独秀了。” “三年前,因为前太子妃病逝,皇宫便张罗着给太子续弦,重选太子妃,在宫中摆了场梅花宴,实则是安排了许多家世,品貌上等的适龄女子,让太子相看。” “你想啊,这要是选中了,那可是未来国母哇!各家小姐都使出十八般武艺,争奇斗艳,想要获得太子青睐。” “最后太子却选中的是家世并不特别突出,就连相貌也称不上一等一的周家小姐,太子后来参加其他宴席时还道,正是被周家小姐通身的气韵吸引了,站在那梅林中,仿佛像极了一只引颈高鸣、展翅作舞的丹顶鹤,端庄持重又超凡脱俗。” “当日给周家小姐装扮的,正是这海棠姑娘,从服饰到妆容,从配饰到蔻丹,据说都由她一人策划。” 方莹走至内院间隙,把原由娓娓道来。 能够在古代用这些不太齐全的化妆品,呈现出如此好的效果,那这海棠姑娘定是手艺高超的,未见其人,便让白云芷心中钦佩了几分。 古代大多桃李年华女子心中最所盼的,便是得一个如意郎君。经此事之后,也难怪海棠名声大噪了。 “小姐稍等片刻,海棠姑娘马上就来。”引路女使把二人引入一个茶厅,说完这句话后,便退下了。 白云芷一路走来发现紫云香内,装葺豪华,连用作装饰的画作,都是出自名家,女使的衣服也都大有讲究,个别管事女使穿的,竟比一些管家小姐的还好。 庭院中间竟然被挖空,造出了一个人工湖来,从湖中亭中传来一阵阵悠扬的乐声,周边的房间,应该叫铺面,围着中心亭,形成了一个回字环行。 这些铺面中,只要你能想到的,关于女子变美的任何东西都有,简直就像一个小型的美妆超市。还有其他的许多小姐正在穿梭闲逛。 “紫云香是靠脂粉发家,脂粉娘的手艺又奇佳,每每都能让人在装扮风格上耳目一新,由于业务的需要,便又在内开设了服饰店,配饰店,香薰店……各种店铺。” 白云芷听方莹这么一介绍,立即明白了,这里面卖的脂粉,加上胭脂娘的手艺才是紫云香的整体实力。 正说着,此时遥遥走来一亭亭玉立的女子,看上去年纪二十出头的样子,穿了一套紫绡翠纹裙,梳这凌云髻,耳带珍珠,画着简单的桃花妆施施然而来。身边还带了一垂着头的素衣女婢。 白云芷心道,不愧是紫云香的金牌脂粉娘,倒颇有一番气韵。 欠了欠身道,“海棠给二位小姐请安。” 方莹忙去扶,“海棠娘子快起身。” 海棠这几年极受追捧,但倒也并没有因此心高气傲,微微一笑,便直击重点,“小姐今日来,是要看些什么呢?” “今日来宝香斋,一是想看看有没有新出的唇脂,二是母亲说我最近眉毛长得愈发凌乱,便想让娘子来给我设计一个眉形,其三再随意逛逛,看看是否有合意的耳饰衣着。” 方莹说完,扭头问到白云芷,“芷儿妹妹可有想看的?” 白云芷笑了笑,“我跟着姐姐便好。” 海棠首先带二人到了间脂粉铺,里头摆满了这个时代各式各样的几乎所有美妆产品。 方莹心中还是对桃花宴上的草莓色唇脂,念念不忘,“请问紫玉香近来有无新款的唇脂?” 海棠刚见这二位的第一眼,便瞧见了她俩嘴上涂着的西柚色唇脂,恭敬回话道,“让小姐失望了,紫云香近来并没有新款唇脂。这十日来的确不少小姐来问,但问的大多是小姐嘴上涂着的色号。” 方莹着急形容道,“不是这款,我说的那款,质地与我嘴上的相差无几,但是颜色不似朱色唇脂艳丽隆重,也不似我嘴上这般元气,怎么形容呢?就是…就是非常有生命力!对!异常有生命力的红色唇脂。” 海棠心中有些无语,最近有不少涂着宝香斋的新款唇脂,来紫云香购物的贵小姐。每每又问为什么紫云香制不出此等色号,实在让脂粉娘们大为头疼,这几日生意真是越发不好做了。而方家小姐竟还说,市面上又出现了一款新色唇脂,特意来紫云香寻,这让海棠心中更加焦灼,定要向掌柜的禀明才好。 这种做法放在现代来说,可能无异于,买了个驴牌的限定包包,去问雕牌的柜姐,为什么驴牌包包的这么好看,你家却做不出来? 海棠只得一脸为难道,“这唇脂并不是紫云香售出,所以紫云香是没有的。不过最近紫云香已在快马加鞭研制新产品了。小姐可以过几日再来看看。” 在方莹询问的间隙中,白云芷正在仔细研究紫云香中的各项产品。 要是认真说起来,紫云香的确是比其他胭脂店的产品高出一筹来。 比如说粉底,现在这个朝代的人粉底多是米粉制成。但别家脂粉店用的大多是粟米,但是紫云香用的却是梁米,这就使得粉质更为细腻。 再比如说眉黛,其他的脂粉店用的是木炭,可紫云香却用的确实一种矿石了,这应该是就是现代说的青石石黛了。 还比如说唇脂,其他胭脂店用的是朱砂,紫云香已经开始用红蓝花制胭脂了。 ~~~~ 且各类产品,颜色还按照深浅都制了出来。可见紫云香的确颇为用心研发产品。来紫云香这么久,终于是有一件让白云芷赞赏的事情了。 这也让白云芷摸清楚了紫云香的产品底细,如此一来,白云芷对自己的产品信心又多了重。比较这些制法,白云芷制出来的唇脂,不知高出多少段位。 方莹因为抱着的希望并不大,随口一问,所以得出结果之后也并不特别失望。于珠那好友若是真售卖了,也定当是会告知她的。 “那便不看脂粉了,这些全套我都有了。劳驾娘子给我设计一款眉型吧~” 海棠引二人来到一间装扮间。白云芷走进门一瞧,嚯,好大一张平整光滑的镜子。 这个朝代中,镜子大多都是制成了小的随身携带,若非富贵人家,大多只会在女子出嫁时,娘家在嫁妆的梳妆台上镶一块半大不小的镜子。这样大的镜子,不说其他,打磨平整便绝非易事,而这样的装扮间,刚在白云芷路过时,已见了许多,可见紫玉香的确财大气粗。 方莹像是来过多次了,熟捻地坐在软椅上,对着镜子挑挑自己的眉毛道,“娘子,今日定好把我这眉毛好好修一修,然后再画一个美美的眉形。” 再娇嗔道,“再教我个细致不出错的画法。不然每每画坏,这眉笔糊成一片,我都得重新上妆,着实麻烦得很。” 海棠许是面对过许多这样的场面了,笑着点点头。对着满目琳琅的化妆工具及产品,没有直接开始动手,却问道随身的侍女,“小玉,今日你便来说说,这位小姐的脸型适合什么眉形?” 那名一直跟在海棠身边,垂着头的素衣女婢,终于抬起了头,仔细的观察了一番方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道,“这位小姐脸盘略方,英姿出众,适合眉峰明显且圆润些的玄月眉。”说完又立即把头低了下去。 白云芷料这女婢定是名学徒,跟在海棠面前是学习化妆术,及如何接待客人罢了。但这名唤小玉的女使一抬头,白云芷便被她的眼睛吸引了去,好一双动人的眼眸,就像一湾泉眼,只是不知为何,满面疲惫,满眼忧愁。 海棠在旁摇摇头道,“这位小姐脸盘虽方,但气质温婉,所以柳叶眉更适宜些。” 方莹在旁点头,觉得海棠不愧是金牌胭脂娘,一眼就说出了其中的关窍,自己的确更为偏爱柳叶眉些,徒弟就是徒弟,尚需修炼。 但白云芷在旁却皱起了眉头,作为一个美妆博主的职业素养告诉她,这徒弟小玉说的更为在理,方莹更适合玄月眉而不是柳叶眉些,海棠从业多年,理应判断恰当才是,可为何在这点上却不如徒弟呢? “反正今日时辰尚早,姐姐何不把两种眉形都试试呢,更何况试一种是试,试两种也是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金牌脂粉娘 第11章 才不稀罕它的贵人牌呢 “反正今日时辰尚早,姐姐何不把两种眉形都试试呢,更何况试一种是试,试两种也是试。” 方莹想倒也有理,难得能约到海棠一次,说不定从未尝试过的玄月眉,更适合自己一些呢? “那劳驾娘子两种都给我试试吧。” 海棠听方莹如此说,拿工具的手一滞,微笑道,“那小姐可否给我这小徒弟一次试妆的机会?难得也让她练练手?” 海棠炙手可热,说的话便也颇有重量,方莹没有拒绝,“那我便左边脸尝试一下玄月眉,右边脸娘子给我画柳叶眉罢。” 方莹话音一落,白云芷便撇见那垂着头的小玉,恭敬拢在身前的双手紧了紧,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感受得到她的心情像是既激动又紧张。 想也知道像她们这样的学徒,肯定极少有能在客户脸上上妆的机会,平日里应该都是学徒之间相互练习。想到这,白云芷不禁给她暗暗鼓劲儿,希望她待会儿能大展身手。 海棠净手擦干之后,先是拿起剃眉刀,把方莹眉骨上的杂毛全都细细剃除,然后将方莹眉中到眉尾的眉毛全都剔除,以方便勾勒眉形。 之后再细细地描绘出一个柳叶眉出来,柳叶眉弯曲的幅度大而明显,眉尾拖长,让方莹整个脸庞显得柔和起来。 “娘子真是好手艺。”一画出来,方莹便赞不绝口。 “术业有专攻罢了。”海棠微微一笑,收好工具站立一旁。 紧接着便是那学徒小玉画另一半眉毛了。照例净手擦干之后,拿起剃眉刀起来,小玉微微颤抖地手起刀落,像是极慎重,仔细观察之后才动那剃眉刀。 与海棠不同的是,她并没有把方莹眉尾的眉毛全剃掉,而是仔细地给按照方莹地眉骨走向,给她用剃刀修出了个眉型出来。 白云芷暗暗在心中叫了个好,这种做法其实更适合方莹这种手残党些。 紧接着,小玉细细给方莹描绘玄月眉,一笔两笔… “这,这么粗的眉毛?”方莹对着镜中那左半边眉毛,泄了气。 海棠立马在旁欠身致歉,“是我这做师傅的没有教好,小姐莫要生气,现在就给您把左侧眉毛改过来。” 那小玉还是在旁垂着头,抓着衣摆的手指尖泛白。 白云芷摇了摇头,还以为是个王者,结果是个青铜。用剃刀把眉形修的再好,可是真正画起眉形来,却并不如白云芷预料那般完美。 方莹脸部棱角分明,显得略微硬朗,在脸型在男人脸上还好,但在女人就显得没有女人味了,所以不适合搭配粗糙的眉毛,否则脸更加缺乏妩媚气质。也难怪方莹会一时接受不了了。 海棠帮方莹改好妆之后,有交代了几句画眉技巧,不过是平时多动手练习便好,没有特别多的干货。 白云芷心想这古代女子也是可怜,手残党比现代多了去了。现代女生想学个妆容,网上一搜,美妆教程大把大把的,想看时随时点击便好,哪儿像现在,学个画眉都如此费劲儿。 几人走出装扮间,便再随意逛了逛。 白云芷发现许是因为紫玉香人脉广阔,能寻来些奇人巧匠的缘故,她家的衣装与釵环倒做得颇为精巧。 与方莹笑闹着,挑了两三样小东西便打算打道回府。 海棠送她们到之前的茶厅,便就此拜别。 “对了姐姐,这紫云香,只有女子才能逛得么?我怎么刚才还看见好几个男眷啊?”白云芷好奇问倒。 “男眷自然也是可陪同的,有些体贴的丈夫,懂事的儿子,偶尔也是会来陪逛,或者自己相看些东西买回去给长辈,妻子。” 此时方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抓起白云芷的手说道,“对了,趁着今日有此机会,给你也办一张贵人牌去~” 白云芷此行只为探探紫云香的虚实,对办这贵人牌倒也并不太感冒。就算是紫云香的首饰做的精巧些,但是去坊间细找找,也定是能寻到的。 看方莹一番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不好拒绝,想着多个牌子说不定以后也用得上,于是便随她去了。 方莹拉着白云芷穿过廊亭,走到了一处档案室的地方。 “我要推荐好友,办贵人牌。”方莹冲着那负责籍册的女使道。 那女使带着职业性的笑容,“好的小姐,请先出示您的贵人牌。” 女使接过方莹侍女递过去的贵人牌,翻了翻籍册,笑容一丝不变,“着实是不好意思,今日小姐估计是不能推荐人办理贵人牌了。” “为什么啊?那你让我出示贵人牌是为什么?” “最近一月有了新的规定,需得三名及以上的五品官家小姐,才能联合推荐一人办理贵人牌呢。” “如若是三品以上官家小姐,那还是原来的老规矩,一人推荐即可。” “此次小姐的推荐已记录在册,待再有其他二位小姐推荐时,便才能推荐成功,制成贵人牌呢。” 方莹一时不忿,“这又是什么狗屁规定?” 白云芷忙在旁拦她,不想让其为自己争强好胜,“莹姐姐,罢了罢了,那便不办了,我也不常出门,你是知道我的。” 好一顿拖拽才把方莹从那档案房中拖出来。其实方莹与那女使发难也并没有什么好处,毕竟规矩也不是这女使定的,她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可能是心里并没有对紫云香的贵人牌有什么渴望,所以对这突如其来的拒绝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方莹握了握她的手,“芷儿妹妹切勿难过,什么时候你想来逛了再同我说,我陪你一起来便是了。” 白云芷笑了笑,“多谢姐姐的美意。” 今日,紫云香对自己爱理不理,改日定让它高攀不起! * 回到白府,白齐已经早已下朝归家。 奔波了一日的白云芷,此刻只想回自己房间躺在那软榻上,然后再食一晚莲子银耳羹。 把女人街几乎走了个来回,紫云香倒是真会找地方,还办贵人牌呢?下次去不去,白云芷还得斟酌一二呢。 没待走回房间,便有人来传话说,去见父亲白齐。 “芷儿,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一到家,便见你依儿妹妹哭得眼睛都肿起了老高。问她她又不说。” 父亲老好人是做惯了的,白云芷便也懒得解释,“不过是些微末小事,倒让父亲操心了。” “微末小事便更不应该了,哪儿有姐姐这么待妹妹的。骨水浓于血,依儿哪怕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也得好言相劝,不能破口大骂才是。” 白云芷心想,就是因为白齐把血脉看得如此重,所以才助长了二房的气焰。 但现在也顾不上辩驳,白云芷已经快要累得站不住了,连连应承下来,“好的爹,我知道了爹。那我便回房休息了。” “只一件事,依儿请了她那姨母来,说要陪她几天,我已经允了。只一句,来着都是客,不要慢待人家才是。” “好的爹爹。” 白云芷一边被夏叶按摩着酸痛肿胀的腿部,一边张嘴接来了秋雨送来的梨。双手已然像残废般,动弹不得。 今日去紫玉香还是大有收获的,又想到了,的确是不仅产品重要,妆娘的技艺也很重要。 以后开店时也要考虑好这一点,她一个明面上的官家小姐,不管化妆技术再好,也不方便直接出面去给人上妆。 看样子定是要好好培养几个妆娘了。 “去,传话给负责采买的小六子,让他去宝香斋采购一百套脂粉。就说是我说的。” 夏叶大惊失色,立即抱住白云芷的双腿,“小姐这可使不得!那敷面的米粉中,不知道掺了多少杂质,万万不能吃的啊!” 秋雨也觉荒唐,“小姐就算再爱吃,也得看是什么东西啊!要是吃坏了可怎生是好?” 白云芷满头黑线,“你们瞧着,我像是那饥不择食的虎狼之人么?” 二人认真地点了点头。 白云芷扶了扶额,“买这脂粉是给你们用的!” “你们从明日起,便相互给对方上妆,谁不带妆便不准当差,哪怕连厨房的厨娘,上街采买的女婢,都需得严格按照这规矩执行。” 二人这下总算是明白了白云芷的用意。虽说早上上妆会花费些功夫,要更加早起一些,可是女子谁不想让自己的容颜变美呢?夏叶忙起身准备去传话。 “告诉小六子,和宝香斋的掌柜惜玉说,是白府小姐要,让她价格公道些,且传话给惜玉,明日便可派人上门拿货了。” 夏叶会心一笑,“好嘞小姐。” 该省的钱还是要省的,去了紫云香之后才知道银子如此不禁花,不过买了些钗环而已,居然花了五十两银子。利润之丰,难怪紫云香能在山下挖个人工湖呢。 又想着在紫云香受了一番冷待,便干脆赶紧交了货,一是能回笼些银子,二是也好给紫云香再造成些困扰。 且让你们再猖狂一阵!哼! 白云芷伸手拿起一块梨,狠狠地便咬下去。 第12章 魑魅魍魉 初春,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早晨还有一丝凉意。 白云芷赖在床上,下意识往枕头下一摸,发现并没有手机。 “吱呀”一声,随着开门的间隙,吹入一股凉风。想必是春柳进来叫早了。 白云芷在床上翻了个身,“春柳,今儿早上,可否让厨房再加一晚小馄饨?” “那小姐要再等等了,得先吩咐小六子去买些鲜肉来。”春柳把白云芷今日要穿的衣裙打理好,边说道。 白云芷又拉了拉身上的被子,“那便再可以多睡一会儿~” 春柳见状,只得去床边哄劝,“小姐还是快起吧,今日惜玉掌柜还得来提货呢。” 白云芷只好坐起,睡眼朦胧地睁开眼。 眼睛模模糊糊地,瞧见站立在床旁的人,脸色喀白毫无血色,眉毛粗长,胭脂糊了一脸,嘴上还是那最不显气色的肉色唇脂。 不由得惊慌失措,以为自己是没睡醒发梦了,立即吓得躲到床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是谁!南无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白云芷大叫一声,手不停在胸前比划。 “小姐!小姐!”春柳着急大喊。 门外的丫鬟以为出了大事儿,一股脑都涌进了卧室。 白云芷看着一个个面如鬼差的人齐齐向她走来,更觉身在炼狱,“啊啊啊!你们不要过来!” 她白云芷赤条条独自一人长这么大,从来不怕人前放枪,背后捅刀,最怕的就是鬼,从小到大都没敢看过恐怖片。 * 白云芷端坐在主位上,看着房间内一个个低头垂手站着的婢女们。 “你们,莫非都没用过脂粉?”已经镇定下来的白云芷,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压了压惊。 “回小姐,不曾用过。”众人低着头异口同声道。 “小姐,咱们做奴婢的,有些银钱也都用在吃喝上了,不然就接济家中弟妹了,实在不曾用过脂粉,不是有意惊吓小姐的。”春柳垂着头补充一句。 白云芷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道,“我已命人,将库房中一面半身大小的镜子放在庭院当中,你们且先去一一照过镜子,再回来回话。” 大家今晨都是各自在下人房中,两两给对方化妆的,没有镜子也并不知自己被画成什么样。但现下大家聚在一起,心中都已经有了个大概,可真正在镜中见到自己那如鬼魅般的脸时,便也能理解白云芷的反应了,有的看着镜子的自己捂嘴不敢相信;有的照完镜子大叫着跑开;有的照完镜子之后用眼神狠狠地剜那给自己化妆的室友……表情都极其丰富。 回到房间的众人,一个个面容欲泣。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垂着头回话了吧?”白云芷咬下那点心的最后一口,说道。 “知道了。”大家声若蚊蝇回应道。 白云芷又想了想,还是不要打击她们化妆的热情为好。想起自己在现代初学化妆的时候,似乎也没比他们化得好到哪里去。大学时,第一次化完妆还自以为变美了不少,特意顶着那副妆容去逛了个街,觉得走在街上大家都在看自己,肯定是被自己的美貌折服,现在想来肯定是当时的妆容太雷人了,才引得众人侧目。 “你们倒也不必沮丧,头次化妆,你们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化妆是一门技法,慢慢琢磨研究,手艺便可精进。”白云芷安慰道。 “现在你们先去把脸洗了,然后用过早膳之后,带上昨日分发的脂粉,来我这院子里集合。” “春柳,再去吩咐小六子,按照府内女子的人头,去采购些小镜子。” 众人鱼贯而出,都恨不得马上把脸上这妆容赶紧洗掉,有的还因为走得急,踉跄着差点摔跤。 × 白云依看着手中那只凤尾钗,这是昨日白云芷叫下人送给她的。 看那凤尾钗上的宝石璀璨无比,便知价值绝对不菲。又想起白云芷昨日的话语,心中倒越发吃味。 同是白家人,凭什么自己一年到头不过簪着一只素银钗,而白云芷随手就能送出如此贵重的礼物。以前白云芷的簪子上,不过比自己的素银簪子,多了几颗米粒大不值钱的珠子而已,不过才短短两月而已,她为何出手如此阔绰。 在白府已经住了多日,这致富的的法子,竟楞是没有找出些蛛丝马迹来,想到这些白云依心中便愈发烦闷。 可人心终究都是肉长的,二房一家对她如何,她明明白白清楚得很。在这白府中,吃穿用度皆是上好的,有时候她甚至自私想,不妨祖母的病好得慢些,她能在白府多住些时日。但白云依终究少女心性,最喜争强好胜,昨日又被训斥,此时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房内走来一婢女,“依儿小姐,小姐让你用过早膳之后去一趟。”说完便出去了。 白云依自然是知道,那些下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一个赖在白府白吃白喝,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不正经主子,自然是犯不上用心伺候的。心气不免又郁结了几分。 × 过了没多久,庭院中,白府除了卧病在床的祖母,其他女子都到齐了,包括白云依。 院中摆着各种化妆品,化妆刷具,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今日开始,大家正式学习化妆!”白云芷想象着自己是麻辣教师,拿着柳条在台阶上甩着。 此时在角落中,走出来一位白发明显的老妇人,“小姐,我们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也要学么?” 白云芷眼神坚定道,“要!每个人都要!” “今日的课程是,化妆的基础步骤,由春柳给大家先在夏叶脸上示范,讲一遍。紧接着再各自对镜练习。” 春柳跟了白云芷这么久,这些步骤自然不在话下,今晨也就只有她给夏叶化的妆略微好看些。 “明日,再由我来给大家讲基础眉形的画法。大家务必好好参透。” “每日最末等两位学员,顶着自己的妆容,跟着小六子走路出门去采买。” “做得好的自然有奖,每日第一名便有五百文钱,每周累计第一名还有额外的奖励。” “开始吧。” 话音一落,春柳便开讲了。 白云依站在前排的正中央,正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这美貌堂姐此举为何。花费这么些银子,买这么许多东西,且整个白府女子的活计都没人干了,虽然只是半晌而已,但这也是闻所未闻的。 又看了看那宝香斋的上等脂粉,她哪儿见过这些东西,平日抹脸的,搽嘴的都是从低等脂粉店里买来的。心中一横,不管白云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先听听这课是怎么上的好了,左右又不花自己的钱。 下人们一听,更是一个个沸腾了。自动忽略了那丢人的惩罚,想着那五百文钱可是几乎小半月的月钱啊,半晌功夫不用上工,还能学东西,还有机会能得银子,便一个个卯足了劲似的学。连那老夫人房中的嬷嬷,竟也干劲十足起来。 × 白云芷瘫坐在座椅上,心想这老师的确不是好当的,哪怕是她们第二次上妆,也能被气个半死,但也心知不能急,慢慢来吧~ 白云芷忽然坐立起来,“这些人都是签了死契的么?” 别到时候把人才培养好了,结果人却跑了。 “小姐放心,和人口贩子买人的时候,自是都收了身契的。”春柳自然是知道白云芷在担心什么。 春柳给白云芷递了一杯茶,“让奴婢没想到的,是依儿小姐貌似颇有些化妆天分呢~” 白云依拿了全场第二,白云芷也是没想到的。“只要她老实安分,教她个安生立命的本事,我自也是乐意的。” “小姐,惜玉掌柜来了。”夏叶进来传话。 × 惜玉验过货之后,乐得合不拢嘴,“还想着妹妹过几日才能出货呢,没想到竟这般快。” 那些贵人小姐日日派人上门来盘问,惜玉已被吵得不得安生,不堪其扰。若不是说好拿货日期,她都想直接上门要货了。哪想白云芷倒是提前出货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应该的应该的。”白云芷笑道。潜台词是,货都给你了,是不是也该结尾款了。 惜玉生的一副玲珑心,自然是听懂了,“今日也是带了尾款来了的,妹妹安心。” 白云芷手一摆,夏叶便同惜玉的侍女去查验银两了。 白云芷又道,“姐姐若下次还要货,便直接把那银质贝壳唇盒拿来,姐姐便不必再回去麻烦再倒腾一次了。”不然木质唇盒也是要白云芷额外出成本的呐。 惜玉尴尬一笑,“这是自然的,这次不过是拿不准妹妹是否有意愿合作,便也没有准备好。” 又道,“妹妹,你制的这唇脂真真是极好的,若是还能有其他色号便好了。” 白云芷笑笑,“姐姐怎知我又研发出了新的色号?” “果真是妹妹制的?”惜玉惊喜道。不过是最近参与了于府桃花宴的小姐,来宝香斋问询,她便试探一问,没想到真是出自白云芷之手。 “那妹妹打算何时售卖?” “时候未到。” 第13章 羊毛出在羊身上 白云芷起起笔,仔细地在纸上的蜈蚣头上,描绘起眼睛来。 看着今天下学较早的,也在一旁制风筝的白博,笑道,“博儿,等把这风筝扎好了,比比看谁放的更高些。” 白博许是营养跟上来了,个子长高了不少,已颇有些美少年的风范,“那定是我赢了,长姐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那我可就等着了。” 白云芷扭头笑问身旁的春柳,“对了,小六子回来怎么说?” 春柳看了一眼在旁的白博。意思是小少爷在,是否该忌讳着聊生意上的事儿。 白云芷道,“博儿也到了该知事理的时间了,有些事儿也不必瞒着他。你直接说吧。” 春柳便不再犹豫, “离上次惜玉掌柜来取货,已经过了七八日了。现如今小姐制的那唇脂,真真正正风靡了起来。京城中现下叫的出名号的小姐,几乎人手一只。” “惜玉掌柜也着实厉害,并没有把五百只唇脂的存货全放出来,而是只先卖了那预定的前两百只,放话出来说等再过十日之后,才有下一批唇脂。” 惜玉不愧是商业世家出身,此时白云芷心中倒是觉得,着实选对了合作对象。 白云芷换了只小笔,笑着问道,“博儿,你觉得惜玉掌柜为何这样做呢?” 白博画风筝的手也没有停,勾勒出蝴蝶风筝的最后一笔,说道,“延长了出货期限,拉高了买家的期待值,自然是为了表示,这唇脂奇货可居。” 白云芷摸了摸白博的小脑瓜,“博儿看得通透,已然是长成了可让人依靠的大人了。以后有你在府中,我也可放心些。” 春柳在旁尴尬道,“咳,小六子还说,惜玉掌柜此次在唇盒上多镶了颗米粒大小的宝石,比之前的售价又高了五两。” 白云芷拿笔的手一抖,“啊?那不正是我加价的五两么?” 行吧,羊毛出在羊身上,惜玉真真是一分都没少赚。 白博把画好了蝴蝶风筝,拿去院子中晾晒干笔墨,再踏入房门问道,“长姐,最近怎么也不常见依儿堂姐了。” 白云芷微笑不语。 春柳道,“少爷有所不知,一是依儿小姐的姨母琴儿来了,免不得要陪陪她那姨母的。二来啊,估计忙着教下人们化妆技法呢。” 一周过去,白云依居然在比赛中常居第二名,还偶尔得过一次第一名。 常胜将军春柳需在白云芷身旁伺候,所以下人们为了多拿些赏钱,便经常跟住在下人房的白云依去讨教了。 白博露出白牙一笑,“说到这化妆,我又想起那给我理书的小芬。” “有一日我下了学堂,见她满身是水和小六子回来。我便问小六子怎么了~” “小六子说因为她那日比赛得了最末等,同他外出采买时,无人拐角处蹿出来一老太太,那老太太估计是正要去擦洗些什么。” “结果看见小芬后,吓得把整盆水都倒在了小芬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往巷子里跑,口中还念念有词,求阎王老子再让她多活几年,让黑白无常晚些来。” “好在那水是干净的温水,她化成那样也无人认识,不然可真真难堪了。” 白博说的绘声绘色,手脚并用比划起来活灵活现,不待白博说完,满院子里的女婢全都笑的捂肚捶墙。 春柳边笑边道,“好在这种笑话近日闹了不少,也不是小芬一人尴尬。” 这七八日间因为奖惩得当,女婢们的化妆技术扎实不少,妆容从刚开始的不忍直视,到现在小有进益,白云芷着实费了不少心。 待这批得力的培养出来,便可琢磨开店的事宜了。 只是现在,白云芷想的是怎么再给即将推入市场的草莓色,再造势一番。定是要风风火火,让半个京城都知道才行。 白云芷看着画纸上的眼珠一片混沌,忽然间,心中有了定夺,笔触稳稳地,给那蜈蚣点了睛。 * 白云依刚送出去一波和她学化妆手法的女婢,坐在那软垫上只觉口干舌燥,拿起茶杯饮了口茶。 琴儿在旁皱起眉头,“你这么悉心传授她们心得做什么?不过是些下人婢子,说这么多,难道你还能得什么好处?” 白云依自嘲地笑笑,“我现下倒觉得她们比我活的自在些。” 又叹了口气,“能帮便帮吧。” 琴儿又气愤到,“只是这为何全府女婢,都去那院里学化妆了,可却把我压在这房中半晌午,还让小厮看管不准出入,也不晓得这是什么做派,把我一个寡妇和一堆男人放在一起,让别人知道了,也不怕被笑话她不会管家理事” “姨母快莫这么说,我看这些下人人都不坏,生计所需,不过和我在面馆算账是一样的道理,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白云依在白府住了许久,但在这之前,下人们都觉她是个四不像的主子,能一句话说完的事儿,便绝不与她说第二句。她去哪儿那些婢女都要防着,帮着白云芷管制她。 可自从学了这化妆之后,许是天分使然,她的成绩竟出乎意料好。乃至于第一次有下人,主动出现在她房门口,怯懦问可否请教。 白云芷只觉从小到大,第一次靠自己努力,获得让人心服口服的尊重,这些是以前靠取巧卖俏得不来的。 琴儿越发见不得她这么说,“瞧你这傻孩子,怎得就这么自轻自贱,去和那些奴婢比。” 起身去关起了房门,低声道,“我此行来前,你母亲便吩咐我,让你必得助我成这白家主母。” 牙恨恨道,“待事成之后,我看说还敢让你住着下人房。潮湿阴暗,春日里都一股霉味儿。” 琴儿本自从初次登白府,碰了一鼻子灰以后,本就不抱什么期许。可禁不住刘氏一直在耳边念叨,也着实对白府的财富起了贪念。 最近几日在这白府住着,除了看不上这下人房,其他的都让她心生向往。也暗自下决心,必得趁着住在白府时,获得白齐的青睐。 打定了这样的心思之后,还每每与白云依说些管家事宜,仿佛做白府夫人指日可待。 琴儿两眼放光,“你母亲可是连法子都给我想好了,说你若不帮我,回去便打断你的腿。” 白云依疑惑问道:“什么法子?” 琴儿俯身贴耳在白云依细细说来。 话毕,白云依震惊道:“姨母,这……” * 白云芷在库房中看着所剩无几的蜂蜜发愁,蜂蜜可是制唇脂的第一原料,且白云芷对原料要求甚高,在京城的铺子中挑挑捡捡,也没见有多少符合要求的,看样子,只能动身去相熟的蜂农农舍采购了。 “小姐,于小姐来了。” 白云芷微微一笑,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来了。 穿过回廊,远远便见到那于珠在厅中端坐着,白云芷立马热情地迎上去,“珠儿姐姐,一如不见,如隔三秋啊。” 于珠放下那茶杯,笑道,“这不前阵子才把书抄完,又去了几家的宴会不得空。是好阵子没见了。” 白云芷迎上前拉着于珠的手,“姐姐以后可得多来陪陪我。” “那是自然,得空便来。只是我近日为了你,可吃了大苦头了。” 白云芷讶异道,“姐姐何出此言呢?” 于珠佯装嗔怒道,“还不是你这唇脂惹出来的祸。” “当日就不该答应你,为你保密。” “你知道我最近涂着你送我那唇脂,出门去参加个宴会,吃个席面,有多恐怖么?上次桃花宴在我家府中举办,众人还算知礼。可在别家就不那么好受了。” 白云芷只掐着帕子笑,“哦?她们是怎么不让姐姐好受了?” “看着一个个娇滴滴的大小姐,霸起蛮来却无所不用其极。威逼利诱到就算了,好有几个不好相与的,竟说我持物自傲,明明或许没有这约定却不肯透露。着实可恨。” “张家小姐,为了知道我这唇脂是哪儿买来的,仗着有些远亲,竟在我家住了两日了。着实是不像话。” 说到这里,于珠明显气恼了些。 白云芷疑惑道,“你那庶妹竟也没有往外说么?” “她哪里敢?上次诬陷我偷窃,受了父亲的雷霆之怒,有被母亲好一顿训导。这几日倒是安生了不少。” 白云芷忙使了个眼色,让春柳去给于珠倒茶,“为了我倒让姐姐受委屈了” 说完,便要起身给于珠行礼。 于珠忙来扶,“是她们行事太过而已,妹妹不必自责。” 又道,“其实我也是能理解一二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不知妹妹,什么时候愿意让我告知众人呐?” “姐姐莫要生气了,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已经和宝香斋谈好了,不久之后便开始售卖那唇脂。只不过这消息还要捂住些时日。” 于珠安了心,“谈好了便好,我到时间也有个说头。左右我这些时日不涂出去招摇便罢了。” 白云芷又问道,“姐姐可收到了,下周方家老夫人六十岁大寿的帖子?” “自然是收到了。” “我觉得那样大喜的日子,姐姐还是涂我送你的那款唇脂,也好应应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羊毛出在羊身上 第14章 竞争对手出新色号 京城东城,于府门前张灯结彩,满府上下红光满面。 主人们拱手作揖迎,迎接着来府做客的贵宾,下人们前门后门,如那热锅上的蚂蚁般跑个不停。 路过门前的一老汉,眯眼看着,“哟,今日这家是什么喜事儿啊。” 一旁看热闹的人道,“今日啊,是方家老夫人六十大寿,方大人医术相当了得,颇受朝中上下追捧。医者仁心,又在京城为不少百姓义诊过,今日啊,估计这大半个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咯。” 马车队伍排了老长,白云芷坐在马车上等了许久才到了方府门口,好在城东府宅间地方宽阔,不至于拥塞。 白云芷今日着实好好打扮了一番,着了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暗花细丝褶缎裙,带头珠钗,颇有几分贵气。 刚下了马车一亮相,便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好一个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的玉人儿。特别是那嘴上的唇脂,又整体把这浑身的气韵台了几分。 “芷儿姐姐!”“芷儿姐姐!”白云芷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发现了好好久没见的陆语。 陆语一蹦一跳,笑容灿烂飞快地跑到了白云芷身旁。 白云芷点了点陆语的鼻头,“你个鬼灵精,慢着点儿。” 陆语今天装扮地异常清新可爱,“芷儿姐姐,你送的这草莓色唇脂真真是太好看了!今儿出门,我那不拘言笑的父亲都夸了几句呢,说颇有些少女的明媚,女儿家的娇俏。” “满京城的小姐,都在问于家姐姐这唇脂在哪儿买的,谁能想到芷儿姐姐就是那手艺高超之人呢。”说着又轻打了一下白云芷的臀部。 白云芷抓住陆语那只打臀部的手,轻拍一下,“我还送了一只给方姐姐,待会儿她定是也涂着这唇脂呢。” 二人齐齐向方府大门走去,路过之人无不被她们嘴上的那一抹红惊艳。一是没见过此等颜色的唇脂,二是这等美物抹在美人嘴上,的确颇为赏心悦目。不过今日来的都是些有脸面的人,用余光暗暗一撇,便迅速转移了目光,并不让人感到失礼。 交过请帖及贺礼,便被下人迎至女眷待的偏厅。现在办席面,虽然已经有不少的人家都是男女同坐了,但方家家风严谨,较为传统,以至于为表男女有别,也还是把男女都分开来坐。 二人一进偏厅,那嘴唇便吸引了大半女宾的目光。 这个年代,待字闺阁的女子一不能科考,二鲜少抛头露面经商,以至于精力大多都放在了琴棋书画,管家理事上,剩下的就全都是放在了如何装扮自己,能嫁个如意郎君上。毕竟改变命运靠嫁人,万一家世比不过别人,若样貌能力还落后一截,嫁不了一个好丈夫,那便只能靠娘家扶持,生活无望了。 在这种情况下,京中各个小姐都对新出的妆容,唇脂,脂粉,有想象不到的巨大热情。 眼见众人明里暗里像饿狼似的目光,白云芷心中稍感异样,她现在终是能设身处地感受到于珠每每参宴,压力能有多大了。好在今日还有陆语陪她一起,不然她也是不敢这么高调的。 但与白云芷不一样的是,陆语原来就大大咧咧惯了,并不在意众人目光,而是满偏厅找方莹。 方莹刚在自己母亲的吩咐下,处理了些宾客事宜,正好也才刚行至偏厅。 “莹姐姐!”“芷儿妹妹!”“语儿!” 三个涂着草莓色唇脂的姐妹正式凑齐。 方莹与二人打过招呼之后,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分,朝着偏厅众人福了一福,“各位姐妹先喝喝茶,席面待会儿便开始了。” 参宴的主母们大多都去后院与方家主母说话,或给老寿星贺寿去了。此时院中大多都是些朝廷命官,富庶商贾家的娇小姐,又差不多都与方莹熟识。 “莹儿,瞧你们三个这唇脂倒是从未见过。”很快便有耐不住性子的小姐问道。 “多谢姐姐夸奖,这唇脂也是我偶然得来的。”方莹今日穿得颇为喜气,那草莓色唇脂更是衬得她面色红润,记起或许还有许多人不认识白云芷,便又给大家介绍一番。 “敢问方家姐姐,这唇脂可在何处购得?”有一小姐开门见山问道。 方莹用余光看了眼白云芷,白云芷笑盈盈地眨了眨眼,“据说那宝香斋不久之后便售卖此唇脂了,各位姐妹如有意购买,便可多多去问询。” 话音刚落,便见不少小姐直接唤来各家侍女,低语几声,那些侍女便匆匆离去,估摸着是都直接往宝香斋去了。 此时方家祖母正好唤方莹,方莹便匆匆去了后厅,“今日事多,待闲了再与各位叙旧。” 白陆二人坐定之后,便喝茶话起家常来。陆语调笑道,“芷儿姐姐,我觉得近日京中的姑娘们都美了许多。我在女人街一坐,都能看着好多路过的漂亮姑娘,各个美若天仙似的。” 今日为止,宝香斋的西柚色口红全都卖出去了,京中小姐们几乎人手一只,这个色号也颇不挑人涂,极受追捧。大家涂上这唇脂之后,大多也不想只待在闺阁中练字绣花,又正值春日,以至于出行的人多了许多,连女人街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白云芷一边点头附和着,一边留心观察,发现虽然厅内大多数人都涂着那西柚色唇脂,可还有少数人竟涂了一款新色号,颜色与那西柚色相近,但却隐隐有些发灰,且看上去异常干涩,并不太好看。 白云芷问道,“语儿,最近哪家胭脂坊出新色号了么?” 陆语为人颇为活络,白云芷因为她消息灵通,给她取名京城小灵通。 陆小灵通笑道,“近日那紫云香出了一款新色号,似是仿着那西柚色做的。不过效果并不太好。” 话音刚落,便听见隔壁甲小姐在那里抱怨,“紫云香的品质现如今真真是愈发不行了,原以为新出的色号,能与那宝香斋的媲美呢,谁知道竟这般难用,早知道我就不涂这色号出门了。” 乙小姐符合道,“姐姐说得有道理,不仅颜色不如,这质地简直干得嘴疼,还易掉色。” “混说什么呢,紫云香历来是京城脂粉店之首,东西自然是有保证的,宝香斋这小店不过出了一两款过得去的东西而已,眼皮子也忒浅了。” 这二位小姐的吐槽,白云芷能听见,那自然旁人也能听见,人群中立马有人出声反驳。 陆小灵通扯了扯白云芷的衣袖,“那是宗人府宗人李家小姐,李丹。他家与玉慧郡主向来交好。” 陆语这么一说,白云芷又想到紫云香与玉慧郡主家千丝万缕的传言,便立即明白了。 能在宗人府当差,自然是与皇家扯得上点关系的,所以李丹一出声,旁人便噤了声。 陆语一见此状况便气不过,又心知这唇脂的制作者是白云芷,便更气愤,回击道,“怎么了,紫玉香东西不好还不让人说了?” 那李丹许是没料到有人会反驳,在坐的大多都在各种宴会打过照面,一般也不会驳她脸面,“紫云香的东西我用着好的狠,一两个人可以代表所有人的看法么?” “哧,你倒是口口声声紫云香,但这嘴上却为何涂着宝香斋的唇脂呢?挂羊头卖狗肉!” 人群中传来阵阵低声的笑声,但很快便止住了。 那李丹涂着西柚色的嘴,几乎快被气歪了,正要反驳… “语儿妹妹的意思是,大家可以各抒己见罢了,这位姐姐不必生气,姐姐今日涂这唇脂,估计是平日里用惯了紫玉香,也用用别的尝尝新鲜而已。”白云芷忙出来做和事佬。平日里也就算了,但今日是方家喜事,不好让内院起了争执,不然方莹估计得受长辈责骂。 李丹却丝毫没有脸色,属于台阶已经到脚边却不知道要下的,眼睛一瞪, “哪儿轮得到你来和稀泥?我自是用惯了紫玉香的,嘴上的这唇脂我用着也就堪堪而已,丝毫比不上紫玉香的。”李丹梗着脖子说出了违心话。 此话让在坐的小姐,无一不皱起了眉头,就唇脂一物而言,这两家脂粉店品质高下立见,李丹显然睁着眼睛说瞎话,且李丹的行为举止,实在是算不上大家闺秀,倒是白云芷出头来想要息事宁人,长得还极为好看,众人便多留意了几分。 白云芷见此人如此蛮横无理,又不知礼数,态度也强硬了几分,拦下要帮她回嘴的陆语,说道,“既然这位小姐如此推崇紫玉香,觉得其他的脂粉唇脂样样都看不上,那今后便不要再用别家产品了。” 李丹平日里本就用紫玉香极多,且家中颇受荣亲王府关照,便处处想着给玉慧郡主出头,今日被白云芷推到这境地,的确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心一横道,“紫玉香的产品自然是最好的,我便发誓再也不用其他家的产品,若违此誓言,我便,我便举着棋子围着长安城跑一圈,说紫玉香不是最好的!” 左右不用几款唇脂而已,这也没什么难的。 “快,快去把刚才李家小姐遣去宝香斋的女婢追回来,就说她家小姐不需要了。”陆语此时在旁灵机一动,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正在李丹脸色青一怔紫一阵之际,下人传话道,“各位小姐,开席咯!” 在看的小可爱,请高举你们的双手~ 明天或者后天的章节,或许会肥一点哦。 谢谢各位支持,在此鞠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竞争对手出新色号 第15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随着这一声,小姐们都鱼贯般走出餐厅,把身上的活泼劲儿敛起来,端出些知性持重来,去与自家主母会和。李丹此时便也不好再发作。 众人在方府安排给女眷的餐厅落了座,陆家主母今日没来,白云芷自然而然与陆语坐在了一起。 此时方莹扶着祖母老寿星来见礼。方家祖母因少年无烦恼,老年无忧愁,又颇喜爱小辈,所以除了走路的步子颤了点儿,看上去倒是鹤发童颜,极其可亲。 在众人贺寿的恭祝声中,方家祖母满面红光,极高兴道,“哟,今日来了这么多漂亮娃娃。” 眯着笑眼,指着白陆二人道,“这两个娃娃生的招人爱得很,嘴上的唇脂也讲究。来!快来给我脸上香一个。” 陆语轻声解释道,“方奶奶有一癖好,就是一见漂亮合眼缘的小辈,定是要让亲她的脸的。” 白云芷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奇葩癖好,但也落落大方行了礼,脆生生道,“祝方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罢便亲在了老寿星的左脸颊上。 陆语亲在了老寿星的右脸颊上。 亲地嘬嘬作响,众人笑盈盈围观着。 老寿星此时走近了,定睛一看,“哟,今日你们三人的唇脂居然是一样的,来来来,莹儿你也要香一个。” 方莹抿嘴一笑,便在额头也亲了一下。 那草莓色唇脂印在老寿星的脸上额上,愈发显得老寿星喜气盎然。众人又被祖母的天真开朗感染,一个个便放开了许多,气氛活跃了起。 方家一有眼色的堂妹道,“祖母祖母,我也要亲亲。” 老寿星撇嘴一笑,忙摆摆手,“你那唇脂不好看,不亲不亲。” 老寿星憨态可掬的模样,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那方家堂妹涂的正是紫云香的唇脂,但她本就是想逗老寿星高兴,倒也不甚在意,拉着老寿星的手,嘟着嘴撒娇道,“祖母眼光最是老道,我也想买莹儿姐姐嘴上那唇脂。” “买!买大份的,两个够么?去账房领银子,从我账上出。” “够了,谢谢祖母!祖母真好!” 众人眼见方府上下一团和谐,祖孙1情深,还能逗乐调笑,只觉方家家风极好,令人向往。 终于在一片和谐气氛中开宴了。 陆语从袖口中摸出来一块贵人牌,递给白云芷道,“芷儿姐姐,前阵子我作为最后一个举荐人,去紫云香帮姐姐定好了这贵人牌。” 白云芷心生感动,虽说她并不太执着于此,难得的是方于陆三人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语儿,真是劳你们费心了。我之前还和方姐姐说,如此麻烦便罢了。” 陆语拍拍白云芷手,宽慰道,“芷儿姐姐何必这般客气,你幼年丧母,家中又没有嫡亲姐妹,难得我们如此气味相投,且不过举手之劳,姐姐这样便是生分了。” 又抿嘴一笑,“若是心中过不去,那便下次有新色号时,提前多送我们几只便罢。嘻嘻。” 白云芷便也不再矫情,笑骂道,“好嘛,什么姐妹情深都是假的,个个都盯着我的手艺呢。” “那是自然。”陆语又正色道,“你可别小瞧了这贵人牌。紫云香能有这么多人拥护,自然有它的道理。比如上次恭亲王家的诗会,便只邀京中有贵人牌的小姐出席。” 白云芷瞬间明白了,这不仅是一张购物入场券,还是张上流社会的邀请卡。 “既然如此,只送唇脂怎么行,哪日必得请姐妹们去下个好馆子下行。” “那倒也不必,把你家中那些稀奇美味的点心,多送与我们些,便饶了你。” * 白云芷拿起盘中的牛轧糖,放入嘴中尝了一口,“这次终于是做成功了,送去父亲,博儿,还有依儿房中一些。” “小姐对依儿小姐真好,没见过哪家堂姐对堂妹这般挂心的。”夏叶在旁笑道。 白云芷嘴中嚼咬不停,没有说话。 春柳忙道,“还不快按小姐的吩咐送过去。” 白云依出身再不高,大小也是个主子。虽然在府中白吃白住久了些,可也轮不到个奴婢嚼舌根。 白云芷倒是没太往心里去,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目前为止,宝香斋靠着这两色唇脂,风头无两,但怕就怕在风头一时过胜,出什么祸端。 紫云香已经开始研发新品了,虽不精良,但能在颜色上与西柚色相近,想必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就是不知京中其他脂粉店会有什么动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小姐!”小六子气喘吁吁跑入内院。 春柳皱起了眉头,呵斥道,“你一个门房跑腿的小厮,怎进了内院?平日里的规矩都去哪儿了?” 白云芷忙拦下春柳,走出房门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小六子一边大声喘气,一边道,“小姐,不好了,有人上衙门击鼓鸣冤,状告宝香斋呢。” “什么?” “惜玉掌柜传话来,让您去一趟府衙。” “惜玉可还说要打点些什么?” “其他的没多说,就只让您去衙门。” 白云芷听着小六子的传报,脚软了一下,春柳忙扶住她。 稳了稳心神道,“此事不能传出此院。莫让父亲与旁人知道,免得担心。” “快!备马车。小六子,你去传话,往马车上先装五百两银子,或许能用得上,带几个护院,跟我一起去衙门。” 马车上,白云芷紧张到心颤。惜玉传话让她去,那此事便肯定与她有大干系,说不定就是因为那唇脂,在外惹了祸端。 这祸端估计不小,不然也不会要到上衙门的地步。白云芷这两世加起来,都没有与官司扯上过关系,更觉心乱不已。 忽然就觉得自己身如浮萍,无人依靠。所能傍身的不过些许银钱而已,无权无势,家中目前尚还在靠她在外面挣银钱,万一真出了事儿,家中的父亲弟弟,根本帮不上忙。 不知不觉,握拳的手越来越紧,指甲都已深陷进肉中。 春柳揽过白云芷的肩膀,轻声安慰,“小姐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白云芷紧张问道,“京城府尹为官如何?” 春柳忙道,“府尹向来两袖清风,铁面无私,小姐放心。” 主仆俩一路奔波,终是衬赶到了府衙。 此事事关宝香斋,那唇脂近期又颇受追捧,早已有许多消息灵通的,围在了旁边。 二人好不容易挤到了前排,正好赶上了升堂。 府尹醒木一拍,“堂下何人,为何击鼓鸣冤?” 只见堂下跪了一男一女,眼见年纪不到三十,旁边还有一担架,担架上躺了个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唇色发乌,面色发青。 跪着的女人,一直在拿着手帕捂住抠鼻遮掩,但也还是能看见她嘴周都是红肿凸起的水泡。 那男人道,“大人,我们是在京中做生意的。我唤阿财,这是我妻子阿碧,和女儿小红。” 那男人眼睛红肿,朝着府尹声泪俱下道,“我们要状告宝香斋,卖黑心唇脂,谋财害命!” 此时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各个窃窃私语,白云芷心跟着一紧。 “肃静!”府尹把醒木一拍,“你为何要状告宝香斋?” 那阿财抹了抹眼泪,定了定心神道,“半月前,宝香斋出了一款唇脂,京城人人道色泽鲜艳,极受追捧。” “阿财虽说只是粗人一个,并不懂脂粉道道,但做生意迎来送往,也耳闻不少小姐夸此唇脂,便也想买来送与阿碧。” “阿碧与我自小便有婚约,陪着我从一无名小厮,到现在在京城有了铺面,最是持家贤惠,温柔端庄。” “那唇脂虽卖的极贵,但我还是想尽办法得了一预定名额,买来送与她,讨她欢心。” 那阿财若不是因为眼镜红肿,倒也能算个长相英武的伟岸男子。以至于阿财说到此,人群中发出了不少赞扬声,有夸他体贴的,也有夸他能干的,各个竖起来大拇指。 “可没想到,这唇脂竟是道催命符!千不该万不该!我真是悔不当初!” 那阿财说着,似又想起了往日的夫妻情深,便开始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扇自己耳光。 旁边的阿碧也顾不上遮掩疮处,早已唔咉着坠下泪珠,忙去拦阿财。 府尹眉头一皱,醒木一拍,“将原由细细说来。” “买来那唇脂之后,阿碧果然特别喜欢,甚至还因为珍惜,每每舍不得用。” “到后面不知为何,这口舌竟生起疮来,直到此时,连说话都极为困难。刚开始原也没往这唇脂上想,请大夫来看只说许是对什么东西过敏了,吃几副药便好。” “可没想到今日我那小女儿小红,因一时胡闹,拿了那唇脂抹嘴,谁知竟一下子昏死过去,昏昏沉沉地吐过几次,嘴唇发了黑。大夫来看居然说是中了毒,经过细细查验,说的就是这唇脂上有毒!” “我的女儿才七岁啊!青天大老爷!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呀!” 阿财和阿碧不断地哭喊着用头磕着那地板,一声声地诠释着心中的委屈。 随着阿财和阿碧的哭喊声,群众中有几个心软的妇人,便已经开始抹起泪来。都道宝香斋毁人家庭,伤人性命,不知道什么时间遭天谴。 白云芷虽知此事大有蹊跷,但见事情还没有个定夺,却已有此舆论,心中不免焦急。 府尹听罢,“传宝香斋的掌柜,惜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第16章 商场如战场 随着一声传唤,惜玉面容刚毅,挺直着腰板,随着众人的吁声,走到堂内跪下。 那阿财和阿碧见了惜玉,死死地瞪着她,恨不得用眼神把惜玉生吞活剥。 府尹一声喝令,“惜玉,你可在侯堂时,听见阿财的控诉?” 惜玉扬起下巴,面色高冷,“小女子听得一清二楚。” 白云芷见惜玉衣装整洁,便知目前只是问话,没有用刑,心安了几分。心中无愧自然坦荡,此时,只把事情说清楚便好。 府尹大手一挥,便有小卒端着盘子乘着那唇脂盒上来,“你看看,这是否是你家,宝香斋售出的唇脂?” 惜玉冷眼一撇,见那银质唇盒上,镶着的一小颗宝石,颔首道,“回府尹大人,此唇脂确为我宝香斋所出之物。” 府尹挥挥手,上堂来了一仵作,仵作打开唇盒只闻了一下,便面露厌恶,忙捂住口鼻。 紧接着取来银针试毒,便发现银针端头隐隐发黑,仵作便道,“大人,里头或是掺了砒霜,但为了稳妥起见,小人建议还是拿活物试毒一番。” 府尹应允之后,小卒不知从哪儿抓来一兔子。 仵作用镊子取了少许,放在了胡萝卜上,那小白兔在小卒怀着一啃一啃,还没等啃完那根萝卜,便七窍流血而亡。 众人大惊失色,这唇脂果然有毒,有些激动者,直冲着惜玉喊凶手,一个个仿佛正义的使者,要为阿财一家人申冤。 阿财见此,伸手直接往惜玉脖子上掐去,面目狰狞道,“你这个凶手!还我儿命来!” 白云芷在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啪!”随着府尹的醒木一拍,阿财被小卒迅速制住。 “肃静!”府尹道。“惜玉,你还有何话可说?!” 本一直冷静的惜玉,见那小白兔命丧公堂,又被阿财掐了脖子,情绪终于被击溃了些,“咳…咳…小女子冤枉啊大人!” 急智下,掏出怀中随身携带的唇脂,俯身在地,颤声辩道,“大人!小女子着实冤枉!宝香斋出品的唇脂不可能掺有毒物!” “小女子还留了一唇脂自用,宝香斋人来人往,不说我店中的脂粉娘,就算是隔壁铺面的老板,常来的客人,都知道我几乎日日涂着这唇脂!” 众人一看那唇脂,边缘已然斑驳,的确是用了许久的样子。 “如若这唇脂有毒,我是万万不敢涂的!” 府尹听罢,觉得有些道理,“那便也把你这唇脂,去用活物试试毒吧。” 惜玉梗着脖子道,“不!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让它们吃这些人类脂粉?” 惜玉坚毅道,“小女子为了自证清白,便自己以身试毒!” 说罢便用指间抹了好大一块西柚色唇脂,直直往嘴中送去。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惊呼,显然是没想到惜玉能以身犯险,一下子便被这魄力唬住了。 过了一小会儿,眼见惜玉没事儿,白云芷呼出了心中的一口淤气,还好没伤及性命。那便可以证明这唇脂无毒了。 惜玉此时也落下泪来,担心府尹还在怀疑,“大人许是觉得不够,我再多尝一些。” 说着又把唇盒里几乎所有的唇脂,抹在指尖送入嘴中。 此时人群中风向开始转变。 “你们看那掌柜的如此笃定,莫是冤了人家。” “指不定是苦肉计呢?冤不冤的,府尹自有决断。” 惜玉这一举措,府尹也是没有想到的。 此时惜玉那泪珠子,如瓢泼大雨般往下掉,“宝香斋这唇脂所售颇广,大人不妨问问,人群中有没有人持有同款,也可在公堂上一试。” 府尹一问,果然在围观群众中收了三块同款唇脂上来。做好标记后一一让仵作拿去试毒,等了不到片刻,结果皆显示无毒。 白云芷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是放了下来,一抹眼睛,才发现自己也跟着惜玉一同哭了许久。 惜玉见结果已出,镇定了心神,抹了抹脸上的泪珠,言语凿凿道, “大人,宝香斋乃是小女子家传祖业,传到我手中,已是第六代了。祖辈靠着诚实守信经营至今,从默默无名到今日家喻户晓,在京中向来有口皆碑。” “这唇脂在售卖时,宝香斋也曾诚实告知顾客,此唇脂原材料内含蜂蜜,如若对蜂蜜过敏者,不可用此物。但大人刚才也见,由于此唇脂原料皆为天然之物,所以惜玉才能无所顾虑放入嘴中。” “总之宝香斋绝不可能贩假售假,更不可能制毒,请大人明察秋毫,还宝香斋一个清白!” 此时围观群众这边,舆论几乎都导向了宝香斋这边,都道从奶奶辈就在宝香斋购物了,从未出过差错。 阿财阿碧一看试毒结果大为不同,且惜玉振振有词不像虚言,更为绝望,两夫妇抱在一起,阿财哭道,“那到底是谁要害我家娘子和孩儿,我家向来与人为善,从来不曾得罪过谁啊。” 好在府尹也是颇有经验的,“阿碧可对蜂蜜过敏?” 那阿碧本就嘴周满是血泡,此时哭得天昏地暗,显得相貌更为可怖。虽血泡已长至喉头,回话不便,但也还是朝着府尹眼含热泪,唔咉着摇了摇头,表示不曾对蜂蜜过敏过。 府尹此时有了计较,“把之前给阿碧看病的大夫提上来。” 那大夫长得颇为獐头鼠目,走近堂内脚底发软,俨然一副心虚的样子。 见原告被告,都一副不可善罢甘休的恶模样,自知受不起酷刑,便没等府尹问话,便自己招了。 匍匐在地道,“大人饶命!我只是把病由换了一下,可药我是根据实况来开的哇…大人饶命!” 夫妇两不敢相信地瞪着他,阿财指着那大夫的鼻尖,怒急道, “原来是你这个狗东西!今日如若不是你出诊去了,我们找了旁的大夫,你莫不是也要说小女是过敏了?” 那大夫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浑身颤抖道,“我不过…是收了阿碧那表姐些银两而已,要怪…要怪就怪她那表姐心狠!” 夫妇二人怔在原地,阿财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是阿喜?我与她从小一同长大,她为何要如此做?” 那阿喜很快被带上了堂问话。 阿财情绪颇为激动,“阿喜,我和阿碧对你如何,你心里有数,十日前你夫君打你,还是阿碧怕你有危险,特意接你住在我们家中,你怎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阿喜看着阿财笑得凄惨,“你居然,说我丧心病狂?哈哈哈哈…我若丧心病狂就不该帮你在京城立足,从而得罪了夫家,每每遭那人的毒打!” 府尹懒得听这些闲话,“阿喜,还不将原由细细道来!” 阿喜见事情败露,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面色淡然地抹了眼泪道, “大人,毒是我下的没错,是我趁阿碧不备,把那唇脂抠了出来,用几根蜡烛细细将其烤化,再将砒霜融了进去,装回原盒。” 府尹皱眉道,“你为何下毒。” 阿喜潸然泪下,“我嫉恨阿碧。我与阿财从小青梅竹马,若不是阿碧与他早有婚约,那与他成亲的合该是我!” “我嫁人之后,对阿财恋恋不忘,家中每每赚了些银钱,我都借给阿财帮他周转,对我夫君又异常冷淡,多年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我夫君不忿,又或者察觉到了什么,次次都将我毒打一顿。” “此次住进他家后,我见阿财对阿碧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我心中愤恨!那本该是我该过的日子!怎得我换来满身伤痕?你阿碧却坐享其成?!我若与我夫君和离,阿碧若死了,那这样好的日子合该是我的!” 阿喜越说脸色越狰狞,越说越愤恨,明明衣装整洁,可她那表情与情绪,仿佛把她衬托成了个,想要挣脱地狱束缚的恶鬼。在旁满嘴生疮的阿碧,也被衬托得面目清秀了起来。 夫妇二人没想到因此而险些丧命。原以为只是阿喜作为表姐,得了她颇多帮衬而已,谁能料到阿喜居然生了如此肖想。 二人难以面对此情形,只能相拥而泣。 围观者见阿喜言语荒谬,一个个摇起了头,道她尖酸刻薄,蛇蝎心肠。 “恨只恨阿碧舍不得用那唇脂,若是连续多用上个几次,哪儿还有今日这许多事。”阿喜又冷哼一声道。 惜玉此时在一旁愤恨道,“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居然还如此冥顽不灵!” 阿碧一眼撇去,“你宝香斋的惜玉掌柜又是什么好东西?谁人不知你家的唇脂是挂牌货?根本就不是自家生产。” 惜玉听此话,气极,“贱人休得胡言!我宝香斋与人合作,自然严苛调查检验过。这唇脂取材自然,我敢生吞!不然你去问问其他胭脂店,谁敢生吞自家唇脂?!” 人群中更是不少人帮着惜玉一起骂阿喜。 又许多人点头赞赏宝香斋,还有人拿其他脂粉店来做对比,“那采蝶轩卖唇脂时还嘱咐,要谨慎入口,不得食用呢。” 一时间人声鼎沸,各个交头接耳。 府尹醒木一拍,“好了!” 案件已然水落石出,府尹醒木一拍,便判了案。“阿喜手段毒辣,妄想害人性命。本该判绞刑,但念阿碧与小红目前尚无性命之忧,判终生监禁。” “医者张三,包庇阿喜,隐瞒病情,便判刑七年。” * 一小厮神色慌乱,脚步不停地从府衙中跑出。 轻车熟路,七拐八拐得走进一偏僻小巷。 那巷中全是断壁残垣,处处破败,本应极少有人驻足才是,但今日,却停落了一顶精巧小轿。那轿子木料光滑,垂缨上的绣花一看便知,费了颇多手艺精心绘制。 那小厮穿过离轿子远了不少的轿夫,走近那轿子的垂缨边,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府尹的判决。 “啪!”那轿中人锤了下轿面,传来一女子怒急的声音,“一群蠢货!” 那小厮擦了擦额角的汗,“本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阿碧长期以往抹那唇脂,只待她命丧黄泉,再告知阿财唇脂内含有砒霜,他爱妻心切,必定带着尸体去宝香斋大闹一番,那宝香斋就算不关门歇业,那唇脂必定也是买不成了。” “如此一来,谁都不会知道是咱们做的手脚。” “可谁想他们那女儿小红竟如此贪玩,抹了那唇脂,那两夫妇最是心疼子女,竟谨慎察觉出来了,告上府衙。这样一闹,便功亏一篑了。” 那小厮没办好差事,声音越说越小,头恨不得埋入胸前。 只听那轿中女子深呼吸了一声,像是恼怒不已需平复心情,“那咱们可有暴露?” 小厮忙道,“没有暴露。绝没有暴露。那阿喜没有在公堂之上胡乱攀扯,且就算攀扯也不是直接经咱的手,查不出什么的。” 轿中女子沉默许久,又隔着垂缨问道,“现下京中,对这件事情如何传闻?” 小厮犹豫了一下,“大多,大多都道那三人的爱恨情仇,说那阿喜自作自受,那阿喜的夫君能忍耐到……………” “说重点!”那女子吼道。 那小厮像是怕极那轿中女子,浑身颤抖,立马跪下,“其他的,都道…都道宝香斋不愧…不愧是家传祖业,脂粉质量一骑绝尘。” 小厮犹豫了一会,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道,“相信过不了许久,宝香斋唇脂原材料乃天然可食,便会传遍全京城。” 说完重重地磕了几下头。 “哈哈哈哈哈…”轿中女子怒极反笑,“真是办得一趟好差事。你该怎么办,自行决定吧。” “起轿!”随着女子一声呼喝,轿夫从不远处移至轿旁,抬起轿子离开。 那小厮眼眶中满是泪水,望着那远去的轿辇,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朝着自己的左手小手指直直砍去,瞬间鲜血迸发,小厮捂住伤口在地上痛苦翻滚。 * 白云芷正要打算去堂内,扶起因一场劫难过后,心力交瘁瘫软在地的惜玉。 但脚刚伸出去,便缩了回来。此时围观人群还没有散尽,怕是有诸多耳目。她作为那唇脂的制作者,宝香斋的合作伙伴,现在的身份除了那三个好友与惜玉,目前无人知道,若在此时被人察觉她与惜玉有什么接触,那相当于暴露在人前,蛰伏了这么久,便前功尽弃。 此时早已被丫鬟扶起的惜玉,一转身便远远望见了满脸泪痕的白云芷,惜玉朝着白云芷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 白云芷瞬间明白,这是在阻止她上前,于是乎白云芷咬了咬牙,狠心朝府衙外走去。 恍然隔世般地坐在回程的马车上。 春柳用手帕轻柔地拭着白云芷脸上的泪痕,“小姐莫要担心了,此事与咱家唇脂并不相干。”又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倒扯出这一番爱恨情仇来。” 白云芷摇了摇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春柳疑惑,“小姐是觉得有人构陷宝香斋?” “宝香斋唇脂价值三十五两,你觉得阿财在京中经商,一年能赚多少银两?” “若有铺面的话,那一年赚个二十两是不在话下的。”春柳瞬间明白,“那除去吃喝,那一年也才不过省下十两银子而已。” “阿财纵然爱妻,但作为个刚起步的生意人,他若聪明,那绝不可能花这么多银子去给妻子买礼物。这样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理由,那就是他近日肯定是做了笔大买卖,得了一大笔钱。否则这是说不通的。” 春柳歪着头想了想,“小姐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且若那唇脂是半个月前买的,那时西柚色唇脂刚出不久,那批预定名额大多都是官宦富贾,阿财从哪儿得了这预定名单也是疑点之一。” 白云芷拿着帕子抿了抿鼻涕,“现在你脑子倒是好使了,且你看最后,阿喜显然想把这祸事往宝香斋上引。但她没想到,惜玉护店心切,竟生吞了那唇脂。其他的疑点也颇多……” “那咱们再回去部署,好生调查。小姐现在先别想了,伤心费神。” 白云芷叹了一口气,捞起窗边的垂缨,看着夕阳西下,却依旧繁华热闹的京城。 它永远是许多人梦想开始的地方,又永远是许多人希望破灭的地方。 “要在京城立足,真的是好难啊…” “但是,好在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如果各位小天使也觉得惜玉姐姐英明威武,请在评论区留言为惜玉姐姐打call,我会转告她的。 今天这章是不是略肥?(眨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商场如战场 第17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已是日上三竿,院中的美妆课都早已散场。 “吱呀…” 躺在床上的白云芷听到门响的声音惊醒,皱了皱眉头,“我说了不让人来扰。” “我听春柳说,长姐这几日除了上课,便只把自己窝在被子里睡懒觉。”一个稚嫩的声音道。 白云芷一转头,便看见了刚下学堂的白博。 “博儿来了,这几日功课如何?”白云芷躺着翻了个身,没什么兴致地问道。 白博立即露出了副哭丧脸,“怎一个惨子了得,先生说我功课一塌糊涂,是庸才无疑,还打算把我逐出学院呢。” “啊?”白云芷立即惊坐起,“开除?为何?” 白博哈哈大笑,“长姐,你也太好骗了,我近日门门功课都是优呢。” 白云芷点了点白博的脑门,“你这小兔崽子,就知道糊弄你老姐。” 白博似是有些忧愁道,“长姐,宝香斋的事儿我都听说了。长姐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博儿现下帮不上些什么忙,待来日,博儿金榜题名时,必不让长姐再操着许多心。” “哪个多嘴的和你说的?” 白博澄清道,“是我自己从学堂里听来的,这事儿京城都传遍了,都说的有头有尾的。” “据说宝香斋的脂粉可食,大家都说以后买脂粉,就认定宝香斋了呢。” 白云芷虽早料到,经此役之后宝香斋定会声名大噪,但却没想到,这事儿都传到学堂当中去了。 白云芷摸摸白博的小脑袋,“博儿,你小小年纪不必忧思这些,现在只用心把书念好就行了。” “我这几日也不是睡啥懒觉哈,不过是在房中思考问题而已。”白云芷高深莫测道。 白博看着枕头边的床单上,那一片濡湿,露出了天真无邪的微笑, “长姐方才在睡梦中流了许多口水,现在定是渴了,博儿给你倒茶去。” 白云芷看了看白博,又看了看床单,把头埋进了被子“嗷呜”一声…… * 春柳给白云芷披上了最后一件外衫,又捋了捋皱褶处,“小姐终于准备出门走走了,这几日奴婢们可担心死了。” 白云芷在镜前理了理妆容,“前几日风声紧,免不了要等等,看清楚这股风往哪边吹。” 经过上次宝香斋牵扯进阿财一案,已过去了三四日,这么久惜玉也没有给白云芷来传个话,但是听打探来的消息,说那第一批草莓色唇脂于昨日开始售卖,这就证明,白云芷与宝香斋之间还是存在着完美的合作关系。今日也是时候,去问问惜玉对于以后的打算了。 马车上,车轱辘一直转着,直直往宝香斋驶去。 “小姐可是担心,惜玉掌柜因为此唇脂而让宝香斋卷入官司,而不愿同我们合作了?”春柳见白云芷只一言不发沉思,便问道。 “是有这个担忧没错,这就要看,惜玉心中的格局,够不够大了。” 马车使了一会儿,眼看已到女人街,就快到达宝香斋了,可没想到道路拥塞起来。 白云芷掀开窗口的垂缨远远望去,嚯,宝香斋内门庭若市,连门口都围满了人,还有些衣着富贵的小姐,居然屈尊在门口排起队来了。白云芷也着实被这盛况吓了一跳。 为了不让道路更拥堵,白云芷便只能下车步行过去。 一路走去,便听见不少小厮丫鬟一个个哭丧着脸抱怨,“我家小姐说,若我买不回那草莓色唇脂,便不能做贴身侍女,只能去厨房烧火了。”“你家小姐定是唬你的,我家小姐还说,买不到便让我去抢呢。” 白云芷被这些戏言逗得扑哧一笑,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看这状况,直接走大门肯定是进不去了,白云芷拐进一条小路,绕到了宝香斋的后门去。经过通传,等了一小会儿,才终于进了宝香斋。 穿过后院与回廊,终于见到了半卧在在床,右脸还裹着纱布的惜玉。 白云芷一见惜玉,忙坐去床边关切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这脸是怎么回事儿?” 伤女子容貌乃是大忌,且在官衙时也不曾动刑啊。 惜玉见白云芷此状,又想起那日在官衙遥遥相望,白云芷脸上的泪珠,也是动容了几分,苦笑道,“那日回家后,被母亲狠狠掌了几下嘴。不碍事的,妹妹莫要担心。” 白云芷心中咯噔一下,虽说现在宝香斋靠着那唇脂生意红火,可如若长辈不应允的话,那这买卖可再难合作下去了。 白云芷忙道,“姐姐是遭伯母责罚了么?我可向伯母去解释,都是由我这唇脂惹出来的祸,倒让姐姐背了锅。” 惜玉摇摇头,“什么你啊我啊,自咱们开始合作那天起,咱们便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又拍了拍白云芷的手,“在我的坚持之下,以命相逼,这才让族内长老,同意了咱们继续合作。” 又低下头,似是不好意思,把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抿抿嘴道,“只不过,不知道妹妹这边是否还能再让几分礼,还是按照十两银子的进价来采购?” 白云芷一愣,府衙一役,宝香斋担了这么大的风险,且惜玉还不知道私下受了多少责罚,现下只是让利五两,听上去倒是真真不过分, “那日姐姐拼命护宝香斋声誉,形象高洁,芷儿记忆犹新。且若不是姐姐机智,力挽狂澜,恐怕一个不慎,我也将锒铛入狱,现下只是让利五两而已,自然是使得的。” 惜玉猛然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云芷,“那我们便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说着便扯下脸上的纱布,掀开被子,露出装扮齐整的下装,穿上鞋子,伸伸懒腰动了动筋骨。 白云芷一脸黑线,叫喊道,“五两银子便五两银子罢了,姐姐也太过分了!惹得妹妹好一顿担心!” 惜玉笑得贼兮兮,抱着白云芷便是亲了一口,“我的好妹妹,你是不知道,我为了多赚那五两银子,在唇盒上镶碎宝石,不知道费了多少脑筋,找了多少石材!” 白云芷叹了一口气,只能说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商人之狡黠,实在大大出乎了意料!不过刚在那番说辞倒是真心话,所以让利这五两,白云芷倒也不甚在意了。 惜玉每每露面,都是一副精明女商人的姿态,但这一出着实让也白云芷记起了,她也不过年仅十八而已,倒让二人的关系无形中又近了一步。 心愿得偿的惜玉心情大好,端起桌上的茶杯吮了一口,开始谈正事,“阿财此案,大有蹊跷。妹妹定是也同我想到一处去了,所以这几天才没有露面,你身居闺阁不好出面,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白云芷点点头,又问道,“这几日的传言,定是姐姐找了许多人嚼了舌根,这美名才传播得如此之快吧?” 惜玉笑笑,“先机已失,总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又道,“此事了后,估计短期内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妹妹大可放心。” “听姐姐这话,我这几日在府中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 惜玉眼含秋波,“哪怕忧愁,也丝毫不损妹妹之美貌。” 又两眼发光地看着白云芷,像看着一颗发财树,“话说妹妹,下批货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哇?” 白云芷刚喝进去的茶水,被一口喷了出来… * 看着下人们在满庭院忙活着打包物品,少年老成的白博撅起了嘴。 “长姐咱们风筝都还没放呢,你便要去庄子里寻蜂蜜,在京中随便找个二道贩子买了不久行了么?这多折腾啊?” 白云芷耐心哄道,“我都去找过了看过了,品质皆不是上等的,宝香斋要得又急,你在家定要好好念书,我今日去,明日便回来了。” 库房中得蜂蜜所剩无几,惜玉催货催又得紧,白云芷找了许多人打听,才从别人口中听来,京郊有一蜂农,所出的蜂蜜非常不错,且白云芷也想乘着这股势头,再上一层楼占些市场分额,所以这次出发的确仓促了些。 白云芷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春柳,去唤依儿来。” 白云依自从每日的美妆课程开始之后,便甚少来叨扰白云芷了,除了安心帮祖母煎药侍疾,便是给下人们补课,倒是老实了不少。 白云依踏入房门,入了坐。 白云芷道,“近日见你在脂粉课上学的颇为认真,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我也颇为你感到高兴。” 白云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已经在白府住了近大半月,虽然最近她与下人走得近了些,但是下人还是恪尽职守地防着她,白云芷因何致富她还不甚清楚,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与脂粉离不开关系了。 白云芷又道,“我待会儿要去一趟京郊,明日便回来。虽只有两天,但是这白府除了老就是小,你虽是我堂妹,但是也要帮忙看着些,莫要让府里出什么乱子。” 白云依一愣,她从来只当自己是个不正经的主子,连下人们刚开始都瞧不上她,此时听这话大为触动,怔了一怔,恍惚着点点头道,“堂姐,放心。” 话说有没有在期待男主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18章 多谢公子 天空万里无垠,空气中带着一丝青草的清新,还有花朵的芬芳…… 白云芷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气,忽然就想起了之前现代时,在四方格子中加班到半夜,下班时天空中还飘着雾霾,哪怕带着防PM2.5的口罩,但多吸几口空气之后,也还是马上能咯痰的经历。 现在这样的清新空气,真的好久没有感受过了。 “小姐,午膳准备好了。”农舍的于婶来传话。 昨日一路奔波,下午才到达京郊的蜂农农舍。之前毕竟也只是听说这家的蜂蜜质量奇佳而已,但是心中也没什么底。 经过白云芷细细地检验,对此处的蜂蜜的确颇为满意,且农舍的主人于叔于婶,为人也相当热情好客,白云芷不再磨叽,当机立断采购了足够的分量。 昨夜在于婶的安排下安睡一晚,由于昨日舟车劳顿,睡得香甜,一大早农家的鸡鸣犬吠也没能叫醒她,便起得有些晚了。 农家人最是质朴,虽然拿不出什么贵重的食材,但是这饭桌上分量颇足的土柴鸡,一看就养了许久,还有硕大一条的草鱼,以及一些乡间土菜……都无不让白云芷感到亲切。 白云芷夹了个鸡腿,给于叔于婶十二岁的女儿芽儿,“于叔于婶,费心做这许多菜式,芷儿倒觉得麻烦你们了。” 夫妇二人先是让芽儿给白云芷道了谢,于叔又道,“小姐可莫说这话,家中也是许久没来客了,且小姐还关照了我们一笔大生意,这都是应该的。小姐只多吃些,莫嫌我家夫人手艺。” 夫妇二人做蜂农异常辛苦,今年天气也并不太好,阴雨绵绵的天气,花被冻得提前凋谢些,蜂蜜产量不如往年。且二人蜂蜜质量虽好,但却为人憨厚,经常被些京城来的大采购商压价,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银子。 白云芷以高处市场三分之一的价格采购,已是很公道了。且人人都道官家小姐规矩颇多,但见白云芷却待他们异常亲厚,连吃饭都叫上他们同桌,夫妇二人更觉白云芷人美心更善。 白云芷笑了笑,“你家蜂蜜如此质量,值得这个价格,若你们有意,我们可长期合作,你家的蜂蜜我白家便全包了。” 夫妇二人一愣,仿佛被巨大的彩蛋砸中,高兴得直搓手,“哎呀,这…那……那便再此谢过小姐了,我于某人立誓,往后供应的蜂蜜也绝对保值保量,不辜负小姐厚待。” 说罢拉着芽儿便要给白云芷作揖,白云芷忙拦住,“于叔于婶千万莫要客气。” 紧接着大家其乐融融吃罢了午饭,不知是农家饭菜更合口味还是怎得,白云芷食欲大开,吃了许多。 紧接着便是要回程了,临行前于婶抱来一筐柴鸡蛋和一些地瓜干,“我见小姐在饭桌上对这鸡蛋赞不绝口,便给备下了些,小姐莫要嫌弃。”推脱不过便只好收了。 “驾!”随着马夫一声,白云芷一行人便坐在马车上往京城驱去。 路上有些许颠簸,已走出去了许久,却还远远望见一家三口送行的身影,终于在拐了个弯之后,那三个小小的人影便看不见了。 在路上晃晃悠悠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白云芷只觉骨头都要被晃散架了,此时真的太想念现代的汽车了,不仅快捷还舒适。 幸好白云芷不晕车,但是春柳便不一样了,捂着口鼻,像是随时都要吐出来。 白云芷在旁又是抚背,又是帮她寻车上的晕车药,倒像是两主仆换了角色,竟是白云芷在照料春柳了。 春柳素白着一张脸,“许是于叔于婶手艺好,我多吃了些,便头晕犯呕了起来。” 说着眉头一皱,像是又要起反应,白云芷心疼不已,忙又给她抚背。 此时车夫老马,在马车外大声喊道,“小姐,看这天气,怕是要落雨。” 白云芷掀开窗前的垂缨一看,刚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竟乌云密布,大风狂作起来。 响起于叔在临行前说的,“小姐,今日恐有雷雨,不然再在寒舍多住一晚,明日归家稳妥些。” 当时白云芷怕念着家中杂事,没有听取于叔的建议,便急急往京城赶,此时想想真是后悔万分。 “这路上可有什么能遮雨的地方么?” “我记得来时,不远处有个破败的寺庙,应是处能遮风避雨的地儿。只不过还要过小半个时辰才能到”老马答到。 话音刚落,天空在便下起小雨来,雷声隆冬作响,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那便再快些,先到庙中避避雨罢。”又对春柳说道,“你先忍着些,到了再好好休息。” 春柳不适地点点头。 马车车顶虽铺了油纸,但也架不住瓢泼大雨,再说雨天视线受阻,雨水弥漫若看不见路上的坑洼,再出什么事儿,那就麻烦了。 果然不多久雨便越下越大,雨水甚至穿过垂缨渗透进了马车内,白云芷的衣物也被打湿了不少。马车越行越慢,行了许久,才终于抵达到那破庙前。 白云芷坐在马车上,先是搀扶着身体不适的春柳,让小六子抱进了破庙,紧接着自己才跳下马车。 匆忙中见寺庙外的破败马厩,已经停了辆马车,陀马车的大黑马在瓢泼大雨下也显得威风凛凛,皮光水滑。 没有来得及细看,白云芷便跑进庙中,先掸了掸身上的水迹,又把衣袖旋转扭出水渍。 罢了,才终于开始打量起这寺庙来。 庙中的佛像落了许多灰,房顶的木梁间也挂了许多蜘蛛网,瓦片间破败不堪,有些雨水还是能飘进来,但是对比起在雨中赶路,有这方庇佑之所已是万幸了。 此时寺庙中早已燃起了一堆火,那火边坐了两个青年男子,看样子似是一主一仆。 坐着的男子穿了一身石青色,身旁有一佩剑,还没看清楚相貌,只看坐姿便觉气宇不凡,英姿勃勃。 似是仆人的小厮,正把一外褂用木架架了起来,准备用火烤干。 白云芷顾不上那么许多,迎上前去问道,“不知可否与公子共用这火堆?” 本是低着头的男人,抬头望向她,二人似是都怔了怔。 “小姐自便。”石青男子迅速反应过来答道。 白云芷心头漏了一拍,她上下两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 剑眉星目,洒然不羁,面如冠玉,芝兰琼华,形貌颀长挺拔,在这风雨飘摇的破庙中,却像是有不能动摇丝毫般的雄狮之风。 “如此便多谢公子了。”白云芷刹那红了脸,施了礼。 白云芷忽然就觉得自己没出息,心中安慰道,可能是太久没见过男人了,来了这个朝代之后,一直在女人堆里打交道,看见个气宇轩昂的男人脸红也不奇怪嘛。 想到这里便迅速稳定了心神,“小六子,你把春柳扶到这边来,等老马栓好马车,也让他过来烤烤火。” 好在寺庙中好像还有些未被淋湿的干草,白云芷立马拾了来垫在春柳身后。 春柳本就头晕呕吐,又一下吹风受了凉,竟瘫软在地动弹不得。“奴婢给小姐添麻烦了,小姐你快先别照顾奴婢。” 白云芷没说话,拿起从马车中带下来的小毯子盖在春柳身上,这才安生地坐在火堆旁烤起火来。 擦了擦额头发间的雨水,喃喃自语道,“也不知这雨要多久才能停。” 着石青色的男子,自然接话道,“许是没那么快停了。” 白云芷望着火堆那旁的男人,只觉极其赏心悦目,一阵口干舌燥,“小六子,你帮我去马车上,拿备好的奶茶来。” 小六子闻声而动。既然男子搭了话,那便来而不往非礼也,白云芷问道,“公子也是去京城么?” 男子笑了笑,“这条路,好似只能是去京城。” 白云芷一时无语吟噎,呵呵,显得自己好蠢啊,帅哥的杀伤力就是大,以往的机敏聪慧,今日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此时正好小六子拿了装了奶茶的几个水囊回来,还带了几个竹杯。 白云芷想着借了人家的火光,那便要表示些善意,“天冷口渴,我这自制的奶茶颇有一番风味,公子可愿尝尝?” 青衣公子笑着摇了摇头。 小六子外出跑腿得多,又性格外放,心思聪颖,立即明白了白云芷的用意,便自来熟劝道,“公子你今日不尝尝着奶茶,可就亏大发了,我家小姐这奶茶,谁喝谁夸,都道是天下第一美味,自此一家,别无分号。” 青衣公子见小六子如此说,眉峰一挑,露出了些兴趣,“哦?是么?那便帮我满上一杯。” 说罢,便让小厮递给了小六子一个玉杯。 第19章 真香定理 小六子接过玉杯,把它同竹杯放在一起,逐一将奶茶往杯中斟满。 白云芷眼见主仆二人虽衣装随意,但随身的配饰却华贵不已。佩剑的剑鞘镶了好几种颜色的硕大宝石,腰间的玉佩一看便知不是凡物,定是不知京中哪家的华贵公子。 这种人行走江湖,露财却不怯,想必身上是有功夫在身的。 未免让那贵公子生疑,白云芷率先拿起一竹杯,将杯中的奶茶一饮而尽,表示无毒。 青衣公子见她此举,眼中带了些笑意,接过小六子递来的玉杯,笑道,“这天下第一的美味,姑娘方才却宛若牛饮,是不是浪费了些?” 白云芷现已经从这男人的颜值滤镜中走了出来,挑了挑眉,料他是在开玩笑,便说道,“这饮品我是喝惯了的,所以随意了些,公子初次尝试,才该细细品尝才是。” 青衣公子没想到刚红脸的美人,忽然最却伶俐了起来。看着杯中的奶茶,倒也没有着急入口,先将其凑近鼻头闻了闻,只觉沁人心脾,又张嘴抿了一口,眉间舒展了几分,夸赞道,“奶香鲜甜,茶香清冽,果然好喝。” 白云芷得他夸赞,心中便也自得了几分。开什么玩笑,这可是现代风靡全中国的奶茶诶,俘获万千迷妹迷弟,能不好喝么。 “公子喜欢便好,今日谢过公子共火之恩了。”白云芷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把另一杯奶茶往春柳口中送去。 青衣公子笑笑,“那我便也不再和姑姑娘客气,如此美味,便再向姑娘多讨几杯。”说罢便大剌剌地把杯子再次递给小六字。 白云芷哭笑不得,这人好生奇怪,刚开始如果不是小六子多说了几句,他还不愿喝,现下尝到滋味了,却容不得人拒绝,直直把杯子递过来。 “敢问公子,香么?” “真香!” 青衣公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此时庙堂外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在庙内的几人,却因为喝了些热乎乎的奶茶,便开始犯起困来。 身体不适的春柳,与费心驱车的马夫都开始睡熟,连小六子都开始困得上眼皮与下眼皮打起架来。那青衣公子的小厮,同样被小六子灌了许多奶茶,也昏昏欲睡。 白云芷今日倒是睡了许久,没什么睡意,索性便让小六子也眯了一会,自己观望天气。 于是,竟只剩下青衣公子与白云芷精神奕奕了。 青衣公子顺手往火堆中添了些柴,又调笑道,“我恍惚记得姑娘唤这饮品奶茶,但却不这奶茶与酒的功用倒有些相似。” 白云芷笑笑,“只是这奶茶貌似对公子却没有什么效力,想必公子的酒量,必是极好的。” 青衣公子语顿,又道,“这饮品着实不错,比起在上仙汇喝过的杨枝甘露,好似还要更甚一筹。” 白云芷把湿透的鞋袜,又往火堆靠近了些,“只听说上仙汇的菜品天下一绝,只是我倒还没有机会尝试过,便也无法做出这对比了。” 青衣公子隔着火堆望过去,见那国色天香的美人,发间还有些湿润,正摊开自己的裙摆好让火烤干些,外穿着的褂子还在淌水。 倒不像以往围绕在自己身侧的女子,娇滴滴如蒲柳般,风吹便倒。 “姑娘如若不介意,可将外衣褪下放在火旁,把我这烤干的外衣披上,免得着凉。” 白云芷没想到这青衣公子,素昧平生,却如此好心。 “多谢公子好意,我身上泥泞不堪,就不弄污公子衣物了。” “公子如此助人为乐,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公子虽是好意,但是在这个看了脚脖子,便要强娶女子的世道,白云芷还是谨慎些好。 青衣公子没想到一番好意竟被驳了回来,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说不定这姑娘还会以为自己是登徒浪子,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公子若喜欢这饮品,我可将这配方赠与公子。公子归家之后,按配方熬制便可。”白云芷打算用实际行动表达感谢。 青衣男子颔首,“这是个好法子,那便谢姑娘割爱了。” 白云芷与青衣男子正聊着配方之事,未免吵醒众人,白云芷干脆起身坐到男子身旁,捡起身旁的树叉,便在火堆旁写起了配方。 正写到配方要紧出,白云芷忽然感觉臀部一整瘙痒,一边写着一边不适地挪动了几分坐姿,谁知并没有好转。 白云芷以为是蚊子,干脆伸手去挠,谁知竟摸到个毛绒绒之物! 白云芷被吓得一个激灵,哭丧着脸怕得不行,坐着往后退过去,直直跌入青衣男子怀中,抓住男人的手臂瑟瑟发抖。 青衣男子不明所以,二丈和尚摸不着,看着怀中的美人一时反应不过来,“怎,怎么了?” “好像,有老,老鼠。” 白云芷眼看就快要哭出来,此时什么男女大防皆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找回了一丝意识之后,迅速离开了男子的怀抱,转到男子的身后,蹲在他身后,紧紧抓着男子的衣袖。 那男人终于明白过来,轻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有我在,你别害怕。” 紧接着一双剑目在黑暗中细细观察,抄起手旁的石子便往一个方向甩去。 只听得“吱呀”一声,那老鼠便丧了命。 白云芷紧绷的情绪终于松弛下来,放开了死死拽住了男子衣袖的手,回到自己原来坐着的位置。 “方才事出紧急,所以才失礼了,还望公子莫怪才是。”白云芷大大深呼吸了一口,敛起心神,正色道。 男子见刚才还如待宰羔羊般的白云芷,此时却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生疏克制,又觉好笑,心中便想调笑她一番。 “姑娘饿不饿?听说这庙堂当中的鼠肉,烤起来最为香甜,今日便可一试。” 果不其然一听此话,白云芷睁大了杏目,看那男人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恐怖异类, “你是认真的么?你是疯了么?” 男子见白云芷这又怂又怕的憨态,终是忍不住,低声闷笑了起来。 * 白云芷睡得浑身酸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只见天气已大好,春柳三人在一旁利索地收拾行装。可那青衣男子主仆二人,却已不在那火堆旁了。 白云芷揉了揉眼睛,“怎么我睡了很久么?” 春柳看上去已好转了许多,“小姐倒是睡了没多会儿,只不过刚才那公子说小姐受了惊吓,最好是先莫扰小姐,先让小姐安安神。” 白云芷坐起身来,“他们走了么?” “是的小姐。临行前让我转告小姐,多谢小姐赠的饮品方子呢。” 白云芷看着原来烈火燃烧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一片灰烬。又想起那男人俊俏的容颜和故意使坏的逗趣,只感觉仿佛像是一场梦,来时无征兆,去时无回响。 揉揉太阳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回去还要多久?” 小六子回话道,“小姐,此时已是酉时,老马说,如果路上顺利,回府也得是亥时了。” 白云芷心中不免焦急,“要那么晚么?那便快快赶路罢,别再耽搁了。哎呀,早知如此,你们就该叫醒我的。 “小姐莫慌,雨也是停了没多久的,没耽搁太久。” 说罢一行人便往匆匆京城赶去。 * 由于刚停雨,路上泥泞,老马为了安全,并不敢驱使得太快,以至于白云芷进京时,比想象得要更晚一些。 不知为何,越驱近京城,白云芷越觉太阳穴一阵一阵疼,像是有大事发生。 月亮已高高挂在夜空,此时,大部分人家已经熄灯安息许久了。 白云芷一行人踏着夜色,才刚进城门,此时便听得一声焦急呼唤,“老马!小六子!你们可回来了!” 白云芷掀开窗边的垂缨一看,竟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秋雨。 白云芷心中一沉,“这个时候在这里候着我们回来?是府中出什么事儿了么?” 秋雨一脸焦急,言语中带了几分哭腔,“小姐您总算回来了。” 又看看了入城处不少的车辆马夫,秋雨只道,“让我进马车再和小姐细细道来吧。” 秋雨在小六子的帮扶下,手脚并用利索地爬上了马车。刚合上垂缨,眼泪珠子便不停地往下掉,“小姐,家中出大事儿了?” 白云芷紧抓着帕子,心如刀绞,“你别慌,我回来了,你慢慢说给我听。” 秋雨道,“那一直住在府中的琴儿,不知观察蛰伏了多久,竟在下人换班的空隙,趁人不备溜进了老爷房中。老爷这几日都在朝堂上应酬,每每都喝了许多酒,今日也是,早早就已经睡下了。” “什么?!”白云芷大惊失色。 琴儿在白府住了许久,白云芷不是不明白她心中存了什么妄想。 可一是想着让琴儿来陪陪白云依,二是让她看看父亲的态度知难而退。又念着琴儿正值壮年,却丧夫丧子,平日里吃穿用度便也随她去了,但白云芷的确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要脸。 “然后呢?”白云芷忙问道。 秋雨擦了擦眼泪,“幸好她偷溜进去时,被一小厮瞧见了,那小厮不知如何是好,闯进去拿人,又怕那□□撒开了闹,伤老爷名誉,无法,只得去禀告了少爷。” 第20章 鸳鸯赤色肚兜 白云芷握紧了拳头,心中升起一阵怒火,万万没想到一时宽纵,竟生了今日这等祸事儿。 “然后呢,博儿没慌吧?那贱人此时还在父亲房中么?” 秋雨此时见主心骨回来,倒也不像刚见时那般激动慌乱了,一边抹着泪一边断断续续说道, “少爷乍一听,也觉得此事荒天下之大谬,但少爷血气方刚,便想径直领些丫鬟进去拿人,被奴婢一顿劝阻,方才作罢。” “最后还是少爷灵机一动,让奴婢去拿些热油,悄悄摸摸地倒在那窗边上,紧接着用火烛做引子,烧了那窗户。” “然后命奴婢,和少爷房中伺候的三个女婢,合力冲进了锁着的房门,拿着大大的披风,把那□□裹了,用布条堵住口鼻绑了出来,再祥装府内走了水,把众人闹醒了说救火。” “紧接着,少爷便吩咐我在城门口候着小姐了。” 只听秋雨短短几句,白云芷都能想到当时事态之紧急,在这险象环生之际,白博能想出这招权宜之计,已是不易。 白云芷气得一掌拍向窗边横梁,“岂有此理!一片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不说,竟还差点被她们骑在了头上!” 今日之事,能走到如此地步,是自己心慈手软,但那琴儿能如此轻易进入到父亲房中,白云依定是帮了不少忙,又想到其中肯定受了不少二房刘氏的唆使,便更气愤不已。 “经过这一闹,父亲可醒过来了?” “老爷一直未醒,少爷焦急,便让我去审问那贱人,那贱人说在老爷临睡前的醒酒汤里,放了些迷药,是不伤人性命的。” 话正说着,马车便行至了白府门前。白云芷忙不迭跳下马车,飞奔进府。 一路上见下人们忙成一堆,见着她连行礼都顾不上,一个个拿着器物装着水狂奔,往那起火点赶去。 白云芷先是焦急跑到起火点,发觉火势已显颓靡,算是放下些心来。 走到白博房中,只见父亲白齐已经躺在了白博床上,还有下人在给白博的手臂上药,忙奔过去问道,“博儿这是怎么了?” 白博一见白云芷归家,似是紧绷的弦一下子松弛下来,深呼一口气,“长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这不防事儿,不过是扶父亲出来时,被火苗碰到,烧伤起了几个泡罢了。” 白云芷见白博脸上身上,全是些灰碳火渍,活脱脱的就像是从烟囱中爬出来似的。 知道他今晚费心筹谋,心力交瘁,小小年纪实属不易,便更生了几分酸楚,眼眶带泪抱着白博道,“博儿今日辛苦了,你做得很棒。现下我已经回来了,你便只管好好去歇息。” 白博在白云芷怀中点了点头,眼中同样闪烁着泪光。 “对了长姐,我怕依儿堂姐那儿出什么岔子,便对下人说,怕她一个客人出来救火会伤着,让下人把她房门锁了看管了起来。” “长姐你这衣裳怎么还是湿的,快快去将这湿衣换下,免得着凉。” 白云芷摸了摸白博的头,“你莫要担心。今日博儿做的很周全。” 然后又对白博道,“我现在便去处理这些,你只管歇息。” 说罢让下人在书房中支起一张床来,让白博休息去了。 眼见白博走后,白云芷立马叫来一下人,“你去账房支五两银子,请个大夫来。就说白府走了水,老爷让迷烟熏着了,务必请大夫上门看看。对了,再去看看府中谁还烫伤了,再让大夫多备些烫伤药过来。” 白云芷吩咐完这些,只感觉脑袋一阵晕眩。心知许是因为今日淋雨着了凉,但也还得撑下去。 白云芷在春柳的搀扶下,扶额问道,“没惊动祖母那边吧?” 秋雨立马答到,“动静有点大,老夫人被吵醒了。但我们只回话说,是府中走了水,且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其他并未敢多言。” “你待会儿同我一起去柴房,待我先去查问清楚,等明日祖母醒了之后,你去将今晚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与祖母听。” 白云芷顾不上休息,只胡乱喝了口热水,便让丫鬟提了一盏柴油灯,穿过漆黑的后院,往关着琴儿的柴房走去。 吱呀一声,白云芷踏着月色便走进了柴房。见到了手脚被缚,嘴中塞着布条,眼睛红肿的琴儿。 白云芷一见她,便不再抑制自己的情绪,一个箭步上前,左右开弓甩了琴儿两巴掌。 秋雨赶紧上前,“这种事儿吩咐奴婢做便可,小姐仔细着手。” 白云芷满脸嗔怒,转身坐在了下人备好的座椅上。 “你们三个,去把她的披风给扯下来。”白云芷吩咐道。 除了秋雨,还有原来绑了琴儿的那三个丫鬟,也跟着白云芷来了柴房。 三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便听令行事,在琴儿被绑着的状态下,把那披风扒了下来。 此时琴儿衣不附体,便露出了内里穿的肚兜和亵裤。 白云芷眼见那琴儿赤身**,呲笑一声,在座椅上架起了二郎腿,眼露寒光。 仔细地打量着琴儿,“哟~鸳鸯赤色肚兜?啧啧~这鸳鸯绣的倒是精巧,想必绣时,必定是费了许多心思的。” “玩儿,倒还是你会玩儿。” 那琴儿被抓进柴房时,还觉得自己在白府吃穿用度颇受厚待,且自己怎么说也是二房刘氏的表妹,白云依的姨母,就算是此事不成,应该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没想到,平日里那小绵羊般的白云芷,忽若一只觅食的饿狼,瞧那气势,就像在考虑,如何将掌中的猎物玩弄致死。 又被脱去了衣服,酮体在春夜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虽在场都是女子,可寻常女子哪里受过如此屈辱?于是琴儿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也终于崩塌。 琴儿呜咽着摇着头流泪,坐着便往后退去,直至退到墙角。 “虽已有过生育了,但这肌肤倒是颇有些光泽呢~不知若是让城西早市上那些汉子见了,他们会作何感想呢?” 白云芷谈笑间像是再说一件平常事,可琴儿却惊恐异常,头摇得更像是拨浪鼓般,双手合十求起饶来。 “又不知,你那鹣鲽情深的亡夫,与未长大的孩儿见了,又是作何感想。” 杀人诛心,琴儿一听此话更是双膝跪地,从墙角爬出,泪流满面绝望地在白云芷面前磕起头来。 几个侍女见此心中一惊,没想到平日里说话都异常和气的小姐,竟有如此手段,心中便敬畏起来,想着以后当差绝不敢出什么岔子。 白云芷此时才两眼一眯,警告道,“你若不想在京城艳名远扬,便将此事一一道来。” 琴儿先是狠狠磕了两个响头,又如捣蒜般点点头。白云芷手一抬,便有侍女去把那琴儿嘴边的布条扯下。 琴儿哽咽哭喊着,一个劲儿地磕头,“小姐,小姐饶命,都怪我眼馋府内的富贵日子,我那表姐刘氏又在我耳边吹风,我才生了如此妄想!我错了!我着实知错了!” 白云芷又道,“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官差干什么呢?” “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何不是昨晚行事?我昨晚住在京郊农舍,行事不是更为方便么?” 琴儿发髻散落,哭喊道,“原是想着昨晚,可昨晚依儿那丫头一再犹豫,不肯配合,导致错过了换班的时机。今日还是我表姐来了一封信,她才肯听命行事。” 白云芷又问道,“二房那边是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呢?” “表姐让我依计行事,明日一大早她们便借口来串门,撞破我在老爷床上,道老爷酒后□□,然后在老夫人的主持下,求老爷给我个名分,扶为正妻。” 白云芷嗤之以鼻,“你想做我爹的正妻?想让我唤你一声母亲?哈哈哈…” “你知道你的归宿是什么么?大抵进白府做个侍妾,然后我怀恨在心,给你安个盗窃的由头,再把你发买给人牙子去!” “你道那刘氏为何给你出此等馊主意?那必是盼着你进了白府,掐住你的短处让你给她拿银子呢!蠢货!” 经白云芷一说,琴儿如醍醐灌顶,本板正跪直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她以前是从未想过这一层厉害关系的,此时更觉后悔。 “小姐,小姐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只愿小姐饶了我这一次,我今生今世做牛做马,来报小姐不杀不辱之恩。” 白云芷笑笑,“我若放了你,你出了白府合该怎么说呢?” “我…我明日,不,我此时便走,若有人问起,我只道白府走水之后房间少,我再住下去不方便。” “嗯,这说辞倒也差强人意了。” 白云芷敲了敲座椅的扶手,“但是,咱白府因走水损失了不少银两,少说也有五十两了,这笔钱,实在是花的冤。” 琴儿瞬间明白过来,立马哭着应下,忙喊道,“我还!我砸锅卖铁也把这钱换上!小姐不必担心,我在京中是有房屋的,你能寻得着我人。假以时日……” “既然你说要还钱了,那必是得是签字画押了才算。”话毕便叫丫鬟去准备。 “去,去把她那鸳鸯赤色肚兜扯下来,用其当做证物,等什么时候还清了债,便什么时候再还给她。” 说罢,便起身要离开柴房,再也不愿看多那琴儿一眼。 行走间只觉头越来越痛,脚步开始漂浮起来。原本就是连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此时更觉黏闷。 秋叶赶忙搀扶着白云芷,“小姐,春柳已叫人备姜茶去了。” “只是这依儿小姐,该如何处置呢?” 第21章 下一个唇脂颜色是? “只是这依儿小姐,该如何处置呢?” 白云芷一想到白云依便有气,原料她在白府住着,除了刚开始有些娇纵不识眼色外,可后来却没出什么岔子,上美妆课也是安分得很,性子肯定会有所转变,谁料还是这么不辨是非,任刘氏左右。 在这关键时刻促成此事,纵是在脂粉上再有天分,也绝不可姑息了。 “让她现在就和琴儿一道滚出去。” “还有,去传我的话,以后只要二房来人,不可让他们走大门,只能从偏门进来。” “若那刘氏来,便将她轰出去。二房其他人进府之后,只能在老太太院内活动,其他地方不可停留。” “父亲和祖母那边,明日我再去和他们说。” 白云芷头晕着,好不容易走到房间,简单冲洗了下身子,换上干衣,又撑着喝了碗姜汤,才觉得身体稍稍好受些。 “今日之事有多少人知道内情?” “回小姐的话,除了我与少爷房中三个丫鬟,还有一小厮撞见通报外,其他人便并不知情了。”秋雨回道。 “你先去账房支些银子给他们,然后去传话,不要在外乱嚼舌根……”白云芷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瘫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 已是深更半夜,可是白府中还是灯火通明。 一些下人还在收拾火灾过后的残局,听管家吩咐把一些物件儿搬入库房。 事出紧急,那火碰着了油星子一点便着,生生把整个窗户全烧了,火势还蔓延到屋内,床间的帷幔都被烧了许多。幸好火势迅速被控制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春柳得了令,穿过了后院来到下人房中,将看门的小厮撤去,推开门径直入内。 “依儿小姐,小姐命您今晚速速和琴儿离开白府。”春柳不带任何一丝感情说到。 白云依在房内被锁了许久,只听得外面一阵喧闹,也得知了府内着火一事,便知琴儿行事已经败露,但却不见琴儿回房,也房内心急如焚。 现听春柳这么一说,白云依怔了一怔,“她竟见都不愿见我一眼么?” 春柳并不接她的话,“小姐今日舟车劳顿,还感染了风寒。依儿小姐还是听令行事吧。” 白云依急辩道,“我并不想帮她的!我是被逼无奈…” “不想帮也是帮了。依儿小姐现下说此话又有什么用?” 见白云依神色愧疚,眼含热泪,春柳态度也松动了几分。 “其实小姐是颇为照顾你这个堂妹的,想必依儿小姐心中也清楚。” “眼见你在妆术上天分颇高,小姐近日还同我说,等哪天在京中开个胭脂铺,定招你去做个胭脂娘,料你也是喜欢的,总比在面馆中受那些腌臜男人的调戏,强上百倍。你再把性子改改,嫁个良善人家喜乐一生,何其美哉。” 白云依心中一震,眼泪如泉涌而出,不敢相信问道,“她真这么说?” 春柳点点头,“小姐说您本性质朴,但就是你那母亲刘氏,天天教你些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的邪门歪道,总是怕你学坏了。还说女子生来本就不易,有一门手艺傍身才是正经事。哪料……唉…您真的让小姐太失望了。” 许是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又正色道,“倒是奴婢多嘴了,你听过便忘了罢。还得劳烦快些收拾,马车在后门已经备好了。” 说罢这些,春柳便走出门外候着了。 白云依此时听了这么许多话,早已泪流满面,悔不当初。 望了望白云芷之前送她的珠钗,又望了望摆在正桌上的脂粉工具,哇得一声嚎哭出来…… * 白云芷半躺在床上,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嫌恶地皱起了眉头,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白齐的衣角,带了几分撒娇语气道, “父亲,我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我觉得多喝几碗姜汤便好,这草药,便免了吧?” 白齐把头一抬,轻打了下白云芷的玉手,耐心说道,“我没听说过哪家女儿,连喝药都要父亲哄的。” 又祥装恼怒,“你有病啊,你定得喝药的。” “都两天不喝药了,你这病怎么才能好?” 白云芷苦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可我,咳咳,都已经大好了。” “大好什么大好?这不还咳着么?” 白云芷见躲不过,便也只好闭着眼睛张嘴把药吞下去,随后脸便更拧巴了。春柳忙送上一颗冰糖解苦。 白云芷问道,“父亲,听说那刘氏上门来闹过?” 白齐现一听到这两个字,便嫌恶地说,“确是闹了,在大门口撒开了闹呢。我就是以前太顺着二房了,以前贴进去的银钱不少,现如今还想在妻室上面摆我一道,真当我是个软柿子了。” “咳…那街坊邻居看了岂不笑话?” “笑话便笑话,哪个官宦人家没几个糟心事,昨日隔壁家儿子要纳个烟花女子,还闹了好大一通呢。” “且这事儿她也不好明说,下人只推脱说府中走水了事多,连门都没让她进。” 白云芷立即安慰道,“父亲不必生气,现在能看清这刘氏的嘴脸,便是哦弥陀佛了,以后少搭理便是,左右您也不喜见她。” 又疑惑道,“只是这次我说与二房不再往来,祖母却没说什么,我倒是觉得奇怪。” 白齐冷哼一声,“那刘氏本就做得过分,还盼着你祖母帮她不成?且之前一直是你祖父偏宠你二叔,自从你祖父去世之后,你祖母倒是帮着咱大房说话多些。” “不过不往来应是不可能的,先冷着他们一段时间吧。” 白云芷料想父亲也是如此说的,血脉至亲绝不是这么容易割下的,能先冷个一年半载,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行了,哄你吃过药,为父便再去街上,给你买个果子解解苦,你这几日也别再上你那劳什子课了,先安心将身子养好。” 说罢便要上街去了。 春柳一看白齐走了,笑道,“老爷和少爷都是心疼小姐的。少爷还每日都来陪您逗趣儿呢。” 白云芷听这话也是心中一暖,自己费尽心计,想要卖唇脂发家致富,不也就是为了这个可爱的家么… “我病着这两天,惜玉可有派人来催货?” “没有,倒是惜玉掌柜听说您病了,让贴身丫鬟过来问安呢,那丫鬟和我说,见小姐您病着,想着要和那些预定者说,再推迟一周时间出货呢。” 白云芷坐立起身,“这怎么行,商家最讲诚信二字,这一推再推的,颇影响宝香斋声誉。” “且按着京中小姐们,对这草莓色的热情劲儿,推迟出货还不得扒了惜玉的皮?” 春柳忙道,“小姐别着急,咱离出货还有一周时间呢,好在留的时间宽裕,小姐再将养两日吧。” 白云芷算了算时间,倒是的确来得及,“行吧,只别到临了出什么乱子,便都来得及。” * 又是一日暖阳天,白云芷盖着毛毯,坐在院中晒太阳。 被春日不算热烈的阳光晒得异常舒服,不禁又想起了生意上的事儿。 现在西柚色的唇脂,一直不停地还在产出,草莓色的唇脂过几日卖完那批预订份额,全京城也算是铺开了。 那下一只唇脂要出个什么颜色才好呢? 到底是再出一只普罗大众都适用的颜色,还是先走一下小众路线呢? 白云芷一时倒苦恼了起来。 此时春柳端上一杯奶茶,递给了白云芷。 “小姐,这奶茶真真好喝,那小六子和老王只喝过一次,就老和我说小姐兰心蕙质,居然连做饮品也会呢。” 白云芷笑着接过奶茶,突然就想起了那日破庙中气宇轩昂的英俊男子,不知他有没有按照方子,把这奶茶制出来。 看着阳光下这奶茶的色泽,对新唇脂的色号,心中有了计较。 此时下人来通报,“小姐,陆小姐来了。” 话没说完,便见陆语蹦蹦跳跳地跑进了院子,身侧的侍女还拿了好些礼品。 白云芷在家中养病,许久没出去走动,见到陆语异常开心,起身便要迎她,“陆妹妹来啦~” 陆语忙让白云芷坐下,“姐姐病着呢,哪儿来这么多礼数。” 又担忧道,“我听说前几日你家走了水,你又着了凉,我今日才得空,便想着来看看姐姐。” 白云芷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劳妹妹挂心了。” “姐姐没事儿了便好,其实我今日来府中,还有另一桩事儿要劳驾姐姐呢。” 白云芷拉着陆语坐下,又点了点陆语的鼻头,笑道,“我就知道你个小捣蛋没这么好心,说吧,又是什么事儿要求我?” 陆语撒娇道,“谁叫姐姐与我投缘,最是宠我呢~” “你也知道我母亲不喜交际,家中多是哥哥,小妹又是捣蛋的年纪。每每去个宴席聚会,都是我独自前往。” “这次又接到了户部尚书家的帖子,说有个诗会,我最是不喜欢那些咬文嚼字的做派,怕一个人闲着无聊,便来邀姐姐同去,岂不乐哉?” 白云芷歪头做思考状,“嗯~如若妹妹将那应季的草莓摘来两筐给我,此事我便应下了。” 陆语噗呲一下,“要草莓还不简单,我这嘴上涂的便是,么么~” 陆语呶着嘴凑近了,便要径直朝白云芷亲去~ 第22章 又遇旧人 做好的蜈蚣风筝正放在院子里等着晾干,旁边的是白博做的蝴蝶风筝。 在现代时,白云芷便在网上看见过山东的风筝节,觉得龙头蜈蚣风筝威风凛凛又别致,但为了不惹祸端,便干脆把龙头换成了蜈蚣头了。 虽没那么好看,但图个乐便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姐姐你答应了我,明日去了尚书府的诗会后,后日便陪我去白云山放风筝了,此话必得算数才是。”白博在一旁提醒道。 “决不食言。” 这几日风寒好了,答应给惜玉出的货也出的差不多了,是该好好想想明日去诗会的事儿了。 这诗会与以往的宴会大有不同,主要不同之处在于,以往的宴席,白云芷接触的都是女眷,但此次诗会还会有男宾参与。 按理来讲,其实本质妥妥的是一场相亲会。参加这样的宴会,对诗是其次,给这些社交圈比较封闭的青春期小年轻们,一次相看异性的机会而已,且长辈显少参与。 可想而知诗会上,女子们绝对都会争奇斗艳,打扮得花枝招展。 白云芷既不能打扮得太隆重,又不能穿的太失礼,便穿了一身素雅的衣裙,头戴了虽然造型古朴,但却价值不菲的一只和田羊脂玉簪,涂的还是那西柚色唇脂。 约定的时间一到,陆家的马车便来接她了,一踏上马车,便见着了着了一身粉红衣裙,涂着草莓色唇脂的陆语。 马车一路前行,两个姑娘在车上叽叽喳喳地聊些少女心事。 “芷儿姐姐,今日据说京中许多公子要来呢。就是不知六王爷来不来。” 如果用现代的话来讲,那陆语绝对是六王爷的死忠粉了,估计还是个毒唯。 “到了便知道了,妹妹不必心急。” 不过一会儿,二人便行至尚书府,交过了帖子,便被下人引至花园。 白云芷感叹道,果然还是官员品级越高,实权越大才越有实力,这花园放眼望去都至少有白云芷家三倍大,难怪人家能宴请这么许多人呢。 此时,院中已有坐了男男女女许多人,白云芷一眼看去,几乎所有女眷都涂了自家唇脂,心中觉得欣慰了几分。 二人刚站定,便有一眉清目秀的男子过来打招呼,“语妹妹,芷妹妹来了。” 来者白云芷倒是见过,是方莹的二哥,方宗。 “方家哥哥好。”二人行礼。 “上次二位妹妹哄得祖母异常高兴,老人家还老是念叨着,要让二位上府坐坐呢呢。” 陆语快语道,“得空了一定去看方老夫人。” 方宗定定地看着白云芷道,“芷儿妹妹今日格外清雅绝尘…” 紧接着又夸道,“语妹妹也美丽依旧。” 二人正皆含羞低笑,方宗便被远处的玩伴喊走了。 陆语见诗会马上要开始了,立马如临大敌般,哀求道,“芷姐姐,我们去逛逛园子吧,作诗我实在不擅长,不愿在那坐冷板凳看着。” 尚书府家的花园大的很,二人幽幽在□□间走了许久,对着奇花异草一顿赏鉴。 此时,只听得前方一阵骚动。只见一女子孤身一人,竟在踩踏花草,此时一脚又踹向一株名花,一边嘴中念念有词,“我偏不淑慧贤德,我偏不柔顺有嘉……” 陆语远远望去,“前面好像是九公主。” “是谁在哪儿?” 陆语又压低了声音道,“芷姐姐,一直听说九公主性子骄躁,傲慢至极,我也没有打过几次交道,待会儿我们得小心行事些。” 路只有一条,被发现的二人也无从躲避,只能硬着头皮上去请安。 “九公主安好。” 那九公主像是在气头上,直直地指着二人的鼻子便骂起来,“哪里来的两个腌臜破落户,有多远便滚多远,别在这儿碍了本公主的眼!” 陆语也是三品大臣官宦人家的女儿,出身文官清流,父亲更是侍讲学士,家中家教颇严,在外也向来备受礼遇,从未被如此对待过。 陆语向来快人快语,嫉恶如仇,一时气不过,便道,“父亲每每从宫中讲学回来,都夸王子公主个个尊师重道,不料九公主竟是如此待人的,满口污秽,由此便知,不是每个公主都高贵平和的。” 九公主杏目一瞪,“你说什么?你父亲是哪个讲学的牛鼻子老头,你报上名来!” 陆语早就听说宫中的九公主不是个得宠的,又见无人在旁,所以才敢如此直言,但好歹也是皇家之后,现如今哪肯自报家门。 白云芷本欲直接走人,但没想到陆语冲动之下顶撞了公主,便只好出来打圆场。 “公主殿下莫怪,我这妹妹性子天真烂漫了些,我在这儿给公主赔礼了。我们现在就走,不扰公主清静。” 白云芷行了礼,便拉着陆语想走。 九公主伸手一栏,满面恼怒,“现在想走便是晚了,你们两个如此姐妹情深,那本公主便命你们跪下来,互扇对方两个耳光才能走。” 陆语与白云芷互看一眼,都觉得此事甚为荒谬。 白云芷把陆语拦在身后,气愤道,“公主在尚书府踩踏花草无理在先,又出言伤人在后,此时还让我们互扇巴掌,这是什么道理?” 九公主冷哼一声,“不跪不打是么?那本公主替你们打!” 说着把手一扬,便要朝白云芷脸上打去。 “住手!”此时有一清冽男声阻拦道,从树后走出一惊艳绝伦的男子。 陆语率先反应过来,“六王爷!” 白云芷扭头望去,一愣,这不是在破庙中传他奶茶方子的男人么,他居然就是陆语的偶像六王爷柏乔? 九公主像是对柏乔颇有忌惮,怯怯地收回手,“六哥。” 男子微微一笑,如那迎风的松柏,“今日之事是我九妹唐突了,园中花草会悉数赔偿给尚书府。” 那男子又道,“静儿,还不给两位姑娘道歉?不过想必二位姑娘也不会和你计较的。” 容静白眼一翻,并不行动。 陆语此时见到自己的偶像,已瞬间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 “不计较不计较,语儿也有出言不逊。不打紧不打紧,嘿嘿…”陆语甚至还憨厚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六王爷柏乔淡淡扫了一眼白云芷,嘴角微扬,没想到再次相遇,居然是这状况。 “各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不去前厅与各位一齐欢聚呢?”柏乔笑道。 “好呀好呀,我们现在便和六王爷一道去。”陆语点头如捣蒜。 白云芷眼见陆语从刚才的伶牙俐齿,变成此时的言听计从,心想偶像的力量果然是巨大的。 二人紧跟其后,陆语一直在仅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夸奖柏乔。 “天呐!太帅了,我好想在六王爷的鼻梁上滑滑梯!” “芷姐姐,你说他是人么?他明明就是行走的美男子画像。” “唉我不行了不行了,六王爷刚才算不算英雄救美?天呐我太幸福了。” ……… 白云芷扶住腿软的陆语,一边闷笑一边嬉笑道,“语妹妹若如此中意六王爷,那便鼓起勇气去和他表明心意,岂不乐哉?” “姐姐不许浑说。”陆语立即捂住白云芷的嘴。 “六王爷岂是我可以肖想的?我宁愿他一辈子不成亲,活在我梦中便好。”说完还把脸埋进了白云芷的肩头。 几人走了没多久,便回到了刚开始众人围集的凉亭处。 白云芷明显感到由于柏乔的出现,一众女眷都倒吸了一口气。 “六王爷来晚了,便只能赶上这击鼓传花的游戏了。”一贵公子忙来拖他入局。 柏乔论起年纪来讲,确实比在场的人都大上两岁,可因为生性温和,也不太好显得特立独行,点点头便与男宾们坐在了一起。 女眷们都一窝蜂地立马围到了乔柏身边。 游戏随鼓声开始,男宾们传花。 随着鼓声越来越快,传花的动作便越来越快捷,让人目不暇接。女眷们在旁围观得不亦乐乎。 “哐。”一声锣响,游戏结束。 那朵大红花晃晃地落在了柏乔手上。 女眷们一阵欢呼,白云芷在旁看着,也觉得饶有兴味。 这么热闹的场景,自从穿越来过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六王爷输了!”不知为何,白云芷感觉主办这赛事的敲锣公子,仿佛也一副吃瓜模样,笑开了花。 此时一众女眷们都发起言来。 “惩罚是什么呀?” “可别为难六王爷。” “像刚才输了的那人一般,喝辣椒水可是不能的。” … 听众人这么一说,那敲锣公子便有些为难神色,但转瞬思索一番,便开始坏笑起来。 “六王爷难得来参加个聚会,怎会为难六王爷呢?” “那便这般,这长安城内最近颇流行那宝香斋的唇脂,正因如此,我觉得长安城内的姑娘们,装扮得都好似一个个更好看了。” 此话一出,女眷们个个极其受用。 “那便请六王爷,在当场的女眷中,说出自己认为装扮得最好看的姑娘吧。” ——————————————————-—————— 隔壁《奸夫是首辅》预收求收藏 庆国公嫡长女于薇薇慧质兰心,生得艳绝天下,在五岁时就被太上皇钦点成了皇后。 可惜,皇上喜好男风,有断袖之癖。 她在宫中遭男宠设下毒计害死后,皇上更是面上功夫都懒得做,收回谥号,哀乐全免,恨不得将她一把草席卷了下葬。 是兰芝玉树,清阳曜灵的当朝首辅周沛胥,抱着她的尸身痛哭,最终气红了眼挥剑成河,灭了狗皇帝,称帝登基护住了她的死后哀荣。 重活一世,于薇薇依旧当上了皇后,只是这一次,她不再甘心当个傀儡摆件。 她将竹马周沛胥拦在了宫柳红墙下,如儿时般拉了拉他的袖边,柔声,“沛哥哥,薇儿不想做皇后,想做太后。” 他淡着脸,抽出袖边,“子孙缘强求不得,皇上那边……” “他不行。”她踮脚凑近他耳边,悄声道,“你做皇帝,给你生。” * 当朝首辅周沛胥权倾朝野,相貌英俊,是京中贵女们梦寐以求的夫婿。 可却鳏寡不娶,将当今年幼的皇帝视若亲子,连每日的身高都要亲自量过。 人人都赞他昂昂之鹤,德厚流光。 殊不知,他在轻纱幔帐中,瞧着躺在他身侧的美人,哑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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