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在各个位面做咸鱼二代》 第10章 崽崽离家出走 皇宫,御书房。 近日来庆帝身体总是莫名不爽利,运转体内真气也多有滞涩,御医也没有查出任何的病症或者中毒的迹象。 庆帝疑心甚重,有些时候他更相信自己直觉,他一定是被人算计了。是谁?皇后、北齐密探、太子、老二、还是她的人? 不多时,侯公公带着范闲的佳作,以及二皇子和范闲在靖王府后院相遇一事传给庆帝。 庆帝得知太子还在长公主那里,对此事并不知情,便让侯公公将这个消息告知太子。 太子得知此事后,明白他让郭宝坤他们借着诗会打压范闲的计划落空了,脸色不由的难看起来,开始和长公主商量下一步计划。 ---------------------------------- 二皇子府邸。 李承泽除去他的亲信八家将,可以说是谁也不信。 蓝嫣是个女孩子,总不能一直是他在带。 于是就从他母家的家生奴才中,挑选两个生育过嬷嬷来照顾孩子。 今日一早,李承泽用过早膳,没有给孩子提前打招呼,带着谢必安他们去了署衙。 蓝嫣填饱肚子后,迟迟不见她爹回来,她终于反应过来。 她从椅子上溜下去,左右转头去看,还皱着小鼻子嗅嗅,确定府中确实没有她爹的身影后,直接炸毛了。 “他又骗我!”蓝嫣眼底含着一包泪,恶狠狠地咬着小牙。 小白从挎包中探出头,问她:“主人,需要我带你去找人吗?” “不要,我说过啦,他再骗我,我也不要他了。” 于是蓝嫣让小红开路,准备离家出走。 小红提醒她:“主人,你身上没有银钱,出去没办法生存啊。” 蓝嫣眼珠子一转,噔噔噔地跑回内室,从床帐上扯下半串金玉珠子。 府内的下人们,都知道蓝嫣就是府中第二大的人,自然对她的举动不敢多做干涉。 当看到蓝嫣准备从狗洞爬出去时,追来的两个嬷嬷慌了,老远就开始喊:“主子啊,这里可不兴钻啊,咱们进屋吧。” 此时此刻的蓝嫣谁的话都不好使,气鼓鼓的钻了出去,嘴里念念有词,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爬出院墙,遇到好几只狗子,狗子挡到她的路,她伸手一巴掌推开,“都走开。” 狗子:它招谁惹谁了… 。 两个嬷嬷眼看着蓝嫣爬出去,怕惹出什么麻烦,忙让府中的下人去寻二皇子。 “这二皇子和那几个侍女还说小主子很听话很好带。”第一天上岗,俩人就见识了小主子的能耐,能跑能逃,还特有主意。 事实的确如此,蓝嫣有小红他们几个指路,逃跑路线根本就不是寻常路。怎么可能抓得到她...... 。 蓝嫣穿着一身碧青色衣裳,小白靴子,迈着小短腿儿走在长街。 她身上蹭的全都土,反正自己看不见,她也不在乎。 李承泽的府邸建在皇宫二里之外的僻静地段,周围住的全是位高权重的朝臣。 比如挨着最近的府邸,分别是宰相林若甫和靖王的府邸,再往东是尚书六部那些重臣的府邸。 夏日炎炎,在长街上遇到一个不大点的孩子,漫无目的地走着,身上的衣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蓝嫣指挥着小红小白,出现在那日她爹带她吃早饭的闹市。 她来到一卖果子蜜饯的摊子,两只粘着泥土的小肉爪,扒在摊子前,指了指其中几样:“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说完摸出她的金玉珠子放在摊子上。 京都的摊贩儿都是人精,打量着孩子的衣着打扮,再加上孩子掏出来的珠子。大致猜到孩子是什么情况了。要不就是奴仆没看好,要不就是自己跑出来的。这...他可不敢,他还想多活两年。 摊贩儿:“小孩儿,你家里大人呢。我们这里不卖给小孩子,你去找你爹娘来带你买。” 蓝嫣咧着嘴,她不明白为啥不卖给小孩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长大了。” 摊贩儿是个模样中正,四十多岁的男人,他被蓝嫣这话逗笑了,“行,你长大了,这样吧,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样给你一块,快回家去吧。” 蓝嫣眼巴巴地看着对方,想要去接给她包好的蜜饯,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泥巴。 “你能帮我擦擦手吗?” “行,来。你绕过来,这里有水,给你洗洗。” 蓝嫣洗干净手,啃着酸甜可口的果脯,给摊贩儿摆摆手,继续闲逛。 摊贩儿目送着蓝嫣的小身板,还在想,也不知道谁家的孩子,一低头,水盆中多了两颗金珠子。 他捞起来一看,这珠子上好像刻着什么字。 他举在眼前正打算借着日光好好看看,就听到一声沉沉的男声,“把你手里的珠子拿过来。” 说话的人正是谢必安。 半个时辰前,李承泽正在整合他搜集到的关于范闲的资料,只见府中的下人慌里慌张的跑到署衙来寻他,说孩子不见了。 当时他都懵了?但很快就想到上次谢必安也没看住孩子来着。派了五路人马去寻孩子,后来顺着路人描述的方向,来了闹市。 谢必安确认无误后,来到马车前,回禀道:“殿下,是府中的制品。” 李承泽撩开车帘,下了马车。“换成银子留给店家,她应该就在这条街上,我跟你们一起,亲自去找。” “是。”谢必安将银子递给摊主儿,跟了上去。 刚走了二百来米,李承泽就在一个卖肉饼的摊子前,寻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孩子身上的衣裳皱巴巴,脏兮兮的,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跟早上他出门时家里那个孩子判若两人。 “李蓝嫣!” 蓝嫣扭头去看身后的人。看清来人后马上一脸恼火,气鼓鼓的,丢掉手中的蜜饯和金玉珠子,拉起她爹的胳膊下了嘴。 “嘶~~”李承泽手背一痛,这孩子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他一口。 李承泽按住孩子的肩膀,把她拉开,准备把她抱起来时,孩子又扑上来准备咬他。 李承泽大手捂住孩子的嘴,“停!你先冷静一下,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非要咬我,还有,那个一声不吭离家出走的人,好像是你才对吧。” 蓝嫣咬不到人,又气又憋屈,嘴巴一瘪,眼泪啪嗒啪嗒开始掉。 “你怎么又哭了,好了我们先回府。“ 李承泽莫名有点心虚,难不成孩子离家出走跟他有关系? 应该...不能吧? 第11章 京都府 李承泽带着蓝嫣回到府中,原本打算先让侍女、嬷嬷给她先洗个澡,但发现孩子的情绪很低迷,决定父女俩人先好好聊聊。 李承泽坐在椅子上,大手按住蓝嫣的小肩膀,说道:“你离家出走,可是因为今早,我未曾跟你打招呼?” 说完这句,蓝嫣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李承泽心下了然,很好,对症了。 他继续解释道:“衙署有事,并非是要丢下你。对了,衙署就是我上值办公的地方。” 蓝嫣不吭声,两只脏兮兮的小肉爪抠着她爹的衣裳。 李承泽察觉到孩子的情绪变化,再接再厉,“你现在上了族谱,咱俩是一家人,我是你爹,如何会丢下你。” 蓝嫣垂着小脑袋瓜,小声说着:“我找不到你,这里没有你。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啦。” 李承泽:!是他想当然了,本以为找来会带孩子的嬷嬷就够了。他却忘记这孩子格外黏人,而且还特别有主意。 蓝嫣似乎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她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是完全一致的。 “那以后尽量出门带你,实在不能带你时,提前跟你讲。”李承泽话音一落,蓝嫣立刻仰头看他。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探究,她在分辨她爹说的话是哄她的假话还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李承泽叹了口气,他蹲下身跟孩子平视,“信我。” 蓝嫣眨巴眨巴眼,“最后一次。” 。 蓝嫣其实很好哄,她爹只要在她的视野范围内,哪怕各玩各的都没关系。 两位嬷嬷带她洗漱干净后,父女俩正斜靠在四方榻上,翻看书册。 李承泽看的是《红楼》,蓝嫣看的是画本子。 蓝嫣整个小身子都靠在她爹的膝盖上,指着画本子上的图面问道:“鉴查院很厉害吗?为什么画中的其他人,都躲着他们?” 李承泽扫了眼孩子手里的画本子,打眼一瞧,原来是京都前两年刊印震慑他国细作的画本子。 他道:“嗯,我们所在的国家为南庆国,朝廷设有鉴查院,共八处,其职能甚广......” 一处:监察京都百官,安插毯子收集情报; 二处:专职情报整合和分析,将各处的信息提炼为决策依据; 三处:由费介领导,研发毒药、迷药及偏门武器; 四处:监察京都外各郡官员并刺探敌国北齐、东夷的情报,职权覆盖也是八处中范围最广泛的; 五处:掌管精锐武装黑骑,负责保护院长陈萍萍及执行高难度军事任务; 六处:专司暗杀,成员均为顶尖杀手,且有隐藏身份; 七处:管理监狱与刑讯,手段专业程度远超常规衙门; 八处:控制舆论与出版物审查,通过书籍刊印审核影响百姓的思想。 蓝嫣支楞着小耳朵,听过之后,还点点头。 李承泽见孩子没有继续再问,他也就不再追问,继续翻看着手中的《红楼》。 ---------------------------------- 太极宫。 庆帝坐在几案前,手中擦拭着一支羽箭,“这孩子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对了,范闲那边的事,进展如何了?” “回陛下,昨晚范闲、滕梓荆打了郭宝坤,今日已经闹到堂上了,据说,太子殿下也要去问罪。” “嗯,继续盯着,随时来报。” “是。” 庆帝连日来身体出现的状况越来越严重。夜里总会噩梦不断,尤其是频频梦到那个女人。 他的眼下乌青,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戾气。 他知道自身现在的状况很不对,然宫中的御医都是群废物,根本查不出任何问题。 心底有两个声音不断地撕扯着,一个说让鉴查院八处齐出,查清身体的状况;另一个说不能这么做,此事可大可小,未知因素太多,他怕打草惊蛇。 经过再三斟酌后,他派人去将鉴查院三处的费介秘密召回。 ---------------------------------- 京都府尹梅执礼高座于公堂之上。 堂下泾渭分明的站着两方人马,分别是礼部尚书郭攸之之子郭宝坤,另一个则是户部侍郎/司南伯范建之子范闲。 郭宝坤状告范闲昨夜拦路行凶,寻衅生事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梅执礼为此很是头疼。 如今朝中官员势力,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拥立太子,另一派行事低调,却隐隐以二皇子为首。 礼部尚书郭攸之曾做过太子的老师,自然是太子那边的;户部侍郎范建虽说并没有明面表示支持谁,却向来跟靖王府交好,靖王世子又是人人皆知的二皇子一派。 他只觉得,谁也惹不起。 一番犹豫之下,还是听从了太子的话,说到底这位才是储君嘛。 一开始,这个老家伙还在中间和稀泥,但很明显郭家并不想息事宁人,慢慢才开始按照章程办案。 。 李承泽收到靖王世子带来的消息赶来时,刚好在衙门外遇到了太子的仪仗。 两方相遇,李承泽的车驾自然是要避让的。 待太子进衙门之后,他才抱着怀里的粘人精跟了上去。 李承泽在孩子耳边小声说着:“待会儿,堂上,你不许乱说话,这是你答应好的。” 蓝嫣两只小胳膊搂着她爹的脖颈,乖巧极了,点着头,“我会哒。” 父女俩入堂时,太子垂坐于高堂左侧,梅执礼正坐在主位上准备给范闲的证人司理理动刑。 李承泽入堂前,让蓝嫣下了地,牵着她的手,一进门先给太子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待人行完礼,才道:“二哥,何必如此多礼,都是自家兄弟快起来吧。” 太子见李承泽身边还带着蓝嫣,正想要出口讽刺两句,话到嘴边想起那日在太极宫用膳时这孩子语出惊人的一幕,又把话咽了回去。 蓝嫣察觉到太子对她的恶意,翻了个大白眼,哼,一肚子坏水的臭家伙!要不是答应爹爹,小嘴巴闭紧不要随便说话,高低给太子整两句。 李承泽牵着孩子的手,坐在梅执礼右侧,“梅大人继续,我只是来旁观的。” 梅执礼擦了擦脑门的汗,心里暗骂道,今天一个个的都来凑什么热闹,先是郭范两家,紧接着又是靖王世子,最后太子二皇子也出现了。 这不是想要他老头子的命么... “哎,老臣这就继续。” 。 太子得知案情的进展,认为司理理身份卑微,她所言不足以为信。 梅执礼在太子的威迫下准备对其动刑,却被李承泽开口拦下了,“怎么如今上堂作证的证人,还能随意动刑吗?” 案情临近尾声,因郭宝坤证据不足,再加上范闲有靖王世子和醉仙居的司理理作证。 梅执礼准备定案时,太子使出最后一计,命侍从押解着腾梓荆入了堂,揭穿其身份后,欲要严刑逼供,好给范闲安一个欺君之罪。 蓝嫣偎在李承泽身边,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哇,这里好热闹啊。一会儿这个说话,一会儿那个反驳.. 正当形势僵持不下时,侯公公带着庆帝的口谕来了,告诉众人,腾梓荆诈死一事乃是庆帝的安排,让皇家子弟不可参与审讯,并宣梅执礼进宫觐见。 。 第12章 情绪被接住的瞬间 案件结束后,太子李承乾正要拂袖离开,却被范闲拦下,当众询问太子是否知晓自己在儋州被刺杀一事。 太子所谋划的皆成空,正在气头上,对着范闲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李承泽牵着女儿的手,走到范闲身前微微一笑,拍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 蓝嫣走前学着她爹的动作,想要拍拍范闲,奈何她的腿太短了,只能够得到范闲的手。 行吧,手就手嘛。 。 范闲手中攥着一张纸条,若无其事的带着腾梓荆离开。心道:这个二皇子还真是心思缜密...果然啊,皇家的人就没一个简单的,就连一岁多的孩子都知道为她爹传递消息。 欸...... ---------------------------------- 马车中。 蓝嫣躺在她爹的腿上,正在小声叨叨,“爹爹,我不喜欢那个太子。” 孩子怕热,李承泽就让下人在车上放置了纳凉的冰鉴。他给孩子摇着冰轮,很认同孩子的话,也跟着点点头,“嗯,我也不喜欢太子。” “还有那个朕我也不喜欢——” 蓝嫣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爹捂住了嘴。 李承泽:“这些话以后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明白吗?” 蓝嫣点头,嘴巴得到自由后,又问道:“我们两个悄悄说也不可以吗?” 李承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嗯,在皇城中,我们要小心谨慎,不然就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蓝嫣抓了抓脸蛋子,“那我们离开这里不就好啦,爹爹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带着你喜欢的一切,到时候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李承泽心口一颤,有些诧异,又有些欣慰。 其实他早就丧失了表达的欲望,从前一直希望能有人接住他的疲惫,理解他的苦闷。可惜二十年的时光里,从来没有遇到过。 今日,终于有人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即便给出的办法不周全,但这种被人关心保护的滋味,他尝到了。 那滋味就好像,他躲在黑暗无声的角落里,那个人提着一盏灯,对他说,“我能坐在这里吗?” 他抬手揉了揉孩子的脑袋瓜,轻声道:“你的提议不错,我也很期待有那么一日。” 前几日他梦到的画面,今日已经应验,大致相同,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孩子和那张纸条了。 也不知道范闲今晚会不会出现。 。 回府后,李承泽因手头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便带着孩子直接来了书房。 他正在琢磨着怎么跟孩子措辞,他要忙一会儿,暂时没有时间陪她玩。 结果蓝嫣一落地,转身往院子去了。 李承泽:“......” 他都做好心理建设了,孩子怎么突然不粘人了呢。 蓝嫣其实并不是要无时无刻地黏着大人,只要她爹能让她感受到在身边就好了。 如果有事要忙,跟她好好说,她又不会说不。只要告诉她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说话算数,她才不会无理取闹呢。 蓝嫣一屁股蹲坐在台阶上,从小挎包掏出小白,又摸出来四颗红色果子,自己吃一颗,三小只一人一颗。 想到现在这个爹有点拉胯,连飞都不会,又开始在小挎包里翻翻找找,许久...摸出来一颗泛着灵光的丹药丸子。 小红落在蓝嫣膝盖上,神识传音,“主人,这丹药品级虽然不高,但您爹爹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一颗洗髓丹他怕是招架不住。不如一分为三,先吃一份,另一份药浴,最后一份药浴过程中服下。” 蓝嫣叹了口气,“欸,爹爹真没用。” 李承泽正在翻看收集到的消息,忽然打了个喷嚏。 谢必安见状还以为是屋内的冰轮扇风过于凉爽,把冰轮搬得远了些。 蓝嫣说干就干,也不管她爹现在服用洗髓丹的时间段是否合适,小跑到书案前,“爹爹,你张嘴。” 李承泽只是匆匆看了孩子一眼,配合着低头张嘴,丹药入口即化,只觉得一股清新的药香弥漫在口中,在想要细细品尝时,口中一空。 蓝嫣没有离开,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李承泽浑身一痛,尤其是肚子。 见她爹一阵风似的跑出去,蓝嫣咧了咧嘴角。 半炷香后,李承泽有气无力地吩咐下人备水沐浴。 “主人,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小红抓着剩余的两份丹药,飞入浴室。 “殿下,您没事吧,需要喊御医吗?”谢必安在门外,担忧道。 李承泽原本正要开口答应谢必安的请求,当看到浴桶上空的小红时,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咬牙强忍道:“无、事,暂时不用。” 李承泽泡在浴桶中,身体中仿佛有万千银针刺入骨髓,剧烈的灼痛从五脏六腑蔓延至全身。随着体内黑浊的汗液从毛孔渗出,他的身体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身体明显比之前轻快舒畅了许多,五感也敏锐了不少。最主要的是,他呼吸时,总觉得丹田热热的。 ...... 一直到天黑后,蓝嫣肚肚都饿的咕咕叫了,李承泽才露面。 李承泽一进门看到蓝嫣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更加确定今日这件事跟孩子脱不了干系。 蓝嫣从软榻上溜下去,围着她爹转了好几圈。 “爹爹,你现在会飞了吗?” 李承泽:“?我为什么要会飞?” 蓝嫣拉着他的手,让他蹲下身子,凑到他耳边,小小声说:“这样以后我们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啦。” 李承泽的心湖,被蓝嫣的话砸出了一道道涟漪,波纹越荡越大,最后荡平了整座心湖。 他捏了捏蓝嫣的脸颊,“好,那明日开始,让谢必安他们教我飞。” 李承泽服下洗髓丹后,五官变化不大,变化最大的是他的气质,曾经伪装出来的随性正在往真正的洒脱从容蜕变。 李承泽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或许当一个人不汲汲于结果时,命运反倒会赠予他惊喜。 而他的惊喜,就是面前这个孩子。 他展开双臂,把孩子抱得紧紧的。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蓝嫣不明所以,不知道她爹怎么了,她老老实实的窝在爹爹的怀抱里。 脸蛋子也贴在爹爹的胸膛上,耳边传来的是李承泽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好吵啊,她肚子饿了,爹爹不会飞不要紧,怎么还不开饭啊。 蓝嫣拧着小身子,咕蛹咕蛹地,嘴里还嚷嚷着:“我饿啦,我的肚子饿啦!” 李承泽松开孩子的身体,忽地笑了。 “好,带你去用晚膳。” 第13章 夜谈 范闲带着腾梓荆离开衙门后,回忆着从他入京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先是太子门下的寻衅,再到靖王世子邀请他参加诗会,再到后来儋州刺杀真相的,这一切的背后,好像一直有一双大手在操控着一切,目的就是为了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他来京都的目的一是查清楚当年他母亲离世的真相,二是了却这些后能够无忧无虑的享受生活。然而来到京都后,现在又添了一件事,找到一见钟情的鸡腿姑娘。 不过今晚他还要去个地方,见一下这个二皇子。 ---------------------------------- 李承泽带着孩子吃过晚饭后,细心的给孩子说着他接下来要去做的事。 李承泽:“我等一下要去见那个范闲,你还要跟我一起去吗?先说好,我可不会飞。” 蓝嫣:“要去,谢必安会飞。” 李承泽:“......好吧,谢必安会飞。”看来关于会飞这件事,还是要赶紧提上日程啊。 。 李承泽带着蓝嫣佯装进了醉仙居,换了一身行头后,又乘坐小花舫去了郊外。 山林月色空蒙,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宛如细语。 李承泽跟孩子一起蹲在河边,偶尔捡起河滩上的石子丢进水面,听个响儿。 不多时,父女俩身后传来脚步声。 范闲信步而来,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不远处的谢必安,他道:“没想到二皇子居然童心未泯,竟然带着孩子打水漂。” 李承泽扶起坐在他膝盖上的孩子,起身后并未去看范闲,而是吐出两个字:“杜甫。” 或许是孩子给他吃的丹药起了作用,结合梦境中的碎片,他决定试试范闲。 范闲绕到李承泽面前,惊愕地看着对方。眼下,范闲第一次听到他那个世界才有的名字,伪装还不到位,眼底地震惊和呼吸紊乱,实在是太明显了。 很快他恢复了理智,“杜甫是谁?” 李承泽确实不知道杜甫是谁,但没关系,他不知道,他女儿知道啊。 他拍拍蓝嫣的后背,蓝嫣秒懂,“杜甫就是《登高》的作者啊。” 范闲目光在对面这对父女的身上来回转换,他不确定到底是二皇子跟他都是穿越的,还是这个孩子是。 他开始对暗号: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蓝嫣很自然的接了后半段。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蓝嫣稚嫩的声音炸的范闲脑瓜嗡嗡作响。 他有些失控地向前一步,想要确认什么。 李承泽见对方太过激动,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范闲,你冷静些!” 李承泽如何看不出范闲激动难耐的神色,可对方这样子,吓到他女儿怎么办。 范闲努力压制内心的激动,对着李承泽抱拳,“二殿下,可否让在下跟、跟你女儿单独聊一会儿。” 李承泽的目光落在范闲的头顶,迟迟没有吭声。 蓝嫣仰着头,看看她爹又看看范闲,直接问道:“你要问我什么吖。” 范闲本想避开李承泽,可一想到人家才是父女,别管蓝嫣是真小孩子还是假小孩儿,他的身份都已经暴露了。 不管他想要单独问什么,最后李承泽都会知晓。 罢了,那就当面问吧。 范闲:“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来自现代。” 蓝嫣挠挠脑袋瓜,软乎乎的说着:“我是天上来哒吖。” 这次轮到范闲懵了,天上,什么天上?因为不懂,所以将目光转移到李承泽脸上,“还望二殿下指点一二。” “我也不清楚,孩子对我来说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李承泽揉着女儿头顶的小软毛,没有正面回答。 “范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知道。今日喊你出来,只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说着李承泽指了指皇宫的位置,“你也知道,京都到处都是眼线。” 范闲:“二殿下,你想跟我合作什么?我不过就是个初来乍到的乡下野小子,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世面,甚至还是个私生子。二殿下要是指望我帮您夺什么位置..什么的。恕在下爱莫能助。” 李承泽轻笑一声,察觉到蓝嫣开始打哈欠,他蹲下身,孩子自顾自的迈进他的怀里。 蓝嫣的下巴磕在爹爹的肩头,咂吧咂吧嘴,慢慢阖上了眼。 李承泽将孩子抱在怀里,用上了学会的新技能,拍孩子的后背。他一边走一边拍,一下、两下、三下...孩子睡熟了。 “范闲,你如何认为我一定对那个位置感兴趣呢?” 李承泽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范闲听清楚。 范闲并未深思,落后于二皇子半步,跟着一起走动。 只是想到父亲范建曾经给他说过的一些话,下意识接话道:“在京都,谁人不知现在势力最大的皇子,除了太子就是二殿下了,若您不想争,还能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您去争吗?” 李承泽侧目借着月色看他一眼,“若我说是呢?” 范闲抬眸时对上李承泽那双深邃的眸子,不知是夜太黑,还是月光太过皎洁。 此时此刻,他觉得对方的眸色,竟然是有种熟悉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二殿下,这话说的,让在下竟然不知该如何接了。若真像二殿下所言,那殿下倒还真是、”话说到这里他突然一僵。 他知道了,让他感到似曾相识的不是对方的眼睛,而是对方身上的气质。 红楼梦中的林妹妹,又像荣国府的贾公子,还像...... 如此一想他自然也懂了李承泽刚才所说的每句话。 范闲:“你想如何合作?” 李承泽:“做你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关于你想查的你想知道的,我会帮你。只求日后,若我出事,你能帮我庇护我的母妃还有这个孩子。” 范闲:“?只有这些?那你呢?” 李承泽抱着孩子一步步的迈入深夜中,空出一只手对着范闲挥了挥,他道:“我,这些就够了。” 范闲喊道:“你的孩子和母亲,你自己守护,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欸,好不容易以为遇到一个老乡,结果还是个一岁多的奶娃娃,除了背诗,其他的啥也问不出来。孩子的爹瞧着也是个不正常的...... 范闲使劲甩甩头,试图甩开这些无关紧要的念头。 其实,今日在京都府尹他选择用靖王世子为自己作掩护,便已经是送给对方一个拉拢自己的机会了。 想要在京都活下去,必然就要站队,父亲一辈的人可以永远选择站在陛下那边,但作为年轻一辈自然也可以为以后考虑。 四年前,皇后曾派人想要弄死自己,四年后他不信皇后就没了这个念头。所以他跟太子注定是敌人,不论他选不选二皇子都是站在太子的对面。 二皇子,不知道以后他们能不能真的合作一把,只不过现在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还不值得合作,不过必要的时候倒也不是不行...... 第14章 李承泽习武 这几日,京都无事发生。 李承泽自从用过洗髓丹之后,因答应孩子要学会飞,每日醒来头一件事就是练功。 最开始是从基本功站桩,蹲马步开始的。 由谢必安和范无救来引导他,只是两个人到底是他的下属,对其狠不下心来。 于是李承泽的武学师傅换人了。 蓝嫣穿着一身橙黄色短打小衫,两只小胖手背在身后,手里还拿一根小树枝。迈着小短腿儿,来回在她爹面前溜达。 蓝嫣板着一张嫩呼呼的小脸,语气难得的严厉,她说道: “下盘要稳,不要发抖。” “左右开胯时,要忍住。” “......” 其实这些话,都是小红小白小紫她们三个神识传音给蓝嫣,她再来转述的。 李承泽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的顺着下颌滴落,额间的那一撇刘海,也被蓝嫣强行给梳了上去。 这会儿他实在是坚持不住,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再坚持腿都要废了。他道:“爹站不住了,能不能休息片刻再来啊。” 蓝嫣表情严肃,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爹爹,习武要不怕苦,一鼓作气。你还想不想会飞了?” 李承泽:“......”好,他忍。 五日后,李承泽因为洗髓丹的加持,再加上望父成龙的好女儿,已经开始修炼内功心法了。 心法是蓝嫣挎包翻出来的,叫什么《黄庭经》。他女儿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告诉他,练这个,以后会超级厉害。 他倒是摘抄了上半卷,让谢必安几个看了看。奈何八家将看不出什么来。最后,李承泽抱着大不了走火入魔的结局,修炼起来。 ---------------------------------- 长公主宫中。 这日,长公主一大早派人告知太子,梅执礼在堂审第二日告老还乡却在半路遇害,此事应该是庆帝所为。除此之外,继续蛊惑太子,说从那日堂审时就看出范闲已经投靠了二皇子门下,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太子的心腹大患。 长公主说话,点到为止。 太子闻言,面上认同长公主的话,心里却有另外打算。他并不认为范闲真正投靠了二皇子。 最主要的是,他如今看明白了,他父皇将范闲从儋州调来,恐怕就是为了设局钓鱼,范闲就是那鱼饵。 若是他再对范闲下手,必须一击致命,而且不能再动用官场的助力,这件事,他还需要好好谋划。 ---------------------------------- 李承泽修炼过后,整体有了不少的变化。 今日进宫时,就连庆帝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甚至还刻意拍拍李承泽肩膀,试探了一番。 结果李承泽伪装的很好,被庆帝一拍,直接吐血了。 回府时,蓝嫣眼尖的看到她爹衣裳的血迹,秒变小泪包,“爹爹,你受伤了!” 李承泽摆摆手,牵起孩子的小肉爪,往屋里走。 “没事,是我装的,别怕。” “真哒吗?” “嗯,不骗你,不信你问谢必安。” “好吧。”蓝嫣收回眼泪跟着进了屋。 。 李承泽沐浴更衣回来后,蓝嫣正趴在四方桌上看舆图。 有些好奇,自家女儿能不能看明白,他道:“你能看懂?” 蓝嫣摇头又点头,然后再摇头,“我看不懂,爹爹。” 李承泽俯身,骨节分明的大手,敲了下桌面,随后拿起孩子的小短手,在舆图上画着一个轮廓,“你看,这里就是咱们南庆国。” 紧接着又在南庆国的北面圈出来一块,“这里是北齐。” “南庆以东面就是东夷城,你看北面除了北齐之外还有个雪域北蛮,南庆以西,这里就是西胡。” 蓝嫣窝在她爹怀里,点着小脑瓜。忽然指着舆图上未曾标记的一大片荒漠,仰头问道:“爹爹不可以去这里吗?” 李承泽很认真地看着孩子所指的位置,“这里除了荒漠什么都没有。漫天黄沙,打这儿主意的人,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侥幸回来的,也都对此处谈之色变。” 蓝嫣听着她爹的话,疯狂的转着脑子,这里真的不行吗?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爹爹可以带着她去这里哇。 荒漠,她记得好像有办法改善环境来着,是什么来着,唔~ 蓝嫣的手指头戳着脸颊,陷入思考状态。李承泽一低头便看到孩子这样,嘴角无意识地勾了勾。 从他这个角度看,能看到孩子毛茸茸的脑袋,长长的睫毛,翘翘的鼻子,很可爱。 这时,谢必安快步走进来,近前耳语,“殿下,派去牛栏街的人来报,范闲遇到刺杀。” 李承泽习惯性的去捋额间那抹刘海,上手一空后,拍拍脑门,这件事怕不是他的好父皇为了对北齐开战刻意安排的,又或者得知对方的行动后,非但没有阻拦,还刻意推了一把。 他不能随意掺和,依照父皇的性子应该不会放任范闲被害吧? 更何况,梦境中看到的那些画面,范闲一直都活的好好的。 李承泽正要说嘱咐谢必安,若是范闲危机时刻,可试着出手解救一二。 就听到他女儿说,“爹爹的合伙人有危险,我们不去帮忙吗?” 李承泽叹了口气,他如何不想呢,只是他到底是个卑劣自私的人,如今的范闲还不足以让他去公然抵抗父皇。 他道:“京都的水太深了,我们不能随便出手,收到消息的人不止我们一家。你明白吗?” 蓝嫣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能感觉出她爹想要救人,现在很纠结。 没关系啊,人不能去,她不是还有小红小白小紫嘛。 蓝嫣从小挎包中摸出小白,让她们三小只出门吃点饭,顺便去救个人。 蓝嫣也不管她爹在跟谢必安说什么,晃着脚丫子,耳朵偶尔动一动,视线再次落回舆图上,握着毛笔,在不同的地域画圈圈叉叉。 ---------------------------------- 牛栏街。 小白赶到时,腾梓荆遍体鳞伤,离死不远了。范闲也被八品高手程巨树击飞在地,双目猩红地注视着重重摔倒失去意识的腾梓荆。 就在之前,腾梓荆告诉范闲,今天他儿子终于喊他爹了,他心情格外的好。 范闲也告诉对方,如今他现在已经跟鸡腿姑娘相认,鸡腿姑娘就是圣上赐婚的林婉儿。他对这门婚事不再抗拒,他说等以后他娶了婉儿,打算回儋州过平静地日子。到时候邀请腾梓荆和自己一起回去,两人好做邻居。 而如今,腾梓荆竟然被程巨树活生生的重伤在眼前。体内的霸道真气爆发后将程巨树击倒后,真气枯竭再加重伤倒地的瞬间。 眼前一晃,再醒来时,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腾梓荆胸口蹲着一只白色小兽。 小兽两只耳朵颜色很奇怪,是一金一紫,有些眼熟。 小白为腾梓荆护住心脉,发现有人正在往这边赶来,下一瞬直接消失在范闲的视野中。 范闲怒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范闲被王启年叫醒,第一时间去查看腾梓荆,还有口气。发现程巨树还活着,他本想直接了结对方,却被王启年拦了下来。 “小范大人,只有程巨树还活着,您才能找到幕后凶手。” 范闲让王启年帮忙带腾梓荆回了范府。 。 第15章 各方反应 二皇子府邸。 小白三小只回来时,蓝嫣这会儿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坐在小凳子上听训。 “我知道你主意大,身边的养的宠物本事也大。可,这里是京都,各处的眼线无处不在,万一......只需要一次,她们的存在被那人发现后,那后果你能承受吗?” 李承泽坐在孩子对面,第一次对孩子说如此严厉的话。他抬眼刚好看到如闪电般疾驰而来的小白,继续道:“不要以为你们三个身负本领,就可以在京都横着走,天外有人这个道理你们不明白吗?” 孩子一人听训,现在衍变成她们四个听训。 小红的资历是三小只里边最老的,心底暗自吐槽,李承泽这家伙简直是..好歹她们三个也算是他的武学师父呢,竟然连师父都敢数落,简直是倒反天罡。 蓝嫣一直低着头,小肩膀一耸一耸的,李承泽还以为是自己把话说的太重,把孩子吓哭了。 他上前把孩子抱起来,准备哄一哄,嗯? 孩子的眼睛和脸上干净的很,一脑袋扎进他的怀里,嘎嘎笑出声。 李承泽:......很显然,孩子刚才就没把他的话当个事儿! 若是以前,他定然不会这么啰嗦,可这孩子是自己的啊。 李承泽的语气软了下来,他道:“你下次不可以再偷偷行动,若是想要做什么事情,记得要提前跟我商量,明白吗?” 蓝嫣窝在爹爹的肩头,小声说着:“可是爹爹很为难啊,你想要救他,我知道。” 李承泽身体一顿,没有再说什么,默认了孩子的话。 原来是看出他的心思,才会去做这些的么。 “蓝嫣,以后不要了。不要为了任何人去暴露你的底牌。大人的世界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听话。” 李承泽大手轻轻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声音很轻。 ---------------------------------- 范府。 范闲不顾身上的伤势,只是匆匆接好错位的胳膊后,就开始为腾梓荆疗伤。 范闲为腾梓荆诊脉后,终是松了口气,还好心脉受损不大。 他先用汤药吊住腾梓荆的内伤,再将外伤处理好,开始想办法为其疗治奇经八脉。 今日之前,腾梓荆还跟范闲说,这世上,若是没有让你甘愿赴死的人,活着何其无趣。 范闲红着眼眶,小声嘟囔着:“你就是个笨蛋,说好的,你以后只为了你的家人而活,遇到危险为什么你不走。” 反而是甘愿用命去救他,是不是说明腾梓荆早已经拿他范闲当作家人了呢...... 范闲:“放心,我不会放过伤害过我们的人,一定不会!” ---------------------------------- 太极宫。 庆帝得知牛栏街发生的事,不论是听到范闲遇刺还是范闲没有性命之忧,他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 庆帝看向正在为他诊脉的人,问道:“费介啊,这范闲也算是你的徒弟,按照你对这小子的了解,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费介穿着不起眼的黑衣,披头散发,为庆帝诊脉的手稳的一批。 “陛下,您问这个问题,臣还真回答不上来。不过您这个脉相嘛,倒还真是有些古怪。陛下最近可接触过什么新奇古怪的东西?” 庆帝眸色渐深,“朕的体内果真出了问题?” 费介摇头,他思索再三后,道:“臣也不敢断定,陛下可否让臣取几滴血,观察一二。” 庆帝拿过桌上的瓷瓶,刺破手指,滴了三滴血。 “朕已为你在偏殿设了间药房,你去吧。” “是,多谢陛下。” 待费介退下之后,庆帝命人即刻传召太子和二皇子进宫。 ---------------------------------- 长公主宫中。 她正在做胭脂,听到侍女来报牛栏街的事情,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两句话。 “林珙办事的效率太差。” “去吧,去将此事传去东宫。” 长公主的人带着消息来到东宫时,太子已经收到消息。 太子正急躁地在殿内来回踱步,正在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应对,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范闲或许一时半刻还真动不了。 这时,门外传来庆帝召见的消息。 ---------------------------------- 与此同时,李承泽这边也收到了庆帝召他进宫的消息。 他本想自己进宫,但蓝嫣想起他那日带血回来,哼唧着非要跟着一起去。 “爹爹,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要是再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打他们。好不好嘛~~~”孩子又是哼唧又是撒娇的,最后三个字的调调,直接把李承泽拿下。 李承泽思忖后,最终带着孩子一起进了宫,大不了到时候让谢必安在殿外看着蓝嫣。 。 太极宫前,蓝嫣同意在宫前由谢必安带着她玩耍,李承泽也同意了,奈何庆帝不同意,说天黑了,孩子太小,在外边他不放心。 于是就变成父女俩一起面圣。 一进去,庆帝就开始质问太子和二皇子牛栏街发生的事究竟是他们两个谁干的。 太子率先回话,说那些行刺的人里,都是北齐的人,将事情直接推到北齐那边。 李承泽并不想多说什么,左右这件事跟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 但却不能这么表现出来,他抓住太子言语间的漏洞,反驳着太子的言论,认为在京都只有太子和范闲有怨。 太子一听就和李承泽争执起来,庆帝不愿意听他们两个打嘴仗,三言两语点了他们两句,正准备把人打发了。 蓝嫣从进门到离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庆帝。 庆帝跟她对视,“你为何总是盯着朕。” 蓝嫣:“你不能看吗?” 庆帝轻笑一声,指着李承泽,说道:“朕是你的祖父。他没教你么?” “爹爹教过的,可是你跟寻常人家的祖父爹爹都不一样,你——”李承泽捂住孩子的嘴。 庆帝:“让她说完,朕如何。” 蓝嫣眼珠子一转,把之前嘴边的‘你一定都不喜欢你的孩子,’改了,她道:“你太凶啦。” 庆帝:“朕很凶?你过来。” 蓝嫣哒哒哒地走过去,“嗯,凶哒。” 庆帝:“那你为何不怕朕?” “我不知道哇。”蓝嫣穿着一身橘红色小裙子,扎着包包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庆帝打量着蓝嫣,没来由的竟真的对她生出几分喜欢来。 小小的个头,胆子倒是一点都不小。 “行了,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老二,下次再进宫,记得教会孩子喊祖父。” “是,儿臣记下了。” 第16章 带娃 入夜后的皇宫,比白日更寂静。 李承泽抱着孩子跟谢必安碰头后,头也不回的往回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父女俩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直到进了马车中。李承泽捏着蓝嫣肉乎乎脸蛋子,“你啊,胆子还真是大。” 蓝嫣鼓着腮帮子,不让她爹捏,甩开在脸上作怪的大手,“爹爹,才不是呢。不是我的胆子大,是你们的胆子太小了。” 说完,见她爹一直没有吭声。 她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一脸无辜地往前挪动着,一点点地挪近她爹身前,扯住她爹的衣袖,晃了晃,“爹爹,你是不是生气啦。” 李承泽一懵,嗯?他只是一时没有想好如何回答蓝嫣的话。此刻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女儿这是以为自己生气了,在跟他撒娇? 蓝嫣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爹爹的脸,她都这样了,怎么爹爹还是没反应啊,难道真的生气了? 她的小脑袋拱了拱爹爹的手臂,来回咕哝。 李承泽强忍着笑意,想要看看他如果不吭声,他女儿还能使出什么招数。 结果就见孩子拱着拱着耐心耗尽了,气哼哼地说:“哼,爹爹真是个小气鬼,我都哄你这么久了,你居然还在生气。” 李承泽终于忍不住了,笑出声。 蓝嫣不明白爹爹笑什么,慢慢的,被爹爹的笑声感染,也跟着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回府中沐浴更衣后。 香喷喷的小团子,在床上来回滚着玩,被褥已经被她滚得乱七八糟的。 李承泽穿着一身里衣走进内室,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些头疼的扶额。 他不是没想过让嬷嬷们带着蓝嫣一起睡,可孩子见不到他就哭。 哭得他心里又酸又涩,没办法只能暂时他来带。 “你该睡觉了。别玩了。” “好哒,爹爹。” 蓝嫣咕噜一下,从床尾滚到床头,扯过被子角,蒙住脑袋,不动了。 李承泽上前整理好床铺,掀开被子,又给孩子拨开脸上的碎发,这才熄灯躺下。 刚躺下,李承泽就听到孩子说,“爹爹,我想要嘘嘘。” 李承泽:“......来人!” 嬷嬷们进来带着蓝嫣解决好,重新躺下。 “爹爹,我想喝水。” “行,等着。” 折腾了半炷香后,孩子终于睡着了。 李承泽透过纱幔望着窗外的月亮,孩子还真的废人啊。 困了,睡觉! 。 于此同时,庆帝就寝前,侯公公送来鉴查院的密报,表示他们想要带走程巨树。 庆帝稍作思索,便让人将这个消息告诉范闲。 ---------------------------------- 第二日一早,李承泽正准备带着蓝嫣去游湖。 手下递上来一条消息,他打开纸条,惊讶道:“范闲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了程巨树!” 李承泽看完全部过程后,不由得为对方拍手叫好。 范闲当街拦下程巨树,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大声说出程巨树的罪状,并当街与其缠斗起来,最后将其击杀。 李承泽站在廊下,望着眼前的锦鲤池。 范闲,有时候还真是羡慕你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父皇的心思也真是难猜啊。想要找理由对北齐出兵,范闲不论如何做,都在父皇的掌控之中。 忽然,小腿被孩子抱住,“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啊。” 李承泽伸出手牵起孩子的手,“走,咱们现在就出发。”。 。 流晶河上,蓝嫣两只小手抓着花舫的围栏,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兴奋地吱哇乱叫。 “爹爹你看,水里有鱼。” “恩,不要把脑袋卡在围栏里,小心拿不出来。” “不会哒,要是卡住了,谢必安砍掉栏杆,我就出来啦。” 李承泽:就知道这孩子做事情,主打一个简单粗暴。 他俯身给蓝嫣的腰间系了一根长长的绸带,牢牢地跟着他捆在一起。 这才趿拉着鞋子,走到谢必安面前,抱着双臂,很不解地问着:“你都听见了。你说她这些想法都是怎么形成的。” 谢必安耸耸肩,“这怕是要问殿下您自己了。” 李承泽闻言,还真的陷入深思。 难不成孩子的表现,都是他内心想而不敢去做的事情?不能吧? 他将目光落在孩子身上。 不足两岁的孩子在外边玩,还真的是,需要大人无时无刻关注着。 总会冒出各种各样的需要,一会儿喊着她渴了,一会儿又是她热了,要不就是她要嘘嘘,要不就是这个也问,那个也问。 李承泽这次出门没有带侍奉的嬷嬷,这才出门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忙的连轴转了。 先是给孩子喂水,又是给孩子喂辅食,擦嘴巴。 孩子嚷嚷着脚丫子热,还要给孩子把鞋脱了... 折腾了许久,日头越来越高,李承泽提着孩子进了花舫。 “歇会儿,你看你这满头大汗,小心中暑了。” “好哒。” 李承泽看看时间,又摸了下孩子软乎乎的肚子,“你饿了没有,晌午你要不要尝尝这河上货船做的饭食。” “这里都有什么?” “谢必安,你去看看,今日河上的商贩都卖的什么。” 很快,谢必安抱剑回来了,“凉面、炊饼、湖鱼、果子、蜜饯、米酒...” 最后,父女俩一样来了一份。 吃饱喝足后,蓝嫣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 孩子玩够了,李承泽带着孩子打道回府。 夏日炎炎,回府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沐浴更衣。 李承泽头发半干披在身后,赤脚盘腿坐在四方榻,正在看《红楼》。很快嬷嬷抱着干干净净的蓝嫣回来了,把蓝嫣往他怀里一塞,躬身退了出去。 这套动作流程十分娴熟。 蓝嫣穿着蚕丝缝制的新衣裳,一张小脸粉扑扑的,还在摸索着身上的新衣裳。 这样还不忘给她爹显摆,“这个凉凉的,爹爹你看。” “嗯,凉凉的不好么,省的你出汗。”李承泽扫了眼孩子身上的衣裳,兀自翻了页《红楼》。 “爹爹你在看什么?” “《红楼》,对了。这个你看过嘛?书中每个人的结局你知道吗?” “红楼梦?曹雪芹?” “应该是吧。” “我知道哒,我可以讲给爹爹听。金陵十二钗,林黛玉、薛宝钗、贾元春......” 。 李承泽听过孩子口中完全不带任何感情的叙述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十二钗,十二悲,十二碑,终归是红楼一场梦。 虽说她们都是女子,可书中之人的悲苦为何却能让他如此伤怀。 书中常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书中又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到底哪一种才是真实的写照... 第17章 梦境/现实 另一边,范闲将腾梓荆的伤势稳固好后,将他妻儿让王启年接到了范家。 王启年将人带来后,告诉范闲,出来时他偷看过一处密查的行文,发现行刺的女刺客是东夷城大宗师四顾剑的徒子徒孙,并且她们行刺时使用的弓弩乃是军械。 范闲很快明白,四大宗师都是超凡脱俗之人,就算是想要杀他,也不会行如此手段,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为了继续追查线索,范闲回到案发的院子中,发现了一枚遗落的令牌。顺着令牌查下去范闲发现司理理北齐密探的身份,并将逃跑的司理理抓回。 多方势力介入后,司理理最终落入鉴查院的手中。 范闲夜探鉴查院,告诉司理理,她的生死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让她说出牛栏街刺杀的前因后果。 司理理为了活命,只好据实相告。 她来自北齐,受命潜藏,有调度京都同僚的权利,除了北齐皇室之命,她不受任何限制。直到有人发现了她暗探的身份,而潜伏在京城外的程巨树也被此人抓捕,秘密遣送入京。按理来说程巨树的行踪只有北齐的大人物才能知晓,她猜测自己的身份也是北齐的高层泄密。 程巨树桀骜不驯,从不受胁迫,但却会听从令牌行事。 林珙那日来到醉仙居,逼司理理交出暗探令牌。其实那日司理理并不知道林珙要杀的人是范闲,之后听说牛栏街刺杀一事,她才烧船离开,谁知后来又被范闲抓了回来。 范闲得知要杀害自己的真凶后,心下有了对策。 ---------------------------------- 二皇子府邸。 谢必安正在给李承泽喂招,两人对了没几下,李承泽就被对方一掌击退。 李承泽捂着胸口,一脚蹬掉鞋子,歪在凉亭的小榻上,“谢必安,你还真打啊。” 谢必安:“殿下,要是有人要来杀您时,您说这一掌会不会已经要了您的命。” 李承泽没吭声。习武实在是太累了,只是女儿总嫌弃自己不会飞,确实有些难为情。 他坐起身,对谢必安招呼道:“再来!” 蓝嫣坐在凉席上,穿着嬷嬷给她特制的凉鞋和短袖衫,看到她爹挨揍了,一点反应没有,还在对着手中的舆图使劲。 范无救靠在凉亭下柱子上,发现蓝嫣总是盯着舆图埋头苦干。 好奇地凑过去,问道:“郡主,你在画什么?” “爹爹将来带我要去的地方啊。”蓝嫣头也不抬的回答着。 范无救没听明白,向李承泽求助,“殿下,郡主说的话什么意思啊?” “她就是画着玩,你不必放在心上。” 李承泽正在躲避谢必安的攻势,一分心,又被揍倒了。 谢必安上前拽起他,“不如,殿下今日就到这里吧。” 李承泽斜了对方一眼,“不要小瞧我,再来!” 蓝嫣被爹爹挨揍的声音吸引,伸着脖子去看,嘟囔着:“爹爹小名叫石头,果然脾气也像小石头~~嘻嘻嘻~” 。 这天夜里,李承泽入睡的格外快,就连女儿脚丫子横在脸上,都没能醒过来。 梦里,李承泽再次梦到他饮下鸩毒吐血而亡的画面,这次他看清了‘李承泽’面前的那个身影。 !!! 竟是范闲! ‘李承泽’口吐鲜血,幽幽的说道:“我不想继续活着当笑话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从一开始你就不喜欢我,当然,我也不喜欢你.....我们两个人太像了,只不过,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你那么好的运气。任是谁,都不会允许世上有另一个自己存在,都会下意识将对方除去。” “如果你是荣国府里的贾公子,我就只能是金陵城里的甄宝玉,在书中永远都捞不到几次出场的机会、,可是我才是真的,我才是真的!” “我死后,你替我照顾灵儿.....至于母亲,她最好的结局大概是被打入冷宫,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 ‘李承泽’说完这些,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便没了呼吸。 而那个范闲则是一脸麻木地看着‘李承泽’的尸体,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悲戚。 。 李承泽睁开眼,拿开横在脸上的小脚丫。 赤脚下榻推开窗,望着刚刚擦亮的天空。 没想到不论是梦境中的自己还是现实中的自己都将在意的人托付给了范闲。 梦境中,他口中的灵儿,也不知道是谁... 想来应该是京都的权臣之女。莫不是叶家叶灵儿? 还是算了吧,他现在拖家带口的,更适合一个人带孩子。 好姑娘就留给更好的少年郎吧。 梦中的李承泽,似乎是机关算计,最后心如死灰的离开了。 那他呢,会不会也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其实这一个多月以来,他的心境变了不少,他有些贪恋世间温情。 一声稚嫩的孩童呜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承泽转身快步来到床前,发现孩子揉着眼已经坐起身。 “我在呢,接着睡吧。” “嗯。爹爹一起睡。” 李承泽搂着暖呼呼的小团子,再次躺回去。 轻轻拍打着孩子的手臂,慢慢的父女俩呼吸渐渐平稳。 ---------------------------------- 清晨,李承泽父女俩正在用早膳,手下来报,“殿下,林相二公子林珙死在城外的别院中,且林珙死于剑伤,京城能有此武艺者,只有......” 李承泽放下筷子,“只有我身边的谢必安。” 李承泽对人摆摆手,继续拿起筷子吃完早膳,又给女儿收拾干净后。 蹲下身,大手按在孩子的肩膀上,说道:“今日,爹怕是不能带你去衙署了,我要进宫受训。” “爹爹,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蓝嫣见她爹不吭声,小小声说道:“我很乖哒,不会惹事哒。” “好。一起。” 果然李承泽父女俩说完半炷香后,宫中来了信,传召二皇子进宫。庆帝还特意提了一句,孩子若是想要跟着,就带着一起入宫。 父女俩都穿着宝蓝色衣裳,手牵着手,迈步往外走,一出门蓝嫣嫌弃太阳刺眼,李承泽就用袖子给孩子遮阳。 蓝嫣唧唧喳喳的说着,李承泽句句都有回应。 第18章 林珙之死 范闲同样也收到了庆帝的传召。 前几日,范闲还未彻底想好到底要不要对林珙出手,毕竟那是婉儿的亲哥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昨夜准备动手时却遇到五竹。 五竹告诉范闲,他已将林珙杀死,谁要杀范闲,他就杀了谁。 两人争执了几句后,五竹交代范闲尽快去太平别院找到他母亲叶轻眉留下的钥匙,并告知范闲太平别院的位置。 一大早,范建将范闲喊进书房,告知他林珙被杀一事,还问范闲五竹是不是回京了。范闲矢口否认,并提出想要去太平别院吊唁生母,却被范建一口回绝。 之后宫中传召,范闲只身一人进了宫。 ---------------------------------- 太极宫前。 范闲到的时候,太子和李承泽父女俩正候在门口。 范闲只对着太子和二皇子拱拱手,目光落在蓝嫣身上,还笑了笑,转身之际,视线中闯入一金一紫两只玉饰。 不等他再去细细确定,就被侯公公请进御书房。 。 蓝嫣牵着她爹的手,抬起一只脚,悠哉悠哉的踢着她的凉鞋。 林珙明面上是太子手下的人,手下的人被人所害,心中顾虑甚多。本来就心里烦躁,见蓝嫣这样,当即火气止不住的喷薄而出,“二哥,你进宫还带个孩子,你就不怕父皇责怪吗?该不会是二哥手下做了错事,故意带孩子来求情的吧。” 李承泽:“?” 太子又在发什么疯? 他带孩子求什么情?给谁求情?父皇何时对他念过情分。 蓝嫣最是护犊子,呸,最是见不得有人欺负她爹,“我不是爹爹带来的,是、” 李承泽适时提醒孩子,“要喊皇祖父。” 蓝嫣点头,“是皇祖父让我来哒。” 太子冷哼一声,不再看李承泽父女俩。 很快,侯公公的身影再次出现,传话:庆帝让太子他们一同进去。 范闲从殿内走出来,刚好跟蓝嫣擦肩而过,这次他看清了,那日确实不是他眼花,是真的。他就说腾梓荆受伤那么重,怎会只是心脉轻微受伤。看来要找个机会再见一见二皇子。 今天是范闲头一次面圣。庆帝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南庆和北齐之战,筹谋良久。自然不能没有理由。于是庆帝刻意安排庆国的探子挑唆北齐的刺客,入宫行刺。想要以此为由出兵北齐。 恰好他又在牛栏街遇到刺杀,还击杀了程巨树,夜审了司理理。如此给了庆国发兵更好的理由。也就有了庆帝给他封赏太常寺协律郎的由头。 离开之前,庆帝还问他,是不是他杀了林珙。 也不知道自己否认的话,庆帝会不会信。 。 太极宫内,太子和李承泽给庆帝行礼。 蓝嫣还是像逛园子似的,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庆帝没有喊两个儿子起身,却对着蓝嫣招招手,“过来。” 蓝嫣先是看看她爹,见爹爹点头,才哒哒地迈着小短腿儿过去。 庆帝将蓝嫣提到椅子上,拿起桌案上的弓,“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蓝嫣:“这个是弓,这个是箭。” 庆帝:“嗯,你怎么又跟着进宫了?” 蓝嫣:“啊?不是你让我来的咩?” 庆帝:“嗯,是朕让你来的,朕可是听说,你刚才在门外喊的可是皇祖父,怎么进门又不会了?” 蓝嫣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接受到她爹的目光注视,乖乖的喊了一声,“皇祖父。” 庆帝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愉悦,拍拍蓝嫣的后背,“嗯,好了,下去玩吧。” 那双犀利的眼眸,扫过蓝嫣发带上两只玉饰时,还刻意停留了一瞬,心想着,老二倒是对孩子的配饰倒是用心。 蓝嫣落地后,并没有四处闲逛,而是重新走回李承泽的身边。 拉着她爹的手,那样子,庆帝都忍不住动容。世间亲情啊,多么难得啊,可惜了... 庆帝忽然咳了一声,喉头一阵腥甜,他将其吐在手帕上,收进衣袖中。 “你们两个起来吧。你们也知道朕今日喊你们入宫所为何事。” “说!” “林珙之死,到底是你们两个谁的手下干的!” 庆帝忽然动怒,太子和李承泽双膝还未离地,紧接着又跪了下去。 太子:“父皇,林珙一定是被范闲和二哥所害,林珙的确是被快剑所杀,在京都,能够用快剑的人除了谢必安还能有谁!” 李承泽:“太子殿下,话不是这么说的。这林珙死于剑伤,难道就一定是谢必安所为?而且谢必安这些日子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府中之人、城中守备皆可作证。况且,想要寻一个会快剑的八品高手应该也不难吧?” 庆帝任由两人争辩,不发一言。 其实凶手是谁,他早已有了猜测,如今喊他们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听着两个儿子你来我往的争执不休,很快庆帝再次把目光落在蓝嫣身上。 这孩子果然不寻常,见到他不会害怕,如今面对这样的场面依旧不会害怕。不愧是他们李家的血脉。 如今他的身体状况还不知最后会如何。费介这些日子迟迟未能研制出对症的解药。 好在真气不再紊乱,只是..时不时咳血。 庆帝被太子李承泽吵得头疼,刚好宰相林若甫/范闲求见。 两人止了争执,还在纳闷范闲不是走了?怎么又跟着林若甫回来了。 林若甫进殿后直接跪地向庆帝恳求为他儿子主持公道,并将林珙之死怪罪在陈萍萍的身上,他认为此事是鉴查院失职。 果然,庆帝一听,召来陈萍萍,甫一进宫,庆帝便佯装怪罪对方办事不力。陈萍萍却对众人说,他已经找到了杀人凶手,此人正是东夷城的四顾剑。 尽管这个结果,不是林若甫想要的,或者说不是在场绝大数人想要的,但庆帝拍案定下结论后,这便是整件事的真相。 ---------------------------------- 李承泽离宫前,先带着孩子去探望母亲淑贵妃。 见到淑贵妃后,李承泽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母亲,您说人到人间来走一遭,到底为的是什么?” 淑贵妃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儿子会突然问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冥想片刻后缓缓开口:“人到人间走一遭...”她说到这里好似陷入了某些回忆中,“我们来到这个世上,或许是为了经历各种情感、挑战、机遇,让我们从学习和成长中积淀。” “除此之外,我们来到人间,是为了学习如何爱。以及接受他人的爱。” “你还可以去寻找你的人生的价值所在,完成你心中所想所愿。” 李承泽很意外母亲居然会跟他说这么多,“多谢母亲为儿子解惑。” 淑贵妃:“孩子,母亲知道你有自己的路要走,那是你必须要走的路。” 李承泽带着孩子离开时,脑海中还在不断重复着他母亲说的话。 或许,他做的一些决定,母妃一直都知道吧。 。 第19章 还真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当天夜里。 范闲穿着夜行衣,来了二皇子府。 谢必安、范无救几个认出他的身影,也没有多加阻拦。 李承泽搂着刚睡着的女儿,蹲在一张椅子上,背对着范闲。听到声响后,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你来了。” “二殿下,你早就知道我要来?也是,单是一个谢必安我就不好招架。”范闲很快想明白,他能如此的顺利进入府中,二皇子肯定提前打点好了。 “我也只是猜到你有可能会出现。”李承泽拍拍身侧的椅子,“来,坐。” 范闲绕到李承泽身前,才发现对方怀里还有搂着个孩子。他道:“殿下带孩子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有何不同,不过是因我的性情,孩子才会这样。” 李承泽习惯性地想要甩刘海,动作做了一半才发现,那刘海已经被梳上去。好在范闲不了解他的小动作,为他免去一番尴尬。 范闲侧目看向蓝嫣头顶的小红和小紫,“牛栏街刺杀那日,是殿下出手相帮吧?我记得她们,不过..现在少了一只小兽。”说完他指了指小红和小紫。 范闲对这种奇异的动物接受非常快,他觉得他都带着现代的记忆胎穿了,再出现更诡异的事物他都不觉得奇怪。 李承泽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那是他女儿的主意,孩子的特殊,只需要他一个人了解就够了。 范闲真心实意地向李承泽行了拜谢大礼,“二殿下,范某在此谢过,当然我跟腾梓荆的命也不是简单一句谢谢就能抹平的。关于我们之间的合作,我想试试。” 李承泽闻言淡笑一声,心底五味杂陈。范闲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可以为了个侍卫的安危,答应之前的合作。 换位处之,若是谢必安和范无救出事的话,他能否做到范闲这般? 答案是否定的,他会难过,会谋定而后动,谢必安他们是心腹不假,却也是他的属下... 范闲见他没说话,他道:“今日我也算见识到了,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二皇子听的,还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二殿下想要那个位置吗?” “范闲,你觉得呢?” “殿下的心思,在下如何能猜得透。不过,身在皇家,应该没有人不向往那个位置吧。” “嗯,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设想过、渴望过。但,现在我只想带着在意的人,抽离这权力的旋涡。”李承泽的话真假掺半,他抱着孩子身手灵活地跃下椅子。 二殿下这是有了内力?范闲察觉到李承泽下盘极稳,心里的话险些脱口而出。 李承泽丝毫没有遮掩他会武这件事,问道:“范闲你来京都的目的是什么?你的未来又有什么打算吗?” 眼下,范闲面对李承泽褪去了不少伪装,“我?我现在只想尽快查清母亲当年那些事情的真相,之后带着婉儿回儋州,过安稳日子。二殿下呢?若有一日你能从这风卷云涌的京都全身而退,你有何打算?” 李承泽:“若真有那么一日,还真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 这一晚两人聊了很久,最终,李承泽答应暗中帮助范闲调查他母亲叶轻眉的事,范闲答应只要是李承泽不让他去做能力之外、触碰底线的事,他很乐意合作。 ---------------------------------- 接下来的日子,李承泽偶尔会出手为范闲行个方便。 譬如今日,范闲进宫只是为了寻找打开她母亲留下箱子的钥匙,据五竹推论,那钥匙应该在太后的手中。 宫中的大宗师洪四庠守在太后身边,除此之外还有个九品箭手燕小乙以及守备森严的禁军,想要得到钥匙唯有智取。 范闲这日进宫后,见到了婉儿的诸位长辈。当在广信宫听到长公主说出牛栏街刺杀一事,都是她所谋划的。 范闲经过了一番心理挣扎后,对长公主李云睿道谢,直到今日,他总算知道到底是谁要杀他。 。 李承泽也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诸多秘密。 他发现范闲的出身好像并不是范建的私生子那么简单,他们应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且曾经跟在父皇身边的心腹应该都知晓范闲真正的身份。 父皇、陈萍萍、范建、他们到底在守护什么?算计什么? 他总觉得弄清楚范闲母亲的身份来历,这一切都会揭晓。 ----------------------------------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庆国和北齐的战争十分顺利,北齐战败迫于无奈派遣使团进京议和,随行的还有大文学家庄墨韩。 如今北齐和东夷的使团都已入京,庆帝派了鸿胪寺少卿辛其物和范闲一起接待北齐使团。 只是使团谈判中,出现了变故。言若海的儿子言冰云在北齐被人识破身份,北齐那边不仅要庆国归还被占的疆土,归还战俘,还要给他们北齐死去的兵丁发放抚恤,最重要的是还要求用言冰云换回司理理和肖恩。 李承泽边看边琢磨,其他都是虚的,北齐想要换回的无非是司理理和肖恩,看来这两人对北齐很重要。 这场谈判的结果,庆国和北齐互相交换人质。 庆帝对此还算满意,决定在祈年殿举行夜宴,君臣同庆,并邀请了北齐和东夷使团作陪。 。 秋日天空一片湛蓝,丝丝缕缕的微风,吹在身上格外的舒爽。 这日,李承泽终于能抱着孩子跃上房顶。 “爹爹厉害哒。”蓝嫣坐在屋脊,毫不吝啬她的夸夸大法。 李承泽轻咳一声,捋了下不存在的刘海,“也就一般吧,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这时,谢必安拿着一张信笺落在李承泽身侧,“下面递上来的消息。” 李承泽看完后,低喃着: “原来言冰云被俘,是京都这边有人透露了他的身份啊。” “今晚的夜宴,也不知道这次我不参与,姑姑为范闲准备了什么大礼。” 蓝嫣没听清她爹在嘀咕什么,“爹爹,什么大礼,有我的吗?” “有,带你飞算不算?”李承泽一把抱起孩子,运起轻功,来屋顶上飞来飞去。 “算,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蓝嫣被爹爹抱着轻轻飞起,又轻轻落下。眼睛眯成月牙,激动的时候拍着巴掌直蹬腿儿。 李承泽被孩子踢了一脚,说实话有点疼。 当看到孩子那高兴的劲儿,无意识地跟着笑出声。 一大一小的笑声,骤然拔高换成欢快的尖叫声,整座府邸上空都染着欢欣的味道。 第20章 范闲背诗 临近傍晚时,蓝嫣由嬷嬷们侍奉着换上了一身靛蓝色华贵锦袍。 “为什么要穿这么多,不能穿短的吗?”蓝嫣揪着身上的衣裳,脸上写满了抗拒。 “秋日莫要贪凉,今晚我们要去凑热闹,去参加宴会。”李承泽的衣裳的料子跟孩子是同款,示意蓝嫣来看。 “好吧。宴会有什么吖。” “宴会上有......”李承泽想到这几日梦到的画面,笑了笑,继续道:“有好戏,还有好诗词。” “噢。没有好吃的咩?” “你就知道吃,有,招待两国使团怎么会没有好吃的。” 。 祈年殿的夜宴本来是庆帝为鸿胪寺和礼部所设,待长公主李云睿、太子、二皇子悉数入场后,宴会也越发热闹起来。 他们三人的席位摆在庆帝下首左侧第一排。 长公主还是头一次见蓝嫣,对着蓝嫣招招手,“来,到姑祖母这里来。” 李承泽并不想让孩子过去,考虑到现在的场合,还是有言在先,“姑姑,这孩子胆子有些大,性子随了侄儿,随性懒散,失礼之处还望姑姑见谅。” 长公主微微一笑,“这么大的孩子能懂什么,快,让她过来,姑姑好好瞧瞧。” 李承泽给蓝嫣一个安抚的眼神,“去吧,这是我的姑姑,也是你的姑祖母。” 蓝嫣绕过太子的席位,来到长公主的几案前,“姑祖母,好。” “你也好,别站在前面,过来我瞧瞧。” 长公主主动拉着蓝嫣的胳膊,把她拉入怀里。涂着大红丹蔻的手指轻轻地摸着蓝嫣的脸蛋,“嗯,你比你爹小时候好看多了,也比你爹懂事多了。” 蓝嫣听不懂长公主的弦外之音,她道:“爹小时候也好看哒。” “好,你爹小时候也好看。” 长公主精神不太正常,行事疯癫,这会儿倒是还好,看到蓝嫣想起了她女儿林婉儿小时候。只是那个孩子见到她就害怕,一点都不好玩。 眼前这孩子,对她丝毫不带怕的,问什么说什么。 太子不屑地看过去,暗自揣测,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为何姑姑见到之后如此欢喜? 就在这时,殿内一侧传来一声太监高喊:“陛下驾到。” 蓝嫣迅速小跑回她爹身边,只见庆帝缓步走进大殿,神色温和地站在龙椅前。 殿前的群臣恭敬跪下行礼,蓝嫣则是站在她爹身前拱了拱手。 庆帝目光环视着殿内,让众人平身。 一套标准的开场白过后,群臣众人推杯换盏却都矜持有度,唯有范闲和蓝嫣两个大吃大喝丝毫不顾及,看的庆帝直皱眉。 蓝嫣窝在她爹身前,埋头干饭,丝毫不受影响。 偶尔好奇的去看对面的两人。 一个是面容苍老,眸子却清明有神的白衣老者,她爹说这个人是北齐文学大家庄墨韩。 另一人,一身青衣,抱剑而坐,是东夷城四顾剑的首徒云之澜,能够在皇帝面前佩剑据说还是庆帝特许的。 李承泽照顾着孩子吃东西,摸了摸孩子凸出来的肚子,开始给孩子擦嘴,擦手。 “好了,可以了。” 吃饱喝足,他可以带着孩子看戏了。接下来要见的场面可不一般。 。 这时,庆帝直接召范闲上前,向云之澜介绍,说范闲就是杀了他爱徒的人。 云之澜却对范闲不屑,直言能杀了自己才算本事。 庆帝对云之澜的态度有些不满,夸赞一番范闲后正准备让其归位。却听长公主和太子一唱一和的夸赞范闲有才学,引得庄墨韩说出范闲名动天下的那首七言是抄的,且还是抄的他老师的。 范闲为了探明究竟还特意问了句,“阁下的老师可是姓杜?” 庄墨韩否认后,范闲心里也有了底,却并未解释,他为何要陷入自证的怪圈,他才不要。 大殿内充斥着讨伐范闲的声音。 庆帝被下了面子,脸色阴沉,黑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蓝嫣一听这话,忍不住嚷嚷道:“你胡说!老不羞。” 李承泽假意训斥孩子,“不许对庄先生无礼。不过庄先生口口声声说范闲抄袭诗作,可要拿出证据来啊。” 庄墨韩:“这诗的后四句乃是家师当年在亭州所作...”并当场指认诗中意境绝非范闲这样的年纪能有的,唯有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才能写出。 范闲见避无可避,端起酒杯走到大殿中间,承认这首诗确实是自己抄的,不过抄的是诗圣杜甫之作,和庄墨韩的老师没有半点关系。 庄墨韩说他一辈子钻研文学,从未听过杜甫这个名字。 范闲却来到李承泽的席位前,看着李承泽父女俩,确切的说是看蓝嫣,他在怀念什么。 “史书中确实没有杜甫,那是因为他属于一个千载风流,文采耀目的世界,那个世界可以说是仙界也不为过。”那是他梦中留下的画卷,是自己残存的记忆。 此话一出,换来的是哄堂大笑。郭攸之更是当即奏请庆帝治范闲欺君之罪。 范闲并未理会,而是问庄墨韩,他老师除了这首诗之外可还有其他的。 见对方摇头,范闲放肆一笑,抄起酒坛,来到李承泽父女俩身前,“你可愿跟我一起背诗?” 就在大家都以为二皇子会拒绝时,蓝嫣率先点了头。 李承泽见状,压在心底的谨慎,罢了,就让他们疯一次吧。 范闲唤人拿来纸笔,侯公公见状立刻表示,愿为他们抄录。 范闲借着酒意,肆意的宣泄着他的心绪,他游离在这个世界,灵魂却残留着上一世的记忆,无人可说,无人可信,他真的很孤单。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个老乡,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范闲牵着蓝嫣的手,晃晃悠悠的在大殿吟诵古诗词。 蓝嫣是个懒孩子,不愿意开口背诗,范闲每背一首,蓝嫣就跟着在心中默背。 在座之人,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沉默。 最后直到范闲背完,郭宝坤才嘟囔着,“这世间哪有什么仙界。” 李承泽:“若是世上没有仙界,这些诗都是哪里来的?”他女儿又是哪里来的? 郭宝坤:“那一定是范闲自己写的。”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忙改口,“就算是范闲写了千万首,也不能证明首七言不是抄的。” 李承泽:“那又如何?他自始至终可曾说过那首诗是他所作?他随口就能背诵出足以流传千古的佳作,何必背着抄袭污名。” 范闲踉跄着走到庄墨韩席位前,指着对方笑道:“若论注解诗文,作文坛大家,我不如你。但说起背诗、做人,你不如我们。” 说完,范闲醉倒在地,不省人事。 庄墨韩也因羞愧难当,当场吐血,昏了过去。 李承泽忙上前拉过女儿,拍着孩子的后背,“你也闭眼睡觉,爹带你离开。” 蓝嫣看着躺下的两人,眼睛一闭。 “父皇,孩子睡了,儿臣先行告退。”李承泽向庆帝请罪。 庆帝这会还沉浸在澎湃的意境中,随意的摆摆手。 李承泽也不管这场文学盛宴最后会如何,回去的路上,他小声问孩子,“仙界的人都这么会作诗吗?” 蓝嫣睁开眼,“不是哒,仙界好多都是文盲。” 李承泽:“?好吧,睡吧,咱们很快就回府了。” 本以为孩子答应范闲一起背诗,也会出风头的。没想到孩子全程闭嘴不吭声,倒给他省去了不少后续麻烦事。 也不知道他女儿是不是考虑到这些才这么做的... 第21章 庆帝的家宴 二皇子府邸。 李承泽将今晚发生所有事都整合在一起,再加上最近他收到的一些消息,他好像又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使团来京,言冰云在北齐的身份偏偏这个时候被发现,还真是巧啊。 再有,夜宴上,郭攸之父子卯足了劲的针对范闲,看样子不是太子授意就是他那位好姑姑的授意了... 果然,没几日,庆帝知晓长公主李云睿勾结北齐,出卖言冰云,最主要的是她还将手伸进了鉴查院,彻底触动了庆帝的逆鳞。 庆帝下旨,命长公主离开京都,回她的封地信阳。 长公主离开京都这日,李承泽带着孩子站在城楼上目送着她的车驾远去。 蓝嫣坐在她爹肩头,一只胳膊搂着她爹的脑袋,问道:“为什么她要离开?” 李承泽抓着女儿的小肉爪,让她给自己松松头发,“因为她这一回合输了,所以暂时离开棋盘。” 他和李云睿也有不少利益往来,比如明家,这些事总觉得要到头了。他心底叹息一声,他可是真是个卑鄙小人,私底下做着蝇营狗苟的勾当,却还希望自己能有个好结果。可是一旦参加争斗后,就不能同情弱者,不然就会让自己一败涂地。 蓝嫣松开她爹的头发,“爹爹,我不看啦,她走远了。” “嗯,那我们回府吧。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牛鬼蛇神等着我们呢。” “好哒。” ---------------------------------- 范闲在祈年殿所作的诗固然惊艳,但很多人名、地名、典故却找不到出处。八处主办宣九将此事告知陈萍萍,陈萍萍让他不必再查,尽快把诗印出来,庆国文坛积弱已久,也该出一个诗神了。 很快,街上的文人都在看范闲所作的诗集,这让他名声大噪,同样也给范闲带来诸多弹劾。 。 长公主的离开京都的第二日,李承泽父女又被庆帝召去宫中,说是一家人吃顿饭。 父女俩赶到时,太子已经到了。 太子跪坐在桌前,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们一眼,继续垂眸饮茶。 李承泽先是带着孩子向太子见礼,而后坐在太子对面。 很快殿内再次传来脚步声,李承泽和太子侧目看去,是范闲。 太子、李承泽、范闲三人各怀心思的入了座,不久就见几个太监捧着托盘鱼贯而来,将桌上摆满了饭菜。 这时,庆帝走了进来,“今日就是家宴,你们不必拘束。” 范闲闻言,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庆帝拦下来。 庆帝对蓝嫣招招手,让她来自己身边。 蓝嫣不想过去,她想要干饭。 庆帝像是明白蓝嫣的小心思,“你来朕这里,朕今日身体不舒服,你来吃掉朕这一份。” 蓝嫣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迈着小短腿儿过去了。 庆帝给蓝嫣夹菜,照顾着她用饭。见李承泽他们三个迟迟不动筷子,催促道:“你们三个看什么呢?吃饭啊。” 三人面面相觑,直到庆帝又i催促道:“吃饭都不积极,还不如个孩子呢。” 李承泽带头拿起筷子动了起来。 太子用饭十分斯文有规矩,李承泽则是风卷残云般的埋头就干。 庆帝一边看一边给蓝嫣说话,“你看,你的太子叔父,从小吃个饭就爱板着,到现在还是个木头。” 蓝嫣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埋头啊呜啊呜的干饭。 庆帝又指着正在大快朵颐的李承泽,“你看你爹,从小就没个吃相,到现在还是这个德行。” 蓝嫣一听还有她爹的事儿呢,认真看了两眼,咽下嘴里的饭菜,“爹爹吃饭吃得香,饭好吃。” 庆帝闻言,大笑一声。 随即又看向范闲,问道:“范闲,他们两个你更看好谁?” 范闲闻言一愣,放下碗筷,他坦诚道:“臣无论怎么回答,都是死罪。” 庆帝:“忠臣不怕死,那你是忠臣还是奸臣。” 范闲嬉皮笑脸的回答道:“臣可忠可奸,全看陛下需要。” 庆帝听他如此回答,不再逼问他。 转头又想说话,蓝嫣把手里还没啃过的鸭腿儿塞进庆帝的嘴里,“吃饭吧,这个可香啦。” 庆帝眸子微眯,盯着身前这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良久后,目光再次落在那一金一紫的玉饰上。 李承泽当他女儿把鸭腿儿塞给他父皇的那一刻,身体再未动过,心底暗自琢磨他父皇会如何对待蓝嫣。若是... 小红在蓝嫣头发上一动不动,但只要庆帝有不好的念头,即刻就送庆帝去见他列祖列宗。 这时,庆帝倏地笑了,吃下了蓝嫣塞进嘴里的鸭腿儿。 “你这个小丫头,这是在嫌弃朕的话多?” “啊?”蓝嫣仰头去看身后的庆帝,小脸上写着满满的疑惑。 “行了,吃你的吧。”庆帝将蓝嫣的脑袋掰正,席间没有再开口问话。 。 饭后庆帝抱着蓝嫣进了御书房,身后跟着李承泽三人。 他吟诵着范闲那日背诵的诗词,还问李承泽和太子,认为范闲如何? 他对着两个儿子敲打一番后,称这两日六部许多人都在上折子参奏范闲,不管这些人是他们谁的门生,都好好约束一下,别让那莫须有的流言再惑众。 甚至还当着李承泽和太子的面,说无论以后他们两个谁继位,范闲都是朝中重臣,以后更要护着他些...... 说完这些庆帝才开始切入正题,说过两日要押送肖恩司理理回北齐,为了消除众人的怀疑,由范闲带队前往最为合适。 蓝嫣窝在庆帝怀里,打了个小哈欠,她还是个孩子,吃饱了犯困,这个她控制不了。 她在庆帝怀里咕蛹了几下,“我困啦。” 孩子娇娇软软的声音,在肃穆威严的御书房响起。 庆帝再次被这孩子的举动逗笑了,“困了,就睡。老二,来,带孩子回府吧。” ---------------------------------- 马车中。 蓝嫣睁开眼,眼睛黑亮黑亮的,哪里还有困倦的模样。 她在她爹的腿上,滚了滚身子,“爹爹,我们去逛街好不好,我想吃那家铺子的蜜饯果干啦。” “哪家?就给你洗手,没收钱的那家?”李承泽给孩子拢了拢衣裳,让她坐起身。 “嗯。”蓝嫣像只没有骨头的懒猫猫,整个瘫在她爹身上。 “行吧,谢必安,去长街闹市。” “是,殿下。” 半炷香后,李承泽带着孩子下了马车。 下车后,他站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 竟不知从何时起,他外出上街时,已经不再需要清场。 李承泽微微一笑,不再思索,单臂抱着蓝嫣向摊贩走去。 “爹爹,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好,老板,这些一样给装一份。” 蓝嫣怀里抱着装好地蜜饯,开心地踢着脚丫子,随即摸出来一颗干果,先塞进她爹的嘴里,“好吃吗?” 李承泽嘴里塞的是一块糖渍梅子,酸甜口的,还有点咸咸的味道。 他看着面前目光澄澈的孩子,回了句,“好吃。” 第22章 善恶参半的二皇子 蓝嫣好不容易缠着她爹带她出门逛街,怎么可能只买个蜜饯就回家。 父女俩从闹市东头逛到西头,谢必安手里已经拎满了东西。 准备回府时,蓝嫣看到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半大孩子,一窝蜂地涌进一条小巷。 她小跑着跟了上去,最后站在一个破破烂烂的荒院儿前。 “爹爹,这里是什么地方吖。” “这里曾经是福佑院,曾经这里住的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京都有太多势力,他们将资质好的孩子挑走,只留下一些体弱多病的,能活下来越来越少了,慢慢福佑院就如同虚设了。 蓝嫣诧异道:“可是这里还有好多哥哥姐姐。” 李承泽给了谢必安一个眼神,让其进去探查一二。 很快,谢必安弄清楚里面的状况,“殿下,里边确实有不少半大孩子,只不过都身有残疾或身染重病。” “谢必安,你可知晓京都为何会有这么多流浪的孩子?” “属下这就去查。” 。 李承泽仰头看着破破烂烂的院墙,福佑院大门的牌匾早就不知所踪。 他俯身抱起蓝嫣,走了进去。 院子大多数地方都被油毡布搭起一个个小帐篷,穿堂风掠过院中晾着的补丁衣裳,起起伏伏。露天的廊下十几个半大孩子或站或坐,一个缺了手臂的男孩正在用竹竿搅动土灶上的铁锅,浑浊的米汤冒着气泡。 这里的孩子见到有陌生人进来,而且还是衣着华丽的陌生人,投射而来的目光没有好奇和讨好,全是畏惧和惊恐。 “你们是谁!”独臂男孩站起身,哆哆嗦嗦地问道。 “放肆!不得无礼!”谢必安飞身落在李承泽父女俩身前,对着男孩呵斥一声。 男孩儿不过十来岁,谢必安浑身的杀气不是他能招架的。廊下其他孩子忙招呼男孩退到他们身边去,试图抱团抵抗。 谢必安见状,不再盯着那些孩子,他道:“殿下,他们有的是战死老兵的后人,有的是天生有疾被家人遗弃的。” “战死老兵的后人?朝中不是一直都有抚恤金...”话说一半,李承泽已经想明白缘由,必然是有人贪墨。 李承泽转身欲要离开,蓝嫣拍拍他的胸膛。 “爹爹,你想救他们是不是?” 李承泽避开女儿的眼睛,继续迈步离开,就在他将要走出这处荒废的院子时,忽然停下脚步,“谢必安,给他们安排一个住处吧。”李承泽都想笑自己,在别处做着恶事,却在这里做着善事,还真是有病。 谢必安:“是。” ---------------------------------- 二皇子府邸。 李承泽蹲在椅子上,看着蓝嫣挽起袖子,撅着身子在地图上圈圈划划。 “你这圈出来的都是什么?” “将来我跟爹爹要去的地方啊?” “我何时答应过你要去这些地方。” “爹爹心里答应的啊。” “人小鬼大。” 李承泽跳下椅子,凑到女儿身边。他的视线落下在舆图江南一带,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 若是真有的有一日,他若能远离纷争的话,这里是不是真的能够作为他的落脚点。 若真的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去风景秀丽的江南水乡定居。 不过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范闲就要去往北齐,他还要好好筹谋一二。 虽说他跟范闲私下有了合作,但到底人心难测... ---------------------------------- 范闲带领使团离京那日,李承泽带着蓝嫣在城外的一处凉亭中为他送行。 李承泽端起酒杯,“范闲,预祝你此行顺利。” 范闲也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多谢二殿下。不过,二殿下这么大张旗鼓的在这里为在下送行,就不怕被其他人看到吗?” 李承泽淡笑不语,对范闲举了下酒杯。 蓝嫣从她爹身前扭出来,哒哒地走到范闲身边,“顺利,此行顺利。” “谢谢郡主。”范闲蹲下身,捏捏蓝嫣的小胖手。忽然想到蓝嫣也知道他那个世界的事情,再加上前两日他了解到的消息,凑到蓝嫣耳边问了句,“你是先驱者吗?” “不,我是仙女~~嘻嘻嘻。”蓝嫣对他歪歪头,没头没尾的回答着。 范闲:仙女嘛...可是他娘留下的那封信,却告诉他这个世界没有时光穿梭,也没有平行时空,这里还是地球。 地球至今四十亿年旋转不止,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出现过几个特别的时代,全球大幅度变冷,中高纬区,形成大面积冰盖,水凝结成冰,大气环流和洋流相对改变,这个时代里,白色主宰了一切,这就是大冰川期,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 以前的时代已经终结,他们打开了紧急之门,希望等新世纪到来时,再重新复苏,就像科幻片里面演过的那样,一切都被冻结在一个仪器里,多年以后仪器打开,里面沉睡的人出来,而她只是其中一个例子。 当叶轻眉醒来,发现冰川期早已过去,旧时代已经湮灭,新人类已经出现,他们经历了部落时期,奴隶社会,而现在正是封建王朝。 当然,冰封醒来的人不止叶轻眉一个,有很多先驱者存活下来,将文明传播给了新人类,他们的传说,也是神庙的秘密。 叶轻眉告诉范闲,范闲的存在是一个特例,他是一个将记忆数据化实验的试验品,也是最后唯一成功的。 叶轻眉说,范闲要找的答案都在太平别院中。那里的院子有一个池塘,那里边藏了一个机关,操作之后,就会有一道暗门打开。 禁忌之门的秘密、人类灭绝的真相,他要的答案都在里边。 一旦他进了那道暗门,了解了真相,范闲就注定要回到自己逃离的地方——去到地底,面对最深的恐怖。 如果不开这道暗门,那么一切危险都与他无关,他就能平静快乐的生活下去。 她还告诉范闲,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真气,所谓真气其实是上个时代留下的一些痕迹。 。 蓝嫣见他一直沉默不语,踮着脚拍拍范闲的脸颊,“你怎么啦?” 范闲回神,笑道:“没什么,就是一想到要出远门,心里有些没底罢了,说起来,我这可算是出国了呢。” 范闲决定先把那些想不通的事情先放下。他既然已经来到这个时代,就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照顾好身边的人。未来有心爱之人和三五个好友陪在身边,不也是挺好的。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为李承泽和自己斟满,“二殿下,多保重,待我回来再聚。” 范闲离开时,忽然回头对李承泽说了句,“二殿下,不必再试探我,我说过,只要是不触碰我底线的事情,我很乐意与你合作。” 李承泽微微一笑站起身,“好。那我等你平安归来。” 范闲啊范闲...... 父女俩目送范闲离去,“好了,人送完了。接下来,该好好筹划一下未来的日子,我们到底要如何走,才能挣脱出去。” 蓝嫣握着她爹的手指,一大一小沐浴在夕阳中,“爹爹,你不喜欢做朕吗?” 李承泽:“没做过,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蓝嫣:“我也没做过呐~~” 李承泽:“你想做?” 蓝嫣:“不知道哇。” 李承泽:“做那个朕,来时路可是诸多坎坷,有可能会丢掉小命。只不过,试试也无妨,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蓝嫣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记忆中好像做皇帝很累的。“死掉可不行,我们还要去舆图上那些地方呢。还是不要体验了。” 李承泽:“你倒是机灵。” “嘻嘻嘻~~~” “还笑。” “今日罚你,不带你去屋顶看星星了。” “那我让谢必安带我去。” “他也不行。他是我的侍卫,我说不许,你问他敢吗?” “哼!我不跟你好了.......” 蓝嫣甩开她爹的手,撅撅的往前走。 李承泽笑着跟在孩子身后,“那要不我把谢必安借你一会儿?” ...... (对了,下一卷 姐妹们要看的是:异人之下剧版/ 王也 还是 一人之下动漫版/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