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不能这样》 第1章 第 1 章 望着面前双目失神的男人,徐洛阳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阿白,你真的不打算再继续去参赛了吗?” 闻言回过神的沈即白内心踌躇不决。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没机会去。 失去味觉遗失作品,他能拿什么跟别人比。 “就……想再练练,”他勉强扯出个笑,嗓子眼发紧,“明年再说吧。” 好在徐洛阳神经大条没看出什么端倪,还乐呵呵地在打趣:“开甜品店也挺好的,毕竟天天搓糖蛮无聊,没啥好玩的。” “店面找好了?”他喝了口茶。 为表淡然,沈即白故作轻松地朝他耸耸肩:“合同都签了,就在这附近,到时候开张记得来搭把手啊?” 徐洛阳挠挠头嘿嘿一笑:“ok啊,需要搬东西尽管叫我。” 他放下茶杯,抬手看了眼腕表瞬间瞪大了眼:“完犊子!聊过头了!我该去工作室了!” 徐洛阳慌慌张张起身,“有什么事记得跟我打电话,周末咱兄弟俩喝一杯嗷!” 话还没说完他腿就迈出了二里地,等沈即白朝他摆手时徐洛阳半截身子都探出了门外。 “嘭”—— 房门被重重关上,客厅又只剩下沈即白一人。 他望着墙上的挂钟发呆,过了半晌,又不死心地拿起茶几上的糖粒,剥开塞入口中。 还是没有味道。 沈即白转身将糖吐到垃圾桶里。 妈的,没吐进去。 他格外烦躁,抬起手将手中皱巴巴的糖纸甩向桶中。 丫的,还是没甩准。 “……” 沈即白认命般一屁股坐回沙发,瘫倒在上。 一股困意来袭。 没等他回房间,催命般的电话铃声就开始响彻整个客厅。沈即白循着声音翻找好半天,终于在沙发夹缝找到了嗡嗡作响的手机。 心烦意乱,他连备注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小白啊……” 是工作室老板的声音。听见老人家慈祥的语气,沈即白心里怒火平息了不少。 他内心暗藏一丝期待,轻声朝人问道:“结果出来了吗?” “我跟你打电话就是想说一下这个事……” 闻言沈即白握住手机的手紧了几分。 对面声音徐徐。 “那个举报是不成立的,毕竟吴子显他家里……你也知道的。” 顿时,他心境如坠冰窟。 打击还在继续。 “正好呢,你今年休息一下,明年再去嘛……” “如果明年他还把我的作品偷走呢?!” 沈即白声音沙哑,近乎崩溃。 对面瞬间噤声。 听筒只剩下沙沙气流音,没过几秒就被人挂断。 通话界面跳回锁屏壁纸,沈即白望着图片冷在原地,直到手机屏自动熄灭,他恍然回神。 沈即白又将屏幕按亮,望着壁纸细细端详。 那是他这次的参赛作,半人半兽九尾狐。 光人体部分就不分昼夜雕琢了整整一周。 临近参赛,他还没来得及予以安置雕好的五官,这尊半成品就莫名被人盗走。 偏偏所有人都包庇罪魁祸首,劝他大度。 臭屁格局,这世界大概是癫了。 沈即白这样想着,浑浑噩噩走出门,准备去便利店买酒。 今天真是倒霉。 楼下小超市没开门,沈即白只得徒步前往商超。 今天真是倒大霉。 他刚赶路到一半,天就像吃坏肚子憋不住似的,骤然下起瓢泼大雨。 毫无疑问,沈即白被淋成了落汤鸡。还是只独一无二,一手拎雪花一手拎江小白的“酒鬼鸡”。 路上行人没带伞的都跑的飞快,不然就是站在屋檐下避雨。唯独沈即白像个忧郁少年,啪嗒着一双人字拖,朝小区方向原路返回。 他住的小区连电梯都没有,称不上公寓,但有门禁。正当沈即白掏出门禁卡准备开单元锁时,他恍惚瞧见铁门前似乎蹲着个瘦削的少年。 沈即白不打算多管闲事,将酒瓶夹在腋下开锁。 “滴滴。” “门锁已打开。” 莫名地,他有些不敢回头。 往常来说,大铁门应该嘭地巨响关上,但刚刚似乎是被人拦住了。 沈即白暗自加快脚步,走到扶梯拐角处,他悄悄将视线往下瞥了一眼。 虚惊一场…… 明明什么都没有。 “那个……” 他耳边突然冒出颤巍巍的人声。 “我艹?!” 沈即白被吓得险些踩空楼梯,一连三层声控灯亮起。昏黄的灯光洒在楼道间,让他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样。 是刚刚蹲在单元门口的少年,浑身湿哒哒的,身子还在打颤。 虽然可怜,但,这人穿衣打扮挺……不得体的。 少年穿了件宽松的白体恤,许是被雨水打湿的缘故,衣衫近乎透明贴在他胸脯上。隐隐约约还能瞧出似乎还没穿裤子…… 怕冒犯到对方沈即白赶忙移开视线,谁知少年竟主动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那个……您能收留我一晚吗?” 沈即白强装正定转过身:“呃,你……多大?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少年有些扭捏,像是怕失去生存的机会又赶忙补充,“不过您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我没有名字的!” 沈即白沉默了一会儿,连带着声控灯也黑了下去。楼道内黑漆漆的,看着面前头发丝还在滴水的的小可怜,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那……你跟着我吧。” 沈即白抬腿上楼,身后人许是不信任他,仍旧把衣角攥得紧紧的。 回到家。 沈即白换鞋进到屋内将酒放下,少年却还光着脚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进来吧。”他朝人招了招手。 小家伙像接受指令的机器人似的,走到沈即白面前又立马顿住停下。 有点呆,还怪可爱的。 望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他朝人问:“你真的没有名字?” 对方连连点头。 “那你暂时跟我姓吧,我姓沈,叫沈即白,非黑即白的即白。” 少年朝他歪了歪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沈鸡掰?” 应该是发音不准,沈即白没甚在意,“嗯,沈即白。”他沉思一番,既然是下雨天捡回来的小落汤鸡,那就叫沈雨好了。 “你叫……沈雨行吗?” “好。”有了名字的沈雨很开心,他再次扯住男人的衣角小声问,“我没有你脚上的那个,你能给我一个吗?”说着他伸出手指,指了指男人脚上穿的人字拖。 闻言沈即白低下头:“你是说拖鞋吗?” “嗯。”沈雨朝他点头。 沈即白母胎solo二十余年,又很少有朋友来家里串门,备用拖鞋他还真就没有。 但人是小孩,就让让他吧。 他脱下鞋,蹲下身将其套到沈雨脚上。 鞋码稍微大了些,但也无伤大雅。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不然会着凉。”说完沈即白拍了拍手,重新站起身。 少年还是呆呆的,偏着头:“什么是洗个热水澡?” 事已至此沈即白终于察觉了不对劲。 自己这是捡了个什么东西回家? 他面色狐疑:“你……是伪人吗?” “什么是伪人?”沈雨像个问题复读机,站在原地不停问来问去。 沈即白一阵头脑风暴。 这小孩。 衣服是乱穿的。 名字是没有的。 脑子是不好使的。 可能是弱智。 他重新抬头,眼里充满同情。 “没关系!哥哥帮你洗!” 沈即白三下五除二将人推进洗手间。沈雨仍旧呆呆的也不反抗,似乎并不反感刚认识人的人对他有过分肢体接触。 他将少年套在身上的那件白衬衫褪去,面前人立马变得光溜溜的。 当真就只穿了一件。 真是个可怜的娃…… 沈即白在内心心疼一秒,赶忙将泡沫打在手心。 可他才刚搓完脖子就犯了难。 人好歹看起来是个高中生,直接搓全身会不会太冒犯了。 但他是弱智啊,会自己搓吗? 沈即白偏过头朝人问:“你会给自己搓澡吗?” 小弱智在浴盆里扭来扭去,极力转头:“什么是搓……” 他赶忙打断少年的话将他身子摆正:“好我知道了。” 沈即白撸起袖子,一手浴球一手香皂给人洗香香。 年轻就是好,背不仅滑溜溜,还白净。 沈即白力道控制得极小,生怕把人搓疼了。 他还没结婚就体会到了当老父亲的艰辛,这搓澡真是个体力活。 给小家伙擦完脸,搓完背,他将泡沫打在掌心心塞到人手里。 “腿你自己抹抹,我不方便。” “好。” 沈雨学着沈即白的样子,在自己腿上瞎捣鼓。 全身都抹上香皂后,沈即白打开花洒准备进行收尾工作。 众所周知,拧淋浴喷头是个技术活。 偏偏沈即白今天淋雨脑子进水了,忘记了了浴室守则最重要的一条。 把手左拧一度寒霜,右拧一度炼钢。 他全往右拧了! 热水哗哗地流,雾气蔓延了整个卫生间。 当花洒对准沈雨背脊,并喷到他尾椎骨的那一瞬间。 他一个激灵,噌地就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一般来说,男孩子应该先遮小鸟的。 可沈雨却选择了捂屁/股。 偏偏该捂的也没捂住。 还是被沈即白发现了。 那根颜色橙黄,甩在身后的…… 第2章 第 2 章 毛茸茸的尾巴?! 沈即白还以为自己眼花,抬手搓了搓眼睛。 他再次聚焦视线。 那条蓬松直立的狐狸尾巴瞬间就被沈雨埋进间。 “啪”—— 还没等他看仔细,脑门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沈即白揉揉脑门,刚抬起头准备理论,就又被少年凶巴巴的眼神瞪了回去。 “你不要看!” 埋在沈雨腿间的尾巴都蓬成了一团,显然是受了惊吓。 他两眼死死盯着男人,神情格外戒备。 “我不看我不看!”沈即白连连摆手把人唬住,随后侧过头将手中花洒递给对方。 “你先把身上的泡沫冲掉,不然不干净,好吗?”他试图先把人哄好。 但这招显然没用。 喷头还放着热水,沈雨望着这个哗哗作响还在冒烟的不明物体,更加抗拒地朝浴缸角落蜷缩。 “我不要!” 沈即白忍不住转头:“为什么不要?” “你别看我!!” 啪的,他脑门又挨了一下。 沈雨下手没轻没重的,疼得沈即白龇牙咧嘴,想把这小玩意修理修理。 但最终他选择妥协。 毕竟谁会跟小孩子置气。 沈即白闭着眼摸索着将花洒关掉,随后转头嘱咐:“我去给你拿衣服,你站在原地别动。” 他跑去卧室一阵翻箱倒柜,终于给人里里外外搭好了一套。 就是不知道内裤尺寸合不合适,这条崭新还有奥特曼纹样的三角裤,是他高中毕业时买的,距离现在也过去快五年了。 是条陈年老裤。 等他抱着衣服回到浴室时,发现小家伙已经跳出浴缸,蜷着身子缩在了马桶边。 沈即白将衣服放在洗手台,再次拿起花洒:“刚刚是我没把水温调好,再来冲一下,不然还是脏的。” 沈雨仰着头,乌黑的眼一眨不眨将他望着。 沈即白陪着他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 僵持了半天,他眼睛干涩得实在熬不住,掰过把手将花洒打开,往自己脚上冲。 “真的不烫了。”他边冲边指给沈雨看,小家伙还有些迟疑,过了好半晌才点头。 总算过了这关。 他重新将其塞进浴缸,替人洗掉身上的泡沫。 好不容易把人收拾干净,沈即白拿出一条新浴巾递给沈雨。 “用这个把身上的水擦干净,然后再把衣服穿上。” 沈雨似懂非懂,接过浴巾把自己手脚裹住,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慢慢晾干。 沈即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里。 算了,孩子怎么做是他的自由。 他转身离开,去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润喉,手握水杯开始沉思。 自己本来是要借酒消愁的,但莫名其妙捡了个人回来。 还是个受惊吓会变出狐狸尾巴的人。 沈即白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狠下心来扇了自己一巴掌。 很疼,比沈雨打他还疼。 他赶忙搓搓脸缓解右脸的火辣,结果转头就瞧见了把裤衩套在头上还冲他傻笑的沈雨。 沈即白赶忙走到人跟前,发现他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件体恤衫穿对了,其余全是乱套的。 牛仔裤被沈雨穿在了手上,三角裤被他顶在脑门,下半身仍旧是光溜溜的,尾巴还是湿哒哒的甚至在滴水。 “你不会穿衣服怎么不告诉我呢?”沈即白语气略显责怪,拎小鸡似的将人提溜回房。 许是心虚,沈雨一直不敢直视他,站在原地任他摆弄。 沈即白将牛仔裤和小裤衩拎在手里,琢磨着怎么教人穿衣服。 要是三岁小孩那很好办,咔吧往腿上一套就成。 问题就在于沈雨不是三岁小孩,这该怎么教。 他扶额,最终选择亲自示范。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变/态。 但其实他是个言传身教的好老师。 沈即白解开自己的腰带,又再把裤子重新套上。演示完毕,他抬头问:“学会了吗?” 沈雨冲他眨眨眼,一脸天真无邪。 “刚刚我做的,你也学着做一遍。”沈即白把衣物全递给沈雨,坐在床边在一旁查验成果。 这次总算是对了! 沈雨会穿衣服了! 沈即白刚想起身,猛地被甩了一脸水。 他抬手抹了把脸,发现了“罪魁祸首”。 是沈雨被打湿的尾巴。 而且还在一个劲的甩。 沈即白有些头疼。他家没有吹风机,总不能一直让沈雨这样甩,让地板湿个遍吧。 他走到人跟前:“不要甩了。” “嗯?”沈雨傻了吧唧的,显然是没明白沈即白在说什么。 他又耐心地朝人重复了一遍:“沈雨,你的尾巴,不要甩了。” 尾巴果真没再乱甩,但却耷拉下去。 是不是自己语气太重了…… 他沉思。 小孩……应该很好哄吧。 “你饿吗?我给你拿蛋糕吃?” 沈雨仰着头,两眼放光:“饿!” 看来小家伙是吃过甜品的。 沈即白牵起他的手,将人领到餐桌前。 他则去一旁打开冰箱,冷藏层存满了拿来练手的试验品。沈即白随便拿出两块摆上桌,又从厨房拿出一把叉子塞到沈雨手中:“吃吧。” 他坐到少年对面,端详着对方。 沈雨吃东西有点像仓鼠,咀嚼时腮帮子两侧鼓得圆圆的。 “味道怎么样?”沈即白试探地朝人问。 沈雨眉眼弯弯,嘴边还沾了些奶油:“好吃!特别好吃!”说完他就继续埋头狂吃,身后尾巴也甩得极欢,一副享受模样。 不知为何,沈即白看着少年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心疼。这孩子……到底有多久没吃过蛋糕了…… 沈即白本想借机套话,盘一盘这小孩的家庭状况,。但见人吃得实在入神,他没忍心打断。 等着等着,就等过了头。 最后一口蓝莓慕斯的沈雨开始对着叉子乱啃时,沈即白赶忙伸手将他嘴巴捂住:“这个不能吃!” 小家伙愣了一下,然后怯怯地将手松开,叉子当啷一声掉在桌面。 沈雨仰着头,态度诚恳的望着沈即白。由于嘴巴被捂住,他只得含糊地朝人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唇瓣与掌心相触,沈即白触电似的,忙不迭松开手:“刚刚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叉子不能吃。” 少年表情看起来仍旧委屈,沈即白有些手足无措。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哄小孩,最终绞尽脑汁只憋出一句,“你还想吃蛋糕吗?” 沈雨摇头,目光却始终盯着男人的手。 沈即白以为他在发呆,开始没话找话:“呃,那你家住哪呢?明天我送你回家。” 沈雨低头抿着嘴,就是不回答。 看他纠结的表情沈即白便换了个方向询问:“你是怎么到这来的?”毕竟连这小孩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忘记家庭住址也是人之常情。 沈雨抬起头望着他,眼眶发红:“我……我被丢掉了……”他越说声音越哽咽,两只手在桌下不安的摩挲。 沈即白见状心疼极了。 同时又觉得蹊跷。 要是一开始就嫌弃沈雨是个笨孩子,那做什么还要把人养这么大? 他扯出几张抽纸替沈雨擦泪,少年乖乖闭眼毫不反抗。 这么乖的孩子,为什么要丢掉。 他怀疑沈雨是被拐了,毕竟脸蛋长得乖,现在这个时代,男女通吃的人还少么! 沈即白重新坐下,但神情比先前严肃几分,“丢掉你的人是谁?你认识吗?” “我……我不认识他……”沈雨边回答边摇头。 肯定是被拐没跑了! “妈的人渣……”他低骂一声,站起身走到少年身后。 注意到面前人在发抖,沈即白附身凑到沈雨面前询问:“你是不是冷?”外边还在下雨,而沈雨只穿了薄薄一层,很容易着凉。 “我那里……还是湿的……” 一开始沈即白还没反应过来沈雨说的是什么,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尾巴。 虽不知少年为什么会长这样一根尾巴,但沈即白表示尊重。 他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找出一条没拆封过的毛巾。沈即白将其递给沈雨,独自一人准备出门。 毕竟家里没有吹风机,要是等自然风敢,那估计得猴年马月去了。 该去哪借呢?好问题。 他跟领居不是很熟,不确定贸然前去是否会打扰到别人。但楼下便利店没开门,沈即白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 他转身看了看沈雨。 小孩一个人在家,应该没关系吧。 应该没关系。 沈即白转身准备出门,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脸色难看至极。 手刚搭上门把手,沈即白忽然感到身后有股阻力。 他转过身,发现是沈雨扯住了他衣角。 沈即白无奈地朝人挑眉,示意快点松开。可少年不仅没松手,还将其攥得更紧。许是怕人责怪,他连带着把头也埋得死死的。 沈即白只觉得小孩是在耍脾气,伸出手准备自己将其撇开,怎料小家伙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哭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亲你的……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第3章 第 3 章 “你亲我什么了?” 沈即白回想先前种种,没记得小孩跟自己有过什么过分接触。 虽然两人已经坦诚相待过了。 但再怎么四舍五入,也是他单方面地占了小孩的便宜,对方不该如此慌张。 他手被沈雨扯过,紧紧攥住。 “你别走……” “你亲我什么了,再演示下?”沈即白放缓声音又问了一遍,试图从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找出答案。 沈雨将他衣角松开,转而用双手捧其沈即白掌心,垂头,将唇轻轻贴在他手背上。 触感很柔,带着微微的颤抖和小心翼翼的温度。 沈雨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刚才你用手捂住我的嘴的时候……我不小心亲你了……” 沈即白这才懂得,原来少年以为那个无意的接触是一个吻。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软,又觉得有些好笑。 “那不是亲,”他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沈雨乱糟糟的头发,“只能算意外。” 沈即白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就算真的亲了手背,也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 沈雨朝他点头,但手还是没松开,眼睛里不安丝毫未减。 “我不会丢下你的。”沈即白叹了口气,放弃了出去借吹风机的念头。 他牵着沈雨回到客厅,从抽屉里找出备用的毛巾:“先用这个擦干吧,明天我再出去买吹风机。” 少年乖乖坐在沙发上,任由沈即白用毛巾包裹住他那条湿漉漉的尾巴。 橙黄色的尾比想象中还要大团,长度几乎和小臂持平,毛量也意外地惊人。 应该是狐狸吧。 沈即白稍稍侧过目光打量沈雨侧脸,小家伙眼尾上挑,左眼下方有颗泪痣。 没等他再看清细节,沈雨就转过身同他对视。 啧,果真是狐狸吧,单单看一眼就叫人心动。 他收回视线,还是决心要将事问个清楚。 “你的尾巴…”沈即白斟酌着用词,“是一直都有的吗?” 沈雨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沈即白瞥见他紧咬的下唇,有些心疼。 自己是不是逼得太紧了。 正当他想作出补救时,少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平常还是能收起来的,不会很奇怪……”沈雨声音越来越小,后边半句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即白手上动作顿了顿。 回想起少年说自己被丢掉时的表情,他有些于心不忍。 “是不太一样,”沈即白将毛巾拧干甩到一边,坐到少年跟前,“但这不代表不好。” 他伸出两指轻轻捏了捏沈雨尾巴尖,“挺可爱的,像小狐狸。” 听他这样说少年眼睛腾地亮了起来,尾巴不自觉地摇了摇,甩了沈即白一脸水珠。 “喂!”沈即白佯装生气地瞪他,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雨也跟着她傻笑,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沈即白恍然意识到,从发现沈雨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沈即白一边继续擦拭着那条不安分的尾巴,一边试探性地问道,“你之前是和家人一起生活的吗?” 沈雨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我不记得了。” “我只知道,有个人把我丢在垃圾桶里,然后……然后就让我自己走到这来了。” 沈即白的手停在半空。 “你走了多久?”他声音低沉。 沈雨茫然地摇摇头:“我就记得,下雨了,”他顿了顿,小声补充道:“我很饿……后来闻到甜甜的味道,就跟着走……” “然后就遇到你了。” 甜甜的味道……大概是他身上那股糖精味儿。 沈即白胸口泛起一阵酸涩,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是如何在风雨中跋涉,又是怎样靠着本能找到这里的。 “以后不会饿了,”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温柔,“我那里还有很多蛋糕。” 沈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尾巴又开始欢快地摆动,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住:“你……你能让我在这住嘛?” 问题来得如此直接,沈即白一时语塞。 理智告诉他应该报警,应该帮这个明显来历不明的少年找到真正的家人。 但看着沈雨期待又忐忑的眼神,那些理智的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还是选择避开直接回答:“今晚先休息吧,明天我们再想办法。” 徐洛阳起身准备去收拾客房,却被沈雨拉住了衣角。 少年仰着脸,表情脆弱得像是一碰就会碎:“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我害怕……” 沈即白张口就想拒绝,但沈雨紧接着说:“以前好像也有人陪我睡的……但我记不清了。”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沈即白的防线。 他妥协地叹了口气:“好吧,但你不准踢人。” 沈雨立刻站起身黏在他身后保证:“我不会的!” 卧室里,沈即白翻出一套干净的睡衣给沈雨换上,这次小家伙总算没有再把衣服穿反。 他关掉顶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沈即白小心翼翼地躺在床的另一侧,尽量与沈雨保持距离。 他刚躺下,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就蹭到了他腿上。 是沈雨的尾巴。 少年本人则悄无声息地挪了过来,在距离他只有几厘米的地方蜷缩成一团,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动物。 “沈雨……”沈即白无奈地叫他的名字。 “嗯?”少年无辜地眨着眼,尾巴却得寸进尺地缠上了他的手腕。 沈即白与他对视了几秒,最终败下阵来:“没事,睡吧。” 他伸手关掉床头灯,黑暗中感觉到沈雨又往他这边靠了靠,最后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 沈即白却怎么也睡不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太过荒谬,一切都显得有些抽象。 捡了个人。 还是大活人。 还不是一般人。 但身边真实的体温和那条时不时轻轻抽动的尾巴,都在提醒他这是真的不是梦。 沈即白侧过头,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沈雨的睡颜。 少年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偶尔会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声,像是在做噩梦。沈即白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就在这时,沈雨突然睁开了眼睛。 月光下,那双眼睛竟然泛着淡淡的金色,瞳孔细长。 这绝不是正常人的眼睛。 沈即白屏住呼吸,不确定是自己眼花还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沈鸡掰……”沈雨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好好闻……” “什么?”沈即白一愣。 沈雨却没有回答,而是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甜甜的……像蛋糕……” 沈即白全身僵硬,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温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反应时,沈雨突然伸出舌头,在他脖子上轻轻舔了一下。 沈即白猛地坐起身,差点从床上滚下去,“你干什么?!” 第4章 第 4 章 沈雨似乎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缩成一团,尾巴紧紧缠在腰间:“对,对不起,”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是因为味道……我不是故意的!” 沈即白按着被舔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湿热的触感。 他应该感到生气或者至少是尴尬,但奇怪的是,这两种情绪都没有出现。 相反,他怕自己反应过度让沈雨受惊。 “没关系,”他干巴巴地说,“但下次想闻的话……说一声就好,不用舔。” 沈雨怯怯地点点头,尾巴稍稍放松了一些。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小声问:“那,我能抱着你的手睡吗?” 沈即白想说不行,但看着少年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沈雨立刻像得到宝物般将他的手臂搂在怀里,尾巴也重新缠了上来,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变得深沉而平稳。 沈即白望着天花板,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重量和温度,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一个长着狐狸尾巴,会舔人,还对他异常依恋的少年。 明天该怎么办。 报警?送福利机构?还是就这么养着? 沈雨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臂,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沈即白低头看着少年毫无防备的睡脸,心中某个地方悄悄软了下来。 * 沈即白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他发现自己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被沈雨缠着。 少年的手臂环着他的腰,毛茸茸的尾巴搭在他大腿上,整个人几乎半趴在他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想挪开,刚一动,沈雨就皱起眉头,发出一声不满的呜咽,把他搂得更紧了。 “沈雨?”沈即白轻声唤道,“天亮了,该起床了。” 沈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那双眼睛在晨光中恢复了正常以往乌黑。 他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姿势,立刻像触电一样弹开,脸颊迅速涨红。 “对不起!“沈雨手忙脚乱地收回尾巴,结果不小心抽到了沈即白的脸。 “嘶……”沈即白捂住左脸,“你的尾巴是武器吗?” 沈雨惊慌失措地凑过来:“抱歉……”他冰凉的手指轻轻碰触沈即白的脸颊,眼中满是自责。 沈即白本想说没事,却在沈雨靠近的瞬间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还疼吗?“沈雨担忧地问,呼吸拂过他的脖间。 沈即白感觉自己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猛地回神:“不疼”,迅速下床,“我去做早餐,你去洗漱。” 浴室里,他用冷水糊了满脸。 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对一个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少年产生奇怪的反应。 妈的,这不禽兽吗! 沈即白有些心虚,内心满是忏悔走回厨房做早餐。 当他端着煎蛋和吐司回到客厅时,沈雨正跪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盯着电视里播放的动物纪录片。 一群白狐在雪地里嬉戏。 “喜欢狐狸?”沈即白把餐盘放在茶几上。 沈雨的尾巴不自觉地摇了摇:“它们...很漂亮。” 沈即白注意到沈雨看狐狸的眼神中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既像是怀念,又像是困惑。 “吃吧。”他把盘子往沈雨那边推了推。 沈雨立刻放下遥控器,将其拿起。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特别,总是先用鼻子轻轻嗅一嗅,然后小口小口地咬,像某种谨慎的小动物。 “你昨天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沈即白试图套话。 沈雨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点头:“只有一些...片段。” “我记得那个人把我丢掉之后,说了句,太好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我就一直走,直到闻到你的味道。“ “我的味道?“ 沈雨抬起头,眼神清澈:“很甜,很温暖,像家的味道。“说着说着少年面上不自觉的带笑。 沈即白心头一颤。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给别人这种感觉,他独居多年,性格冷淡,除了徐洛阳那个二愣子,工作室里其余人都嫌弃他。 “那你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有尾巴吗?“ 沈雨困惑地摇头:“它一直都在,只是平时可以藏起来。”说着,他的尾巴突一缩,忽然消失。 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沈即白瞪大眼睛:“啊。” “你看!“沈雨得意地笑着,尾巴又“噗”地出现,轻轻扫过沈即白的手腕。 沈即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毛发的触感真实得不容置疑。 沈雨似乎很喜欢被抚摸尾巴,发出舒服的哼声,不自觉地往沈即白身边蹭了蹭。 “我可以留下来吗?”沈雨突然问道,眼中满是期待和忐忑。 沈即白沉默了。 理智告诉他不该这样做。 但一想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会因为被拒绝而黯淡下来,他就…… “暂时可以,“他终于说道,“直到我弄清楚你的身份。” 沈雨立刻扑上来抱住他:“谢谢你!我会很乖的!” 少年身上的香气再次包围了沈即白。 他伸出手僵硬地拍了拍沈雨的背:“好了,先吃饭。” 接下来的几天,沈雨确实如他所说很乖。 沈即白去筹备门店时,他就独自一人待在家里看电视。 沈即白回来时,他总是第一时间冲到门口迎接,尾巴摇得像只兴奋的小狗。 但奇怪的事情也开始发生。 沈即白发现冰箱里的甜食总是消失得特别快,即使他头天放了双倍的量。 这天,他提前回家。 刚一进门就撞见沈雨正抱着淡奶油生啃,脸上沾满了白霜,看到他时吓得尾巴都炸毛了。 “对不起,”沈雨怯生生地道歉,“我有点饿。” “你只吃甜食,会蛀牙的。”沈即白皱眉。 沈雨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没等少年继续解释,他恍然想起更为严重的一点。 小家伙这些天,好像一直都在吃蛋糕,从没吃过正常饭菜…… 这不太对劲。 应该是很不对劲。 照他这么个吃法,低血糖都得成高血糖。沈即白皱紧了眉,三下五除二将人提溜到沙发旁。 “你这几天还吃什么了,”他将少年双肩锢在自己怀里,“就只吃了蛋糕?” 沈雨眼神闪躲,极其小声地回答:“还吃了奶油……饼干……” 闻言沈即白立马站起身跑取厨房,他将冰箱打开扫了一眼,果然如沈雨所说,蛋糕奶油等等一切带甜味的东西全被扫荡一空,连渣都不剩。 而他每天早晨起来给小家伙忙前忙后做的便当,却是纹丝未动。 沈即白盯着冰箱里的便当盒,脸色控制不住的越来越难看。 难道是自己手艺太差,小家伙不爱吃? 不应该啊,难道自己做菜的水平和做甜品差了那么多么。 没等沈即白想好怎么盘问沈雨,客厅就猛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动静,接着是东西倒地的闷响,闻声他急忙大步赶回去。 沈雨正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瞧见他焦急的神情更显无措:“我,我……” “你你你!”沈即白没好气地上前,伸出手将人拉起带到沙发。 他抄起双手:“为什么不吃便当,只吃蛋糕?” 沈雨抿着唇,毫不掩饰地躲着他的视线。 见人丝毫没有意识自己错误的态度,沈即白语气比先前更重了些:“你知道正常人一天最多摄入多少糖分吗?”虽然沈雨一看就不正常。 少年缩着脖子,小幅度摇头:“不知道……” 沈即白也没指望这小东西能知道。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往沈雨身边靠了靠,附身同人平视:“只吃蛋糕是会生病的,冰箱里有我给你留的便当,你要吃那个。” 说完他抬手抹掉沈雨嘴边残留的一丝奶油,“知道了吗?” 出乎意料的是,沈雨听完这话不但没好好答应,反倒露出为难表情:“可是……那些东西,我吃了会吐出来。” 他身后尾巴又不知不觉冒了出来,不安地卷曲着,“只有蛋糕吃下不会吐……” 沈雨本以为说实话,男人就不会再生气。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却发现沈即白脸色愈发难看。 男人眉头紧蹙,衬得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分。 沈雨有些惧怕地咽了下口水。 见此,沈即白伸出两手牢牢抓住他双臂,将人往自己面前扯。 “我最讨厌人撒谎。” “特别是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