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燎辞》 第1章 相识 昏黄的灯光下,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压抑和昏暗。叫骂声时断时续地传来,仿佛是被这沉闷的氛围所压抑,无法畅快地爆发出来。 那两个张牙舞爪的人面对面地站着,彼此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愤怒和不甘,嘴巴一张一合,不断地喷出恶毒的话语,像两条凶猛的野兽在互相撕咬。 唾沫星子在空中乱飞,有些甚至溅到了对方的脸上,但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只顾着宣泄自己的情绪。 突然,“哗——”的一声,书桌边堆着的资料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动,猛地散落一地。纸张在空中飞舞,像是被惊扰的蝴蝶,然后缓缓地飘落,覆盖了原本就有些凌乱的地面。 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墙角边,他闭了闭眼,垂首不想看面前这两人的身影,但昏黄的灯光还是将两人的影子清晰的映在了他的面前。他偏过头,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感到烦躁。面前的两人仍在激烈的骂着,声音愈来愈强。 沈星垂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直起身,绕过两人,“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夜晚的风很凉爽,夹杂着不知名的虫子鸣叫的响声,但沈星垂并未感受到,他走到一个角落蹲下来。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离家出走了,但无论多少次都可以,只要别让他再见到那两位。破旧的老居民楼隔音本就不好,风席卷着,沈星垂好像又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喊叫。 他蹲在地上,把玩着手机,又蹲了十几分钟,侧耳,发现叫骂声并未消失,还更大了。沈星垂立起身,厌恶的看了居民楼一眼,随即朝前走去——他在前面租了一所房子,专门为他“离家出走”准备的。里面装修的也很简单,是干净的白黑色系。 每当他被吵的不耐烦时,他都会去那里,里面虽然不常住人,烟火气很少,但却养着一只猫。 “啪嗒”一声,灯亮了,冷白的光线漫布了全屋,一只雪白的胖猫趴在地上,看清是沈星垂时,便立起身子,喵喵的叫着要去舔他的手。 沈星垂像一滩烂泥一样歪在柔软的沙发上,身体完全放松,仿佛没有了骨头一般。他的面前摆放着一盘洗净的蓝莓,鲜艳欲滴,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拿起一个蓝莓,扔进嘴里,汁水在他的口腔中爆开,带来一阵酸甜的味道。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往嘴里丢着蓝莓,一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猫咪柔软的毛发。猫咪似乎很享受这种待遇,发出了满足的咕噜声。沈星垂则一边撸猫,一边滑动着手机屏幕,浏览着各种信息。 “叮铃铃”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吓得猫往旁边缩了一下,沈星垂看到备注,眉毛登时蹙了起来。 “喂——” “你个小兔崽子到底跑哪儿去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你不回家是吧,好啊,你就别回来了!你看看你,老的气我,小的也气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有本事以后都别回来!”对面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嗓音异常尖锐,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一般,同时还带着几分沙哑,听起来就像是被气到了极点。 “呵,关心我?假心假意,回去?回去干什么?听你们吵架?被你们骂?”沈星垂语调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胆子肥了是吧,还敢不回来,我他妈明天就打断你的腿!”对面声音更加刺耳尖锐。 “哦,纸上谈兵,你们慢慢吵吧,我无力奉陪。”说着,“嘟”一声,通话中止。 沈星垂捏了捏眉心,窗外繁华的夜色在他眼前慢慢铺开,但这一切都好像与他无关,他自己与这夜色中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自己与外面分隔开,他将自己摔在床上,不一会儿,一滴泪珠悄无声息地滑落在了枕头上。 翌日。一中的操场上乌压压的站满了人,一中这刚开学,各大老师就迫不及待来训话了——“秋老虎”秋桐旭正在主席台上激烈的“批斗”着,那充满力·傻·量·B的声音遍布了整个操场:“开学了!同学们!欢迎你们回到校园……下面请我们学校的高材生沈星垂来发表开学感想!” 也真神了,开个学还要发表感想,不知道这老师脑子里在想什么。 少年顶着一身冰渣走上了讲台,满脸不情愿,他的目光淡淡的扫了全操场一眼,倒是引来了一大堆女生的尖叫。 这位少年手一插,眼一扫,冷冷的说开了,全程脱稿,倒是说的有理有据,条理明晰,直把下面的一众女生迷成了翘嘴。 少年走下讲台,“秋老虎”雄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很好!下面,陆西辞上来检讨!”这声音的调陡然变了。 穿着黑T恤的少年懒懒的走上了讲台,望着台下,还吊儿郎当的朝台下吹了声长长的口哨,下面的起哄声更大了,“秋老虎”的脸都黑了。 沈星垂在心里“啧”了一声。 怎么比我还受欢迎。 慵懒的嗓音响了起来,话语里充斥着少年不羁的情感。 “我保证,以后定不在假期里诱拐老师的孩子……” 沈星垂怔住了,台上这位爷开学第一天就检讨,检讨内容是不该诱拐老师的孩子???这位爷假期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我的检讨到此结束,感谢各位赏脸捧场~”台下的尖叫声更大了。 沈星垂看着这位爷懒懒的走下台,走过他身边时,朝他瞥了一眼。他的瞳孔是很黑的墨色。 高二重新分班,以往的班级、同桌全部打散,走廊里满是不舍的告别声。 沈星垂垂眸去看分班表,他分到了高二(7)班,坐在……最后一排。 估计新老师又以貌取人了,看见他顶着张祸害小姑娘的脸,就认定他成绩不好。 同桌……陆、西、辞,嘿,这名字好熟悉啊。 教室里人挺少,大多数都在跟自己的好朋友告别,毕竟,没有人能很快的摆脱旧的环境,重新投入新的环境中,但沈星垂是个例外,他可以,因为他一直都是孤独的。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没有理会边上偷偷看他的女生,一只手在抽屉里刷起了手机。 “啊啊啊!”前面传来几个女生低低的尖叫,沈星垂抬眸,只见教室门口进来了一个人,他用手拎着一只黑色背包,穿着黑T恤,黑裤子,唇边带着抹淡淡的笑容。 他径直向沈星垂走来。 “刺啦” 他坐了下来,沈星垂扫了他一眼,嘿,这不就是诱拐老师孩子的那位么?这位爷也转过头来望着他,沈星垂这才看清他的全貌。 挺帅的,五官棱角分明,是那种狼的类型,怪不得那么吸睛。 “咦”长得像狼的那位终于发出了声音,嗓音同样懒懒的,带着抹调戏的意味 “这不是我们学校的高材生么?” 第一章[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相识 第2章 诱拐 沈星垂赏给了他一个白眼。 陆西辞倒也没在意,而是仔细的瞅了瞅沈星垂。 看的沈星垂心里发怵,生出个没头没尾的想法来 这货不会要诱拐我吧??? 但这货只是细细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从书包里掏出课本来,边掏边说:“哎,你眼睛挺好看的耶,还是浅棕色。” 沈星垂无语了。 这货是真闲的,说话就说话,还非要加个耶…… 教室门口传来声响,只见一位二十多岁的女老师走了进来。这女老师一头微卷的短发,皮肤白皙,举手投足间透着斯斯文文的气质,应该是大学刚毕业就过来当老师了。 女老师走上讲台,目光威严的扫视了一圈,随后扬手,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宋”字:“我姓宋,全名宋楠,以后是你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声音秀气,却又透着一抹威严。 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是一个老头,年纪不咋大,但头发却秃了,露出油亮亮的头顶。这老头笑呵呵的介绍完自己,就开始讲课,倒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沈星垂翻开课本,心不在焉的听课。他漫不经心的往旁边一瞧,只见那位爷已经在桌上趴下了,双眸紧闭着,看样子是睡着了。 沈星垂望着那一双轻轻上挑的眼睛,又开始莫名寻思:这人怎么会诱拐老师孩子哩?越想越不明白,越不明白越要想,想不出来,干脆就盯着那双眼睛出神。 那双眼睛却睁开了,沈星垂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墨色的瞳孔。那双眼睛的颜色也是绝了,比墨还要深上几分。更别提这眼睛的主人似乎是刚睡醒,眼尾还带着倦意。整个瞳孔好似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你看着我干嘛?”语调一如既往懒懒的,夹杂着几丝刚睡醒的软。 “额……”沈星垂怔住了。 怎么回答? “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沈星垂拱了拱手,做出一副要拜师的样子。 陆西辞笑了,他直起身,墨色的眸子向上轻挑着望向沈星垂:“呦,什么问题啊,劳烦我们大学霸来问我这种大学渣。”语气有几分调戏。 沈星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跟谁大学霸呢? “倒也没有什么,就是好奇,为什么会说你诱拐…额…老师孩子?” 陆西辞盯着面前这人期待的脸,又笑了:“这事啊,简单!”他瞅了瞅台上讲课的身影,又望向前面低声笑骂的两个男生,“就是假期嘛,在家待着也是闲的,就出去遛一遛嘛,然后,遇见我们班主任了′” 看见沈星垂脸上的疑惑。他又补了一句:“高一的”“班主任正好带着他儿子出来买菜,我就看见他儿子萎靡不振,就想逗一逗嘛,呃…然后给人家逗网吧里去了” 沈星垂心里三分震惊,三分佩服,四分不可思议。逗网吧里去了,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然后班主任就来找嘛,找到了,也看见我了,谁又知道那老师这么喜欢他儿子,开学第一天,喏,念上检讨了” 沈星垂很想笑。偏偏这货又加上一句。 “那儿子菜死了,一把都没赢” 沈星垂忍不住了,笑了。 长时间处在压抑环境里的他很久没笑过了,这次笑,他竟觉得肌肉僵硬。 他揉了揉脸,看着满头雾水的陆西辞,对上了那双如墨的双眸。 沈星垂笑着:“不好笑嘛?正常人谁会诱拐老师孩子?” 陆西辞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委屈:“谁知道呢,那老师那么爱他的儿子,非要我用诱拐这个词,我又不能……” 沈星垂笑的更厉害了。 台上那老头停下讲课,望向了沈星垂这边。 沈星垂敏锐,立刻停下了笑,但某人一股呆劲儿,还要说。 这货不仅要说,还边说边手舞足蹈。 沈星垂无语了。 两声暴喝:“最后面那两人给我站起来!” 那老头指着黑板,目光凌厉:“挺爱讲啊,来,你俩说说这道题答案多少。” 沈星垂眯眼望向那道题,他本身就是学霸,再加上题目挺简单的,他脱口而出:“84” 那老头点了点头,又转向陆西辞:“你叫什么,你来说这道题过程。” “陆西辞” 年纪稍大耳朵不好使。 “啥?露稀迟?什么怪名字,你来说解题过程。” “老师我叫陆西辞。” “陆稀辞?哎呀,别管了说解题过程!”这老头又开始不拖泥带水。 陆西辞:“……” 他努力的想去看题。 但…… 窗外溜进来了一抹光,正好刺在了老头油亮亮的头顶上,那老师的头更亮了,亮成反光板了。从陆西辞那个角度看,那一团光严丝合缝的挡住了题目。 看不见啊…… 可是老头那快要吃人的目光…… 他只能缓慢的往沈星垂那边挪。 一点,又一点。 越来越近。 他都能闻到沈星垂身上那种冷淡的木质香…是香水吧…反正挺好闻的。 可那老头眼睛毒:“说解题过程啊,往别人身上凑干嘛?” 陆西辞很想哭。 老头,全班同学,沈星垂都望着他。 自己校霸啊!现在竟然有种想钻地缝的感觉。 他挤出两个字:“不会。” 那老头脸变了:“不会还讲话,讲的热乎流的勒,坐下来听讲!” 陆西辞在众人的注视下,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沈星垂望着欲哭无泪的陆西辞,突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那题很简单的。” 墨眸快速看了他一眼:“我也想看题啊 可那老头的头亮的跟个电灯泡呸比电灯泡还要亮,一挡,全看不见啦,我只能看见那老师头顶很光,跟个球一样……” 沈星垂又笑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 “哎,你身上味道好香啊,你用的啥啊”陆西辞一边说一边又凑近沈星垂,深深的吸了一口。 沈星垂莫名有点震惊,毕竟以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凑这么近闻他,还说他香…… 陆西辞没有得到答案,便去看沈星垂,一看不得了,只见他的耳朵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红彤彤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那一抹鲜艳的红色,与他原本白皙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不禁多看几眼。 “你耳朵怎么红了?”陆西辞懒懒的声音传来。 沈星垂这才回神,摸了摸耳垂,心想自己旁边这个人一来,自己整个人都有点怪。 第3章 吵闹 毕竟是开学第一天,老师们也都没讲太多的课。 都用来自我介绍、整顿纪律了。 所有老师也都注意了第一大组最后一排那两位。 都在睡觉。 沈星垂是认为不是课,听有什么用,干脆就睡了。 陆西辞是本身就不想听,再一看,同桌睡了,哦豁,他就也睡了。 两个脑袋从上课趴到下课,连一个小动作也没给老师。 老师们一并认定:“别看了俩学渣。” 沈星垂:“???! ……” 班上同学也对这俩帅气的学渣起了好奇。 毕竟学渣常有,帅气的学渣嘛…… 也有,但没见过这么帅的。 很多女生都为分到七班而欢呼。 这俩人魅力很大。 班上人不咋多,也就四十来个吧,男生居多。 一到下课吵吵闹闹的。 下午班上评选班委,班主任嘛,给点面子吧。 两人齐刷刷坐了起来。 却发现前面一些人在看他们,有男生,也有女生。 女生嘛,想看帅哥;男生嘛,内心好奇。 “你们太牛了吧,睡一天了!”前面那个自称程思祥的男生大方道。 这男生,皮肤较黑,总是露出一口白牙,见人就笑。就是一口白牙跟黑脸,莫名让人感觉有点怪。但是挺活泼的。 “嗯,困。”陆西辞依旧懒洋洋的。 “这节课评选班委诶,你们要选吗?” “不知道。” “你哪方面成绩不错?” “我哪方面成绩都不错。” “哇!你好厉害!” …… 沈星垂听他们聊。 一个真心,一个纯恶意。 越听越烦。 坐起身,“啧”了一声。陆西辞看着沈星垂脸上还带着睡醒后未消的红印,想笑。 就笑了。 沈星垂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旁边的人,陆西辞懒懒散散:“红印,脸上。” 摸了摸,真有印,某人脸上过意不去,于是,一支倔强的中指缓缓升起。 陆西辞偏过头,笑意渐浓。 台上竞选已经开始了。 首先是班长,竞选的是一位女生,叫李絮阑。 “飞絮濛濛,垂柳阑干尽日风。” 寓意极好。这女生短发,帅气的狼尾,脸白皙,文雅又不失那么一丝帅。 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 掌声雷动。 …… 竞选真的很无聊。听一个个人在台上说,那老套的“请把手中宝贵的一票投给我,谢谢”都包浆了,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沈星垂很不耐烦。 他很困,那困意铺天盖地,仿佛要将他全部席卷。但碍于老师,他又不可能真趴下来睡。 烦。 他微微地斜倚在座椅上,一只手随意地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搭在扶手上,显得有些慵懒。双眼半眯着,似是在小憩,又似是在沉思,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更衬得他的面容如雕刻般精致。 阳光透过窗户,如金色的纱幔般轻柔地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这缕阳光并不刺眼,反而给人一种温暖而柔和的感觉,使得他原本清冷的气质中,竟也透出了几分淡淡的暖意。 但却让沈星垂的同桌遭殃了,从陆西辞的角度看,眼睛发花…… 竞选很快结束,各种学生争锋相对,各抒己见,氛围挺和谐友好的。 大家很快就熟络了,17岁嘛,懵懵懂懂,是青涩与成熟的交织,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时光,他们拥有无限可能。 临近放学,一群人围着一个个子较矮的男生,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 沈星垂吵的睡不着,便侧耳一边发呆一边听,倒也听到了几分:因为是新同学,他们准备今天放学一起去吃饭,熟悉熟悉同学。 那个被围住的男生叫周迟,此人胆子挺大,总有些歪主意,说话也挺有趣,刚来,人缘就好上了。 放学了。 7班大多数人都答应了去,连陆西辞都答应了。 沈星垂:“?他们难道认为去外面吃饭,聊些有的没的,很好玩吗?” 周迟大大方方来找他:“沈学霸,去吗?” 瞧瞧,学霸都喊上了。 倒是一点也不拘束。 “不去。”这两个字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声音冷淡至极,就像冬日里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不仅如此,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冷漠的气息,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表情也是冷冷的,没有一丝笑容,甚至连眼神都是那么的淡漠。当他看着别人时,那目光就像是从高处俯瞰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充满了不屑和轻视。 周迟竟生出一股自己很渺小的感觉。 陆西辞在一边笑:“都跟你说了,他肯定不会去,你还非要来试,哈哈哈” 周迟倒有点儿委屈。 沈星垂:“??? 我没惹他。” 夜风微凉,夜幕低垂,如墨的夜色中只有几颗孤星。沈星垂斜挎着一只包,满目戾气,他走过的路上几乎都没人。 他也不想这样啊。 但是他要回家了,要回到那个充满战火的家了,要回到那个出口成脏的家里了。 他很烦。 他不想回去。 蓝莓一天没去看了,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但他不能不回家,天知道那两人见他不回去会怎么闹。 他就奇了怪了,明明那么讨厌他,恨不得他去死的两人,却非要把他拴在家里,是把他当摇钱树了吗? 这就是所谓的父母。 沈星垂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耳边似乎已经响起了肮脏的污言秽语。 他不想回去。 烧烤店的人挺多的,店内弥漫着香气,阵阵叫喊声夹杂着哐哐碰杯的声音。 陆西辞伸直长腿,闲适的瘫坐在椅子上,尽管这个椅子有点硬,但起码还有个靠背。 他手里捏着一小杯果酒,似喝非喝,旁边的那群人已经玩疯了,谈天说地,先说这个老师怎么怎么样,再说那个学生咋了咋了。各种八卦张口就来。 “诶诶诶,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周迟面色潮红,还在喝酒,步伐已经虚浮了。 “来来来!”一大群人兴致勃勃的应着。 规则很简单,一个喝空了的啤酒瓶子,转,转到谁谁就接受惩罚。 玩了几轮,氛围更浓了,有的不会出惩罚,就全在手机上查,惩罚一次比一次刺激,大家的叫喊声也一次比一次高,兴致也越来越高。 陆西辞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放肆过。 沈星垂沉默的上楼,他没听见一点声响,一点声响都没有,整个家安静的有些诡异。 “刺啦”沉重的门被推开,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酒味夹杂着臭味。 沈星垂小心翼翼地迈了进去,望着客厅,客厅里各种酒瓶子,塑料袋,吃完的外卖,发黄的纸巾,杂乱的铺满了。客厅窗户也大大的开着。 他皱着眉头来到那个自称是他父母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他父亲,正五大三粗的躺在床上,呼哧呼哧的打呼噜,呼出来的空气都是满满的酒臭味。各种臭袜子都随意的扔在地上。 他沉默的望着这一切,他多想摆脱这个家啊,在这个家里,他感受不到一点温存与爱,只有无尽的谩骂与殴打。 “嗝——”长长的一声嗝刺破了天际,躺床上的那人醒了,用手揉了揉几百年没洗的油脸,将扣下来的眼屎随意一弹,弹在地上。 沈国栋这才注意到了沈星垂。站在门口的那个瘦高的男生正满脸戾气的望着他,他好像又长高了,就这样望着自己,沈国栋竟然生出了一丝害怕。“哟,死崽子回来啦!”沈国栋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那声音仿佛是从破旧风箱里挤出来的。“去哪鬼混了,老子今天输了钱,你给我点钱!”说着,他便要从床上爬起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沈星垂冷冷地看着他,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钱!不要找我要!”沈国栋一听,眼睛瞬间瞪大,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你个不孝子,老子养你这么大,要点钱怎么了!”他边骂边摇摇晃晃地朝沈星垂走来,扬起手就要打。 就在这时,沈星垂突然侧身躲开,沈国栋一个趔趄扑了个空,差点摔个狗啃泥。他恼羞成怒,转身继续追着沈星垂,嘴里骂骂咧咧。 “嘎吱”门又响了一声,门口再度传来声响,刺鼻的廉价香水味弥漫在了空气中,与酒臭味相结合,像腐烂的水果泡在医用消毒液里,格外难闻。 一个女人的窈窕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是沈星垂的母亲云清澜。 这个女人曾经也是大家闺秀,无忧无虑,幸福快乐,何料嫁错了人,家里争锋不断。 她曾给自己的孩子取名沈星垂。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自己的老路,“平野阔,大江流”她希望他能超越个体的极限,与天地共生。 幻想。 终究要破灭。 她累了。 丈夫的殴打辱骂,孩子的看不起。都使她从曾经一个青□□美温柔细心的大家闺秀,变成了一个也学会了骂人打人的有夫之妇。 她也很累。 但是自己的孩子还没有上大学…她可以再坚持一下的… 她及拉着拖鞋冷眼从门口走过,但目光还是在沈星垂的脸上流连了一会儿。 儿子又长高了。 哦,不对,他说过,不会再认自己当妈妈了… 沈国栋看见了云清澜。 “臭婊子谁让你回来的,一整晚不回家,你也硬气了是吧,不想想这个家谁在挣钱!” 又开始了。 这个家就是这样。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都可以吵起来。 总是会有一个人在挑起事端。 云清澜顿了顿脚步,她不想吵,更不想当着沈星垂的面吵。她望了望沈星垂,可沈星垂脸上只有满满的不耐烦与不想插手。 “跟你说话呢,怎么耳聋了,嘴巴长着不会说啊”声音愈来愈烈。 “说谁呢啊 你自己像个啥样啊,还管我,你配吗啊” 对不住了,不是妈想吵… 沈星垂冷眼看着这一幕,他尽量忍耐着那如潮水一般涌进他耳朵里的脏话。 “你咋不去死呢” “你不想活了是吧” “去死啊” … 累。 好累。 真的… 沈星垂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那些污言秽语像尖锐的针,一下下刺痛他的神经。他的双腿发软,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摇摇晃晃地靠着墙。他闭上眼,试图隔绝这一切,可争吵声却愈发清晰。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烂了。沈星垂猛地睁开眼,就看到沈国栋抄起一个酒瓶砸向云清澜,云清澜吓得尖叫一声。沈星垂再也忍不下去了,冲过去挡在云清澜身前。酒瓶擦过他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痕。 沈星垂望着眼前这两个所谓的父母,满身的戾气愈发浓重,好像再也把持不住,他指着沈国栋,语调冷淡却又充满了怒气,看着沈国栋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蝼蚁:“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动手,我会把你的手剁下来的,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也不管两人的表情,转身进入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门甩的震天响。 进了房间,他用手抹了抹发酸的眼睛,才发现,手上湿漉漉的。 累。 好累。 可以摆脱吗。 第4章 校霸 越玩越嗨。 烧烤店里欢乐的氛围愈来愈浓。所有人几乎都面色潮红,声音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浮夸。 都喝醉了。 只有陆西辞仍然保持着那个坐姿,左腿跨在右腿上,整个人显得格外不羁。 酒瓶子咕噜咕噜的转着,慢慢的停了下来。 陆西辞。 它指着陆西辞,被指到的人有那么一丝惊讶,他本以为不会指到自己的。 饭桌上登时热闹起来,毕竟指到了校霸勒。一大堆人纷纷拿出手机搜惩罚内容。 “我选大冒险”懒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哦哦哦,大冒险勒,有点意思,校霸你估计得完了”李絮阑指了指拿着手机一大堆人,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诶诶诶,这个好这个好,去隔壁饭桌上蹭一道菜!” “啥啊,这么没新意,看我这个,去跟老板说今天你包场!” …… 陆西辞听的眉毛直跳。这都是些啥啊…… 但包场这个他确实可以啊。 “这个!这个好玩!校霸你看,建个小号去跟学校校草谈恋爱!”周迟醉醺醺的声音传来。 “好玩好玩!就这个吧”李絮阑已经是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陆西辞有一点不敢。 校草?应该是他身边那位大学霸吧…… 可是他身边那位整天板着个脸,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他真的不敢。 “来来来,愿赌服输,校霸你不会不敢了吧!”说话的叫杨怀,是班上的体育委员,一身肌肉,却胆子奇小。 “我来我来,我愿意。”陆西辞声音中有一丝无奈。 他在众目睽睽下,设了一个小号:夏婉念(已有闺)。 这个名字一出来,李絮阑已经笑趴了,堂堂校霸,用一个小学的幼稚名字去找清冷的校草谈恋爱…!并且惩罚设定还必须谈上,就算没谈上,校草也要回复你才行。 时间一个月。 陆西辞生无可恋。 沈星垂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头很大。 两人也是成功的没有辜负沈星垂的希望,声音越吵越大,话语也越来越脏,其中甚至还飙出了方言,主打一个骂一天都不带重样的。 沈星垂也真的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口才有多好。 他努力的捂住耳朵,但是只言片语却还是飘了进来。 “生那个孬货干什么!” “浪费钱!什么用都没有!” “不管?呵,你说的倒轻松!在我家白吃白住这么多年!以后都要还给我!” “那去死啊!那个小的也真不是个东西!” …… 走开! 都走开! 窗外夜色浓重如水,夏夜的蝉鸣愈加令人聒噪,深蓝的夜幕上镶嵌着几颗星点,孤孤单单,一切都宛如躺在床上的这个人。 沈星垂翻了个身,抱住自己床上的一个白色的熊娃娃,那是他5岁生日时,父母牵着他的手,一起去商店买的,当时,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熊。 当时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温馨和睦,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一声淡淡的抽噎,眼泪浸湿了熊娃娃柔软细腻的白毛,湿了一大片。 门外的两人仍在激烈的吵着…… 陆西辞看着手机上自己建的那个小号,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个什么名字?自己是要跟谁谈恋爱啊?要谈多久?被自己身边那个冷面战神发现了咋办?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了,众人起身回去时,都步伐虚浮,站都站不稳了,只有陆西辞跟几位没喝多少的女生站的稍微稳一点。李絮阑走的时候仍喊着肚子痛。 笑的痛了。 陆西辞一晚上没睡好… 翌日,阳光刺破苍穹,灿灿金光撒下大地,叫醒了睡着的沈星垂。 沈星垂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了眼时间,却意外发现手机微信有一条未读信息: 夏婉念(已有闺)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消息栏那里写到:校草哥哥,我很仰慕你,你愿意跟我谈个恋爱吗!~ 沈星垂眉毛跳了一下。 沈星垂心中很震惊很疑惑——毕竟高二了勒,谁有这个闲心思在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何况还是个“小学生”还已有闺,谁想知道你有闺啊…… 应该是哪个痴情的女生吧…… 陆西辞拽着书包袋子,忐忑的走进了教室,他昨天可是等了一晚上勒,不敢睡觉,谁懂,一晚上都没回他! 没看见? 不太可能。 他慢悠悠晃回自己的座位,看了看自己身边埋着头的沈星垂,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 他用手轻轻戳了戳沈星垂的后颈。 沈星垂立刻跳了起来,浑身跟炸了毛似的。 “干吗”冷淡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愤怒。 陆西辞不知道自己的同桌为什么突然就炸了。 可是在沈星垂心里,俨然已经成了他的童年噩梦——以前家里吵骂,自己很烦,很害怕,就回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声呵斥自己的父母,却被自己的亲父亲掐住脖子:“你嚷什么,啊,你嚷什么!活不耐烦了是不是!去死啊!” 沈星垂在那一刻是真的想死了。 所以他现在就变得会把心事藏进心里,不会表露出来,因为表露出来也没人会懂。 他只会在夜晚悄悄地流泪。 在夜晚,他才会感到一丝心安与安慰。 “额,没有没有,就是快上课了,看你好像还在睡…”陆西辞不敢说实话,就他同桌目前这样子,他要是说了实话,估计会把他敲晕,埋了。 看他同桌这样子,好像还真能做出来。 一上午陆西辞都在刻意的避开沈星垂的视线,毕竟一上午沈星垂都黑着张脸。 沈星垂心里同样很疑惑不解:自己到底要不要同意呢… 虽然自己以往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直接删除,拉黑,一条龙,有时会说一句我不喜欢你。因为他知道,自己长得是吸引小姑娘,但是自己的家庭…就算自己喜欢别人,但让人家嫁过来,也算是遭老罪了… 自从沈星垂知道,自己家里的那两位靠不住之后,他就开始挣钱。 他想摆脱这个所谓的家。 他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一颗坠落的孤星,不该被囚禁于此。 政治老师是一个小姑娘,看样子比班主任还要年轻。很温柔,和蔼,班上同学都挺喜欢上她的课。 政治课结束后,李絮阑就满脸坏笑的走来了,脸上写满了来者不善。 陆西辞心中已经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位姑奶奶开口第一句就是:“诶,大校霸,你昨天建的那个号,咱校校草答应没有勒?” 沈星垂偏过头,有点觉得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陆西辞已经拍案而起了,他手足无措,只能看向得意洋洋的班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还没有!有劳姑奶奶费心了!” 沈星垂莫名又想笑。 诶,不对,明明自己冷酷了一天怎么自己身边那位一说话自己就想笑呢。 “哦哦哦,我懂我懂,那就等你们的好消息勒”李絮阑嘴角噙笑,朦朦胧胧的看了沈星垂一眼,坏笑着跟班上的长发美少女——文艺委员徐阡若八卦去了。 沈星垂又恢复了方才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陆西辞心虚的瞟了他一眼,却恰好跟沈星垂的目光碰上。 陆西辞:“……我招谁惹谁了” 沈星垂:“班长刚刚说的是什么事?” 他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越听越感觉好像加自己的那个女生的事啊。 “没什么没什么,额,没有什么事啦…” 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沈星垂冷冷的又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包含着多层意思,但最深的那层还是:你小子最好给我说实话。 看的陆西辞冷汗都流下来了。 好好好,他不想当校霸了,让沈星垂当吧。 第5章 吃饭 “真的没有了!”陆西辞强装镇定。 沈星垂一脸怀疑,正欲开口,却被纷纷乱乱的吵闹声席卷了——下课了,一大群人挤着赶着往外奔去,都在干饭的路上奔腾。 陆西辞看了看汹涌的大队伍,感到疑惑,从小环境较为优越的他:???这是去吃饭还是打仗? 沈星垂到没感到什么,毕竟从小生活环境就不咋滴,家里又脏又乱,他都能坚持,还谈什么去抢饭这种小事呢。 他慢吞吞直起身,跟在了大部队后面,准备下楼时,没料从楼上又冲出一群人,把沈星垂冲散了,沈星垂站在原地,望着乌泱泱的人头,心中三分冷笑,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 陆西辞望着自己的同桌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禁笑出声来,他信步走到沈星垂旁边,手很自然的搭上了他的肩膀,调戏道:“呦,大学霸这是被冲散了呢,怎么办,大学霸要饿肚肚咯~” 沈星垂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只是不太自然的动了动胳膊:“手,拿开。” 陆西辞倒是委屈了,好说自己也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从小到大追自己的人可以排到法国,但是这么避着他的还是头一个。 他承认某些人是比他帅一点,但只有一点而已,也不能这么排斥他嘛… 满脸无语只想着怎么去干饭的丝毫没注意陆西辞心里活动的沈星垂:“……” 回头,倒是终于注意了陆西辞委屈的小表情,沈星垂从小到大也是从来没安慰过人,也从来没被人安慰过,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憋半天,憋出几个字:“你没事吧…” 看样子有事,跟磕到甲沟炎了一样。 陆西辞看见这淡漠高冷的美人儿,居然还会安慰人,不禁大惊,笑出声来:“没事没事,走走走,你哥我请你吃饭!” “跟谁称哥呢?”沈星垂已经先行下了楼,冷漠的声音传入了陆西辞的耳朵,陆西辞瞅了瞅前面下楼梯的少年,感觉沈星垂的背影挺帅的,但一想到是奔着吃饭去的,就想笑。 可是,沈星垂昨天回到家,面对硝烟弥漫的“战场”,他一口饭都没吃啊,光听他们吵架就饱了。早上,他很早就起来了,他不想待在那个所谓的家里了,他去看了看蓝莓,雪白的肥猫见到了主人可高兴了,连连用爪子搂,抱他的大腿,他给猫喂饱了,可自己呢? 他没钱买饭了。有钱还得留着给猫买猫粮。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倒是陆西辞在积极的寻找话题,但无论他说什么,沈星垂永远只有那么几个字:“嗯”“哦”“呵”。 给我们陆西辞这么开朗阳光的人都快弄自闭了。 两人都是大长腿,走路走挺快的,一会就来到一家看样子应该还挺好吃的餐厅,两人进去点了几个菜,里面的店员纹身彩发脚踩凉拖,满身都是难闻的烟味,一口浓重的方音听的沈星垂眉头直皱。 这种味道很快就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跟初中那段难以启齿的往事。 陆西辞默默地注视着沈星垂的动作。 菜很快上齐了,沈星垂只是皱眉望着,并不动筷,倒是陆西辞捏起筷子,夹了一小口菜,结果“好吃”到他差点没吐出来,毕竟这菜的味道…里面跟放了蟑螂似的。 两人倒是心有灵犀,一并起身,陆西辞将筷子扔回桌上,清脆的一声响,倒是招来了几个店员:这店就他们两人进来吃,一点风吹草动都格外明显。 陆西辞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红票票,拍在桌上,冷声道:“不用找了。” “做这么难吃,别做了,改行卖大白菜去吧”沈星垂在后面发出了一声看不起的短促的冷笑。 两人信步走出这个不能貌相的餐馆,却并没有注意身后脸越来越黑的店员。 两人最终只找了一家卖馄饨跟早点的小餐馆吃,老板是一对老爷爷奶奶,看样子挺和睦恩爱的,餐馆里倒是挺干净整洁,沈星垂看着这一对和睦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一些情绪,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已经学会了将情绪隐藏,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与旁人无异。 一顿饭吃的挺团结,两位老爷爷奶奶一直跟他们聊天,陆西辞嘴巴都是特别利索,把两位老人逗得直笑。 走的时候,他们还站在门口挥手:“常来啊常来啊。” 沈星垂倒也是震惊了陆西辞的人际交往能力。 回到教室,午饭时间堪堪结束,大批同学都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也有少量学生聚在一起三五成群的聊天,时而爆发出几句国粹。 沈星垂趴在桌上,校服拉链刺啦啦的大开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锁骨,眼睛半眯,朦胧的望着来往的人群,身边戾气明明还存在,但眼神中却充满着对未来的迷茫。 陆西辞淡淡的瞥了一眼,目光在校服拉链上停留了一会,便也趴在桌上,手放在书桌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手机。 整个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昏昏欲睡的气息。 班长李絮阑走上讲台,“啪嗒”几声,灯光灭了,整个教室变得一团黑,几个还清醒着的人望了望四周。 “班长威武——” 懒懒散散的声音突兀的想了起来,陆西辞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整个人枕在手臂上,格外放松。 这一嗓子倒是嚎醒了不知道多少人,一时间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啊?” “停电了?” “该午休了?” “说啥呢,我们什么时候午休过?” “班长大人高明啊,专门关灯让我们睡觉。”陆西辞懒洋洋趴在桌上解释。 班上一大群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班长威武——”四十几个睡眼朦胧的孩子一起喊。 谁都没有看见教室门外的班主任。 “嚷嚷什么呢!这么吵,谁把灯关了?”班主任宋楠的声音响了起来。 “啪嗒”一声,灯亮了,宋楠看着四十几个还没睡醒的脸茫然的望着自己,不禁提高了声音。 “一天天干什么呢,快高考了,要知道时间的紧迫性!都起来!中午午休时间跟下午第一节课连起来,考试!” 教室里一阵哀嚎。 “才高二呢,什么叫快高考了…” 沈星垂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声音很小,但陆西辞还是捕捉到了,他回头,看着沈星垂耷拉着一张帅脸,嘴里还嘀咕着。 陆西辞突然感觉很玄妙,大学霸不应该都是一身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气息,带着厚厚的眼镜片,校服穿的一丝不苟,手里总是抱着几本书,中规中矩,一表人才吗? 先别说自己身边这位是真的大学霸,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是:一定是个学渣。因为是真的长得帅啊。言行举止没有一点像大学霸。 并且还会偷偷吐槽老师跟作业。 陆西辞突然觉得自己这位同桌有点儿好玩。 在一大片哀嚎声中,试卷逐渐分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中,宋楠站在讲台上,一脸威严,绝对不像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有的模样,倒像个经验老道的老教师。 拿到试卷的分为几类。 一类下笔如有神,思维速度特别快,提笔就能写,往往分数都不会低,比如沈星垂跟李絮阑。 一类中规中矩,试卷简单的会写,难的就抓耳挠腮,往往还会抱有侥幸心理往边上瞟几眼,比如周迟跟程思祥。 一类完全不会,望着空白试卷呆愣,时不时往旁边瞅瞅,往抽屉里翻翻,比如陆西辞。 但这位爷应该是属于完全不会,不管不顾,抽屉里玩手机,眼睛里没有半点对分数的渴望,全是对什么时候结束的催促。 沈星垂手下的笔动的飞快,看的人眼花缭乱,台上的宋老师都有点目瞪口呆了,她清了清嗓:“咳咳,个别同学不要瞎写,瞎写也不会得分。” 沈星垂依旧笔动的飞快,与旁边翘着个二郎腿,眼睛瞟向抽屉里的陆西辞形成鲜明对比。 考试时间堪堪过半,沈星垂就放下了笔,他晃了晃发酸的手臂,将试卷扣在桌上,又趴了下去。 陆西辞看的吃惊:敢情这人完全没把考试当回事啊,是有多爱睡觉啊… 宋老师在上面看的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