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武:赶海狩猎带老婆吃香喝辣》 第9章 准备连夜启程,出发屯边! “这几年要不是我八字够硬,还有我爹娘在泉下保佑,早就被你们这群吸血虫榨成肉干了!” 赵平安冷笑着看着院中三人,语气里满是讽刺。 他可不信陈桂秀真敢撞门柱,反倒借着众目睽睽,把这些年来受的委屈和愤怒全都抖了出来。 “他赵长财是没爹没娘,还是我跟他一母同胞?凭什么要我照顾?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种出来的呢。” “当年我爹娘尸骨未寒,你们就去抢人家感恩送的五十两银票,给赵长财添衣加被。结果我在床上肠绞痛到起不来,你这个做奶奶的,竟然从外面扯几根狗尾巴草塞我嘴里就算打发了!” “这亲情,我可真受够了。” 围观的街坊邻里听得真切,一个个面露不忍,有人低声议论。 “那时候平安瘦得皮包骨,我还以为是孩子伤心难过,没想到竟是被自家人给饿的。” “也就欺负娃没爹娘撑腰,要不早给这几个老的不知道打成啥样了。” “满口胡言!今天你若不为我大孙子洗清冤屈,就给我滚出赵家门!” 陈桂秀脸皮一阵红一阵黑,听不下去,挥着拐杖就往赵平安额头招呼过去。 赵平安身子一侧躲开,眼神讥诮:“赵家祖坟冒烟了?能保我高中状元?告诉你,我还真巴不得早点跟你们这帮老鼠精划清界限,免得沾上你们的烂事!” “忤逆!忤逆长辈,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赵有德气得额头青筋暴跳,胡子乱颤,声如洪钟。 “天要是有眼,第一个劈的就是你们这些吃绝户、抢孤儿银子的混账玩意儿。” 赵平安说完,突然朝墙根走去。 他抓起粪桶,提在手里,冷眼扫过三人。 陈桂秀吓得脸色煞白,吱一声转身就跑。 “哎呀我的命啊!” 她提着拐杖撒腿逃窜。 黄菊霞一边尖叫一边提裙子往外蹿。 赵有德反应慢了半拍,也赶紧拽着袍角踉跄而去。 “活该!对付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亲戚,就得这样。” “打得好!泼得妙!可惜没泼着。” “这才像个爷们儿!” 街坊们看得痛快,纷纷拍手称快,院子门口顿时成了笑声一片的看台。 赵平安手提粪桶,面无表情看着三人逃窜的狼狈背影。 这些人平日里不干人事,如今总算也被恶心了一遭。 不过他知道,这事儿不算完。 赵家人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他收回视线,拱手向围观的街坊们道谢,然后关上院门,回屋继续收拾东西。 夜色降临。 李玉兰回来了。 赵平安没有细说下午与赵家争执,只简明扼要地告诉她,他决定彻底跟赵家断绝关系,马上启程前往北疆屯边。 “嫁鸡随鸡。”李玉兰声音不高,却毫不犹豫。 赵平安把她拉进怀里,轻声道:“那边环境可能会苦,但我向你保证,咱们家以后再也不用被人敲门抢粮食,更不会有人动你一根汗毛。” “那……小妹呢?”李玉兰试探着问。 “一起走。”赵平安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坚定。 “既然都要跑路了,那小姨子欠的那些钱也不用还了。省下的钱,到了别处,我们重新开始!” 李玉兰听得眼眶泛红,死死抱住他不放手。 夫妇俩连夜收拾行李。 李玉兰随后去找李云珠,一家人准备动身离开。 深夜时分。 赵平安生怕赵家人半夜找上门闹事,干脆在堂屋点上蜡烛,手边放着三齿铁耙,守了一夜。 “砰砰。” 门外响起敲门声。 赵平安立刻警觉,攥紧铁耙,蹑手蹑脚靠近院门:“谁?” “是我。” 宋大年的声音传来。 赵平安这才松了口气,打开门。 宋大年身后站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夜色深沉,看不清容貌。 “平安,镇长家的侄子来了,带着银票过户。” 壮汉伍善仁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宅子加上两亩田,四十两银子,立刻签字盖手印,银票立给你。” 赵平安眼睛一亮,连忙接过笔墨签好名字,按下手印。 银票一捏在手里,他总算松了口气。 “宅子顺利出手,我也不耽搁你们,等会儿就启程上路,不特意告别了。” 宋大年看了眼屋里堆得整整齐齐的行李,略感惊讶:“这么急?” “既然撕破脸了,还是早走早轻松。” 赵平安苦笑一声。 “也成。那边的事你别担心,人证物证都在,赵长财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宋大年话中有话,显然暗示结果已定。 赵平安抱拳致谢:“多谢宋叔。” 等二人离开,李玉兰和李云珠也赶回来了。 赵平安赶着驴车,一边安顿妻妹二人上车,一边把家当往车里塞。 天刚蒙蒙亮。 赵平安赶着驴车,三人就这样踏上了前往边疆舟县的逃亡之路。 与此同时。 赵家三老得知判决结果,火速赶往镇上巡役所想再闹一场。 巡役所官员气得不轻,直接甩出判决书。 “赵长财在宋家宗祠奸污人妻,破坏乡里和睦,恶劣影响重大,罚款五十两,发配北疆屯垦三年。” “冤枉!我孙子是冤枉的!” 陈桂秀一听,惨叫一声就往地上扑。 她知道北疆那是什么地方,野兽横行、匪患不断,敌国时有骚扰,这一去,怕是活着回来都难。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再敢闹,连你们几个老东西也一起发配!” 巡役长官连夜值班,脾气暴躁,眼神一寒。 赵家人这才闭了嘴,缴上罚金灰溜溜回了家。 回家路上,三人一言不发,个个面色铁青。 七日转瞬而过。 他们跑上跑下,砸银子找关系,但判决根本无法更改。 傍晚,赵长财被允许返家一次,与家人告别。 一进屋门,他就踹开大门,暴吼道:“整整五十两,全被赵平安那个狗杂种害了!” 五十两,已是寻常百姓三年的总收入,换来三年北疆苦役,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黄菊霞坐在一边抹泪:“这可是老娘省吃俭用攒下的娶媳妇的钱啊,一下都没了……” “钱没了再挣,你儿子要真在北疆熬不住,那可就……” 赵奎阴沉着脸低声开口。 ‘砰!’ 赵长财一拳砸在墙上,怒吼道:“老子要宰了那混账!” 第10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你可闭嘴吧!你是想让全家跟你一起去北疆送死?” 赵有德一巴掌抽过去,震得屋里都安静了。 “这次多亏了赵奎还算有点用,宋家没落井下石,不然你连活命机会都没。” 赵家众人听得心惊肉跳。 赵奎眼神阴毒:“这账不能这么算。赵平安必须连本带利吐出来!” 其余几人闻言,表情一个比一个阴沉。 镇长那边走不通,宋家又铁面无情。 难道就整不了一个孤儿寡妇? “这几天忙得都快忘了那小杂种了。”黄菊霞咬牙低声说。 她猛地站起,提着裤子往外走:“今儿老娘非扒他三层皮,再把李玉兰送进青楼,搅个稀巴烂不可!” “等下。” 赵奎喊住黄菊霞,眯着眼道。 “据我所知,以前老二每月都会从嘴里扣下一点埋在床底存起来,多年下来少说也有个二三十两,去找出来给咱们家回回血。” “哼!太好了!老子马上就去找!顺便再打断那畜生的双腿扔去喂野狗!” 赵长财双目喷火怒吼道。 他作为巡役所的一员,一旦没有顾忌下死手,赵平安没有任何反抗可能! 赵奎碍于甲长身份,不好出面。 黄菊霞带头,领着大儿子还有婆婆,“砰砰”猛拍赵平安家远门。 “诬陷我赵家长孙,不忠不孝的丧门星,快给我滚出来!”陈桂秀咆哮道。 院内没有回应。 “轰。” 赵长财满腔怒火,一脚踢在大门上。 门板“咣当”一声,直接趴在地上。 祖孙三人气汹汹地冲进院子。 “谁他娘的大白天打搅老子清梦!” 雷鸣般的吼声从屋内传出,紧接着伍善仁提着把刀冲出来。 伍善仁常年替镇长镇守青楼,往那一站,跟座山一样巍峨雄壮。 常年去喝花酒的赵长财岂能不认识,吓得面色发白,蹭蹭往后退:“你……这不是我弟家吗?” 赵长财不理解伍善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去你大爷的,勾引别人宋家儿媳的垃圾,也敢和老子攀亲戚。” 伍善仁挥舞着刀就要砍过去。 赵长财吓得连滚带爬:“伍老大手下留情,小弟不是那个意思……” “踢坏老子大门,不是那意思还是什么意思!”伍善仁紧随其后,怒火未消。 黄菊霞、陈桂秀怕得要死,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赵长财被砍死,连忙上前阻挡。 然而,伍善仁见大门被毁坏,怒火直冲天灵盖,妇女老弱照砍不误。 “没来错,这就是我叔家……” 赵长财趁着母亲、奶奶挡刀的时机查看屋子,确定没走错,嘴唇颤抖着尖叫道。 伍善仁稍微清醒了些,本着不能让镇长落人口实,没有直接出刀,而是掏出身上带着的地契摔在地上:“给老子看清楚房子属于谁的。” 黄菊霞瞅了一眼地契,当即忘了刀在跟前,嗷唠嗓子尖叫:“赵平安竟敢私自卖掉田宅!” “赵平安滚出来!不要以为找个人就可以唬弄老子!” 赵长财不信地契是真的,失智般大吼大叫。 伍善仁一脚踹在赵长财脸上:“田宅是老子的!” 房子早被赵家长辈划为长孙未来娶媳妇用的,一家子都不能接受这被卖的现实。 “放屁,我没点头这房子就卖不了!”陈桂秀尖叫。 黄菊霞紧跟着张牙舞爪:“没错,我们家一铜板都没见着,这买卖就不成立!我夫君可是甲长,小心我到保长哪儿告你强占民宅……” “告你老娘!” 伍善仁双眼冒火,“啪”地一刀背抽在黄菊霞脸上。 黄菊霞脸红肿得像发酵的柿子,牙齿都被打崩,嘴角溢出鲜血。 “老子跟你拼了!” 赵长财一想到被发配北疆需要带钱,也顾不得害怕,抓起奶奶掉在地上的拐杖就冲上去攻击。 赵长财能被选中当巡役,实力是有的。 可对上的是被镇长委以重任的伍善仁,还是根本不够看。 三两下,拐杖就被砍成几段掉在地上。 若非伍善仁不想杀人,赵长财瞬间就得没命。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赵长财被单方面压着暴揍。 “杀人啦,徒匪要杀人啦……” 陈桂秀老胳膊老腿不敢上前,只能在一旁拍着腿嚎叫。 黄菊霞倒是敢冲上前,但只要靠近,就被一巴掌抽回来。 转眼间赵长财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臂骨头都被折断,杀猪般的惨叫声在村子里回荡了数百米,继续下去恐有性命之危。 “好汉,绕过我儿,这房子是您的,我们这就走……” 黄菊霞盯着乌青的脸,哭着跪地搓手求饶。 伍善仁这才收了手,单手提溜赵长财,随手扔到院子外头。 黄菊霞婆媳二人连一点怨气都不敢发作,出去扶起赵长财,搀扶着离开。 这一家人便宜一点没占到,反倒被打得狼狈不堪。 这,便是赵平安临走前送上的一份大礼。 前身主人在青楼喝花酒时曾听伍善仁提过想置办田宅,因此那天去宋家时就特意提醒过此事。 当得知宋家的媳妇竟与赵长财勾搭上,身为族长的宋长年怎会不竭力办事,顺势给赵家一记眼药? 与此同时,赵平安披星戴月,赶着驴车终于抵达舟县县城。 在城里短暂停留,办理好相关手续,并采购生活所需之后再次启程。 半月后,东湖乡仁风村远远在望。 大武王朝打下舟县之后,原住民举族搬迁,留下的房屋被朝廷招募来屯边安疆的百姓占居。 三年过去,如今能住人的房屋不多,剩下的大多破败不堪。 村里便划定出集体暂居点,好让新来户入住。 这里面山背海,环境不错,但房屋极为简陋,厨房共用,睡觉地方除了一张土炕和吃饭用的破桌子,几乎一无所有。 纸糊的窗户还漏风,冬天快到了,就算不下雪,也能把人冻成冰棒。 赵平安赶着驴车一路问过来,看到这条件差点调头走人。 今儿个来的还有八个新人,有人已经哭红了眼睛。 不多时,村长杨秋生领着三个巡村人员走来。 众人纷纷拿出相关文书。 为了方便边境管理,文书上都注明户籍地及家庭成员等情况。 轮到赵平安时,杨秋生多看了他几眼。 能带着妻子和小姨子一起来的,绝非一般心思,说明是打算真心扎根,而不是来捡漏、混日子的。 “你们不熟悉这里的规矩,我现在讲一遍,都好好记住了。” 杨秋生把文书还给赵平安后,面向众人,负手而立,神色严肃道:“为了便于管理,朝廷采用特殊制度……” 仁风村背山面海,环境恶劣,时常遭敌国伪装的海盗侵扰,或有野兽出没,村里被迫采用集体劳作方式。 目前分为赶山、捕鱼和种田三支生产队伍,村民会按需被分配至其中一支。 前两支队伍的成员需按村里根据仓库余量、季节天气等因素核定的标准,每月上交一定物资,剩下的才能自用。 种田的则不用月供,只需每日上工挣工分,再以工分在村里的杂货铺换取粮食、鱼肉等生活物资。 “计划经济!” 赵平安脱口而出,这和他穿越前的世界特殊时期不是一样的做法吗! 第11章 老子的女人也敢调戏,活腻歪了! 因话被打断,惹得杨秋生皱眉,赵平安察觉到后赶紧道歉。 杨秋生才继续宣读规矩:“除了这三支生产队伍,村里还设有一支巡逻队,负责日常防范敌情、野兽袭扰,也监督各支队伍的工作并记录工分等杂务。” “巡逻队当前满员,就不多介绍了。” 杨秋生顿了顿,扫视众人一圈,继续道:“给你们三天熟悉环境,之后无论男女都必须加入一支生产队伍。” “现在你们自行安排入住房间。” 交代完毕,杨秋生带着巡逻队员离开。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姐夫……” 驴车边,李云珠拉着姐姐李玉兰,脸色苦涩。 “听说北疆冬天地面、河道都会结冰,种田是不能指望了,手头又没工分,怕是要坐吃山空了。” 她当了几年寡妇,受尽了生活的苦,面容蜡黄,憔悴万分。 可哪怕如此,那眉眼间依旧藏着一抹难掩的秀美。 细长的凤目稍稍一抬,便有种说不出的柔媚。 那削瘦的脸颊虽失了几分圆润,却更衬得轮廓清秀、骨相分明,尤其那一低头的温顺模样。 仿佛旧年间被精心呵护过的美人胚子,即便蒙了尘,也遮挡不住那与生俱来的姿色。 “嘿嘿,没想到还有娘们儿会主动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陆远仁朝着赵平安三人怪笑狂吞口水。 李云珠当了几年寡妇,太清楚陆远仁动作背后的意味,厌恶夹着恐惧,挽着姐姐李云珠的手猛颤抖。 李云珠也很害怕,紧忙低着头避开和陆远仁对视,并轻轻拍着妹妹的手无声安抚。 “比较瘦的小娘们,叫啥名字呢?” 陆远仁无视赵平安,跟两女人吹口哨吆喝。 赵平安怒火中烧,须知妻子已经把小姨子配给自己做小了,那就是自己的女人,岂能任别人侮辱。 还有在外面一旦自己表现得懦弱,那将要面临的就是无尽的欺负! 赵平安显然不是任人欺负的主! 他默不作声走上去,在陆远仁还没意识过来前,‘啪’地一巴掌狠狠抽上去。 陆远仁体格还可以,但远不比上重生后被系统增强过基础的赵平安,一屁股跌上嘴角溢出鲜血,耳朵嗡嗡作响。 其他人吃惊后退。 “老子的女人也敢调戏,活腻歪了!给你小雀儿剁了喂狗。”赵平安说着抬起脚。 陆远仁吓得手捂裆部,双腿并拢夹紧,嘴里磕着鲜血喊道:“村长救命啊。” 带着人没有走远的杨秋生停下来,转头道:“消停点,村里没有余粮,不上工就全他娘跳海喂鱼去。” 这里可不必内地,村长就是土皇帝,要是犯错被杀白给,陆远仁急忙禁声。 赵平安也不想刚来就惹大风波,便也收了脚瞪了一眼陆远仁警告,离自己妻子和小姨子远点,转身回驴车边。 李玉兰姐妹怔神。 “别怕,谁敢动你们一根毫发,我断他十指。” 赵平安在姐妹面前停下双目精光闪过。 姐妹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小声:“嗯。” 不信任我? 赵平安猜想,姐妹认知里那个赵平安一直以来都是羸弱愚孝的男人,没有依靠的想法,所以被陆远仁言语侮辱,都没想求助自己。 但信任不是一朝一夕,慢慢改变就是了! 赵平安暂时放下准备搬行李。 “集合,我来分房子。” 杨秋生怕众人又闹事返回来主持工作。 “睡觉地方有三间,两大一小。在你们没有能力建自己房子前,小的两个女人住,其他人分成两组各自找铺位暂住。” “快入冬了,天气比内地恶劣,记得糊窗户搞好保暖设施,冻伤自己负责,距离最近大夫得是十几公里外的镇上……” 杨秋生很负责,该提醒都提醒:“此间我一并说明了,朝廷规定实边第一年,每人每月可领5斤基础粮。” “就那么一点点,是把我们当小鸡仔喂啊?” “我不是犯错而是主动过来为朝廷效力的,也只能领5斤基础粮?” “不会是有人半道截走了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 本来没有发放基础粮也就罢了,毕竟都知道屯边条件差,但现在有发放,那就要好好说道了。 5斤粗粮能吃几天? “闭嘴!” 杨秋生脸色发黑爆喝:“你们当中绝大部分人犯了事,原本得关在牢饭吃泔水。现在能来屯边有免费基础粮拿,还能干活挣工分去杂货铺换物资,不感谢朝廷恩赐还大言不惭。” “再提醒你们一句,这里不是内地,收起你们公子爷脾气老实干活,否则当天就扭送镇上边检司接受审判。”杨秋生阴沉着脸说道。 巡检司是大武王朝为新打下的疆土专门设置的机构,介于赵平安前世乡和县之间的级别。 拥有一正一副两名从九品官员,辖基础武装力量100人,负责日常巡检、管理等工作,有人犯死罪只要县、州郡两级同意就可以问斩,无需上报朝廷。 然而这里可是跟敌国接壤,因此可操作空间很大,比如……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等下收拾好去村里领基础粮。另外,在这里银子也是通用的,你们身上都带着,可以去杂货铺购买。” 杨秋生又交代了些事后便带人离开。 众人默默收拾东西进屋子。 赵平安吩咐妻子、小姨子先搬能搬动得动,进马车内拿了个包裹快步离开。 追了一会儿,他在小树林便追上杨秋生:“村长……” 杨秋生停下脚步,挥手让三名巡逻队先走。 “我带了些家乡特产,想请村长尝尝。” 赵平安快步上前递上半打开的包裹。 第12章 加入赶海队 杨秋生明显吞咽口水,嘴上义正言辞:“都是为朝廷效力,不能搞这些个歪门邪道。” 赵平安心里想笑。 来时路上都打听清楚了。 州郡虽打下来有三年多了,但完全控制也就去年夏天,到目前为止包括畜牧在内等民生行业都还没建起来。 物资不是从内地调派过来,就是全靠打野味,有银子不一定能买到,因此一整条五六斤重的熏猪腿,可想而知多贵重。 不怕杨秋生不上道。 赵平安环顾了下周围,暗示没有第三人知道,把包裹强塞杨秋生手上。 “村长忠心朝廷青天可鉴,小弟我只是有些疑问。” 这世道坏就坏在‘原则’是可以模糊的,何况赵平安还那么上道给了台阶。 杨秋生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今儿个来村里的这伙人,就你是主动来为朝廷效力,将来大有可为啊。” “不敢当,小弟还得跟杨大哥多学习。” 杨秋生在村里就是土皇帝,处好绝对没坏事,赵平安家憨笑改称呼。 杨秋生没有纠正。 他凑近一点,小心翼翼问道:“小弟原籍也是靠海的,从小跟着爹娘到海里学本事。我寻思着捕鱼队是否还缺人,想进去发挥点小小作用。” 杨秋生眉头抖了抖。 舟县地处敌国第一线,前几年两国大决战,山林平地来回扫荡,因此除非进深山老林,否则找不到猎物,赶山队基本半废。 而种田不仅靠天气,还是苦力活赚额定微薄工分。 因此剩下的捕鱼队,虽然出海风险不小,但人人都想挤进去。 一个刚到的新人就想挤进去,哪有那么容易。 “这事回头再说。” 杨秋生不想把熏火腿送还,更不愿意给肯定承诺。 须知在舟县,一条五斤重的熏火腿没有十五两银子拿不下来。 而当前大武王朝普通人月收入也就能购买一条,在边疆地区得翻倍,却换不来一个承诺,杨秋生做人做事属实有点不地道了。 赵平安从口袋里摸出把匕首。 “你想干么!”杨秋生面色阴冷喝道。 杨秋生年纪稍长,之前在巡检司做事,武力值远超普通人,在喝责拿出匕首的赵平安时,就坐好防御姿态。 然而,赵平安可不是要发起攻击,把匕首当飞镖‘嗖’地甩出去。 匕首飞跃十多米,切断树叉上一片树叶根部,扎入树干上。 “我能为村里带来更多渔获。”赵平安微笑道。 杨秋生接茬而是眯起眼,盯着飘落的树叶根平整的断裂部位。 风吹树叉乱颤,想扎树叉容易,切断树叶可不是那么简单,需要绝佳视力、把握时机以及精准力道控制。 这无一不是渔夫、老猎手才能具备的高阶技能。 “会看天气不?”杨秋生喉咙动了下。 问的是天气,实际上赶海各种问题。 “风起……”赵平安手指沾了点口水试风向,如一名在赶海数十年的老渔民,沉稳客观讲述危机和应对方式。 “成了。”内行看门道,杨秋生叫停赵平安的讲述,笑呵呵道,“等熟悉村里基本情况,你就到赶海队报道。” “谢谢杨哥给机会。”赵平安抱拳感谢。 杨秋生点点头,又透露关键信息:“村里有规矩,头七天抓到的渔获,只要上交一成余下归自己处理,要好好把握。” 剩余的渔获可以卖给村里杂货铺,也可以自行到镇上、县城卖了换粮食。 以前村里就有人把握难得机会,度过屯垦最艰难的前三个月没饿肚子。 “还有,遇到难事可以找我,别像无头苍蝇乱窜惹事。”杨秋生想到赵平安当众一巴掌把陆远仁削得流血,就顺口提醒一句。 “小弟晓得。”赵平安态度乖巧。 杨秋生看他虽然嘴上听话,眼里却不见半分老实的意思,也就没继续多嘴,寒暄几句后便抱着熏猪腿离开。 赵平安目送他离开,随后回身收好匕首,走回集体临时居住点边上,靠着屋墙陷入沉思。 眼下这季节种不了地,妻子和小姨子能做的活又不多,靠她们挣工分连维持最基本的生活都成问题。 自从离开家乡,靠卖章鱼和房子换来的银子在路上几乎花光了,现在刚置办完生活必需品,眼下储备的口粮最多只能吃上七天而已。 “得尽快捕到鱼,否则全家得啃树皮。” 赵平安心里发狠,决定明天一早就去赶海。 集体临时安置点这边,李玉兰姐妹正把驴车上的行李搬进狭小的屋子整理。 赵平安回来看了一眼,发现这间房太小,三人一块住实在太过拥挤。 再说小姨子还没正式过门,直接挤一起心里怪怪的!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自己去其他大通铺凑合住。 李玉兰没有反对,放下手里的衣服柔声道:“夫君稍等片刻,妾身这就去做晚饭。” 赵平安眉头轻皱,媳妇除了之前主动请他收小姨子那次显得激动些,平时言行依旧遵守她罪官之女的身份,自称“妾身”,这个习惯得慢慢纠正才行。 但他也明白,一个人多年养成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决定慢慢引导。 “行,你们忙吧。” 赵平安带上几件换洗衣物和棉被,出了屋子转去隔壁大通铺。 刚一进去便发现窗户破了口子,冷风正好直对自己那铺位。 如今天寒地冻,这风一夜吹下来,发烧感冒少不了。他皱着眉先处理起窗户的事。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怪叫。 “大伙来瞧瞧,这娘们来屯边还带好肉过来了!” 赵平安闻声脸色一沉,临时安置点上妇女本就稀少,李玉兰姐妹是唯二之一,出这动静,多半是她们出了事。 他立刻撂下手里活冲出去。 此时的灶台前,李玉兰正抡着铁铲子,锅里一块块腊肉被油脂逼得滋滋作响,香味飘满院落。 陆远仁在一旁招呼得正起劲,声音高得几乎传遍了整排房子。 不少人循香而来,围在四周。 这里大多数人曾坐过牢,进来不久肚子里还没碰过一点荤腥,见到这锅肉一个个眼都直了,恨不得上来抢。 第13章 老子要叫我爹杀你全家! 赵平安站在门口探了探头,眼见陆远仁伸手,声音冰冷开口:“手指不想要了?” 陆远仁脸色一僵,脑门顿时冒汗。 上次那一巴掌现在还在火辣辣地疼,他可不敢赌赵平安是光说不动手的,立刻缩回了爪子。 就在这时,一个挎着竹篮的少女出现在门前,望着锅中腊肉发呆,神情和周围人没什么两样。 赵平安走上前问:“你是来换东西的?” “兄长怎么知道的?”少女一惊,睁大眼睛看着他。 “猜的。”赵平安笑着道。 像这种刚从外地到屯边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些家里准备的干粮,而早些扎根在这边的聪明人,肯定会用现成的物资做些交换。 他扫了一眼对方手中的篮子:“带了什么?” “腌……腌萝卜。”少女低着头,脸颊发红,不敢抬头看他。 赵平安从灶台上拿了只空碗,让李玉兰舀了半碗腊肉递过去,语气平和:“萝卜能解腻开胃,这玩意人称小人参,是个好东西。” “萝卜是我自己种的,不值钱……”少女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脸更红了。 “那巧了,这猪肉也是我自己从山里抓来腌制的。”赵平安笑得温和,语气平静中透着一股温情。 少女虽年纪小,但也不傻,自知赵平安不过是在宽慰她。 可这番话听进耳里还是心头一热,仿佛一股暖意漫上全身,直呼好人。 她咬了咬牙,干脆把篮子里剩下的辣萝卜、咸萝卜一股脑全掏出来换了过去。 虽说量算不上多,但在这缺粮日子里,也算得上雪中送炭。 赵平安一点都不嫌弃,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仨瓜俩枣的小东西。 有御兽系统在,他很快就能崛起! 他又往碗里多舀了一些腊肉,轻声道:“天快黑了,路不好走,赶紧回家吧。” 少女如果不立刻走,准得被人盯上,说不定有人会动手抢。 “谢谢兄长!”少女喜出望外,提着篮子快步离开。 赵平安站在门口,扬声提醒:“慢点儿,别摔了。” “那个小娘皮用点破咸菜就能换到那么多肉,爷当然也可以白吃。” 陆远仁早被香味勾得馋虫上脑,不顾一切地伸出手去。 李玉兰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那双脏兮兮的手朝锅里探去。 关键时刻,赵平安转身迈进屋内,一步跨上前,接过李玉兰手里的铁铲,抡圆了朝陆远仁砸下去。 陆远仁听到铁铲划破空气的“呼呼”声,吓得脸都白了,哪敢用脑袋硬抗,赶紧往后蹭着躲。 可惜退得太急,一脚绊到什么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惨叫一声:“啊!” “来这都是为朝廷效力,还都同一天到的,有好吃的就该一起享用!” 又有人忍不住诱惑跳了出来,高声叫嚷,“大伙说是不是?” 围观的人却没人附和,气氛一时沉静下来。 赵平安眼神冷得能冻死人:“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改不了抢劫的本质,真要抢,我抽死你都算正当防卫。” “你敢!” 那人一脸傲气地站出来,“老子叫张山,我爹可是清源郡百祥绸缎行的大掌柜!” 这人细皮嫩肉,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富家子弟,语气盛气凌人:“我要是出点事,天下就没你赵平安的容身之地!” “我张哥要吃肉,你个小瘪三还不快跪下,双手奉上?迟了,小心你连皮都得剥!” 陆远仁一听吓傻了,没想到真碰上了大人物,顿时忘了屁股上的疼,立刻爬起来,指着赵平安,语气变得谄媚:“你听见没有?还不赶紧伺候着,别惹我们张哥生气!” 与此同时,旁边围观的众人神情各异,有的惊愕张山的身份,有的则偷偷退去,生怕惹祸上身。 ‘百祥绸缎行’的大掌柜可是清源郡顶尖的富商之一,不光钱多,还跟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寻常百姓根本惹不起。 “还有,把那两个娘们也送到我铺位来伺候……不对,是先服侍我张哥,等张哥满意了,才轮得到小爷享用!” 陆远仁舔着脸色心不改。 陆远仁发现张山没有反对自己抢女人,下巴顿时扬起,鼠眼斜挑。 “把身体洗干净,肉装好端到爷爷房间,还有那个小妞也一并带上!” 周围人开始用复杂的眼神看赵平安,心里替他感到不值,不仅腊肉要被抢走,连女眷也保不住。 赵平安却一声不吭,猛地身形一动,唰地冲到陆远仁面前,膝盖抬起,狠狠顶向他腹部。 “砰!” 在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陆远仁已经飞出去撞在后墙上。 须知沿海一带为了抵御海风和盐碱侵蚀,房屋多用坚硬花岗岩堆砌而成,坚如铁壁。 陆远仁背脊狠狠撞上石墙,反弹后跌落地面,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惨叫都憋在喉咙里。 “胆敢攻击同屋檐下的同伴!”张山脸上浮现愤怒,仗着自家背景丝毫不惧。 陆远仁是他认下的小弟,谁动他,就是打他张山的脸,打的是清源郡百祥绸缎行张家的脸面。 “啪啪!” 赵平安一步跨上来,一把揪住张山衣领,手中的铁铲像拍蚊子似地朝他脸上呼过去。 张山顿时鬼哭狼嚎,叫得撕心裂肺。 围观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有的已经吓得开始发抖。 实在是太猛了。 张氏家的公子爷,连郡守见了都得客气三分的人物,竟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赵平安这姓赵的,难不成是…… 赵平安不理会众人震惊,把被打得猪头一般的张山随手丢在一边。 “你……老子要叫我爹杀你全家!”张山口齿不清地嘶吼。 赵平安抡起铁铲,张山吓得缩起脑袋,抱着头瑟瑟发抖。 “别说你们张氏小宗,就算是张氏大宗的少爷,敢对我老婆流口水,雀儿也给你剁了喂狗。” 赵平安杀气腾腾,若不是刚来这地界,脚跟还未站稳,就凭这两个狗东西的作为,他早一铲子把人抡死。 第14章 哟,怎么不横了? 在他看来,这封建王朝的边境地方,与敌国常年冲突,礼法制度形同虚设。 只要手段得当,杀几个人根本不会有人追责。 而此刻,赵平安那副毫无畏惧、霸道冷厉的姿态,也彻底震慑了在场所有人。 围观者一个个悄悄退后,不敢多看,把他默默归入“皇亲国戚”一类人物。 张山和陆远仁本想再放些狠话,结果赵平安手中铁铲刚一抬,两人瞬间缩了头,像吓破胆的耗子般连滚带爬逃回房间。 “夫君……”李玉兰满脸忧色,声音发紧。 清源郡是赵平安的故乡,也曾是她父亲的任职地。 如今被张氏诬陷,全家流放,此事她记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有故人相助,她此刻根本无法嫁人,而是被发配苦役营受尽凌辱。 她太清楚张氏势力有多深,有多狠。 “不必担心。” 赵平安将铁铲抵回墙角,轻声安慰她,“张氏要真有本事,张山怎么可能被扔到这穷乡僻壤?他若是族内的精英人物,最差也安排在北州郡城,哪里会落到这儿。” 北州郡是舟县的上级行政区,敌国昔日重要贸易枢纽。 虽然近年因战火凋敝,但条件仍远胜如今此地百倍。 李玉兰点点头,不再多说:“嗯,夫君稍等,妾身这就去烙饼,很快就能吃饭。” 赵平安虽然吃惯了现代精细化面粉,嘴巴挑剔得很,但此刻看到李玉兰满脸认真,还是打起精神配合,甚至露出期待的样子,给足情绪回应。 第二天清早,风大有雨,气温骤降,体感已接近零度。 赵平安并未出海,而是计划先熟悉仁凤村周边的地形地貌和住户情况。 走到一处屋顶修补得不算牢靠的房屋前,昨晚那个用酸萝卜换腊肉的少女看到他来,惊喜地打招呼。 “我叫赵平安,你怎么称呼?”赵平安停住脚步,语气温和。以后都是一个村的,有必要提前认识。 这时,屋内走出一个少年,约莫二十出头,身材颀长,快顶到门梁,就是瘦得厉害。 “我叫程菊菊,他是我哥程书书。”少女羞涩地介绍。 叔叔? 这名字真会占便宜。 赵平安心里嘟囔一声,伸手示意握手。 程书书看着赵平安,歪着头,一脸疑惑。 赵平安立刻改为抱拳,笑着道:“我是新搬来的,程兄好。” “赵哥客气了。我和妹妹是双胞胎,今年刚满十六。”程书书抱拳还礼。 赵平安暗暗打量了一眼,心道封建社会的人就是长得着急,看起来比自己老好几岁,实际上还小了五六年。 程书书不知他心思,只一味感谢昨日赠肉之恩。 “不用谢,是你妹妹用腌萝卜换的,大家互相帮衬。” 程书书恍然,点头道:“我妹也不小了,若赵兄有意……” “我还有事,改天聊。”赵平安几乎是落荒而逃,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留下程家兄妹一脸呆愣。 他继续在村中走动,下午去了杂货铺买了一些赶海的必需工具。 虽然御兽系统能操控动物协助他探海寻物,但最终捞起来的还得靠自己。 回到临时住处,他把工具放进李玉兰与小姨子共住的小房间里。 小姨子出门未归,屋里只有李玉兰在专心缝衣,看到他进来连忙起身道:“昨儿那位姑娘的家人送来些面饼和鱼干,说是感谢夫君的腊肉,就放在那了。” 她指了指桌上的篮子。 “知道了,你看着办吧。”赵平安没去细看篮子,只顾收拾工具。 等他抬起头来,发现李玉兰神色欲言又止,隐隐猜到她大概听到或见到了什么。 他装作没察觉,转身离开了房间。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铛铛’的铙钹声将整屋人惊醒。 赵平安早就起身锻炼,绕着屋右侧的大树慢跑,弥补身体素质太差的问题。 听到响动,他第一时间绕回前屋查看。 只见村长杨秋生带着几名巡逻队员站在门前,其中一人手持铙钹正卖力敲打。 “起床了!”队员大声吆喝。 “公鸡都没打鸣,你们吵个什么劲啊!” 屋里住户被吵得满脸不悦,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乱得像个菜市场。 “都闭嘴。” 杨秋生嗓门不大,却字字带劲,“这不是内地,是边境一线,敌国随时可能渗透。你们这种警觉性,哪天梦里被捅死都不配喊疼。” 他话音一落,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毕竟隔壁敌国手段狠辣,对大武百姓照面就是车轱辘压平再剁一刀,什么金银利诱全无用。 不一会儿,人都聚到门前,三三两两打着哈欠、揉着眼睛。 杨秋生扫了一眼人群,负手站定:“赵平安,出列。”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张山脸上浮现报复快感,双手叉腰,鼻孔朝天。 陆远仁也眼神放光,手掌搓得飞快。 角落中,李玉兰姐妹手心早已全是冷汗。 完了,清源郡张氏的关系还是起效了。 这回赵平安就算不被就地处置,也得被发配最前线。 边境与敌国虽名义休战两年,但冲突不断,前线修工事全靠重刑犯顶着。 敌军小股部队常用裹油箭偷袭,死亡率比战场还高,而这些人死了连个名字都不会留下。 “哟,怎么不横了?” 陆远仁揉着还没消肿的后背,冷笑着走向赵平安。 “小鳖孙,敢跟我张哥对着干,怕是连死字都不会写了吧……” 赵平安走到队伍最前面。 “嚷嚷什么呢。” 村长杨秋生怒斥着嘲讽不止的陆远仁一声,随后开口道:“我宣布一件事。”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从今起,赵平安将成为仁凤村捕鱼队的一员。”杨秋生语气平稳地宣布。 “我没听错吧!”陆远仁在原地蹦起半米高,惊叫出声。 “不可能!” 脸还肿着的张山说话含糊,“他、他敢打本少爷,应该被发配到最前线去挖沟才对。” 第15章 熟悉海域准备开启捕鱼事业! 杨秋生这才注意到张山肿得不成样的脸:“去村里偷吃被人教训了?” “是他!赵平安那个孙子,有好吃的自己藏着……”陆远仁落地后赶紧嚎叫,把前天的冲突哭诉出来。 众人这才明白,大概是张山仗着身份,指望陆远仁去找村长告发赵平安,于是心安理得躺在通铺里养伤。 而陆远仁则以为张山家里有权有势,能动用家族关系替他出头,也等着看赵平安的笑话。 结果双方都没动,闹了场大乌龙。 “闭嘴!” 杨秋生听得差不多,直接喝住陆远仁,“最后提醒你们一句。” “来这边的,全是为朝廷屯垦的边民,没有少爷公子一说。除去上交村集体的部分,剩下的各凭本事,谁敢动手抢,就按照边民管理办法处理。” 皇亲国戚毕竟比富商强多了。 众人认定赵平安是大武王朝最顶级家族的人物,这次只是因为朝中斗争失败才被暂时放逐至此,根本不是他们能比的。 张、陆二人却没这种觉悟,仍不服气地异口同声:“他凭什么进捕鱼队?看着病恹恹的,怕是连螃蟹都抓不住吧。” 杨秋生转头看向赵平安。 私人关系先撇开,在这前沿阵地的北州郡,无论出身如何,都必须靠实力说话,能服众才算本事。 “稍等一下。”赵平安淡淡道,在众人注视下转身走进屋里。 不多时,他出来了,手中提着一张从杂货铺买来的鱼网。他看向陆远仁道:“许你先跑五息。” 一息约为三秒,五息也就是十五秒。以陆远仁的体格,能跑出四五十米。 杨秋生觉得赵平安托大了,但也没有出言阻止,反正进不了捕鱼队就进种田队,干活总是少不了。 “老子是人,是堂堂正正的人!”陆远仁猛地反应过来,惊怒交加,不愿配合。 赵平安手持鱼网,神色淡定:“当你质疑我时,就已经是条鱼了。姓张的,你也别躲。” 张山原本正想悄悄退到后头,被点名后只得僵住。 他想收回质疑,但张氏的尊严不允许他服软,只能咬牙硬撑。 张山都愿意当“鱼”了,陆远仁自然更无话说。 二人交换个眼神后,同时转身,分头向两边跑去。 “哈哈……蠢蛋,有种就来抓你爷爷啊!”陆远仁边跑边狂笑。 如此明目张胆挑衅,围观的众人,包括杨秋生在内,都投以鄙夷的眼神。 “姐夫……”李云珠握紧拳头,若不是能力不济,她都想替赵平安出战。 “不碍事。”赵平安语气轻松,从容淡定。 五息很快过去。 张山与陆远仁分别奔到两侧,即便是大武朝的名将来了,也未必有办法同时擒住二人。 却见赵平安忽然抬手,朝张山方向甩出鱼网。 鱼网在空中张开,划过弧线,赵平安另一只手猛拉连接的绳索,“唰唰”地迅速收紧。 那边的张山丝毫不惧,即使被网套住也还有陆远仁作“漏网之鱼”,赵平安若没全中,就算失败,还是不能进捕鱼队。 “抓我呀!”张山张着嘴,脸肿成馒头,还在那边嘲讽舞蹈。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赵平安的另一只手,此刻正握着一把五连发的弓弩。 “嗖!” 弩箭破空而出。 人群终于意识到异常,爆发出惊呼。 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弩箭已“咚”地扎进陆远仁右脚前方的土地中,箭杆不停颤动,拍打着他的鞋头。 “敢动一下,下一箭就射你脑门,让你脑花四开。” 赵平安一手瞄准陆远仁,一手死死拉着绳索。 绳索另一头的张山,此刻已经被鱼网结实罩住,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只要赵平安稍微拉紧,他就会像条被拖的死鱼,被生生拖得皮破肉烂。 村里唯一的大夫在十几里之外,诊金又贵得吓人,真要拉出去一顿磨,张山不死也得脱层皮。 现场死寂,只剩粗重的呼吸声。 “这,这分明就是作弊!”陆远仁惊恐不已,仍试图狡辩。 “捕鱼看的是成果,谁管你过程?抓住鱼才是正理。”赵平安语气淡然。 “说得好!” 杨秋生拍起手掌,“在边境想活命,唯有变通一途。赵平安这事处理得没毛病。” 他下了判决,心中更是暗暗赞叹。 不论其他,赵平安能预判敌手反应,出手果断,思路清晰,实在太适合在北州郡生存。 其他人早就默认赵平安是赵家出事后避祸至此,自然纷纷鼓掌,哪里还敢有质疑。 “既然都没意见,那我宣布第二件事。” 掌声快落下时,杨秋生再次开口,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到他身上。 包括李玉兰姐妹在内,所有人都被安排进了种田队。 种田队就是干杂活。眼下虽处农闲时节,但仍需晒鱼干、腌咸菜、捡柴火等。 工作由每月初一抽签决定,当前只剩捡柴火,因此众人都需进山。 “每天十斤柴,超出的自留。半个时辰后出发,归队巡逻队带路,跟不上就自己负责安全。” 交代完这些后,杨秋生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赵平安早已打听清楚,新人需按流程熟悉村务,不能用银子顶替上交任务。 村里还会派巡逻队员护送进山,所以他并没有替李玉兰姐妹求情。 他没像其他人那样回屋,而是收好鱼网,主动走到杨秋生身边,试图多交流几句。 “来得正好。”杨秋生一笑,朝右侧招手,“书书,过来。” 皮肤黝黑、瘦高的少年程书书背着箩筐快步跑来。 “你熟悉这片海域,接下来就由你带赵平安熟悉捕鱼。” 捕鱼可以单人也可以组队。 杨秋生想着前些天从赵平安那收了熏猪腿,就安排程书书帮他度过适应期,算是一点回报。 其实赵平安根本不需要协助。 驭兽系统加上魂穿前的经验,早已让他拥有碾压式优势。 “今儿风小,也没下雨,你们多去海边转转。” 作为村长,他还有不少杂事,只简单交代后便带队离开。 “平安哥。”程书书笑着打招呼。 “好啊。” 赵平安觉得“叔叔”听着吃亏,便顺势把称呼删掉。 “我原是隔壁庆安郡人,三年前便随家人来这里开荒屯垦。”程书书担心赵平安嫌弃自己年纪小,特意补充背景。 东湖镇是个弯钩型半岛,仁凤村处于最尖端。 天气好时,能直接望见庆安郡。 除却行政划分,其实属同一片海域。 “这片海域盛产什么?”赵平安更关心的是海中资源。 “边走边说,可以吗?”程书书礼貌征询。 “我去准备下,稍等。”赵平安点头回应,提着鱼网转身进屋。 第16章 北海怪物来了?! 冬季冷冽的西北风呼啸而过,海浪猛烈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击起的雪沫泡泡翻涌着褪去。 一阵阵海浪过后,在海岸线上形成约两米宽的泡沫带,远远看去,仿佛给岸边系上了一条雪白腰带。 “这里地貌特殊。岸边泡沫出现,就说明正在退潮。只要不深入海中,即使有风、有雪或下雨,都可以捡些海货。若是反之,就得赶紧跑。” 程书书背着箩筐,一边说一边拿着三脚耙弯腰挖泥。 赵平安也准备得差不多。 因初来乍到,他并没有动用驭兽系统辅助,而是和程书书一样,用耙子翻着海泥。 退潮时,泥滩表面会冒出一个个泡泡,底下常藏着小螃蟹或花甲。 才干了一会儿,赵平安就收获了十几颗拇指头大小的花甲。 花甲又称花蛤、油蛤。 这个时空人们的做法赵平安暂时不清楚,但他前世作为沿海居民,对花甲的各种吃法熟得很。 花甲可以配豆腐、丝瓜或瘦肉煮汤,清淡鲜美。 也可以高油温爆炒,加点酱油调味,味道鲜香甘甜。 各种做法数不胜数。 他最喜欢的吃法,是用豆瓣酱做底料,配青椒高温爆炒,味道香得能让人吞三碗米饭。 可惜这个世界目前为止没见到辣椒之类的植物,更没有油光发亮、口感绵密的白米。 “酱油味道也不行,估计是大豆品种太差了。” 赵平安虽然觉得能重生进这片全新世界挺有意思,但唯独饮食方面让他颇为失望,这里连现代工业社会的尾灯都追不上,原材料、辅料样样欠缺,顿时情绪有点低落。 “平安哥!” 前方的程书书举起耙子指向东北方向,“前些天,隔壁村的老陈就在那边撒网,抓到两条黄花鱼呢。” 赵平安顿时精神一振。 沿海人都知道,黄花鱼不需要复杂做法,清蒸淋酱油或者加点盐水煮一煮,味道比龙肉还要鲜,营养又高。 而在他重生前的那个世界,野生黄花鱼已经身价暴涨,堪比黄金。 “多重?”赵平安连忙问。 “两条加起来不到半斤,最大的也就两两多。” 程书书边挖边摇头,“也不知道为啥,最近这两年,无论北州还是我老家庆安郡,黄花鱼都极少出现了,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赵平安有些狐疑。就现在这点生产力,就算两个郡的渔民倾巢出动,也不可能把鱼抓绝,除非这鱼自己不愿长了。 罢了,我是来捕鱼吃鱼的,又不是来当海洋专家的。 赵平安不愿多想,迈步朝程书书指的方向走去,脑海中默念启动系统。 驭兽系统界面随即浮现在眼前。 由于从清源郡迁移时赶路紧张,他一直没启用系统,如今特意查看了一下状态。 【宿主:赵平安】 【运气值:1(今日)】 【捕获数量:花甲15颗】 【当前契约海兽:1】 【黄甲蟹,编号1号,等级1,亲和度8,擅长辅助】 【解锁候选海兽:鳗鱼、铁甲螺】 【提示:运气值每日重置,数值越大运势越旺。契约海兽可协助宿主狩猎捕捞。】 “看样子赶了小半年路,一直没用系统,运气值也降到最低了。” 赵平安心中盘算着,同时放出黄甲蟹,指令其探查周围海域情况。 黄甲蟹嗒嗒地从泥地爬上岩石,随后“扑通”一声跳入水中,迅速消失。 当前只有1点运气值,他自然不指望能发现黄花鱼或大货,只当熟悉水况,继续低头挖花甲。 系统使用虽消耗精神,但他保留最低程度,脑海中持续接收实时反馈。 【黄甲蟹下潜0.3米,距离海岸线1米】 【黄甲蟹下潜0.4米,距离海岸线1.1米】 赵平安一边听一边干活。 “之前两国交战,原本的居民纷纷逃往北边内陆,这地方空置了半年。等咱们大武人搬来后,海里虾蟹泛滥。” 程书书边挖边解释,“一开始大家都高兴,拼命捕来吃,结果吃死不少人,活下来的也脱了层皮,瘦得跟竹竿似的。” 赵平安看了他一眼,心说你也不见得比他们强多少,然后警觉问道:“你老家不是也靠海?那边有出现这种情况吗?” “有过,但那是好多年前了。后来我们村代代传下来的经验是:海鲜能吃,但不能当饭吃,尤其是肚子空着的时候。” “这边来的第一批人都是内陆百姓,根本不知道这些事。还是我们赶来之后反复劝才知道规避,死人才少了。” 赵平安点头表示理解。 他解释道,海鲜是高蛋白低脂肪食物,身体缺少脂肪与碳水时吃多了,会出现饱腹假象,实际上血糖急速下降,出现眩晕、虚汗,严重的甚至猝死。 程书书听得满脸困惑。 赵平安立刻反应过来,时代不同,知识体系也不同,于是简化说道:“就是要多吃米面猪肉,别一下吃太多海鲜。” “哦,原来是这个道理,平安哥真厉害。”程书书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我家在清源郡,祖祖辈辈都住那片地。大武王朝千年来,早就吃出经验了。”赵平安淡淡一笑。 他提早说这些,是给以后做铺垫,免得某天说错了什么引人怀疑。 这地方离清源郡上千里,按目前的生产力,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出去,不怕穿帮。 程书书果然信得死死的。 两人越聊越熟,气氛也越来越轻松。 “平安哥会打猎吗?”程书书忽然问。 “略懂一二,怎么?”赵平安随口应道。 “东湖镇三面环海,平地不多,其余八成以上都是山。那片山地里有老虎、豹子、黑熊之类的动物,如果平安哥能打猎,不就能吃到更多肉嘛。”程书书眼睛发亮。 赵平安失笑:“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吃肉。” “我老家就几座小土包,地都挖得三尺深。从我记事起,动物都没影儿,我都不知道肉啥味道。”程书书不好意思地笑了。 “行吧,哪天找机会碰碰运气。”赵平安答应得爽快。 虎豹也是兽,一样可以签契约驾驭。他这几年吃尽苦头,是时候补补了。 程书书顿时满脸兴奋。 忽然,赵平安神色一变:“糟了!快回来!” “怎么了?”程书书脸色一变,紧张问道。 赵平安没回答,只死死盯着海面。 程书书脸色骤变,脱口而出:“是北海怪物来了!” 第17章 海中遇险,被浪卷走了! 【黄甲蟹下潜100米,距离海岸3000米。】 赵平安没有关闭系统的最低运行功能,脑海里一直实时播报黄甲蟹的行动轨迹。 黄甲蟹属于典型浅滩生物,如今却一路冲进深海,怕不是要被水压直接压扁。 更关键的是,程书书曾提到,距离岸边大约四里位置有条海沟,极深,常年藏有体型庞大的深海鱼类,性情暴躁,攻击性极强。 南边庆安郡早就传出过无数渔船翻覆、人员丧命的噩耗。 黄甲蟹是赵平安签下的第一只契约兽,一旦暴毙,不仅系统损失,还直接影响到他眼下赚钱养家的全盘计划,他承受不起。 然而无论他如何呼唤,黄甲蟹仍在持续下潜。 赵平安猜测,是不是因为契约兽等级太低,只能执行单一指令? 他反复尝试修改命令,依旧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可能的损失即将发生。 ‘叮!’ 【警告!当前水域出现异常】 【触发契约兽感应技能】 【目标强度:小型海兽,危险等级:橙】 【推测种类:石首鱼科,数量未知】 【建议:立即撤离】 系统突然强制开启全功能,预警界面在脑中弹出。 石首鱼科? 赵平安眼神一凛,脑中飞速回忆资料,下一秒猛然反应过来,拔腿就朝黄甲蟹“跳海”的方向冲去。 “平安哥,别去啊!那边有可能是北海怪物,连渔船都能吞!”程书书慌乱大喊,紧随其后。 “不是怪物,是黄花鱼群!”赵平安一边奔跑一边解开背上竹箩筐,抓出鱼网。 程书书满脸问号。 再怎么说,这种季节的浅海也不可能出现黄花鱼群,赵平安怕不是疯了。 但赵平安已经跳上岸边岩石,挥手甩出鱼网。 程书书忽然察觉海浪波纹异动,脸色剧变:“小心!别被浪卷走!” 赵平安双脚如钉,稳稳扎在岩石上,腰身蓄力将鱼网抛出,脑中下令:“系统,引导黄甲蟹朝东北方向三点三刻位置移动。” ‘呜呜!’ 脑中响起急促警报声,红色警告文字闪烁: 【当前运气值过低,无法使用契约兽】 赵平安终于明白,不是黄甲蟹能力不足,而是运气值太低,系统功能被限制。 脚下海浪愈发急促,打在岩石上激起半米高的浪花。 程书书紧跟着登上岩石,死死抓住赵平安肩膀:“海浪情况不稳,虽然退潮,但依然有暗涌,快走吧!” 赵平安一言不发。 这个时空的黄花鱼也极具价值,一旦打捞上来,运到市场足够换取不少粮食,眼下家中囤粮不足七日,他不愿轻易放弃。 虽然系统无法使用御兽,但他仍然相信那个“兄弟”会带来意外之喜。 程书书见他不肯离开,急得原地跺脚:“又是一个为钱不要命的主!” 就在这时,海浪上一条金色弧线划破水面。 一条约二十多厘米的黄花鱼破浪而出,在阳光下金光灿灿。 “好肥一条黄花鱼!”程书书眼睛瞪圆,“我来这边快三年都没见过……” 赵平安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异常警觉。 他通过手中握着的鱼网连接绳感知到海面下的暗流变得异常汹涌,流动方向直冲他们所在位置。 普通海浪拍打岩石,最多激起些浪花,但紧随其后的第二道、第三道浪涌来势凶猛,远超正常节奏。 程书书还没察觉不对劲时,一声巨响“砰”地震耳欲聋。 一道两米多高的白浪如墙般轰然扑来! 两人被迎头盖脸浇了个透湿。 “啊!”程书书脚下一滑,身形不稳,连连后退。 紧接着,退潮带来的吸力更是猛如虎啸,换成一头牛也得被拽下水,身体瘦弱的程书书若是掉进去,凶多吉少。 关键时刻,赵平安迅速将鱼网连接绳系在腰上,一手死死握紧绳头,另一手揪住程书书的衣领,双脚死卡在岩石缝中,这才勉强抵住倒滑。 可此时水下鱼网被暗潮猛地牵动,拉力暴增,赵平安的身体仍旧一点点被拖向岩石边缘。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放弃连接绳,要么松开程书书。 家中余粮只够吃七天,放弃鱼网就意味着断了后路。 但程书书是帮他的人,还是个脸像故人的少年,他怎么能扔下不管? 两难之间。 怎么办? 赵平安大脑高速运转,情绪却愈发冷静,像台没有情绪的机器飞速演算各种可能。 他脑中模拟了十几种方案,现实中不过过去一秒。 下一瞬,他猛地将大部分力量集中到右手,死死拽着程书书的衣领往后甩。 程书书顺势滚到岩石安全地带,而赵平安因为鱼网绳系在腰间,被拉得重心失衡,整个人跌进怒涛中。 ‘砰!’ 浪花四溅,水柱高起,赵平安的身影瞬间被吞没。 “平安哥!!!”程书书瞳孔剧震,趴在岩石上发出嘶吼。 千百年来,沿海百姓靠经验生存。 退潮时的泥滩虽是安全地带,连三岁小孩都能抓螃蟹,但海面却是死神的领域,一旦被卷入,几乎没有生还。 “呜呜……” 程书书放声痛哭:“要不是为了救我,平安哥怎么会被卷走……”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赵平安的家人、村长、妹妹交代。 内疚像海浪般涌来,撕裂他的意志。 不到十秒,他已濒临崩溃,咬牙从岩石上爬起,一步步朝着海面走去,准备与赵平安共赴黄泉。 与此同时,仁凤村旁的山林中。 李玉兰和妹妹李云珠正各自在不同区域捡拾柴火。 初冬时节,草木枯败,不少树枝自然脱落,捡拾起来格外顺利。 没多久,两人肩头的箩筐都已装了大半。 李玉兰心情不错。如今再没人从赵家来压榨她们,只要踏实干活,未来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 “姐,我听说这边冬天会下雪结冰,咱们多捡点柴,别到时候冻着了。”李云珠边走边说。 李玉兰正要回应,忽然心脏一阵剧痛,手里木柴滑落,指尖被刺破,鲜血流出。 “姐……你怎么了?”李云珠赶紧跑来,抓住她的手指,放到嘴里吸血。 李玉兰猛地甩开手,脸色苍白,突然转身狂奔下山。 “姐你慢点,怎么了啊?别吓我……”李云珠赶紧追上。 李玉兰慌不择路,没注意脚下,一头栽进厚厚的落叶堆里,虽未受伤,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李云珠连忙将她扶起。 李玉兰起身后依旧红着眼,头也不回地继续跑。 李云珠死死拉住她不让走:“姐你冷静点!上山后大家都分开了,巡逻队也进深处去了,我们根本不熟地形,乱跑容易迷路!” 老一辈人常说,夫妻连心。 李玉兰清楚,这种无来由的心痛,不会是错觉,一定是赵平安出事了。 “放开我!妾身要去找相公!” 第18章 富贵险中求! 李云珠虽不知道姐姐为何突然认定姐夫出事,但也跟着着急上火。 可姐妹俩初来仁凤村几天,一直忙着干活,并未熟悉周围地形。 如今又急慌慌地冲进林子,才走出百来米就已彻底迷失方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与此同时,海边。 少年程书书自责不已,认为是自己的犹豫拖累赵平安跌入海中,一步步朝浪涛翻滚的海面走去。 他不仅内疚害了赵平安,也羞愧得想逃避,想把妹妹和奶奶留给风雨。 “下辈子……下辈子书书给你们做牛做马还……” 他走到岩石边缘,泪水在风中横飞,仿佛想把遗言随风带给岸边的家人。他深吸一口气,迈出准备诀别的一脚。 “轰!” 海面炸开半米高水柱。 水柱中,露出一颗狼狈的脑袋。 “我了个去,赵平安啊赵平安,你平日里去青楼比我动手都勤快,身子虚成这样,幸好我从小就被老爹当驴使唤,每天游上几个小时,不然今天肯定被海水灌爆肺……” 那抱怨声之大,连海浪都盖不住。 “平、平安哥?啊……救命啊!” 程书书一听出水柱中的人正是赵平安,惊喜若狂,激动得忘了右脚正踩在岩石边缘,脚下一滑朝海面扑倒,求救声还没落下,人就已栽进海中。 幸好此时正值退潮,浪涌方向正朝岸边推进,程书书虽然跌入水中,却没被卷入深海,算是命大。 但他毕竟不会游泳,慌乱之中在海水里乱扑腾。 “我不会游泳,救命啊……” 赵平安从回落的水浪中现出身影。 海水刚没过他胸口,听到程书书喊叫,他眉头一皱,满脑问号。 海边渔村出来的人不会游泳,也太离谱了。 但程书书看着不像说谎。 “你那边水才到腰,站起来!”赵平安扯着嗓子喊。 这话仿佛钟声在程书书耳中炸响,他人猛然一激灵,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 果不其然,水线还没到腰,浪也早消了力。 程书书顿时有点尴尬,但马上被“死而复生”的喜悦掩盖:“平安哥,你你……” “别废话,快点过来帮忙,我快撑不住了!” 赵平安吃力地抬起手,另一只手死死握着鱼网连接绳。 那绳子早已绷直,如果质量差点,早就崩断了。他咬着牙撑着,可也撑不了太久。 程书书虽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见状不敢耽误,咬牙踏浪往赵平安那边移过去。 两人合力拖着鱼网,艰难朝岸边缓缓移动。 与此同时,赵平安脑海里系统提示音不间断响起。 【捕获数+10】 【捕获数+20】 …… 【发现可签订契约:鳗鱼】 【警告:鳗鱼受压重创,生命垂危】 “1、2、3,拉!” 赵平安顾不上脑海里的系统提示,趁着海浪冲上岸时带动水流,吆喝程书书一起借力。 两人终于一脚踩进泥滩,跪地大口喘气。 半晌,终于缓过来。 程书书往来路一看,猛地跌坐泥地。 只见他们拖着的鱼网像条死鲸鱼般浮出水面,网里全是金光闪闪、活蹦乱跳的黄花鱼。 “平安哥……”他一时连话都说不出。 跌海被浪卷走不死也就算了,竟然还抓回来一网黄花鱼,简直闻所未闻。 “不全是黄花鱼。” 赵平安靠系统播报早知道捕捞情况,满脸欣喜但没有失智,一边拉绳子一边道:“还有只半边身体的海龟,还有一条受伤的鳗鱼,一起拖上来清点。” 程书书虽浑身发软,但还是咬牙站起身帮忙。 两人费了大半天力气,才把鱼网拖到近岸浅滩。 这下看得清楚了,网内满是大黄花鱼,平均体长三十公分以上,单条就有一斤出头。 赵平安解开网口,一条条往箩筐里装。 程书书也跟着数:“88条……太多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黄花鱼!” 在这时代的生产力条件下,捕鱼还靠风帆和人力,一趟出海也难有这成果,何况是在近岸。 赵平安不理他,手中正拿着一条跟海龟缠斗的鳗鱼,鱼身十多斤重,脖子上被咬一口几乎断掉,眼看活不成。 鳗鱼本是深海物种,一旦契约能成,比黄甲蟹强太多,可惜现在已伤至濒死,系统提示无法签约。 旁边那只被咬的海龟只剩半身,伤口血流不止,赵平安从伤势判断不是鳗鱼所为,很可能是海沟深处其他猛兽留下的痕迹。 虽然不清楚是否带毒,但实在舍不得丢弃,他便一并丢进箩筐,准备回去再研究。 鱼网收完后,黄花鱼重达约130斤,正好分成两个箩筐装满。 “镇上黄花鱼什么价?”赵平安问。 “这边货币不太稳定,黄花鱼稀罕,我估摸着一斤能换八斤粗粮。” 程书书试着背起箩筐,重得直咧嘴,“县里有钱人多,可能还能卖贵点。” 赵平安帮他减负,把部分黄花鱼装到自己这边,同时计算起来。 之前在县城办手续时他打听过,大概一斤粗粮卖32文钱,八斤就是256文,相当于他前世16元人民币。 “北州郡果然是穷地方。”赵平安低声感慨。 在他前世的沿海城市,一斤大黄花鱼的冷鲜售价常年在四十到六十元之间,冬季翻倍都正常。 内陆地区更夸张,堪比黄金。 而这里卖不上价,说明市场容量太小,贫富差距太大。 但粗略一算,130斤黄花鱼,扣去一成上交,还能换九百斤粮食。 按每天每人三百克的口粮,一家三口足够吃上五百天。 当然,这只是理论值,现实消费还得考虑其他营养。 不过赵平安心中已有底,至少眼下粮食危机暂时缓解了,媳妇和小姨子也不用继续上山冒险捡柴了。 “走,回家。”赵平安一声令下,背紧箩筐,往岸上走去。 程书书个子高但太瘦,背着四十多斤艰难跋涉,很快就被落在后头。 “平安哥,我们走东路回村吧。” 三条回村路径中,东路虽需爬山,但有石梯相助,最好走。 “行,顺道去接我媳妇和小姨子,喝鱼汤去。” 上到半山石梯时,赵平安找了个借口停下休息。 程书书赶紧坐下喘气。 “平安哥,刚才你在水里怎么还能抓住鱼网?跟小弟讲讲呗。” 虽然他只是找话题避免尴尬,但确实也好奇。 赵平安是怎么顶着浪头、拉着鱼网、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要知道,就连他老家那个渔夫出身、当年考中武状元的厉害人物,都做不到这种事。 第19章 人比人,气死人 赵平安没法如实回答程书书的疑问。 掉进海里的时候,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没呛水,但仍难敌浪头,被卷向深处。 眼看着就要没命了。 好在他始终死死拽着鱼网连接绳没松手,黄花鱼又在黄甲蟹的引导下不断涌进网中,系统提示的收获播报便也接连不断地响起。 随后系统奖励了新技能“素质增强”以及大量御兽点。 一斤海货可兑换一御兽点。 鳗鱼、海龟与黄花鱼加在一起,总共获得了180点。 御兽点既可用于加运气值,也能强化身体素质,持续时间为两个小时。 赵平安没有犹豫,当机立断消耗了80点加持力量,再加上他本就精通海泳,这才勉强抵抗住海流冲击,摸索到一个站立后能冒出脑袋的位置,从死亡边缘挣脱出来。 话说回来,这场死里逃生,说是侥幸毫不过分。 因为通过系统播报他得知,关键时刻是黄甲蟹召集了同族海蟹,在水下合力驱赶黄花鱼进网,才最终形成爆炸式收获。 他猜测海水那种异常波动,就是大批螃蟹集体行动引起的。 “活下来更重要,别想太多。”赵平安低声说,既是对程书书,也是对自己讲。 “嗯,活着最重要。”程书书一脸后怕地点头附和。 这事算是揭过了。 休息片刻后,两人继续踩着石阶往山上走。 不多时便抵达山顶,一眼就能望见山脚下的仁凤村。 赵平安打算顺道接媳妇回家,于是绕路去了青龟双峰的右峰。 此时仁凤村的新人和老人加起来不过三十人,一起上山捡柴,柴火自然不够分。 陆远仁和张山原本还想偷懒,等其他人先捡起后再挑落单的动手抢夺。 可没料到李玉兰姐妹在山上走失,引得众人集合寻找,他们计划落空。 眼看今天交不了任务,连糠都吃不上,只好硬着头皮拿起斧头砍树。 “王八羔子,还没老子手臂粗都砍不动。”张山砍了几下便气喘吁吁,将斧头重重摔在地上,骂骂咧咧。 一旁的陆远仁虎口震裂,眼里都泛着水光:“老子就不该那天在街上跟县长闺女多说两句,让那老乌龟找着借口把我发配到这鬼地方……” 他越想越委屈,心里怒火翻滚。以前在县里吃香喝辣,小娘们排着队送怀抱,如今却要在这穷山恶水里砍柴。 可日子再苦,为了能吃口饭,活还是得干。 两人正咬牙继续砍树,忽然看到赵平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陆远仁本想张嘴骂几句发泄怒气,却见程书书背后有条金光闪闪的鱼蹦出来。 赵平安顺手一抓,将它按进箩筐中。 那箩筐里的大黄花鱼在阳光下金光耀眼,耀得人睁不开眼。 “我……这他娘的是去赶海还是去城里抢劫了?”陆远仁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 “不干了!” 张山再次把斧头丢地上,愤怒大吼:“老子山上累得要死捡不到几根柴,那小子跟挖萝卜一样挖出一筐黄花鱼,天理何在!” 人比人,气死人。 李玉兰姐妹已经被找回,周围有几个人在捡柴,也看见赵平安二人的箩筐,忍不住吞咽口水,满眼羡慕。 “捕鱼队这油水真是没得说,都是大黄花鱼,一条换七八斤粮食不在话下。跟他一比,咱们就是丐帮弟子。” “瞎猫碰上死耗子呗,八成是偷了哪个老渔夫提前撒下的渔网。等着吧,早晚得扭送到巡检所,关他十年八年。”张山咆哮如狼嚎。 话音传到程书书耳里,他当即就想开口反驳。 “别搭理。”赵平安一手按住了他。 张山这种人,若不能当场宰了,那张嘴根本堵不住,争辩无意义。 “猖狂得嘞,迟早被海浪卷走,让海妖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别废话,改天找机会麻袋套头直接扔海里。” 陆远仁和张山一路目送赵平安,咒骂不停。 赵平安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张哥,他凭什么这么嚣张?用下巴瞅咱们!”陆远仁脸色难看,目光阴沉。他早就想动手,只是没找着机会。 “嗯,隔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教训教训这小子。”张山心动了。 他巴不得把黄花鱼截下来交给村集体,剩下的自己吃个痛快,于是开始鼓动旁人围堵。 跟赵平安一起到村里的人,有人怀疑赵平安是赵家人不敢动手,只有几名“外来老人”主动响应。 几人一合计,便从不同方向绕道朝赵平安包围而去。 赵平安一眼看出意图,眉头冷冷挑起。 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哪怕把剩余的一百御兽点全用掉,也要狠狠教训这些侵犯者! 正这时,林子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赵平安第一时间挡在程书书面前。 一道黑影如炮弹般窜出,十几米外一棵碗口粗的树被瞬间撞断。 “我的亲娘咧……” 陆远仁腿都软了。 刚才还费了半天劲都砍不动的树木,如今被一撞即断。 众人也全都吓懵了,甚至有个别的当场尿了裤子。 赵平安眯起眼,定睛一看,发现那移动的黑影竟是一头野猪。 这野猪毛色乌黑,体重目测在三百五十斤以上,嘴角两侧獠牙犹如镰刀,双眼泛着猩红光芒,显然已被激怒,正横冲直撞而来。 “青龟峰……怎、怎么会有野猪?”程书书吓得脸都白了。 青龟峰位于村后,早已多年被敌我两国反复扫荡,连野鼠都不见踪迹,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大体型的野猪? “大概是受到天敌追击,从更深的山林逃过来的。”赵平安猜测,并迅速卸下肩上的箩筐。 这猪,他要定了。 箩筐卸下后,他招呼程书书照抓鱼时那套办法布置陷阱,半截还在滴血的海龟正好做诱饵。 他飞快追向野猪,途中顺手抓起早已盯上的斧头。 程书书虽然腿软如泥,却还是咬牙布置,先将钓鱼细绳绑在海龟脖子上,另一端甩树上打结,再铺鱼网成套索。 “轰轰……” 野猪呼啸而至,所过之处,树木纷纷倒下。 逃鱼的人群早已吓得四散而逃。 赵平安边跑边瞥了一眼,见海龟诱饵已经到位,于是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瞄准扔了出去。 “嗖”地一声,石头朝张山飞去。 张山一回头,看见石头疾射而来,急忙闪躲,却被绊倒在地,脸朝地滑出一米多远,嘴里灌满泥。 赵平安冷冷看着他,神情冰冷。 他就是故意砸的。 最讨厌这种嘴贱还没胆的软货。 石头最终还是砸在了野猪脑袋上。 野猪吃痛,回头时双目红光爆闪,猛然调头,带起一阵飞尘狂吼冲了过来! 张山正处在野猪突进路线上,顿时面如死灰,哭天抢地大叫: “别来啊,不要朝我来!你找赵平安那鳖孙,他肉多肥厚……” 但两条腿哪跑得过四条腿,张山又是个养尊处优的草包,根本没躲开。 只听“嗤啦”一声,他身上衣服被獠牙擦破了一大片。 “赵平安,你不得好死……靠,死猪,你别过来啊……” 第20章 猎杀野猪! 张山咒骂赵平安时,大黑猪忽然朝着他屁股拱了过去。 目测三百五十斤以上的大黑猪高速突刺,张山那副垮塌的身子骨若被顶飞,几乎必死无疑。 关键时刻张山爆发出惊人潜能,像猴子一样“咻”地蹿上了树。 猪不会爬树,但会撞树。 “轰”地一声巨响,大黑猪猛地撞上树干,震得整棵树都抖了一下,响声如同惊雷。 张山死死抱住树干,吓得嚎啕大哭:“我叫你猪爷爷还不行吗?饶了我吧……赵平安你个畜生,还不快滚过来救老子……” 就在这时,大黑猪突然调转方向,继续突刺前冲。 赵平安直呼可惜。 他本来还想借大黑猪之手把张山收拾了,省得这家伙整天跟苍蝇似的围着他嗡嗡叫。 但事已至此,还是拿下大黑猪更重要。 赵平安抓起块石头,另一只手紧握斧头,直追大黑猪而去。 此时,程书书差不多已将鱼网铺设完成,上方吊在树杈上的半截海龟仍在淌血,正是吸引大黑猪的关键所在。 大黑猪横冲直撞,所到之处尘土飞扬,连人都被带翻在地。 赵平安绕路朝陷阱处接近,御兽点加持后的身体素质让他速度完全不逊于红眼暴走的大黑猪。 他趁着烟尘四起,路过陆远仁身边时,狠狠一脚踹在那人屁股上。 陆远仁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啃泥,牙齿磕断两颗,满嘴是血。 收了这点小利息,赵平安心情大好,速度更快几分,抢在前头绕到大黑猪正面,藏身树干之后连扔数块石头。 一块、两块……十多块石头接连砸中,终于吸引住了大黑猪的注意。 赵平安神色平静毫无慌乱,甚至主动现身,故意让大黑猪看到自己。 躲在一旁的程书书已经吓得发愣。 “来啊,畜生!”赵平安手舞足蹈,大声挑衅,丝毫不怕死。 大黑猪口鼻喷气,发出沉闷的怒吼,头也不抬地猛然冲进陷阱。 “小程,放龟!”赵平安高声吼道,声如惊雷。 程书书被吼得一抖,急忙拉紧鱼网连接绳,随即张嘴咬住绑在树上的绳结。 结头一解,半截海龟“咻”地一声坠落,血腥味浓烈,瞬间吸引了大黑猪全部注意力。 大黑猪抬头张嘴欲吞。 “拉!”赵平安断喝一声。 程书书立刻用力拉绳,把绳子绕树干一圈固定。 地上铺设的鱼网应声收紧,向中心迅速合围,将正在吞食海龟的大黑猪严严实实困住。 可体重超三百五十斤的野猪若是挣扎突刺,小小鱼网根本拦不住它,程书书也可能被拖得受伤。 赵平安并未指望单靠鱼网制服对方,这只不过是限制行动,真正的杀器还是他手中的斧头。 这时,被鱼网缠住的大黑猪被激得凶性大发,疯狂扭动挣扎。 程书书拼命用脚卡住树干,双手拉紧绳索,但力气终究不及大黑猪,转眼间就被拖得手掌血肉模糊,忍不住发出痛呼。 “笨蛋,放开绳子!”赵平安厉声提醒。 “可是,平安哥……” “放开!” 语气中毫不容置疑,程书书咬牙放手。 失去阻力的绳子瞬间“嗖”地抽飞,如箭般扫过地面,带起尘土飞扬。 围观众人无不惊骇,那绳头若抽在人身上,怕是直接劈成两截,由此可见大黑猪的力量何其恐怖。 但更惊骇的,是赵平安居然挥着斧头冲向大黑猪。 谁会这样找死? 大黑猪也将赵平安视为死敌,怒吼着朝他猛扑。 嘴里还卡着半截海龟发不出声,气势却丝毫不减,冲击而来宛如挂起龙卷风,带起无数尘土、落叶、枯枝乱飞。 “平安哥……”程书书惊叫,整个人快要站不住。 “傻不拉几的乡巴佬,连野猪都不认识,死了活该。” “猪猪,给我狠狠撞死那狗东西!” 陆远仁和张山藏在不同方向,大声诅咒。 围观者看着赵平安即将被踩成肉泥的架势,有人叹息,有人窃喜,还有人盯着他那两筐黄花鱼,心思各异,却没有一个愿意出手相救。 “相公……” “不要啊,姐夫!” 李玉兰和李云珠正好从青龟双峰另一侧赶过来,一眼就看见赵平安对着大黑猪冲锋的画面。 李玉兰当即坐倒在地,眼泪止不住流下。 “系统,御兽点全部加持身体素质!” 赵平安在脑海中下令,御兽点瞬间清零。 外人看不出变化,他依旧像副酒色过度的样子,实则体质暴涨,力气翻了几倍不止。 他双手紧握斧柄,横扫而出。 大黑猪正顶着鱼网突刺而来。 “啪嚓!”一声,赵平安斧头砍偏,劈在猪獠牙上,顿时卡住,难以抽出。 这斧头质量远不如前世所用,又被獠牙坚硬抵挡,赵平安被猪力反震,直接弹飞出去。 他在半空被动翻滚卸力,“轰隆隆”滚出老远。 大黑猪本能追击,如山般压来。 “啊!”现场惊叫声四起。 若撞上,赵平安怕是全身骨头都得断裂。 但他早已消耗御兽点强化身体,战力爆表了。 他翻身用单手撑地弹起,还没站稳,已凭本能横移半步。 大黑猪贴身冲过。 他一把扯回斧头,借势抽出卡住的斧刃,顺势跳上猪背。 野猪顿时狂怒,疯狂乱甩。 赵平安双腿紧钳猪腹,双手高举斧头,青筋暴露,咬牙狠狠劈下。 杀气注入斧头,寒光一闪。 “噗嗤!” 斧刃精准劈入猪额中线,深陷一指有余,鲜血激射而出。 鱼网在猪头位置崩裂开来,斧刃深入,猪嘴半截海龟仍未吐出。 野猪痛得疯狂挣动,却越动越弱,身形踉跄,摇晃几步之后,轰然倒地。 赵平安在最后一刻跳下,避开压身之危。 “结束了?” 众人如梦初醒。 那可是三百多斤的公野猪啊,连老虎都能撕咬,居然被一人一斧杀死? 有人不信,猛地抽自己一耳光。 啪地一声后,脸肿了。 “大黑猪是老子的,谁也不许动!” 第21章 姐夫真厉害,我要给姐夫生十个大胖娃娃! 张山抱着树干咆哮,声音如惊雷在林中炸响。 众人纷纷侧目,从头到尾都是赵平安动手,怎么这野猪就成了张山的了? 赵平安懒得搭理,上前拔出扎在猪头上的斧头放到一旁,顺着鱼网崩裂的地方继续撕开。 “没听懂我说的话?”张山咆哮着,“把你那脏手从猪身上移开!” 鱼网快撕完时,赵平安反手抓起地上的斧头。 “斧头是我的,它是杀死野猪的唯一武器,所以这猪也该是我的!”张山大叫。 “是的,斧头就是张老大的,赵平安你要是不停手,等我回头就去报巡检司,说你强占他人财物不还,按律罚你发配前线挖工事!”陆远仁裤裆还滴着水,跳出来配合。 赵平安懒得应声,眼前的大黑猪还有口气,不赶紧放血会腥得难以下咽。 他前世吃惯了科技屠宰的猪肉,一点异味都接受不了。 “人找着没有?” 不远处,村长杨秋生带着几个差丁赶了过来。 有人下山报信,说李玉兰姐妹失踪,他二话不说放下手头活赶上山。 临近时,杨秋生一眼看到躺地上的大黑猪被鱼网裹住,顿时一惊。 没人受伤吧? 等等,赵平安不到海边熟悉环境,跑到山里来干嘛? 欸?那是…… 杨秋生目光往赵平安身后一瞥,发现程书书脚边竟然放着两筐活蹦乱跳的大黄花鱼,以为眼花,急忙揉了揉眼。 真的是大黄花鱼! 他心跳猛地加快。 自北州郡并入大武王朝,三年来边境移民再多,也没几个渔夫捕到这等好鱼,更别说整整两箩筐! 这时,他快步靠近,看见李氏姐妹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 第一天进山捡柴就走丢,这要传出去,影响太恶劣。 “村长,这头大黑猪是我打的。”张山立马说道。 杨秋生循声看过去,见张山抱着树,屁股湿答答的,眉头顿时一挑:“你靠抱树撒尿浇死一头三百斤的野猪?” “不信你问他们,杀猪那把斧头是不是我的!”张山脸皮比树皮还厚。 作为村长,杨秋生即便心中有数,还是走程序问了其他人。 “赵平安太猛了,一个人干翻黑猪。” “没有赵平安,我们全得被野猪拱,不死也残。” “……” 第一个出声的,是早认定赵平安是京城赵家人的那位,后面其他人也赶紧附和,怕刚才围抢黄花鱼的事被翻出来。 真相很快就在你一言我一语中还原。 “你们两个今天交不上木柴,就从本月基础口粮里扣。”杨秋生怒道。 在场人不是背着柴就是拎着枝,只有张山和陆远仁两人空手而来,杨秋生用脚趾头都能猜出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村长在村里就是土皇帝,谁得罪谁倒霉。 张山灰溜溜从树上下来,跟陆远仁汇合一起跑远了。 没人理他们,全都盯着赵平安的动作。 只见赵平安从猪嘴里拔出半截海龟,取下龟壳垫在猪脖子下方,挥斧切开喉管。 滚烫的猪血汩汩涌出,顺着切口落入龟壳中。 “光一个龟壳哪够,用这个。”杨秋生走上前,从腰间取下水葫芦递给赵平安。 “多谢村长。”赵平安接过葫芦,倒出里面的水,也放在猪脖子下接血。 他抬头问:“这猪肉能当海货上交村集体吗?” “能,不过我顺带把制度说清楚。” 杨秋生道,“前七天按捕获量的一成上交,之后每月固定交一百斤,只要等价,不限鱼、野味、粮食,只要是人能吃的就行。” 赵平安沉默。 按月定量说得过去,可所谓等价就有点无厘头。 毕竟这时代亩产不过两百斤,就东湖这地,人人才几亩地,一年种一季,等于白干都不一定够交。 他忽然一惊,小心翼翼问:“干杂活的种田队也要上交一百斤吗?” “种田的干杂的交法不同。” 杨秋生解释道,“村里靠这些交粮供给巡逻守卫等不下地的人。杂活的,每月定额二十斤,也可以按任务折算。” 赵平安心头松了口气。 他看着猪血收得差不多了,挥刀开膛破肚:“这头猪三百来斤,我个人交一个月的份额,再帮我娘子和小姨子提前交三个月。” 他顿了下又补充:“猪肉和黄花鱼各一半。对了,书书那份我也交一个月。” 程书书实在,赵平安挺欣赏,力所能及拉一把,日子也好过点。 围观者眼神复杂,羡慕李氏姐妹的眼神快要滴出水来。 姐妹俩感动落泪,毫不犹豫地跟赵平安冒险,果然是人生中最对的决定。 杨秋生也看得震惊。 别说仁凤村,就是整个舟县三年来,也没见过刚到三天,就能交上三口人配额外加一人份的猛人。 太吓人。 赵平安一边理肠子,一边问:“村里有没有空房?别太好,我能用余粮修复。” 杨秋生眉头微皱,刚来几天就分房,其他人怎么看? “村长,我叔的房空着,给平安哥住吧。”程书书及时说道。 几个月前,书书的爷爷和叔叔出海没回来,房子空着没人管,落满灰。房是叔叔自建,村里不能回收,名义上算是他的遗产。 “既然是小程家有处置权,我没意见。”杨秋生大声回应,明确房子不是集体分配。 “谢村长关照。”赵平安拱手,又看向程书书,“我手上余粮不多,按月给你租金,你开个价。” “若不是平安哥,我现在早掉海找爷爷去了。”程书书摇头,“白给。” 听到这话,看热闹的人全都眼红,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独院好房,风不漏雨不打,比集体暂住房强太多。 李云珠搀着姐姐,目光炯炯。 她问过其他人,最快都要半年才能有房,还得家里寄钱买。 可她姐夫三天搞定了。 “姐夫真厉害,我要给姐夫生十个大胖娃娃。” 第22章 猎猪后的系统奖励 大武王朝,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现象。 围观者听到李云珠直白的话,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好嫁给赵平安,不干活还能吃上肉。 然而赵平安没那么轻松。 前世当了那么多年光棍,从未想过会有娃,下意识感到惊恐,觉得娶小姨子的事得谨慎再谨慎。 他一斧头咔嚓下去,切开一条大前腿带大片肉丢向程书书。 “猪毛回家自己烧水去掉。关于租金的事我就不跟你矫情了,以后你都跟着我捕鱼、打野味,包你和你妹妹、奶奶肚子都能饱饱的。” “一条腿得有十几斤重,再瞅瞅这油层,看着就香。” “老天爷啊,你既不给女儿身,为何不赐我一双能跟上赵平安脚步的慧眼?” “我不甘心……” 围观者不少人嫉妒发愣,有人后悔不已,早知道赵平安这么厉害,当初就该主动搭话攀关系。 程书书捡起猪腿:“那屋子平安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绝不收你一铜板。” “我可不占便宜,会尽快攒够钱建自己的房子。”赵平安一边处理要上交的份额一边说道。 他和程书书各预交一个月,就是两百斤肉。 媳妇、小姨子各交三个月,就是一百二十斤。 他打算交黄花鱼一百斤,野猪肉两百二十斤。 村长杨秋生没有意见,还顺带免了他七天新人期的上交任务。一下子预交四个人份额,而且还是鱼、肉这种高价值的物资,确实前所未有,值得嘉奖。 围观者无话可说,只能带着满腹郁闷去边上捡柴分散注意力。 杨秋生喊来带的三个巡逻队员抬鱼和猪肉,高高兴兴地离开。 赵平安手里还剩十二斤重的鳗鱼、三十斤黄花鱼,野猪肉扣掉给程书书的大前腿后,还剩下约一百一十斤带骨猪肉,以及四斤多猪血。 “平安哥,咋不把猪头拿去上交啊?骨头占了一大半。”程书书不解地问。 “卤猪头肉多香,你是不知道……”赵平安脱下衣服包猪肉时一边回答。 这时,李氏姐妹走过来。 “相公,捡柴的活其实不难,妾身觉得咱们可以不用预交那么多。”李玉兰心疼,那么好的肉能换不少粮食,就这么提前上交确实有点浪费。 “放心吧,只要不被那群吸血鬼缠上,咱家就不会缺吃的。” 赵平安不打算让媳妇天天往山里跑。他有御兽系统在,只要不乱生娃,他就有信心养活全家。 李玉兰是个传统的人,并没有再争。 随后,赵平安背着肉。 李玉兰小心捧着接猪血的海龟壳和水葫芦。 程书书背着四十斤重的黄花鱼。 李云珠则帮忙扛着那条大前腿。 他们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离开。 不多时,一行人顺利回村,直奔程书书叔叔留下的房子。 房子就在程书书家后面。 屋子的原主人也是个有点情调的人,右侧窗户打开就能看到海。 李云珠很喜欢,一边看一边打趣说西厢房都是小妾住的传统位置,她要先占了。 赵平安并未拒绝,唯一不满意的是房子没厕所和洗澡的地方。 他打算以后不让李氏姐妹干重活。 姐妹俩若能好好养养,绝对能成为东湖镇排得上号的美娇娘。 而眼下村里男多女少,若没个隐秘安全的地方,姐妹俩被歹人盯上,他就要吃亏。 想到这里,他暗暗决定,回头必须尽快建个封闭安全的浴室。 “相公,妾身和妹妹先去集体居住点收拾行李,可行?”李玉兰征求意见。 “成啊,晚点我装驴车把你们接回来。”赵平安点头答应。 李氏姐妹挽着手离开。 赵平安顺手又给了程书书三条黄花鱼,让她带回去给奶奶和妹妹吃。 程书书连连摆手:“按照功劳分配,我已经……” “别磨磨唧唧的,趁肉还鲜口感好,快回家处理。”赵平安挥手打断她。 程书书再三感谢,拿着鱼和猪肉离开。 现在没冰箱,无法储存,野猪肉和黄花鱼都得尽快处理成熏肉或咸肉。 赵平安开始整理土灶。 “打开系统。” 他一心二用,之前斗野猪时系统一直在播报,他忙着杀猪没空看,现在得好好看看奖励。 【宿主:赵平安】 【运气值:1(今日)】 【已获得的契约兽:1】 【黄甲蟹,御兽编号1号,等级1,亲和度15,擅长辅助。】 【捕获数:1】 【……】 一大串信息中,赵平安挑重点的看。 【恭喜宿主,主动搏杀野猪成功,奖励御兽点366】 【解锁候选山兽:野兔】 【距离下一契约解锁时间:3日8小时】 “一头猪的血最多能接六斤,葫芦加半个海龟壳只能装四斤,丢了将近两斤。”赵平安心里隐隐有些肉疼。 猪血可是好东西,下次再碰到野猪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接着他忽然灵光一闪。 刚才宰猪前,他刚获得黄花鱼奖励,御兽点清零。 现在系统显示有366点,那就说明,这366点完全是打野猪奖励的。 “上交220斤、给小程一条腿22斤、剩110斤带骨肉加4斤猪血,还差的那2斤猪血去哪了?” 赵平安脸色比他想干死张山和陆远仁时还难看。 这边一斤猪肉可抵两斤粗粮,缺的那部分,等于价值十六斤粗粮,够普通人吃上二十五天。 到底是谁偷的? 赵平安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跑到灶台边翻看桌上的猪肉。 猪心、猪肝都在,没丢。 他不死心继续摸索,摸到大小肠时突然停住。 肠子里明显有没有排出去的异物。 “整整八斤,是便秘一个月了吧。”他嘴里骂着,转身继续整理土灶,同时继续翻查系统信息。 奖励没有新内容了,后面都是些常规数据。 “要是能奖励个吸空气当能源的冷冻库就好了。”赵平安一边熏肉一边想,自己打鱼狩猎有余粮却不能久放,总得想办法。 时间差不多了。 他去居住点接媳妇和小姨子。 两女干活利落,早已把一家子的行李装上驴车。 赵平安一来,就直接把人连车一起拉回来。 一家三口开始分工合作。 姐妹俩打扫房间、放置行李。 赵平安一个人在厨房,凭着前世经验烧木柴熏肉。 太阳慢慢西斜。 赵平安依旧干得热火朝天,烟气直冲屋檐。 “赵兄,挪窝也不打声招呼啊。”围墙边,陆远仁探头冒出笑脸。 赵平安懒得搭理。 陆远仁脸皮比野猪皮还厚,前脚骂人后脚叫得亲热,只为了蹭口吃的。 “瞧他那下巴扬得老高,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封了五亩大宅。” 张山也凑过来,怪声冷笑,“就这破屋,改明儿下雪屋顶保准塌。” 第23章 你有本事就来抢 赵平安没把篱笆外的诅咒放在心上,账先记着,等抓到机会再动手。 他一边处理熏肉,一边思考。 有驭兽系统在,海货不愁抓不到,黄花鱼加野猪肉足有一百五十多斤,这荤货一家三口顿顿吃也不算过分,正常吃法得吃上好几个月才会吃完。 如此一来,必须得卖掉一部分,换取其他生活物资。 当前环境特殊,买卖不仅受限,这年头能吃得起肉的也是少数人。 要是有人起了歹意,自己还能应对,可媳妇和小姨子就危险了。他又不可能时时在家守着,因此去镇上摆摊在普通日子根本不现实。 那么可选择的就只剩边贸了。 因为两国大战刚停下不久,无论官方还是民间敌意都还浓烈,交易只能转入地下,依靠中间人牵线搭桥,价格甚至比市场还高。 问题是,中间人该去哪儿找? 才到这地几天,根本没什么渠道认识相关人物。 “哥,当时叔叔屋子才建一半,夜里海风容易往屋里灌,奶奶让我带着稻草过来给你铺。”程书书背着一大捆晒干的稻草走了过来。 这边时空地理与赵平安前世不同,棉花不是隔着半个地球才有,原产地甚至就在大武王朝的邻国。 可问题在于,中间隔着千里沙漠,再加上邻国有意控制贸易量抬高价格,导致大武国内棉花价高昂,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普通百姓仍是靠稻草御寒。 赵平安从老家赶来时没带这玩意儿,如今程书书及时送来,堪称及时雨,他连忙起身道谢。 程书书将稻草拖进屋,由两名女眷处理后,便折返厨房帮忙。 “有认识的边贸中间人吗?”赵平安毫不顾忌地问出口。 程书书一家是最早来仁凤村屯垦的,再加上他们老家就靠着个海湾,如果他们不知道,村里恐怕也没人知道。 连能跟野猪搏斗的赵平安,此刻都有点紧张。 程书书拉了把凳子,撸起袖子清洗黄花鱼,边说道:“隔壁田安村的老周跟中间人干活,每天天没亮就借口打鱼步行出门。哥若是想卖货,就跟在他后头,等他说‘十五月亮被海妖咬了一口’,你不回应,他就知道该走哪条路。” “谢了。”赵平安点头。 “小心巡检司的巡役,大多时候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兜里没油水,事情就不好说了。”程书书提醒道。 赵平安默默记下。 等忙活得差不多,他开始动手做晚饭。 李玉兰记起来时,红烧肉、蒜苗炒猪耳朵和黄花鱼清汤都已上桌。 “相公还会做菜?” “打小练的,只是调料有限,味道达不到家常菜的正常水准,你们将就着吃吧。”赵平安一脸遗憾。 “这还叫将就?”程书书眼珠瞪得溜圆,“镇上酒楼都没这味道。” “是的。”赵平安正经地点头。 受限于生产力,这年头物资紧缺,作为吃货大国的后代,赵平安实在不习惯。 他开始琢磨,山里头是否存在香菜、白菜等瓜果蔬菜的野生品种,若能找到带回来种上,不但丰富家人口感和营养,顺带还能赚钱。 他越想越多。 大武王朝是个半封建半资本制度国家,只要赚到钱,在临海造一座占地十亩的现代风格独栋别墅都不是梦。 一想到前世在电脑前拼命干活,掉发严重,住的还是老破小,现在一转时空,想象空间无限,他忍不住笑出声。 一旁媳妇和小舅子看得一愣一愣的,赵平安这是犯啥病了? “吃饭,吃饭。”赵平安察觉气氛不对,忙收起幻想。 程书书也留下来吃饭。 简简单单两菜一汤,竟让其余三人吃得顾不上讲究,筷子如飞。 赵平安却动得不多,倒不是谦让,而是嫌米饭不够香,里面夹着稻壳咽不下。 这更加坚定了他利用系统打猎捕鱼、换取好米好面的决心。 饭后。 赵平安抓了两斤生肉和一条黄花鱼去了集体居住点,想送给早上帮忙找媳妇时受伤的徐富。 徐富是几天前一同过来屯垦的人之一,刚到就被条件艰苦吓得哭嚎。 他个子不高,皮肤白,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圆滚滚的,连泪水都比别人滴得大颗,想不记住都难。 赵平安不清楚其背景,猜测可能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少爷。 ‘仁凤大楼’这头。 徐富正蹲在屋檐下,手里破碗里装的是赵平安嫌弃的米饭,上头仅有两根比小拇指还细的腌萝卜。 这就是他的晚饭了。 虽然看着寒酸,但其实已经是仁凤村乃至整个边境州郡普通人的平均水准。 “砰砰。” 徐富饿得着急,吃饭时被噎住,急得用拿筷子的手锤胸。 屋里屋外不少人正在吃饭,却没人有意帮忙。 赵平安正好路过,见状赶忙上前顺背。 其余人第一眼盯上的却是他手中用草绳捆着的鱼和野猪肉,一个个眼神发绿,仿佛饭碗里的东西都变成了猪食。 “谢、谢谢。”徐富缓过来道谢。 赵平安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一点心意,徐兄别嫌弃。” “干,抢老子的猪肉当好人。”一旁张山冷哼着踹墙。 陆远仁立刻附和:“对,真不要脸。” “你有本事就来抢。”赵平安斜了他们一眼。 上午张山亲眼见赵平安一把斧头干翻三百多斤大野猪,哪敢真动手,只敢嘴上逞强。 “他凭什么能拿?” “对啊,搞特殊化,违反朝廷提倡的边民互助精神,该判刑!”陆远仁又吠了一句。 “你爷我就乐意!”赵平安迈步上前,趁张山没反应过来,一把揪住他领口怒瞪,“想吃肉?上午怎么尿了裤子?” “你、你放手,我让小陆去找村长。”张山脸色煞白,结结巴巴。 “去,快去。”赵平安冷笑,“爷爷嘴里吐的肉渣,狗都能吃,就你不配!” 现在周围还有不少人看热闹,赵平安不想真动手留下话柄,随手把张山摔倒在地。 随后他回到徐富面前,把东西塞进他手里。 “谢谢,谢谢赵大哥……”徐富激动得语无伦次。 “谢个屁。” 赵平安没动手,张山却以为他是忌惮清源郡张家,胆子一大,扶着墙边爬边冷笑。 “谁不会打猎啊?你不过是运气好进了捕鱼队,等我进了队,东西堆成山,喂狗都不给你们这些废物闻味。” “你肯定是印度阿三转世,嘴比死人都硬。”赵平安气笑了,抬手抽下腰后别着的斧头。 “来,让我看看你哪点能进狩猎队。” 第24章 不一定能打得过,但必须搏一搏 “你……”张山看着赵平安手里的斧头,吓得蹭蹭后退。 “哼,就这胆子?你要是还有点脸,站出来证明肉是你的,等把村长喊来,狩猎、捕鱼队随你挑。”赵平安语气冰冷。 “闭嘴,本少爷今天身体抱恙……” “打住吧。”徐富矮小的身体绷得笔直,目光躲开众人,“大家都是来效力朝廷的,团结才能活下去,赵大哥给的鱼和肉,大伙一起……” 众人目光顿时亮了。 赵平安转身,一只手搭上徐富肩膀。 徐富下意识想躲,却终究没躲开。 赵平安搭得很结实,轻轻拍了拍,没有用太大力气:“边境条件艰苦,入冬后温度越来越低,身上没点油水撑不到开春,谁都不许把肉分出去,听清楚了吗?” 说完,他手持斧头,冷冷扫视屋内屋外。 他一言未发,却让所有人打消了分肉的念头。 “哼哼,有什么了不起,野猪能来一次就能来两次,回头本少爷轻松拿下,请大伙一起吃。”张山还嘴硬。 赵平安没理会他,心里账本上又记下一笔。 他向徐富表明,鱼和肉是感谢他早上帮忙找家眷的谢礼,让他放心收下,大胆吃。然后在一众人羡慕又忌惮的目光中,扛着斧头离开。 回到家后,赵平安继续熏制黄花鱼和野猪肉,一直忙到很晚才抱着媳妇上床。 睡了不到三小时,他便起身,来到厨房用麻袋装了十斤熏黄花鱼和五十斤熏野猪肉,推开门坐上驴车离开家中。 此时是凌晨两点,夜空星河灿烂,繁星密布。 赵平安不急着赶路,任由驴儿缓缓前行,自己仰头望着星空。 前世因为城市光污染,他早已忘记星星长什么样。记忆中只在小时候看过如此壮丽的夜空。 不过北斗七星他倒还记得。 找了一圈,却未找到。 他明白了,连宇宙都变了,哪怕修成仙,也未必找得到回去的路。 一时间,心中略感低落。 “有老婆,有系统傍身,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惦记着前世,我看你是牛马干傻了,嫌头发不够少啊?” 一阵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来,赵平安清醒过来。 既然来了这边,好好活出个人样才更重要。 骑着驴又走了几里土路。 来到两村交界处,赵平安依照程书书的指点,停在路左侧的树林里等候老周。 没过多久,有脚步声传来。 为了不吓到对方,赵平安悄然往树林里退了退。 “他奶奶的,一晚上鬼影都没见一个。”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都怪咱们手气差,银子全给李屠夫那小子吃光了,要不现在正躺家里抱媳妇了。”另一个声音接上。 赵平安刚站稳,闻言倒吸一口冷气,第一次外出竟撞上口袋空空的巡役。 他可不想被当成肥羊,当即牵着驴往树林更深处走。 树林外,两名巡役正从田安村方向走来,其中一人手持火把。 “我去撒个尿。”没拿火把的年轻巡役说着小步跑到树林边解裤头。 另一人举着火把左右扫视。 “谁!” “啥?”年轻巡役被吓得尿意全无。 “树林里有人!”老巡役眼神凌厉,像夜里的狼盯着目标。 年轻巡役瞬间喜上眉梢,裤头一提,拔出腰刀。 火把昏黄光芒下,刀身上的血迹仍清晰可见。 “她姥姥的,总算能填补半夜输掉的银子了。” 年轻巡役与老巡役视线一致:“别躲了,自己出来罪还轻些,否则……哼。” 与此同时,树林中,赵平安一边安抚着驴,一边听着巡役吆喝,眼神渐冷。 大武王朝的律法虽然严苛,但在这交界处实际执行却是另一回事。 可以说,这里死人是常事,能让官府追责的却寥寥无几。 这些巡役要真动了杀心,随手挖坑或扔海里,照样没事。 赵平安这几天也打听过,边境巡役个个有真本事,靠的不是吓唬人。 “不一定能打得过,但必须搏一搏。” 他拔出插在腰后的斧头,准备战斗,打算动用全部御兽点临时提升身体素质。 正当他要启用系统时,外头忽然有新变数。 “队长饶命!”一道惊慌的哭声响起。 “这不是田安村的周虎?”老巡役声音响起。 “是我,是我。” “你不在家歇着,大半夜跑来松林做什么?莫不是又拐了谁家媳妇来寻乐子?”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是这样的……” “少废话,跟我们一起去找你们村长。” “姥姥的,白忙活了,抓了个穷鬼。” 因树木遮挡,赵平安无法看到外面情形,全靠听声音脑补。 片刻后,脚步声逐渐远去。 赵平安仍旧谨慎,直到等了十分钟才轻步迈出。 来到土路上,一眼便见对面树林边地面湿漉漉的。 他瞬间明白了,从头到尾两名巡役根本没注意自己所在方向。 虚惊一场,他把斧头重新别回腰后。 依照刚才三人对话,那个周虎并不是自己要等的老周,他又退回原地。 约莫四点左右,又有脚步声靠近,伴着走调的哼歌声。 音调歪得能震出清源郡的狗。 赵平安完全不紧张,因为他已经看到人影。 瘦小、头发随意盘着的中年男人,四十来岁,爱哼走调曲还不自知,正是程书书描述的老周。 赵平安等他走得差不多近,才开口:“十五月亮被海妖咬了一口。” 那人猛一哆嗦,肩上扛的鱼网掉到地上。 赵平安一动不动,也不道歉。 那人愣了几秒,弯腰捡起鱼网甩回肩上,继续走着醉步,嘴里哼着走调曲调。 眨眼间走到赵平安面前,不说话,直接越过。 赵平安确定他就是老周,等对方走出十几米后,才牵着驴跟上。 走了段路,老周忽然拐进树林。 赵平安默默跟着。 此后老周时而走小路,时而穿林而行。 赵平安没刻意记,但方向却尽数印入脑中,老周试图迷路方向白费功夫。 东方渐白,二人再次穿林而出。 老周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的一座房屋,然后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赵平安站在原地,打量着那座房屋。 这是一座土地庙,左边与后方临崖,下面是落差十几米的海面波涛滚滚,右侧则是老周离去方向,远处能望见东湖镇中心整齐的房屋。 “这位置都快立在城门口了,还故意兜圈子浪费两小时是图什么?” 赵平安吐槽着看着老周的背影远去,随即牵着驴往土地庙走去。 “站住!” 他刚走到距离庙门十米处,忽然一道雷鸣般的怒喝声炸响。 第25章 这是进了土匪窝啊! 赵平安停下脚步,伸手安抚受惊的驴,同时目光望向吼声传来的方向。 像庙宇的房屋右侧窗户,此刻正开启一道缝隙,窗内漆黑一片,仅能依稀看到一双阴沉的眼睛。 “来上香的。”他平静地说道。 “给谁上?”窗内传出一声低哑的询问。 “祭祀山神与海神。” 程书书没交代太多细节,赵平安便结合两世记忆作出回应。 “啪。” 屋内那人猛然用力合上窗户,发出沉闷响声,房梁上的尘土簌簌而下。 赵平安愣了一下,心中纳闷,莫不是说错了什么? 未等他想出补救之法,庙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 屋内黑漆漆的,仿佛深渊般幽深可怖。 驴子见状躁动不安,前蹄乱蹬,鼻翼喷着热气。 “没事,没事。”赵平安一边顺着驴背轻抚安抚,一边牵着缰绳小心翼翼地走向大开的庙门。 人刚一踏入,庙门“轰”的一声自动关上,厚重的声音掩盖了门后细微的齿轮滑动声响。 赵平安和驴子尚未来得及反应,四周的黑暗忽然被一盏小油灯点亮。 前方供桌上,一盏跳动着微弱火光的油灯摇曳生辉,灯光勾勒出后方三米高的神像轮廓。 神像怒目圆睁,手执金刚杵状武器,神情威严肃穆,宛如活物般震慑人心。 粗看之下,仿佛灵魂都要被定住。 胆小者怕是会被当场吓哭,直呼娘亲救命。 赵平安虽吃惊,却面不改色,手掌顺着驴脖缓缓安抚,余光悄然瞥向神像右侧的通道口。 那处站着一人,因油灯光源偏侧,角度刁钻,五官被遮,只能看到一抹灰影。 这显然是故意安排的心理战,意在震慑前来交易的新面孔。 赵平安知趣地露出一丝轻微惶恐,颇为配合。 “跟上。”通道里传出冷漠低沉的声音。 还好我机灵。赵平安心中轻叹,拉着驴的缰绳往通道走去。 通道约七八米长,石壁光滑冰凉,越往里走越显逼仄,出口处竟不到一米宽,稍胖些的人恐怕根本穿不过去。 赵平安当即卸下驴背上两个装满肉的麻袋,自己侧身勉强挤出。 瘦驴行动倒是顺利,几步后便跟着穿了出来。 出口之后,是寺庙原先的后堂,约五十平方米大小,四面墙壁皆是花岗岩条石垒砌,缝隙间填有糯米泥封缝,火把挂在墙上,映出明亮光线。 整个房间陈设极其简朴,只有靠北墙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旁侧是茶几和一张狭长桌案,别无他物。 引路之人已经不见踪影。 赵平安不急,站在太师椅前停下,把两个麻袋重新挂回驴背,然后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稻糠,轻柔地喂给驴子安抚情绪。 “跟我老家的建筑真像。”他看着四周墙体,忽然生出一丝思绪。 前世老家同样靠海,也常用花岗岩砌墙,这种结构冬暖夏凉,还能抵御盐雾侵蚀,延长房屋寿命。 赵平安想着若将来条件许可,也该动手建房,到时得多观察这边民居细节,免得马虎出错。 “咔嚓。” 毫无征兆的异响突然炸开。 赵平安心中一惊,这中间人也太神神叨叨,故弄玄虚是为了压价吗? 伴随声响,北侧墙体忽然往内缩退,让出一条通道。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赵平安凝神以待,目光投向前方。 不多时,两个穿着长衫、肌肉几乎撑爆衣料的壮汉从通道走出,分立太师椅两侧,低眉垂目,肃然而立。 标准打手气质,赵平安心中有数,没多理会。 接着,一个披着虎皮短褂的光头独眼男子缓缓登场,步履沉稳,腰间佩刀,气势凶悍。 此人坐上太师椅,双臂自然搭在扶手上,视线犀利地盯向赵平安。 两名壮汉紧随其后站定,像守卫黄金的猛虎,神色警惕。 这是进了土匪窝啊! 赵平安心中冷笑,面上却一派恭敬,拱手道:“小弟冒昧打扰,还请前辈恕罪。” “怎敢如此称呼?豹爷出身书香门第,素来双手不沾阳春水。”左侧壮汉立刻喝斥。 “小弟姓赵名平安,初到东湖镇,不知当地规矩,多有冒犯,还请豹爷恕罪。”赵平安立刻改口,神情不卑不亢。 豹爷眼中寒光一闪,语气沉稳:“不知者无罪,说说你此行所为何事。” 赵平安一愣,心里忍不住腹诽:这模样是土匪,声音却像纪录片的男低音,真有违和感。 但面上不显,他重新拱手道:“小弟带来十斤熏黄花鱼、五十斤熏野猪肉,无处安放,特来拜托豹爷帮忙出手。” 此地地处两国交界,战事余威犹在,加之海况不佳,猎区物资短缺,这等肉类实属紧俏。 尤其黄花鱼,几月难得捕一次,一上来就拿出十斤,豹爷内心已翻起惊涛骇浪。 可老练如他,自然不能露怯,免得被对方趁机哄抬价格。 “货色听起来尚可,成色如何,需得看了再议。” “豹爷稍等。” 赵平安说着,从驴背解下两个麻袋放地,蹲身解开袋口卷边。 木香夹杂烟熏味道迅速弥散,整个屋子瞬间被诱人气息填满。 两名壮汉闻得口水直流,看着两袋肉鱼,眼神像饿狼盯肉。 他们虽为豹爷手下,日常吃肉不过一两回,且质量远不如这般香气四溢。 豹爷察觉两人失态,趁赵平安低头之际,狠狠瞪了眼示警。 两名壮汉连忙挺直脊背,强忍欲望。 豹爷原以为空旷房间能压迫谈判者,却没料到反被香气反制,心中懊悔不已。 赵平安耳力极好,已听出两人咽口水的声响,心中立刻有了底气。 他将麻袋封口卷好,抬头面露谦和:“劳烦豹爷赐个评价。” 麻袋中鱼与肉的熏制手艺,传承自华夏千年食谱,再辅以前世工业调配经验,即便限于眼下生产力,其品质依旧远超寻常。 豹爷内心早已震撼不已。 可为了压价仍装腔作势,示意手下各取一块检视。 右侧壮汉抢先动手,左侧脸色僵硬,明显露出懊恼神色。 “咳咳。” 豹爷轻咳两声,意在转移赵平安视线。 赵平安顺势装傻:“天凉了,豹爷多保重身体。” “多谢关心。”豹爷声调愈发温润。 赵平安差点沉迷其中,心想若是再年轻点,怕真要把肉白送了,幸好及时清醒。 此时两名壮汉分别拿着鱼与肉,竟忍不住凑近鼻尖疯狂嗅着,眼中露出痴迷神色。 香,实在太香。 他们不敢想象,这些食材若被厨子烹调,会美味到何种地步。 左侧壮汉眼中满是羡慕,竟连豹爷暗示的咳嗽都没听见。 豹爷见二人如此失态,气得牙痒痒,幸亏二人身躯高大遮住了赵平安视线,否则谈判怕得就此崩盘。 然而赵平安早已从壮汉肩膀抽搐的小动作里,推演出全场局势。 “至于吗?” 第26章 敢碰我媳妇和小姨子,我就拆了你庙 赵平安满脸疑惑。 不说大武王朝本身的调味料品质、食材加工工具这些客观因素,光是匆匆忙忙的烟熏过程,最终成品他自己都不满意。 正在琢磨间,他忽然灵光一闪。 自己借助信息爆炸时代的知识,将多种加工法融合,再用简化工艺进行处理,做出来的鱼肉制品就算只保留三成功效,也远超目前这个生产力介于前世宋明之间的大武王朝。 这不就是一条明晃晃的致富之路? 赵平安越想越兴奋,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成色还说得过去。”见手下迟迟不递货,豹爷伸手,强行把肉和鱼拽过来查看。 赵平安没有开口。 “肉每斤二十文,鱼每斤三百文。”豹爷吩咐手下退下,一手拿着熏肉,一手拎着熏鱼,给出了报价。 赵平安脸色不动。 市面上鲜猪肉每斤才十三文,自己还费了心力熏制,结果只比鲜肉贵七文? 而新鲜黄花鱼在集市每斤要卖到两百五六十文,还供不应求,他这熏鱼只给三百文,简直是拿他当傻子看。 豹爷眉头微微一跳,心里暗骂自己看走了眼,这小子不像是刚从内地来的乡巴佬,怕是早有打算。 “小兄弟觉得多少合适?” 豹爷心知肚明,赵平安大可以找别的中间商,甚至直接卖给县城那些有钱人,自己根本不是唯一选择,于是放低了姿态。 “熏肉每斤一百三十文,熏鱼每斤一千文。”赵平安缓缓报出自己的心理价。 “开什么玩笑!”豹爷手掌猛拍椅子扶手,独眼中透出凶光,“这价比棉花还高,你干脆去大街上问问,看有谁愿意买!” 赵平安神色平静:“我还正缺棉花做衣服,不知豹爷这儿有没有货?” 豹爷一下哽住了。 如今北方天寒地冻,棉花需求极高,比内地州郡贵出数倍,一斤价格常年在五十到八十两白银之间浮动,想买还得排队抢票。 赵平安主动缓和气氛:“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豹爷给个机会。” 他话说得得体,既给豹爷台阶下,也暗示自己底气十足。 如果不是考虑到太强硬可能牵连家人,他此刻早就转身离开,毕竟自家的烟熏技术独一无二,不愁卖不上好价。 再退一步讲,他就算不与豹爷合作,去县城直接投县太爷所好,哪怕价格稍低,也能攒下人情,换来更大的生存空间。 舟县身为边境重地,县太爷就是地头蛇一般的“皇帝”,只要搭上线,往后事好办得很。 这番话,摆明就是给豹爷台阶。 豹爷默然片刻,脑中飞快盘算,若真按他开价,熏肉每斤一百三十文,熏鱼每斤一千文,自己转手出去最多赚一两倍,看似不亏,可风险也不小。 若是能套出黄花鱼的来源,那才是真正的利润爆点。 赵平安适时再补一刀:“以后再有黄花鱼,我优先考虑豹爷。” 这句话一出口,就像给了个甜枣。 豹爷立马换上笑脸,用略显客套的语气道:“本来按行规,是不该给这个价的,不过小兄弟初次交易,我就做个主,照你说的来。” “以后常合作。”他话虽虚,但赵平安乐意配合。 价格定下,交易顺利推进。 一千文铜钱合一两银子。 十斤熏黄花鱼就是十两,五十斤熏野猪肉就是十五两。 共计二十五两白银。 赵平安明确要求只收现银不要宝钞,豹爷也没多嘴,当场吩咐手下准备。 人刚一出去。 太师椅左边的壮汉低声问:“豹爷,那黄花鱼好几个月没见了,这小子一来就有十斤,要不要查查?” 黄花鱼自古就是贡品,虽未禁止流通,但若量大,很容易惹人怀疑是走私来的,搞不好要出大事。 “倒是不怕被追责,只是我好奇。”豹爷眼神阴沉,“让兄弟们低调点,查查他这鱼哪来的。” “是。”壮汉领命离去。 这边。 赵平安走出那座伪装成庙宇的窝点,骑上毛驴往镇中心慢悠悠地晃。 “标准的黑道商人啊,估计是打算查我货源,好截胡。”他冷笑。 但他并不害怕。 因为哪怕他人被灭了,系统也不会原地爆出,别人捡也捡不走。 赵平安心里最担心的,反而是家人。 “敢碰我媳妇和小姨子,我就拆了你庙。” 他不是那种讲究规矩的人,别人不招惹他,他不动;可若有人敢对他家人下手,他绝不手软。 不多时,他抵达镇中心。 东湖镇本就是从敌国手里夺过来的,原来就是大集市,热闹几百年,街面石板铺就,战乱毁坏的屋舍也重修过,各类商铺林立,米粮、杂货一应俱全。 “哎呦喂,来这儿屯垦,敌国威胁还在其次,吃喝拉撒才是真正的挑战。” 赵平安在一家米面店门口停下,看了眼价格,脸都绿了。 边境物资短缺,比内地贵一到两倍很正常,但贵得这般离谱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刚赚了二十五两银子,听着不少,其实购买力要打对折才算真实。 脱壳大米一斤要一百二十文,掺壳的也得五十文。 简直要了命,但不买不行,总得吃饭不是? 他咬咬牙,花了两两四钱银子,买了十斤“上品”脱壳稻米和十斤“上品”面粉,绑在毛驴背上后又去了盐店。 如同前世一样,大武王朝实行官盐制度,用来对冲西边高价棉花。 赵平安看着盐桶上插的价格牌,差点心梗。 记忆中清源郡才五文一斤,这边居然要十五文! “艹,不按粮价算,就这盐价都快顶我前世十几块钱一斤了,靠海边都得这价,真是一帮缺吊打的奸商。” 他原打算多买些盐回去做盐焗、腌肉,现在只想骂娘。 即便如此,盐还是得买。 晒盐是死罪,轻则砍脚,重则抄家,他如今有家有口,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他花了三百文,舀了二十斤盐。 “客官慢走。”伙计见他一次买这么多,笑得像朵花。 赵平安也没为难这个底层打工人,报以一笑便离去。 路过棉花铺,他停了下来。 北州郡冬季常年冰封,零下三四十度是常态,而他从老家带来的不过是适合深秋穿的衣服,不添新衣必然冻死。 好在他带的钱还有结余。 一家三口各置两身衣,再添两床棉被,基本足够过冬。 “欢迎客官。” 棉花铺女掌柜迎上来,低声道:“刚到的新货,不想排队可以加价直接拿。” 新货自然是走私货,只要加钱,不用等。 赵平安点头:“嗯,多少钱?” 女掌柜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文一斤?” 赵平安点头。 “来二十斤。” 第27章 这羊,必须买 赵平安一开口就要二十斤棉花。 女掌柜的脸都快笑抽了:“客官的宝钞是泰和钱庄的?” 东湖镇有两大钱庄,其中泰和钱庄实力最强,在大武王朝多数州郡都能找到分号,兑换现钱极为方便。 “部分现钱,部分宝钞。”赵平安回答。 女掌柜一愣,瞥了一眼驴背上挂着的几个麻袋,看起来装不了多少货,出于谨慎,便低声提醒道:“一斤棉二百纹银……” “抢劫啊!”赵平安惊叫。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女掌柜脸色一沉:“死小孩小点声,再把巡役引来,老娘剁了你手脚。” “虚棉在内地一斤也就三两银子,你翻六十五倍,不怕天打雷劈啊?”赵平安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在大武王朝,棉花分虚实两种。 虚棉,一斤仅有八两重,且掺杂杂质,比如动物毛发,虽说质量不高,但好歹能保暖,是普通人家的首选。 “老娘这里只卖实棉。” 女掌柜翻了个白眼,又仔细打量了赵平安一眼:“看着还挺周正,以为是哪家公子路过,结果是个臭乞丐。赶紧走,别把晦气带到老娘门前。” 她一脸嫌弃,挥手转身进了店。 “真棉每斤两百纹银,你也活该被雷劈。”赵平安咒骂了一句。 “要你多嘴。”店里传来女掌柜阴冷的声音,“再不滚,老娘把你手脚砍了扔海里喂鱼。” 赵平安气鼓鼓地牵着毛驴离开。 附近还有别的棉花店,门口直接标明是“虚棉”并附上价格。 赵平安连看都不看一眼,暗下决心回去后就进山打猎,用动物毛皮自己做保暖衣物。 不多时便来到了东市。 东市是各类小摊贩的聚集地,他打算顺便买些炒菜用的香料。 刚走进,就发现有个摊子在卖羊,用篱笆围着,十几头羊挤在一起咩咩叫。 本来他没打算理会,毕竟山里能遇到野山羊,但他无意间扫了一眼,却发现其中有两头羊和其他不同,虽然毛色也黑,但细看之下,竟然是绵羊。 赵平安立刻凑近,上手摸了摸,确定无误。 绵羊的羊毛可是抗寒神器。 这羊,必须买。 他正准备找摊主说话,就注意到一旁挂着的标签。 标签上写着:“一头羊三两纹银。” 赵平安的脸又一次黑了。 按一斤盐五文折算,相当于他前世的四块钱,那么三两纹银就是两千四百块。 问题是大武王朝北方三个邻居,撇开敌对那个不谈,另外两个都是放牧大国,牛羊成群,而且与大武的边贸始终畅通。 可眼下这羊比内地还贵出一倍有余,实在说不过去。 “小伙子,别看这价格高,这可是跑山羊,肉质鲜嫩不骚,岁数正好,男人吃了强身健体,女人吃了皮肤细腻。”摊主凑过来介绍。 赵平安斜着眼道:“北边放牧的几个邻居,哪家羊群不跑山?” 摊主面色一滞:“行家啊。” “我不懂。但你这价格,比卖棉花那婆娘还黑。”赵平安冷笑。 摊主咬牙看向西边主街道:“别提那疯婆娘,一斤实棉卖我两百两……” “你不会是被她宰了,就跑来找我补亏吧?” “没有的事。” “少来。指定是你小头控制不住,被那女人吃得死死的,高价买了黑心棉。”赵平安说着低头看了他一眼。 摊主顿时护住裤裆:“得了得了,原价给你,你懂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赵平安见他松口,痛快答应。 摊主这才放下心来,原价是八百文一头羊。 “你真是厚颜无耻,一下翻了四倍。”赵平安边挑羊边说。 “哪有四倍,不到四倍。”摊主嘴硬反驳。 赵平安挑了三只羊,还混进去一头普通山羊,免得被这奸商察觉出破绽。 “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两头绵羊有点小毛病,生不出崽。”摊主提醒。 你既然认得出来是绵羊,那我费劲识别岂不是白搭? 赵平安暗觉丢人,今天信息差没用好,白白让重生者的脸丢尽。 “既然带病,那就五百文一头。” “你爱买不买。这里可是北州郡最前线,命都悬在裤腰带上,今天有明天未必在,少打小算盘。” “六百。” “你小子……七百五。” “六百。”赵平安咬死价格,反正这黑商被那女棉贩坑了,急需回血,不愁他不卖。 摊贩犹豫一会儿,最终跺脚道:“没屁眼的臭小孩,拿去拿去。” 能省下四百文铜钱,就算被骂,赵平安也不恼:“我只要那两头病羊。” “成。”摊主竟然爽快答应。 赵平安察觉不对劲,但也没多纠缠,付完钱要了根绳子,将羊拴好牵走。 “哼哼,又是个刚来的内地草包。隔壁绵羊染了瘟,吃了也死不了你。”摊主看着赵平安的背影,嘴角浮现一丝狞笑,手还下意识在前摸了下。 赵平安耳力极好,听得清清楚楚,脸顿时僵住。 今天真是倒霉到家。 边境的商人一个比一个黑,吊电线杆上都便宜他们了,应该统统扔进粪坑活埋。 现在回头退货也不现实,黑商肯定翻脸不认人,羊圈里又都是黑毛羊,认不出也没证据,只能把亏吃进肚子里。 赵平安心情极差,随便在东市逛了几圈就回了家。 从东湖镇到仁凤村十里有余,一路走到午后才到。 李玉兰姐妹正在打扫房间。 一看到赵平安回来,两人都迎了出来,嘘寒问暖。 这姐妹俩,抛去这几年劳作留下的风霜痕迹,五官都属上乘,声音也温柔动听。 赵平安的郁闷一扫而光,差点就想大白天把媳妇拉回房间深度沟通。 吃过午饭。 赵平安背着个箱子来到屋旁的小院。 靠围墙处有遮顶的牛圈。 毛驴和两只羊被关在里面。 他考虑到那黑商敢把绵羊和黑羊放一起,判断这病应该不传染,才放心地让驴跟羊混在一起。 赵平安打开栏门走入牛圈。 两头绵羊一公一母,缩在角落,见他进来也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驴一见他靠近,立刻踱步过来,蹭着他的小腿,一副亲热模样。 “乖乖。”赵平安一边摸着驴的脖子一边回应,目光却落在那两头病羊身上。 他前世那个专断独行的亲妈是一名兽医。 为了逼他戒掉网络瘾,强行让他学兽医,希望转移注意力。 他为此闹绝食抗议。 眼看母子关系破裂,亲爸偷偷塞了零花钱打点,于是他愉快地混了三年兽医课,直到上高中。 “有科学研究表明,人看过的知识都能储存在脑中,而我如今重生又有驭兽系统,或许能激活出那段记忆。” 为了挽回这一千二百文铜钱的损失,赵平安一边自我催眠一边增强信心。 他将毛驴赶出牛圈去院子吃草,自己撸起袖子准备检查。 两头绵羊并没有逃跑意图。 当他走近到一米距离时。 只见其中一头绵羊忽然四肢一抖,倒地抽搐,嘴角还流出白沫。 赵平安见状立刻站住,眉头一挑,脱口而出。 “羊癫疯?!” 第28章 徐富竟然是个女的? 赵平安努力回忆前世那堆七零八碎的兽医知识。 “羊癫疯”是民间对癫痫病的通俗叫法。 这类疾病在羊群中确实也会出现,具有一定遗传性,患病个体通常不适合做种羊。 “发病时会倒卧在地,头颈和四肢发生强直性痉挛,牙齿咬紧,不时切齿作响,还会从口边流出泡沫……” 赵平安一边回忆一边喃喃低语,“不对,这个病叫山羊癫痫,绵羊的种群里好像没有记载过。” 他认真观察眼前那只倒地抽搐的绵羊,试图将记忆与现实情况一一比对。 虽然症状相似,却并不完全一致。 “那就暂且称之为‘弱羊癫疯’吧。” 赵平安丝毫没有因随意命名而感到愧疚,哪怕那可是他前世兽医亲妈研究半生的领域,此刻也只是张嘴甩了个病名,随即蹲下身去继续仔细观察病羊的状态。 原本他那背得七零八落的兽医理论对眼下情况应该没多大用处。 可这世上有时候偏偏就是巧合。 初三暑假的时候,他为了买一张限量游戏卡,刻意在亲妈面前装孝子,那几天亲妈受邀前往牧场诊断得病的羊群,他便一直跟在身边东问西看。 眼前这只绵羊的症状,和那时候牧场的病羊几乎一模一样。 “平安哥。” 前院传来程书书的呼声。 “姐夫在侧院牛圈。”屋里正在打扫卫生的李云珠随口答道。 不一会儿,程书书手里提着个篮子走到牛圈外,篮子里盛着新鲜蔬菜。 “我奶种了些苦菜和蒜苗,顺便还有几个放了一段时间的蒜头,让我送来给平安哥尝尝。” 赵平安皱着眉头,仍在绞尽脑汁地回忆,“摄入被污染的饲料或饮水可能感染,具体是哪个病原体来着?” 他苦恼地抓耳挠腮,明明三天前亲妈在他耳边念叨过几十遍,为何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刚才说啥?”赵平安下意识转头问道。 程书书有点尴尬地回答:“苦菜、蒜苗,还有几颗蒜头。” “对了!”赵平安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母绵羊没被他吓着,反倒是程书书被他的声音惊得脸颊泛红,总觉得自己拿的这点菜在他刚才感天动地的反应下显得不够拿得出手。 “羊肠毒血症……亲妈我真是太爱你了!” 赵平安激动地站起身,笑嘻嘻地走到牛圈门口,伸手接过篮子,“太感谢了,等这母绵羊生了小羊崽,长大以后刮毛做成保暖衣,送你家一套。” 羊肠毒血症如果在早期就能发现并干预,是可以治疗的。治疗手段之一便是投喂青霉素或注射抗毒血清。 而苦菜、蒜苗、蒜头这些食材,恰好都富含天然青霉素成分。 赵平安确认这两头绵羊刚刚染病,症状非常轻微,完全不需要提取任何精华,靠着这些天然蔬菜就能有效抑制病情。 至于那头倒地抽搐的母绵羊,他怀疑是之前卖羊的奸商用了什么手段掩盖症状,才没有立刻暴露问题,好在目前看来并无大碍。 他提着篮子走到病羊跟前,蹲下身来,抓起几把苦菜,小心地塞进母绵羊嘴里。 牛圈外,程书书略显不自在,虽然她家蔬菜产量不算少,但用来喂羊总觉得有些浪费。 赵平安察觉她的心思,解释道:“绵羊病了,可它身上的毛比棉花还保暖。我打算用这些羊毛做成冬衣,给全家保暖。” 身为本地人,程书书当然知道冬天的寒冷多难熬,顿时心头一松,走进牛圈,弯腰帮着给公羊喂食,顺口问道:“羊毛真能保暖?” “当然。”赵平安认真讲解羊毛的保暖原理和优势。 “那为啥商人不做这个呢?”程书书好奇地继续问。 赵平安想了想,说道:“或许是因为放牧的族群更习惯用兽皮保暖,农桑这块本来就薄弱,再加上传统观念根深蒂固,所以一直没点出羊毛制衣这条路。也可能有些部落已经掌握这技术,只是因为信息不通没能推广开。” 程书书听得似懂非懂,正想追问时,忽然瞥见那只母绵羊的肚子,惊讶地伸手轻轻摸了下,惊呼道:“它怀崽了!” 赵平安立即用他那半吊子的兽医技术诊断。 果然,母羊真的怀胎,而且看肚子的大小和状态,至少有两只羊羔。 “多胎绵羊?哇哈哈哈……”赵平安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他原本以为这1200文铜钱是亏定了,结果不仅不是亏,反而是买一送二起步! 而且多胎绵羊的品种优势巨大,通常是两年三胎或三年五胎,每胎可以产下两到四只羊羔。 仁凤村的纬度虽然勉强,但还能满足绵羊生长需求。 这样一来,就算海里的鱼出现问题,他也能转型养绵羊,用来取毛制衣赚钱维持生活。 赵平安把这些解释完,笑得合不拢嘴,热情地邀请道:“要不要跟哥一起放羊去?” 程书书却摇头拒绝:“咱们村不让放牧。” “山都被人买光了?”赵平安脸色顿时严肃。 大武王朝允许土地买卖,地主遍地都是,有钱人动辄把整片山林圈起来禁人入内。 “不是的。”程书书解释道,“咱们舟县靠近敌国,是刚打下来的边疆地带,局势一直不稳。朝廷早在三年前就下令,全县土地一律归官府所有,禁止任何形式的私下买卖。” “而且县衙明文规定,私人不得养殖超过二十只牛羊等家畜,目的是防止资源外流资敌。” “资敌?”赵平安皱起眉头。 “邻国的几个接壤州县因为土地诡异荒芜,连草木都难以生长,天气还恶劣异常,尤其冬季更甚。驻军得不到补给,经常会南下劫掠抢粮,所以朝廷设了这些禁令。” 赵平安听后心里虽然不赞同,但也能理解政策的出发点,便暂时打消了放牧致富的念头,只考虑圈养几只应付全家人的御寒需求。 “还有一点。” 程书书补充道,“整个村子的家畜总量不得超过五百只,我们虽然才刚迁来不久,数量还不多,但县里的巡检司还是要求,每户超过五只都得报备审批,否则将按数量上交两至十倍的惩罚性公粮。” 赵平安脸色顿时黑得发沉。 农村人的主要财富来源就是家畜,这点数量还得上报审批,遇到天灾或疾病减员岂不是连饭都吃不上? 这种制度,叫人怎么活? “如果家里真的遭遇困难,也可以找村长申请低息借款,实在不行还可以去镇上或者县里,用房子抵押借粮。”程书书飞快解释。 “勉强算是有点托底。”赵平安撇撇嘴。 朝廷看似给出了保障机制,可只要一旦大范围天灾爆发,资源一旦告急,那这些所谓托底政策也未必能兑现,最终仍是百姓自生自灭。 他这才终于对目前边疆的屯垦环境有了一个更完整的认识。 回头想想,当初一门心思想摆脱那群吸血亲戚,结果根本没来得及了解州郡形势就一头扎了进来,现在有些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平安哥,我给你讲个好玩的事。”程书书转移话题。 赵平安一边喂草,一边随口道:“啥事?” “我妹说徐富其实是姑娘。” “他是女的?!”赵平安猛然惊呼。 “嘘。” 程书书赶紧做了个噤声手势,环顾四周,见没人听见才压低声音继续道,“这事我妹是偶然发现的,她答应过徐富不告诉第三人,我也是想帮你换换心情才说的。你听过就算,别当真。” 可赵平安已经完全没在听她后半句了。 “徐富是女的?” 第29章 我只说一遍,放开小徐 糟糕。 赵平安心绪一时不稳。 须知虽说大武王朝对女子较宽,女人可以抛头露面乃至经商读书,但男女之间的界限仍与前世宋明时期差不多。 他之前又是拍徐富肩膀,又是替对方顺背,怎么看都已经越线。 要是徐富真正的性别曝光,这件事被人议论,万一她一时想不开跳海,他这罪孽可就太大了。 “平安哥,这事真不能对外说。”程书书还在反复叮嘱。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 赵平安强作镇定道:“啥?我没听清你说什么呢。” “就是徐富是女儿身的事,咱不能对外说……”程书书下意识又解释,被赵平安狠狠瞪了一眼,赶紧用手捂住嘴“呜呜”两声,意思是自己明白了。 “手刚沾了羊身,虽说羊肠毒血症不传人,但毕竟有细菌,没洗手别往嘴里送。”赵平安板起脸提醒。 程书书听不懂“细菌”是什么,但“不洗手不碰嘴”这话听得懂,赶忙把手收回,继续帮忙喂羊吃苦菜、蒜苗。 活干得差不多后,程书书起身告辞。 两家仅隔着一道土墙。 赵平安连目送都没有,自顾自起身,拿起工具往后山割草去了。 “也不知道这世界,玉米、土豆这些玩意是不是也和前世一样原产地远隔重洋。”赵平安一边割草一边沉思。 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没有玉米、土豆之类的作物,但棉花的存在,又让他燃起一丝希望。 这两样都是高产作物,营养丰富。 尤其土豆,不仅能当主粮,还富含淀粉和矿物质。 若再养上两头奶牛产奶,即便遇上极端情况,一家人也不会饿死,营养还不会缺。 并非赵平安有“末日情结”,实在是北州郡舟县的地理条件太恶劣,东、北、西三个方向全部与邻国接壤。 东边邻国以渔猎放牧为主,正常年份还能做边贸。 北边则是半农耕半放牧,一到冬天便南下侵扰。 西边那国虽是农耕大国,但国境内多为沙漠和山地,干旱缺水,自身都养不活人,秋收后总往东边寻生活。 三个邻国,无一友好。 想在这里安居长住,必须要有底线思维。 “这事急不得,等进城再慢慢打听。” 赵平安叹了口气,收心继续割草。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他背着一大箩筐数十斤重的青草回到家中。 李氏姐妹正忙着烧饭,炊烟袅袅。 “真好。” 赵平安望着眼前烟火气十足的场景,笑容满面。 前世他当了二十多年老光棍,没想到今生一下子来了两个,想来双亲若在天有灵,定也不舍得转世。 他将草堆进尚未盖顶的屋角,又去喂驴吃草。 两头绵羊精神状态恢复得不错,已经能自己咀嚼青草。 赵平安看着颇感欣慰。 忽然想起一事,绵羊剃毛一般在春秋两季,现在已经入冬,不适合剃毛,除非只图割一茬。 好在母羊怀崽,暂时还能接受。 “看来得尽早进山打猎,看看能不能搞点毛皮回来,不然这冬天真熬不过去。” 赵平安想着,从牛圈转到厨房外洗手。 “赵兄!”前院忽然传来呼喊。 赵平安皱眉绕过院墙回应:“在呢。” 一转眼,他便看到满脸焦急的程菊菊。 她那双眼睛,与他前世爆脾气的老妈如出一辙,连眼神的锋利都一模一样。 赵平安心里一紧,混合着怀念与发怵:“怎么了?” “徐富,徐富被人欺负了,赵兄快去帮帮她!” 程菊菊急得眼圈都红了,“有人说她偷东西。” 赵平安心头疑惑更重。 来北州郡屯垦的,多是带罪之身,身上银两寥寥,随身行李也极简,能有啥值钱物件好偷? 难不成是他之前送过去的鱼肉,被人眼红了,故意整她? “你先在我家喝杯水缓缓,我先去看看。”赵平安撂下一句,快步出了院门。 他家与边民暂居点不过五百来米,转眼就赶到了。 居住点内传来一阵吵嚷。 “下午就你一个没出去干活,不是你还能是谁?” “别装可怜了,你能白得鱼肉,我们可不上当。” “要么交出东西,要么我翻你铺盖。” 吵声如夜鸦哀叫,刺得人心烦。 赵平安眉头直皱,加快脚步冲到大门前。 屋内,七八人围着徐富,有人甚至直接揪住她衣领。 徐富面色惨白,豆大的泪珠不断从眼角滑落。 周围其他人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一人出手相劝。 “干啥呢?一群人欺负个小娃儿。” 赵平安一拳捶在门板上,“砰”的一声,把屋里人吓了一跳。 虽没人知晓具体背景,但徐富外表看着确实年纪不大,赵平安喊“娃儿”也没人反驳。 “咋哪儿都有你。”张山冷哼一声。 他刚才也在围攻徐富,此刻转头阴阳怪气:“前脚送鱼肉让人气得发疯,今天又跳出来英雄救美。你俩不会有点那啥吧?可别,你们可都是男的。” 此话一出,众人憋笑。 有些人从村长那儿打听过赵平安不是赵家嫡系,自然少了几分忌惮。 赵平安正准备迈步进门,听张山这番挑拨,当即扑上去,扬手“啪”一巴掌甩了过去:“村里沤肥的坑都没你嘴臭。” 张山脸上五指印火辣作痛,人却愣住了。 竟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动手,这比土匪还土匪。 屋里人瞬间屏息,没人敢动。 张山可是清源郡张氏子孙,赵平安哪来的胆子公然掌掴,真不怕死? “你敢打、打我张哥?我要去找村长评理!” 陆远仁高声叫唤,第一天来就被赵平安揍过,至今心有余悸,不敢靠近。 赵平安直接冲过去把他揪了出来,“啪啪”几巴掌下去,抽得陆远仁嘴角渗血。 “去啊,赶紧去叫村长来,我倒要看看,是你们这群诬赖人的废物受罚,还是我!” 众人目瞪口呆。 这人也太狠了,哪怕不是赵家人,也不是好惹的。 “你倒是爱多管闲事,那个不学好的偷鸡摸狗,我们还不能说?”揪着徐富的人冷哼。 赵平安放开陆远仁,看清说话的是个女人。 再一打量,围着徐富的基本是女的。 “村里的?”他皱眉问。 “谁是村姑?!老娘是来给朝廷效力的。”女子怒目而视。 “就是说。”旁边几人也跟着起哄。 赵平安心里冷笑,明白这些人十有八九也是带罪流放的,不是好鸟。 “我只说一遍,放开小徐。” 第30章 联合设局,原来是冲着他来的! “你说放就放,你算老几?” 女人冷笑,“老娘丢的可是传家宝,谁来赔?” 其他几个围着徐富的人也跟着叫嚣起来。 “看着人模狗样,结果是个手脚不干净的贼寇,依我看,直接丢海里喂鱼才干脆。” “哼,蛇鼠一窝!” “偷东西就该剁手,才是合该的报应。”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聒噪刺耳。 赵平安扫了一眼脸肿的张山也在那儿唧唧歪歪,心中早已猜出是这些人联手整徐富。 又见徐富泪眼婆娑,想开口却被吓得哽咽,他更确信了这是一场预谋的陷害。 “七八个人围着一个小娃娃,我怎么看怎么像是想逼她认罪。”赵平安冷眼环视众人,语气毫不客气。 “我林海棠,从不屑说谎。” 女人冷笑一声,转头盯住徐富,“那串白玉仙珠,肯定是她下午趁大家都出工时偷偷潜入我屋里偷的。” “还有,他把黄花鱼拿去冲抵公粮,分明是早有图谋!” “我、我不是……我没有……”徐富终于鼓起勇气喊了一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呸,老娘这些年见过的男人多了,像你这种尖嘴猴腮的小贼,一眼就能认出。”林海棠说着,唾沫星子溅了徐富一脸。 “想凭长相就定罪?” 赵平安冷笑,“那我看你这副肥头大耳、死鱼眼还一嘴喷粪的样儿,倒像春楼里的老鸨。”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窃笑。 “胡说八道!老娘可是黄花大闺女!”林海棠像被踩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足有半尺高。 “谁知道呢,老鸨和大闺女可不冲突。”赵平安耸耸肩。 “我……我真的不是老鸨啊!”林海棠被气得声泪俱下。 赵平安神情冷漠。 冤枉别人时怎么不想一想,被冤者的痛苦?活该。 这时,有人开口说话了。 “林海棠的那串白玉珠确实是丢了。” “赵兄,你想替人出头我们理解,但也别对人身攻击,不然这事越扯越乱。” “你这反应太激烈了,我是真觉得你急了。” “刚才看热闹,现在跳出来当和事佬,还一口一个赵兄,是不是有点太殷勤了?”赵平安将目光转向陆远仁。 这家伙脸刚消肿,就又来带节奏,看来上午的耳光还是打轻了。 “我、我可没那个意思……”陆远仁捂着脸后退。 “那你就闭嘴。再敢胡说八道,我让你腿也跟脸一样红。”赵平安冷声道。 “别扯东扯西的,脱光检查身体就知道有没有偷。” 林海棠恢复气势,大声喊道,“行李也不能放过,全得当众翻开!” 这一刻,赵平安彻底确定,张山、陆远仁与林海棠几人联合设局,目的当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虽然从不怜香惜玉,但也不打无意义的仗。 眼下的关键问题是,徐富没被分配独立住所,还得长期住这宿舍。 他可以一次次出手,但若有一次来晚了,后果可能是条命。 “你什么身份,有权抄家搜身?” 赵平安语气冰冷,“还是说你们早看中她的行李,借机来顺点好处?” 这种胡乱扣帽子,谁不会? 果不其然,几个围观者立即开口反驳,说只是出于好心,帮林海棠找家传宝贝。 “要不你们自己照照镜子,是不是像干坏事被揭穿了的模样。”赵平安冷嘲热讽。 人群愈发焦躁。 他们本就身负罪责,被发配来屯垦充役,若再背个偷窃罪,这辈子怕是别想再见老家一面。 林海棠发现局势被赵平安带着走,咬牙说道:“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让我的传家宝就这么没了吧。” “搜身搜行李不是不可以。” 赵平安终于等到林海棠“服软”,冷声开口,“但如果搜不到,你们是不是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林海棠立刻和张山交换了个眼神。 那串白玉珠她亲自放的,藏在哪儿她清清楚楚,到时候就算徐富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最好还能顺带把赵平安拉下水。 “要是搜不出来,我当众跪三天道歉!”张山抢先表态,完全不顾脸上还火辣辣地疼。 “没错。” 林海棠紧随其后,眯眼道,“但要是搜出来了,徐富是主犯你是从犯。得赔我十斤黄花鱼、十斤野猪肉。” “还得是熏过的、脱水后的净重。”陆远仁低声补了一句。 赵平安早猜到他们是冲着自己来,但真正听到这些话,还是差点笑出声。 一群贪婪的蠢蛋,真是丑陋至极。 “道歉是起码的。再加上鱼肉等价的银子,赔偿小徐受惊被辱的精神损失。” “可以!”张山答得痛快,根本没算鱼肉市价,只想看赵平安出丑。 林海棠也点头。 其余参与围堵的男女纷纷附和。 “大伙一起上!”林海棠冲在前面直奔徐富的通铺。 其他人紧跟其后。 周围看热闹的也都跟着往门里探头张望。 “平安哥,我真的没有拿珠子,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徐富瘫坐地上,边哭边擦眼泪。 此时此刻,她若还不明白自己是被人做了局,那才真是傻子。 可也因为明白了,才更怕。 要是引来镇上巡检司插手,这案底就洗不掉,十年内别想离开边境回家。 “不怕不怕,平安哥在呢。”赵平安柔声安抚。 “现在知道害怕?下午怎么就管不住手。等着在这里呆十五年不能回家吧。”张山躲在围观人群后面,免得被赵平安再逮住抽脸。 赵平安把账记在心里没搭理,眼睛飘向门口。 此刻房间里跟打仗似的,十来个人有跳上通铺、有到处翻找,乱糟糟的。 林海棠盯准个小木箱抱起来,出门后来到徐富面前摔地上。 “这破玩意看着不大,里面指定装着死人骨头。” “不要啊。”徐富哭喊伸手。 林海棠抬脚踩住木箱,冷哼道:“看你样子,罪证肯定在里面藏着,钥匙快拿来,否则别怪老姐儿直接拿锤子敲开。” “不是的,那里面是娘亲的……” “撒谎成性,你就是想抢走掩盖罪证!”林海棠冷哼打断徐富解释。 木箱有个瓦罐装着母亲的骨灰这么被人用脚踩着,又没能力拿回来,徐富绝望羞愤,坐地上掩面失声痛哭:“娘,孩儿不孝……” “把脚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