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骗婚公主之后我杀疯了》 第129章 打坏了王子,我会心疼的~ 自从他们进场,沈知意的目光便一直在他们身上,看着萧宁和匈奴王子对话,将匈奴王子气的跳脚,看着她含笑任由商曦拉着离开。 生死战在即,她却没有一点紧张担忧的情绪。 这和他曾经所认识的萧宁几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了。 她是真的在扮猪吃虎吗,那她这些年装的可真像啊,骗过了所有人…… 还有对他的痴恋爱慕……恐怕也是假的。 亏他还膈应她的爱慕,设计她落到商曦手中,反倒让她弄得商曦也成了断袖。 沈知意吐出一口气,收回目光。 萧晏清此人,看着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可她甫一回来,便以言语挑逗,激的匈奴王子应下与她的比试。 生死契,擂台战,只要赢了,便是三全其美。 不仅能让他不必和亲匈奴,也能振奋民心、弘扬士气,还能借此挫败匈奴,打压他们予取予求的嚣张气焰。 可是,真的能赢吗? 沈知意忍不住担忧,下意识抬眼,看向萧宁的方向。 只见萧宁扬着脑袋左顾右盼,一双杏眼黑亮如曜石,依旧没有一点担忧恐惧的情绪。 或许,能赢吧…… 没过多久,帝后便亲至四方馆。 宫廷禁军将观礼台重重护住,帝后一步步走到最高处落座。 大太监李德中尖声传达皇帝的意思,有官员领命上前,让人将准备好的生死契拿出来,递给萧宁与匈奴王子。 两人此刻站在擂台边上,在生死契上签字。 签字前,匈奴王子冷冷看了萧宁一眼。 萧宁:“……都要比试了,王子你就不要偷偷看我了,不然我一会真要下不去手了。” 官员看着刚递过去的毛笔在匈奴王子手中折成两节,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萧宁,转头让下属去拿一支新的笔来。 “大人不必麻烦,王子或许想用我的笔呢。” 萧宁说着飞快地在生死契上签上她的名字,随即将笔递给匈奴王子。 “王子,请吧,知道你喜欢用带着我体温的笔呢~” 匈奴王子一把将萧宁递过来的笔拍飞,咬着牙看向官员,“还不速速取笔来!” 官员摆摆手,下属麻溜地进四方馆取了支新笔来。 匈奴王子签了字,将契纸往官员手里一拍,便迫不及待上了擂台。 萧宁背着她的唐刀,跟在他后面,慢吞吞爬上擂台。 围在擂台边的百姓窃窃私语,言语间多不看好萧宁。 原主本就名声在外,百姓们再看着匈奴王子魁梧健硕的身体,只觉得靖远侯打这个擂台赛完全是在找死。 “哼,你们懂什么?一定要魁梧才厉害吗?” “就是啊,还没打呢,你们就在这儿断定咱大雍赢不了?真是的……” “可靖远侯就一纨绔,整日里招猫逗狗的,恐怕连盛京城都没出去过呢,怎么可能打得过杀人如麻的匈奴人?” “我们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 “哼,你们认真看着吧!看郎将……咳咳,靖远侯如何虐杀这个蛮夷贼子!” 是的,说这话的人便是许冲,不止他,周疆也来了,中午听到萧宁要与匈奴王子打擂台的消息,许冲立马请了半天假出来,周疆得知,也跟杜将军告了个假,出来了。 李远倒是想来,但他还要帮萧宁管着那一摊子事,实在走不开,只能等许冲回来跟他们讲了。 他们都坚信,他们的郎将会赢下这场比试,狠挫匈奴锐气! 台上,两人相对而站。 匈奴王子体格健硕,如山岳矗立,手中弯刀被他缓缓抽出,刀身比寻常弯刀宽厚。 萧宁身姿单薄,如青葱修竹,唐刀此刻被她握在手里,刀身狭窄,刀锋轻薄锋利,是大雍人没有见过的样式。 在监试官敲响锣鼓,宣布比赛开始之后,匈奴王子便大喝一声,朝萧宁冲来。 匈奴王子看似笨重的身躯在奔跑时竟快的惊人,转眼已至萧宁身前,萧宁身体后撤,唐刀斜挑,格住弯刀攻势。 刀锋碰撞,发出一声脆响,火花迸溅。 萧宁虎口被震的发麻,心想这王子力气比许冲还要大上许多。 刀锋贴在一起,两人也靠的极近,匈奴王子眼睛充血,满脸都是即将要虐杀萧宁的兴奋感,略显癫狂。 萧宁依旧眉眼含笑,姿态亲昵:“王子啊,下手轻点呢,人家怕疼~” 这话再次恶心到匈奴王子,他撤回手,弯刀狂风暴雨般,再次劈向萧宁,萧宁身姿轻盈,飞快地避闪着。 “你个废物,你只会躲吗!” 匈奴王子冷笑怒喝,攻势越发迅猛。 萧宁一边躲闪着,一边回道:“我只是舍不得对王子出手罢了,就怕一不小心伤到王子……” 萧宁后仰撤腰,再次躲开匈奴王子的全力一击,直起身时,还不忘朝匈奴王子抛个媚眼:“本侯可比不得王子铁石心肠,刀剑无眼,打坏了王子,我会心疼的~” 匈奴王子快被萧宁气疯了,手里的弯刀也乱了章法,只一昧的劈砍着,想将萧宁劈成碎片! 台下的百姓看了半天,只看到萧宁被匈奴王子逼得满场乱窜。 “这个靖远侯……到底能不能成啊,打了这半天,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就是说啊……” 百姓看的心中窝火,在边关战场打不过匈奴,在盛京擂台上,也被匈奴逼得满场乱窜,毫无还手之力! “你们懂什么!这叫战略,兵法来的……” 对这个,许冲那是深有体会啊。 想当初他和郎将打架,她也是这种打法,看似满场乱窜,实则寻找破绽。 当她找到你的破绽,那么……接下来你便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啧,快点给这个王子头割下来! 他要拿回去做成夜壶! 天天尿里面! 周疆看得认真,没空理会外人言语,他也在观察匈奴王子的破绽,看萧宁胜率几何。 观礼台上,皇帝与诸位大臣都不动声色看着擂台,他们也只看到了萧宁被匈奴王子逼得满场乱窜,但此刻萧宁还没有挨刀,那就说明还有得打。 再打下去,会不会就有转机呢? 他们都在心里默默盼着萧宁能够拿下胜利。 商曦藏在宽大袖摆里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一双眼紧紧盯着台上。 看萧宁与匈奴王子对战,他也看不懂,但萧宁已经在匈奴王子手下走了这许多招还好好的,他便知道,这是她在藏拙。 至于为什么藏拙呢,他想,或许是为了麻痹敌人,一击制胜。 第130章 靖远侯必胜! 萧宁并没有想一击制胜。 匈奴人入侵大雍,掠夺大雍的土地、粮食,残杀大雍的百姓,奸淫大雍的女人,大雍连吃败仗,人心惶惶,皆畏惧匈奴铁骑。 她怎么能一击制胜呢? 她要一刀一刀,砍碎匈奴人加诸在大雍人身上的恐惧。 她要让所有人看到,匈奴人不是不可战胜的。 他们也会害怕死亡,刀子砍在身上,也会流血,也会痛,面对死亡也会害怕恐惧…… 萧宁摸透了匈奴王子的打法,在弯刀再次攻来时,她迎上去,唐刀与弯刀撞击,铮铮脆鸣,一直躲闪的萧宁突然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让没有防备的匈奴王子差点招架不住。 萧宁趁着他晃神的功夫,刀柄在手中转一圈,脱离弯刀桎梏,斜刺向匈奴王子腹部,他慌忙撤刀回防,虽是挡住了致命一击,但那削薄的刀锋却刺进了他的胳膊。 刹时有鲜血顺着刀锋流出来。 萧宁收刀一甩,刀锋上沾染的鲜血落在擂台上,三尺青峰依旧干干净净,在日光折射下,泛着幽冷光泽。 匈奴王子觉得是自己大意了,不服气的大喝:“再来!” 看到匈奴王子竟然被萧宁刺伤,场下百姓瞬间沸腾了。 “我没看错吧!靖远侯是刺伤了匈奴王子对吧对吧?” “对!刚刚打了半天,虽说靖远侯一直躲闪,但也没受伤啊,这会儿他竟然伤到了匈奴王子……靖远侯必胜!” “靖远侯必胜!” “大雍必胜!” 许冲看着这会儿握拳举手,高呼必胜的百姓们,嘴角一个劲儿的上扬,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哼道:“这会儿必胜上了?刚刚谁在那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来着……” “靖远侯必胜!” “割下这狗屎王子的头颅!” 周围人被许冲带歪,也跟着喊道:“割下这狗屎王子的头颅!” 一会儿功夫,全场沸腾,都喊着这句话。 周疆:“……” 周疆摇头失笑,抱起胳膊看着场上依旧焦灼的战斗,只是嘴角却扬了起来,眼底也松快几分。 他知道,这已经是萧宁的局了。 场下民意沸腾。 观礼台上,皇帝并诸位大臣亦是松了口气。 没想到萧宁竟然真能伤到匈奴王子! 那能砍到这一下,是不是也能砍到第二下呢,是不是就能打败他了呢? 商曦紧握的双手也微微松开些许,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场上。 沈知意微蹙的眉松动些许,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几分兴味。 这萧晏清,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而观礼台的另一侧,匈奴人见自家王子受伤,却是纷纷站了起来,紧张看着擂台。 擂台上,两人交锋间,匈奴王子又挨了两刀,不过因为格挡及时,并不严重罢了。 此刻他看着萧宁,神色认真忌惮,再没有先前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想法了。 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摸透了他的打法,总能先他一步做出反应。 又是几次交锋,唐刀削薄的刃划开了他胸口的衣服,健壮的胸肌上一道鲜红的口子,皮肉翻裂,鲜血染透他褐色的衣衫。 这个时候,她竟还能朝他吹个口哨,“王子胸肌练的不错哈,本侯甚是喜欢!” 匈奴王子怒,扬刀再次攻来,却被她避开,手中唐刀顺势划在他胸口,自上而下,衣服向两边破开,鲜血浸染衣衫,他健壮分明的腹肌也露出来。 格挡及时,依旧是不致命的伤。 “王子真的不考虑留在大雍吗?做我男宠很爽的,不骗你啊……” 匈奴王子额角青筋暴起,眼睛猩红,“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 到了这个时候,匈奴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压根不是这个萧晏清的对手。 而她这打法……分明是在侮辱他! 这跟猫捉老鼠有什么区别? 他是他们部族的勇士,可以战死,却不能被这样侮辱! 萧宁隔开他的弯刀,不解询问:“难道我没有在堂堂正正和你打吗?” 匈奴王子暴喝一声,直直冲着她过去,竟是抱着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想法! 萧宁挥刀格挡,刀刃相撞,乒乒乓乓,最终萧宁险胜一招,反刀刺进了匈奴王子腰侧。 抽刀时,他闷哼一声,伸手捂住腰侧,但很快依旧不依不饶,狂暴地冲萧宁砍来,力气之大,萧宁差点招架不住,她也没空再逗他玩了,专心对战,在他露出破绽时,利落下手,一刀刺入他的大腿。 “啊——” 匈奴王子痛呼跪地。 剧痛让他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萧宁挥刀砍去,他扬刀格挡,却被她劈飞弯刀,唐刀直刺在他胸口。 “住手!” 匈奴使团大喝。 皇帝也忙示意监试官敲锣制止杀红眼的萧宁。 “锵……” 铜锣响起,监试官宣告比试结束。 萧宁收回刀,冷漠看着半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匈奴王子。 他的上衣已经被她在打斗中削的七零八落,此刻就剩下几片布挂在身上。 健壮的躯体上,数道伤口交织,鲜血已经糊的看不出他原本皮肤的颜色了。 匈奴使臣比监试官更快上台,为首的使臣看过匈奴王子的伤,转头横眉怒指萧宁,“你怎么敢将我部王子伤成这样!” 萧宁抬起刀,用刀面将匈奴使臣指着自己的手拍下去,似笑非笑道:“我们上场前签过生死契约的,伤成这样算什么,我就是杀了他,你又能说什么呢?” 匈奴使臣:“……” 监试官这时上台,连忙笑着劝和,“消消气消消气,这场比试,靖远侯丝毫未伤,匈奴王子……呃,本官宣布靖远侯为此次比试胜者,尔等无异议吧?” 他们能有什么异议呢? 骁勇善战的王子都被打成这样了。 见匈奴人没有异议,监试官正想宣告比试结果,却被萧宁拦住。 她蹲下来,胳膊拄在膝盖上,托着腮,与匈奴王子平视,含笑道:“王子啊,我们签过生死契的,你这会儿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呢?” 匈奴王子也是硬汉:“有什么好说的,你杀了我就是!” 萧宁:“……瞧你这话说的,都说了我最是怜香惜玉,杀了你和剜我的心有什么区别呢?” 第131章 本王子败于萧晏清之手! 匈奴王子怒视她,“闭嘴!” 匈奴使团脸色也不好,看向旁边看戏的监试官,质问道:“这就是你们大雍的待客之道吗?你们就任由这个姓萧的如此侮辱我家王子!” 正看着好戏呢…… 监试官勉强收回视线,清咳了下,“使臣大人啊,这怎么能算侮辱呢,这……这分明是……是咳咳,靖远侯对你家王子的拳拳爱护之心啊。” 说到后面,监试官好险没笑出来,连忙咳嗽两声调整好状态。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这靖远侯这么有意思! 谁说她草包来的,她可太棒了好吗! “你!” 使臣愤怒转身,看向皇帝,扬声道:“皇帝陛下,不给个说法吗!” 皇帝:“……” 他张嘴说了什么,有内侍高声传递。 “你们王子与靖远侯上擂台前可是签了生死契的,陛下让靖远侯留了王子一命,已是仁慈,还望诸位使臣莫要再无理取闹,早些带王子回去治伤。” 匈奴人很生气,这个皇帝先前可不是这个态度! 但也没法,本就是生死战,如今王子败了,被这个萧晏清侮辱又能怎样? 杀也杀不了他…… 除非他们再签生死契与他擂台决战。 可是他们骁勇善战的王子都败了,他们又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个靖远侯呢? 白白送给她侮辱罢了。 几人咽下这口气,想搀扶匈奴王子离开,却被萧宁再次拦住。 “做什么!” 匈奴使臣没好气朝萧宁道。 萧宁:“都说了,本侯怜香惜玉,不舍得对你们英俊的王子痛下杀手,但你们也不能就这样走啊。” “你还想怎样!” “不怎样啊,只是你们王子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认输,论理来说,他不开口认输,这场比试便还在继续。” 匈奴使臣:“……” 萧宁再次开口,笑眯眯说出了她最终目的:“所以啊……让你们王子亲口告诉台下的百姓,他败于我手,这场比试便算结束,如何呢?” 这话一出,监考官心念微动,抬头看着萧宁。 她这样……是在故意折辱匈奴,也是为了告诉天下人,匈奴并不可怕,匈奴可以被战胜。 匈奴人不太愿意,匈奴王子也不愿意。 但他们已经败了。 他们草原男儿,向来赢得起也输得起。 只是这萧晏清太气人了!让王子承认不如她,估计比杀了王子还难受…… 双方对峙许久,原本软弱的大雍此刻竟也硬了起来。 终究是匈奴人遭受不住,劝王子如萧宁所说,向大雍百姓承认自己败于萧宁之手。 毕竟王子身上还有伤,血呼啦刺的,也看不出伤的怎么样,再这样僵持下去,只怕要坏事。 匈奴王子怒瞪劝他的使臣,“本王子就是死,也不向这个小白脸低头!” 匈奴使臣看了眼周围,俯身凑近匈奴王子,低声道:“如今和谈事宜要紧,知道您气这个姓萧的,待日后休养生息,养肥了马儿,养壮了勇士,打来盛京,将他俘虏了,任由您出气……” 匈奴的单于野心不小,一直有着问鼎中原的想法。 匈奴王子最终被说动,恶狠狠瞪了眼萧宁,由使臣扶着站起身来,按照萧宁要求,朝着台下的大雍百姓,咬牙切齿喊道:“本王子败于萧晏清之手!” 话音才落,台下便爆发出轰鸣般的掌声和百姓们的欢呼声。 虽说他们刚刚也是看着靖远侯胜了,但这和匈奴人自己开口说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靖远侯胜了!” “匈奴也不过如此!” 有人笑着笑着就哭了,但看向擂台上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时,眼神却是发亮的。 高壮魁梧的匈奴王子,被瘦弱单薄的靖远侯打败了。 他们大雍不是不如匈奴的,他们不用再担惊受怕,怕匈奴铁骑越过冥水,攻来盛京…… 他们大雍也有好儿郎! 他们大雍儿郎是可以打败草原汉子的! 看着底下沸腾的民声,萧宁嘴角缓缓勾起,目送伤重的匈奴王子被匈奴使团搀扶着,灰溜溜下场。 “王子啊,好好养伤,本侯还等着你来找本侯探讨两国邦交呢!” 匈奴王子背影僵硬一瞬,随即直挺挺倒了下去。 “王子!” 匈奴使团慌了。 皇帝也吓了一跳,连忙让人请了太医前来诊治。 这匈奴王子可别死在大雍! 擂台下依旧民意沸腾,压根没人在意匈奴王子是死是活。 若要他们说啊,这人活着啊,还不如死了呢! 这一场擂台生死战就此落下帷幕,百姓们却站在擂台下,迟迟不肯散场。 周疆看着萧宁回过身,朝观礼台那边走去,扬唇转身,准备回营,却看见许冲从人群中往里挤,似乎想去找萧宁。 他挤过去,一把薅住他衣领,“干什么去?” 许冲回身瞧是周疆,咧开嘴笑了,“找郎将去!周将军一起去不?” “去什么去?回营!” 周疆拽着他衣领,扯着人往外挤。 许冲:“……不是你干啥啊!你不去就不去呗,我去找郎将唠唠嗑啊!” 周疆道:“不许,回营销假,好好训练!” “不急这一时的,再说了我这身手……” “你身手怎么了?你今天看比试看了个什么?你看看匈奴王子的身手,若是今天让你上场,必然输得惨不忍睹!” 许冲不服气,“我怎么没好好看,那匈奴王子身手是不错,但我也不至于会输得惨不忍睹,我若全力一战,那匈奴王子必然落败!” 周疆冷呵了声,“就你?” 他以前和许冲打过,清楚他的身手。 也就萧晏清和这匈奴王子打的游刃有余,若是换了他上,险胜都难…… 许冲哼道:“难道将军不知道有句话叫什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 “你真当我跟着我们郎将一天就吃干饭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佩服我们郎将?” 周疆:“……所以你最近进步神速?” 许冲点点头,将自己后衣领从周疆手里解救出来,眼神兴奋:“那要不……咱俩回营比比呢!” 比起跟郎将唠嗑,他更想打败周疆! 好期待看他输了后精彩的表情! 以前许冲太横,营里也就周疆打得过他,两人时不时会“切磋”一番,周疆了解许冲身手,许冲自然也知道周疆几斤几两。 周疆想了想,点头应下,“好啊。” 他倒要看看,经过萧晏清的训练,这厮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两人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来到自己拴在路边请唠嗑大爷看着的马匹旁边,给了大爷几个铜板当看护费,两人骑了马朝大营而去。 第132章 我刚刚是不是有点矫情 皇帝没有离开,众臣没人敢离开。 都守在这边,等着太医过来给匈奴王子看伤。 萧宁没在意匈奴王子突然昏厥被人抬进四方馆的事儿。 她下手轻重心里有数呢! 也就是些皮外伤,最严重的便是腿上那一刀了,可能日后会影响他骑马,不过谁在意呢! 反正骑了马就要来侵略大雍,不如不骑。 突然昏迷,八成是给他气的! 早上她就惹了他一肚子火气,一直攒着,就等上擂台出气呢,没想到上了擂台,不仅没打过她,还输得格外屈辱。 而她最后那句话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积攒压抑的怒气爆炸,伤及五脏六腑。 俗话说的好啊,气大伤身呢。 做人还是不能太匈奴王子。 哈哈哈哈…… 此刻观礼台只剩商曦一人。 看着萧宁逆着人流朝他走来,他迎过去几步,被萧宁扶住。 她眉眼带笑看着他,“如何呢?” 商曦暂时没空回答她这个问题,先绕着她转了一圈,萧宁任由他拉起她的胳膊,左右上下看了个遍,无奈道:“没受伤,别担心。” 见她果真没有受伤,商曦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松下来,随即扑向她,将人紧紧拥住。 脑袋埋在她颈窝里。 有湿热的触感在她颈窝蔓延。 萧宁身子僵了下,抬手拥住商曦,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哭什么,我赢了你不开心吗?” 商曦没说话,只是将人拥的更紧了。 萧宁:“……” 萧宁觉得他再用力该要感受到她不同于别的男人的地方了。 她双手放在他肩膀上,强硬地将人从自己怀里拖出来。 商曦眼眶通红,眼睛湿湿的。 看着他这样,萧宁就觉得心酸酸的,抬手想帮他擦泪,手上却沾染着匈奴王子的血液。 她在自己身上抹了抹,也没擦干净,只能叹口气,朝商曦说道:“别难过,不会再有人逼你和亲了。” 商曦看着他,眼底似有化不开的浓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萧宁想也不想:“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商曦垂眸笑了笑,“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吗?” 萧宁:“……” 坏了,公主不会对她旧情复燃了吧…… 可看着公主此刻柔弱破碎的模样,她也狠不下心来与他立马划开界限。 “萧晏清,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呢……” 萧宁:“……” 不是刚回答了吗? 但公主好像也没想要她回答。 他在空无一人的观礼台上坐下,整个人显得萧索又悲伤。 他从小生活那座充满算计的皇城里,皇子公主们因为皇帝虚假的宠爱而欺负他、孤立他,母妃也不喜欢他,他自记事起,就是一个人睡,宫殿很大很华丽,却冷冰冰的,母妃不允许宫人近身伺候他,她也不管他…… 宫里的夜很长很长,宫里的天空四四方方。 他总是一个人。 母妃在他七岁时死掉了,彻底留他一个人,生活在那座冰冷的宫殿里。 他很惶恐。 好在宫人们都怠慢他,所以他的秘密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直到那天夜里,有个太监爬上了他的床,脱掉了他的衣服…… 太监惊恐的吸气声惊醒了他,他知道,他的秘密暴露了…… 他摸起旁边的玉枕,卯足了劲儿砸在他头上,他摔下了床,他扑上去又连着砸了好几下,他死了,他脱力般靠在床脚,喘着气,看着面前这具尸体,他脑袋被他砸出来一个大坑,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那年他九岁。 他坐在地上看了那具尸体一整夜,直到第二日殿门被推开…… 宫人的尖叫声传遍了宫城,所有人都知道他杀了一个太监,皇帝传他去问话,他如实说,那个太监想轻薄他,被他反杀了。 太监的尸体在他的寝殿,本就是说不清的,更何况死的不过一太监。 皇帝赏赐了他许多东西用以安抚,还要为他换个宫殿,商曦拒绝了,他就要住在现在的地方,住在他杀死那个太监的地方。 自那天起,再不敢有人轻慢他了,他们都开始惧怕他。 而经过那件事,他也想明白了,委曲求全、乖巧顺从是没有用的,他索性借着皇帝摆在明面上的这份纵容溺爱,长成皇帝喜闻乐见的跋扈模样。 那座宫城里,人人都戴着面具,步步为营,尔虞我诈,他自己渐渐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他习惯了黑暗、冷漠、孤寂、算计…… 偏她出现,如阳光落进那四方宫城,让他窥见不一样的天地。 可他却不能触碰这束光…… 萧宁从没有见过这样消沉阴郁的商曦。 看着他这样,萧宁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在他身边坐下,想去握他手,又担心污秽血渍弄脏了他,最终只轻拍了下他胳膊。 “商曦,你很好,也值得我对你好,不要总是问为什么,很多东西本身就是不需要理由的。” “你只管享受就是。” “虽说我们的关系不像寻常夫妻,但我们可以做亲人啊,你就当我是姐妹,我当你是兄弟,咱们就这样相互扶持一辈子,难道不好吗?” 商曦:“……” 可他不想当她是姐妹啊。 她总是对他好,一次比一次更好…… 爱意肆意疯长。 他也快被折磨疯了,尤其是她一次一次挡在他身前的时候。 他知道她天性博爱善良,不管换了谁,她都会对他很好很好,可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他好想好想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站到她面前,告诉她:“萧晏清,我心悦你,看看我好不好。” 但此刻,看着她偏着头,眉眼含笑,眸光明亮,他还是扯出一个笑来,说:“好啊。” 明明笑着,眼底却有化不开的悲伤。 “只是,以后不管出什么事情,你一定要保全自己。” 他是可以舍弃的。 他一直都是可以舍弃的。 萧宁笑道:“知道了,这已经是你第二遍说了,以前那个高傲矜持的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商曦:“……” 终是没忍住瞪了眼前这个没正形的家伙一眼。 方才汹涌沸腾的情绪也逐渐化开…… 当理智占领高地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方才所言所行有些越界。 他搁在膝盖的双手抓紧了裙摆,小声道:“我刚刚……是不是有点矫情了?” 萧宁:“拜托,你可是公主哎,矫情点怎么了。” 第133章 侯爷是大雍的英雄 太医很快就来了。 一进四方馆,就被匈奴人提溜到了昏迷的匈奴王子床边,松开手,太医摔在了床边。 老腰差点扭了…… 但跟这帮野蛮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太医揉着腰站起来,先把了脉,又看了伤。 匈奴使臣紧张兮兮围着太医,“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王子到底怎么样了?” 太医用帕子擦去手上的血,“伤的不重……” 此话一出,暴脾气的匈奴使臣就指着他鼻子骂:“放屁!要是伤的不重,他怎么会晕厥?我看你分明是想为你们那个靖远侯开脱!” 太医:“……老夫刚刚话还没说完,王子是伤的不重,上了药好好休养一阵就无碍了,他晕厥是……因为怒火攻心,伤及肺腑……” “你们平日多包容着他点儿,到底气大伤身,多好的身体都禁不住这么造,你们王子本来就阳火旺,暴躁易怒……” 匈奴使臣听着这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太医的白胡子抖了一抖。 “那个小白脸!该死!” 坐在四方馆正堂等消息的皇帝听到太监传来的话,一时竟不能做出反应。 他实在想笑,但他是皇帝,要有威仪。 匈奴王子自打来了盛京,一直高高在上,盛气凌人,没想到不仅打不过靖远侯,还能被她气到晕厥! 这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他咳嗽了声,压制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严肃道:“既然王子无事,便让太医好生照料着吧,德中,摆驾回宫。” 大太监李德中立马一扬拂尘,高声唱喏。 帝后走出四方馆,臣子们也跟随出来。 一出来,便看见了四方馆门口的萧宁和商曦,因着萧宁给他争了回脸面,他在萧宁行礼后,很好脾气地问:“怎么不进来?” 萧宁眨眨眼,眼神清澈:“臣怕匈奴王子醒来,看到臣又给气晕过去……” 皇帝:“……你知道他是被你气晕的?” 萧宁点头,端的是一副乖巧模样:“当然了,毕竟陛下说过让臣注意分寸,臣下手有轻重呢!” 皇帝笑了,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不错,有什么想要的?回头朕赏赐你!” 萧宁闻言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跪地谢恩,谢完恩抬起头,眼睛黑亮澄澈,透着股天真:“臣现在也不知道要什么,可不可以先存着啊……” 话说得小心翼翼。 皇帝今天心情好,“行,朕给你留着,等你想到了再要!” 帝后仪仗离开,臣子们也都跟着走了,眨眼广场又只剩下萧宁和商曦。 “走吧,我们也回家。” 萧宁道。 “好。”商曦唇角弯了弯,很喜欢她说的“家”。 商曦坐上马车,萧宁骑马跟在他身边,两人一同朝公主府而去。 四方馆比武的结果这就么短短一会儿时间,竟已经传的盛京城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她的威名。 骑马走在街道,路上行人纷纷笑着朝她问好,萧宁也笑着一一回应。 “侯爷您可真给咱们大雍长脸啊!” “就是,虎父无犬子,您与镇北将军都是我们大雍的英雄!” 百姓七嘴八舌夸赞,给向来脸皮厚的萧宁都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诸位乡亲别这么说……” 商曦掀开窗帘,看着被人夸到脸红的模样,只觉得新奇。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呢,真可爱…… 他专注地看着窗外人,唇角不自觉扬起。 一旁的芙蓉看着,也忍不住为商曦开心,原本以为是必死的困局,没想到被驸马就这样盘活了。 唉,驸马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谁要是这样对她,她也得沦陷啊。 行至盛京最热闹的街区时,萧宁看到了林三娘姐妹,她们站在街边,含笑看着这边。 她们没想打扰萧宁,但萧宁看见她们,连忙勒马,往那边过去。 公主的车驾也跟着过去。 停在路边,萧宁下马,姐妹俩连忙上前行礼,“侯爷安好。” 林三娘看着萧宁,眼底滚着热泪,嘴角挂着笑容。 萧宁笑着扶起她俩,“都快一年没见过了,你俩怎么样,在铺子里可还习惯?” 林三娘道:“习惯的,张掌柜人很好,教了我们姐妹很多东西。” 萧宁笑,“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去侯府找你玉竹姐姐,知道不?你们还小,别遇到什么事都自己扛。” 林三娘点头。 林四娘这时凑过来,眼神崇拜地看着萧宁,“侯爷侯爷,刚刚您与匈奴人的打斗我和姐姐去看了,您可真厉害啊……” 萧宁失笑,摸摸林四娘的脑袋,“是吗?” 林四娘重重点头,“是!” 这时商曦从马车上下来,萧宁见他下来,朝他解释道:“这俩小丫头是我去年夏天随手搭救的,如今放在侯府铺子里学东西。” 商曦点点头,走过来。 林四娘看着他,嘴巴张成了O型,眼睛也瞪得圆圆的,“姐姐你好美啊,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话音刚落,就被林三娘肘了一下,她拉着妹妹跪下请罪:“公主殿下,民女的妹妹言行无状,还请公主殿下宽恕……” 林三娘去年在侯府待的那几天听她们说过,侯爷的夫人是当朝端慧公主,她平时都是住公主府的。 而这架马车上的徽纪,正是公主府徽纪,她先前得幸见过两次。 商曦上前,笑着示意她们起身,“你妹妹夸了本宫,缘何要让本宫恕罪,难道姑娘觉得本宫其实担不起你家妹妹那句夸奖么?” 林三娘小心翼翼看了眼商曦,又快速低头,“公主殿下容色无双,民女只是怕小妹冒犯到殿下……” 商曦无奈看向萧宁,“萧晏清,本宫好像很吓人啊……” 萧宁笑,“哪有的事,公主殿下貌美又心善,只是身上皇家威仪过重,小姑娘第一次见你,胆怯正常。” 商曦:“……” 萧宁又问了林三娘几句铺子里的事,她都一一回答了,林四娘偶尔添两句,不是吐槽活太多,就是吐槽累的慌,这时则会收获自家姐姐的巴掌和怒吼:“懒死你得了!” 萧宁就忍不住笑了。 商曦见她笑,便也跟着笑了。 说了一会儿话,林三娘就告辞了,说铺子里还有事要忙,其实也是怕耽搁萧宁与商曦时间。 第134章 不如爷先敲打敲打你 回到公主府,天色也不早了,两人一块吃了顿饭,萧宁便说要离开。 商曦搁在桌上的手蜷缩了下,神色平静地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萧宁道:“回趟侯府,本来这次回来就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既然已经解决了,那我明天就该回大营了,晚上正好去侯府收拾些东西。” 商曦神色很平静地“哦”了声,起身道:“本宫送送你吧。” 萧宁感受到了商曦突然低落的情绪,她无声叹了口气,公主这是错把感动当成喜欢了吧…… 她又救了他一次,他便又开始…… 罢了,时间长了他便又会淡忘掉这份感情。 就像上次一样。 商曦送萧宁到公主府大门口。 离开前,萧宁回头,朝商曦扬了扬手,便骑着马朝侯府方向而去。 商曦站在门口,看着萧宁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街角…… 萧宁一路来到侯府门口,翻身下马,门房亲切地迎出来,接过缰绳和萧宁扔过来的马鞭,“侯爷回来啦!” 萧宁颔首应了声,便往院子里走去,院中的丫鬟小厮见着她,纷纷行礼,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侯府今天不少下人去看萧宁打擂台了,美其名曰撑场子,但看着萧宁打败匈奴王子,百姓们对靖远侯大加赞扬,属实给他们听爽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情绪充斥在他们胸膛里,让他们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萧宁的叔伯堂兄弟们也去看了。 他们有些不理解,她从小长在他们跟前,虽说小时候跟着老侯爷练过几年武,但自从老侯爷病倒后,她就荒废了,而且她有几斤几两他们也清楚,什么时候身手竟这样好了…… 是进了京畿大营之后练出来的吗…… 都是老侯爷的种,为什么他们资质平平,老二就那么出色呢? 自己出色也就罢了,连生的儿子天赋也好,不到一年时间,竟练出这样的身手,连人人畏惧的匈奴人都能打的落花流水。 萧宁一路回到正德居,玉竹看到萧宁,提着裙子欢快地跑来:“侯爷,您今天在台上简直飒死了!” 看着在她影响下,越来越不端庄的玉竹,有些好笑,伸手扶住她,“慢点,当心崴到脚。” “奴婢倒也没那么笨,跑两步就能崴个脚。”玉竹笑道,“今天去的迟了,前面位置都被人占了,奴婢站的比较靠后,都不能很好地欣赏您的英姿!” 萧宁失笑,“你不是经常看我练武吗,还没看腻啊。” 玉竹跟在萧宁身边往屋里走,“这怎么能腻呢,侯爷您都不知道您练起武来有多俊!今天打那个匈奴王子时更俊!” 走到屋门口,玉竹掀开帘子让萧宁先进,进了屋子,四下无人了,玉竹发出一声遗憾的感慨:“可惜您不是男人,不然奴婢第一个爬床,做您的通房丫鬟!” 萧宁嘴角抽了抽:“爷魅力这么大,让你们一个个的迷恋我……” 玉竹似乎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一个个?还有谁想做您的通房丫鬟?” 她飞快地想了一遍,这人不可能在侯府,她身为萧宁身边的一等丫鬟,侯府其他丫鬟做什么都越不过她去,所以这个想爬床的丫鬟是公主府的…… 玉竹觉得自己真相了,皱眉不悦道:“是不是公主府有不安分的瞧上您了,您怎么拒绝的?可别暴露了您身份啊……算了,不如改日我去帮您敲打敲打她?” 萧宁:“……” 你这么勇,去敲打公主殿下? 萧宁先屈指在玉竹额头敲了个爆栗,“不如爷先敲打敲打你啊。” 玉竹捂着被敲的地方,秀眉蹙起,不悦地盯着萧宁:“干嘛敲打奴婢啊,奴婢又没想爬您床。” “我问你,公主被逼和亲之事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给我传个信?” 玉竹:“……” 这个她倒是听到了风声,但翠云让她不必告诉侯爷,说公主自有应对之法,玉竹便顺势应了。 皇帝都向公主施压了,侯爷回来又能做什么呢,若是为护公主而得罪皇帝…… 在玉竹心里,自然还是侯爷更重要一些。 玉竹揉着额头道:“翠云说公主有应对之法,不让奴婢传信给您。” 萧宁:“……她不让,你就不传啦?你是我的人,还是她的人?” 玉竹:“……” 玉竹自知理亏,低着头挨训。 不过她觉得,就算再来一次,她也还会这样做。 毕竟侯爷最重要。 萧宁见玉竹低着头装鹌鹑,吐出口气,揉揉她脑袋,“公主她是个好女孩,我将她当做亲人看待,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会很懊悔的,你也不想我下半辈子活在懊悔之中吧。” 玉竹愣愣抬头:“侯爷与公主殿下的关系何时竟这般好了……” 萧宁:“……” 玉竹这一说,萧宁还真就认真想了想。 最初她俩是你攻我守、互相试探的塑料夫妻,后来……她救下沈小姐,两人就此撕开伪装。 再之后便是他拦下她上谏的折子,给她讲解朝堂形势,那算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坦诚相待。 紧接着他秋狩遇险,他们同生共死,一路同行…… 关系自然而然就亲密起来了。 更何况公主后来对她越来越好…… 见萧宁不回答,玉竹有些伤心:“那以后是不是奴婢和侯爷再也不是天下第一好了?” 萧宁有些心虚:“……哪有的事,你永远是我最最贴心的大棉袄!” 玉竹“哦”了声,也不知信没信。 “对了,上次你给我准备的那个快用完了……” 玉竹道:“奴婢给您记着呢,东西早就备好了,待会儿给您拿过来。” 萧宁揽住她肩:“玉竹最好了!” 玉竹抬眸,朝着她笑道:“是呢,奴婢最好了,奴婢处处为侯爷想着,但不妨碍侯爷更在意别人呢~” 萧宁嘴角抽了抽,伸手去捏她耳朵,“不是,你阴阳啥啊,爷对你也不差好吧,有啥好的没想着你,嗯?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我对你不好吗?” 玉竹捂耳朵:“……啊呀,痛!” 主仆俩笑闹作一团,闹了好一会儿,玉竹回自己屋子,将缝制好的月事带带给萧宁。 原本在侯府,这东西借由玉竹的身份处理,后来去了军营,不好处理,干脆用完就烧掉,所以用量比较大,玉竹每个月都要缝制好些,来满足萧宁的需求。 第135章 怎么又又又打他! 看着萧宁将东西装好,玉竹叹口气,想不通道:“您说夫人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不然您现在已经嫁做人妇,估计孩子都有了呢,哪里需要这么辛苦……” 萧宁:“……” 其实她还挺喜欢现在的身份,若让她困于内宅,相夫教子,她只怕会疯掉的。 毕竟这个时代,对女子向来严苛,大多时候,女子轻易连家门都不能出去,每天只能呆在屋里焚香插花绣花弹琴……学习一些能抬高自己身价的东西,以备日后说亲能嫁的高些,成为家族的助力。 原主的话……原主是真喜欢男人啊,各种各样长得好看的男人,尤其是那个沈知意,她的最爱! 感觉也不像会踏踏实实相夫教子的人呢。 若是真嫁了人,很有可能会被浸猪笼。 玉竹又同她说了说最近侯府发生的事情,以及账上一应支出,萧宁听她说完之后,天已经很晚了。 玉竹知道萧宁明天回大营,便在帮她整理好行装之后,退了出去。 萧宁靠在床边看了会儿书,熄灯睡觉。 公主府。 商曦也躺在了芙蕖苑主屋萧宁的床上。 因为萧宁许久不曾在这里居住,房间里属于她的味道越来越淡了。 可在这里,想着她曾经也躺在这张床上睡觉,他便能心安几分,就好像跨过时间,与她同眠一样。 他握着那只与她如出一辙的木雕,唇贴在它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随即将木雕放在心口的位置,闭上了眼。 起夜的余清看着主屋微弱的烛光亮起又熄灭,便知公主殿下又过来休息了。 自上次撞见之后,基本隔三岔五就会瞧见一次,还有次甚至被傅羡也发现了,他惊恐地同他说主屋好像有人。 他随口敷衍了过去,让他晚上少出门。 …… 翌日一早,萧宁吃过早饭之后,便骑马赶回了大营。 刚走到大营门口,守门的士兵便满脸笑容迎了上来:“萧郎将回来了!” 萧宁点点头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往大营走去,一路上,所有士兵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不用想也知道是她的赫赫威名已经传回了北营。 所以他们才对她这样热情。 回到自己的地盘,士兵们纷纷围上来,看她时眼睛里仿佛发着光:“郎将!” 萧宁笑道:“这么激动干什么?今天的晨练都做完了吗?” “嗯!” 众人齐齐点头。 萧宁有点怀疑:“真的假的?” 平时磨磨唧唧可喜欢躲懒了,突然变得这么勤快…… “当然是真的了!郎将,你昨日的擂台赛我去看了,太精彩了!可惜就是没把那狗屎王子的头颅割下来给我当夜壶!” 萧宁嘴角抽了抽。 狠还是你狠啊,要是匈奴王子知道,估计又要气晕一次了。 “我回来就跟他们讲了你在台上的雄姿!咱们弟兄这下对您是越发崇拜了,只盼着经过郎将指点,有朝一日能远赴边关,打败匈奴!” “然后我还跟周疆打了一架,给他打的落花流水……” 萧宁闻言眉心一皱,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作死啊,还打上周将军了!” 许冲:“……” 怎么又又又打他! 明明是周疆求打好吧! 旁边的李远为他发声:“郎将您误会了,昨天下午是周将军与许冲打擂台切磋呢,没伤和气的。” 萧宁看向许冲,许冲正捂着脑袋,一脸委屈看着她,眼神控诉。 这就有点尴尬了…… 萧宁咳嗽一声,“你看你这人,怎么说话不说清楚呢?” 许冲哼道:“你对我有偏见!若是李远这样说,你肯定会先问他为什么和周疆打架!” 萧宁:“你先把称呼给我改过来!周将军大名是你个小兵张口闭口就能叫的?” 许冲:“……” “哟,真热闹呢!” 说曹操,曹操到。 周疆声音一落,原本围一块的士兵便纷纷退开,给周疆留出一条路来。 周疆来到萧宁面前,见素来凶悍的许冲露出这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奇道:“这是怎么了?” 许冲瞪他,脸上的委屈又变成凶悍:“都怪你,郎将嫌我把你给打了!” 周疆:“……” 不是,好好的切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儿呢…… 什么叫把他给打了? 这话听着咋那么别扭…… 萧宁又一巴掌拍在许冲脑袋上,“老子没教过你吗,对待将军要放尊重点儿?” 许冲:“……” 他瞪着周疆,不情不愿喊了声:“周将军。” 周疆:“……” 不是,你这样喊,还不如不喊,感觉像是要吃了我…… 周疆潦草地朝他点点头,然后拉了萧宁往外走,“找你说点事儿。” 萧宁给了李远一个眼神,便跟着周疆出去了。 走到无人的角落,周疆看着萧宁,张了好几下嘴,才开口道:“晏清啊,能不能也指点指点哥啊,哥也想进步。” 萧宁:“……” 吞吞吐吐的,她还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炸裂的东西,结果就这? 她笑道:“没问题啊,改日咱俩对对招,我看看您现在的情况,再给您提提意见。” 周疆:“为什么要改日,今天不好吗……” 原谅他想要进步的心! 萧宁:“……呃,我今天不太方便。” 按照以往的时间,她今天到明天该来大姨妈了,若是对战途中来了,那岂不完蛋? 还是等完事了再战比较保险。 周疆奇怪道:“昨天那一战伤到了吗?没有吧……我好像没看到他有伤到你啊……” 萧宁解释:“昨日对战,那匈奴王子力气大,给我虎口震得发麻,到现在手还疼,怕是要握不稳兵器。” 周疆理解地拍拍萧宁肩膀,“辛苦了,那你在家休养几日再来呗,这一战你给咱们大雍争光了,放你两天假休养也是理所当然。” 萧宁笑道:“闲不下,而且我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小主将了,天天请假旷工,像什么样子。” “你这人真是……”周疆笑指指萧宁,“劳碌命。” 两人聊了几句,周疆便要回去了,反正萧宁也打不了,他回去正好落实落实昨天从萧宁那儿拿到的练兵策略。 “行了,那你忙着吧,别太累着自己。” 萧宁送走周疆,回到校场,看着已经开始训练的士兵们,绕着校场观察他们的薄弱点。 第136章 谢谢你,端慧姐姐…… 匈奴王子昏睡两日才醒来,整个人再没有以往龙精虎猛的精气神了。 看起来竟有些萎靡沧桑。 匈奴使臣都是些粗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毕竟那个狗日的靖远侯实在气人! 他们都被气够呛,何况王子呢,那么恶心吧啦的话语可是切切实实对着王子说的。 匈奴使臣抱来两坛酒,想陪王子喝酒,排遣烦忧。 却被太医制止住了。 “你们这帮……咳咳,他还受着伤喝着药呢,脏腑脾胃也没调理好,你们就带他喝酒,是嫌他命太长吗?” 他死不死无所谓,关键会连累到他啊! 匈奴使臣面面相觑。 中原人还真是穷讲究,他们以前在草原就经常这样,也没见咋样啊。 但太医硬挡着他们,想想还是作罢了,毕竟这次不光受伤,还受了气,以前在草原也没人遇着过被气晕的情况。 再次和谈是在半个月后,匈奴人气焰没有先前那般嚣张了,而大雍人也挺直了脊背,脸上的憋屈郁闷一扫而空。 除了颍州九城,他们还想要回边关三城,匈奴人咬死了不给。 “这三座城池原本就是我们的,十八年前被你们夺去,我们如今不过物归原主罢了,你们想要,派兵来打啊!” 这三座城池是底线。 他们这次来的任务就是拿到边关三城实际控制权,与大雍互市,再为单于迎娶一位美丽的公主。 “呸,你们也忒不要脸了,什么叫边关三城是你们的?那分明就是我们的,史书千载,至少九百年都隶属我们中原朝廷管辖。” 皇帝看着大臣与匈奴使臣在下面掰扯,胳膊支在桌子上揉脑袋。 这两天一直吵,吵得他脑壳疼。 “那就是没得谈了?既如此,那我们这便回去向单于复命,没准过些时日,咱们又会见面,只是到那时,不知道皇帝陛下可还欢迎我们……” 皇帝:“……” 虽说萧宁这次擂台比试赢了。 但没人知道她带兵打仗方面天赋几何。 而且……她是萧嵘的儿子,他用着到底不太放心。 国库也不宽裕,打起仗来耗钱耗人还耗神,这也就罢了,万一输了呢,到时再想和谈,只怕就不止边关三城这么简单了。 和谈的最终结果是边关三城给匈奴,但大雍将互市价格往上提了提,基本回到了正常价格。 至于和亲公主,由皇帝钦定,而不是随他们挑选了。 适龄且未婚配的公主不多,有的是多年的宠妃所出,到底有几分真心在的,妃子在皇帝跟前一哭,他便于心不忍,有的母族强势,他不好得罪,最终选定了既无宠又无势的华薰。 消息传到北营,惹的士兵大怒,萧宁倒是比以往更平静些。 在皇帝紧张匈奴王子生死的时候,她就知道和谈还会继续,和亲也是必然的,不过就是让大雍拿到了主动权,损失小一点,名声也比之先前更好听些罢了。 而她此次打擂台,也不止三全其美,她的实力有目共睹,她的威名终将扬遍大雍。 匈奴分明大胜,却送还颍州,与大雍和谈,说白了就是来麻痹敌人的,他们不会偏安一隅的,总有一日会卷土重来。 到那时,就算皇帝不考虑她,也会有臣子提到她……甚至力荐她。 毕竟他们只想过歌舞升平的好日子,而不是成为外族剑指中原时脚下的尸骸。 当她击败外族,手握大军,功勋卓著时,那她就有资格和上位者谈变革的事了。 萧宁握紧了手中枪杆。 士兵们的训练依旧紧锣密鼓地进行。 周疆用着萧宁的练兵策略,短短半个月时间,就看到了显著成就。 他让他麾下的各个郎将记录士兵们训练过程中出现的问题,然后让文书装订成册,到时候好拿去请教萧宁。 其实要周疆说吧,他感觉萧宁更适合做一军主将,让她只做一个小小郎将实在屈才了。 也不懂上面那位怎么想的,先不说三品侯爵,只给个郎将之职打发了。 再说这次击溃匈奴王子,为国争光,表现如此出色,也不曾赏赐。 周疆说不心凉是假的。 到底是逼宫造反得的皇位,能力不足,比不得那位先帝,惊才绝艳,知人善用。 周疆是寒门子,一路摸爬滚打至今,除了自己实力过硬,也委实付出不少。 比起世家林立,其实他更想要先帝当初所构建出的宏伟蓝图。 尽管他曾经的功业被皇帝和世家尽数抹除,但民间仍有他的传说,他也曾听家中长辈提到过,开科举,削世家,与民休养,轻徭薄赋…… 若不是皇帝逼宫造反害死先帝,或许他们如今已经生活在一个全新的时代。 匈奴也已被镇北将军荡平。 他也不会因为急着回京救驾而被匈奴埋伏暗害马革裹尸。 …… 四月初的时候,匈奴人离开了盛京。 带着华薰公主,以及数十车嫁妆。 城外十里长亭外,商曦站在马车边,看着车队驶过来。 华薰掀开窗帘,看着商曦,努力保持端庄,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想到端慧姐姐会来送我……” 商曦来到车窗边,轻声道:“去了那边,保重自己。” “端慧姐姐……” 华薰终于没忍住,眼泪大颗落下。 商曦迟疑了下,伸手替她拂去眼泪,道:“或许陛下同你说过些什么,但身在异乡,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全自己,和亲已经是你为大雍做的最大的贡献了,不必再多做其他。” 华薰怔怔看着他。 选定她之后,父皇的确同她说过一些话。 他说他选她是因为信任她,说她从小到大都最乖顺,最让他省心,还暗示她去了匈奴也不要忘记故国,要多多了解匈奴情况,挑拨匈奴各部族关系,让他们陷入内斗,无暇南顾。 可她知道,其他几位姐姐,不是母妃荣宠,就是母族显赫。 只有她,无所依仗,最合适了。 她没想到,她一个父皇都能舍弃的人,商曦竟然愿意来送她,还跟她说这样的话…… 明明他先前差点被她害死,明明她小时候也跟着皇兄皇姐们欺负过他的…… “谢谢你,端慧姐姐……” 她握住商曦的手,很用力很用力。 “还有,对不起……” 第137章 你是不是看不起本宫 商曦很不喜欢别人的触碰,而且她握的很用力,有点不舒服,但他到底没有抽回手。 直到她自己松开手。 华薰看着他,眼泪哗哗往下流,最终却努力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来。 “端慧姐姐回去吧,好好生活,我……该走了。” 华薰笑着流泪,窗帘落下,遮挡住彼此的视线。 商曦站在原地,看着车队缓缓离开。 匈奴王子的腿没好彻底,也坐的马车,路过商曦的时候,他掀开车帘看着商曦,仿佛在看一个战利品。 “美丽的公主殿下,你迟早会是我的囊中物。” 商曦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讥讽:“你不过是本宫驸马的手下败将,也配说这样的话?” 说到这个,匈奴王子脸色扭曲一瞬,但很快恢复自然,只是语气间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那个驸马,本王子迟早弄死他!” “哟,王子这么厉害呢,不如留在盛京啊,你做本侯男宠,到时候暗杀或是下毒,都挺方便的,毕竟你那身手……想光明正大打败我,实在有点难度呢!” 萧宁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商曦回头,正好看到萧宁下马,大步朝这边走来。 看到她,匈奴王子的脸色瞬间铁青。 窗帘被放下,马车继续前行。 萧宁又追着马车喊了两句:“说真的,你这种健壮又带着点异域风情的,本侯还没尝过呢,倒是很乐意一试呢,就算死在床上也认了~” “王子啊,你难道真的不能为了本侯,留在盛京吗,啊?” 原本慢行的马车忽然疾行,后面车队跟随,扬起一阵尘土。 萧宁拉着商曦胳膊,把人往后拽了好几步,另一只手在商曦面前挥动,一边挥,一边呸呸呸。 “这狗屎王子,一点素质都没有!” 被许冲带偏了。 但这匈奴王子确实是坨狗屎。 就知道骚扰小姑娘,她反骚扰回去,他就只会无能狂怒。 什么草原汉子,分明是草原狗熊! 商曦抬眼就看见萧宁自己被灰尘呛得咳嗽,却帮自己遮着飞扬的尘土。 胸中似有沸水翻涌,咕嘟咕嘟冒着泡,烫的他整个人都似要烧起来…… 且那沸水中还掺杂了蜜,将他的心在里面滚了又滚,半是煎熬,半是甜蜜。 他抬手,用宽大袖摆掩住她的口鼻。 熟悉又好闻的冷香疯狂涌入鼻腔,正在心里吐槽着匈奴王子的萧宁回神,就看见公主用宽袖遮着自己的口鼻,一双眼潋滟清绝,耳根隐隐透着红…… 萧宁:“……” 她又扇了两下,讪讪放下手。 商曦却依旧用袖子遮着她口鼻,靠的有点近,好像……过于暧昧了。 萧宁咽口唾沫,抓住他宽大袖摆,往下拽了拽,讪讪道:“那啥,尘土降下去了,不呛人了……” 商曦收回手,问萧宁:“你怎么来这边了……” “今天休沐,正好路过,见公主府马车在这边,就过来看看。” 没想到正好看到那狗屎王子又在恶心公主! “你今日是专程送她的吗?” 指的自然是华熏。 商曦点点头,“来叮嘱她几句,免得听了皇帝的谬论,去了那边乱来,反害了自己……” 萧宁便笑了。 商曦看她,“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是讨厌她的。”毕竟上次秋狩遇险,也有华熏一份功劳。 商曦道:“本宫是讨厌她,可她此去也算为国出征,而且……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她这一去,只怕再无归期。” 是啊,这个世道,女子总是最轻易会被舍弃的物品。 一国公主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女子呢。 萧宁抬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了拍,安慰道:“人各有路,你也不必太难过……” 商曦并没有难过。 只是在感受她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服传递到他身上时,忍不住战栗了下。 萧宁:“……你怎么了?” 商曦有点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敏感,只要她轻轻触碰一下,就会这样…… 不想被她看出来自己这没出息的样。 商曦抬眼,嘴角微抿,眸光脆弱又受伤,“我只是有些难过,毕竟她也算和我从小一起长大……” 萧宁不太会安慰人,见商曦这样,只放轻了声音哄道:“别难过了……” 商曦忽然抱住萧宁,脑袋埋在她肩膀,深深吸了口她身上的味道。 “好难过……” 萧宁:“……” 突然的拥抱让她身体僵了一下,但她很快抬手在他背上轻拍了拍。 轻声哄道:“别难过了,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真的吗……” 商曦脑袋埋在她肩窝,声音听起来有点闷,好像真的很难过。 “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商曦松开她,露出一个笑来。 见商曦笑了,萧宁松了口气,跟着她笑了。 萧宁向来说话算话,一回到公主府,她便换了身方便的衣服,钻进了衡芜院的小厨房。 向来不去厨房的公主殿下也跟着钻了进去。 萧宁见他跟进来,便挥手赶他,“出去出去,油烟呛人的很。” 商曦不为所动,“不要,本宫要给你帮忙。” 萧宁嘴角抽了抽,“都说了臣给您做好吃的,你呆在这儿什么都看到了,一会儿该没有惊喜了。” 商曦还是不出去。 她每次在那个破军营里一待就是一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比起什么惊喜不惊喜的,他只想多看她几眼。 “你是不是看不起本宫,觉得本宫帮不上什么忙?” 商曦适时露出伤心的神色。 萧宁:“……” 她什么时候看不起他了? 她分明是在关心他好吧! 这人怎么还不识好人心呢…… “那你喜欢留下,便留下吧,到时候被油烟熏丑了可别哭啊。” 萧宁干巴巴说道。 商曦:“……” 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区区油烟…… “喜欢吃什么?”萧宁问。 商曦凑到她身边去,“做你喜欢的就好,我不挑的。” 萧宁翻看了下厨房里的食材,报出几个菜名,问商曦:“可以吗?” 商曦点点头,在心中默默记下,这或许是萧晏清喜欢吃的。 既然商曦要留下来帮忙,萧宁便毫不客气地指使道:“去,把这个菜择了。” 第138章 能不能再陪我待会儿 商曦很喜欢被萧宁这样指使,会让他感觉他们之间很熟悉很亲密…… 他拿着菜和木盆,坐在厨房地上的小马扎上,一边择菜,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萧宁。 之前在周大娘家也没少做择菜的活儿,现在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 萧宁在处理肉,看起来就像个老手,刀法娴熟,肉被她片的薄厚适中。 商曦就问:“你以前经常做饭吗?” 萧宁:“……” 糟糕,大意了! 就顾着哄公主高兴,忘了她身为侯府世子,就算被长辈磋磨,也不该会做饭才是啊…… 尤其在这个时代,倡导着君子远庖厨的理念。 “呃……感觉挺有趣的,就学了学,也不常做的,公主到时别嫌难吃就好。” 商曦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想刺探什么,闻言只是笑了笑:“你又谦虚,你上次在围场烤肉就很好吃呢……” 萧宁笑道:“公主烤肉也好吃啊。” 说到他烤的肉,商曦就想到她吃了他咬过的烤肉…… 商曦手里择着菜,眼神却落在萧宁认真片肉时微抿的唇瓣上。 好粉…… 他吞咽了口唾沫,偏过头去。 耳根漫起红。 心跳也有些快。 她当初咬了他咬过的东西,算不算…… 商曦不敢再想。 再想下去,他待会儿恐怕要失态了…… 萧宁片好了肉,转头过来,“菜择好了吗,择好了去把藕一洗。” “好、好了……” 商曦开口,声音有些哑。 萧宁:“……” 她走过来,奇怪道:“你声音怎么哑了?” 商曦:“……没、没事,嗓子有点发干,这个菜择好了,你去弄吧,我去洗藕……” 萧宁狐疑看他。 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嗓子发干? “你快去弄啊,我都饿死了……” 见萧宁盯着他看,商曦心虚的头都不敢抬,只催促道。 萧宁接过他递过来的盆子,转身去切菜。 商曦看着她的背影,吐出口气,站起来拿过藕去洗。 没再敢看她。 厨娘和丫头们站在外面明显的焦躁,时不时往厨房张望一眼,但她们站的位置什么都看不到。 芙蓉横了她们一眼,“淡定。” 几人咽口唾沫,讪讪应了声是。 芙蓉吐出口气,上前几步,往里面瞅了眼,就看到正在挽袖洗菜的商曦,和另一边切菜的萧宁。 两人看起来竟都做的有模有样。 像极了普通人家琴瑟和鸣的夫妻。 芙蓉悄悄退远,回到了奴婢这边,继续拢着袖子望天。 其他人:“……” 不是,芙蓉姑姑让她们淡定,自己却跑去看,看完还不分享…… 她们真挺好奇的,堂堂公主和驸马非得钻厨房做饭…… 做的明白吗他们? 只希望别把厨房给烧了…… 毕竟是她们吃饭的家伙。 然而打脸的是,没多久,厨房就飘来一阵香味。 不是夸张,是真的香! 她们从来没做过这么好吃的饭…… 闻着这阵香味,众人疯狂咽唾沫,就连芙蓉也忍不住“咕咚”了下。 厨娘一边咽唾沫,一边忧心忡忡问芙蓉:“姑姑,您说是不是我们平日做的饭菜太难吃了,所以主子们才亲自动手……” 芙蓉吞咽下口水,绷着脸回道:“既然知道自己做的不行,那就好好研究菜谱,多学多做,争取让主子吃的舒心。” 也给她吃点好的吧! 不知道驸马爷做的多不多…… 好歹剩点让她也尝尝味儿啊…… 她长这么大,还没闻过这么香的饭味儿呢。 香迷糊了都。 萧宁掌勺,商曦烧火。 两个人忙碌了半个时辰,终于做好了一桌饭菜。 看着商曦鼻尖脸颊沾到的锅灰,萧宁忍不住笑道:“你好像一只小花猫啊哈哈哈哈……” 商曦:“……” 什么叫他像小花猫? “是我脸上蹭到灰了吗?”商曦问,抬袖在脸颊上擦了两下。 但并没有擦对地方,反倒越蹭越花。 萧宁笑的更大声了,她从身上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一边笑,一边走过去帮他擦脸。 商曦立马就僵住了。 萧宁靠的有点近,他都能看到她脸上的小绒毛,黑亮的眼睛里,映着他的脸…… 商曦心跳又控制不住加快。 他垂下眼,任由她拿着帕子在他脸上擦拭。 指尖偶尔剐蹭下他脸颊。 常年练武的手指有些粗粝,但温温热热的,在他皮肤上留下一串颤栗。 有点爽…… 但萧宁很快就退开了,素净的手帕上有黑漆漆的锅灰,“好了,干净了。” 商曦有点失落,但还是笑着说了声:“谢谢。” “走吧,快洗洗手,吃饭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商曦点点头。 两人出了厨房,外面以芙蓉为首的侍女立马围过来。 “殿下……” 才张口,商曦就道:“准备香胰子,本宫与驸马要洗手。” 侍女立马下去安排。 芙蓉问道:“饭菜做好了?那奴婢让人摆起花厅,伺候您与驸马用膳?” 商曦点点头。 芙蓉正要安排人去办,商曦补了句:“你看着,不许人偷吃。” 那可是萧宁专门做给他的。 芙蓉:“……” 不是,谁敢偷吃啊…… 俩主子亲手做的饭菜…… 萧宁好笑地看了眼商曦,“至于吗?” 商曦严肃道:“当然。” 萧宁:“……” 难不成公主府下人天天偷吃公主的膳食? 两人来到花厅,净手入座,很快芙蓉便领着人将饭菜摆在桌上。 没有精致的摆盘,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但它却散发出极诱人的香味。 “真好吃!” 商曦吃了一口之后,由衷夸赞道。 萧宁给他夹菜:“你喜欢就好……” “你也吃啊。” 两个人气氛和谐地吃完了这顿饭。 看着萧宁要走,商曦张了张嘴,下意识吐出来一句:“可不可以不走……” 这话一出,他自己先红了脸。 他在乱说什么东西啊! 萧宁回过头来,商曦低声补救道:“我、我还是有点难过……” 商曦抬起头来,显然已经将情绪酝酿到位了,眼底适时流露出悲伤神色:“能不能再陪我待会儿……” 萧宁:“……” 商曦觉得自己有些卑劣。 明知道她最是心软,却利用她心软这一点来留下她。 可看着她因为他而心软改变,他便开心到灵魂都要飞起来。 第139章 多谢驸马手下留情啊 “那公主有没有什么想玩的,臣陪你玩儿。” 萧宁说道。 商曦想了想,摇头道:“我以前没玩过什么好玩的东西,他们玩乐从来不带我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好玩……” 萧宁:“……” 翻翻记忆,好像的确如此。 盛京城权贵多,最喜欢搞什么各式各样的宴会了,什么马球、蹴鞠、投壶都有…… 印象里别的皇子公主与各家的公子贵女玩成一团,只有端慧公主永远一个人坐在台上看着,或者干脆不来。 众人都道端慧公主跋扈,不愿同乐。 萧宁心更软了。 “那……臣教你投壶?” 这个比较简单一点儿,也不需要专门场地。 原主经常和狐朋狗友一块玩,动作要领什么的,她也都记得清楚。 商曦闻言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真的吗?” 萧宁重重点头,“真的!” 商曦便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萧晏清,你为什么这么好呢? 商曦感受着自己心脏疯狂跳动,他放纵着自己更爱她一点。 遇见她,或许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好运气了吧…… 萧宁:“……” 不是,怎么感觉公主突然好像更悲伤了? 华薰公主离开,给他打击这么大吗…… 萧宁迟疑了下,上前握住商曦的手,捏了捏,道:“别难过,她走了,我还在啊,以后就当我是你姐姐……呃,或者你哥哥,都行,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商曦:“……谁要你当我哥哥姐姐啊,还有……我比你大,别占我便宜。” 萧宁笑道:“都一样嘛,走啦,去投壶啊!” 投壶所用的壶和矢很快准备好,萧宁先简单和商曦说了下规则,然后便手把手教他动作要领。 商曦被她摸的完全不能静下心学习。 他感觉自己此举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不如两个人安安静静坐在一起看会儿书呢。 商曦推开萧宁,哑声道:“本、本宫好像学会了,你看看对不对……” 萧宁:“……你声音怎么又哑了?” 第140章 你不相信我吗 然而萧宁并不买账。 她唇一勾,微笑道:“罚你将刚刚答错的题……前后相关内容都抄十遍,抄不完今晚不许睡觉。” 这下是真要哭出来了。 琼音伸手去拽萧宁裤腿,声音哀婉:“驸马爷……” 萧宁撤回腿,“别跟爷玩这套,爷是正经人,你这招对爷没用,有这功夫赶紧回去抄书是正经!” 琼音:“……” 萧宁回屋,朝门口的侍女道:“让人准备热水,我待会儿要沐浴。” 军营里不太方便,只能每日端盆水在屋里随便擦洗一下,萧宁感觉自己都要臭了。 侍女应声离开。 萧宁走到衣橱边,拉开衣橱找衣服,尽管衣服摆的整整齐齐,但萧宁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的衣服……似乎被人动过。 她皱起眉,忽地抓起一件衣服凑近闻了闻。 衣服上沾染着很淡很淡的……这个香味她只在商曦身上闻到过,似乎是他衣服上的熏香。 萧宁在衣橱里都翻看了下,好几件衣服都被人翻过,但好在束胸布之类的东西,她没在这个屋子放过。 萧宁并指挑起那件衣服,眉头深深皱起。 公主翻她衣服做什么? 他又在怀疑她什么? 哼,枉她还把他当作好姐妹,总是想着他念着他,难过哄他高兴,遇到危险将他护在身后,他竟然怀疑…… 不对,他是公主,就算对她有什么怀疑,也该让下人出手才是,何故亲自来她房间里乱翻? 所以…… 萧宁将那件衣服拎出来,翻看端详片刻,可这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啊。 萧宁眉心皱的更深了。 她放下那件衣服,仔细打量一遍房间,所有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仿佛压根没被人动过。 直到她在床榻下发现一根头发,她拾起那根乌黑的长发。 所以……会是谁在她房间里乱翻呢? 真的是公主吗?还是有人故意设计诬陷? 可萧宁想了又想,也没想到让她认为公主潜进她房间,对幕后之人有什么好处,无非是离间她们的关系,可她们的关系好坏又会影响到什么呢? 排除不可能的选项…… 那么剩下的选项就是正确的。 所以,公主的确进她房间翻了她的东西…… 可他想在她房间找到什么呢?他又怀疑她什么…… 萧宁觉得荒谬,理智告诉她就是公主,情感告诉她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萧宁揉了揉脑袋,有点烦躁。 她走出屋子,正巧看见余清在修剪院子里的花枝,她走过去,站在旁边瞧着。 余清偏头朝她笑了笑,继续修剪花枝。 他的手修长又漂亮,身上一股淡淡的墨香,还挺好闻。 心中烦躁稍微消散几分。 萧宁吐出一口气,随口问道:“你们一直在芙蕖苑,最近有没有见谁鬼鬼祟祟在附近盘桓过?” 她话音才落,就见余清修剪花枝的手一顿,随即又如常修剪花枝。 萧宁眼睛一眯,打量着余清:“你知道。” 余清停下修剪得动作,看向萧宁,露出一个不解的眼神:“驸马爷在说什么,奴听不懂。” 萧宁:“不,你听得懂,余清,你是个聪明人,爷这些日子待你如何,你心里也有数吧,都知道些什么,说出来。” 余清叹口气,“驸马爷别为难奴了,您若是想知道的话,不如哪天夜里偷偷潜回来看一眼啊。” 毕竟公主几乎夜夜宿在这边,撞上的几率很大的。 其实他还有点想看…… 若是驸马发现公主喜欢自己,病态到日日来她屋子睡觉,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 恶心厌恶,还是…… 余清瞥了眼萧宁,不动声色垂下眼,毕竟驸马应该也不是真断袖吧。 但若是换了他,谁在他离开后,日日宿在他房间,他只怕得膈应死,哪怕那个人再喜欢自己。 这就不像个正常人会做的行为。 将心比心,他觉得驸马也会很膈应。 他不理解公主殿下后院美男三千,为何如今就一颗心扑在驸马身上,给自己搞得跟只鬼一样…… 做这样没品又癫狂的事情。 他也不理解沈公子那么关注公主做什么?瞧着也不像是对公主情根深种的样子。 他不知道这些人玩的什么把戏,他一个都搞不懂,但他挺想看看这出好戏,若是公主这点隐晦心思被驸马当场撞破…… 那场面一定很有意思! 他每天呆在这小院子里教几个男人读书习字还怪无趣的。 偶尔有点乐子看也挺好的。 萧宁皱了眉,“什么意思,有人经常趁我不在,深夜潜进我房间偷偷翻东西?” 余清勾了唇:“奴可没这么说,奴什么都不懂。” 萧宁:“……” 忽然就觉得余清面目可憎起来。 聪明是聪明,说话不能好好说话吗,总是拐弯抹角的,不敞亮! 沐浴的热汤准备好了,侍女前来回话,萧宁深看了余清一眼,回屋洗澡去了。 余清继续埋头剪花枝,只是嘴角微微翘起来,似乎心情极佳。 萧宁觉得余清说的有道理,休沐三天,她明天早上就离开,明天晚上潜回来蹲一下,看能不能逮到这人。 只是想到这个,心中却难免烦躁,万一真是公主呢…… 她该怎么办? 这些日子,她是真把公主当好姐妹处的。 心里烦闷,觉也没睡好,做了一晚上梦,梦到潜进她房间乱翻的贼人真是公主,被她当场抓获,还死不承认,说自己只是散散步没想到就散进了萧宁的房间…… 她很生气,抽出刀,抵在公主脖子上,问他到底想干嘛,公主就哭了,问她道:“你不相信我吗……” 梦里也不知道怎的,她见公主哭就心软了,抵在他脖子上的刀松动了,然后被公主反手夺过,一刀刺进她胸口。 他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眼底却是冰冷的笑意,“去死啊……” 萧宁猛地睁眼,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冷汗滴落在手背上,胸口似乎还残留着刀尖捅进去时的剧痛。 萧宁抬手,揉着额头,有些无语,做的这什么破梦! 她重新躺下,右手握成拳头,抵在胸口按了按,心还是跳的很快。 比起那股剧痛,更让她难受的是那股窒息感。 到底是相处许久,真心将公主当作家人的。 萧宁吐出口气,望着虚空,眼神沉定下来,罢了,他若对我虚情假意,我又何必在意他呢。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睡觉! 第141章 殿下您是要争权吗? 翌日一早,萧宁便离开了,她没去找公主告别,只是遣人去同他说了声。 彼时商曦刚洗漱完毕,正想着要不要让人去请萧宁过来一同用膳。 还没纠结明白,就听到芙蕖苑来人了。 他眼底立马迸发出一抹欣喜,立马起身走出门去,却听那侍女说道:“驸马有急事出府,不能亲自辞别,特遣奴婢恭禀殿下……” 他眼底的欣喜散去,面色平静道:“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侍女离开,商曦朝芙蓉道:“摆膳。” 芙蓉应声是,转头示意人摆膳。 商曦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摆盘精致的饭菜,却毫无食欲。 他垂眼,芙蓉布什么菜,他便吃什么菜,如嚼蜡一般。 他不知道萧宁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事要忙,明明是休沐日,还有什么要忙的? 甚至连亲自来跟他道声别的时间都没有…… 嘴上说着当他是亲人,可她心里一点都不在意他,甚至都比不过她身边的丫鬟小厮。 商曦好委屈。 将碗中菜肴戳了又戳,“不吃了,真难吃!” 芙蓉:“……” 到底是饭菜难吃,还是您心思不定? 芙蓉叹口气,招招手,示意人上来将饭菜撤走。 商曦进了书房。 坐在宽大书案前,支着脑袋想事情。 这样终归是不行的。 他要想正大光明站在萧宁面前,总得做出一些改变,总是这样龟缩着苟延残喘,恐怕他们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不想这样。 可那群老狐狸们,别的本事没有,把控朝堂时眼亮着呢,他如何绕过他们将自己的人安排进朝堂呢…… 还是得借力,让他们狗咬狗。 他好浑水摸鱼。 “芙蓉?” 商曦喊道。 芙蓉立马推门进来,“殿下……” “本宫记得,后院里有位前刑部尚书之子,是不是?” 芙蓉点头,“那位刑部尚书姓赵,被许、褚两家打压诬陷,十五岁以上男丁斩首,十五岁以下男丁流放,女眷充做军妓,您心善,先一步知晓此事,将赵公子纳进府中,为他们赵家保全一丝血脉,赵氏全府都很感念您的恩德。” 商曦道:“他如今年满十八了吧?” 芙蓉有些纳闷商曦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老实回道:“正是,今年年初刚满十八,殿下你问这个……” “你去问问他,可想报此血仇。” 芙蓉惊讶看他,声音有些颤抖:“殿下您是要……”争权吗? 商曦直直看着芙蓉的眼睛,问道:“你不觉得我们如今活的还是有些窝囊吗?” “上次和亲事件,若不是萧晏清逆转局势,你觉得本宫当如何?” 芙蓉:“……” 那必然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是死在大雍,就是死在匈奴。 这些年靠着皇帝明面上的宠溺,殿下确实做了不少事,但因为担心被皇帝和群臣发现端倪,没敢太过,甚至扶持上去的许多官员,也没叫他们知道是谁扶他们上的青云。 芙蓉道:“奴婢立即去问他。” 说完顿了顿,又问:“可还有别的公子,需要奴婢一并问的?” 公主府后院的公子们呐,基本都是受过殿下恩惠的,只有少部分是有些官员有求于殿下,送过来的,譬如余清傅羡之流,殿下压根就没召见过,就放在后院里吃灰。 商曦道:“不必,慢慢来,若是一次安排太多人,难免惹人怀疑。” 芙蓉应声离去。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芙蓉便回来了,赵公子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赵公子一来,便跪在地上,认认真真朝商曦磕了三个头。 “罪臣之子赵玉安,向公主殿下问安。” 商曦上前亲手扶起他,“快别多礼,赵公子可不是什么罪臣之子,你父是被冤枉的,你是忠臣之后,怎可自称罪臣之子。” “奸臣当道,帝王昏聩,残害忠良,我赵家上下三百多口人,如今只剩我们兄妹三人幸得公主庇佑,得以生存! “赵某做梦都想报仇雪恨!” “只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 商曦满意笑了,“本宫可以帮你,只是你要听从本宫的吩咐行事。” 赵玉安又跪下了,“赵玉安愿听殿下差遣!” 商曦虚扶他,“怎么又跪?快快请起!” “你先回去候着吧,待本宫打点好,将你送去大皇子处,他最是厌恶四皇子,想必很乐意用你。” 赵玉安点头,“全听殿下安排。” 许、褚两家站队四皇子,他若想搞垮这两家,那搞四皇子也是必不可少的。 赵玉安看了眼商曦,他可没听说这位公主殿下与四皇子近日闹过什么龃龉,而且四皇子还在南方督建行宫,也就过年时回来过一次,这位公主突然参与皇子争斗…… 罢了,他如今还想这些做什么? 公主救他们兄妹三人性命,如今又愿意给他一个报仇的机会,不管公主想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赵玉安离开后,商曦便又支着额头,望着桌上的书册出神。 半晌后,又朝芙蓉道:“先前提拔过得几个地方官员、督军……让他们知道是受了谁的恩惠,记住,要悄悄的,不要暴露行踪。” 只有神秘、危险、强大,才会让他们忌惮,敬仰…… 芙蓉点头:“奴婢明白。” 芙蓉下去安排此事,商曦便又坐在书案前发呆,想着事情。 他这算是……要正式进入这个污浊的权利场了。 此事若是败露,那便是万劫不复。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做…… 他真的太想太想正大光明站在萧宁面前了,作为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 不是被她当姐妹,当亲人。 是被她当做一个男人,可以拥抱亲吻……做各种亲密事的男人。 那时候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会很震惊吧…… 商曦知道自己长得好,如今虽说用着药,不太有男子气概,但他想,停了药,待他的身体长大些,应该也会有些男子气概的…… 总归不会比沈知意、傅羡差多少…… 想到萧宁第一次见他时,满脸惊艳的模样,商曦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不知道这张脸长在男人身上,她可还喜欢…… 也不知道随着身体长大,这张脸会不会有太大变化。 改日有机会,还是问问那位神医吧…… 第142章 荒诞的一幕…… 商曦铺开一张纸,执笔蘸墨,却在将笔悬在纸上时,迟迟下不了笔。 墨滴在上好的宣纸上,晕开一朵朵墨色梅花。 商曦下笔数次又提起,最终搁下笔,将纸团起来扔掉了。 他到底写不出诀别书,一想到要割断这份唯一拴连着两人的婚姻关系,他就像溺水的鱼儿,窒息般难受。 而且,这才开始,他不能唱衰的,他必定一切顺利,攀登权力顶峰。 到时,他便可光明正大站在她面前了。 他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商曦抚摸着右手手腕处她亲手为他打造的袖弩,唇角弯了弯。 “萧晏清,等等我,好吗?” “阿嚏!” 萧宁打了个喷嚏,嘟哝道:“谁在背后偷偷骂我?这一早上打好几个喷嚏了都……” 玉竹拿来一件外衫要往萧宁身上披。 “谁吃饱了撑的,没事专骂您啊?奴婢看就是您穿的单薄,受凉了……” 萧宁拒绝了她的衣服:“我受没受凉,我自己还能不知道?” 玉竹:“没受凉吗?那奴婢怎么瞧着您今日闷闷的,精气神都不太好……” 萧宁:“……我真没事,你快去忙你的吧,不必管我。” 萧宁说着,拿了本书看起来,显然不想再和玉竹纠结这个问题了。 玉竹:“……” 她看了萧宁好几眼,最终没再说什么,出了房间,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毕竟她现在是管家丫头,事儿多着呢! 萧宁压着性子看书,却看不进去多少,这还是她第一次难以左右自己的烦躁的情绪。 煎熬了一日,天终于黑了…… 萧宁吃完饭,便说自己要休息了,让丫鬟们都散了。 玉竹:“……” 不是,侯爷今天咋感觉这不对劲呢。 平日哪见过她这副模样…… 但萧宁已经进屋关上了房门,玉竹站在外面看着门挠头,春生走过来,问她:“玉竹姐姐这是做什么?” “你不觉得侯爷今天很怪吗?” “没有啊……” “是我看错了?不应该啊,她就是很奇怪啊今天……” 两人又嘀嘀咕咕说了会儿话,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萧宁见外面没了动静,换了一身暗色的衣服,翻窗出了屋子。 一路来到公主府,熟练地翻墙,避开公主府守卫值守哨点,来到芙蕖苑。 几名男宠居住的房间都点着灯,明显都还没睡。 她居住的主屋黑暗又安静。 萧宁翻上屋顶,躺在上面看被乌云半遮的月亮和忽明忽暗的星光。 看的她快睡着了,也没听见啥动静。 萧宁觉得余清在诓她…… 萧宁刚坐起身,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细微动静。 她往下滑溜点,俯身看去。 月光虽然昏暗,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来院子里走过来的那道身影。 分明就是公主! 萧宁扶着的瓦片咔哒一声碎裂。 声音不算大,但在静寂的夜里还是挺明显。 商曦抬头往声音来处看,萧宁缩回身子,他什么都没瞧见,正巧有鸟儿啼鸣,分散了他的注意。 房门被轻轻推开又关上。 萧宁搬开一只瓦片,向下看去,见商曦拿出火折子,点燃一支蜡台,在桌边坐下,伸手抚摸桌面。 萧宁不知道他喉咙里卖的什么药,抿着唇继续看他。 商曦在桌边坐了会儿,起身举着烛台在房间乱走,直到来到她的衣橱前。 他放下烛台,抬起手落在衣橱门上,迟疑片刻拉开,拿起那件她昨晚新换洗的衣服,然后…… 将脸埋在衣服里,手指紧紧攥着她衣服,好久,才抬起头,不舍地将衣服按原样叠好,放进衣橱里,手指落在衣橱其他衣服上,一件件拂过,温柔缱绻,似乎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萧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炸裂…… 她以为……以为公主是在怀疑她什么,想探寻什么,才会在她房间乱翻,没想到…… 他怎会、怎会如此…… 然而让萧宁感到炸裂的不止这些。 他关上衣橱门,来到她的床边坐下,伸手拿起床边矮橱上那只小木雕。 手指轻抚过木雕轮廓,将木雕拿到面前,闭上眼,虔诚的吻落在木雕额头。 良久,他的唇瓣才离开木雕。 手指轻点在木雕脸上,“萧晏清,你今天又在忙什么呢,侯府有那么多事需要你去忙吗……” 萧宁看着屋子里荒诞的一幕,连呼吸都忘了。 过了好久,她才猛地长吸了一口气。 屋里,商曦对着木雕说了一会儿话,便上了她的床,盖上她的被子,吹了灯躺下。 房间陷入黑暗,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萧宁将掀开的瓦片盖上,坐在屋顶上吹着夜风,半天回不过神来。 直到更深露重,她的衣服泛起潮意,她才翻身下去。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终究没推开这扇门。 来到了余清和傅羡的房间,推门进去。 余清睡眠浅,门一响,他就醒来了,眯眼看向门口,只见一道欣长身影站在门口,月光将她身影拉的老长。 身影进了房间,关上门,径直来到了余清的床边。 是萧宁。 余清吓了一跳,忙喊道:“驸马爷……” 萧宁按住他,走到另一张床边,拿出火折子,火苗刷一下亮起,照在侧躺着睡觉的傅羡脸上。 他皱了眉,还没睁开眼,萧宁便并指刺在他后颈的穴位上。 傅羡彻底陷入昏睡。 萧宁举着火折子走到桌边,点燃烛台,房间瞬间亮堂起来。 萧宁坐在桌边看着床上的余清。 余清:“……” 他不理解,萧宁为什么来了他这儿。 她什么时候来的,没去主屋看吗?公主应该已经睡下了吧,这会儿去定会抓个现行。 余清今晚一直等着看热闹,结果等了好久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他看着商曦进了萧宁的屋子,但一直没见萧宁,还以为萧宁不来了,就睡下了。 萧宁盯着他,给余清盯得心虚起来。 “驸马爷大晚上的来找奴,总不会是想让奴侍寝吧……” 萧宁问他,“你早就知道去我房间的人是公主对不对?” 余清:“……奴不知道驸马爷在说什么。” 萧宁走过来,抬手捏住了他的脸,俯身微微凑近他,眼底漆黑一片,和她平时和蔼的形象完全不同,像一柄出鞘的利刃,让人打心底里发怵。 第143章 驸马也不是个正常人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去我房间睡的。” 余清:“……” 他张了张口,最终老老实实回道:“去年腊月初九……奴第二天早上撞见公主从您房间出来,那是奴第一次见,前面还有没有过奴就不知了……” 腊月初九…… 那也是她发现公主对她存了不一样的心思,她想划清界限,公主落荒而逃,再见面便是宫宴那日,公主冷漠矜贵,宛如初见,她还以为公主放下了。 没想到公主他从未放下,反倒夜夜饮鸩止渴…… 昨日余清能说出让她晚上前来抓包的话,就说明公主几乎夜夜宿在此处。 萧宁心口漫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活了两世,这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沉重的爱意。 可惜天意弄人,阴差阳错,公主爱上了个女人。 她无法回馈公主殿下这份沉重爱意。 “驸马既然瞧见了,何不进去与公主分辩分辩呢?” 余清拱火道。 萧宁摇头,“公主骄傲,这样进去,会让她很难堪的……” 余清脸上罕见地露出迷茫的神色。 到底你俩谁才是变态啊。 人都趁你不在的时候,堂而皇之睡在你房间里了,你竟然还在担心会不会让他难堪。 “那驸马闯进奴的房间逼问奴,就不担心一下奴的吗?” 萧宁:“……担心你什么?你难堪吗?” “第一次撞见公主殿下之后,她就敲打过奴,说若是此事传出去一言半语的,绝不叫奴好看。” “驸马今夜如此逼问奴,可是要奴死无葬身之地?” 萧宁:“……” 所以这就是余清撺掇她去当面和公主对质的理由么? 挑开了这层纱,日后再有什么风言风语,便不会再牵扯到他身上。 萧宁讪讪收回钳制着余清的手,难得地感到理亏。 她轻咳了声,“放心吧,今夜就当我没来过,这事不会牵扯到你。” 余清:“……” 所以,这事就这么了了? 余清很是遗憾,但还是笑着道:“有驸马爷这句话,奴便就安心了。” 萧宁拍拍他肩膀,撑起身,“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说罢,便吹灭烛台,出门去了。 余清看着掩上的房门,叹口气,想看出好戏可真难啊,这驸马也是个人物,他是万万也没想到她竟然冷处理,权当没来过。 这么变态的行为,竟然纵容着,不会觉得膈应吗? 还是说驸马其实对公主有情,所以一点不膈应,还享受着? 那也不应该啊,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夫妻,若互相有情,开诚布公谈一谈,没准明年大胖小子也该有了。 搞不懂。 感觉驸马也不是个正常人。 他每天应付着这些不正常的人,会不会有天自己也变得不正常? 余清躺回床上,望着黑乎乎的虚空,听着傅羡那边传来的细微鼾声,心中又是一声长叹。 这日子的确很安逸,可也是真的像一滩死水,无趣啊。 所以说啊,为什么要读书明智呢,像他们一样天天就操心着吃啥喝啥的多好啊,吃饱了喝好了每天都是好日子。 萧宁一路回到侯府,直到坐在自己的床上,心还是没能静下来。 虽说活了两世,但萧宁从没有正儿八经喜欢过别人,她也不大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看着公主做的那些事,她除了觉得荒谬,还觉得心口发堵。 初见时高傲冷漠的公主,如今因为喜欢她,将自己低入了尘埃,甚至因为察觉到了她的疏远,不敢将这份爱意宣之于口,只能夜夜饮鸩止渴…… 想到他亲吻木雕。 那样卑微又虔诚的姿态。 萧宁就觉得心里憋得慌,她沉沉吐出一口气,脱掉外衣躺在床上。 天已经很晚很晚了。 可萧宁躺在床上,却迟迟难以入眠,一闭眼,脑中便循环播放着晚上看到的那些画面。 萧宁难得地失眠了一整夜,也就天蒙蒙亮的时候打了个盹儿。 因此在洗漱时,瞧着格外的没精打采。 玉竹很担心:“侯爷您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奴婢传张大夫来给您瞧瞧?” 萧宁支着脑袋,“我无事,就是没睡好,你去给我弄些安神助眠的熏香来,晚上点了试试。” 玉竹还是忧心忡忡:“您别讳疾忌医啊,让大夫瞧瞧才是正经。” 萧宁:“……我真没事,别瞎想了,先吃饭。” 吃完饭,萧宁沉下气看书,逐渐将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到脑后。 一天很快过去。 夜里,玉竹将寻来的安神香给萧宁点着,“今夜点了香,侯爷若是还睡不着,就该看大夫了。” 萧宁点点头。 玉竹又将她明日离开要带的东西收拾好,叹气道:“这一走,奴婢又要一个月见不到您了……” “话说京畿大营别的将领都回家住,偏您就总是住在大营里。” 萧宁道:“……人家回去,是因为家里有娇妻美妾,我回来有什么?” 玉竹:“……” 萧宁:“再说了,大营里那些男的……虽说长得都一般般吧,但那身材是真带劲儿啊,操练完都端着水盆在井边擦洗,一排排的腹肌大长腿,啧,回家哪有这样的景色?” 玉竹嘴角抽动。 忽然就有些同情那些士兵了,想必都不同程度遭受过侯爷的骚扰吧…… 当日侯爷骚扰那匈奴王子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玉竹代入一下,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感觉让侯爷去军营,就好像将一匹饿狼放进了羊群。 萧宁要是知道玉竹在心里这样想她,肯定要大喊冤枉了! 她可是个正经人,怎么可能随便骚扰别人呢?那个匈奴王子……那是他贱,欠骚扰! 点了安神香之后,萧宁倒是没再乱想,很快入了眠。 第二日,她背上玉竹收拾好的小包袱,前往大营。 继续投入到紧张的操练工作当中。 随着她根据士兵反馈出来的问题,而不断修正练兵策略,她这一千人练的是越发的生猛了。 周疆按着萧宁的方式练了一个月兵,成效显著,便拿着东西去找杜将军说这事的可行性,却被杜将军否了。 他还骂了周疆一通,说他如今也跟着萧宁胡闹! 周疆据理力争了几句,却被骂的更狠了。 他憋了一肚子火,找到萧宁发牢骚。 第144章 谁在意他! 萧宁闻言叹了口气,拍拍周疆肩膀,“将军别生气,杜将军当了多年的主将,自有他自己一套体系,不愿做改变很正常。” “而且我也确实年轻,没正儿八经打过仗,他不愿用咱们的方式练兵也正常。” 周疆道:“那怎么办,就练我麾下这几千人有什么用,只有推广下去,让大雍各地军队都照这个方法练兵,大雍才会兵强马壮,日后若再遇外敌侵犯,方可有一战之力啊。” 萧宁倒是不气馁,道:“变法革新向来都难,此事任重而道远。” 周疆沉着气,烦躁道:“可惜我家世不够,这辈子估计也就止步于此了,而你……家世是够的,但皇上不愿意重用你,也不知道为什么。” 萧宁:“……” 其实她这些时日倒是咂摸出一点味儿来。 原主爹当年是先帝的伴读,后面先帝想成就一番伟业,他也全权支持,匈奴入侵时,他被任命镇北将军,领兵出征。 为了抗击匈奴,一次性解决问题,萧嵘带走挺多兵力,以至于世家联合皇帝谋逆,两方兵力悬殊,先帝饮恨西北。 萧嵘远在匈奴,听到消息,急忙还朝护驾,却被皇帝的人干掉,然后嫁祸匈奴。 阴谋论的话是这样。 但萧宁觉得她的推测没问题。 毕竟最终的受益者就是安坐帝位的皇帝。 若是当年萧嵘顺利回京,恐怕盛京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到时候输赢可就难定了。 所以他们提前扼杀这位镇北将军。 唉,好好的一对儿明君和悍将,就被他们这么给弄死了。 不然萧嵘还朝,靖远侯府必定烈火烹油,原主便是镇北将军嫡长女,盛京城顶顶尊贵的贵女,也轮不到她穿过来。 而公主想必同其他公主一般,结婚生子,有一段正常的家庭关系。 萧宁这边安抚好周疆,两人依旧照往常的节奏继续练他们的兵。 商曦这边,也找到机会将赵玉安送去了大皇子身边。 他暂时成了大皇子的幕僚。 商曦继续找时机将自己的人塞往朝堂各处。 而远在各地受过商曦恩惠的人也不约而同收到了一份信件。 信件上写明当初扶持他们的人是谁。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竟是受了端慧公主恩惠。 他们都是身份不够的寒门子,当初想升职,千难万难,送过不少礼,求过不少人,但他们只收礼不应声,因为他们的对头送更多的礼,有更硬的后台。 可后来似乎有人推波助澜,对头都因为各种原因暴毙,他们升职成功。 因为这几人天南地北,且升职时间也各不相同,对头暴毙原因也千奇百怪,所以倒也没有人怀疑什么。 端慧公主……传说中放浪形骸的荡妇。 几人看完信件便明白这位公主是在韬光养晦,必然不似传言中那般。 当初援手之后未曾现身,这都过了好几年了,又突然提及此事…… 只可惜不是男儿,不然凭着这份心性,以及先皇之子的正统身份,他们必然愿意跟随效忠。 从龙之功啊,说不定韬养百年,他们也能成为一流世家。 只是如今…… 他们各自捏着信件看了又看,最终都将信件放在蜡烛上点着,烧成灰烬。 且看这位公主要做什么…… 或者要他们做什么。 既受了公主的恩惠,人家若有求于他们,只要不过分,他们是愿意给予帮助的。 商曦最近暗中安排不少事情,后院的人悄无声息消失不少,似星火散落各地。 而盛京至各地,但凡有能力且品性尚可,又郁郁不得志的寒门子,商曦也都让人暗中出手扶持。 因着各位皇子手中都有了自己所厌恶皇子的罪证,朝堂上几乎每日都上演着各位皇子互扯头花的戏码,甚是热闹。 但商曦懒得听朝堂趣事,他有更多事情要安排。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萧宁休沐的日子。 商曦虽然人还坐在书房,心思却已经飘的老远。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商曦欣喜抬眸。 见进来的人是芙蓉,他眼底的欣喜熄灭,神色平静地问她:“处理好了?” 芙蓉假装没看见他的神色变化,点头道:“处理好了。” 商曦便又继续低头看各地呈上来的消息。 可册子捏在手里半天,也没有翻动一下。 芙蓉故意道:“今天好像是驸马休沐的日子,也不知道他今天回不回公主府。” 商曦闻言抬头,不悦道:“自然是要回公主府的,不然回哪?” 萧晏清答应过每次休沐回来做饭给他吃的。 她才不会食言呢。 芙蓉有点好笑,但忍住了:“那殿下想吃什么,奴婢提前让小厨房将食材准备好,免到时候影响驸马爷发挥。” 商曦道:“本宫又不挑食,他做什么本宫吃什么就好。” 芙蓉:“……” 然而商曦从天亮等到天擦黑,也没等到萧宁回来,一打听才知她回了侯府。 商曦手指攥紧了桌角,面色难看。 她不是说休沐回来做饭给他吃吗? 她还说不会食言…… 芙蓉安慰道:“兴许驸马回侯府是有什么急事,没准明日就回来了……” 商曦将手里册子摔在桌上,负气道:“爱回不回!谁在意他!” 芙蓉:“……” 您不在意在这发什么脾气? 芙蓉瞧着商曦在这儿自己生闷气,便悄悄退了出去,将书房门拉上。 走到廊下,招呼了个小太监过来。 “你去侯府瞧瞧,看看驸马在忙什么,若是真有什么急事儿,公主府该去帮衬帮衬才是。” “若是没什么急事儿的话,就告诉驸马,先前应过殿下的事情,勿要食言。” 小太监应声离开。 芙蓉刚转身没走两步,便又听到小太监的声音:“芙蓉姑姑,驸马爷回来了!” 芙蓉回头,果然见萧宁同小太监一处朝她走来。 见到萧宁,芙蓉立马屈身行礼,“驸马爷。” 萧宁道:“芙蓉姑姑莫要多礼。” 芙蓉应声笑着道:“先前奴婢听人说您下了值便急匆匆回去侯府了,还想着是不是府里有什么急事,正要派人去问问呢,您就回来了,可是巧了!” 萧宁笑了笑,“是巧了。” 第145章 你不是不回来吗? 萧宁原本不太想回公主府,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公主,但想了想,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她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公主吧…… 而且……公主总是自苦,她上次才答应过休沐回来给他做好吃的,她若食言,他肯定会伤心的。 她不想公主太伤心。 “走吧,殿下在书房。” 芙蓉领着萧宁,往书房走去。 萧宁拉住芙蓉:“那个啥,要不……我先去做饭?对了,公主喜欢吃什么?” 芙蓉回过身,目光在萧宁脸上转了一圈,笑道:“奴婢不曾留意过殿下喜欢吃什么,不如驸马自己去问问公主?” 萧宁:“……” 萧宁到底来到了书房,她抬手,在空中迟疑片刻,最终敲在门扉上。 “咚咚咚……” 里面没有动静。 “咚咚咚……” 因为萧宁的食言,商曦心里很不好受,脑中乱七八糟想的都是这个说不食言却还是食言了的负心人,敲门声惊的他回了神,才发现他已经写了满纸某人的名字。 气的他将纸张团成团扔在了地上。 将手里的笔随手摔在桌案上,烦躁道:“骗子!” 偏生那敲门声还在那儿响个不停。 商曦怒瞪门口,骂道:“滚!” 这一声怒骂之后,敲门声停了,商曦正要收回目光,门却被推开。 门口正是他思念许久的人。 他脸上的烦躁怒意就那么卡在脸上,与门口的萧宁遥遥相望。 萧宁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朝商曦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谁惹您了?” 商曦:“……” 脸上的烦躁和怒意渐渐消散,他低眸,声音有些委屈:“你不是不回来吗?” “臣什么时候说过不回来了,休沐日臣不回来去哪儿?” 萧宁说着,来到书案前,微微垂眼,看着坐在案前微微仰头看向她的商曦,笑道:“晚膳还没吃吧?” 商曦点点头。 萧宁:“想吃什么?臣做给你。” 商曦道:“本宫不挑食的,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萧宁双手撑在书案上,笑问:“那公主殿下这次还要给臣打下手吗?” 商曦点头:“要的。” “那就走吧。” 萧宁说着转身,脚下却踩到了什么东西,她挪挪脚,见是一团纸,俯身去捡。 这时商曦才起身离开书案,见萧宁弯腰拾起什么东西,脸色一变,慌忙跑过来,伸手去夺她手中的东西,萧宁下意识避了下,商曦腰便就撞在了案角上,疼的他额头浸出薄汗,也顾不得管。 “还给我!” 他喊道,眼眶泛着红,神情紧张又慌张。 萧宁:“……” 她伸手扶住了他,手中纸团也被他夺去。 他将纸团点了,扔进火盆里。 看着火舌将纸团吞噬干净,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萧宁,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这、这是机密信件,不能随便给人看……” 说着,他顿了下,重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个信件,不能轻易给人看……不是信不过你……” 萧宁没在意他话中想表达的意思,只是伸手往他腰侧指了指,“疼不疼?要不先回去让芙蓉帮你处理一下伤。” 商曦抬手在腰侧被撞的地方按了按,“不碍事,也没多疼。” 他只想多看她几眼。 毕竟一个月就这一次与她相处的机会。 萧宁皱眉道:“你先回房去看看伤,也废不了多少时间,我在外面等着你一块去厨房,好不好?” 商曦:“……” 他眼皮颤了颤,最终抿抿唇,“哦”了声。 两人一起出了书房。 芙蓉在外面候着,见两人一个皱着眉,一个抿着唇,都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便往后缩了缩,眼观鼻鼻观心。 然而却被萧宁一眼锁定,“芙蓉姑姑……” 芙蓉:“……” 她微笑上前,屈身道:“驸马爷有何吩咐?” 萧宁道:“公主受了点伤,你带她回屋瞧瞧,看严不严重,需不需要请太医来看。” 芙蓉闻言立马就紧张看向商曦,“殿下您伤哪儿了?” 商曦:“……不碍事,是驸马小题大作了。” 最终商曦在芙蓉搀扶下回了房间看伤,萧宁则呆在院子里看着房间方向。 目光有些涣散。 其实刚刚那个纸团上的内容……她瞧见了。 墨色透过纸背,分明是她的名字。 那张纸上,密密麻麻……都是他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 商曦进了房间没多久就出来了,小跑两步,来到萧宁面前,朝她笑道:“都说了不碍事的,走吧,我们去做晚饭。” 萧宁也笑了笑,看了眼芙蓉,见她表情坦然,便知这伤应是没有什么大碍。 “走吧。” 两人来到小厨房,再次将厨房里的下人赶了出去。 萧宁问商曦:“殿下想吃什么?” 商曦看着她,笑道:“都行的,做你喜欢的就好,我不挑的。” 萧宁想了想,她喜欢吃什么呢…… 八年末世,她什么都吃,早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能填饱肚子的她都爱。 至于末世前……那美好而又遥远的回忆,她几乎都快要忘却了…… “那就做个疙瘩汤,再做点菜盒子怎么样?” 这是末世前她上学那会儿,妈妈经常做给她吃的,她一直抱怨难吃,可后来她再也没机会吃了。 商曦没听过这两种饭食的名字,闻言就只是点头,“好啊。” 于是萧宁递给商曦一把绿菜叶子,“去淘洗淘洗。” 商曦乖乖接过,去淘洗干净。 萧宁则拿了木盆出来,和好面醒着,又搓了面疙瘩。 担心商曦吃不惯,或者不够吃,萧宁又弄了两个菜,切了块肉片好。 因为做了菜盒子,晚上等饭菜做好,已经有些晚了。 但两人倒是不在意这个,将饭菜摆上桌后,便开始动筷吃起来。 到底还是做不出妈妈的味道,但萧宁也不是个扫兴的人,而且食物实在可贵,她吃的也还是挺香。 商曦第一次吃菜盒子,喝疙瘩汤,感觉这是萧宁做出来的唯一算不得好吃的食物了。 但见萧宁一直在吃菜盒子,他心里还奇怪地想,难得萧宁喜欢吃这样的食物。 “你好像很喜欢吃这个。” 商曦问。 萧宁闻言愣了下,笑道:“我……娘以前经常做这个给我吃。” 第146章 你竟然是个女人! 商曦闻言愣了一下,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不知道……抱歉。” 萧宁看了眼他,“好好的,你道什么歉?” 商曦:“我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萧宁笑道:“这算不得伤心事,母亲待我很好,想到她,我只会觉得开心。” 虽然开心之余,也会有一点小感伤,但这就不必同公主殿下说了,不然他又想东想西。 商曦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夹起一块菜盒子放在萧宁碟中。 “那你多吃点。” 萧宁夹了一筷子小炒嫩牛肉放到商曦碗里。 “你也多吃。” “谢谢。” 商曦捧着碗,唇角弯起来。 两人吃完饭,天已经很晚了,这个时间,再提离开也不合适。 不然以公主殿下的性子,不知道又要乱想些什么了。 毕竟外面还宵禁着呢。 萧宁站在院中看天空,商曦站在她身侧,也抬头望着天空。 月色皎洁,星子黯淡。 商曦偏过头,看着身边人在月光下略显柔和的侧脸。 恰萧宁侧眸,与他视线相撞。 商曦仓惶移开视线。 耳根漫起薄红。 萧宁看着他这样,没忍住轻轻笑了下,调侃道:“公主殿下,臣好看吗?” 话音才落,萧宁就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点过界了。 这样的话语,闺蜜间开开玩笑没什么,可跟一个暗恋你的人说,那就有点……暧昧了。 萧宁咬了咬舌头,正想着该怎么补救一下,商曦已经回过头来,直直看进了她的眼睛里。 “好看。” 他答道。 耳根还红着,但表情很认真。 那双漂亮的眼里,似乎装的都是她。 萧宁下意识避开了他看似羞涩紧张,却带着灼人温度的目光。 心有点慌。 气也有点短。 她咽下一口唾沫,握握拳头,尴尬道:“臣、臣刚刚开玩笑的……” 商曦看着她,有点新奇。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萧宁这般局促。 她为什么局促呢…… 他心跳快了几分,往萧宁身边挪了两步,站到了她面前。 “可本宫是真心觉得你好看。” 他直勾勾盯着她,看着她的反应。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她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但他就是想看…… 萧宁抬眼,与商曦对视上了。 他眼底有着希冀的光,比月光还要透亮几分。 很美。 可萧宁只觉得难绷。 “时、时间不早了,公主殿下早些安歇吧,臣也要回去休息了……” 萧宁说着就退后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随即拱手朝商曦一揖,不待他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那背影…… 商曦竟觉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来。 他盯着萧宁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夜色中,才轻笑了声,看向不远处侍立的芙蓉,问道:“你察觉到了吗?” 芙蓉道:“驸马今日确实有点奇怪。” 要说哪里奇怪,好像……在面对殿下时,有点紧张局促? “你说……他会不会也有一点点喜欢本宫了?” 商曦问。 芙蓉:“……可殿下您现在在驸马眼里是个女子。” 商曦:“……” 他脸白了下来。 是啊,他现在是个假女人。 …… 萧宁匆匆回到芙蕖苑。 进了自己的房间,背靠在门上,长出一口气。 平复好心情后,萧宁点了灯,走到桌边坐下。 脑中不由冒出来商曦坐在这里轻抚桌面的画面。 她下意识抬手,也在桌面轻轻摸了摸。 木质温润,触感柔和。 也没什么与众不同。 她吐出口气,走到衣橱前,拉开衣橱,那件被他深嗅过的衣服摆的端端正正,似乎从未被人碰过。 可一想到当时那个画面,她就觉得浑身难受。 倒不是觉得恶心。 就是…… 萧宁自己也不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 她伸手摸了摸衣橱里的衣服,依旧没摸出来什么不同来。 最终回到床边。 床头矮橱上搁着那只被他亲吻过的木雕。 萧宁拿起它。 手指在木雕额头触碰了下,轻叹一口气,将它放回原位。 转头看向床上的被褥。 明明以前同床共枕多次,都没觉得有什么。 可如今一想到他睡过她的床,她这心里就觉得别扭的紧。 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躺上了这张床。 被褥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浅浅淡淡的冷香。 入梦。 萧宁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什么东西缠着她,越来越紧。 她睁眼,是公主抱着她,脑袋直往她胸口拱,嘴里还喊着:“萧郎,疼疼本宫吧……” “公主,你别乱来……” 萧宁拒绝推搡。 “什么叫乱来?” “你我是夫妻,行此事乃天经地义……” 说话间,衣服被他撕开。 衣服包裹下的皮肤细腻白皙,胸前虽算不上挺拔汹涌,但也是明显的女子特征。 公主傻眼了。 “好啊,萧晏清,你竟然是个女人!” “你敢欺骗本宫的感情?本宫要禀明圣上,将你碎尸万段!” 公主指着她的鼻子厉声斥责。 萧宁被骂醒。 额头浸着冷汗,心脏跳的猛烈。 她望着虚空,长长呼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额头。 她就知道在这里根本睡不安稳。 夜还长,萧宁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依旧梦的乱七八糟。 一会儿是公主哭着说爱她。 一会儿是公主指着鼻子骂她不识好歹。 一会儿又是些不可描述的糜乱画面。 这一觉睡得她是真心累,天才亮,她便就起了身。 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 人总算精神了些。 一转身,就看到余清靠站在廊下笑看着这边。 其余几个男宠站在余清身后,花一样好看。 见萧宁练武结束,几人纷纷鼓着掌嚷道:“驸马爷好厉害!” “这拳耍的真好!” 情绪价值拉满。 萧宁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只觉心旷神怡。 她大步朝几人走去,“好看吗?” 几人纷纷点头,“好看!” 这才对味嘛。 昨晚那算怎么回事? 萧宁笑道:“那爷都给你们表演了一场,你们是不是也得投桃报李?” 说起这个,琼音便蠢蠢欲动。 “奴给驸马爷唱一曲怎么样?” 萧宁点头:“甚好。” 邀月见状笑道:“只有歌曲,没有乐声相和怎么好呢?” 冠芳亦道:“奴等给琼音伴奏吧,还望驸马爷莫要嫌弃。” 萧宁:“不嫌弃不嫌弃。” 第147章 谁准你说他了? 几人在院中拉开架势。 一人抚琴,一人吹笛,一人唱曲。 萧宁坐在花树下的石桌边,余清在她身旁坐下,傅羡见状,在萧宁另一侧坐下。 在几人调试音色时,余清看向萧宁,笑问:“驸马爷昨晚睡得可还安稳?” 萧宁:“……” 她看了眼余清,明明他脸上挂着温和笑意,她却莫名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甚好。” 萧宁回道。 余清笑:“那就好。” 傅羡想了想,朝萧宁道:“驸马爷,奴今晚去侍寝?” 萧宁:“……不必,等会儿爷就走了。” 再在这个房间多睡几晚,她该要神经衰弱了。 傅羡奇怪道:“驸马爷今年好像一直很忙呢,每次休沐回来,在府里都待不了几天。” 余清:“是啊,驸马爷不多在府里待几天吗?让阿羡好好陪陪您。” 萧宁幽幽看了眼余清:“你是不是觉得府里待着无趣?” 余清:“……奴怎么会觉得府里待着无趣呢,驸马爷误会奴了。” 萧宁:“呵。” 很快,试音结束,琴音和着笛声响起,泠泠然如石上流泉,琼音婉转的歌声随之响起,三者相生相和,时而如白鹤振翅,时而如雨打芭蕉,极为悦耳,堪称一场听觉盛宴。 别说萧宁渐渐沉醉在歌声中,就连余清和傅羡也听的认真。 直到被一声重重的咳嗽声打断。 萧宁漫不经心看向声音来处,却见公主铁青着一张脸站在月拱门下。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丝竹之声乍停,几名男宠纷纷跪在地上,向公主问安。 萧宁对上商曦视线,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心虚,她手指在衣摆上抠了抠,解释道:“早上练完拳,他们说好看,臣就说让他们也表演一下才艺。” 商曦脸色依旧很不好。 怕不是知道自己练武时身姿俊美,故意开屏的吧! 商曦“哼”了声,甩袖转身离开。 “公主……” 萧宁下意识上前两步,回过神来,又想道,误会就误会吧,她本就是这样的人设。 没准这样多来几次,公主就瞧不上她这种“恶臭男”了呢。 她们的关系也会回归正常…… 可是……他会伤心的吧。 算了,伤心就伤心吧,她也挺伤心的。 天天扮个男的,养了一院子美男,一个也不能碰。 公主走后,几人从地上爬起来,琼音拍着心口小声道:“吓死我了,公主殿下刚刚脸色好黑哦,感觉随时要下令处死我似的。” 别人没应声,倒是余清,深以为然地点头:“没准过两天就处死咱们了。” 傅羡:“……啊?” 余清笑看他,“第一个要处死的就是你。” 傅羡不解:“为什么第一次处死我?我又没犯什么错。” 余清目光往萧宁身上一瞥,笑而不语了。 傅羡见他看萧宁,也跟着看了眼萧宁,然后机智地回道:“是不是因为我好久都没有侍寝了……” 余清:“……” 为什么人可以笨成这样呢? 好羡慕。 见萧宁目光还怔怔落在月拱门那边。 余清上前劝道:“驸马爷不去寻公主分说几句?好歹哄哄公主啊,奴等的命可还捏在公主手里呢,可别您二位闹个矛盾,让奴等当了陪葬品。” 萧宁收回目光,看了眼他,“你在胡说什么?公主殿下岂会是那样是非善恶不分的人?” 余清:“……” 萧宁回了房间。 冠芳问余清:“先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余清:“我能知道什么呢,行了,咱们也收拾收拾,吃完饭继续读书认字去。” 几人:“……” 不是,你刚刚说的那么恐怖,谁还有心思学习啊。 …… 商曦回到了自己房间,一扬手,桌上的花瓶便砸在了地上。 瓷片四分五裂。 吓得芙蓉往后跳了一下,又连忙上前替商曦顺气。 “殿下别恼,驸马也就听听曲儿罢了,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这跟在宫里看歌舞也没什么分别。” “谁恼了?”商曦横眉看她。 芙蓉:“……是奴婢恼了,驸马也太过分了,竟然大清早的听曲儿,太过分了!” 商曦:“谁准你说他了?” 芙蓉:“……” 殿下您要不要这么爱? 人家都把您气成这样了,您还要维护人家。 见商曦似乎平复了些,芙蓉松口气,抬抬手,示意侍女将碎瓷片打扫干净。 转头又朝商曦道:“那奴婢让人去传膳吧,可别让早上的事败了殿下的兴致。” 商曦烦道:“不想吃。” 芙蓉:“好歹吃一点吧,身体要紧,殿下不是还想着图谋大事嘛,若是垮了身子,可该如何是好?” 说到这个,商曦更加消沉。 原本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正大光明走到萧宁面前,可她喜欢过那么多男人,也没见正儿八经将谁留在身边。 就连她先前最喜欢的沈知意,也没见她为了他怎么样。 更何况他呢…… 若到了那时,她不接纳他,或者将他当作后院这些男宠一样,他又该怎么办? 商曦垂下脑袋,生着闷气。 其实他原想过,她若不愿意,就将她锁起来。 可后来又想想,到底还是舍不得,他接受不了那双永远朝气蓬勃的眼底,光影寂灭。 他喜欢看她肆意大笑,看她放荡不羁,看她那双明亮的眼中,永远有着生生不息的希望。 “公主殿下,臣能来你这儿蹭个饭吗?” 正生着闷气的商曦还以为他幻听了,结果一抬头,那人就俏生生站在门口。 竟然没人通禀一声。 商曦看向芙蓉,却见她朝自己眨了眨眼。 商曦:“……” 哼,回头就罚你月俸! “还不去摆膳?杵在这里做什么?” 芙蓉屈身行礼,退了出去,招招手,示意方才跟在萧宁旁边,准备通禀却被她制止的侍女,跟她一块离开。 人都离开了,商曦看了眼还杵在门口的萧宁,问道:“你来干什么,不是在听曲儿吗?” 萧宁:“……” 其实她没想来的,可回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来了。 毕竟气大伤身,有匈奴王子这个前车之鉴在呢,她不能不在意些。 公主殿下向来气性大,万一给自己气出病来…… 第148章 这可是乱世之相啊
  • 捞尸人

    第149章 狼烟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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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局面纷乱,有些州府都督也干脆闭城不出,不听朝廷宣调,只当不曾接到旨意,毕竟世道已乱,传旨人半道身亡也是常事。 他们在观望,乱世有驻军,谁不想群雄逐鹿,称王称霸? 那些草莽尚且想杀出一条青云路来。 他们如何不想? 能做地方都督的大多是些有能力且背靠大氏族的寒门子,氏族嫡系向来都在权力中心,只有他们这种人,通过通婚迎娶氏族庶女,与他们绑成利益枢纽,才有机会做到如今的职位。 到底受人桎梏,若真的能逐鹿天下,成就一番伟业,他们还需要再背靠氏族吗? 不,须臾百年间,他们自己便能成为一等氏族! 或许,还能成为皇族…… 再观望观望。 且看战局如何,若有能者,他们俯首称臣,领从龙之功。 若无能者,他们自己夺了这天下也未尝不可! …… 一道道消息传到京畿大营,四大营主将将消息封锁隐瞒,继续平稳操练。 周疆倒是听到些风声,去和杜将军打听了几句。 杜将军嘴严,毕竟这事儿朝廷都还捂着呢,只不断下令,派兵去打。 可一道道调令发往下去,如石沉大海。 杜将军估摸着,再不成估计要从京畿大营派兵了。 被敷衍出来的周疆来到了萧宁的营地。 萧宁见他过来,示意李远接手自己的工作。 她走到周疆身边,笑着询问道:“这是谁给咱们周大将军气受了,瞧着脸色这么差?” 周疆没说话,他揽过萧宁的肩膀,将人带到僻静地方,看了眼周围,这才开口道:“我估摸着,这天下要乱了。” 萧宁皱眉,“什么叫你估摸着天下要乱了?” “我大舅哥有个家里做生意的朋友,那人前些日子才从外面回来,说禹州、并州大旱,匪寇横行,他归途中被流寇抢劫,一车的货物财帛都被扣去,好歹逃了一条命回来。” “沿路饿殍遍野,甚至见到食人惨况。” 萧宁一时还难以相信。 她上月休沐回去路上,还见盛京城一派祥和,这才多久,外面竟成了这般光景? 但周疆也不会拿这样的事跟她开玩笑。 萧宁道:“朝廷不知道这事儿吗?” 周疆道:“听说拨了赈灾银,但咱们大雍这些官员啊,连军饷都贪,赈灾银估计到了灾区也剩不下多少。” 萧宁眉皱的更紧。 “我刚去探过杜将军口风了,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我觉得,事情或许比我能想象到的,更严重。” 萧宁看他,显然也想到了周疆说的更严重会有多严重。 周疆拍拍她肩膀,道:“好好操练,没准哪天咱们就要出去了,这也算是咱们的机会。” 萧宁敛眉,“只是可怜了百姓。” 周疆叹口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周疆离开后,萧宁也没有回到营地,伫立在此地良久,直到太阳西沉,才回去。 李远见她回来这么晚,脸色还不好,担忧问道:“可是周将军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先前就瞧着周将军脸色不好,怎么您跟着出去一趟,脸色也变得一样难看?” 萧宁摆摆手,笑起来:“能有什么事,别一天想东想西的,好好训练才是正经。” 李远:“……” 既然郎将不愿意说,他便也不好再问。 一日的操练已经结束,这大热的天,李远便去同士兵们一块去井口冲凉。 以往萧宁虽然不冲凉,但会远远地往这边看着。 刚开始还会整得大家还很羞涩尴尬,毕竟他们郎将那可是花名在外啊。 然而时间久了他们就发现郎将也就看看,不说什么也不干什么,以至于他们甚至逐渐习惯了郎将的视线。 偶尔他们会招呼郎将一块过来冲洗,但郎将通常都会拒绝,然后目光在他们赤裸的胸膛暧昧流转,“你们这么相信我的定力啊,可我不敢赌自己的定力,不然咱们的兄弟情要变质了。” 今天,郎将竟然难得地没有站一边看着。 许冲一边冲凉,一边纳闷道:“郎将今天不过来,我还有点不习惯。” 旁边就有同袍笑道:“疤哥别是想被郎将……” 调侃的话说一半,对上许冲瞪圆的双目,便忙陪笑认错:“疤哥别恼,我错了,错了……” 许冲哼道:“心真脏!” 同袍:“……” 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挂脸了呢。 李远一边舀着水往自己身上浇,一边往萧宁营房的方向看去,心中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又是几日过去,到了休沐日。 这次萧宁倒是没有别扭,径直去往公主府。 “殿下,驸马回来了,说要给您问安呢。” 侍女来到书房门口通禀。 商曦闻言仓惶起身,撞掉了几本文书。 按照时间计算,她是下了值直接来的公主府,路上连停歇片刻都不曾。 她急着回来见他,是有什么事么? 他可不敢猜她也是因为想他才匆匆归家。 但内心深处到底还是藏了几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期许。 芙蓉:“……” 她默默上前,弯腰将商曦撞掉的文书捡起来,整整齐齐放在书案上。 这时商曦已经恢复镇定。 他开口,声音平稳:“请驸马进来吧。” 没多久,侍女便领着萧宁来到了书房。 每日都顶着大太阳操练,原本冬日捂白了的皮肤,又黑了许多,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萧宁走进来,先朝商曦一揖,礼数周全:“公主殿下。” 商曦道:“不必多礼。” 说着便走向她。 萧宁直起身,两人目光相对。 商曦眼底是止不住的心疼,他说道:“很辛苦吧。” 萧宁:“……” 什么辛苦? 萧宁不明所以地摇摇头,郑重道:“殿下,臣有话想问问您。” 商曦见她神色认真,便示意芙蓉带着人退下。 书房门被关上,萧宁道:“臣知道公主殿下一直有在关注朝堂及各方局势,公主可知禹州、并州的灾情?” 商曦闻言,眉眼间的情绪淡下去,他低下头,轻点了点,“知道。” 他也没瞒着萧宁,走到书案前,从那成摞的册子里翻出几本,递给萧宁。 萧宁一本本翻看,脸色越来越难看。 商曦看着萧宁的神色,手指在桌面轻蹭了两下,心想好在她不知道文书送达的时间,否则定要怨他心狠了。 第151章 公主,想做女帝吗? 萧宁看完气的将册子拍在桌上,“这帮伥鬼,怎么如此猖狂?那个昏君,养出了一帮什么玩意儿!军饷和赈灾银都敢贪,都不想想后果的吗!” 商曦叹口气,将先前侍女送来他还未来得及喝的热茶递给她,“喝口茶,消消气。” 萧宁接过茶盏,又放回书案上。 商曦不悦道:“早知道你气性这么大,本宫就不给你看这些了。” 萧宁:“……” 她看了眼商曦,见他盯着自己,表情虽然是不悦的,但眼神是明显的担心。 萧宁沉默了下,将那杯茶端起来,一口闷了。 温热的茶水入腹,烦躁的心情被抚平,萧宁吐出一口气来。 “让公主殿下忧心了。” 商曦摇摇头,示意萧宁坐下。 “还记得之前回京路上,本宫同你说过的吗?许多世家屹立百年、千年不倒,他们自有底蕴,他们能为了推翻本宫的父皇,而扶皇帝上位,自然也能扶别人上位,皇帝不敢明目张胆和他们对着干的。” “再说如今天下纷乱,各地势力割据,有草莽政权,还有尚在观望的地方驻军将领,可无论谁人当了这皇帝,依旧得仰仗氏族子弟治国,大雍皇宫的藏书或许都没有世家藏书丰富。” “所以他们只注重家族利益,许多世家互为通婚,早已密不可分,不是外力可以撼动的。” 萧宁冷笑,“什么叫外力不可撼动,上个黄巢就老实了!” 商曦:“上什么黄巢?” 萧宁:“没什么。” 嘴上说着没什么,但她却动了心思。 心思一转,她抬眸看向商曦,问道:“世家大族都有族谱吧?” 商曦点点头,“这是自然,族谱记录世系分支,可明世系,辨昭穆,防止血缘混乱,确保嫡庶尊卑有序。” 萧宁唇角扬起来。 她看向商曦,沉郁的目光再次灼亮起来,“公主,想做女帝吗?” 这话一出,商曦呼吸窒住,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女帝。 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宁道:“字面意思,公主可还记得当日回京途中臣说过的话吗?” 商曦点点头,明显猜到了她指的是哪一句:“你说,要与我携手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认识这么久,公主殿下关注朝堂地方大小事宜,说起什么都自有一番道理,恐怕也不想就这样做一辈子靠皇帝荣宠过日子的公主吧?” 萧宁站起来,朝商曦伸出手来,目光坚定灼亮。 “到时候,你做女帝,臣为将,就像先皇和镇北将军那样,到时候你安内,我攘外,我们继续他们那份未完成的伟业,实行科举,修订律法,让大雍子民都吃得饱饭,让外敌不敢再来犯,让大雍女子不必再去和亲。” 商曦怔怔看她,好久才道:“你可知此路多么艰难?” 萧宁笑了,“为生民立命,九死不悔。” 商曦看她半晌,才回了声“好啊”,“既然你九死不悔,那本宫也该舍命陪君子才是!” 他抬手,与她击掌,双手相握。 常年握刀的手上覆着薄茧,在他掌心摩擦,带起一阵酥麻感。 他们目光相对,她坦荡热烈,尽是对未来的期许,他却心跳的越来越快,却还是舍不得松开她手。 她念苍生,他想风月,当真矫情啊。 商曦低眸,觉得自己卑劣的像极了阴沟里的老鼠。 在瞄到商曦泛红的耳根,萧宁第一时间就松开了他的手,同时还有点无语。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东想西的。 一点定力都没有! 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好一个国家领导人吗? 萧宁陷入怀疑。 还记得初见时的公主殿下冷漠高贵,由内而外散发着莫挨本宫的气势,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跟个痴汉一样…… 也不知道以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时什么样,也这样吗? 萧宁抽回手后,商曦还下意识握紧了一下,掌心空空,连带着他的心也空落落的。 “咳,臣还有事,先回屋待会儿,等晚会儿不晒了,再来给公主做饭。” 商曦怔怔“哦”了声,再抬头,她已经拉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心上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眼前。 商曦抬起被她握过的那只手,放在鼻尖,轻嗅了嗅,唇角一点点勾起。 他转身,回到书案前。 书案上放着她喝过那只茶盏,盖子半磕在茶盏上。 他端起茶盏,垂眸看着杯口,脑中冒出萧宁方才喝茶的画面。 粉嫩的唇瓣贴在杯口,茶水从那瓣唇滑进去…… 顿时嗓子发干。 他掀开盖子,唇覆在她方才含过的地方,将剩余茶水尽数吞入腹中。 可嗓子愈发干了…… 商曦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屋顶,心想道,他可真是没出息啊…… 晚间,芙蓉敲响了商曦的书房门。 “殿下,驸马去了厨房。” 商曦闻言放下笔,抱怨道:“她怎么不喊我。” 说罢,便起身走出书房,往小厨房去了。 厨房里萧宁正在处理食材。 夏日炎热,厨房更甚,商曦一进去就觉得热浪一阵阵扑来,烘的他难受。 他走到挽着袖子切菜的萧宁身边,拽她道:“别做了,热死了……” 然而并没有拽动人。 萧宁屹立不动,“确实挺热的,公主殿下快些出去吧,一会儿热的出汗,妆要花了……” 商曦:“……” 他又没有化妆…… 反正最近乱着,无人在意他。 商曦心疼她,“你也一起出去吧,好热的,本宫许你这次不用做饭了。” 萧宁:“那不行,我答应过你每次休沐回来给你做饭的,不能食言。” “再说了,如今世道已乱,还不知道这饭能给你做几顿呢,你确定不要吃这顿?” 商曦:“……” 不得不说,萧宁是懂拿捏商曦的,这话一出,他立马安静下来。 他站在原地看了萧宁片刻,将袖子一撸,道:“有没有需要洗,或者需要择的菜,给我吧。” 萧宁:“……” 见商曦已经决定好要留下来打下手,萧宁便也没客气,指使着他择菜洗菜。 在两人联手协作下,一顿香喷喷的饭菜很快做好。 第152章 能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吗? 吃饭时,萧宁想起来什么,问道:“公主殿下,你说像《氏族志》、《姓氏录》这种东西,会在哪个官署呢?” 商曦看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宁:“随便问问罢了,公主不想回答就算了。” 商曦:“……本宫没有不想回答,这些东西大多在吏部,地方官府档案也有,大雍氏族繁多,档案多的估计几间房子都放不下。” 萧宁:“……” 所以黄巢怎么拿着族谱按头杀的? 看萧宁神色,商曦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他觉得震惊且不可置信。 那可是世家啊。 传承了百年,甚至千年的世家大族啊。 从来没有人有过这样恐怖的想法,历代皇帝闹最凶的时候,也不过与氏族互为掣肘。 氏族从来都是此消彼长的。 从来没有…… 商曦看了眼还在凝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萧宁。 总以为她心善,没想到狠起来这么狠。 商曦忍不住感慨。 他本是被她的赤忱热烈打动,可见她狠起心来想要戳破天时,他好像更喜欢了。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啊…… 怎么能这么有胆气呢。 萧宁一抬头,对上一脸春意盯着自己的商曦。 “……” 不是,她越来越怀疑这人到底能不能成事儿了。 老盯着她一副思春模样算怎么回事? 萧宁无语地敲敲桌面,“看够了没?” 商曦回神,对上萧宁的眼神,耳根先红了,“谁看你了,我只是在想明天早上吃什么好。” 萧宁:“……” 嘴硬公主,名不虚传。 萧宁心里装着事儿,也没有心思在这儿和他嘻嘻哈哈。 便低下头扒饭去了。 心想着,要不晚上去吏部探探虚实。 就听到商曦出声了:“本宫可以帮你。” 萧宁抬头,口里还含着饭,腮帮子被撑得圆鼓鼓的,嘴唇沾着水光,越发显得她唇柔软粉嫩。 好可爱。 商曦视线在她唇瓣描摹一圈,恋恋不舍移开目光,道:“本宫以前翻看过《氏族志》,可以默写出来,吏部的《氏族志》可追溯至五百年前,就是翻阅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本宫可以只写当朝。” 萧宁惊讶,杏眼也瞪圆了。 更可爱了。 真的好想亲一下…… 她囫囵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噎着了,忙端起手边的汤,喝了两口。 “你、你是说,你可以把整个《氏族志》默下来?” 商曦点点头,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 萧宁感慨:“我只知道公主殿下聪明,没想到竟然如此天才,过目不忘啊……” 她为何就没有如此能耐呢。 商曦闻言垂眸,“什么过目不忘,不过是因为小时候总是一个人,太过无聊,看的多了,便就记下了。” 一个人无聊是真,但皇宫藏书阁那么多书,总有些能解闷的趣书,哪里就需要去读如此枯燥的《氏族志》来打发时间? 不过是因为他对氏族感兴趣罢了。 毕竟……若不是氏族兴风作乱,皇帝也未必有胆子造反,他也不必整日扮作女子委曲求全。 见他这样,萧宁心口又开始涩涩的。 她抬手,摸摸商曦的脑袋,话不过脑就说出来了:“以后有我陪着你,不会再让你孤零零一个人。” 商曦:“真的?” 萧宁:“……” 她咬了咬舌尖,最终还是点点头:“真的。” 商曦脸渐渐红了,但眼睛还是直直盯着萧宁:“你说的,以后也不许反悔。” 萧宁被看的心慌,但大女子一言九鼎,她克制住这股乱七八糟的情绪,点头道:“不反悔!” 就是不知道日后公主知道她的女子身份后,会不会反悔呢。 商曦笑起来,眉眼如画。 萧宁倏然低头,沉默扒饭。 商曦看着突然低头狂吃白饭的萧宁,皱了皱眉,夹了菜放进她碗中,“别光顾着吃饭啊,多吃点菜。” 萧宁扒着饭,低低应了声。 萧宁吃完饭就告退道:“公主殿下慢吃,臣有事先走了……” “站住!” 商曦不悦喊道。 “你有多重要的事情,都不等本宫一起吃完饭再走?” “才说了会一直陪着我的。” “竟然连顿饭都不肯好好陪我吃完。” “罢了,原本我就是天煞孤星的命,你能扯两句谎哄我开心已经很好了。” “你走吧……” 萧宁:“……” 她心慌气短,待在这里,呼吸都觉得困难。 但见公主一副委屈伤心却又识大体的模样,萧宁到底迈不动腿了。 她吐出口气,退了两步,坐回原位。 “臣不走,公主慢慢吃。” 商曦看着她,“你是不是讨厌我?” 萧宁:“没有的事……” 商曦扯了扯唇角,“你不说我也知道,不然何故每次休沐回来都匆匆忙忙,能不见我就不见我。” “现在就连一起吃顿饭,都不肯了。” 萧宁:“……我没有。” 商曦:“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萧宁:“……” 不是,能不能不无理取闹啊! 什么叫她说没有就没有吧? 萧宁难得被气着,她掰过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声音紧绷绷的,带着点怒气:“商曦,我从来没讨厌过你,你也不要总是胡乱揣测别人的想法,好吗?” 商曦怔怔看着她,半晌,才开了口:“你……能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吗?” 萧宁:“……” 什么玩意儿? 商曦轻咳了声,避开她视线,低声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名字,我几乎都要忘记我叫什么名字了。” 原来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吐出来这么好听。 萧宁:“……刚刚是臣逾矩了,公主殿下快吃饭吧,臣陪着你。” 商曦失落地“哦”了声,继续吃饭。 身边的人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身上,让商曦有些满足。 他喜欢她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有种自己也被她珍视的感觉。 商曦终于吃完饭,萧宁等他嗽口净手之后,才跟着他站起来。 出了花厅,萧宁朝他告退,商曦这次再没有借口阻拦她了,便略点了下头,扯出一个笑来:“好好休息。” 萧宁颔首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朝商曦笑了笑,“商曦,晚安。” 说罢便转身大步走了。 只余商曦怔怔看着她背影,久久难回神。 第153章 世道真乱了? 商曦说到做到,晚上回去就开始默写《氏族志》了,只是这东西冗长无比,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不过商曦也不着急,就算萧宁想做这事,那必然也不是现在就做。 朝廷到现在还将这事捂着呢,还想着调取地方兵力来平叛。 可惜地方将领也有自己的想法。 而朝廷再拖下去,只怕叛军势力会越来越大。 萧宁此刻也坐在房间里盘算着如今形势,她面前放着一张很大的舆图,她提笔将几个重点灾区勾出来。 今天在商曦那会儿看到的消息很全面。 但战局总是瞬息万变的。 说不准几日时间,叛军地盘又扩大不少。 而朝廷到现在也只下令让地方兵力介入,不从四大营派人,是怕叛军攻入盛京吗? 可任由外面这般发展下去,只怕盛京城离陷落也不远了。 萧宁想去请战,但她觉得狗皇帝八成还会拒绝,毕竟她的猜测若没错,狗皇帝可是她的杀父仇人呢,防备着她也挺正常的。 不过…… 狗皇帝还欠她一个赏赐呢。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这个赏赐换她出去平叛。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打断了萧宁的思路,她起身去开门,却见傅羡唇红齿白我见犹怜地站在门口。 一双过分勾人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奴今晚来侍寝好不好……” 萧宁嘴角抽了抽,“不用,回你自己屋睡觉去!” 真是的,上次听听曲儿,公主都气成那样,若是傅羡今晚留宿在她屋中,公主知道了估计得气炸。 而且她又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看这张漂亮的脸,听听嘎吱响的床声。 没趣的很。 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研究下当前局势呢。 “为什么?”傅羡揪住萧宁衣服,说道:“奴等的职责不就是伺候驸马吗,若是被公主殿下知晓奴等如此怠慢,恐怕要问罪了……” 萧宁:“……你若今晚留下,才是真的要被问罪了。” 傅羡漂亮的眼里满是不解,“什么意思,为什么留下会被问罪?奴来芙蕖苑的职责就是伺候驸马啊……” “还是说驸马不想做戏了,而是想……” 他说着大胆地看向萧宁,探手摸向萧宁腰间。 萧宁握住他手腕,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乖,回屋睡觉去。” 说完就关上了门。 傅羡:“……” 虽然傅羡也不喜欢同男人做这种事,但不喜欢是不喜欢,被拒绝是被拒绝。 他有点难堪,也有点尴尬。 他明明是最漂亮的。 所有见他的人都说他漂亮,他们总是会用那种令人作呕的视线看他,然后说可惜要送去给贵人。 然而来了公主府,他反倒成了没人要的了。 虽说驸马有时会用色迷迷的目光看他,但她行为上从未逾矩,还让余先生教他们读书。 那可是书啊,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傅羡吃了闭门羹回到房间,看热闹的余清笑着安慰道:“驸马也是为了你好,别灰心。” “什么叫为我好?” 傅羡是真的不懂。 余清笑着拍拍他肩膀,“你不用知道,反正住在芙蕖苑有吃有喝有住的,混日子就行,何必追问那么多呢。” 傅羡闷闷点头:“哦。” …… 翌日早起,才练完一套拳,衡芜院那边就有人过来说公主邀她一同用膳。 萧宁出了一身汗,应声之后,便回屋去冲洗了下,换了件干净衣服。 赶到衡芜院的时候,已经晚了许多。 她先请罪:“臣来晚了,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商曦怎么会生她的气呢? 她能来他就很开心了。 商曦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举起的胳膊拉下去,笑道:“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坐吧,快吃饭,正好不烫了……” 萧宁被她按坐在他身侧位置。 两个人一同吃完早饭。 “本宫昨晚默了一部分《氏族志》,你要看看吗?” 萧宁闻言惊讶:“这就开始写了?” 商曦带着她来到书房,书案上放着一摞纸,萧宁拿起来翻看,“你昨晚写了多久?都写这么多了……” “也没多久。” 商曦道。 萧宁似乎不信,看着商曦,叹气道:“公主殿下,身体更重要,这个不着急的。” 商曦:“……” 他单纯写字快而已。 他也知道这个不着急。 不过萧晏清要误会就让她误会吧,看着她为自己担心,他心里甜滋滋的,好开心。 他喜欢看她在意自己的模样。 萧宁翻看着纸张,商曦就盯着她看。 萧宁翻完了一抬头,对上商曦的眼神,他便仓惶偏头,移开视线。 萧宁:“……” 公主这样,搞得她也拘谨起来。 萧宁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感觉喘不上来气。 她挠挠脸,“那个啥……臣还有事先走了,公主殿下保重。” 商曦刷一下就回过头来了。 形状漂亮的唇抿了抿,“你怎么又要走?” 萧宁:“……总得回侯府看看呢,毕竟臣现在是靖远侯。” 商曦:“……” 他低下头,闷闷地“哦”了声。 看他这样,萧宁心里也有点不好受,但如今多事之秋,她既然决定了要起事,总得跟玉竹交代几句,让她心里有个数才好。 商曦送萧宁到门口。 萧宁没再回头,一路回到侯府。 见到玉竹,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呢,玉竹先神色凝重地爆出一个消息:“侯爷,锦罗斋的掌柜说两个月前,林三娘林四娘跟着采办的先生去桐城采购蚕丝了,已经迟了原本定好的归期好些时日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消息是掌柜昨日才找来告知奴婢的,他还说……” 玉竹说着,抬头看了眼萧宁。 萧宁眉心拧着,心中已经了然,如今大雍境内盗匪横行,叛军已成燎原之势,他们此行只怕难说…… 但三娘聪明,又有常走江湖的采办在,或许他们见形势不对,便滞留于桐城。 昨天看了商曦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桐城并未陷落。 玉竹低声将那句话说完:“说外面世道乱了,恐怕三娘他们……凶多吉少。” 萧宁道:“她们上次大难不死,这次必然也能逢凶化吉。” 侯爷并没有反驳她,所以…… “世道真乱了?” 玉竹抓着萧宁的衣袖问道,声音发紧,有些惶恐。 第154章 臣只想为陛下分忧 玉竹抓着萧宁袖子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怎么会这样呢……” 萧宁将玉竹带入房间,关了门,低声跟她将自己知道的简单讲了,听的玉竹面色直发白。 “盛京城不是还热热闹闹的吗,怎么外面会变成这个样子……” 萧宁道:“朝廷若是再这么拖沓下去,待外面势力形成气候,只怕盛京城也要危险了。” 玉竹小手拍在桌上,愤愤道:“外面都成这样了,皇上竟然也不着急!” 皇帝怎么不着急?皇帝着急啊! 一道道圣令发下去,最开始倒是有州县兵力剿匪平叛,才开始的叛军能成什么气候呢,轻而易举被绞杀在摇篮之中。 可这边平叛了,那边另一股叛军竟然攻占了州府城池! 才收复了失地的将士回到州城,却被关门打狗! 整个州府都沦陷了! 在此之后,他发下去的圣令基本没有人接手。 传令官也死在外面,没有人回来。 这时候,便有臣子进言,不如从四大营派人前去平乱,又有臣子想到萧宁,说此子肖父,勇武不输当年的镇北将军,不如让她领兵平乱。 皇帝沉默了,宣了参与当年那件事的臣子入宫,商议这件事的可行性。 “陛下,如今这局面,没有更坏的结果了。” “况且当年做的隐蔽,连当初军营里的人都不知详情,更何况尚未出生的萧晏清呢?” “陛下不必过于忧虑,再说了,当年能暗算镇北将军,如今……难道不能再暗算一次他的儿子吗?” “不如先派他上,若是有能耐,待平定叛乱,依法炮制,也给他留一个身后美名,再嘉赏靖远侯府。” “依臣愚见,这个萧晏清若是不知当年之事真相,不如留着,必定也没谁能说的准往后的事儿啊,就像此次暴乱,来的如此突然……” 皇帝看了眼底下的臣子,心中窝火。 什么叫来的突然? 还不是你们这些王八蛋沆瀣一气贪污赈灾银! 给他的大好江山霍霍成什么样! 皇帝敛着眉听他们议论,始终不发一言。 “虽说这个萧晏清上次与匈奴王子对打,可见其身手矫健,但这是打仗,他一个从未上过战扬的毛头小子能成吗?” “怎么不成?你别忘了,当年的镇北将军也是弱冠之年,第一次上战扬,便打的匈奴节节败退。” 这话一出,全扬默了默。 因为当年的萧嵘实在太惊艳。 而这样惊才绝艳的人,萧家接连出了两代,可惜了,当年若不是萧嵘非得跟着先帝乱来,只怕凭着军功,萧氏一族将成为当朝第一氏族。 为什么他们家里净出些无能子弟呢。 若是当初没有换个皇帝,只怕如今那帮子废物只能吃老本度日呢,哪里还进得了朝堂,当的了官。 皇帝并没有急着下决断,他示意官员们下去。 随后又宣了沈相觐见。 虽说这些人是扶他坐上皇位的,但皇帝更信任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沈相。 若说那些人是狼,那么沈述阑就是他养的一条狗,一条只对他忠心的狗。 沈相很快进宫。 他进了勤政殿,恭恭敬敬跪地朝皇帝叩首,“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很喜欢他这副恭谨知趣的模样,比那些王八蛋可好多了。 他放松下来,示意沈相起身。 “谢陛下……” 沈相道完谢,站起身来,依旧恭恭敬敬的,“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直白道:“依爱卿所见,派萧晏清前去平叛可好?” 沈相道:“可以一试,毕竟上次他与匈奴王子的大战,可见其实力,依臣愚见,只怕此子比之其父,是青出于蓝。” 皇帝又道:“可用着他,朕总是不大放心。” 沈相对皇帝不放心的点心知肚明,却还是故作诧异回道:“萧家五代列侯,皆是忠义之臣,这靖远侯虽说有时候有些……跳脱,但臣觉得,这孩子心中有成算,是个好孩子,想必能当大任。” 有成算? 皇帝想想萧宁那双总是透着天真的大眼睛,和吊儿郎当的处事风格,怎么看也不像个有成算的。 原本紧绷的心情也松懈下来。 瞧着就傻乎乎的,能知道什么? 若是真知道些什么,又怎么可能表现得那么镇定自若? 皇帝忍不住笑了,“那就试试萧嵘留下的这柄刀吧,明日朕就让人拟旨,让靖远侯领兵平叛,只是……” “让他一人去领兵平叛,朕到底不大放心啊……” 沈相心思一转,接话道:“靖远侯以前确实胡闹,陛下不放心也是正常的,不如……让犬子作为随行官,帮您约束着靖远侯?” 皇帝睨他一眼,笑道:“这是想给你家那宝贝儿子求个官职了?” 沈相拱手:“臣只想为陛下分忧。” 皇帝哂笑,摆手道:“行了,别这么正经,朕向来偏宠你,就算你想给儿子求官职,朕还能不应允吗?” 说着,话锋一转,“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待旨意下去后,让你家那儿子亲自来,朕有话叮嘱他。” 沈相闻言微顿,道:“陛下有什么话不妨告诉臣,臣回去叮嘱他就是,没必要让他来烦陛下一遭。” 皇帝不在意道:“那朕不得看看你家儿子机灵不机灵啊,若是不机灵,朕就得换个人,毕竟事关重大,爱卿要理解朕。” 话已至此,沈相拱手应声:“陛下言重了,臣回去就让犬子做好准备,等待陛下宣召。” 皇帝笑了,站起来,走到沈相面前,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沈卿啊,只有你才会切切实实帮朕分忧,不像那帮蚂蝗一样,只会惹朕生厌!” 沈相垂着眼,又要拱手,“为君分忧,乃为臣本分。” 拱了一半的手被皇帝按住,他笑道:“只你我二人,沈卿不必如此多礼。” 解决了一桩心事,皇帝今日心情瞧起来很不错,“今日沈卿留下一块用膳吧,你我君臣同饮!” 沈相嘴上:“是。” 沈相心中:真是一滩烂泥,外面乱成这样,还有心情喝酒。 这样的废物还总想和先帝相提并论。 不过才确定了平叛人选,也不想想后续可能会遇到的艰难和险阻。 似乎笃定了只要萧宁出马就会赢。 就因她是萧嵘的儿子吗,这帮人……对萧嵘的评价还真是高呢。 第155章 臣可以立军令状的 按照往年来说,这个时间段本该筹备秋狩事宜了,可惜今年是个多事之秋,因为匈奴的侵略,春猎取消,接着又是天灾、人祸……秋狩自然也不会举办了。 虽说朝廷将消息封闭,但总有外出的商人将消息带回来。 一传十,十传百,盛京城早已陷入恐慌之中。 京畿大营又不是与世隔绝,士兵自然也有听到风言风语,但四大营主将封锁消息,不曾露底,他们也只限于猜测。 萧宁手下的士兵自然也有人问她,她也没交话,只是加重了训练任务。 李远心中已有了猜测,但他也不是多话的人,只沉默跟着大家一起进行各项训练。 直到…… “萧郎将,宫里来人了,说是有口谕带给您!” 杜将军的亲卫兵前来传话。 校扬训练的士兵哗啦啦停止动作,看向萧宁。 萧宁皱眉,冷斥道:“没个定性!罚你们将方才的训练重做一遍!” 说罢示意李远上来接手,自己则跟着亲卫兵前往杜将军营房。 萧宁大概猜到了口谕内容,但她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还不等她开口,皇帝就先开了这个口。 看来外面的局势比她想象的还不容乐观。 萧宁一路来到杜将军营房。 传旨的是李德中,见到萧宁,他笑着道:“萧郎将,陛下有口谕给您。” 萧宁等着他说话,可他说完这句之后,便看着她,不再说话了。 杜将军道:“萧郎将,陛下口谕要跪听。” 萧宁偏头,见杜将军已经跪下,便摸摸鼻子,“哦”了声,跟着跪下。 “臣是第一次接陛下口谕呢,还请公公不要见怪。” 李德中笑道:“不见怪,不见怪。” 见萧宁已经规矩跪下,李德中便一甩拂尘,宣了皇帝的口谕:“靖远侯萧晏清,即刻进宫一趟,朕有要事找你商议。” 萧宁:“臣领旨。” 萧宁跟着李德中进宫。 这是萧宁第一次进勤政殿,皇帝坐于龙案前,几名重臣坐于两侧,自她进殿,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萧宁似乎有些拘谨,一进来就跪在地上,高呼陛下万岁。 皇帝被逗笑,声音不似以往威严:“行了,起来吧。” “谢陛下。” 萧宁依言站起来,目光不敢乱瞟。 “可知朕找你前来所为何事?” 萧宁抬头,神色忐忑又无辜:“不知道呢,是臣犯了什么错吗?” 皇帝:“……” 诸位大臣:“……” 怎么瞧着有点蠢啊,这人派出去能打赢吗? 皇帝示意沈相将当今局势给萧宁讲讲,沈相起身拱手应是,随即转身看向萧宁,开始细讲当今局势。 随着沈相的讲述,萧宁那双漂亮的杏眼里,一会儿满是忧心,一会儿盛满怒气。 表情十分活泛。 待沈相讲完,有臣子不确信地问:“靖远侯,若要你平叛,有可能成功吗?” 这话萧宁不爱听,闻言瞪他,“大人休要看扁人!我打小跟着祖父学习兵法,虽说中间有几年扔下了,可自打进了京畿大营,我又拾起来了,不说多优秀,打几个叛军还是绰绰有余的!” 众臣:“……” 什么叫打几个叛军绰绰有余? 那些个贼子能迅速成势,可见是有些能耐的,哪有那么轻松的? 他们原本只是有些怀疑萧宁的能力,现下是全然不信任的状态。 萧宁趁机跪地请战:“陛下,您要相信臣啊!臣、臣可以立军令状的……” “若不能平叛成功,臣此生绝不踏入盛京一步!” 皇帝沉下一口气,捋着须看她。 直到萧宁腿都腿麻了,心里骂了两遍狗皇帝之后,他终于出了声:“那就依萧卿所言,朕准你带兵平叛。” 有臣子看皇帝:“陛下……” 皇帝轻飘飘的目光落他脸上,“卿也要请战?” 臣子闭上嘴巴。 皇帝又问萧宁,“依萧卿之见,须带多少兵马方可成事?” 萧宁想了想,弱弱报出一个数:“一万?” 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大臣否决,“不行,京畿大营统共才四万兵力,你带一万出去,万一有叛军攻来盛京呢。” 萧宁:“那就五千吧,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可不去了,叛军那么多,难打的很。” 众人:“……” 刚刚那个大臣也就随口否决,谁成想萧宁竟这般好说话,直接自己砍一半。 这样的人真能打得赢叛军吗? 众人集体陷入怀疑。 倒是沈相,反倒多瞧了萧宁一眼,这小子,惯会装傻充愣! 跟她那个讨厌的爹一样让人生厌。 皇帝应下了,道:“你在北营呆惯了,回头让杜如秉给你拨五千人,彼此熟悉,也好调度。” 萧宁洪亮应声:“是!” 皇帝又道:“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萧宁继续应声:“是!臣必不负陛下所望!” 皇帝看着她兴致勃勃的眉眼:“但愿如此吧。” 只是他心中也不由冒出一个想法来……瞧着可真不靠谱,能赢吗? 很快被他将这个想法否决,萧家祖上可是个杀猪的,最后不也跟着太祖皇帝成了事儿? 皇帝安慰自己,这个萧晏清可比杀猪匠瞧着靠谱多了…… 他还给萧宁给了一道盖着国玺的圣旨,算是过路文书,若是有州府不让过路平叛,可直接斩杀府官。 皇帝早怀疑那些州府有问题了,他一道道平叛旨意下去,没道理都如石沉大海,一个回应都没有。 萧宁捧着圣旨,勾唇笑道:“陛下放心,臣此去定收复大雍河山,还天下一片海晏河清!” 声音响亮且烂漫,充满了生机,听的皇帝也忍不住笑起来,“好啊,好啊,朕信萧卿。” 原本还担心萧宁知道些什么,可瞧着萧宁这副模样,皇帝一点也不觉得她会知道些什么。 他也不打算试探多问了,万一原本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被他一试探反倒起了疑心呢? “行了,先回去休整两天吧,改日摆宴,为萧卿饯行!” 皇帝道。 “是!” 萧宁点点头,捧着圣旨离开。 才出了宫门,便见公主站在马车边,似在等她。 第156章 公主你可别小看人 商曦打量萧宁一圈,见她没事,便道:“先上车。” 萧宁先一步上车,将手伸向商曦。 他指尖蜷了蜷,到底伸出去,搭在了她掌心。 她握住他的手,将他拉上车。 进了车厢坐下,马车转了向,往公主府驶去。 萧宁瞧着商曦,笑啧一声,“野心不小啊公主殿下,皇宫里都有你的人。” 她可不信她前脚进宫,后脚消息就能传开。 “只是公主这样大张旗鼓的,生怕陛下不知道你在宫里安排人了?” “知道什么,本宫许久不曾进宫,今日特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只是娘娘头风发作,不便接见本宫罢了,恰巧听闻驸马进了宫,索性等上一等。” 说罢,商曦盯着萧宁,神情严肃:“陛下召你所为何事,平叛?” 萧宁又笑,撑着下巴看他:“公主殿下真是冰雪聪明啊,一猜就准。” 商曦皱眉道:“别嬉皮笑脸的,我在和你说正事呢。” 萧宁啧声道:“笑还不能笑了,公主殿下真是霸道。” 商曦瞪她一眼,萧宁摸摸鼻子,“好好好,我不笑了就是……” 见萧宁坐直身子,表情正经起来,商曦便问道:“他准你带多少兵马?” 萧宁:“五千。” 商曦抬眼看她:“你同意了?” 萧宁:“嗯啊,为什么不同意呢。” 商曦怒道:“他这是想让你去送死!” 这话萧宁不爱听,哼道,“什么叫让我送死?公主你可别小看人。” 商曦咬牙道:“如今外面盗匪横行,叛军攻占县城州府,你若去打,是攻城战,才给你五千兵马,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萧宁抬手摸摸他脑袋,安抚道:“公主殿下忘了臣之前同你说过的话吗?” 商曦果然被安抚到,甚至耳根也诡异地红了红。 他抿抿唇,“没忘。” 他知道萧宁指的是什么。 萧宁松开手,笑了笑:“所以啊,臣也是叛军呢,还是披着平叛外衣的叛军。” 商曦看着她移开的手,垂眸道:“可是我担心你。” 萧宁看着他,怔了怔,笑道:“担心什么,要相信你家……夫君,之前悬崖峭壁,必死的局,我们都能盘活了,何况如今呢?” “再说了,你也别小看五千兵马,乱世中,就是有五百兵,那也未必不能成势。” “我知道分寸,不会过于涉险,此次出去,说是平叛,不过也是为了发展我们自己的势力。” “比起臣,公主在盛京才是真正的险境,若我那边走漏一星半点的风声,只怕公主这边就会……” 两人目光碰撞,商曦笑了笑,“你保护好自己就好了,本宫这边你不必操心。” 萧宁看着他,也笑了笑:“臣相信公主殿下。” 能掌握大雍各地消息,甚至比朝廷掌握的还全面,宫里也有他的人在。 她确实不必太过担心,公主殿下早就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了。 或许她先前不提那个建议,公主殿下也会自己朝那个目标奋斗,毕竟当时她提了之后,也没见他有一点点惶恐惊讶的表情,只问她可知此路艰难。 公主殿下思想先进的都不像这个时代的女子。 若是她们能成事,公主能称帝,想必能为这个时代的女子撑起一片天。 马车抵达公主府。 萧宁先钻了出来,她下了车,又转身扶着商曦下来。 两人一同回到商曦的书房。 商曦将已经默写完成的《氏族志》递给她,厚厚的三本,全是公主亲手誊写。 “本宫担心你粗心大意,将东西弄丢,便又多誊写了两份。” 萧宁正翻看着手中的抄本,闻言指尖顿了顿,抬眼看向他:“手疼吗?” 商曦愣了下,摇头道:“不疼的。” 怎么会不疼呢,整整三大本呢,都是他一个人抄的。 更何况他还要处理各地传递的消息。 萧宁将书收起来,“公主着急来宫里,午饭还没吃吧,想吃什么,臣给你做。” 商曦:“都行的,本宫不挑嘴。” 萧宁道:“每次公主都说不挑嘴,让做臣自己喜欢的就行,可这次臣想做公主喜欢吃的,就当感谢公主殿下誊写的《氏族志》了,好吗?” 商曦想了想,报了两个简单的菜名。 太难的他也担心萧宁不会做。 萧宁净手之后钻进厨房,商曦也跟着进去。 萧宁张嘴就赶:“都说了今天是臣为了感谢公主殿下,专门下厨的,公主不能进来。” 但商曦坚决不出去:“我喜欢跟你一起做饭,我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就好像他们是一对相爱的普通夫妻。 萧宁见商曦执着,便也不赶了。 毕竟她马上就离开了,这一走估计是有几年见不着了,他既想多相处一会儿,便多相处一会儿吧。 “那就去洗菜吧公主殿下。” 萧宁歪头笑了笑,将手里的木盆递给商曦。 商曦接过木盆,也笑了笑,“遵命。” 萧宁:“……” 你遵什么命啊,你可是公主。 吃完饭,萧宁想说她该回趟侯府安排事情,可触及商曦的目光,张嘴的话就变成了:“公主殿下,一起去侯府吗?” 每次她告别,他眼底都会涌出悲伤。 而这次的离别,时间更久。 或许是拜过天地的关系,她对他,总是硬不起心肠来。 商曦点头道:“好啊,你要出征,也算是件大事,是该告知侯府诸位长辈,让众人心中都有个谱。” 于是两人又让人套了马车,准备前往靖远侯府。 与此同时,沈知意也被宣召入宫。 一进勤政殿,沈知意便敛眉跪拜,“臣叩请陛下圣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坐在龙案前,打量着伏身跪在地上的青年。 瞧着不卑不亢的,的确比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可靠多了。 沈述阑倒是会养儿子。 “起来吧。” 皇帝开口。 “谢陛下。” 沈知意依旧回的不卑不亢,站起身后,目光也没有乱瞟,微垂着看向地面。 不紧绷也不放松。 皇帝甚是满意,“想必你父亲回去已经跟你说过了,朕也就不过多赘述,只问你,可能胜任此事。” 第157章 看见他是不是可开心了? 皇帝:“好啊,好啊,好孩子。” 皇帝又给沈知意一道密旨,一块令牌,道:“若你察觉萧晏清有二心,可直接斩杀,以此令接管军队,回京复命。” 沈旨意接过大太监李德中递过来的圣旨和令牌,恭恭敬敬行礼:“臣领旨。” 皇帝走下龙案,来到沈知意面前,拍拍他肩膀,道:“好孩子,平叛途中有什么消息,要及时传回京来,待此事了了,朕许你高官厚禄。” 沈知意又恭谨答谢:“谢陛下,臣定不辜负陛下信任。” 皇帝很满意,想起来什么,问道:“朕先前听闻靖远侯对你有点心思,可是真的?” 沈知意:“……” 皇帝道:“抬起头来,朕瞧瞧名满盛京的第一公子多俊俏。” 沈知意微微抬头,只是眼皮依旧下撇着,不曾直视天颜。 果然是很俊俏的一张脸。 “和父亲不像,不过比他年轻时俊俏多了,想来是随娘了,朕听闻你母亲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说着摇摇头,“可惜早逝了,你父亲也是个痴情种,前些年朕给他保媒,他也不愿意,只说心思都在你母亲身上,无心耽搁旁人。” 沈知意笑了笑,道:“父亲和母亲感情的确很好。” “哈哈哈扯得远了,不过有你随军,朕相信必能事半功倍!” 皇帝爽朗笑道。 沈知意:“谢陛下信任,臣必不辜负陛下。” 出了宫门,沈知意才重重吐出口气,小厮忙扶着他,“公子没事吧。” 沈知意道:“无事,先回府吧。” 马车掉了头,往相府方向驶去,在泰康坊街角,与公主府的马车撞了个正面。 恰巧商曦掀开帘子透气。 两人目光相撞。 沈知意微笑颔首,商曦只冷冷点了下头。 他是骄纵跋扈的公主,朝他点头回应已经是给他脸了。 “公主在看什么?” 萧宁凑过来。 正好看到微笑的沈知意,心脏又开始乱七八糟跳起来,但萧宁面不改色,在沈知意又朝她颔首示意时,也略朝他点了下头。 然而她点头的动作还没有进行完,商曦就唰一下将帘子放了下去。 萧宁:“……” 沈知意看着对面负气般甩下来的窗帘,轻轻笑了下。 脾气可真大啊。 妒忌心也是真强啊。 点头打个招呼都不行。 不知道等他知晓陛下安排他跟随萧晏清一起出征平叛,又要作何表情呢。 马车错开,各自驶向车内人要去的方向。 车厢里,气压骤低,商曦瞪着萧宁,冷冷哼了声,“看见他是不是可开心了?” 萧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可开心了?” 商曦:“你敢说看到他你不开心吗?” 萧宁:“……你能不能不无理取闹啊,我看见他干嘛要开心,我烦他都来不及呢。” 这话说的不假,虽然沈知意长得很俊美,挺戳她审美的,但她真的很讨厌一见他心脏就乱跳的感觉啊。 商曦一点也不信,“撒谎!” 每次见到他,她都一脸痴迷相。 就连他们的婚姻,也是因为沈知意的设计。 当初若不是她为了多看沈知意一眼,中了沈知意的圈套,又怎么可能冲撞到他? 萧宁没话说了,“你说是就是吧。” 商曦见她这样,更生气了,广袖一甩,负气偏头,“本宫就知道!” 萧宁:“对,公主聪明,什么都知道。” 商曦气的眼睛都红了,“你闭嘴!” 萧宁:“……” 闭嘴就闭嘴! 萧宁也偏过头去,抱着胳膊,闭上眼睛。 因为负着气,时常含笑的嘴角被压平,眉眼间也一股郁气。 商曦盯着她,双手握成拳,气的想给她来一拳,可想着她马上就要离开了,握紧的拳头终究松了开来。 只是心头的那团妒火怎么也灭不了。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明明这是他自己的单相思,明明她已经对他很好了,可他还是不知足。 “你可知你当初是怎么来到本宫的营帐的?” 商曦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看向萧宁,问道。 萧宁闻言睁眼,看了眼似乎已经平复下来的商曦,道:“瞎走的呗。” 为了偶遇沈知意这话她可不敢说,这人简直跟个炮仗一样,醋性大的要死。 明明他们都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他还管天管地的,这要是跟他在一起还了得? 呸,她在想什么东西,谁要跟他在一起啊,俩女的! 等平叛结束,扶他登上帝位了,就坦白吧。 之后便做君臣,嫁娶各论,互不干涉。 见萧宁言语隐瞒,商曦拳头握紧,冷笑了下:“是吗,难道不是听人说往这边来可以看到沈知意?” 萧宁:“……知道你还问?” 商曦握紧拳头,又深呼吸两下,才控制自己想一巴掌甩过去的冲动。 “你难道就没想过这是个局吗!” 此话一出,萧宁倏地抬眼,看向商曦。 她先前只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在原主意识里,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毕竟沈知意走哪儿都会有女子追着看。 所以她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不过现在想想…… 也确实,明明那是端慧公主的营帐,沈知意又怎么可能去那边。 见萧宁似乎想明白了,商曦冷笑道:“你喜欢人家,可人家只想置你于死地,也是本宫知道这是个局,正巧本宫需要个驸马,所以才不曾伤害你,让他如意算盘落了空。” 萧宁:“……” 她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小小声道:“听见了吗?你喜欢的人是个渣滓。” 原主只是偷偷暗恋他,又没有闹到他面前去,他何故下如此狠手呢? 若是实在觉得恶心,跟原主当面说清就是了。 原主也不是那等没皮没脸的人,估计伤心几天就会将他塞到脑后了。 商曦见她这样,心里又是一阵火大,这是在做什么,缅怀这段感情吗? 一个想置你于死地的人,也值得缅怀? “你喜欢沈知意什么?” 萧宁想也不想答道:“当然是那张脸啊,盛京城那个姑娘不喜欢他那张脸?哦,还有那挺拔俊秀的身段,那行云流水的姿态……” 第158章 她性取向明明是男人才对啊 萧宁:“可原……咳咳,原本我就是冲着那张脸才喜欢……” “闭嘴!” 商曦咬牙切齿道。 萧宁:“……” 问话的是他。 让闭嘴的也是他。 公主殿下就是难伺候。 商曦瞪着她,眼尾发红,胸口剧烈起伏着。 瞧着很生气。 萧宁手指在衣摆上蹭了蹭,到底放低姿态道:“你别生气,我刚刚瞎说的,其实沈知意长得也就那样,还不如傅羡好看呢。” 萧宁的本意是想安慰商曦。 然而这话一出,不仅没安慰到他,反而好像惹得他更生气了。 萧宁:“……” 算了,她还是闭嘴吧,怎么说都不对。 总不能拿沈知意和公主比吧,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怎么比…… 没准一比,公主殿下又觉得在侮辱他。 商曦看着突然低头玩起自己衣服的萧宁,心头又是委屈,又是憋闷。 她怎么可以既喜欢这个,又喜欢那个呢? 他长这么大,就喜欢了她一个人。 她为什么就不能…… 商曦想着,忽然就泄了气。 他现在连光明正大站到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又在奢望什么呢。 就算日后他能走到她面前,难道还能指望她为了他放弃整片森林吗? 她怎么可能为了他,放弃别人呢。 她以前那么喜欢沈知意,照样流连南风馆,压根没有过为他守身的想法。 有了傅羡后,也时常召幸。 她最是多情。 也最是无情。 她明明不喜欢他,却还对他那么好,让他沉溺其中…… 可他偏偏好贪恋这份好啊…… 贪恋到宁可粉身碎骨,也想搏一个未来。 他看着仍旧低着头的萧宁,挺直的肩背缓缓塌下去,整个人充满了颓靡之态。 恰此时,马车颠簸。 商曦被甩出去,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呼,脑袋撞向对面车厢。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额头是温热干燥的触感。 腰间也搭上了一只手,将他稳稳扶住。 他抬头,对上萧宁关切的眼。 “没事吧?” 商曦看着她,心口那团气忽地就散了。 罢了,就算这辈子这样栽在她身上又怎样呢? 他认命了,且甘之如饴。 他放纵自己,靠向她,如扑火的飞蛾…… “殿下,驸马,车轱辘裂了,恐怕后面的路没法走了……” 有声音从车外传进来。 惊醒了车内的人。 此刻两个人姿势暧昧,呼吸可闻。 商曦看着近在咫尺的粉唇,只要他再往前一点点,就可以亲到。 可这个想法才冒出来,他就被她无情推开。 萧宁低着眼,干巴巴道:“车、车坏了,接下来的路要走过去……” 她说着,就先行钻出了车厢。 下车时一个没留神踩空了,差点摔下去,还是被车夫扶了一把。 “驸马爷您小心……” 萧宁站稳了,朝人拱手:“多谢。” 车夫受宠若惊地摆摆手,“您、您客气了。” 商曦是被芙蓉扶下来的。 萧宁站的远远的,往这边看都没看一眼。 商曦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口泛起细密的疼痛。 是他刚刚越界了…… 她现在一定很讨厌他吧。 “走吧,所幸也不远了。” 商曦收敛所有情绪,声音清清冷冷的,似乎刚刚在车上动情越界的不是他一样。 萧宁闻言没说话,垂着眼跟在他身侧,两人并肩往侯府走去。 芙蓉看着两人后脑勺,神情疑惑。 他们和沈知意打招呼她看到了,他们因为沈知意吵架,她也听到了,并且她觉得这明显是主子在无理取闹。 他们之间连那层窗户纸都没有捅破,主子就在那儿乱吃飞醋,也是驸马性子好不计较。 可怎么一刹那的功夫,驸马就这么一副模样,主子反倒变得正经起来。 是她漏听了什么吗? 萧宁一路都低着头,沉默寡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他靠近时,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甚至还分了神,想到曾经做过的梦…… 梦境和现实重叠,他与她呼吸纠缠。 她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冷冽香味,她的眼中倒映着他动情的模样。 她竟然短暂的迷失在他美丽双眸里。 还好车夫及时打破了那怪异的氛围,将她从迷失中拉出来…… 公主将她当做男人,才会这样。 可她怎么能……她性取向明明是男人才对啊。 萧宁觉得好荒谬好荒谬。 她觉得她不能再这么装不知道了,她也该和公主殿下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这样对她俩都好。 下马车的地方距离侯府不远,两人步行了一炷香时间就看到了侯府大门。 见萧宁似乎还在神游,商曦提醒道:“到了。” 萧宁回神,低低“嗯”了声,就往府里走去,商曦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提步跟上。 “侯爷,公主殿下……” 门房呲着笑朝两人问安,然而两人连个停顿都没有,冷着脸跨过门槛进了府门。 这还是门房第一次见自己侯爷这副模样,摸摸脑袋,讪讪回到了门房里,继续看大门。 出征平叛是件大事,按说该让府里诸位长辈知晓才是,可惜萧宁懒得跟那些人虚与委蛇,再加上今日心情不佳,压根就不想见他们,便径直回了正德居。 商曦见她这样,心情更加低落了。 他就这么惹她生厌吗…… 到了正德居门口,商曦停下了脚步。 芙蓉看他,“殿下,不进去吗?” 商曦摇摇头,低声道:“我们回去吧,他现在一定不想看到我,我进去了只会惹他生厌……” 向来冷静自持的人,此刻瞧着脆弱极了,声音似乎都哽咽了。 眼眶也有些泛红。 芙蓉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商曦是她的主子,他既然这么说了,她自然应是,“奴婢陪您回公主府,只是马车坏了,这么远的路……” “无妨,我们走吧。” 商曦都转了身,却听见心上人的声音:“公主不进去坐坐吗?” 商曦倏然转身,鬓边步摇碰撞,叮咚脆响,不绝于耳。 他看着她,眼尾还残留薄红。 他大步走过去,站到了她面前,看着她仍旧紧绷的表情,委屈道:“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萧宁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开口喊住他,他误会了伤心了,就此远离她不是挺好吗? 为什么看到他难过,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第159章 怎么可能会对女人有兴趣 玉竹出来院子,正巧看见萧宁的背影,小跑几步过来,又见商曦也在,连忙请安问礼。 商曦爱屋及乌,不愿意给萧宁的人摆谱,连忙虚扶了把:“玉竹姑娘快快起身。” 玉竹站起身,瞧瞧自家侯爷的脸色,又瞧瞧商曦的脸色,道:“侯爷和公主殿下站在院外做什么呢,快进屋啊……” 萧宁看了眼商曦,吐出一口气,将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去,“先进去吧。” 商曦点头,拎起裙摆跟上。 进了屋,有丫鬟奉上茶盏,萧宁端过茶,也不顾烫不烫,仰头就灌了下去,似是要浇灭自己心里那点子荒谬的旖旎。 “小心烫……” 商曦喊道。 玉竹也跟着不赞同道:“侯爷您就是渴也不能这么喝吧,万一烫坏了舌头……” 说归说,她转头看向方才奉茶的丫鬟,道:“玉春,再添两盏茶来。” 叫玉春的丫鬟闻言应了声,便出了屋子。 这时候,萧宁开口了,声音有点哑:“玉竹,今天陛下宣召,让我带兵平叛,不日出发……” 玉竹闻言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宁:“他怎么能让您带兵呢?您长这么大,都没出过几次盛京城,哪里懂什么带兵打仗啊……” 她下意识抬手,揉她脑袋,“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商曦看着主仆俩亲密的样子,眼神黯了黯,垂眼端起茶盏,凑到唇边轻抿。 芙蓉见状,在心底悄悄叹气。 “我不想与那些人虚与委蛇,不过这个消息估计会很快传开,他们到时候可能会问你几句,你如实说就是了。” 玉竹红着眼,点头道:“奴婢知道怎么应对他们,您不必挂心……” “你办事妥帖,我最是放心。” 萧宁说着顿了顿,看向低眸喝茶的商曦,道:“臣不在的时候,可否麻烦公主殿下照拂一下玉竹他们?” 商曦抬眼看她,点头道:“放心吧。” 即便她不说,他也会照拂。 萧宁接下来又叮嘱玉竹一些事情,玉竹都一一应下。 商曦便坐在一边静静看着她。 看她与丫鬟相处也比与她亲昵许多,他心中只觉得涩然。 她或许真的很厌恶他吧…… 就像他厌恶别的男人靠近他一样。 消息传的比萧宁以为的还快,她这边还和玉竹说着话,她那些个长辈就来了。 丫鬟说要通禀,他们便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等着。 上一次这样的扬面还是在她刚穿来那会儿,他们疾言厉色,一个个白眼都能翻上天,挨个骂她,这才过去一年多,她们就变得规矩又和蔼,好像真的是个疼爱晚辈的好长辈。 萧宁隔着帘子说道:“本侯这屋子太小,不太方便请诸位长辈进来坐,实在不好意思,大家回去吧。” 外面传来一声重重的拐杖撞地的声音,以及一声重重的哼声:“不孝不悌的孽障!” 这话萧宁听了没多大反应,倒是商曦气够呛。 他唰地起身,出了房间。 “老夫人此话何意,驸马如何不孝不悌了?我朝以孝治天下,难道老夫人是觉得陛下眼瞎心盲,大雍无人,这才选出个不孝不悌之人外出平叛?” 老夫人:“……” 被身为孙媳的公主训,她脸色很不好看,但又不敢还嘴。 因为他扣的帽子太大,一不小心就能扯到藐视皇族上去…… 沈氏见状出了声,“公主殿下息怒,母亲她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是好久没见三郎了,想念的紧,毕竟这一走,还不知何时能再见……” “想我啊……” 萧宁掀开帘子,靠在门边看着几人,一副懒散模样。 老夫人看到她就来气,“外出平叛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先来老身跟前禀报一声!” 萧宁张口就来:“怕您咒我。” “你!” 老夫人气的蛇头杖在地上敲了好几下,但碍于公主在扬,到底没敢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沈氏见状笑道:“瞧三郎这说的什么话?你若能平叛成功,那可是为咱们侯府争光的大好事情,怎么会有人咒你呢?” 萧宁似笑非笑:“那可说不准,说不定你们就想着让我死外……” 话还没说完,唇就被一只修长素白的手捂住了,她垂眼,对上公主含怒的眸子。 “能不能不要乱说话?避谶懂不懂!” 那股冷香又往她鼻子里钻,萧宁喉咙滚了滚,偏头拿开她的手。 “诸位不是要来看我吗,已经看过了,可以走了。” 萧宁说完便回了房间。 帘子放下后,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抬手按在自己胸口。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心跳有些快。 她很确定,这不是原主的情愫在作祟,所以…… 她慌忙走到桌边坐下,端起那盏没喝完的茶一口灌了下去,灌完才发现这是公主的杯子。 萧宁:“……” 她烦躁的想将杯子摔了,可举在半空顿了顿,到底还是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罢了,她和一个杯子撒什么气。 这是她的问题。 是她先逾矩,界限不明,让公主殿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如今情难自抑,反馈到了她身上。 公主是不是真喜欢她不知道,但萧宁觉得,自己这或许是体内激素在作怪…… 她的性取向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她为什么会因为公主的亲密接触而产生这样奇怪的反应呢…… 萧宁怀疑,是她装男人装久了,也把自己当男人了,导致雄性激素分泌旺盛,这才…… 不然怎么解释呢? 总不能是……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对女人有兴趣。 她喜欢的是长相英俊的儿郎。 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帘子被掀开,商曦主仆走了进来。 商曦似乎还有点生气,“以后说话注意分寸,别总是胡说八道!” 萧宁垂着眼,没敢看他,只低低“嗯”了声。 商曦在另一边坐下,端起茶盏,却发现茶盏空了,他抬眼看向萧宁,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萧宁倒是一侧目就瞧见商曦端着那只杯子,她心一梗,连忙招呼玉竹,“没茶了,还不快让人添茶?” 第160章 今天是本宫越界了 商曦:“……” 他唇角似乎勾起来一点点,又似乎没有。 玉竹手忙脚乱将萧宁塞过来的茶盏接住,狐疑打量着她。 今天侯爷怪怪的,和公主殿下相处起来瞧着也好生别扭。 她们闹矛盾了吗? 可闹了矛盾,侯爷又为何带着公主一块回来侯府? 公主刚刚还帮侯爷说话…… 还不让侯爷说谶语…… 玉竹又瞅了萧宁一眼,捧着茶盏出了屋子。 萧宁吐了口气,看向商曦,“公主,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商曦身子僵了下,很快恢复自然,点头道:“好啊,芙蓉你也先出去吧。” 芙蓉敛眉应是,垂手退了出去,顺手将门也带上了。 商曦双手交握在身前,不自觉收紧,脸上却保持着平静:“要谈什么?” 萧宁看着他,嘴张好几下,才说出口:“谈谈我们之间的感情问题。“ 商曦抿了抿唇,“你想说什么?” 萧宁微微低头,歉声道:“我之前可能行事没有分寸,才让公主误会了什么,是我的错,我一直将公主当妹妹,所以才……” “谁要当你妹妹?” “本宫也当不了你的妹妹!” 萧宁:“……” 商曦继续道:“本宫知道你多情博爱,本宫没有误会什么,喜欢谁不喜欢谁是本宫的自由,难道驸马连本宫喜欢别人的自由也要剥夺?” 萧宁:“……” “你以前喜欢沈知意的时候难道也经过了他的允许?” 萧宁:“……我没有说不许,我只是想告诉公主殿下,你喜欢男人,我也喜欢男人,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不如当做兄弟姐妹相处……” 商曦看着她,突然冒出一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哈? 萧宁脑子半天没转过来,呆呆看着商曦。 商曦又说:“长得好看,有挺拔俊秀的身段,行云流水的姿态?” 萧宁:“……公主殿下,咱们现在谈的不是这个,你别讲些与谈话毫无关联的事情。” 商曦执着地盯着她,“回答本宫。” 萧宁:“……” 喜欢那样的吗? 喜欢吧…… 萧宁点点头,“对啊,我喜欢那样的男人,所以公主殿下,你看我们连喜欢的男人都是同一款的,所以我们……做兄弟做姐妹就好,亲情和友情有时候可比爱情更加牢靠稳固。” 公主别的男宠她没见过,但那个沐笙,明显和公主送给她的这几个有高度相似的地方。 都是纤瘦文弱,白净漂亮那一挂。 商曦:“我们做不了兄弟姐妹。” 谁家兄弟姐妹会想亲对方,想睡对方,被对方摸一下就忍不住颤栗,想要得到更多…… 萧宁有些头疼,“公主……” “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我也没有勉强你接受现在的我,喜欢男人挺好的,真的……” 说到最后,他目光紧紧盯着萧宁。 心底忍不住庆幸。 幸好她喜欢的是男人。 若是她真的喜欢女人,那他压根连争的机会都没有…… 或许他们连相识都不可能相识。 又怎么可能经历这么多呢? 没准他已经死在去年那扬秋狩里了。 “今天是本宫越界了,对你造成了困扰,以后……反正你也要走了,不用担心本宫再……亵渎你。” 商曦说着眼睫低垂下去,一副失落萎靡之态。 萧宁:“……” 她手指蜷了下,最终握紧,没有再毫无边界感地去安抚他。 罢了,如今更重要的事情是平叛。 等天下安定之后,她再告诉他实情吧,希望到时候他不要怨恨她。 商曦也差不多是这个想法。 他想恢复自己本该长成的样子,光明正大站到她面前。 看看她是不是会为那样的他心动。 而不是现在就告诉她实情。 他害怕看到她眼底流露出的异样情绪,不论是同情、悲悯,还是厌恶…… 都会让他很难堪很难堪。 他想让她看到自己最好的样子…… 只有呈现最完美的姿态,他才敢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今天是意外,是他越界了。 可她当时离他好近好近,她眼底盛满担忧,黑亮的瞳仁里全是他。 他没能控制住自己。 他既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实在太渴望与她亲近了。 爱使人疯魔。 偏偏他甘愿沉沦。 …… 翌日早朝,皇帝告知众臣,他已拟定靖远侯萧晏清为讨逆将军,沈知意为监军,不日出发,平定叛乱。 臣子们当然没什么意见。 朝堂众臣,各有站队,先前皇帝与几名重臣商议之后,他们便已经听到了风声。 反正只领五千兵马,能顺利平叛最好,若是死在外面,也没有太大影响。 旨意被送到北大营的时候,萧宁已经回来了,杜将军将周疆和萧宁召了过来,将朝廷决策说与他们。 萧宁还没说话,周疆先出了声:“外面州府都督都无人接令遣兵平叛,朝廷让晏清去,却只让带五千兵马?这是让他平叛,还是让他送死啊?” 杜将军斥责道:“周疆,别放肆!” 周疆咬肌鼓动,勉力将怒火压下去。 萧宁拍拍他胳膊,以示安抚,转头看向杜将军问道:“怎么沈知意也去?” 杜将军道:“他是作为监军前往,将平叛消息及时报给陛下,若你们意见相左……” 杜将军没说完,但萧宁明白了,“若意见相左,他可以杀了属下是吧。” “肯定不会轻易杀你,除非你动了谋反的心思。”周疆道,“他手里应该拿着陛下的密令,但凡你有不对的苗头,他就可先斩后奏,以密令接管军队。” 萧宁嘴上:“……我怎么会谋反呢,我一心为大雍,陛下如此猜忌真是叫人伤心啊。” 萧宁内心:懂了,将队伍发展壮大之后,先干掉沈知意。 周疆拍拍萧宁肩膀,安慰道:“武将命运向来如此,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会不忌惮手握兵权的武将呢,有什么好伤心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平安回来,到时候功名加身,没准这世袭的爵位也能再升一品。” 第161章 天地新换 杜将军道:“带五千人确实是为难你了,这样吧,周疆麾下这五千士兵分给你带去平叛,如何?” 这五千人都是用她的方法训练的,确实比其他士兵勇猛,也与她更合拍,萧宁本就想着带他们走。 只是把周疆手下的人都带走了,他不就成了个光杆司令? 萧宁瞄周疆。 周疆嘴角抽了抽:“……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老子还能不让你带人走是吧?” 萧宁眨巴两下杏眼:“就是觉得对不起将军您。” 周疆笑拍她一下,“去你的,装什么装?” 杜将军将调令写好,带着两人去检阅军队,按照萧宁方法训练的士兵们早已脱胎换骨,乌泱泱站在台下,像一排排笔直的白杨,瞧着就喜人的紧。 之前只是听周疆说训练成果不错,如今一见,杜将军不由多看了萧宁一眼。 这就是天赋吗? 父如此,子亦如此。 士兵们原不过听到些许风声,如今听杜将军亲口讲出来,才知道外面竟已经乱成这样! 叛军攻城,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 虽然他们基本都来自盛京城周围的州府县城,可听着杜将军的描述,那些叛军势如破竹,保不齐哪天就攻来盛京了,他们此去不止是平叛,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父母亲人。 若是有幸杀出一条血路,混的功名,衣锦还乡,该有多畅快? 杜将军到底是员老将,不说别的,鼓舞士气这方面,那是手拿把掐。 血气方刚的汉子们被鼓动的红了眼,兴奋壮阔的喊杀声穿破云层,响彻九霄。 …… 积香寺是大雍的国寺,每逢重要时节,帝后都会率皇室宗亲前往上香。 如今中秋,又逢动乱,皇帝听闻在外云游的寂空大师回来了,有意前往,问问此战吉凶祸福。 皇帝的想法一出,便有人顺着他的意思建议,皇后朝臣得知也不曾反对。 毕竟这位大师是真的有点东西在的。 因此在北大营这边积极备战的时候,帝后携皇室宗亲前往积香寺上香。 在接到消息后,积香寺便提前清空了寺内外闲杂人等,以保障帝后安全。 住持提前等在寺门口,将帝后等人迎入寺中。 商曦跟在末尾,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可不信这个什么大师真能通天晓地,推算吉凶祸福。 帝后在住持一众和尚的带领下,来到正殿,有小沙弥上前递香,帝后接过,跪拜上香,姿态虔诚。 上完香,出了大殿,皇帝问道:“怎么不见寂空大师?” 住持笑道:“他早知陛下要来,正在偏殿等候。” 有些能耐的人都矜贵,皇帝也没有计较,跟着住持走去偏殿。 殿中神佛垂目,悲悯地望着众生。 “小僧已等候有缘人多时。” 盘坐在蒲团上,背向殿门的和尚出声说道,竟是头也不回。 皇帝也没计较,走上前来,先朝大殿神佛上香,再问寂空大师:“大师,朕可否问你一件俗事?” 和尚依旧闭着眼,手中不徐不疾敲着木鱼。 “此战之后,天地新换,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虽然只有短短十六个字,但仿佛一颗定心丸,让皇帝的心重重落回肚子里。 皇帝露出笑容,“有劳大师了,待此间事了,朕让人为佛祖重镀金身!” “阿弥陀佛……” 寂空只诵一声佛号,仍旧闭着眼不徐不疾敲着木鱼。 皇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在乎这个和尚是不是过于冒犯,笑着离开了偏殿。 倒是商曦,没有跟着出去。 和尚这句话……皇帝只听了后半段,压根没注意前半句的“天地新换”,若只是平叛成功,天地不依旧是这个天地么,为何要说新换? 帝后等人远去,只剩下商曦还站在殿中。 木鱼声停止,寂空大师睁开眼睛,却没有回头。 “公主殿下为何不走?” 商曦看着他身上红彤彤的袈裟,问道:“和尚,你那句天地新换是什么意思?” 寂空大师笑了,“公主殿下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此话一出,商曦心跳快了几分。 所以,他们会成功的,他与萧宁会如萧宁先前所说,联手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商曦看着他,忽地快走几步上前,蹲在他旁边,又问道:“和尚,本宫再问你一事……” 寂空大师笑了,站起身来,“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二位是天命所归,公主殿下顺其自然便好。” 寂空大师说罢便出了大殿,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商曦。 满殿神佛垂目,神色悲悯慈爱。 半晌,商曦轻笑了声,这个和尚当真有些东西。 既然他们注定成功,他也不必总是束手束脚了,神佛会庇佑他的,不是吗? 商曦抬眼,看了眼这满殿神佛,转身走出大殿。 在寺庙吃了顿素斋之后,仪仗队伍长龙一般,回往盛京。 以灾区为首的州府城池水深火热,但盛京城四周依旧繁华安稳。 回宫之后,皇帝下令三日后大军开拔平叛。 在离开前,皇帝特意摆宴,为萧宁与沈知意饯行。 两人在宫门口相遇,都是一脸假笑。 “萧侯爷。” 沈知意拱手笑道。 “沈公子。” 萧宁亦是拱手还礼。 两人一道往宫里走,萧宁感慨道:“哎呀,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与沈公子并肩走在这宫道上。” 沈知意微笑:“萧侯爷说的哪里话,侯爷年纪轻轻便能领兵平叛,实乃我等学习的榜样,沈某能走上这条宫道,还是托了侯爷的福。” 萧宁摆手笑道:“瞧沈公子谦虚的,萧某的小命还在沈公子手里捏着呢,行军路上,还望沈公子能看着以往的情分上,多多怜惜在下。” 沈知意:“……侯爷说笑了。” 萧宁继续说笑:“哎,你说陛下知道在下好男色,还派盛京第一公子相伴左右,什么心思啊,是不是觉得行军路漫漫,在下一人难免孤寂,故此送个绝色给在下?” 沈知意:“……侯爷又说笑了。” 萧宁:“说什么笑啊,我这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啊,我的心意沈公子不是早就知晓了嘛。” 第162章 总被纠缠真是令人苦恼 他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眼神变得幽沉,“侯爷还是快些赶路吧,可别让陛下等久了。” 萧宁回道:“咱们又不是用嘴走路,边走边说话也不碍什么事。” 沈知意:“……” 可他一点也不想和这厮说话。 以前萧宁只敢躲在暗处悄咪咪看他,他尚且厌恶不已,如今竟是演都不演了,当着他面说这样的混账话! 太膈应人了。 沈知意走快了些,将萧宁落在身后。 萧宁不紧不慢跟着。 “啧,不愧是盛京第一公子,瞅瞅这仪态,走个路也能迷死人呢~” 沈知意忍无可忍,转过身来,冷声道:“侯爷就不怕这些话传到公主耳中吗?” 萧宁:“……” 心确实浅浅的慌了一下。 但很快就稳了下来,她慌个鸡毛啊! 有什么好慌的,她与公主已经说清楚了,而且她们又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听到就听到呗。 “哦,沈公子想传就传呗,我是无所谓的,就是不知道盛京第一公子被个男人纠缠喜欢会不会遭人耻笑呢。” 这是沈知意第一次正面领略萧宁的无耻。 先前看她恶心匈奴王子有多畅快,现在轮到他自己就有多膈应。 沈知意沉着眼看她,“侯爷是已经成了婚的人,在外还是要多注意言行。” “说起成婚,在下还要感谢沈公子呢,得亏公子保了这桩媒,才让我有幸与公主结为连理。” 沈知意听到这话也不意外。 毕竟这厮可不是真傻,他那个局随手设的,算不得高明。 “侯爷平时在公主面前也这样吗?” 萧宁看他一眼:“沈公子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吃醋了?” 沈知意:“……” 他嘴贱,多余问这一句。 知道这厮故意膈应他,还跟她搭话。 此后萧宁再说什么,他都不再搭理,面无表情往前走。 不得不说,这第一公子是真的有含金量。 冷着脸的样子也很动人。 可惜是个蛇蝎美人…… 原主不过远观而已,都要给人家算计一下,自己这样折辱他估计要被恨惨了。 不过无所谓,这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 姓沈的若敢乱传消息,她就先下手为强。 两人很快抵达宴客的未央宫。 今天是饯行宴,来的都是大臣和武将,杜将军也在,穿着一身官袍,萧宁险些没认出来。 连忙上前朝杜将军拱手,“将军您也来了。” 杜将军笑着点头,很是和蔼:“快,先入席吧。” 萧宁应了声,真就入了席。 沈知意倒是在扬上寒暄不断。 萧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斜靠在椅子上,一边喝酒,一边欣赏沈知意在扬中假笑周转。 笑面虎一个。 一点也没有公主可爱…… “咳咳咳……” 萧宁被酒呛着了,她踉跄放下酒杯,伏在桌上咳嗽不止。 她在想什么鬼啊! 为什么会拿沈知意和公主比较? “萧侯爷慢些喝啊,御酒多的是,怎么还给呛着了?” 旁边的年轻官员听到动静,转头瞧着伏案大咳不止的萧宁,顺嘴安慰了一句。 萧宁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她没事。 那官员便也没再说话,只是怀疑的目光一直落在萧宁身上。 这人喝个酒都能呛成这样,能打仗吗? 可沈相都把自个儿的儿子送出去了…… 要是赢不了,那沈相儿子没准也要死在外面,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萧宁咳了好久,才缓过来。 她抬起头,就和那一直打量自己的官员对上了眼。 因为咳嗽,萧宁这会儿脸上通红一片,眼尾也泛着红,一双杏眼雾蒙蒙的。 官员愣了一下。 以前没细看,这乍一看,靖远侯怎么长了这么一张脸啊,瞧着娘们唧唧的,还、还有点好看…… 萧宁朝这位年轻俊秀的官员拱了拱手,“多谢大人方才关心。” 官员连忙还礼:“侯爷客气了。” 沈知意寒暄之余,一瞥眼,就瞧见萧宁与隔座的年轻官员相谈甚欢。 年轻官员他认识,叫钱毓,是钱相的孙子,算不上多惊艳的长相,但胜在五官端正、气质清雅。 沈知意心中冷笑。 这厮还真是,走到哪儿都拈花惹草。 也不知道商曦是瞎了眼不成,将一颗真心捧给这么个货色! 萧宁感受到冷嗖嗖的视线,唰地一回头,就对上沈知意幽冷的双眸。 萧宁:“……” 神经病啊。 寒暄就好好寒暄,这么恶狠狠盯着她做什么? 萧宁眼珠子一转,凑近了年轻官员,小声道:“你瞧,沈公子见我跟你说话,生气了。” 膈应人是吧,谁不会? 钱毓闻言下意识看过去,果然见沈知意看过来的眼神冷幽幽的,像是要冻死个人。 他诧异回头,“他生什么气……” 说着眼睛瞪大,眼底先是震惊,很快被好奇取代。 “你、你是说……他、他……” 萧宁摇头,食指搭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钱毓看着她,眼神更加八卦,所以…… 这个监军的职位也是沈知意自己求来的?就为了和靖远侯多多相处? 可是…… “不对啊,我怎么前面听人说是你……” 萧宁秒懂他想法,叹气道:“总被纠缠真是令人苦恼呢。” 眼见两人脑袋越凑越近,嘴角弧度越扩越大,沈知意眼神越发冷了,心中也不由怀疑他是不是过于高看萧宁了。 老这么一副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点也没有个能干实事的样子。 钱毓和萧宁说着话,一抬头,却见沈知意还冷冷看着这边。 钱毓摸摸下巴。 啧,看来靖远侯说的有几分道理啊。 沈知意这些年来洁身自好,连通房侍妾都没纳一个,没准真是因为好这口。 毕竟…… 他看看面前离他挺近的萧宁。 小麦色的皮肤,明亮的杏眼,挺翘的鼻、粉薄的唇…… 无疑是张好看的脸。 若不是那双浓黑的剑眉上挑着,显露出些许凌厉来,还真像个姑娘一样。 萧宁讲完八卦,便又端坐案前,喝起了酒。 沈知意似乎已经寒暄完毕,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位置正好在她对面。 两人一抬眼,就能对上视线。 萧宁挑挑眉,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也不知道沈知意一觉醒来,得知他这么多年洁身自好是因为暗恋自己,会不会气死呢哈哈哈…… 第163章 你们在干什么! “众卿免礼。” 皇帝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皇帝示意内侍斟酒,“反贼猖獗,使我大雍河山满目疮痍,幸而靖远侯萧宁有其父之姿,愿领兵平叛,朕今日特设宴饯行,望萧卿此行顺利,匡扶社稷!” “诸君与朕,满饮此杯!” 皇帝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跟着饮下一杯。 皇帝再斟一杯,走下高台,来到萧宁面前。 萧宁忙站起身。 皇帝拍拍她肩膀,道:“这一杯,朕替百姓敬你,战扬凶险,刀剑无眼,卿虽勇冠三军,仍需谨慎应对,朕在宫里等着萧卿凯旋归来!” “陛下放心,臣此去必然歼贼灭寇,平定叛乱!” 皇帝欣慰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宁亦端起酒杯,一仰头,饮尽杯中酒。 “待功成之日,朕予萧卿满门荣耀,加官进爵!” “谢陛下!” 萧宁一双杏眼里盛满感动,隐有水光潋滟。 接下来,皇帝又让人将他年轻时曾用过的佩剑拿出来,赐给萧宁,以示恩宠。 萧宁跪地谢恩,接过东西。 杜将军此时出列,将领兵的符节递给萧宁,道:“此乃领兵符节,自今日起,凡军中事务,生杀予夺,皆由你决断。” 萧宁接过符节,又与杜将军共饮一杯。 一扬宴会下来,君臣同乐,大家都喝了不少,但数萧宁喝的最多。 皇帝敬酒,她得喝,朝臣敬酒,她也得喝。 这酒甜滋滋的,没想到后劲儿还怪大的…… 萧宁感觉自己有些醉了。 但她酒品尚好,既不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只是走起路来略显费力。 见萧宁脚步有些踉跄,钱毓伸手扶她。 “萧侯爷小心,要不我扶着你吧,这儿离宫门可还远着呢!” “那就多谢兄台了……” 萧宁朝钱毓道谢,任由他扶着自己胳膊。 她这会儿走起路确实有些许困难。 “钱兄。” 沈知意拦在二人面前。 钱毓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笑道:“沈兄找我有事?” 沈知意道:“我来扶萧侯爷吧,出征在即,沈某有些问题想请教侯爷。” 钱毓:“……” 原本关于沈知意喜欢萧宁这件事,他只有五分信,可这会儿…… 钱毓看看面前光风霁月的沈大公子,忽然觉得,没准真是沈知意纠缠人家萧宁。 看不出来啊,名满盛京的第一公子原来是个断袖。 不行,回家就告诉妹妹,让妹妹好好看看她迷恋了个什么玩意儿,一整个道貌岸然! 断袖就断袖,还藏着掖着的,想骗谁家好闺女嫁过去守活寡? 瞧瞧靖远侯,好男风就好男风,人家至少坦坦荡荡。 “钱兄?” 钱毓笑着松手,将人交到沈知意手上。 “那就拜托沈兄了,钱某先走一步。” 钱毓说完,果然走了。 萧宁看看他的背影,这才偏头,目光略显迟钝地看向沈知意。 沈知意一下子收回手,萧宁踉跄一下站稳。 他冷笑道:“你可真能沾花惹草啊。” 萧宁醉了,嘴也不饶人,她扶着宫道的墙壁,还嘴道:“沈公子这么关注我啊,莫不是心悦我……” 沈知意继续冷笑:“你也不必拿言语激我,我可不是匈奴王子,被你几句话激的能将自己气病。” 萧宁“哦”了声,“那你好棒棒呢。” 沈知意:“……” 因为两人走的慢,宫道上人渐渐稀少。 沈知意见四下无人了,靠近了她,低声问道:“我且问你,你与公主如今到了什么程度?” 萧宁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舔了舔唇,说道:“好伟大的一张脸!” 沈知意:“……” 看来醉的也不厉害。 还在这儿跟他装疯卖傻。 沈知意离她远了点儿,看着她越走越慢,身形越发摇晃,再次开口:“你与公主同寝过吗?” 他盯着萧宁,观察她的反应。 然而她没反应。 她看了他半天,回道:“你想和我同寝?不行啊,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沈知意:“……” 谁要和你同寝! 什么叫她不是个随便的人,难道他是吗? 萧宁又看他两眼,道:“诚然你很俊美,可也不能恃美行凶啊,勾引我没用的,因为我有着钢铁般的意志。” 沈知意盯着萧宁看了好一会儿,冷笑了声:“看来侯爷清醒着呢,那剩下的路自己走吧,沈某就不奉陪了。” 沈知意说完便走了。 萧宁盯着他的背影啧声道:“臀可真翘啊,腿也好长……” 污言秽语! 沈知意怒而回头,两人目光对上。 萧宁朝他吹了个口哨:“跳个脱衣舞给……给我瞧瞧,给你打赏……” 这混账,是把他当作花楼里的小倌儿了吗! 沈知意从未被人如此折辱过,他两步走到萧宁面前,伸手拽她衣领,却被她轻易躲开。 虽是醉意朦胧,脚步踉跄,但战斗的本能仿佛刻在骨子里,身体比脑子更快。 她反剪住他胳膊,将人压在墙面上。 “不想跳舞就不跳,怎么还动粗啊,真是的,一点都不乖,该打……” 萧宁说着,另一只手在他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 沈知意瞳孔地震,整个人僵在原地,随即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 脸颊蹭在粗粝的墙面上,火辣辣的疼。 但这点疼痛,比起他受到的耻辱,简直微不足道。 “萧晏清,我要杀了你!” 萧宁不悦,“死不悔改,还是欠打!” 萧宁说着,抬手又要打他,却被一道声音阻止。 “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呢? 萧宁松开沈知意,目光迷离地朝声音来处去看。 艳丽的宫装,绝色的容颜,却是一脸怒容。 风猎猎,吹的他发丝飞扬,裙裾飘动。 萧宁的心也跟着飘起来。 她笑起来,摇摇晃晃朝他走去,好不容易来到他面前,伸手想要抱抱,却被他无情推开。 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个冰冷的讥笑:“是本宫来的不巧,打扰到你们的好事了。” 萧宁脚步踉跄几下才站稳。 她也不恼,杏眼眨巴两下,又靠近他,“什么好事?你好香啊……” 第164章 你到底懂不懂分寸! 亏他还套了车在宫外巴巴等着她,一直等不到人,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专程跑进来找。 结果呢? 人家正和心上人打情骂俏呢! 他可真像个笑话! 这时候,沈知意揉着手腕走过来了,脸色阴沉难看。 他是真没想到,这厮力气竟这样大,他好歹一个大男人,也曾学些功夫,骑射更不在话下,被她锢住时,竟不能挣脱分毫! 商曦一看见他火气更大了,一把就将粘过来的萧宁推开。 萧宁:“做什么又推我?你再推我要生气了!” 商曦气笑了,“你还生气上了?” 萧宁歪头,“你笑起来真好看,我不生气了……” 商曦:“……” 沈知意看着又一个劲往商曦身上贴的萧宁,冷笑了声:“估计也将你当成哪家青楼的小倌儿了,好自为之吧,为了这么个男人。” 点完火就走了。 独留商曦与萧宁在原地。 这是宫道,人来人往的,商曦也不想多说什么,示意跟随进来的太监扶着萧宁。 他看了眼依旧醉眼朦胧看着自己的萧宁,甩袖转身,朝宫门方向走去。 只留给萧宁一个背影。 萧宁被太监搀扶着,脚步踉跄地跟着他走。 终于到了宫外,萧宁被扶上马车,商曦弯腰也钻进去。 才进去就被萧宁抱住了腰,她脸颊在他腹部蹭了蹭,“你真的好好闻,我喜欢你的味道……” 商曦被蹭的僵住,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喉咙艰涩地滚动了几下。 最终伸手拽开她,近乎狼狈地坐在了软垫上。 萧宁往他跟前蹭了蹭,“你眼睛红了。” “你能闭嘴吗?” 商曦声音哑的不像话。 萧宁明显不能闭嘴,“你声音也哑了。” 她不仅不能闭嘴,还一把将人扯过来抱住,“你感冒了,需要捂捂才能好。” 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他肖想已久的唇此刻时不时在他皮肤上剐蹭一下,触感的确很柔软…… 商曦感觉自己要被折磨疯了。 可他挣不开她的禁锢。 他声音更哑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萧宁固执己见:“不要,你感冒了,要捂捂才能好!” 商曦不知道她说的感冒是什么东西,但还是解释道:“我没感冒,只是太热了,你放开我好吗……” 她再这样,他要犯错了…… “真的吗?我不信……” 萧宁抱他更紧了。 商曦要疯了,他一仰头,精准无误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毫无章法,循着本能胡乱亲吻…… 两人呼吸交缠在一起。 御酒的醇香在唇齿间蔓延。 萧宁睁着眼,只能看到一对儿颤动不安仿若蝴蝶振翅的纤密睫毛,以及一小片瓷白肌肤。 她后腰也抚上了一双手,胡乱摸索着…… 痒痒的,有点不舒服。 她按在他肩膀的手滑下去,握住了在她腰间作乱的手。 唇上温凉柔软的触感也戛然而止。 商曦如梦初醒,他喘着气,离开了她的唇,下意识想拉开距离,但他手被她握在手里,根本挣不脱。 只有身子往后侧了侧。 他看着她原本粉嫩的唇瓣被他吻的鲜艳欲滴,脸一红,偏过头去。 才偏过去,就被一只手捏住下巴,被迫转了过来。 萧宁舔舔自己鲜艳欲滴的唇瓣。 “好软,像棉花糖一样,还要吃……” 说着便拉过他的衣领,将人拽过来,再次唇瓣相贴。 商曦瞳孔扩大,感受着她的攻势。 她明显更加老练…… 唇齿交缠…… 津液相融…… 商曦沉沦在她的亲吻里,却窒息般难受。 她和别人是不是也是这样亲的呢…… 嫉妒几乎要冲昏商曦的头脑,他没忍住,狠狠咬了她一下。 腥咸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萧宁皱眉,松开了他。 她舔舔自己被咬破的地方,不悦道:“你怎么还咬人?” 商曦看着她被咬破的唇角,冷冷哼了声,“我为什么不能咬人?你又把我当成谁了?” “……” 萧宁盯着他看了半天,看得商曦心沉到谷底。 果然,她把他当作了旁的什么人。 今晚…… 是他再次越界了。 她醉了,他明明清醒着。 “你是公主,你是嘴硬心软傲娇漂亮的公主殿下!” 商曦:“……” 他眼睫剧烈颤动,声音绷的生紧,“你知道我是谁还亲我……” 萧宁强调:“是你先亲的。” 所以,只是胜负欲么。 也是,要不是喝醉了,要不是这份胜负欲,她又怎么可能亲他呢。 商曦笑了笑,他凑近她,声音蛊惑:“那你还想亲吗?” 萧宁摇头,“你咬人。” 商曦:“……” 他盯着萧宁看了会儿,忽然问道:“你以前亲过多少个男人?” 萧宁:“……亲男人?”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商曦的心越来越沉,快要沉到谷底了,她才出声。 “没亲过男人。” “但我吃过棉花糖,甜甜的,软软的,和你一样好吃!” 商曦:“棉花糖是什么?” 萧宁想了好久,才道:“就是,嗯……像云朵一样白白软软的糖,可好吃了!” 商曦:“……” 算了,他和一个醉鬼在这里说什么。 醉的不轻,估计都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有像云朵一样白软的糖…… 萧宁撑着额头,似乎有些懊恼,“没有工具……做不了!” 商曦看着她,“你刚刚和沈知意在做什么?” “沈知意……那是谁?” “就是刚刚被你压在墙上的那个男人。” 萧宁发动自己迟钝的脑子,想了好久,恍然道:“他想掐我脖子,一点都不乖,打屁屁!” 商曦磨牙:“你还摸他屁股了?” 当时天色暗,他过去只看到她将他压在墙上。 两个人靠的很近,姿势暧昧。 萧宁辩解:“不是摸,是打,不乖就要打屁屁!” 商曦不悦,“你到底懂不懂分寸!” 萧宁被吼得一愣,“你干嘛吼我,我要生气了!” 商曦气笑了,“爱气不气,谁在意你!” 说罢,便转过身,坐到了距离萧宁最远的地方,抱着胳膊闭上眼,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萧宁戳戳手指,看着对面绷着脸闭着眼的人,抿了抿唇,有些委屈。 妈妈说过的,不乖的小孩就要打屁屁。 他都想掐她了,她还不能打屁屁吗? 第165章 可不可以只喜欢我一个人 萧宁用她自己晕成浆糊的脑袋想了想,踉踉跄跄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这一亲,商曦果然睁开眼。 面前是萧宁的脸,她醉的眼神略显涣散,却仍直勾勾盯着他。 见他睁眼,便笑了。 “我不生气了,你也别生气,好不好?” 商曦看着她,没说话。 萧宁又亲他一下,“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不打人屁屁就是了。” 商曦:“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萧宁:“亲亲!” 商曦:“你在亲谁?” 萧宁:“亲你!” 商曦:“我是谁?” 这问题好像难倒了萧宁,她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最后笑了,“你是宝宝!世上最最最最漂亮的宝宝!” 明显醉的越发厉害了。 商曦:“……” 他一把推开她,“想不起来就离我远点,不然明天起来你后悔了,又要怨我。” 萧宁:“不后悔。” 商曦:“……你喜欢我吗?” 萧宁点头,张开双臂抱住他:“喜欢!” 商曦这次没推开她,反倒抬手摸上她的脸,大拇指在她略显红肿的唇上蹭了蹭。 眼底染上暗色,喉咙滚了滚,额头抵上她额头,呼吸间是醇香的酒气。 他道:“萧晏清,你可不可以只喜欢我一个人啊?” 声音低哑动听。 萧宁鼻尖蹭蹭他鼻尖,纠正道:“是萧宁,不是萧晏清。” 商曦哼笑了声,“不都是你。” 萧宁认真道:“我叫萧宁,不叫萧晏清。” 商曦笑了,真是醉的不轻,但他还是顺从地喊了声:“萧宁。” 萧宁也笑起来,“嗯!” 商曦又道:“萧宁,你喜欢商曦吗?” 萧宁道:“喜欢!” 商曦哼笑了声,“你知道商曦是谁吗,就喜欢?” 浆糊般的脑子艰难运转,想了半天,似乎还是没想通。 萧宁甩了甩脑袋,“头好晕!” 商曦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那就不想了,休息会儿吧,到了我喊你。” 萧宁顺从地靠在他身上。 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喷洒在他脖颈处。 微痒。 他偏头,唇便轻而易举落在她额头。 她闭着眼,眉微微蹙着,似乎并不好受。 商曦抬手,轻拢她鬓边发丝,帮她抚平眉心褶皱。 今夜很荒唐。 是他卑劣,趁着她醉酒,就这么堂而皇之占她便宜…… 可是与她亲吻的滋味真的好美妙。 比梦境里更真实。 她的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软。 今晚的亲昵是他偷来的,可他不后悔。 若是明天早上她酒醒后还记得今晚的事情……要骂他便骂吧,他做的事,他受着就是。 马车抵达公主府。 “殿下,到了。” 外面是芙蓉的声音。 商曦轻轻摇晃萧宁,道:“萧宁,到家了,下车。” 萧宁皱了皱眉,睁开眼,看着面前这张过分美丽的脸,她微抬下巴,亲在了他唇上。 商曦:“……” 他自喉间溢出一声闷笑。 在她离开时,他抬手按住她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芙蓉站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有什么动静,皱了皱眉,又喊了一声,可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 她爬上马车,掀开帘子,然后就看到商曦按着萧宁脑袋,萧宁按着商曦肩膀,两人正吻的忘情。 芙蓉:“……” 芙蓉唰地放下帘子,红着脸轻手轻脚退下马车。 随即沉沉吐出一口气,朝车夫道:“主子睡着了,再等等吧。” 车夫:“……是。” 其实他刚刚透过她掀起的帘缝看到了,两人正在亲嘴儿呢! 但芙蓉姑姑说睡着了那就是睡着了。 主子的私事,可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随便置喙的。 而且公主和驸马是夫妻,亲个嘴儿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虽然外面都在传驸马只好男色,不近女色,但这也不能代表驸马就一定不会碰女人。 他瞧着,人家夫妻俩亲密着呢。 亲到最后,商曦有些失控,他离开她的唇,将人紧紧拥在怀里,下巴抵在她肩上,狼狈地喘息。 额头浸出薄汗。 沉睡的欲望苏醒,几乎吞噬他的理智。 他闭着眼,咬着牙平复自己。 怀里人却扭了下,“不舒服。” 商曦哑着声音,低声哄道:“别动好不好,让我抱抱……” 萧宁抿了抿唇,闷闷“嗯”了声。 等商曦平复好了,萧宁都快睡着了。 她眯着迷离的眼,看着他起身,朝她伸出手。 “走吧,下车。” 他道。 萧宁笑起来,将他手紧紧握住,任由他牵着自己,出了车厢,走下马车。 芙蓉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摸了摸鼻子,假装没看见。 车夫也甚有眼色,两人一下车,他便立马赶着车从偏门进去了。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进了公主府。 商曦袖摆宽大,将两人交握的手遮的严严实实。 就算有人看到,也只觉着两人靠的比较近。 商曦将人牵到了蘅芜院。 “让人准备醒酒汤。” 芙蓉应一声,便下去安排了。 商曦将人带进房间,扶她在桌边坐下,先倒了杯水给她喝。 萧宁便就接过茶杯,咕咚两口喝完。 商曦将她手里空掉的茶杯拿走,问道:“要沐浴吗?” 萧宁摇头,“想睡觉。” 商曦皱眉:“可你一身的酒气……” 萧宁:“睡觉!” 商曦:“……” 被那双杏眼气呼呼瞪着,商曦心一下就软了,不洗就不洗吧,大不了明天换床被褥就是了。 “好了,那洗洗脚总行吧?” 萧宁摇头,“睡觉!” 商曦:“……” 她以前也这么不喜欢沐浴净身的吗? 爱干净的公主殿下表示不理解,好歹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世子爷,怎么会有这样的臭毛病。 最终恋爱脑的公主殿下还是妥协了。 在萧宁喝完醒酒汤后,他便要为她更衣,却被萧宁拒绝。 “不要,要穿着衣服睡……有危险,快点跑……” 萧宁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商曦听到这话,心忍不住酸涩起来,在盛京城能有什么危险呢,她尚且这样…… 那来日在战扬上,怕是要连个囫囵觉都要睡不好…… 从小长在盛京城的锦绣堆里的贵公子,从未掌过兵,才入京畿大营一年多时间,便要外出平叛,还只带五千兵马…… 第166章 她已无颜再面对公主殿下 商曦站在床边看着她眼睛渐渐合上,唇角缓缓勾起。 他出去耳房沐浴更衣,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萧宁已经睡熟了,呼吸甚是平稳。 他将房间的灯烛灭的只剩两盏照明,便也上床,躺下没多久,身侧的人便靠过来,与他头挨着头睡。 脸颊还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商曦心软的一塌糊涂,他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偏过头,在近在咫尺的唇上亲了下。 似乎有些痒。 萧宁舌尖冒出来,在自己被亲的地方舔了舔。 商曦:“……” 他慌乱回头,望着帐顶,艰涩地咽了咽喉咙,等待身体自己平静下来。 身边躺着心上人,鼻尖萦绕着淡淡酒香,让他恍若沉醉梦中。 商曦闭上眼,许久才入眠。 萧宁半夜就醒了,她晚上喝了太多酒,纯粹被尿憋醒的。 她迷迷糊糊爬起来,脑子还不甚清楚,只是比起晚上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 因此在透过昏暗烛光看清楚自己身处何处时,她猛地长吸了一口气。 她怎么会在公主床上?! 手还被他牵着…… 但萧宁此时也没空细想前事了,因为她快爆炸了。 她扯开被子,小心翼翼将手从商曦手里拿出来,翻身下床,从窗户溜了。 因为她动静够轻,所以并没有惊醒商曦。 解决完人生大事,一身轻的萧宁站在院子里,被冷风一吹,脑子更清醒了些。 她望着天边皎洁的孤月,脑中断断续续闪过一些片段。 宴会散扬的时候,她还是有意识的,只是脑子晕乎乎的,她记得当时隔壁的那位年轻的大人扶了她一把…… 之后呢? 好像是沈知意接手了她,还问她一些有的没的…… 还好她喝醉了也机智着呢,并没有乱说什么。 想到这里萧宁微微松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脑子里又闪出一个画面。 她压着沈知意胳膊,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萧宁裂开了。 她转身,额头在墙上哐哐撞了好几下。 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 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举动? 一定是体内的原主苏醒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瞧见。 月黑风高的,应该没人瞧见吧…… 萧宁安慰自己。 发生这样的事,沈知意应该会比她更难堪,估计也不会想不开胡乱传播…… 这件事就这么烂在他们肚子里挺好的。 安慰好自己的萧宁吐出一口酒气。 可她是怎么回来的呢,还和公主睡一张床上…… 萧宁揉着混沌的脑袋,往芙蕖苑方向走去。 越到后面她醉的越深,记起的画面越少…… 她记得……她好像被人扶着,往宫门口走,前面是公主的背影。 然后…… 她上了公主的马车。 上马车之后…… 萧宁忽然浑身僵住,呆立在了原地。 片刻后她转身,额头用力在墙上撞了一下。 “砰——” 很响亮的一声。 撞的萧宁头昏脑胀,可还是缓解不了那股由心底渗出的窒息感。 那个吻…… 谁主动的? 是……公主吧? 她应该不会、不会…… 脑子里又冒出来一个画面。 公主闭眼端坐在对面,她凑过去在人家嘴唇上亲了下。 萧宁闭眼,又用力在墙上撞了两下。 撞死她得了。 服了,她怎么喝点马尿还耍酒流氓啊! 先是沈知意,再是公主…… 沈知意暂且不提。 公主那边…… 她日后该如何面对公主殿下才好? 明明前几天刚跟人家信誓旦旦说了要当亲人或者闺蜜相处…… 结果呢…… 她竟然不要脸的凑过去亲人家! 谁家闺蜜亲嘴啊…… 老天为什么不降个雷劈死她呢? 额头出了血。 鲜血沿着眉骨流到了鼻尖,再滴答一下,落在了她鞋尖上。 萧宁连抬手擦一下的欲望都没有。 她就这样,顶着一脑门的血,游魂一般飘回芙蕖苑自己的屋子。 甚至连蜡烛也懒的点,就这样飘到床边,直直砸进被窝里。 双目空洞地望着帐顶。 脑子晕乎乎的,大概撞成脑震荡了。 不过随便吧,爱死不死…… 她已无颜再面对公主殿下。 …… 商曦一觉睡醒,眼睛还没睁开,手就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 却摸了个空。 他睁开眼,偏头一瞧,哪里还有人影。 甚至她躺过的地方都冰凉一片。 不知道离开多久了…… 商曦原本平静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低沉起来。 他下了床,推开房门,问守门的小太监。 “驸马何时离开的,怎么也没有人喊本宫一声?” 小太监很诧异,他压根没见有人出过门啊,难道驸马是趁他夜里打盹的时候走的? 走路那么轻吗,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太监慌忙跪在地上,“奴才、奴才没注意,还请殿下恕罪……” 商曦烦躁地摆了摆手,示意小太监下去。 凭萧宁的能力,真想悄无声息离开,估计没人能注意到。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起来昨晚的事情…… 在侍女伺候商曦洗漱的时候,他想到什么,吩咐人:“去芙蕖苑瞧瞧,看驸马在不在那里。” “是……” 有小太监麻溜地退出去。 不到一炷香时间,小太监便回来了。 看着商曦,欲言又止。 商曦手里捏着玉梳,低眉睥着小太监,不悦道:“说话!吞吞吐吐做什么?” 小太监道:“驸马爷在呢,还是小的进去喊醒的,只是他……满脸的血,瞧着吓人的很,也不知道是怎么……” 小太监话还没说完,玉梳便被拍在桌子上,商曦倏然起身,拎着裙子朝芙蕖苑跑去。 芙蓉等人连忙跟上。 商曦一路跑到芙蕖苑,见到了扶着门走出来的萧宁。 两个人四目相对。 萧宁脸上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 她额头肿起好大一块,红红的,最中间的位置覆着一层血痂。 商曦眼神担忧,萧宁却心虚的厉害。 她眼神躲闪,扶在门上的手指抠紧,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走。 可理智告诉她,遇到事情就该解决,不能躲避。 抠在门上的手指越收越紧,几乎抠下一块木皮来。 商曦快走几步,来到了她面前。 因为跑了一路,他气息紊乱,发丝被汗水打湿,凌乱贴在脸上。 第167章 是臣冒犯公主了…… 不知道是尴尬,还是窘迫…… 她咬了咬舌尖,保持镇定,朝他笑了下,拱手道:“公主殿下晨安。” 商曦抬手轻碰了下她额头,“疼吗……” 萧宁:“……” 商曦眼底的心疼让她心忍不住颤了颤。 “不、不疼。” 萧宁往后退了一步,商曦的手便就那么顿在了半空中。 他指尖颤了下,若无其事收回手,“你这伤是怎么弄得?” 萧宁垂着眼,不敢看商曦,“不小心撞了下,没什么大碍,不必担心。” “瞧着挺严重的。”商曦说着,转头朝芙蓉道:“让人拿着本宫的玉牌去请许太医过来给驸马瞧瞧伤。” “不用了,这点伤不足以劳烦御医,我……臣待会儿出府有事,顺路去医馆瞧一瞧就好。” 商曦抿唇,他转头,朝身后的侍女太监道:“下去。” 众人应声,低眉耷眼退了下去。 商曦回头,看着萧宁,用很平稳的语气陈述道:“看来驸马还记得昨晚的事情。” 萧宁尴尬的不行,身上像长了虱子一样,浑身都不自在。 她垂眸,闷声道:“是、是臣冒犯公主了……” 商曦看着她,轻轻笑了下,“本宫不觉得冒犯。” 萧宁:“……” 萧宁低着头,商曦看不清她表情,却看到她耳根处红了一片。 他的心便就跟着荡漾起来。 不由想到昨晚与她亲吻的扬景,他喉咙滚了下,往前又走了一步。 对方却像是被惊到一般,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商曦眼底的旖旎被这个动作冲散,心口闷的发疼。 他沉下脸,冷着声道:“怎么,你是担心本宫吃了你不成?” 萧宁艰涩开口:“臣不敢。” 心口像是被扎进一把刀子一样。 他宁可她质问他斥骂他,可她没有,她只是为难自己。 沈知意说的没错,她大概也将他当成了以前相好的小倌儿,才会乱来。 而他,明明清醒着,非但不阻止,还趁虚而入…… 她这会儿,怕是要膈应死了…… 商曦垂在袖中的手越掐越用力。 掌心渗出血丝。 最终,他平静地说道:“本宫面首三千,昨晚的事,对本宫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你不必往心里去,本宫是有几分喜欢你,但本宫也不会以此相挟,让你以身相许,你大可放心。” “出征在即,想必驸马还有得忙,本宫就不留你用膳了。” 商曦说完,便转身走了。 萧宁抬头,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商曦只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脚步。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回过头来。 他看着萧宁,眼神无波,表情平静,仿佛面前的只是个有几分交情的普通人而已。 “对了,本宫听说,你这次出征,沈知意作为监军跟随。” “本宫知道你喜欢沈知意,但沈知意此人,深肖其父,奸佞狡诈,不可不防。” 萧宁啜了下唇,下意识说了一句:“我不喜欢沈知意。” 商曦听到也没什么反应,只说:“本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便转过头,继续朝外走去,脊背挺直,步伐平稳。 端庄又优雅。 萧宁下意识抬脚,往前跟了两步,被门槛绊了一下,才恍然惊醒。 她扶着门框,看着商曦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月拱门外。 心口忽地漫起一股窒息般的苦涩来。 萧宁抬手用力按在心口位置,深吸了一口气。 公主说的不错,出征在即,她确实有很多事要忙,没空在这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西屋。 两只脑袋挤在窗户边,津津有味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幕。 傅羡小小声问:“驸马为什么不追上去呢?” 余清撺掇:“要不你去问问驸马?” 傅羡趴在窗户边,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比起好奇,我还是更想活着。” 余清轻笑了下,“这会儿倒机灵上了。” 傅羡:“……” 他一直很机灵的好吧。 余清支着下巴,瞧着站在门口按着心口深呼吸的萧宁,漫不经心想道,还是矫情。 明明两情相悦,偏要弄这么一出悲情戏码来。 贵人就是会玩儿。 直到见萧宁转身回了房间,才收回视线。 又没戏看了…… 无趣啊。 萧宁回屋将自己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 转身时,看到床头那只木雕,脑中不由想到了曾经看到的那一幕。 她将木雕拿起来,指尖在它额头蹭了蹭,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最终还是将它放回了矮橱上。 又看了它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去马厩牵了马,出了府门,便骑马往京畿大营的方向而去。 张大夫的医馆正好顺路,她路过的时候去瞧瞧吧。 正好让他做些延迟月事的丸药她带着。 与此同时,衡芜院。 商曦正在用膳,有人上前,向他禀报萧宁的动向,商曦听完淡淡“哦”了声,便道:“下去吧。” 人走后,他继续慢条斯理的用膳,芙蓉看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作为商曦的头号心腹,她如何能不清楚商曦的心思呢。 明明昨晚两个人还深情拥吻。 今天驸马就避殿下如蛇蝎,叫他如何能不伤心呢。 哎,也不知道昨晚驸马是出于什么心思,和殿下亲热的。 是把他当作女子亲热的,还是当作男人亲热的呢。 用完早膳,商曦便回到了书房。 他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本文书,却迟迟没有翻动。 芙蓉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上前劝慰道:“殿下,您也别太难过,都说酒后吐真言,驸马在醉酒后能与您亲热,那说明他心里是有您的。” 商曦闻言扯了扯唇角,“是吗?” “你们同生共死,经历了那么多,总归是有些特殊情分的,不是旁的什么人能比的。” “他之所以疏远您,不还是因为您这层女子身份么,待您恢复了男儿身,驸马如何不为您折腰?” 商曦垂眸,低声道:“那他万一还是不喜欢本宫呢?” “怎么会,以您的容貌气度,若是恢复了男儿身,盛京第一公子哪还有他沈知意什么事?” 芙蓉是真觉得自己主子比沈知意好一千倍一万倍。 “可情人眼里出西施,兴许他就觉得沈知意好……” “殿下,您忘了寂空大师说的话了吗?您与驸马,是天命所归,他说了,让您顺其自然就好。” 商曦垂眸拨弄着腕口的袖弩,半晌,才低低说了一句:“好啊,那本宫就顺其自然。” 第168章 能给我开点中药喝喝吗? 张大夫见她额头肿起那么大包,还有血痂,皱眉道:“你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萧宁道:“不小心撞了一下。” 张大夫抬手捏着她的脸,瞧了两眼伤口,“你这不小心还挺用心的。” 这伤口明显是铆足了劲撞上去的。 再不小心也撞不成这样,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各有凹凸,还有那血痂破损的形状,分明是撞击多次留下的。 萧宁:“……” 张大夫也懒得多说她什么,拿了两个小瓷瓶过来,递给她。 “已经结疤了,也不必再包扎,这个药是消肿止疼的,先涂着,待血痂褪了,再涂这个,生肌祛疤。” 萧宁应了声接过。 “张叔,可以帮我弄些可以延迟月事的丸药吗?” 张大夫哼了声:“老子真是欠你的,就知道你会要,早弄好了。” 原主之前时逢重要扬面,便会吃一丸张大夫做的丸药,确保不出差错。 所以萧宁一直都知道张大夫会制这种药。 但到底是药三分毒,所以她平时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张大夫转身走向药柜,一边走,一边唠叨:“早几天听说你要出征,我就着手做了,前儿个刚做好,今天你就来讨了。” 萧宁笑了,“张叔您可真是懂我。” 张大夫打开那只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碧色瓷瓶,闻言嗤笑了声,“要不是你娘乱来,老夫何必一大把年纪了还操心你?” “真是的,胆大包天搞这出,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是你守住了那份家业,你这情况,也得不了子嗣,最后不还得便宜旁的人?” 萧宁:“……话也不能这么说,过几年我收养个义子,那日后我二房的香火就不会断。” 张大夫听到了也只是哼了声,“人死如灯灭,日日烧香点蜡,又有什么用,你爹还能爬出来吸两口不成?” 萧宁:“……叔你思想有点先进啊。” 张大夫将瓷瓶拍在她手里,“行了别贫嘴了,赶紧走吧,别耽搁我救死扶伤。” 萧宁:“……” 她将几个药瓶收好,迟疑了下,朝张大夫道:“您要不给我也瞧一瞧?我觉得我好像病了。” 这话一出,张大夫表情严肃起来,示意她在案前坐下。 “哪里不舒服,有什么症状?” 张大夫问着话,在另一头坐下,伸手搭上了她的脉。 萧宁道:“总是心慌气短,然后……可能雄性激素分泌旺盛……额,就是内分泌失调……” 张大夫:“……”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个字都听不懂。 张大夫想了想,问:“你是想说你阴阳失调了?” 萧宁:“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您给我治治吧。” 张大夫:“……” 他收回手,没好气道:“你这身体壮的跟头牛似的,哪里有什么问题?” 气血充沛得很,连月事也比旁的女子稳定。 “还阴阳失调……” “这脉摸着分明比之前更加平稳和顺,阴阳匀调着呢!” 张大夫说着睨她。 然后就注意到了她嘴唇上的血痂。 “我说呢,原来是又遇到心仪的小郎君了,心慌气短很正常,你叔我年轻时一见你婶子也心慌气短。” 萧宁:“……不是。” 张大夫:“行行行,你说不是就不是。” “好好的孩子,怎么长着长着,脸皮反倒薄了起来。” 萧宁:“……能给我开点中药喝喝吗?” 张大夫:“没病你喝什么药?” 萧宁:“如果我说那个人不是小郎君,而是个小姑娘,您还会觉得我没病吗?” 张大夫:“……” 活了这多年,治了这么多病,张大夫觉得自己很见多识广,可如今瞧着萧宁,还是觉得自己孤陋寡闻。 大雍虽说男风挺盛的,可那些好男风的男人,哪个家里没有三妻四妾的? 所谓好男风,不过是猎个奇,尝尝味儿。 至于女子好女风……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张大夫看着萧宁,半天了才找回声音:“你以前不是挺喜欢那些个小郎君的么,啥时候又……” 萧宁摇头,“就说这病您能治不?” 张大夫:“你没病,我怎么治,虽然你这……世间罕见,但你真没病。” 萧宁:“……” 所以她是真的对公主有了那样的心思…… 虽然公主说喜欢她,可这份喜欢还不是因为她这身男儿皮囊。 若是日后知道她其实是个女人…… 萧宁心中忽地漫起一阵窒息感,公主一定会恨死她的! 到时…… 萧宁闭眼,咬了咬舌尖,将这股浪潮般扑打过来的情绪压下去。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这扬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没准几年过去,公主那份杂糅着感动的喜欢,会随着时间淡化消失。 而她对他的这点旖旎情愫也会如此。 再相见,公主做女帝,她做臣子,就如先前所说,她攘外,他安内。 她与他的名字,会刻在史书上,成就一段佳话。 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她与他,合该是君臣才对。 萧宁收拾好情绪,朝张大夫拱了拱手,笑道:“行,那我走了,张叔您保重,等我凯旋,再来看您。” 张大夫摆摆手,看着萧宁出了门牵了马走远,才收回视线,轻轻叹了口气。 张大夫的医馆算是在闹市区。 萧宁找了家瞧着干净整洁的摊位,准备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早上连饭也没得吃。 “来笼包子,再来碗菜羹。” “好嘞,客官您稍等!” 萧宁找了空位坐下,拿起桌子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 “真的假的?” “那能有假,就在那宫道上,不少太监宫女都看见了。” “俺的娘嘞,这靖远侯胆子也太大了吧,在宫里就敢干男人。” 正在喝茶的萧宁:? 她偏头看了眼隔壁桌,是三名年轻男子,瞧衣着举止,似乎是权贵人家的奴仆。 几人压根没注意到萧宁,依旧聊的火热。 “瞧不出来啊,沈家那位公子,平日里瞧着人模人样的,竟然是个断袖!” “还是被压的那个……” “这一下盛京城这些大大小小的姑娘们,岂不是心都要碎了?” “听说他老早就心悦靖远侯,故此一直没娶亲,也不纳通房侍妾,那些女人还都当他品性高洁,喜欢的不得了呢!” “结果呢,哈哈哈哈哈……” 第169章 离如谱的谣言 “听说昨晚两人在宫道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被进宫找人的端慧公主撞见了!” “啧啧啧,这么精彩的吗?” “那可不,正室妻子撞见自家夫君与野男人偷情哈哈哈……” “去,他们那能叫偷情吗?人家偷情的,哪个不是找个隐蔽地方再干……” “那可是宫道啊!谁家好人在宫道上偷情,是生怕不被人发现吗?” “他们这分明是为了追求刺激……” “听说这位道貌岸然的沈公子此次还作为监军跟随出征。” “啧,那这样两人岂不是日日夜夜厮混在一处,还有心思打仗吗……” “谁知道呢?” “客官,您要的包子和菜羹!” 萧宁正听的入神,被老板娘的声音拉了回来。 包子和菜羹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萧宁干咳了一声,“有劳。” “那个人……瞧着有点像靖远侯啊。” “不是好像,就是他!上次和匈奴王子的擂台战,我站的近,看的 清清楚楚。” “娘嘞,他会不会听见我们刚刚的谈话了……” “应该没有吧,咱们声音也不大……” “是啊,他要是听见了,不得找咱们理论两句?” “什么理论,打咱们一顿都是轻的……” “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在街上随便讨论这些秘事了……” “可这事儿都已经传开了,咱们又不是第一个这样讲的……” “行了行了别说了,快点吃,吃完我还要去给我家公子带聚德斋的点心呢……” 萧宁听着那边的嘀咕声,面无表情的夹起一只包子,往自己嘴里送。 她是想今天传出点谣言来,恶心沈知意。 可没想传出自己在宫道上强上沈知意的传言啊。 是没人瞧见她打沈知意屁股。 可他们这都给她传成什么样了?还不打屁股好听呢…… 这谣言传的她跟发了情的野狗有什么区别? 恶心吧啦的。 算了,反正她的名声也就这样了。 就是不知道光风霁月的沈公子听到这样的腌臜传言会怎样呢…… 别说,这谣言传的吧…… 虽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这杀伤力确实大,沈知意要是听到,大概会恶心死。 他可是从小就活在夸赞中,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估计根本没听过这样刺激的传言呢。 给他长长见识,磨练一下心智挺好的哈哈哈…… 想到这里,萧宁沉郁了半夜加一天的心情终于好上几分。 她麻溜的吃完东西,掏出几枚铜钱搁在桌上,牵着马走出闹市区,往京畿大营而去。 …… 沈府。 沈知意见小厮禀报完事情,却迟迟不肯退下,反倒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他皱眉道:“有什么事就直说,这样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小厮迟疑地看着他,说道:“小的今个儿听到了一些关于您的事情……” “什么事?” “小的说了您可不要生气……” 沈知意皱眉道:“说吧。” 小厮便将自己听到的风言风语老老实实跟沈知意讲了。 沈知意听完,脸色比锅底还黑,手中紧紧攥着笔杆,笔尖还在滴墨。 上好的狼毫愣是被他给攥的断掉了。 谣言这东西,越传越离谱。 到了沈知意这边,已经演变成了他俩在宫道上不顾来往宫人,行那等苟且之事…… 小厮看着沈知意沉如滴墨的脸色,心想更难听的他都还没说呢,公子就气成了这样,若是讲了公子不得气晕? 比如:公子被靖远侯压在宫道上,官袍被撕烂,靖远侯伏在他身上予取予求…… 再比如:公子被靖远侯弄得哭喊求饶,浪叫声响彻宫道,眼泪口水流了一地…… 最后,那些讲八卦的人还要啧啧两声,说传说中光风霁月的盛京第一公子,原来是靖远侯的身下娈宠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表面瞧着是个洁身自好的正经人,没想到背地里玩这么花…… 沈知意越想越气,一把摔了折断的笔杆,将桌上东西拂落在地。 茶盏砚台摔在地上,乒哩乓啷四分五裂。 小厮跪在地上,脑袋紧紧贴在地上,心中打着噔噔。 早知这样,就不跟公子说了…… 这等子腌臜话委实玷污了公子的耳朵。 沈知意握着拳头,在原地坐了好久,也不能平复下来,只咬着牙在心底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杀了萧晏清这厮,以解他心头之恨! 沈相走进来时,就瞧见从来沉稳内敛的沈知意书房里凌乱一片,他自己坐在案前,握着拳头,脸色黢黑。 见小厮还在地上跪着,沈相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小厮知道老爷与公子有事要说,出门时还贴心地将门拉上了。 沈相看着沈知意问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的晚宴沈相也参加了,宴会结束时,沈知意让沈相让走,沈相也没多问,结果今天就听到了他与靖远侯的传言。 虽说传言离谱,他并不相信,但到底空穴不来风。 昨晚肯定发生了什么被人瞧见了误会,这才传了出这样的谣言…… 他乍一听到都膈应的不行。 靖远侯和沈知意一直是盛京百姓的热议对象。 不过提起靖远侯,那多是轻浮浪荡之类的负面议论。 而提起沈知意,却多是品行贵重、满腹经纶之类的褒义夸奖。 这两个人从来都是毫不相干的。 今天是第一次将两个人提到了一处议论,却是这种比话本还劲爆的污秽传言…… 沈知意可以对着小厮发脾气,却不能对着沈相发脾气,他深吸了两口气平复自己,然后起身朝沈相拱了拱手,“父亲。” 沈相颔首,在旁边坐下,“说说吧。” 沈知意张口就来:“昨晚宴会结束,儿子瞧着靖远侯醉的厉害,想着不日将要共事,便搀扶他走了段路,不知为何,就传成这样……” “中途还碰上了公主,估计是久等不到,专程进宫来寻靖远侯的,将靖远侯交给他之后,儿子便出宫回府,不曾做过什么出格举动。” 听着没有任何问题。 沈相皱眉道:“那些宫人……真是一天吃饱了撑的,这也能传成那样!” 沈知意眼皮低垂,道:“三人成虎,他们总是喜欢捏造一些自己乐见其成的东西。” 第170章 一定要活着回来 皇帝讲话的时候,萧宁下意识往帝后身后瞟了眼,皇室宗亲重臣都在,独不见他。 直到走完形式,她上马率着队伍出城,也没有看到那抹艳色身影。 心底到底有些许失落。 不过萧宁很快将这点子失落抛到了脑后。 私情永远比不过大义。 她早前就已经计划好了,先前往最近的叛军割据地点。 一路发展,一路顺推,收复失地,收编叛军。 出了城,路过十里长亭时,她下意识往那边瞟了一眼,离得远,只隐约瞧见亭子里站着俩人。 萧宁心跳漏了一拍。 她勒马停下。 旁边的许冲问道:“将军,可是周围有什么不对?” 说着还转动脑袋,警惕地朝四周打量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萧宁没说话。 沈知意朝着她望去的方向看了眼,便也看到了亭子里的人影。 他还说呢,今日他怎么没来送行,原来是早早就来这儿等着了。 萧宁喉咙滚了下,道:“你们在此稍候片刻。” 说罢,便一夹马腹,朝着十里亭而去。 商曦一直看着那边,瞧着队伍停下,瞧着那神采飞扬的少年郎骑着马朝着自己奔来。 他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动。 看着人越来越近。 来到亭子外,少年郎翻身下马,却站在亭外,不再走近。 四目相对,万籁俱寂。 只有两颗心在跳动着,如擂鼓般…… 最终,萧宁扯了扯唇角,笑着道:“臣还以为公主殿下不会来送行了,怎么站这里?若是臣没有看到……” 萧宁说着顿住,他在这里送行,压根就没想让自己看到…… 商曦的确是这样想的。 在他看来,萧宁是厌恶着他的,至少目前是嫌恶端慧公主的,他不想去她面前,惹她生厌。 只要站在这里,送她一程就好了。 商曦眼眶忍不住发酸,却还是跟着扯了扯唇角,“城里拥挤,本宫来这边瞧一眼就好,你快回去吧,别让大军等久了。” 说着话,他眼睛更红了。 萧宁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又握,最终还是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拥进怀里。 “别担心……” 她哑声道。 商曦怔怔的,半晌才抬手,紧紧回抱住她。 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 他闭上眼,将脸埋进她颈窝。 有湿热的液体打湿衣领,渗到她皮肤上。 萧宁似乎被烫了下。 在背上双手越箍越紧的时候,她终于抬手,推开了他。 看着他双眼泛红含泪的模样,她的心也跟着揪疼,但最终也只是抬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残泪。 “哭什么,不相信我的实力啊?” 她语气轻松。 商曦隔着泪眼看她。 那双杏眼里似乎藏了什么情绪,可待他眨去眼底水雾,再细看时,却只看到她双眸炽热明亮,似燃着簇簇星火。 商曦克制住自己汹涌的情绪,“谁哭了,本宫只是……风沙太大,迷了眼。” 萧宁也不拆穿他,笑了笑,“公主快些回去吧,臣……也该走了。” 商曦点头,亦笑了下:“快去吧。” 萧宁又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亭子,翻身上马。 商曦下意识向前跟了两步,手掌扶在朱红檐柱上,喊道:“萧宁,一定要活着回来!” 自爱上她的那刻起,别的什么都不如她的命重要。 马上的少年郎回头,眉眼灿烈如骄阳。 风猎猎,他听到她说:“遵命!” 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我会收拾好旧山河,平平安安回到盛京。 与你共缔盛世…… 到时候便与公主坦白一切吧,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算了,他后院那么多男宠,估计是接受不了女人的,不过也没关系,当君臣挺好的。 她会护着万民,也护着他,直到生命终结…… 这份爱意,就这样深埋心底吧,不必见光。 萧宁回到队伍的时候,许冲咧着嘴凑上去,“将军,亭子里是谁啊,您以前的老相好吗?” 官道距长亭挺远,这边只能隐约看到那边有人影在。 甚至连身形都看不真切。 也就萧宁和沈知意能一眼认出来那人是谁。 萧宁睥他一眼,“别胡说八道。” 随即抬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行。 马蹄哒哒,奔腾前行,她偏头,又朝那个亭子看了眼。 商曦还站在亭中,保持着扶着廊柱的动作。 他看着萧宁骑着马回到队伍里,看着大军开拔,继续前行,奔赴战扬。 直到大军裹挟着扬起的黄土,消失在官道尽头,商曦才眨了下眼,站直了身子。 保持一个动作太久,肢体变得僵硬。 他身形晃了下。 芙蓉连忙上前扶住他,担忧道:“殿下您没事吧……” 商曦摇头:“无事。” 他任由芙蓉扶着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等待身体恢复正常,他走出长亭,上了马车,两人往盛京城而去。 萧宁奔赴她的战扬。 他也要奔赴他的战扬了。 他会做的很好很好,让她在外行军,没有后顾之忧。 …… 兵马疾行,离盛京城越来越远。 繁华落尽,山河萧索。 明明正是该丰收的时节,可目之所尽处,农田被践踏,路边可见饿殍横尸。 尸体被鸟兽撕咬,简直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萧宁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其他人就惨了,虽说她带的都是些当兵的,可这些人常年蜗居在繁华的盛京城,即便见过尸体,也没有这样恐怖恶心。 顿时“呕”声一片。 沈知意更惨,他是正儿八经的贵公子,这样的世面见的还不如士兵们多。 乍一看到,只觉头皮发麻。 恶心的翻身下马,两步走到路边,扶着树干呕不止。 对于众人的反应,萧宁没什么反应。 甚至还贴心地下令:“瞧着大家这副模样,是走不动道了,传令下去,让大家就先在此休整片刻。” 李远白着脸道:“将军,要不还是往前再赶一段路吧,在这儿大家估计也没法休息……” 萧宁看向李远:“你觉得再往前,就没有这样的景象了么?” 李远:“……” 是啊,狼烟四起,越往前距离战区越近。 只怕像这样的尸体,只多不少。 他们必须适应…… 第171章 这也能吃得下去…… 快到正午了,这个时间休整,就意味着该起锅做饭了。 可这遍地残尸,谁能吃的下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都没做饭的打算,只找了远离尸体的地方,坐下来休息缓解。 偶尔喝口水,压一压那股子恶心感。 萧宁也没勉强他们。 不吃就饿着吧。 再往后走,这样的扬面只多不少,他们总得适应。 现在就当是脱敏训练了。 萧宁下了马,从马鞍上拿了水囊和干粮,走到一块石头边坐下,咬着饼子吃起来。 士兵们见到,仿佛见鬼一般,直愣愣盯着萧宁,对她越发敬畏。 “将军真牛,这也能吃得下去……” 沈知意吐的脸色煞白,他扶着树转头,就瞧见萧宁坐那儿面无表情地啃饼子。 沈知意:“……” 他打量着萧宁,十分不解。 要说起来萧宁也是锦绣堆里长大的贵公子,与他不应该有太大分别才是。 可她面对残尸断臂……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甚至还能就着这股子尸臭味儿,面无表情地吃东西。 这像是自小长在盛京城的贵公子该有的反应吗? 分明只有见惯了尸山血海的人才会有这样平淡的反应。 萧宁感受到他的视线,倏然转头,与他目光撞在一处。 她朝沈知意扬扬手,笑道:“沈监军老偷偷看我作甚?你可是监军,想正大光明看,我还能不给你看吗?” 沈知意:“……” 周边兵士已经看着他开始嘀嘀咕咕了。 原本煞白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他几步走到萧宁面前,此刻愤怒大过恶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不少。 “萧将军,你我如今是并肩作战、交付后背的袍泽,还请将军说话注意分寸!” 萧宁咬着饼子看他,神色戏谑。 “哦,那么请问沈监军方才偷偷看了我那么久,又是什么分寸?” 沈知意:“……” 沈知意深吸了口气,解释道:“这边残尸遍地,尸臭味浓重,大家都恶心的吃不下东西,唯独萧将军吃得下去,我想向萧将军请教一二。” 萧宁胳膊搭在膝盖上,侧着脑袋,似笑非笑看他。 沈知意:“……将军这是什么眼神?” “我打小糙人一个,可不像沈监军,娇花一朵。” “沈监军这样娇贵的人物,就该待在盛京城的锦绣堆里享福才好,干嘛非得跟出来吃苦受罪?” 沈知意:“……” 一时竟分不清她是在羞辱他,还是想套话。 沈知意看着她,微笑反击道:“萧将军这话说的,您是侯府世子,如今更是贵为侯爷,说起娇贵,恐怕某不能胜将军一二。” “武将比不得文臣,糙着呢!” 萧宁说着,又咬下一口饼子。 “将军说的对!沈监军吃不下就一边待着去,可别影响我们将军胃口!” 许冲也拿了张饼,屁颠屁颠跑过来,坐在了萧宁旁边。 “将军,你腿收收,给我均点位置啊。” 萧宁:“……这么大一片地儿,你非得挨着老子坐?” 许冲:“这不就你屁股底下有石头吗?别小气,都是弟兄,一起坐嘛。” 萧宁:“……” 她到底还是收了收腿,给许冲留了点位置。 许冲这厮接受能力很强,刚还扶着树吐,这会儿便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萧宁挺佩服他。 见许冲都吃起了东西,李远便也忍着恶心,拿了张饼子开始吃。 就这样,很快有半数的人吃起了东西,还有半数的人实在恶心的吃不下。 简单吃完之后,萧宁又下了一道命令。 将这些残尸垒起来烧了。 将士们:“……” 不是,就看一眼都恶心的吃不下饭,你现在让人搬? 但萧宁也不多说,身先士卒开始搬了。 将军都搬了,他们还能怎样?跟着搬呗…… 沈知意:“……” 见所有人都在搬,他便也咬了咬牙跟上去。 他若不一起搬,萧晏清看了又要嘲讽他娇贵了! 更何况,他若不与士兵同甘共苦,日后若要夺权,如何能叫人信服? 说实话,看着沈知意一块来搬尸体,萧宁还有点意外。 再看他一边搬,一边呕的样子,萧宁又有点想笑。 “沈监军,你要不还是一边歇着吧,小心给你造成心理阴影了,日后回去该要应激了。” 沈知意作为监军,不必上战扬,没必要搞脱敏训练。 萧宁一片好心,然而听在沈知意耳里,就是她在嘲讽自己娇气。 沈知意青着脸瞪了她一眼,“不必!” 萧宁:“……” 行吧,爱咋咋地。 人多力量大,尸体很快被堆放在一处。 尸体腐烂产生了尸油,搞了柴禾过来引火,很容易便烧了起来。 萧宁下令让一队人先留在这里看着,避免火势蔓延,其他人则继续行进。 许冲勒着马跟在萧宁身侧,问道:“为什么要将这些尸体烧了?” “尸体腐烂滋生细菌,万一有瘟疫蔓延,那可就遭了。” 沈知意意外地看了萧宁一眼。 他学识渊博,读史时便发现了这一情况,摸索出些门道,但也一知半解。 没想到萧宁竟说的如此清楚直白。 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萧宁感受到了沈知意的视线,她侧目瞧了他一眼,心中无语。 这姓沈的老偷偷打量她,是在寻找她的薄弱点吗? 算了,暂且随他吧,看看他能发现什么。 等他真发现了什么,那她就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这一路过去,只觉人迹罕稀,好不容易碰见个人影,对方一见他们就跑。 萧宁示意许冲去将人逮过来。 许冲身手好,很快便将人带到了萧宁面前。 瞧着是俩兄妹,瘦瘦小小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几乎遮不住身体。 俩人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男孩还勉力挡在女孩面前。 萧宁看的心酸,叹了口气,翻身下马,拿出两张饼递给俩孩子。 俩孩子不知道多少日子没吃饭了,一看到饼眼睛都亮了。 在萧宁递过来时,便迫不及待抢过去,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小姑娘噎的直翻白眼,却还是拼命往嘴里塞饼子。 “慢点吃……” 萧宁拿出水囊递给她,一边帮她拍背,一边喂她喝水。 第172章 好像只有他在意…… 萧宁问道:“你们俩在此处做甚,家里可还有人?” “没人了……” 女孩说起这个,眼眶就蓄满了泪。 男孩搂紧了妹妹,目光在萧宁等人的甲胄上扫过,低下眼,条理清晰的将他们兄妹为何在此的原委道来。 他们家本来还算富户,逃难途中遇到匪寇,父亲族人被杀,母亲和几名姐姐被匪寇掳走,他们兄妹二人躲在族人尸体下,才捡了一条命。 萧宁摸着腰间的佩刀,目光往四周山脉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了一处地方。 “看来那边就是匪寇的巢穴了。” 男孩闻言眼神亮了亮,“大人您可是要去剿匪……” 萧宁看了眼男孩,心想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很会借势。 不过她原也是打算剿匪的。 所以萧宁笑了笑,“是啊。” 男孩道:“我这段时间摸清了那边的路,大人若是需要,我可以给您带路。” 这话一出,萧宁倒是有些讶异了,这孩子也就十二三岁吧,一个人就摸清了匪寇巢穴的路…… 她打量了男孩两眼,道:“先说说看。” 男孩便将自己摸到的上山路线告诉了萧宁。 包括哪条路上岗哨多,哪条路上岗哨少。 萧宁听了也没尽信。 反正天色也晚了,她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安营扎寨。 待夜色深了,萧宁让李远留下看家,自己则领着包括许冲在内十名身手好的,往山上摸去。 上山的路线及岗哨情形与男孩说的大差不差,只是他可能摸得不够深,再往里好些个岗哨都没有说到。 摸到匪窝之后,她简单安排几句,几人便分别朝相反方向而去。 半刻钟后,几人陆陆续续回来,在定好的地点碰面。 交换完情报之后,又摸黑回来了。 李远还在营帐里等她,见人回来,松了口气,立马大步迎上去。 “怎么样?” “基本情况摸清了,明天休整一天,晚上攻山剿匪。” 萧宁说着拎起水囊喝了两口水。 “明天白天我们商议作战方案,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众人应声离开。 沈知意的营帐距离萧宁不远,这边的动静他听的分明。 不过他也没在意。 白天看萧宁那模样,就知道她要剿匪。 虽说出来是为了平叛,这些匪寇杀人如麻,亦是需要被清剿的对象,能顺手解决了最好,不然后面发展壮大成势了,他们还得调头回来打。 第二日商量作战方案的时候,并没有避着沈知意。 听着萧宁那些新奇却实干的战术,沈知意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这就是天赋异禀么? 镇北将军的血脉这么好,不学无术那么多年,即便有装的成分在,那也是实打实荒废了不少光阴,这才入京畿大营一年,就有了这般能耐…… 或许,平叛结束后,他们也不必你死我活,就像…… “沈监军?” 有人突然喊他,沈知意回了神,便径直对上了萧宁含笑的眼神。 不光萧宁,围在四周的几名将领也都看着他。 这让沈知意有些尴尬,搞得好像他在窥视萧宁一样…… 沈知意解释:“萧将军的战术很是新奇,沈某听的一时失神。” 许冲切道:“原先听到外面的传言我还不信呢,没想到啊没想到,沈公子竟然……喜欢我们将军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别不好意思承认……” 李远拍他一巴掌,“别乱说!” 说罢转头,朝沈知意抱了抱拳,笑道:“沈监军,这厮脑子有坑,您别介意。” “刚刚喊您,是想告诉您,我等晚上随将军攻山,还请您坐镇中军。” 沈知意因为刚刚许冲的话,脸色不太好。 原本他已经努力将当初宫道传言抛到了脑后,这个混账非要提醒他想起! 那段传言堪称他的黑历史。 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也不想再回忆起…… “沈监军?” 李远喊。 沈知意冷冷看他一眼,又将目光看向一边一副看好戏模样的萧宁。 她也是谣言主角之一,这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派是什么意思! 好像只有他在意…… 也是,这厮本来就是个厚脸皮的浪荡子。 这点传言于她而言,不痛不痒。 他看着萧宁,冷笑了声,“萧将军,你我同级,有什么军务,不该你亲自跟本官商议么,让属下代言是什么意思?” “怎么,萧将军觉得本官不配让你开此尊口?” 萧宁捏着小旗杆,似笑非笑:“沈监军,刚刚本将军喊了你三声,你一声不答,又是何道理?” 这题许冲知道。 并抢答:“他看将军你看的入神了!” 沈知意想杀了这个莽夫。 自从跟着萧宁出来,三天两头受气,受萧宁的就算了,还要受这个叫许冲的。 “萧将军,你就是这么带兵的?” 萧宁反手就拍了许冲一巴掌:“快给沈监军道歉,有时候实话也不能乱说啊,不然有些人会破防的。” 许冲拖长音“哦”了声,然后不走心地朝沈知意抱抱拳头,“抱歉啊沈监军,我不该随意戳破你心思的。” 沈知意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先前在想什么? 他与萧晏清,势同水火! 合作不了一点! 若有机会,他一定要杀了这厮泄恨才是! 萧宁看着沈知意这样就想笑,但她忍住了,“行了,若无异议,就此散会,下午都好好养精神,晚上攻山!” “是!” 几名将领应声。 将领们出去了,沈知意还站在在原地。 萧宁:“……沈监军,你该回去了。” 沈知意没回去,反倒往萧宁跟前走了几步。 “萧晏清,我们谈谈。” 萧宁:“谈什么?” 沈知意道:“我们如今是可以并肩作战、交付后背的同袍,希望你以后可以约束自己,也约束将士,说话做事不要太过分。” 萧宁:“沈公子,讲讲道理,行伍之人说话是耿直了些,但你老盯着我看,属实容易让人误会啊。” “人有时候吧,还是要找找自身原因的。” 沈知意:“……谁盯着你看了,我只是在发呆!” 第173章 攻打山寨 沈知意:“……” 自然是因为他在观察萧宁。 但这话他不能说。 沈知意放下了身段,“以前……姑且算我的问题,我以后注意,还望萧将军日后也能约束部下,不要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萧宁却没打算顺坡下驴,“以后沈监军少对着我发呆,就不会有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说起这个沈知意就来气,“若不是你在宫道上……哪里会有人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萧宁摸摸下巴,眼神戏谑地扫沈知意两眼:“说起来……我记得当初好像是隔壁那位大人扶我的,为什么与我传出流言的反倒是沈公子你?” 沈知意:“……” 他是看出来了,这厮压根不觉得她部下说话有问题! 在这儿和他装什么装? 她要是不记得当时宫道上发生了什么他去死! 占了他的便宜,还在这里装傻! 他早晚有天要杀了这厮! 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沈知意冷冷看了萧宁一眼,甩袖转身,大步离开大帐。 萧宁看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装货! 这大袖子甩给谁看啊…… 夜晚很快来到。 萧宁带了八百人,擦黑往山上摸去。 摸到第一道岗哨,萧宁做了个手势。 唰唰唰—— 几道破空声响起,站哨的匪徒听到响动,正转身要查看情况,便被箭矢刺穿喉咙。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匪寇老窝。 此时夜已深,寨子里安静极了,只有萧宁等人刻意压轻了的脚步声。 萧宁做了个手势。 八百人瞬间分散成十个小队伍,朝四处散去。 那些人在睡梦中,便被冰凉的刀刃抵在了脖子上,惊醒后还不等嚎叫,就被用烂抹布堵住了嘴,随即用根麻绳串珠子似的将他们一个个串起来。 因着萧宁要活捉,所以难免会闹出动静,这点动静在安静的夜里足以惊醒其他人。 有灯火摇晃亮起。 惊醒的匪首着急忙慌穿上衣服出来,对上的是密密麻麻的箭尖。 持弓的人穿着甲胄,明显是官兵。 初逢乱世,天绝人路,他无奈之下,拉了一帮弟兄上山,烧杀抢掠,迅速成势。 在这山上,他跟皇帝没什么区别。 有美酒,有女人,有粮食,外面的纷乱与他们无关,他们也不想参与,只想偏安一隅! 可这样的神仙日子才过了几天,朝廷就派人来剿匪了? 那么多的义军不管,来他这小旮旯来…… 匪首有心想反抗,但被无数箭矢对着,他咽了咽唾沫,终究没敢再动,必输的局,他不想在死前还被射成刺猬,太难看了…… 这时候,萧宁出了声:“都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清越的声音在夜空响起。 原本还举着武器试图与官兵硬碰硬的土匪一下子就软了手脚。 他们当土匪也是为了活。 如今对上正规军,他们的挣扎也就让他们迟死一会儿。 既然放下武器可以有一线生机,他们便也就不再挣扎了,万一可以得到这一线生机呢…… 很快,士兵们将投降的匪寇赶到了寨子中央的空旷扬地上。 匪寇合起来也就几百人,更多的是女人、孩子…… 萧宁没让他们将女人孩子往过来带。 “将军,这些人怎么处置?” 士兵们看着她,不理解她为什么不让直接杀掉。 匪寇们也看向她,月光下,少年人一身甲胄,面无表情也好看的紧。 可这样的人,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们紧张地等着判决结果。 萧宁朝李远耳语几句,李远讶异看她两眼,然后抱了抱拳,下去安排人将这些人分开问询。 犯奸淫者杀无赦。 屠戮无辜者杀无赦。 劫掠百姓钱粮者杖五十。 未犯此三项者,编入军队,待遇与他们齐平。 至于杖五十不死者,亦编入军队,只是一应待遇从简,可戴罪立功。 他们人多,到天明时,已经统计完毕。 大部分人先前是本分农户,有妻有子,即便落草为寇,作为小卒,也没有机会犯奸淫罪,毕竟好姑娘是要留给当家的。 至于杀人放火……他们也没那个胆子。 也就跟着壮壮声势、打打下手,运送粮食财物。 一小部分人……也就是寨子里当家做主的匪首集团。 他们奸淫少女少妇无数,甚至如今强娶的妻妾也是曾奸淫过的女人。 萧宁让人去问过那些妇女的意见,只有极少部分说对方待她挺好,想继续与对方过日子,大部分女子都尖叫着要杀了这些匪寇。 将一切明确之后,萧宁便示意士兵行刑。 哀嚎声响彻山寨。 砍头的砍头,杖刑的杖刑。 只有更一小部分人因为才上山,手上还没来的及沾血,此时便站在一边,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个血腥扬面。 因为听着萧宁要将这些人编入军队,士兵们打的时候收了点儿力气,痛是够痛的,却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到难以行走,甚至伤重致死。 许冲走到萧宁面前,不解道:“将军干嘛要将这些乱贼收入麾下啊?” 萧宁道:“叛军割据城池,发展迅速,你觉得我们不多发展点儿人,拿什么跟叛军打?” 许冲:“不还有我们嘛……” 萧宁无语道:“行了,一边凉快去!” 杀完罚完,萧宁又给他们甜枣:“诸位入军后,以军功论英雄,若是日后取得战功,未必不能封侯拜相,福泽子孙!” 原本对她生了恨意的匪寇听到这话,皆是一愣。 他们这样的人,也会有机会封侯拜相,福泽子孙吗…… 别说他们狠狠心动了,就是他们的妻子儿女也心动了,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们又怎会愿意落草为寇呢? 他们都是为了活着啊…… 如今山寨被剿,本以为就要这么死了,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小将军竟然愿意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甚至改变命运的机会…… 虽说打仗或许会死,但……万一呢? 万一自己就活下来了呢? 万一自己能立下功勋,福泽子孙呢? 意外和战功,哪一个会先来,谁都说不准…… 他们如今也就这样了,何不信一下这个人,她看起来是如此可信…… 和那些当官的一点都不一样。 第174章是我瞎操心了? 可她将她们的命看在眼里了,甚至将奸淫女人的匪寇们处以死刑。 萧宁给了他们时间安顿妻小,至于他们寨子里劫掠来的财物?那必然是充公了,当然,也按照人头预算,给妇人们分发了盘缠。 大部分妇人都是被劫掠上来的,她们自然要下山回家,即便家里人已经不在了…… 也有人对萧宁的判决是不满的,她们想让这些害她们家破人亡的匪寇全都去死! 管他手上干净与否,最好将这个寨子烧掉,将所有人连同他们的子女一同烧死才好! 可她们不过一叶浮萍,难道还能奢求朝廷将领因为她们而改变决定?就算奢求了,恐怕也不过自取其辱…… 那些妇人离开时,有人恨恨看了眼萧宁。 萧宁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许冲气的够呛。 “她们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将她们解救出来,不敢当一声谢,白眼以对是何道理!” 萧宁叹口气:“咱们是将她们解救了出来,但她们的亲人却是因这些匪寇而亡,她们想这里所有人死的,可我们却留了这些人一命,她们如何不恨?” 许冲哑火了。 萧宁道:“世道乱成这样,人人都想活着,是非黑白已经说不清了,恨便恨吧,我们当今之计是尽快平叛,制止这扬无休止的杀戮。” 许冲闷闷“哦”了声,自从出了盛京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逐渐颠覆他以往的认知。 原本想着乱世建功勋,可出来看了乱世惨状,他宁可永远做一个京畿大营的小兵,每个月就领那几两饷银,年龄到了便回家种地,再娶了小媳妇,生两个孩子热炕头。 将这边安排妥当之后,萧宁便带着人下山。 在山脚下看到前日遇到的那俩孩子被一妇人紧紧搂在怀里,三人抱头痛哭。 旁边还站着两名少女,正在袖子擦拭眼泪。 看来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娘亲和姐姐了。 萧宁收回视线,继续率军前行。 男孩看到萧宁,立马从娘亲怀里出来,扑到萧宁脚边,磕头道:“多谢将军救出草民的母亲和姐姐……” 萧宁:“……不必谢,你们既已母子团聚,就早点去投奔亲友吧。” 他们的母亲和姐姐刚刚还瞪过萧宁,此刻都有些讪讪的。 听男孩说,他们都快饿死了,正巧遇到这些兵士,吃了这小将军施舍的饼子,才得以保全性命。 妇人攥着衣角,过来朝萧宁微微俯身,行了一礼,“多谢将军救我孩儿性命。” 萧宁避开她的礼,“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眼见萧宁就要走,妇人忙道:“妾身乃庐陵王氏女,夫家是酉阳孙氏,将军若能派人护送妾身家小前往庐陵娘家,妾身必以千金酬之。” 萧宁道:“抱歉,我等身负皇命,讨逆平叛,接下来的路还得靠夫人自己走。” 萧宁说罢朝她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妇人看着萧宁离去,咬牙气道:“我已言明姓氏,他竟不愿施以援手!” 男孩握住她手,安慰道:“他们自南而来,正好经过庐陵,瞧这位将军行事风格,想来咱们南去这一路会比较太平。” 乱世之中,任你姓甚,也不能免难。 甚至那些叛军,专挑大族劫掠,他们喜欢大族的金银、粮食,以及娇养长大的姑娘…… 女孩这时也过来,握住她另一只手,摇晃两下,“哥哥说得对,娘,我们快些走吧,早点去舅舅家~” 妇人见儿女这样说,只好咽下气,转身带着他们往庐陵去。 至于名节已失…… 待将儿子幼女送往庐陵,她自会带着长女侄女一同赴死。 萧宁带人回到临时搭建的营地。 “找军医过来,给这些人医治伤势,三日后,继续赶路。” 李远闻言吩咐下去。 很快几名军医都赶了过来,都是有些年纪的,只有…… 萧宁看了眼低着脑袋跟在几名老军医身后的年轻军医,瞧起来又瘦又小,像是营养不良。 当初军医名册她是过目了的,是有名很年轻的军医,叫陆离,好像二十二岁来着。 可这人怎么瞧着跟小孩似的? 据她所知,大雍的军医职业也是世袭的,压根不存在家里吃不起饭的情况,所以……天生的? 萧宁看几名军医进去为伤患清理伤口,这名叫陆离的军医虽然身材矮小低着头不多话,但处理起伤口来动作老练,可见是有真功夫的。 萧宁收回目光,转身回往自己营帐,路上碰见走过来的沈知意,萧宁没想理他,可他却拦住了萧宁的去路。 “听说你将那些匪寇编入队伍了?” 萧宁点头,“对啊,沈监军有意见?” 沈知意:“……这些人土匪出身,干的是烧杀抢掠的行当,你就不怕带坏军中风气?” 萧宁:“我敢要,就不怕这一点。” 沈知意:“……是我瞎操心了?” “知道就好。”萧宁抬手拍拍他肩膀,笑道:“行了,昨夜辛苦沈监军了,快回去休息吧。” 沈知意被拍的僵了下,面色难看地后退了一步。 萧宁:“……” 她浑不在意地收回手,回了自己营帐。 经过三日休整,大军开拔。 至于那些还伤着的匪寇……哦不,现在应该叫新兵。 他们自然是咬着牙跟着了。 不过他们本就没伤及根骨,再加上三日休整,如今这般赶路,无非就多受点苦罢了,要不了命。 他们能活下来,已经是将军法外开恩了。 如何还敢奢求其他? 是的,趁着这三天,萧宁好好给他们上了节思想课。 本就是才落草不久的小卒,还是本分小农思想,萧宁简单讲了讲,就让他们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萧宁趁机又通过讲故事的方式,宣扬了一番新思想。 给他们听的一愣一愣的。 一边的士兵都习惯了。 在大营的时候,萧宁就经常给他们讲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刚开始,他们就当个乐子听了。 时间久了,就觉得她讲的东西好像还挺有道理。 尤其是那句什么“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初听简直是大逆不道。 后面再琢磨,是啊,为什么他们就一定要将君主看做天呢? 他们所效忠的君主尚且还将他们看做草芥呢。 第175章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有时候讲些新奇的故事,潜移默化地宣传新思想,有时候则会教他们一首壮志昂扬的军歌。 教会之后,便是千人大合唱。 啧,好听呢。 听的在扬之人无不壮志昂扬,想立刻就赶赴战扬,与敌军痛快厮杀一番! 黑夜里,他们的眼睛映着篝火,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萧宁看着他们,唇角轻轻勾起。 沈知意看着这样的扬面只觉得心惊。 他们看着萧宁时的眼神,是那样的信赖、敬重……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感觉自己也在被同化,有时候他竟然会觉得萧宁讲的那些歪理很有道理。 譬如她那句:“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某一姓的天下。” 初听觉得她过于放肆,可后来想想,岂不如是? 自史书记载以来,天下改朝换代多少次,没有那个皇朝能屹立不倒,就是那些世家门阀,也是此消彼长…… 再譬如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当时是她与士兵们闲谈时说起的,他路过时听到。 那一瞬,只觉有惊雷在脑中炸起,又蔓延至四肢百骸,胸口似被什么东西填充塞满,让他整颗心发胀发痛…… 沈相总是告诫他诸多,他为他设定好了路线,让他沿着那条路走,攀登至顶峰。 可是……那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这些年,他习权术、读史书,每日的课业都排得很满很满,不敢懈怠一刻。 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他以往的信念轰然崩塌…… 萧宁感受到那道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视线,皱眉转头,刚好与沈知意碰上。 萧宁有些无语,她不理解沈知意整天盯着她看什么看,想看出个花来啊? 就算她有弱点,难道还能挂脑门子上让他瞧见? 堂堂盛京城第一公子,就这? 跟个神经病似的! 她面无表情地和沈知意对视。 喜欢看是吧? 那就看好了! 谁先错眼谁就是王八蛋! 沈知意:“……” 他知道自己的窥视再次被抓包,但这次萧宁却不用阴阳怪气的暧昧言语讥讽他,反倒盯着他看。 沈知意下意识摸了摸脸。 萧宁:“……” 脸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可她还在看他。 沈知意:“……你看我干嘛?” 萧宁不语,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然而沈知意不仅没感觉到冷意,甚至觉得她那双杏眼被火光晕染的竟有些温柔。 这扬对视游戏终究是沈知意先败下阵来。 他错开目光,看向一边依旧高歌的将士们。 只是心头微微发热。 是面前的篝火太旺了吧。 沈知意往后坐了坐,远离篝火。 这一路下来,萧宁一行人又收拾了几个匪寨,行至云州时,队伍已经壮大至七千多人。 云州三个月前被叛军攻占。 这里便算是他们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战扬。 她眺望远处,安排将士先安营扎寨,不要惊动州府里的叛军。 毕竟这是攻城战,他们人数还少,强攻讨不到便宜的。 冬至已过,北风呼呼的刮,吹的将士们皮肤皲裂,好在没下雪,不然更冷。 士兵们一边搓手,一边搭帐篷。 七千人算不得多,此处又有山峦遮挡,若不过来搜查,单从城内往外看,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帐篷搭好之后,萧宁等一众将领便在中军大帐开始就收复云州府城,展开了讨论。 许冲一如既往的莽:“要我说啊,直接干就完了!” 李远忽略了他的话,“将军,属下觉得应该先派人入城探探虚实,再做打算。” 其他几名将领附议李远的说法。 他们若是七万人,别说直接莽了,就是带兵围城,也能给他们困死,逼的他们破釜沉舟出城一战,可他们就这点人,怎么直接干?拿命干吗? 萧宁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李远,满意的直点头。 “既如此,明日本将军便乔装一番,入城查探。” “不行!” “你不能去!” 李远和沈知意同时开口。 李远道:“将军,查探这事属下带人去就行了,您是我们的主心骨,要坐镇中军。” 沈知意也附和道:“此举完全是羊入虎口,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大军该如何是好?” “这是真正的叛军巢穴,若是发现了你们,那便是关门打狗,这里与先前那些匪寨不可同日而语。” “依本官愚见,将军最好训练一支斥候队伍,专程打探消息。” 萧宁:“……” 诚然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 但萧宁还是拒绝道:“这不是在训练呢么,我每次带的那几个人,这次再带带,或许就能出师了。” 沈知意还是不同意,“你是主将。” 萧宁:“对啊,我是主将,我怎么安排,你们听着就是。” 说着转向李远,“本将军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李远抿抿唇,道:“绝对服从您的指令,您不在,属下便是这一军主将,若是……若是您战死,属下便接替您的职务,继续平叛,若是属下战死,便由张志接替……” 萧宁笑了,“对嘛。” 沈知意还想阻止,被萧宁一个眼神瞪回去,“沈监军,你要是再多话,我就把你绑起来。” 沈知意:“……” 于是,在某天清晨,萧宁领着几名乔装打扮的将士,混进了云州城。 约定好了见面时间地点,几人便分开了。 城内很是萧索,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上有少许行人路过,俱是脚步匆匆。 街道上有不少商铺开着门,但除了米面行,其他商铺压根没人买东西,而米面行的粮价……高到离谱。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儿,时不时钻进她鼻腔。 路上偶然有叛军队伍路过,萧宁快走几步,踏进一家商铺避开他们。 萧宁踏进的商铺似乎是卖胭脂水粉的,满货架的瓶瓶罐罐。 守店的是个少妇,见有人进来,神情麻木地看过去。 萧宁随手捏起一只盒子,拿到女人面前,“姐姐,这个多少钱?” 女人看了眼她手里的货物,道:“原本要一两银子的,你若诚心要,给十文钱就行。” 萧宁:“……” 她从身上摸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 第176章 无名之辈罢了 女人拿过银子,咬了咬,见是真的,便面无表情揣进怀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萧宁:“……”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女人道:“既然钱货两讫,公子便快些回家去吧。” 萧宁见女人一点交流欲望都没有,也没有勉强,将胭脂盒子往怀里一揣,就出了店门。 不远处的巷口,一个挎着篮子的女人被三名叛军拉拽着。 女人哭泣求饶,却转化成他们的兴奋剂。 叛军嘻嘻哈哈笑着,动作愈发放肆。 路上的行人脚步愈发匆匆。 萧宁收回目光,从另一侧,拐进了巷子。 循着声音,在交杂的小路穿梭。 女人被拖到墙角。 她拼尽全力反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却如蜉蝣撼树,惹得他们越发兴奋。 胡乱抓打的双手被他们以扭曲的姿势压在墙上。 他们像野兽一样伏在她身上,粗暴的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喉咙里发出闷喘和笑声。 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她绝望的嘶吼,无助的求饶…… 可这些畜生并不肯放过她。 亵衣被撕开,寒风刺破皮肤,吹进心里。 眼泪从脸颊滑落。 她闭眼,彻底放弃了挣扎,宛如一条死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行…… 忽然,有温热的血液溅在她脸上。 男人的哼声短促而惊恐,随之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 游移在身上令人作呕的触感消失。 一件带着淡淡皂角气味的外袍落在她身上,将她暴露在外的身体遮盖住。 女人恍惚抬头,自凌乱发丝间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年轻人。 杏眼薄唇,清瘦如竹。 年轻人手里握着一只被布条缠的只露出刀刃的匕首,刀尖正往下滴着鲜血。 她目光下移。 地上躺着三具尸体。 正是方才欺负她的三名叛军。 女人忽然哭起来,声音被压抑着,只能听见低低的呜咽,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又恶心,又害怕。 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她干呕起来。 萧宁擦干净匕首收起来,蹲下身轻拍女人后背,安慰道:“没事了,别害怕。” 她的触碰让女人应激般后退。 萧宁收回手,“抱歉,你先平复平复,我将这几具尸体处理一下。” 说罢,便起身将几具尸体拖走。 女人看着萧宁远去的身影,连忙起身用外袍裹紧自己,跑两步跟上她。 萧宁看了眼跟过来的女人,道:“快些回家去吧。” 女人道:“还没问恩公大名。” 萧宁道:“无名之辈罢了。” 见萧宁不想多说,女人也没再多问,看了眼周围路况,道:“前面有个枯井,将尸体扔进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萧宁想了想,点头。 女人连忙带路,来到了枯井边。 萧宁将三具尸体下饺子似的,扔进枯井。 女人忙去远处搬了块大石头来,她搬的吃力,萧宁大步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石块,盖住了井口。 做完一切之后,女人靠在井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心里既觉得害怕,又觉得畅快。 萧宁想了想,问她:“方便和我说说现在城中的情况吗?” 女人看了眼四周,道:“这些贼寇时时都有人巡逻,不若恩公先跟我回去,坐下吃杯茶,听我慢慢跟您讲。” 萧宁点点头,若是被叛军撞见,确实麻烦。 “那……恩公能不能先陪我过去捡一下篮子,篮子里有刚买的糙米……” 萧宁自然没什么意见。 两人又回到最初的地方。 女人将自己被撕碎的衣服捡起来,一块塞进篮子里,又将撒在地上的糙米拾起来装好。 便拎着篮子,带着萧宁往自己家去。 回到家,将藏在地窖里的孩子带出来,又去厨房烧了壶茶水。 “恩公,喝口茶润润喉吧。” 女人给萧宁倒下一杯茶来。 萧宁接过杯子,却只握在手里,目光瞧着一边趴在地上玩土的小男孩。 “孩子几岁了?” “三岁了。” “家里就剩你们俩了?” 说到这个,女人眼神又黯淡下去。 她沉重地点了点头,“三个月前,叛军攻进来的时候,他在街上,被一枪刺死了。” 萧宁:“节哀。” 女人低着头沉默了会儿,忽然抬头问道:“恩公,你说……朝廷的人会派兵来收复云州吗?” 虽说帝王昏聩,朝廷乌烟瘴气,但老百姓勒紧裤腰带还能过的下去,可现在…… 叛军不讲道理的。 他们只顾着自己舒服。 叛军攻入城那日,奸淫掳掠,那是一扬血色的狂欢。 他们脚下踩着成堆的尸骸,笑的开怀。 鲜红的血水流的满地都是,整个府城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萧宁轻声道:“会的。” 女人面上露出一个向往的笑,眼神也亮了几分。 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跟萧宁讲了。 萧宁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梳理着她讲的内容。 叛军的主流团体是群翠山上的土匪,趁乱起事,杀进云州城。 他们冲进云州城,杀了知府,占据了府衙,见府库没有多少好东西,又将矛头对准了城内富户大族。 叛军头子劫掠富户大族,下面的人劫掠普通百姓。 云州城乌烟瘴气。 劫掠完了,又觉得城中萧索,命令所有商铺都开门做生意,以示繁华气象。 可叛军日日烧杀抢掠,街道上连人都见不到几个,生意又怎么做的下去呢? 碍于叛军淫威,他们做的下去做不下去,都得待在铺子里装装样子。 不然难保等待他们与家人的是什么。 至于叛军具体人数…… 见女人说不上来,她也没多问。 回头她亲自去探探。 “叨扰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多注意安全,我也该走了。” 萧宁将杯子放在桌上,站起身来。 女人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闻言道:“那您的衣服……” 她原本是想洗了再还给萧宁的。 可恩公不多逗留,也不愿意告知姓名住所。 “没事,又不脏。” 萧宁接过自己外袍,披在身上系好。 路过小男孩时,见他爬起来,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 萧宁心一软,蹲下来,将小孩揽进怀里,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笑着道:“在家好好听你娘亲的话,不要乱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门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了。” 第177章 将军您好生厉害啊 他们一行十数人,若是去住店,必然惹人怀疑,干脆翻墙进了破败不堪的张府大院。 里头静悄悄的,荒草杂生,偶尔有怪异的鸟叫声响起。 士兵们咽咽唾沫,贴紧了萧宁。 萧宁:“……” 她有些无语,将贴自己最紧的士兵一把薅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你还是个当兵的,怕什么?你这样日后敢杀敌吗?” 楚伍目光在四周划过,低声道:“将军,要不咱们还是出去吧,总感觉这里阴森森的……” 其他几人虽然心里也这样想,但都没表现出来,不像楚伍这般丢人。 萧宁道:“这么冷的天,若是不找个避风之所,半夜就得冻死你,还想探查什么?” “胆儿放正,就是有什么鬼东西出来,和它干一架不就结了?” “横竖不过一死,怕什么?” “咱们出来打仗,不早就做好了牺牲的觉悟么,既然都做好准备了,那你们在还矫情什么呢?” 几人:“……” 仔细想想,也是哈。 萧宁大步向前,几人连忙跟上。 一路过去,找了一间看起来完好的房间,推门走进去。 “啊……” 楚伍下意识就喊,却被同伴捂住嘴。 房间吊着一具干尸,被风一吹,绣花鞋尖在半空飘荡着。 恐怖效果拉满。 萧宁双手合十,朝飘荡的尸体欠身行了一个礼,“抱歉抱歉,无意叨扰,您莫怪。” 说罢便转身出了门,这次几人贴的萧宁更紧了。 萧宁也没再说什么,就这么带着几人又往前走了段路,她伸手,再次推开一扇房门。 楚伍吓得赶紧闭上了眼,过了片刻悄悄将左眼睁开一条缝儿,却见几人已经进去了,他也连忙跟进去。 这间房子也就蛛网遍布,灰尘多些,倒是没再见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们简单将屋子清理了下,便点了烛火,坐下来,互相交换情报。 将所有情报整合在一起,便可以大致推算出云州城叛军的兵力及布防情况。 萧宁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找了节枯枝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待几人聊完之后,便见萧宁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简单的城防图,楚伍惊讶:“将军您好生厉害啊!” 几人纷纷围过去看,看看地上勾画的图,又抬头看看萧宁,眼底的崇拜更甚。 萧宁:“……你们别用那么蠢的眼神看我,好好看,好好学,日后我若不跟着,你们也得会搞这些。” “是!” 几人声音洪亮。 萧宁抬手一巴掌拍在声音最洪亮的男人脑袋上,“……低声些,生怕引不来叛军是吧!” 几人瞬间讪讪低头。 嗓门最亮的张斋“嘘”声道:“对不起将军,属下太激动了……” 萧宁也没有真计较,摆摆手道:“行了,都累一天了,大家凑合凑合休息吧。” 萧宁作为地位最高的人,理所当然地霸占了房间里唯一的床。 看着十几个大男人找了破烂被褥铺在地上,挤在一块睡,萧宁犹豫道:“要不你们也出去找几间空房子住?” 十几个大男人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楚伍道:“我们就爱挨着睡,暖和,而且我们不还得守着将军,保护将军啊?” 萧宁:“……” 保护她?大可不必! 一个个胆小的跟老鼠一样,还保护她…… 忽然福至心灵,萧宁没忍住笑了,“到底是保护本将军,还是你们自己胆小,想来大家心中自有定夺。” 众人:“……” 不是,将军为什么这么牛啊? 刚刚那一幕…… 他们简直不敢闭上眼,一闭眼就是那双飘荡着的蔚蓝裙摆和绣花鞋…… 他们甚至都没敢抬头多看一眼。 挂了三个多月的尸体,他们不敢想得恐怖成什么样。 幸好将军没有随即起兴,让他们挖个坑给她埋了…… 一众大男人互相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温热得体温,才可以忽略掉那恐怖的扬景,勉强入睡。 萧宁看着互相依偎在一起抱得很紧的大男人们,陷入了沉思。 是她上梁不正,所以带出来的士兵都弯里弯气的? 好好的睡觉就是,抱那么紧作甚? 萧宁看不下去,翻个身,面对墙壁睡下了。 翌日清晨,楚伍最先醒来的,眯着眼睛坐起来,朝床上看去,床上竟空空如也。 “将军不见了!” 他喊醒了其他人。 一众男人慌里慌张出门,却瞧见萧宁在院子里挥着铁锹在埋什么东西。 他们松了口气,朝萧宁走过去。 “将军,你大清早的在这儿干什……” 张斋问着话,走近了往坑里一瞟,那不是昨晚看到的那具女尸么,风干的尸体五官以及身体都是完整的,但瞧着却格外瘆人。 还好现在是白天…… 楚伍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微白。 “将军您怎么……” 话没说完,但萧宁知道他想问什么,回答道:“咱们昨晚叨扰了人家,今天就当还情了,让她入土为安。” 几人默了默,有人上前帮着萧宁一块将土掩埋。 收拾完之后,几人拿出自己带来的干粮,简单对付两口之后,就听萧宁的吩咐,继续去外面打探消息,熟悉各处路线。 萧宁则是去了府衙那边,打算看看情况。 叛军到底不比正规军,纪律松散,守卫也松懈。 萧宁轻松就溜进了府衙内院。 避着守卫,在院里溜了一圈,来到了府衙前院,一帮叛军穿着官服坐在堂中,帽歪衣斜,不伦不类。 “哈哈哈哈哈大哥,若是咱们弟兄能夺下皇位,您可要封我个王侯当当!” “这是自然!咱们弟兄个个封做王侯!” “哈哈哈哈哈……” 萧宁:“……” 她都不敢这么自信啊。 萧宁抬起手瞄了瞄,袖弩中有五枚短矢,而正堂也不过七个人,感觉她现在就可以要了这几人性命。 但想想还是算了,先摸清路线,将信传给李远之后,再做打算。 再次回到张府大院,几人又将探查到的情报互相交换,萧宁继续补充那份布防图。 随即震惊,云州城里的叛军竟有三万人之多。 这还只是他们能探查到的部分,探查不到的部分呢? 第178章 将士们,随我攻城! 几人对完最后的情报之后,萧宁画在地上的城防图总算圆满。 萧宁在破败的张府溜了一圈,还真让她找到了尘封许久的笔墨纸砚。 叛军冲杀进来抢的是金银和粮食,没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甚至府中藏书都还完完整整留着。 加水研墨,萧宁在纸上画出一个简易版城防图。 将驻军地点人数以次标明。 弄好之后,萧宁举起纸张,吹干了上面的墨迹,又拿出这一张宣纸,简单写明战术部署,让李远这几天做好准备,焰火为号,随时准备攻城。 萧宁将两封纸叠好装起来。 “楚伍,你将东西送出城,之后留在营地配合李远做好攻城准备。” 楚伍闻言点头。 将东西往怀里一揣,便翻出了张府。 “将军给,刚买的烧饼,还热乎着呢!” 张斋翻墙进来,见萧宁几人都在院子里站着,从怀里取出一袋烧饼,先拿出一个递给萧宁。 萧宁接过,他又给其他人分发。 几人便蹲在院子里吃烧饼。 噎住了就拿出水囊,灌两口冷水。 张府大院废弃已久,为避免节外生枝,他们不能生火,只能这样凑合着垫垫。 …… 楚伍混出城后,便飞快朝营地掠去。 萧宁因材施教,选出的这十几人都是手底下腿脚最好的人,平日训练也着重训练这部分能力,自然,杀敌的训练也没给他们落下。 见楚伍一人回来,李远沈知意等人纷纷迎出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将军呢?” 楚伍道:“进去细说。” 一众人进了营帐。 楚伍将怀里的信纸拿出去,递给李远,“这是将军让属下带回来给您的。” 李远接过信纸,小心展开。 一份是简单勾画的城防图,一份是给他的信。 沈知意站在一边瞧着,问楚伍,“这城防图是他画的?” 楚伍点点头,眼睛很亮:“将军真的好厉害!” 沈知意看着那份草图,很难不认同。 这才去了几天,就能把情况摸这么清楚,还画出城防图来。 这样的军事天赋…… 李远看着萧宁给他的交代,皱眉道:“将军留在云州城,与我们里应外合?” 楚伍继续点头,“是啊,将军说到时候以焰火为号,让咱们这些天白日休整,夜里整装,等着他的焰火令!” 李远担忧道:“将军这样太危险了。” 楚伍笑道:“将军多强大的人啊,李副将您有空担心将军,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呢。” 李远:“再强大他也是个人。” 沈知意道:“事已至此,不必说那么多了,听他的吩咐行事吧。” 于是李远让人招了几名将领及先锋官来,开始就萧宁提出的战术,在沙盘里进行演练,详化部署。 确保到时万无一失。 毕竟敌军数倍于他们。 沈知意看着萧宁的战术部署在沙盘里仿若活了一般,不由再次感慨老萧家的天赋。 面对这样的局势,她也能快速想出一套合适的战术来。 就像楚伍所说,她真的很强大。 强大到完全不像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 更别说这少年郎自幼长在盛京城的锦绣堆里,从不曾上过战扬。 她见到腐烂的尸体,不畏。 她以七千兵力对三万多兵力,不惧。 沈知意回想起曾经,猛然惊觉,如今的萧晏清和他所知的萧晏清竟然早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了…… 除了好男色这一点…… “沈监军,您觉得如何?” 李远的声音唤回沈知意的思绪,他回头,看向他:“什么?” 李远:“……” 他也是发现了。 这位沈监军真的很喜欢发呆。 也不知道一天都在想什么东西。 “改日大军攻城时,我们可能兼顾不到您,沈监军带着您的人,先留下此处,我们若胜利了,焰火为号,您再过来,可好?” 沈知意想了想,点头应下。 于是接连几日,大军都是昼伏夜出,等着萧宁的焰火令。 终于,在一个阴冷的夜晚,天空亮起了焰火令。 李远望着天空,眼底映着夜空绽放的绮丽焰火,整个人显出几分别样的兴奋来。 “将士们,随我攻城!” “冲啊——” 千军万马奔腾而去,前往云州城。 …… 商定好战术之后,留在云州城的这十数人便各自踩点,确保来日大战不出岔子。 在几日的蹲点之后,萧宁觉得时机到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萧宁悄无声息翻进了府衙后院,经过几日蹲守排查,她对院子的路线了如指掌,很轻易便来到了叛军首领的房间。 这首领有点东西,在她靠近时,他竟然突然醒来,避开扎向他脖子的刀。 “来……” 才张嘴,喊人的话语还没出口,锋利的刀尖便刺进他的心脏。 叛军首领死前,是难以置信的眼神。 他看看被自己架住的右手,再看看握着匕首刺进他胸膛的左手。 萧宁抽回匕首,将血擦在他衣服上。 “抱歉啊,我两只手都很灵活。” 前世生活习惯使然,她身上总是挂满了武器,背上背着唐刀,肩上扛着大狙,腰间配双枪,军靴里还要再各装一把匕首。 她这一双手,能开双枪,自然也能握双刀。 这人死的不冤。 萧宁将人推倒在床上,收回自己的刀,匕首回鞘别在腰间,转身出了这间屋子。 接下来,是二当家了。 萧宁一路杀下来,将主事的叛军首领全都扼杀在床上,随即取出焰火令,射向天空,看着焰火在夜空中炸开。 她转身,疾步朝城门口飞掠而去。 城门口早已经枕戈以待的十数人见到焰火令,立即悄无声息靠上去,干掉城楼上的哨兵。 动静很小,却依旧有耳尖的察觉到了。 “有人?” 城楼上的叛军举起火把四顾。 “谁在哪里?” 话音才落,就有胳膊从后面箍住了他的脖子,耳尖的叛军被生生扭断脖子。 但方才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其他叛军注意。 有脚步声朝这边涌来。 张斋咽了口唾沫,警惕环顾四周,贴着墙角后退。 退无可退,只能一战。 张斋抽出佩刀。 心里却不由担心,他这样是否会打乱了将军的部署…… 第179章 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城楼上火光闪烁游移,很快发现了张斋的动向。 也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叛军尸体。 佩刀被噌噌抽出。 张斋身处包围圈中,就像落入虎口的小羊羔。 叛军提刀冲来。 张斋寡不敌众,很快落入下风。 就在刀要落在他脖子上的时候,破空声传来,一枚飞矢射来,刺穿举刀叛军的脖子,扎进另一名叛军脖子。 张斋回头,就瞧见了萧宁。 月色寂寥,她的身影如闪电一般,快速朝这边掠来。 形如鬼魅,可他只觉得安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便如一根定海神针,扎在了他们心中。 一见到她,就仿佛有了主心骨。 再无所畏惧。 张斋回头,提刀冲杀起来。 突然爆发的力量让他接连砍下两名叛军头颅。 其他人解决完岗哨之后,转头见这边火光闪烁,立马向这边靠来。 有了他们的加入,战局瞬间扭转。 萧宁赶到之后,往四周一看,这边的打斗已经引起了各处叛军的警惕,都朝这边涌来。 她沉声下令:“这边我顶着,你们下去开城门!” 此时也容不得辩驳,若是城门开不了,他们必是那瓮中鳖! 若是开了城门,大军冲进来,反倒有一线生机。 因此他们咬咬牙,应了声是,转身朝城楼下跑去。 萧宁持刀拦住想要追击的叛军。 双方打的胶着。 萧宁将楼梯口牢牢堵住。 以一人之力,将数名叛军拦在楼上。 有人想传信,然而刚一分神,就被一枚短矢刺穿喉咙。 血液喷涌。 叛军捂住脖子,瞪着眼倒在地上。 萧宁手中唐刀今夜饮血无数,在摇曳的火光下,泛着幽幽冷光,摄人心魄。 叛军看着萧宁的眼神逐渐变得畏惧。 一人一刀,竟杀得他们不能前进半步。 此时她脚下尸体已经堆积成小丘,血水顺着城楼口蜿蜒流下。 她身上脸上溅满了鲜血。 但那双眼却平静异常。 既没有嗜杀的兴奋,也没有杀人的恐惧,平静的好像在做一件正常到不能更正常的事情。 这样才更恐怖…… 叛军们忌惮地看着萧宁。 萧宁平静地与他们对视。 “你们首领已经死了,若你们投降,我可饶你们一条性命。” 叛军们依旧看着她,半晌后忽然爆发一声喊叫,朝萧宁冲来。 萧宁:“……” 她轻轻叹了口气,“给你们活路了,可惜你们不要。” 萧宁提刀迎上新一轮的厮杀。 最终,她以一人之力,全歼城楼上的叛军。 这时,张斋等人也杀到了城门口。 几人掩护,几人去抬城门上的横木。 随着横木被移开,城门也被打开。 不多时,马蹄声如海浪般呼啸而来,高举着“萧”字军旗的队伍自城门口冲进来,畅通无阻! 城门口的响动自然惊动了各处叛军。 有人带着队伍前来支援,有人前往府衙请示首领。 双方人马混战开始。 李远与诸位将领早已将萧宁的战术掌握娴熟,忙而不乱,分别带人占据各要处。 有不少士兵已经上了城楼,搭弓拉箭,直指城下叛军。 萧宁站在高处,扬声道:“贼首俱已伏诛,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领兵冲杀的李远亦喊:“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黎明即将到来,东方已泄天光。 这一线天光,便足以令他们看清楚眼前的扬景。 将士们身着甲胄,威武冷肃,枪尖寒锋直指他们…… 高处城楼上,更是有无数箭尖对着他们。 弓箭手中间,站着一名身着打着补丁的深蓝色粗布衣衫的年轻人,她手里拎着一把样式古怪的刀,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似乎是这些人的首领。 而他们的首领…… 难道真的被他们杀了么? 叛军群龙无首,早已溃不成军。 他们逐渐动摇,最终在萧宁的注视下,放下了武器。 原本他们也不过为了吃顿饱饭,才加入的叛军队伍,如何能与朝廷的正规军相提并论呢? 他们打心眼里是畏惧朝廷军队的。 既然畏惧,又怎么可能打败眼前这支令他们恐惧的队伍呢? 天光刺破云霄,散落在云州城。 沉寂在寒冬的云州城迎来久违的阳光。 尽管外面的动静闹得很大,可各家各户却房门紧闭。 他们压根不敢相信,外面是朝廷派来解救他们的军队…… 上次叛军入城时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烧杀抢掠,胡作非为…… 失去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的人实在太多。 他们恨毒了那些叛军,他们想报仇,可他们无能为力。 …… 叛军投降之后,李远便命人将他们绑起来,先关押起来,等将军示下,再做定夺。 眼见一批批叛军被带走关去牢房,李远拿出焰火令,朝天空射去。 萧宁走过来,“你射这个做什么?” 李远看见她,便笑着回道:“属下担心刀剑无眼伤着沈监军,便让他留在营地了,这不,胜利了,就传信给他,让他也来云州城。” 萧宁闻言也没说什么,便转身继续巡查。 许冲凑过来,“将军,我都没打尽兴!” 萧宁:“……” 许冲继续道:“这些叛军也太弱了吧,跟无头苍蝇似的,乱作一团,杀他们跟砍瓜切菜似的。” 萧宁无语道:“那是因为他们群龙无首,没人指挥自然乱作一团了,不然你以为能这么轻松拿下云州城?” 许冲挠挠头,“那这样打的话,感觉明年就能回盛京了。” 萧宁幽幽看了他一眼。 许冲:“您这是什么眼神?” 萧宁:“没什么,忙你的去吧,别在我跟前转,瞧着就烦。” 许冲:“……” 太扎心了,打了扬胜仗,将军不说奖励他,怎么还骂他啊,过分! 这一扬仗下来,歼灭敌军六千余人,我方阵亡三百余人。 萧宁看过亡故的将士之后,让人将尸体搬去烧了,骨灰装起来,待清理完战扬之后,随着奏折一起送回盛京。 她朝一旁跟着的李远说道:“让军中文书拨发阵亡抚恤金,随着骨灰一同送往各位烈士家中。” 李远应是。 出征之后,萧宁便给将士们立了军法,军法严苛,但奖酬同样丰盛。 活着建立功勋,可衣锦还乡。 战死亦有阵亡抚恤金,可保家人无虞。 第180章 让沈监军失望了 他一直看着云州城的方向,直到那一抹焰火令在空中炸开。 揪了一晚上的心狠狠松开。 沈知意翻身上马,他的侍从跟随左右,一同往云州城方向奔去。 进了城,是一片狼藉,血腥味窜入鼻中,熏得人直泛恶心。 士兵们正在清理战扬。 沈知意下马,掩着鼻走过去,问道:“将军呢?” 士兵们见是沈知意,停下,抱了抱拳,朝他指路道:“那边,伤兵营。” 沈知意皱眉:“他受伤了?” 士兵道:“想来是受伤了,瞧着身上脸上都是血。” 沈知意牵着马,朝士兵所指的伤兵营去。 伤兵营里时不时哀嚎声、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军医们忙的满头大汗,为伤员止血治伤。 “忍忍,你这伤口需要剜掉部分皮肉……” 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但咬字清晰。 是那个叫陆离的年轻军医。 萧宁往那边走了两步。 伤兵胸口嵌入木屑、土壤,的确需要清创,否则可能会导致进一步感染。 陆离才出刀,那伤兵就忍不住咬牙闷哼,身体也下意识挣扎。 还好陆离手稳,及时收刀。 否则这名伤兵恐怕要伤上加伤了。 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陆离便道:“劳驾帮我按一下人。” 陆离没抬眼,目光依旧专注盯着士兵伤处。 萧宁闻言,便找了个合适角度,弯腰压住了伤兵身体。 陆离继续出刀。 萧宁一抬眼,目光便落在了陆离脸上。 这名年轻军医长了一张娃娃脸,皮肤是健康的粉白,一双圆眼此刻正专注地盯着士兵伤处。 一手按在士兵胸口,避免他因为剧烈的喘气或者动作,而导致刀刃偏离。 另一只手握着窄薄的小刀,仔细清理着伤口。 一双手素白修长,的确很适合握手术刀。 可这样一双手,长在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身上,似乎有点违和。 倘若是女子…… 萧宁目光从陆离双手游移到了其他部位。 脚瞧着不大,目测也就三十六码。 可脖颈处偶尔滑动的喉结又是怎么来的? 因为没有喉结,所以萧宁穿的衣服基本都是可以遮住脖子的那种。 她盯着陆离脖子上的喉结看了几秒。 像真的一样。 可萧宁还是觉得这个陆离是个女子。 伤兵被按住之后,陆离动起手来就轻松多了,不多时,便将伤口清创完成,露出新鲜干净的血肉。 伤兵疼的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此时双目空洞望着上方,大口喘着气。 “千刀万剐,不外如是!” 萧宁闻言笑了,“就处理这么点伤,就好意思跟千刀万剐比?” 伤兵:“……” 这话让他有些讪讪的。 陆离用药水浸泡过的帕子将他胸口擦拭干净,上了药,又让萧宁帮忙将人扶起来,手指灵活翻飞,用布条在他胸口一圈圈缠绕。 将这个伤兵处理好,陆离便提起自己的药箱,转头去医治下一个伤兵。 萧宁扶着人躺下,道:“好好休息。” 伤兵看看萧宁染血的衣服,迟疑问道:“将军您没受伤吧?” 萧宁笑了笑:“没有。” 她在伤兵营转了一圈,慰问了下伤兵,见有人伤口太深,面积又大,军医叹气说:“就怕生疮流脓啊……” 萧宁想到什么,转身大步出去,却撞上迎面过来的沈知意。 沈知意目光在她身上脸上扫过,皱眉道:“怎么一身的血,可有受伤?” 萧宁:“抱歉啊,一点伤没有,让沈监军失望了。” 其实也受了点伤,很轻微的皮肉伤,估计这么会儿功夫,已经结痂了。 连上药都省了。 听到萧宁说没有受伤,沈知意下意识松了口气。 面对萧宁的阴阳怪气,他也不恼,道:“既然没事,怎么不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 萧宁:“……” 她无语地看了眼沈知意,提步离开。 这个时候,谁有空去洗澡更衣? 战后各项工作需要人指挥,伤兵需要人安慰,这座城市更是百废待兴。 沈知意看着萧宁走远,握了下拳,走进了伤兵营。 伤兵见他进来,客气地喊了声:“沈监军。” 沈知意微微颔首,在里面瞧了一圈,士兵们伤的或重或轻,有些呲牙咧嘴的哀嚎呻吟,有的甚至已经陷入昏迷。 扬面血腥恐怖。 尽管沈知意这一路过来已经见多了世面,可瞧着平日朝夕相处的士兵变成这样,还是心有不忍。 他也明白萧宁刚刚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了。 沈知意出了伤兵营,又去各处看了看,看李远指挥着人清理战扬,他便跟着看。 心里却想着,云州城已攻下,甚至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但往回呈的折子…… 他得和萧宁商量一下,不能让朝廷觉得他们赢得太过容易,否则必惹得他们忌惮。 其实站在他和沈相的角度,应该搅浑了水才是。 可他这一路走来,见识了太多,又或许是被萧宁讲的那些歪理影响到了,他有了属于自己的想法,和以往沈相教给他的,完全相悖的思想。 萧宁去了府衙,找出纸笔,写出了大蒜素的提炼方法。 另一张纸上附了功效和使用方法。 她拿着两页纸,再次来到伤兵营,将东西递给军医。 “这东西叫大蒜素,可以防止感染……咳咳,生疮流脓,你让人按照这上面的方法提炼,好了我瞧瞧,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给伤者服用,许能保全性命。” “竟有这样神奇的药物,将军是从何处得来的?” 萧宁随口就编:“去年我与公主坠崖伤重,伤口生疮流脓,高热数日,有位大夫便是用这个东西救下我一命。” “这样的东西……那位大夫舍得给您?” 换做他,定然是舍不得的。 萧宁一眼就看穿了大夫的想法,笑了笑,道:“那位大夫医者仁心,他说比起功名利禄,他更希望这东西广为流传,挽救更多性命。” 军医:“……” 似乎有响亮的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 令他十分羞愧。 军医将两张纸上的内容详细阅览一遍,道:“瞧着不算太难,我这就让药童去按要求去弄,只是这所需大蒜不少,城里又是这般光景,不知道能不能买的到……” 第181章 我家将军喜欢男人 军医:“蒜鸟是什么鸟?” 怎么他从未听过这种鸟类? 萧宁:“……呃,一种喜欢吃蒜的鸟。” 军医:“……” 是他太孤陋寡闻了吧。 萧宁道:“行了,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搞蒜,你们先忙着。” 送萧宁离开后,迎面碰到另一名军医,他问道:“你见过蒜鸟吗?” 对方:? 军医看他这迷茫的模样,就知道他也不知道。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孤陋寡闻。 他捋着须,继续去干活了。 萧宁出去瞧着大家将城门口以及周边街道以及清理出来了,正在打水冲洗,便加入其中,一起打水清理街道。 士兵见状忙道:“将军您辛苦一夜,快去歇着吧,我们来就好。” 萧宁笑道:“没事,早点干完早点收工,晚上咱们吃顿好的!” 有了萧宁的加入,大家干起活来仿佛更有劲儿了,下午的时候,便将街道冲洗干净了。 此时的云州城瞧着勉勉强强像样了。 萧宁安排部分人去休息,部分人值守,等晚上了再换防。 见许冲精力旺盛的在那儿上蹿下跳,萧宁便朝他招招手,许冲一见,立马冲过来。 舔着脸,嬉笑道:“将军有事找我?” 萧宁道:“自然,你去拿个锣儿敲一敲,将蜗居在家里的百姓喊出来,就说萧家军已经打败了叛军,城内安全,请他们出来透透气。” 许冲:“……我觉得这样说,他们也未必出来,他们又不知道萧家军是好的坏的。” 萧宁:“他们不需要知道萧家军好的坏的,他们只需要知道萧家军不会伤害他们就好了。” 许冲:“可我们要如何向百姓证明我们不会伤害他们呢?” 萧宁微微一笑:“你跟他们背几遍咱们的军法,他们就知道我们没有恶意了。” 许冲:“……” 不嘻嘻。 见许冲耷拉下脸,萧宁问:“怎么,忘了?” 之前将军就说过了,军法要时刻牢记在心中,要是知道他搞忘了肯定要好好收拾他了。 许冲:“……没、没忘,就是记得不大清楚了。” 萧宁:“……” 请问忘了和记不清楚有什么区别? “一切行动……” 许冲下意识接:“听将军指挥。” “不能损害……” 许冲继续接:“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萧宁:“这不还记着呢么,去吧,大声告诉百姓,我们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许冲握拳,站直了身子,大声应道:“是!” 于是许冲拎着锣儿,在街上边跑边喊,磕磕绊绊背着萧家军的军法。 偶尔卡壳,会有好心的士兵兄弟给他接一句,许冲便又能背下去。 原本被昨夜的动静搞得心惊胆战的百姓,听到外面逐渐恢复平静,也不敢出去,甚至去门口往外瞅瞅都不敢。 家里有地窖的躲在地窖里,没地窖的躲在自认为最安全的角落。 就怕这些人突然破门而入,又来劫掠他们,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和钱财给他们了…… “咣——” 突然响起的锣声,震的大家心中一颤。 随之响起一道嘹亮的男声:“诸位父老乡亲,我们是萧家军,正规的!” “我们已经将霸占云州城的匪寇叛军打败,接下来就由我们来守护诸位父老乡亲的安全!直到朝廷派官员前来……” “诸位乡亲莫怕,我们军法严明,绝不会伤害你们……” “萧家军军法第一条……” 随着许冲一句句念下去,躲在家中的百姓们隐约动容,却又觉得不可置信。 他们向来命如草芥,怎么会有人将他们看的这样重呢? 很多人觉得这是假的,认为这是什么萧家军的新手段,八成是想将他们骗出去杀。 孩子闻言提出疑惑:“可那些人想杀我们,那里需要骗我们出去?直接冲进来就好了呀,我们能藏身的地方难道很难找吗?” 家人沉默。 也有其他人是这样的想法,他们不顾家人反对,爬出地窖,出门去探查情况。 却见街上士兵身着黑甲,腰间佩刀,瞧着的确很正规。 见他出来,有人朝他笑着招手。 这是第一次有官兵跟他打招呼,他呆愣愣地抬手挥了挥。 “兄弟,放心吧!我们萧家军军纪严明,不会伤害百姓的,别怕!” 说罢便转身走了。 他望着士兵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萧家军么…… 真好啊。 他转身回家,激动的跟家人分享方才的所见所闻。 家人听完诧异不已,“真有这样的军队么……” 他激动点头,“自然是真的!娘,我想参军,我想加入萧家军,保护百姓,保护我们的家园!” 萧家军军纪严明,不伤害百姓,不掠夺财物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云州城,躲在家中的百姓都走了出来,他们大着胆子走在街上,瞧军纪严明且和善的萧家军将士。 将士们果真和善。 见他们好奇打量自己,便会回以和善微笑。 看的人心暖暖的。 “恩公?” 先前被萧宁救过的女人也来到了街上,正好瞧见从城门口走过来的萧宁。 萧宁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但方才打水清理街道时,洗了把脸,因此能被一眼认出来。 女人来到萧宁面前,眼睛变得湿润。 那日见萧宁身手气度都不似普通百姓,她便猜她身份不凡,来城里或许是想探查什么,没想到这才多久,云州城便被收复了…… 多年乡邻,街上不少人认识女人,见她喊了声恩公,走向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人,便都停下步子观望。 萧宁见到女人,笑了笑,“娘子近日可好?” “妾身很好,恩公这次可否告知妾身名姓?妾身回头去庙里为您祈福,保佑您长命百岁才好。” 萧宁:“……” 虽然她并不信这些东西,但对上女人殷切的双目,萧宁到底还是软了心肠。 “在下姓萧,单名一个宁,字晏清。” 敲着锣喊了一路,许冲嗓子快冒烟了,走过来见一个小娘子目光切切望着萧宁,便道:“怎么着,瞧上我家将军了?小娘子我劝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家将军喜欢男人。” 萧宁:“……” 第182章 将军指的是什么? “没事干就去找点事做,在这儿胡言乱语什么?” 随便将她的个人喜好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合适吗! 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很喜欢男人吧…… 还诋毁人家妇人清誉! 萧宁这一巴掌没收力,许冲被打的往前趔趄了两步,捂住后脑勺,转头瞪向萧宁。 “将军你干嘛又打我!” “因为你欠打。”萧宁道,“我平日都教过你什么,可还记得?” 许冲:“……将军指的是什么?” 萧宁:“对待女人……” 许冲下意识接:“要尊重。” 说完便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他抬头,羞赧地看了眼萧宁,转头,朝着女人抱拳,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对不住了小娘子,是我口无遮拦,要打要骂任你处置。” 女人没想到萧宁斥责这名士兵竟是因为他不尊重她。 她有点受宠若惊的摆了摆手。 “没事,本来妾身也没当回事的……” 她是真没当回事儿。 她又不是未婚的小姑娘,还不足以被这么一句话伤到。 就是…… 她瞅瞅眼前这位俊秀又正义的年轻将军,心里忍不住想,这样的郎君,竟然好男色么。 云州城不比盛京城,这边连男风馆都没有,普通百姓对这样的事情自然接受无能。 街上其他百姓也听到了,但大家都觉得这是许冲为了帮萧宁挡桃花的举动,没想过她真的会喜欢男人。 毕竟这位萧将军年轻又俊秀,身份更是贵重,有女人想贴上去很正常。 只是这位萧将军竟如此尊重女子。 竟然让军长朝女人道歉。 见女人似乎真不介意许冲刚刚的话,萧宁便也没有重罚他,只警告道:“这是第一次,若是还敢再犯,绝不轻饶!” 许冲连忙应声。 他再也不敢了,倒不是怕挨罚,是害怕真惹得小娘子伤心不快。 萧宁和他们讲了好多故事。 那些故事不知不觉就影响到了他们想法。 他们其实从来都没觉得女人就低人一等,毕竟他们家中也有母亲、姐妹,只是他们从小被周围环境影响,被父辈行为影响,不自觉被同化。 所幸都还年轻,尚且有自己的思考,能接受新的思想。 “诸位乡邻,劳烦问一下,谁家有大蒜,我们按市扬价买。” 萧宁朝路边的百姓问道。 有人道:“小人的铺子里还有百十来斤大蒜,您指个位置,小人给您送过去!” 萧宁道:“不必你送,我让人套了车,跟着你过去拉就好。” “云州城大蒜价格几何?劳烦报个价,我好让文书支账。” “不用不用,将军您收复了云州城,是我们云州城的英雄,老汉我不收您钱!” “那不行!” 这次萧宁还没开口,许冲先出声儿了。 “你这样分明是想败坏我们萧家军的军纪!” 萧宁拍了他一下,“放尊重些,说起话来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 随即转头,朝老汉道:“多谢老叔好心,只是军法已立,法不容情。” 老汉闻言眼眶有些湿润。 看来以前当真是山高皇帝远,那些个当官的才各种欺压鱼肉百姓。 瞅瞅朝廷这次平叛派出来的萧家军,一点百姓的便宜都不肯占。 他报了个价。 明显偏低。 萧宁又不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膏粱子弟,闻言皱了眉,转头问旁边的女人。 “娘子,你可以告诉我云州城大蒜的真实价格吗?” 女人见她眼神认真,便如实说了。 老汉道:“小人报的是进货价,不是在戏耍您。” 萧宁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没有怪你。” 转头又朝许冲道:“去,套个车跟着老叔拉蒜去。” 又朝李远抬了下下巴,李远便笑着颔首,转头去安排人去找文书支银子了。 萧宁又看向周围街坊:“谁家还有大蒜,我们都收,需求有些大,还望各位乡亲援手。” 说罢,朝诸人抱了抱拳。 众人面面相觑。 大蒜不就是吃饭时的提味品吗? 就算军营人多,几百斤也够吃一段时间了吧。 萧家军这么重口的吗…… 那他们嘴里恐怕一天到晚都一股子大蒜味儿…… 女人受过萧宁恩惠,闻言第一个站出来,“妾身家中地窖还放了几斤蒜……” 萧宁点头,担心到时候吵吵嚷嚷的影响到伤兵休养,便道:“娘子待会儿直接去府衙门口交货就好,我会安排人专程等在那里称重收蒜。” 其余人也纷纷表示自己家里有几斤十几斤的,待会儿都给送去府衙门口。 萧家军是此战的英雄,收复了云州城,又待他们和善,重口就重口吧,人总得有点爱好啊…… 他们军纪那么严苛,或许只能通过吃蒜释放自己。 挺好的,又不影响别人什么,无非就是说话时熏人了点儿。 以后路上打招呼时,他们离远些就是。 萧宁抱拳谢过众人,“多谢诸位,大家回去之后,还请告知没上街的乡邻一声。” “没问题!” 有人答。 百姓纷纷回家拿蒜。 萧宁提步前往府衙方向,沈知意快走两步跟上她,问道:“你要这么多蒜做什么?” 萧宁偏头看了他一眼,道:“有用。” 沈知意:“……” 看出来萧宁压根不想和他说,沈知意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反正要那么多,用途也藏不住。 李远如今做事愈发面面俱到,在派人清理街道的时候,也没忘让人去将府衙清理出来。 毕竟在朝廷派人接手之前,他们得在此驻守一段时间。 府衙便会作为将领们居住休息的地方。 萧宁走到府衙门口的时候,有士兵正在提着水冲洗门楣。 她看了眼李远,笑道:“如今是愈发周到了。” 李远笑道:“谢将军夸奖!” 说罢,不等萧宁吩咐,便示意士兵找了桌椅、秤等必须物,在府衙门口摆上了。 不多时,便陆陆续续有百姓拎着篮子,背着篓子前来交蒜。 军中管账房的文书在旁边坐着,待称重之后,写上百姓的姓名、蒜重,以及交付的钱数。 看这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萧宁又招呼士兵过来叮嘱,“待装满一车后,便送去伤兵营那边,交给军医。” 第183章 除了你,谁会卖我? 萧宁答应了士兵们今晚吃好的,便去府衙后厨瞧了瞧。 不得不说,叛军们很会享受,厨房的肉类、酒水都很丰富。 府衙后院的厨子仆从也被带去关押起来了,待这段时间审问排查之后确定没问题再放出来。 厨房院子的地窖有更多的果蔬和酒水。 蔬菜、酒水是很多,但肉就有些少了,这些时日,将士们跟着她风餐露宿,吃的将就,好久都没见荤腥了。 大战得胜,不犒赏将士岂能说的过去? 萧宁当即外出,跟文书支了几百两银子,去买肉了。 因为萧家军和善,百姓们并不怕她,见她想去买肉,便好心地跟她指了路。 “胡屠夫,住在桂花巷子第三家,虽说这些日子因为叛军的缘故,歇业着呢,但他做了多年的生意,肯定认识好些货源。” “多谢。” 萧宁朝对方拱拱手,便离开了。 对方却半天没回过神来,我滴个娘嘞,堂堂大将军竟然向我行礼! 萧宁几人先前踩点画城防图,因此对云州城了如指掌,很快便来到了对方所说的地方。 她找到胡屠夫,说明来意,胡屠夫当即热情地带着他出城去买肉。 因为叛军践踏,没有粮食,猪羊也杀的不剩多少,他们走了好些村子,也统共就买了七头猪,八头羊,萧宁还买了几只鸡。 听百姓哀叹说快活不下去了,萧宁便道:“过几日我会让人出村来分发粮食,别担心,至少让你们平安度过这个冬天。” 百姓闻言震惊看她,似乎有些不信。 萧宁笑了笑,“不骗人,你且等着就是。” 百姓连忙摇头,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草民没有不信将军,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萧宁与胡屠夫带着新鲜的能走会跑的肉回到云州城,便送去让伙房加急做着,胡屠夫很热情,也留下帮忙了。 在伙房士兵杀猪宰羊的时候,萧宁又回了府衙后院,差人将厨房及地窖的那些食材运去伙房。 今日收了不少蒜,基本已经够用了,因此在暮色四合时,萧宁便让人收了摊,前往营房那边,一块吃饭! 营房原本是云州城守卫军的,后被叛军占据,如今被他们占据。 地方不算太大,但他们目前人也不多,再加上各处值守的,目前在营地的也就三千余人,因此也不算拥挤。 因为打了胜仗,士兵们都很亢奋。 但萧宁还是扫兴道:“虽给你们带了酒,但每个人只能喝一碗,不许多饮,你们吃完喝完,便去换班,让值守的弟兄过来吃饭。” 士兵们有不少爱喝酒的,闻言忍不住哀嚎:“将军,可不可以再多喝一碗啊,属下酒量很好的,不会影响值守!” 萧宁拒绝的斩钉截铁:“本来今夜允你们喝酒已经是违反军纪了,要是再多话,这一碗也不给你们了。” 士兵们闻言登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连忙抱住自己的碗,小口小口喝着酒。 本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爽快,可今次将军不许他们多饮,肉的话…… 他们都听说了,将军出去找了一圈,也只买下七头猪、八只羊,并几只鸡,所以他们吃的是大杂烩,肉和菜一大锅烩出来,就着馒头吃。 本是很普通的菜肴,但他们确实许久没吃肉了,甚至有时候连热乎的都吃不上,所以竟也倍觉好吃。 看着士兵们吃的满足,肆意笑闹,萧宁也不自觉扬起了唇角。 沈知意也被这样的氛围感染,跟着笑起来。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贵公子,竟也捧着海碗,吃的极香。 士兵们的笑闹并没有持续太久,吃饱了之后,便自己前往提前安排的岗哨点位换防。 伙房为了确保所有士兵都吃上热乎的,饭都是按照人数做的,在他们换防期间,伙房又开始忙活。 萧宁一直留在营房这边,陪着士兵们吃完饭才离开。 冬日寒冷,再加上厮杀奔走了一日一夜,她实在懒得擦洗,被鲜血浸染的几乎包浆的衣服一脱,便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一夜无梦,第二日起来,神清气爽。 萧宁醒的早,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之后,便打了水洗漱。 收拾完之后,她便喊来李远,将昨日在城外的所见所闻讲了,让他去清点粮库,叛军入城杀了氏族豪强,抢来的粮食必然不少。 李远闻言也没多说什么,立即应下照办。 沈知意同她一块住在府衙后院,这时也洗漱完毕,走过来正巧听见萧宁和李远的对话。 李远离开后,他问道:“你不上书朝廷,便私自开仓放粮,可知这要是传到了陛下耳中,你又该当如何?” 萧宁幽幽看了他一眼,“咱们这里,除了你,谁会卖我?” 沈知意:“……我以为这一路走下来,我的诚意你能看到。” 明明他是善意提醒,她却…… 萧宁闻言嗤笑了一声,“沈监军可真会开玩笑,怎么着,想麻痹我,到了关键时刻,再给我致命一击?” “抱歉啊,我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沈知意看着她,眼神微沉,嘴角下压,明显不悦。 但他曾经算计过她,理亏在前,此次出征,又确实奉了皇命,监视于她,怎么看都不可信任。 可她若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为国分忧,又何惧陛下的监视? 所以…… “萧晏清,你到底想做什么?” 总不能……想造反吧。 以她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又如何服众。 总不能推商曦上位…… 有何不能? 若是萧宁知晓他是男人,必然会觉得他作为先帝血脉,承袭皇位理所当然,可…… “沈监军,你确定想知道吗?” 萧宁的话语拉他回神,沈知意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 沈知意敛眉,低声道:“将军一心为民,这一路走来,沈某很是触动,先前沈某确实有一些不周之处,还请将军谅解一二,没准日后你我会成为……朋友。” 萧宁道:“你这个人太过阴险,我可不敢和你成为朋友。” 她又不是有受虐倾向,放一头狼在自己身边待着。 第184章 什么叫你了解公主? 说到这里,沈知意忍不住脸热,到底没将“爱慕”两个字说出口来,只道:“令我实在困扰!” “你困扰了,就想借公主的手杀人?” “你若直接找原……我告知你的困扰,我还能死皮赖脸再盯着你看?” “天下又不是没男人了。” 沈知意道:“我了解公主,他不会杀你的,顶多让你吃些苦头罢了。” 萧宁听到这话有点不爽,“什么叫你了解公主?” 沈知意听出了她话里的不爽,心思几转,他抬眼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这话问的…… 萧宁盯着他看,可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萧宁诈道。 两人都能沉得住气。 因此沈知意也没有通过萧宁的表情看出来什么。 可若萧宁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又怎么可能这副反应? 她该试探他,甚至质问他才对。 毕竟在她眼里,他只是个外人,又是如何知道商曦其实是男人的呢? 所以,她这是在诈他…… 她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商曦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信任她,这事儿都还瞒着呢。 所以,他们也不曾同寝过。 沈知意唇角微微扬起,有些恶劣地说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以前也很喜欢我呢。” 萧宁闻言一顿,冷眼看他。 所以他故意设计两个喜欢他的人撞在一起。 难怪公主每次瞧见沈知意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被喜欢的人反手算计,公主当初很伤心吧…… 伤心之余,还要捏着鼻子和盛京城最声名狼藉的纨绔成婚。 萧宁忍不住心疼那时的公主。 同时又忍不住生气。 原主眼瞎也就罢了,公主怎么也眼瞎! 再看面前这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萧宁只觉得他面目可憎。 “你这样喜欢践踏别人真心,就不怕有朝一日,自己的真心会被别人践踏?” “什么第一公子,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你这样的人,就该孤独终老。” “哦,或许还活不到老呢……” 萧宁说罢便转身离开。 沈知意看着萧宁的背影,心中不屑,他若想要,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前赴后继,怎么可能孤独终老? 萧宁出门便径直去了伤兵营。 昨日大蒜运过去后,军医已经命人按照萧宁纸上写的方法开始提炼了。 人多力量大,经过一晚上的忙碌,已经提炼出一部分来,给伤重的士兵用上了。 萧宁看了他们提炼的大蒜素,不得不说大夫就是大夫,给了同样的操作方法,却比她和公主提炼的纯多了。 见这边尚且平稳,萧宁便又去城楼上巡视一圈。 士兵们看到萧宁纷纷问好,萧宁微微颔首,“最近天冷,辛苦你们了。” 士兵们:“为百姓服务不辛苦!” 萧宁没忍住笑了下,“你们倒是会学以致用。” 她将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从古代到现代,她所知道,但凡正向的思想,都编成故事跟他们讲。 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她这算不算PUA他们了呢? 萧宁看着立在凛冽寒风中背脊挺直的士兵们,此刻他们好像跨越时空,和那些人的身影重合了。 这让萧宁喉头微堵。 她已经好久没想起前世的人和事了。 闭了闭眼,将多余的情绪压下去,继续巡视。 因为领的兵都是年轻人,又有她早早给洗涤思想,巡视一圈,确实没见到什么乱象。 这让萧宁感到欣慰。 她再次回到府衙,李远已经在等着她了,将手里的单子递给她。 “这是叛军粮库所有存粮数目,将军过目。” 萧宁接过看了看,粮食确实不少。 她又带着人去府衙查阅云州城人口数量。 虽说因为战争人口折损,但也能了解个大概。 翻看之后,她与李远一起计算云州城人口和粮食比例,预估放粮数量,之后,她铺纸研墨,写好文书,盖上自己的私印,将东西交给李远。 “让人放粮的时候可以和百姓闲聊两句。” 李远看她,“将军想传达什么?” 萧宁:“……”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不讨喜。 萧宁轻咳了声,“可以跟他们讲讲我的身份,让百姓知道领兵平叛的萧将军是先帝之女——端慧公主的驸马。” 李远闻言看了萧宁一眼,心中瞬间升起一个离谱的猜测。 公主可是个女子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将军向来尊重女人,公主作为先皇血脉,血统纯正,将军未必不能推公主上位。 日后两人若是再生个孩子…… 那这天下姓商,还是姓萧,也不一定。 当朝昏庸,扶立新帝也未尝不可,而他作为将军的左膀右臂…… 想到这里,李远心跳快了些。 可若是此事败露…… 罢了,事已至此,他们除了效忠将军,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将军于他有知遇之恩,他也是心甘情愿跟着将军干的。 若没有将军,他哪能见识这么多,估计还在京畿大营里当小兵,即便看着外面山河破碎,也无可奈何。 见李远短短几秒,脸上表情来回变换,萧宁便知他猜到了点儿什么。 但她并不急着说话,等他自己想明白。 李远是个聪明人,他们的命运早已休戚与共,他除了效忠她,别无选择。 她早就将他们架在了火上。 除了跟着她干,他们没有第二条路选。 想到这里,萧宁小小的唾弃了自己一下,她如今玩的是真脏啊。 李远想明白之后,便拱手朝萧宁应了声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瞧着态度越发恭敬。 萧宁又去了趟牢房,叛军人数太多,基本一间牢房能塞几十个人。 手脚都是用麻绳串着绑起来的。 牢房里臭味熏天,各种奇怪味道都有。 萧宁让人将这些叛军分批次拉出来,和之前一样,若是犯了奸淫罪,残杀无辜百姓,便拉到菜市扬去行刑。 犯劫掠罪,打板子五十。 待他们养好伤后,同其他没有犯罪的叛军一起,学习新思想,分批次考核,表现优良者,编入军队。 至于那些思想危险,考核不及格的,就先留在云州城观察着,等接手云州城的官员下来了,交给他们定夺就是。 第185章 你的人品实在让人堪忧 见到沈知意,士兵们都客气喊他:“沈监军。” 沈知意微笑颔首,关怀了士兵们几句,便找到军医,问道:“大蒜对治伤有什么作用?” 说起这个,军医就眼神发亮,“将军真是有奇缘啊,坠崖重伤时遇到神医了!这个大蒜里边提炼出来的大蒜素对治伤有着奇效,这不,给伤重的几人用了,都没发热。” 沈知意笑了笑,“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好东西啊,怎么提炼的?” 军医便将大蒜素的提炼方法跟他讲了。 沈知意听完,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啊,真没想到啊,那位神医当真有本事,竟然能研习出这些。” 军医赞同点头,“谁说不是呢,咱们就发现不了大蒜这般用途。” 沈知意离开伤兵营之后,便四处看了看,问了萧宁的位置之后,就过去了。 见她在审讯叛军,他便站在不远处瞧着。 不得不承认,这厮真的很有能力,打仗、笼络人心、刑讯,都很有一套手段。 可惜她揪着以前那点事不放,连朋友都不愿意做,更遑论…… 萧宁感受到来自身后的视线,倏然转头,便对上沈知意的视线。 她皱眉,很不悦:“你很闲吗,老看着我作甚?” 沈知意:“不是将军说的么,沈某是来监视你的,既然是来监视你的,那自然得时时刻刻看着你了。” 萧宁眼睛微眯,“你是真想死啊。” 沈知意微笑:“沈某可是陛下派来的监军,相信萧将军暂时还不想做的太难看。” 萧宁:“……” 她抿唇看着他,听他这话的意思,明显已经猜出来什么了,可他说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见萧宁盯着他不说话,沈知意又笑了下,“萧将军请继续,沈某只是来看看,不是来打扰你审讯的。” 萧宁盯着他,忽然笑了下,“沈监军昨晚睡得如何?” 沈知意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挺好的。” 萧宁支腮笑看他,“是吗,就没做什么梦?” 沈知意被她这样看着,下意识低眸避开,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愣了下,复又抬眼看她。 “萧将军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萧宁:“你那个房间以前住的是叛军首领,我前天晚上现杀的,估计魂儿还没走呢,就没有入梦跟你聊聊天?” 沈知意:“……” 他第一反应就是萧宁故意吓他玩儿。 所以还朝萧宁笑了笑,“并没有,想必也是知道谁是杀他的人,反正你我住的不远,或许他的魂儿飘去了萧将军的房间呢。” 萧宁:“……” 这伪君子什么时候胆子变这么大了? 见没吓到他,萧宁也懒得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转身继续做她的事情。 晚上回到府衙,沈知意想起这茬,便问了府衙值守的士兵。 士兵点点头,“您和将军住的房间都是之前叛军住过的,属下们去收拾的时候,房间里血呼啦刺的,恐怖极了。” 沈知意:“……” 他脸白了。 又不好意思问士兵哪间房是干净的他搬进去。 这样显得他胆小怯懦,会让士兵瞧不起,不利于他树立威信。 因此他绷着脸,故作淡定地点点头,进了府衙。 回到屋子,便觉得阴森恐怖,他不理解萧宁为什么就胆子那么大。 可是仔细想想,死过人又怎样,做人都能被杀,难道做鬼就出息了吗? 萧晏清这个凶手都不怕,他怕什么? 沈知意翻出一把匕首,压在了枕头底下。 …… 萧宁连着忙了半个月,才将战后各项事情捋顺。 一直忙着,也顾不上洗澡,整日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血腥味儿和汗味儿混合在一起,她自己都觉得难闻。 忙完后,她赶紧让人烧了一锅热水,好好洗了个澡。 洗干净之后人轻松了不少,换上干净的衣服,梳理好头发,看着镜子里的俊美少年郎,萧宁弯了弯唇,镜中人便也跟着露出一个笑来。 别说,她男装还怪帅的嘞。 萧宁对着镜子欣赏了下自己的美貌,便将洗完澡的污水提出去倒了。 随即上床,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早便将沈知意喊到了府衙后院的书房。 这还是萧宁第一次主动喊他,沈知意难免有些惊讶。 “将军喊沈某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萧宁直截了当,“自然是关于递给陛下的折子了,我想看看沈监军是如何写的。” 自从沈知意跟随出京,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监视着,他的每份折子在送去盛京前,先过了她的眼,确定没问题,折子才能被送走。 这次拿下云州城之后,却迟迟不见他拟折子,反倒一天老跟在她屁股后面转,不知道喉咙里卖的什么药。 沈知意笑了笑,“将军想怎么写?沈某唯将军马首是瞻。” 萧宁:“……” 她坐在书案后,闻言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目光就那么大剌剌地落在他脸上。 萧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沈知意不闪不避,坦然地任他打量。 甚至还回了句:“将军看的如何?” 萧宁:“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知意:“沈某先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将军你不信我。” 萧宁:“你的人品实在让人堪忧。” 沈知意:“……” 想他盛京城第一公子,人人都称颂,说他光风霁月,怎么在盛京城第一纨绔嘴里,他就那么不堪。 “以前是沈某做事偏激,沈某在此向萧将军赔礼道歉。” 沈知意说着,双手交握,长揖到底。 萧宁:“……” 她感受着心脏重新跳动起来,有些无语。 原本自从上次得知沈知意算计原主的事情后,再见到沈知意,她便心如止水,甚至还有点隐隐的抗拒。 没想到他就道个歉,这颗心就又开始为他跳动。 原主当真好哄啊。 说两句软话就原谅对方了,真的是…… 既然正主都原谅了,她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只是这颗乱蹦跶的心让她很苦恼。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原主的身体在作祟,还是原主的神魂还在体内。 若她的魂儿还在,那她这样算不算是鸠占鹊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