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飞升失败后在无限世界成神了》 第1章 白囍 轰隆!一道雷电如利剑劈下,站在山顶的白发男子浑身浴血,却仍旧咬着牙将脊背挺得笔直。身旁师弟满脸焦急,刚要冲上前去,却被周围长老合力禁锢住。当最后一道雷轰然落下,男子的脊梁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陷入了无边的晕眩。 再次睁眼时,余宿只觉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棍,疼得厉害。他试图运转灵力,却感觉丹田处一片刺痛,仿佛被雷劫劈出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那股熟悉的灵力如细流般微弱,在经脉中艰难游走,稍一用力,便引得浑身气血翻涌。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揉着额头,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入目是一条昏暗的甬道,头顶一片漆黑,唯有几盏破旧的红灯笼歪歪斜斜地挂着,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勉强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石板路,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他下意识捂住口鼻,指腹下的皮肤却烫得惊人。 此时一道机械音突然在余宿的脑中响起: [欢迎玩家进入D1副本--《白囍》 副本类型:悬疑/灵异/生存解谜 副本任务:存活72小时探寻村庄的秘密 此次参与人数:六人]。 机械音在脑海炸响的瞬间,余宿身体本能震颤。手腕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暗红色的三角印记,隐隐发烫。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发烫部位,心中暗自思忖:副本、任务、玩家......这和修仙界的试炼境倒是有些相似,不过这道声音是怎么回事,这副本的危险程度又如何。 正想着,三角印记突然发出一阵刺目的红光,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在他眼前缓缓展开。机械音再次响起: [夕村山清水秀,村民待客友善,身为外乡人的你前来拜访夕村,感受到夕村村民的热情便无法自拔。就在拜访快到尾声时,你发现了这个村庄的古怪,于是决定留下来一探究竟。现在请走出这条甬道,去探寻夕村的秘密吧。] 余宿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管前方有什么等着他,他都不会退缩。他压下喉间一声闷咳,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因雷劫而翻涌的血气,抬脚向甬道尽头走去,鞋底与石板碰撞的声音却十分虚浮。 不多时,一间古朴的屋子出现在眼前。余宿轻眨了眼,上前敲响了房门。 "吱呀——"门缓缓打开,一股诡异的香气扑面而来。屋内,一位身着铆钉皮衣的粉发男生正倚在柱子上,赤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上下打量着他。片刻后,男生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好啊,你就是第六个玩家了吧。"他把玩着手中泛着冷光的匕首,声音带着几分慵懒,"这间屋子以后就是我们的临时据点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可算把你盼来了。" 他将匕首收入腰间,抬手理了理翘起的发梢,银色耳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直勾勾盯着余宿看了好一会,久到余宿眼神不自然起来,那人才开口:“我叫蔚以利,没进副本前我是个咖啡店店主,你呢?”蔚以利侧身让出位置,屋内陈设简陋,两张木板床靠着霉斑遍布的墙壁。 余宿瞳孔骤缩,快速走进房间将门紧紧关上。方才谈论时,他用余光瞥见远处一抹不属于人类的血红色身影。此刻那股阴冷的气息正贴着门缝渗入,带着潮湿的泥土腥气。他走到蔚以利的身旁,将食指抵着唇瓣,蔚以利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靠近他一步,而后在他耳边低语:“你还没回答我呢。” 余宿皱眉瞪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余宿。”随即拉住蔚以利的手腕往房间最角落躲去。像是这措不及防的动作惊扰到蔚以利,他瞪大了双眼紧紧注视着余宿握紧的地方。 忽然!静谧不已的房间传来声响,“叩叩叩”,慢悠悠的敲门声音,却能够让人惊起一阵鸡皮疙瘩,屋外传来急促的声音:“蔚哥!快!快开门啊!有东西……有东西在追着我跑!” 余宿看向蔚以利,将头歪向门的同时挑起了眉,像是在说:叫你呢不去看看?蔚以利被他这样子逗笑,起了作弄的心思,他双手拢住余宿,笑眯眯地:“外面的人,啊,不。也许不能称作为人。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徐樊那一组出事了。” 门外那道声音,带着徐樊特有的惊慌腔调,几乎以假乱真。 余宿的睫毛忽闪忽闪,杏黄色的眸子看着他:“那便出去一探究竟。” 蔚以利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他下意识看向余宿苍白如纸的脸色,鬼使神差地越抱越紧:“你这脸色,比鬼还难看,确定要出去?” 余宿并未搭话,用行动回复了他。他挣脱开蔚以利的双手,一脚踹开房门,站在门外的东西像是被硬生生剥去外皮的人,只剩下骨骼与血肉,可嘴中锋利的牙齿又不像人类,它见门被打开以为计谋得逞,张着巨大的嘴迅速往里面冲去,嘴里时不时发出“嗤嗤嗤”的声音。 见怪物向他冲来,余宿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忘了自己的佩剑并不在这个世界,他只好在蔚以利的注视下抽出他腰间的匕首。 余宿刚握住匕首,怪物的腐臭气息便扑面而来。它扭曲的脊背如弹簧般弹起,嶙峋的指骨擦着他的耳边划过,在墙壁上留下五道冒着青烟的焦痕。余宿背后紧贴着霉斑遍布的墙壁,他看向怪物的脖颈处全是细密缝合过的黑线。 怪物脊椎发出“咔咔”错位声,诡异地弯折成弓形,喉间发出如婴儿啼哭般的咆哮。余宿手腕猛地一震,匕首堪堪隔开它撕咬上面门的獠牙,金属碰撞的火星溅在怪物脸上,竟腐蚀出一个血洞。但伤口转瞬愈合,怪物反而愈发癫狂,利爪如狂风般抓向他的要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余宿皱紧眉眼,侧身避开致命一击,后背重重地撞上木桌,碎裂的木屑扎入掌心,冷汗浸透他的后背。他想:既然是灵异类型的副本,那么符术是否能使用呢,只能赌一把了。他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指尖,鲜血在空中凝成符文的瞬间,手腕上的三角印记骤然滚烫。符文化作金色锁链缠住怪物,却在接触到它皮肤的刹那间被腐蚀出缕缕白烟。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挣断被腐蚀的锁链扑来,千钧一发之际,他盯着怪物脖颈处的黑线,突然想起典籍中记载的邪术炼制手法——这些黑线分明是用活人生祭的咒印!须得以灵力注入符文。 余宿咬破指尖,鲜血在空中凝成符文,可刚注入一丝灵力,他的经脉就传来如灼烧般的剧痛,这具凡人的躯体根本无法承受修仙者灵力的冲击。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大颗大颗滚落,却咬牙维持着符文的形态。空中显现出巨大符文,符文泛着金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他将符文打入怪物身体当中,怪物发出凄厉惨叫,浑身骨肉如融化的蜡烛化作一滩血水。他站在旁边默默看着,也不管正在流血的手,他刚才在想系统最开始的副本介绍,既然这个副本是灵异类型,那么他是否能够施展自己在修仙时所学的符咒呢? 答案已经显现出来,能,可未加入灵力的符咒威力并不大。在与怪物打斗过程中,他发现一个更有意思的事情,用注入灵力的鲜血画符文时,他的灵力居然与这个世界产生共鸣了。 没等他细细琢磨,手腕突然被温热的手扣住。蔚以利俯下身时,余宿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气突然变得浓烈,像是某种野兽盯上猎物的亢奋。 “别动。”不知何时蔚以利的声音变得嘶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伤口上,余宿浑身紧绷。下一秒,湿润的触感攀上指尖,带着若有若无的刺痛。 余宿强撑着用匕首抵住他的咽喉,气息有些不稳。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眸扫向他,继而不动声色地甩了甩被蔚以利舔过的手。蔚以利被推开还意犹未尽,他笑眯眯注视着余宿,直到余宿愤怒又疑惑地看向他时,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尖利的虎牙,而他的舌尖上还残留着余宿的鲜血,蔚以利长相本就妖孽,那赤红色的眼眸配上这一动作更是勾人。 余宿面色阴沉地擦拭被蔚以利舔舐过的手指,目光冷得能结出霜来。他分明看见,蔚以利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沾血的嘴唇。 蔚利以喉结剧烈滚动,手指死死攥紧桌沿,指尖略微颤抖。余宿看着他警惕地退后半步,对方好似察觉到他的动作,勾起了唇角,舌尖漫不经心的扫过嘴角血渍,眼神略带歉意看向他:“抱歉,你这血……”话音戛然而止,他垂眸掩去眼底猩红,用力眨眨眼:“让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说完,他瘪着嘴眼睛水汪汪地看向余宿,好似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余宿被他看的受不了,转过头去摆摆手:“下不为例。”蔚以利立马收了他那副可怜样,就想要凑上前来,被余宿无情推开。 余宿叹了口气:“说正事,别黏过来。”蔚以利一秒严肃,垂眸思索起来:“这怪物敲门时所模仿的声音是六个玩家中的其中一个——徐樊,你没到之前,我们五个玩家在大厅互相介绍过了。房间是两两分组,很不巧,我和你这个一直不见踪影不知是人是鬼的玩家分配到了一起。不过还好,长得倒像个仙人,身手也不错。” 余宿挑眉看向他,正对上蔚以利揶揄的眼神,他抬头示意继续。蔚以利轻抬眉头,眼神转动:“那只怪物应该是去过徐樊那间了,才会模仿徐樊的声音引诱我们开门,只是没想到碰到个硬茬。”他边说便摇头仿佛在为那怪物惋惜,“啧啧啧。” 余宿思索着他的话,动作顿住:“那岂不是……”话未说完,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死……死了!他死了!” 余宿与蔚以利的眼神对视上,两人不约而同直起身打算一探究竟。 第2章 白囍 陈旧的窗棂被蛛网封得严严实实,仅仅透出几缕昏暗的月光,在地面蜿蜒的血泊反射出诡异的光晕。徐樊的鞋子陷在黏腻的血泊当中,每挪动半分都发出令人咬牙的“滋滋”声。腐臭味混着铁锈味直冲鼻腔,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觉自己将嘴唇咬出了血。 墙角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蜷缩着,原本的衣物早已被撕扯成破布条,松弛的皮肉垂挂在变形的骨头上。最骇人的是胸口那个拳头大的血窟窿,断裂的肋骨如同山峰般刺向空中,隐约可见心脏位置的森森白骨。 徐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喉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像是怕惊扰到面前的尸体,他全身颤抖不敢走动一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实在无法理解,不过睡了一觉,自己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而前一晚还在身边安然入睡的人,转眼就在他眼皮底下死了,死得毫无声响。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徐樊瞪大了眼睛看向房门,手指颤抖地摸上身边唯一尖利的木棍。直到房门打开,面前出现一位银白色长发男子。 男子如瀑一般的长发在腰后用天青色的绸带拢在一起,发丝柔软且富有光泽。几缕碎发随意地垂落在脸庞,为那精致的面容增添了几分亲和。 高挺的鼻梁好似精心雕琢的玉石,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脸部立体轮廓。唇形优美,淡粉色的嘴唇微微抿起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与柔婉。丹凤眼微微上挑,眼眸呈琥珀色,澄澈明亮。 现在,那双丹凤眼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还是没有松开防身的木棍:“余宿?真的是你?” 还没等余宿回应,身后人的声音先一步:“你们,认识啊?”蔚以利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满是探究。徐樊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冲上前去。 也没管蔚以利问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蔚哥,刘哥死了。”说着他颤颤巍巍的手指指向地上那具尸体,随后迅速收回了手,别过脸不敢在看。 这一转头,又撞进余宿的目光里,离得近了,他才注意到余宿下巴上那颗红痣,在那谪仙般的面容上,显得格外魅惑。他晃了晃头,将这些想法抛诸脑后。 余宿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下巴上的红痣,丹凤眼微眯。徐樊脱口而出的“好巧”让他心中警铃大作——这具身体的原主与他容貌相同,却无一丝灵力。而面前这人显然将他认作了“熟人”。 方才与怪物交手时经脉撕裂般的剧痛还在提醒他,这幅凡人躯壳根本承受不住他的仙力。但微弱的灵力勉强能在其中激发出来。他是因雷劫来到此处,那么,原先的余宿又去了哪里。 压下这些思绪,余宿将目光投向地上那具尸体。他蹲下查看尸体,眉头微蹙——死者心脏处的伤口像是被怪物用爪子硬生生撕裂开的,与之前来袭击他们的怪物利爪形状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尸体脖颈处有着与之前那怪物相似的黑线。这头颅,好似断头的布娃娃被人用针线缝上一般。 “你们看这个。”他一出声屋内两人同时向他看来,他扯下死者衣领,露出脖颈处密密麻麻的黑线:“方才我与怪物搏斗时,在它的脖颈处也见过相似的线痕。”那怪物当时正是用徐樊的声音引诱他们开门,而那时徐樊等人还平安无事。 “徐樊,夜晚时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吗?” 他见蔚以利好整以暇地看着徐樊,便知对方想必也想到了关键之处。徐樊挠挠头,脸颊泛起红晕:“我……我太害怕了,缩在被子里动也不敢动,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半夜好像听到有人敲门……” “我们也遇到同样的情况,怪物伪装成你的声音敲门求助……”余宿神色凝重,“这些怪物需要引诱目标主动打开房门才能下手,这间屋子或许存在某种禁制或死亡规则。” 蔚以利挑挑眉看着他,点头补充:“正是如此,恐怕是怪物用声音诱骗刘丙开了门,才会只杀了他,而放过了你。” 徐樊恍然大悟之际,一阵刺耳的喇叭声突然响起,伴随着喧天的锣鼓,仿佛有喜事发生。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清楚,原定的喜事是在明日,绝非今晚。 带着满腹疑惑,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刻意放轻了脚步,警惕地拉开了房门,循着声音走去。 越靠近声源,那嘈杂的声响就越震得人耳膜生疼。绕过一处破旧的房屋,前方一座窄窄的小桥映入眼帘。只见远处,一队人抬着喜轿,正敲锣打鼓地经过小桥。抬轿的人步伐整齐,可神情却异常木然,似被提线操控的木偶。喜轿上装饰着大红的绸缎,可那红色却红得发暗,仿佛被鲜血浸泡过。 就在这时,另一队举着丧旗的队伍与抬轿的队伍迎面撞上。白色的旗幡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墨字似在扭曲蠕动。抬着棺材的人们脚步沉重,却又透着一种急迫。棺材通体漆黑,上面的红色符文闪烁着诡异的幽光。 唢呐声陡然凄厉,锣鼓点变得混乱狂暴。抬轿的队伍与举着丧旗的队伍在狭窄的小桥中央僵硬对峙,但气氛却剑拔弩张。红白纸钱漫天飞舞,诡异交融。 雾气骤然变浓,诡异的气息开始弥漫,原先房屋的方向模糊不清,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只有桥对面的方向,在混乱中隐约可见,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周围的空气在桥对面宅院牌匾露出的瞬间骤降,四周好似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余宿在牌匾露出的第一瞬间就捕捉到,他眯起双眼,试图将牌匾上的字眼看清楚,却听见身旁的人轻笑一声:“林府。”他转眼过去,恰好对上蔚以利的目光。 反倒是徐樊在听见林府两个字后,结结巴巴地开口:“林……林府!对,夜晚听刘哥提过一嘴,说这村里最有钱有势的就是林家,明天要办喜事的就是他们家的小姐……可这……这丧事……” 余宿看着桥上乱作一团的队伍,垂下了眼:“红白相冲,自古以来都是大凶之兆。”蔚以利眯起赤瞳接着他的话:“原本该是明天的喜事,今晚却提前来,又与丧事相撞,看来是林府的喜事本身就有大问题。源头,必然在那座大宅子里。” 余宿揉了揉眉心,压下翻涌的气血,眼神锐利地看向林家宅门的方向。他深知凶险,但更明白线索就在眼前,逃避不是办法 。他沉声道:“去林府。源头在此,避无可避。” 蔚以利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后跟上了他的步伐。徐樊看着在漆黑环境穿梭的两人,虽然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你们等等我啊!” 林府黑漆木门前,五盏幽绿色的灯笼悬浮在半空,排列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灯笼散发出冰冷不详的绿光,将门前的石板路和紧闭的朱漆大门照映得如同鬼域。灯笼的材质非纸非布,更像是某种透明干枯的皮,在灯芯的映射下隐约可见青紫色的脉络正在跳动。 浓重的血腥味和木头的腐朽味扑面而来。门窗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暗红色手印。那些手印大小不一,有新有旧,有些像是挣扎拍打后留下的痕迹,有些则是直接深深抠抓留下的痕迹,仿佛无数冤魂曾在此绝望拍门,试图逃离这座宅院。 徐樊下意识想靠近观察悬浮在空中的灯笼,余宿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回:“别动!”话音未落,一只路过的野猫不知从何处窜出,好奇地扑向其中一盏低矮的灯笼。 猫爪刚出碰到灯笼表面那层干枯的皮,只听“嗤”一声轻响,伴随着野猫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接触点瞬间升起一股浓烈的带着恶臭的白烟,野猫的爪子连同小半截前腿,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在短短几秒内化作一滩冒着气泡的黄绿色脓水。野猫抽搐着倒地,身体立刻干瘪萎缩,最终只剩下一小滩污迹与几缕焦黑冒烟的猫毛。 徐樊吓得面无人色,差点撑不住瘫软在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尖叫出声,看向灯笼的眼神充满恐惧。 蔚以利赤瞳微缩,兴趣盎然地舔了舔嘴角:“哦?有意思,碰不得的灯笼。”他看向余宿,“仙人,有何高见?硬闯怕是不行呢。” 余宿脸色凝重,听到蔚以利的称呼也只是静静地瞥了他一眼,强忍身体的不适,凝神观察。琥珀色的眼眸在幽绿光芒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皎洁月光洒落,宛如一层朦胧的轻纱,覆在他脸颊之上,柔和的光晕模糊了五官的棱角,倒真真映衬了那句仙人。 五盏灯笼看似随意漂浮,但细看之下,他们漂浮的高度,彼此之间的距离,以及灯笼表面皮肤的纹路走向似乎暗藏某种规律。他隐隐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气的流转被强行扭曲禁锢。 余宿的目光扫过门窗上的血手印。他突然注意到在靠近门框右下角一处不起眼的位置,青苔在台阶上蔓延,而这些青苔的生长趋势有些特别——它们并非随意生长,而是每片青苔相对清晰,间隔有序地向上生长。 余宿抬起眼,重新看向那五盏灯笼——他知道灯笼的排列顺序从何而来了,方才无意之间看见的青苔点醒了他,这两者的排列顺序都与北斗七星的位置一致。 他思索片刻;“这五盏灯是邪术凝聚成的怨气节点,也是守护林府宅院的禁制,它们形成了一个阵法,直接触碰会引起反噬,下场就如那只野猫。必须找到正确的顺序熄灭它们,强行破坏或顺序错误都可能引发更恐怖的后果。” 蔚以利抱着手臂,若有所思:“怪不得你看着那片青苔,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是你已知道这些排列规律了。”他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灯笼和青苔,仿佛在印证什么。 徐樊听见这话犹豫地凑上前来,眨巴着眼:“啊!这不就是北斗七星吗?”他感受到两人的视线干笑两声:“我其实记不清楚具体星位,只记得哥哥说过北斗像勺子。” 余宿尝试引动一丝微弱的灵力去感知灯笼。灵力一接触灯笼周围的空间,立刻感到一股阴寒刺骨,充满怨恨与绝望的负面能量疯狂反噬,胸腔骤然刺痛,经脉中翻涌的剧痛恰似千刀凌迟。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强行切断了联系。就在那一瞬间他听到了无数凄厉的哭嚎和绝望的哀求在灯笼内部回荡。 第3章 白囍 血液从余宿的唇齿中溢出,沿着唇角蜿蜒,重重地砸在锁骨凹陷处,在锁骨处汇聚成小小的血泊,随着急促呼吸,猩红的血液也随之晃动。 蔚以利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冷峻。他伸出手,想要把大口喘着气几乎支撑不住的余宿揽在身边,却有人比他快一步。他收回滞留在空中的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神却还是忍不住往徐樊身旁的余宿身上瞟。 余宿在徐樊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但眼前阵阵发黑,耳鸣几乎掩盖他的听觉。他感受到徐樊手心传来的温度,这些微弱的温暖根本无法驱散体内肆虐的阴寒和经脉寸断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仿若置身于冬日,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锁骨处那滩随着呼吸晃动的血泊在幽绿残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蔚以利看着徐樊搀扶余宿的手,赤瞳微眯,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尖利的虎牙 。他轻嗤一声,语气带有惯有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啧,小徐倒是眼疾手快。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扫向漂浮在空中,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幽绿色灯笼:“现在可不是上演苦情剧的时候。” 徐樊被蔚以利的话刺得耳尖泛红,但感受到余宿冰冷颤抖的身体,他还是咬咬牙挺直了脊背,手臂更加用力地支撑着余宿:“我能扶好余宿!蔚哥你就放心吧!” 余宿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他结合青苔的生长顺序和北斗七星的结构,迅速在脑中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星图。他看向灯笼:“青苔的生长间隔和方向,暗示了北斗七星中关键五颗星位的流动路径。青苔位于门槛处靠近潮湿边缘那便是水位。我们需要按照青苔指示的生长路径,也就是七星流转的生路顺序,来熄灭对应灯笼的位置。” 最后他又紧盯着悬浮得最高的那一盏灯笼,强调:“北斗主生杀,顺序错乱,恐引死劫降临。” 徐樊盯着灯笼排列,目光灼灼:“对!我记得哥哥说过,北斗七星像把勺子,从勺口到勺柄,依次是天璇、天玑、天权还有……” 徐樊努力转动着脑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名称,就在这时蔚以利接着他的话:“玉横、摇光。这有什么难的。”徐樊循声看去,只见蔚以利对他挑挑眉,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 蔚以利抱着手臂,目光在青苔,灯笼和夜空之间流转,他不知何时已踱步到离灯笼更近的地方,微微歪头打量着最高那盏灯,仿佛在看什么新奇玩意。他小声嘀咕:“飘这么高,也不怕风大闪了腰。” 余宿紧盯着空中几盏灯笼,思绪万千,这些灯笼的顺序和走向实在熟悉。刹那间,一种深入骨髓带着铁锈气息的寒意笼罩住他。 模糊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几道深褐色液体蜿蜒向上,渗入砖缝的痕迹与眼前青苔的纹路竟诡异地重叠。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杂着滔天怨愤的绝望感,如同刺骨的寒水瞬间淹没了他。这感觉,与他当年在某个邪阵笼罩的灭门现场如出一辙。 一个冰冷的名称伴随着彻骨的恐惧瞬间在余宿脑海中炸响——五魂阴锁阵。这青苔暗示的并非是生路流转,而是禁锢怨魂的节点轨迹,这阵法是炼化! “不对!”余宿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这青苔指向并不是生路顺序,而是禁锢节点。北斗的刻字里面是五魂阴锁阵,也就是一道锁魂阵法。” 他猛地看向那盏悬浮的最高,怨气最盛的灯笼,好似能感受到里面被强行束缚的滔天怨恨。“顺序若错,并非引动死劫,是会撕裂,引爆所有怨魂。” 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余宿的话语,或是单纯被那点幽绿色灯光吸引,蔚以利毫无征兆地突然伸出手指,极其随意地朝着那盏悬浮的最高的灯笼,隔空屈指一弹。 徐樊的惊呼卡在嗓子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蔚哥!别!”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难以置信的惊愕。他并非在指责蔚以利,他只是完全无法理解,蔚以利怎么会如此莽撞!他心中对蔚以利有种本能的信任——是这个人,在上个危机中把他从怪物爪下拽了回来,这份救命之恩,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相信余宿的判断,余宿并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但同时他脑海中闪过蔚以利将他从怪物扑杀中拉开的画面,那份力量和保护感如此真实。 余宿瞳孔紧缩,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要不顾伤势强行凝聚灵力。 然而,预想中的惊天反噬并未到来,只见那被蔚以利动过的灯笼——其表面的暗绿色光芒极其诡异,如同被戳破的水泡般向内猛地一缩。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变得极其微弱且不稳定,灯笼本身也剧烈摇晃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坠落。 但,它并没有被熄灭。 “呃,好像劲用小了。”蔚以利收回手,看着那盏光芒明灭不定,摇摇欲坠的灯笼,瞳孔微缩。快速扫视灯笼四周,确认没有阵法反噬迹象后,才恢复吊儿郎当的表情,随即他耸耸肩,转头对余宿和徐樊露出一个尴尬的无辜笑容:“咳,我就想试试,谁知道这灯笼这么不堪一击。” 他收回手,看着那盏被他弹得光芒黯淡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的玉衡星位,赤瞳里难以察觉的意外迅速地被惯有的玩味取代。他慢悠悠转过身,面对余宿几乎要杀人的冷峻目光与徐樊那惊愕困惑的眼神,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极其自然地抬起刚才作案的手指,放到他们眼前,像是检查手指上有没有沾上脏东西似的吹了吹,尽管他的手指并没有碰到灯笼。 “哎呀。”他刻意地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听不出半分真诚的歉意,反而带着点无辜和推脱:“手滑了。”他甚至无辜地笑了一下,动作随意地像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谁知道这灯笼这么娇气,隔空弹一下都受不了。”他无视余宿愈发冰冷的脸色和徐樊着急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目光又回到那盏摇摇欲坠的灯笼,嘴角勾起一个满不在乎的弧度:“不过,你们看。这不也没什么事吗。说明仙人的话也不全然正确啊,对吧小徐。” 被他点到名的徐樊并没有附和他。反而少见地皱起眉头,沉默地看向他,眼神里交织着困惑与未散的惊愕。徐樊的沉默,以及那看向蔚以利时下意识流出的依赖与困惑,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入余宿的眼帘。 余宿的目光在徐樊紧锁的眉头和蔚以利那玩世不恭的脸上轻轻掠过。刹那间,一种近乎荒谬的了然冲淡了身体的剧痛和喉间的腥甜。 他松开了徐樊搀扶的手,身体因剧痛和虚弱剧烈地晃了一下,却硬生生凭借惊人的意志力稳住了身形。 “不必扶了。”他嘶哑的声音陡然在静谧的环境响起,听不出情绪,却比方才的警告更让徐樊心头一紧。余宿甚至没有再看徐樊一眼,他抬起手,用袖口随意地擦去唇边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漠然的疲惫。然后,在徐樊错愕的目光和蔚以利饶有兴味的注视下,他竟低低地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极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 “阵,还是要解的。”笑声敛去,余宿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他不再理会身边两人各异的心思,琥珀色眼眸重新锁定那五盏灯笼,尤其是那盏光芒黯淡却仿佛在无声积蓄着什么的玉衡位灯笼。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怨气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他无视了蔚以利刚才造成的干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全部心神沉入对阵法轨迹的推演上。青苔的路径以及北斗的方位,还有那附着在灯笼上紊乱却有迹可循的怨气,在他脑海中不断计算重组。 最终,他有力地睁开了眼。精准的看向了悬浮最低,怨气相对较弱的那盏灯笼——天璇位。此刻,周围的雾气悄无声息地蔓延上来,带着一股潮湿闷热的气息,四周环境被雾气遮挡,眼前能看清的竟只剩林家宅院门前。 天璇位为生门起点,相对温和。需要用干净之物象征性地安抚,引起阵法流转。 “徐樊,天璇位也就是最低的那一盏。用你身上最干净的东西触碰灯笼底部,三息即离,快!”被余宿点名的徐樊愣了一下,随后咬牙撕下自己身上相对干净的内衬衣角,手抖得厉害,但在余宿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他还是鼓起勇气冲过去,颤抖着用衣角快速触碰灯笼底部。 他收回手,迅速地跑回来,宛如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 只见灯笼幽绿色光芒温和地鼓动几下,如同烛火被轻风吹拂,随即缓缓的熄灭,化作一滩黑色的灰烬。周围压抑的气息似乎极其微弱地松动了一丝。 余宿稍稍松了口气。徐樊惊魂未定看见灯笼并无异常,终于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他下意识想要靠近余宿,却被对方无声躲开,眼神一黯。 紧接着,就是悬浮微高,光芒比天璇更盛的天玑位,这盏灯笼受方才阵法波动影响,开始轻微旋转。 余宿吐出一口蕴含微弱灵力的真气,用食指和中指凌空画出一道极其简化的符文。符文光芒暗淡,并不像之前那样金光闪闪,它艰难地飘向天玑位灯笼。 符文接触灯笼瞬间,灯笼剧烈反抗,幽绿色光芒骤闪,试图吞噬符文,余宿闷哼一声,身体摇摇欲坠,但他眼神坚定,强行维持符文。符文缓慢渗入灯笼,光芒在剧烈闪烁后归于平静,最终熄灭。 余宿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灵力彻底枯竭。银白色的发丝垂落在他脸庞,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发丝随风飘荡。他昏昏欲坠,几乎撑不住要阖上眼。徐樊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余宿抬手制止。 蔚以利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余宿,赤瞳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他上前一步,无视余宿的抗拒,强行把他拢在身边,强大有力的手臂支撑着余宿。他紧盯着余宿的侧脸,不愿错过任何一丝他的神情:“需要我,搭把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