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里路云和月》 第1章 初见 月朗星稀,夜晚的洛阳城吉利巷静的几乎落针可闻,林含月家在吉利巷的巷头,两层的小屋住着她和保母袁静,她住楼上,袁静住楼下。她们谁也没有听见,有人背着包袱翻墙而入,那人似乎累极了,找到柴房,钻进去就睡熟了。夜晚依然静谧,天上的星子时不时眨眨眼睛月亮变换着踪迹,在云中时隐时现。 几声鸡鸣,新的一天又到来了,几乎是同时,袁静起床穿衣,她这几天都有些心慌,听小姐说,边关战事吃紧,华朝军跟月氏打了这么多年,双方也算各有胜负,可今年一开年,华朝军就连连打败,每天都有朝廷的人在左邻右舍的报丧,小姐担心的不行,已经连着好几顿饭都没好好吃了,连带着她也吃的少了。 袁静穿着春衣,琢磨着做点什么新花样给小姐,让她能多吃一些,丝毫没有留意柴房的动静。那人还在睡着,沉重的呼吸声环绕着整个房间,他睡着也不忘抱着那个包袱,里面的东西应该很硬,在他胳膊上硌出两道红痕。 天色大亮,林含月起床了,她这两日心神不宁,起的比平时都要早些。她循例对着床头的小佛牌祈祷一番,随后又爱惜的摸摸那玉质的佛牌,这是她父亲出征时,他们一起去白马寺求的,一共有两块,她一块,父亲一块。从此之后她把这玉牌放在床头,日日祈祷,希望战事顺利,父亲平安,至今已经有八个年头了,她也从八岁的稚童长成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林含月叹口气,她已经快忘记父亲的面容了,八年的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了。她望望窗外,一排排民居之后她隐约能看见白马寺鼓楼高高的檐牙,青松高耸,在春风里又抽出新枝桠。她闭上眼睛,心里再祈祷一遍:战事顺利,父亲平安。 林含月坐了一会,起身下楼,她要去柴房劈柴,再抱柴到厨房,袁静年纪大了,这些体力活都是她来做。她如往常一般到了柴房,开门的一瞬,昏暗的柴房里透进阳光,顿时形成了一道尘埃飞舞的光柱,在光柱的尽头,有个男人躺在那里。 林含月顿时惊叫起来,叫声吵醒了那个男子,他揉揉自己的眼睛,显然还没有睡醒。袁静提着刀就赶过来了,她喊着:“怎么了怎么了,可是进了贼人。” 林含月一边安抚着袁静,一边看向那人,他穿着一身粗布黑衣,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尽是灰尘,他睁开眼睛看过来,眼神里都是被人吵醒的烦躁。 林含月接过袁静手里的刀,冲着那人说道:“你。。你是谁啊,为什么睡在我家柴房里。”那男人甩甩头,站起身来,日光一下被他遮挡住,林含月看不清他的脸了,她拉着袁静后退两步,握刀的手有些出汗,虽然她父亲曾经教过她拳脚功夫,这些年她也在练习,可却没跟真人对打过。 眼前这个男人既高又壮,林含月完全没有打赢的把握。那男人又往前走了两步,林含月赶紧道:“别动了,我告诉你,我爹可是昭武校尉,你敢伤我,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男子停住,他拍拍怀里包袱上的浮土,道:“你爹叫林戈,对不对。”林含月心里一惊,这个人居然知道父亲的名字,她咽一口口水,道:“你既然知道我爹的名讳,还不快快离去。”那男子打了一个哈欠,道:“行了,提着那刀也不嫌沉。我不是坏人,算是你爹的同袍吧。你爹的尸骨是我给收敛的,都在这盒子里了。还有一封信,你爹说让你亲自看。” 林含月听完如遭雷击,袁静在她身后也险些站不住,她眼睛里已有了泪,上前扶住林含月的肩膀,道:“小姐,你可要节哀啊。”林含月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嘴里嘟囔着“不可能,不可能的”,脚步却不受控制的往柴房走,那男人还在说着:“你爹临终的时候说了,等朝廷的抚恤金到了,分我一半,是送这些东西回来的报酬。等钱的这些日子,我就住这了哈。” 林含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脑子嗡嗡的响,她一眼认出那男人怀里包包袱的布匹是她小时候有一阵心血来潮,想学织布,学了半年,织出的那半匹蓝布,上面坑坑洼洼的形状,刺痛她的心。她接过那包袱,里面那个方形的盒子沉重的让她几乎托不住,她闭上眼沉默了很久,开口道:“我爹临终时,可还有什么话吗?”那男子道:“没有了,就说让你一定要看信。那信就在这包袱里面,还有其它的一些遗物,都在里面。” 林含月被“遗物”二字刺的心里一痛,她道:“多谢壮士,山高路远的,把这些东西送来。”接着对袁静道:“阿母,给这位壮士准备些吃的,再把爹爹的房间收拾出来,给这位壮士住,我到楼上去了。”袁静看着林含月心碎的样子,心里不忍,刚要劝两句,那男子道:“正好正好,我两三天正经吃饭了,先来碗面再说。”袁静只好看着林含月上了楼,带着那男子去了厨房煮面。 林含月小跑着上了楼,一进屋,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关上门,轻轻把那包袱放在桌上,一点一点拆开。包袱里面除了那方盒子,还有一个小包袱。林含月抚摸过那盒子,接着去拆那个小包袱。 包袱打开,林含月先看见一只红玛瑙的耳坠子,她疑惑的拿起来看,那坠子上面的银饰已经有些发黑了,红玛瑙珠子上有些细小的划痕,看起来已经很旧了,林含月想不起来见过这只耳坠,而且耳坠一般都是有一对的,可这里却只有一只。想不明白,林含月便把它放在一边。 继续再看,便是那块玉牌,跟林含月放在床头的那块一样,温润的感觉就像父亲的手掌一样,她握住那玉牌,眼泪又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林含月平复了情绪,拿起最后的一件东西--父亲给她的信,她颤抖着撕开信封,拿出信纸,上面的墨迹斑斑点点,看起来写的匆忙,林含月展开信纸,迫不及待的看起来: 婵婵吾女,八年不见了,父亲一直期待着回家与你相见,如今却是要你一个人面对我的尸骨,我心甚痛。既已去,该万事皆空,却实在放心不下你。婵婵,这些年未曾告诉过你关于你母亲的事,如今我去了,你在这世上便只有她这一个亲人,若是你去找她,我也能放心些。 我与你母亲凤漓是在与南诏相邻的边关小镇望谟相视的,那时候我是一个小兵,驻扎在望谟的一个村镇,你母亲因为不通汉话,被人捉进牢里,我那时看她可怜,便把她保了出来。她很有钱,出来之后便请我吃饭,带着我到处玩,我教给她汉话,给她买汉人的衣衫。就这样,我们相爱了。可她家在南诏颇有势力,她的婚姻不能由自己做主。 我想带着她回洛阳,或者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可她没有同意,之后她消失了一年的时间,再见她,她怀里就抱着你。她把你交给我,说:“这是我们的孩子,如果有一天,我可以为自己做主,不管你们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们。”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只留下她的一只红玛瑙耳坠,时时凭吊罢了。这些年,我朝战事频发,朝廷党争不断,今年的连连败仗便可见这大乱将至。如今看来,南诏倒是很安全,你去了那里,不管能不能找到母亲,至少都能保住平安。我与你母亲这一世相处虽短暂,却刻骨铭心,若你能见到她,请将那红玛瑙耳坠交给她,告诉她:磐石无转移。 若去南诏,路途之远,前途之难测,实在让我悬心。所以我让云铮送这包裹给你,也交代他,让他陪着你去南诏。我与他在军营里,几番同生共死,他这人虽年轻,看起来爱财如命,说起话来也不好听,但却是一个心思坦荡,良善不羁的人,你与他一路,我能放心。 婵婵,我死后,不要葬礼,将我的骨灰撒在河中便是,我会随水而去,去到我想去的地方。你也不要为我守孝,这些事父亲全然不在乎。记住,千万不要只吃素食,这对身体不好,绝对不要这样做。父亲这些年对你疏于照顾,实在惭愧,如同天人永隔,却也无法为你安排好后路,担心不已。只祈愿你能逢凶化吉,健康平安的度过这一生。婵婵,爹爹在天上看着你,不要怕,勿念勿念。 林含月看完最后一个字,眼泪滴落在纸上晕湿了字迹,她拿起那红玛瑙耳坠,回想着父亲信中所写,心里五味杂陈。小时候她也曾问过父亲关于母亲的事,可父亲总是沉默,不肯多说一句,她一度以为母亲已经过世了。 林含月握紧手里的耳坠,心里有了一股柔情,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是有亲人在世的,她一定要去南诏找到母亲,可又心痛父亲已经去了,再也没有一家团圆的时候。远处有哀乐的声音响起,是付叔,他也是八年前跟父亲一起出征的。 林含月走到窗前,缟素的丧葬队伍刚好经过,付婶拎着一个小姑娘走在前面,两个人都哭的站不起身。林含月悲从中来,她背过身去,借着窗外的哀声,痛哭的一场,她对自己说:就好好的哭一场吧,然后就像父亲心中写的那样,继续好好生活下去。 开新文啦,跟婵婵say hell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初见 第2章 比武 袁静在楼下给那男人做饭,一碗又一碗,吃个不停,袁静心想,这是多久没吃饭啊,家里存的面条都要让他吃光了。袁静不时往楼上看,心里烦乱成一团,老爷就这么去了,留下小姐一个人可怎么过活啊,她这些年管着家里的钱,每月精打细算靠着老爷的军饷生活,倒也攒下一笔钱,可这些也不够往后的生活啊,她一面想着,旁边递过来一只碗。 袁静看着空碗,忍不住道:“这位壮士,家里面条快不够了,您看您要不吃点别的?”那男人眉毛一挑,笑道:“我为了送信,三天三夜没吃没睡,还累死了一匹马,昨晚进城的时候,本想着到了家能吃上一顿饱饭,没想到咱家那么不富裕,算了算了,吃不饱也没事。” 袁静吃了一瘪,确实没有不让客人吃饱的道理,何况还是送老爷尸骨回来的壮士。她撇撇嘴,赔笑道:“您看您说的,哪能让您吃不饱呢,您想吃多少都行,家里没了,我就上街买去。”那男人继续笑着,道:“也快饱了,您老别着急。” 袁静干笑两声,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面,再浇上她做的卤肉浇头,看着那肉,她心疼的把勺子抖了两抖,浇上的肉顿时少了一半,那男人看着,倒也没说什么。 待那男人又吃了两碗面,林含月从楼上下来了,袁静一听见动静,立刻走到楼梯口,关切道:“小姐下来了,可饿了?”林含月哭过的声音有些发闷,她清清嗓子,道:“是有些饿了,阿母给我煮碗面吧。” 袁静赶忙应了,用旁边的灶台,重新起锅下面。那男人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条,林含月也下来了,她像那那人行了一礼,道:“多谢这位壮士千里送信。”那男人回了礼,道:“不必谢,收人钱财,忠人之事。” 林含月继续道:“您可是父亲信中所说的,云铮云公子。”那男人嗤笑一声,道:“我是叫云铮,不过不必叫什么公子,直接叫名字就行。”林含月看他混不吝的样子,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他如此放心。 这时,袁静的面也煮好了,她端给林含月,道:“小姐,家里的面不多了,我去买一些,顺路也买些肉菜,家里来了贵客,该好好招待。”林含月有些惊,她知道这面是袁静昨天才买过的,是她们俩一个月的量。她不禁看向云铮,上下打量了一番,云铮感受到她的眼光,也不避讳,道:“哎呀,这一路舟车劳顿的,终于吃饱了一回啊。” 林含月无话可说,她道:“辛苦您了。”云铮摆摆手,用筷子夹着碗底的肉星子吃。林含月假装看不见,道:“我父亲在信里说,他跟您说了,想让您送我去南诏找我母亲。”袁静本在一旁准备出去,听见这话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夫人竟还在世。”她也与林含月一样,以为夫人早就过世了。林含月拍拍袁静的手,道:“阿母别急,您先去买菜吧,等您回来我再跟您细说。”袁静点点头,转身出了门,云铮这时也放下筷子,道:“是,校尉跟我说过,不过他说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你若想去,我便送你去。” 林含月有些疑惑,她道:“你为什么愿意送我?”云铮笑道:“校尉说了,把你安全送到之后,你母亲那里必有重谢,价钱随便我提。”林含月就知道他是无利不起早,道:“我母亲现在是不是在南诏还未可知,就算在,南诏那么大,能不能找到也是两说,更别说重金酬谢。” 云铮道:“你父亲还说了,这一路都不需要花我一分钱,我的食宿,衣服鞋袜,所有花销,由你一人承担。”林含月皱眉道:“这怎么可能,父亲信里可没这么说。”云铮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份契约,道:“看看这个,我就怕扯皮,特地让校尉写的。” 林含月接过那契约,上面确实是父亲的笔迹,白纸黑字写着云铮刚才说过的条件。林含月没好气的把契约扔过去,云铮笑着接住,仔细叠好放进怀里,道:“林姑娘你也别气,我这个人最是节省了,保证不会胡乱花钱的。”林含月想到他今早的食量,冷哼一声。 林含月觉得与这人实在太不靠谱了,若与他一同上路,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糟心事。她心念急转,想到一计,狡黠笑了一下,道:“云铮,我这一路山高水远,可不是一两天这么简单,而且现在也不太平,若是不能跟一个武功高强,身手敏捷的人上路,那我可不放心呢。” 云铮道:“所以呢,你怎么才能放心?”林含月笑道:“我家旁边有一家武馆,我小的时候父亲教我功夫,有时候会让那里的大师傅过来指点我,这大师傅可厉害了,我想必得是像大师傅那样的高手带着我,我才放心。”云铮看林含月一眼,继续顺着她说:“若是我能赢过他,你觉得怎么样。” 林含月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呀。”林含月心里嗤笑,心想:这远志武馆的大师傅可是远近闻名的高手,连白马寺的武僧都对他敬佩有加,你怎么可能赢过他呢。 云铮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道:“行,那就打一架吧,什么时候打。”林含月赶紧道:“我现在去说,明天就打。”林含月去了武馆,将这一连串的事情告诉了大师傅。 大师傅这个人严肃刻板,他讲义气但传统守规矩,从来不会多说多做。可林戈算是一个例外,这些年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走出武馆,大都跟林戈有关。听到林戈的死讯,大师傅一下悲从中来,竟掉下两行眼泪。林含月颇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大师傅对父亲的感情这样深。父亲走时曾说过,若有困难可去找大师傅,但平时无事不要常去,会惹他厌烦。林含月便乖乖听话,这些年,除了逢年过节,都不曾与大师傅有过交集。 林含月向大师傅行了一礼,道:“大师傅,您节哀。”大师傅擦干眼泪,有些尴尬的道:“没事,人老了,就看不得这些生老病死的。林丫头,你放心吧,明日我就替你打这一架。不过你也要想好,去南诏路途遥远,你父亲既选了他,想来是有他的道理的,若想再找个合适的人选,可不容易啊。” 林含月点点头,道:“我知道的,这个人实在是不怎么靠谱,跟他上路,我不放心。”大师傅转转手里的佛珠,道:“嗯,待明天,我也好好给你掌掌眼,若真是个绣花枕头,无口无行之人,我便为你找一个好镖师送你去南诏。” 林含月心里感动,眼眶有了些湿意,她道:“多谢您。”大师傅摆摆手,道:“等你为你父亲抛掷骨灰的那日,别忘了叫上我。”林含月点点头,接着便行礼出门了。 第二天一大早,远志武馆的学徒就在演武场围了一圈,他们都听说今日大师傅要出山,这可是近十年来都没有过的大事,他们都想过来看个热闹,偷学几招。 在这一群男人里,林含月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婷婷而立,十分扎眼。她此时正在因为旁边的云铮生气,这个人,今天早上竟然又吃了一袋子的面条!又是她和袁静一个月的量,她侧目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能吃。 云铮感受到她的目光,偏过头挑眉看她,眼神散漫而得意,林含月气不打一处来,哼他一声看向别处。云铮道:“我说你干嘛生气,我这食量就这么大,又不是故意浪费粮食。”林含月听他这么说,又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没错,反正就是点面条嘛,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可是这个人吃就吃吧,还总是露出那种笑,还总可怜兮兮的说吃不饱,就像是故意惹人生气似的。 林含月瞪他一眼,道:“你吃的多就算了,还贼兮兮的笑,还说吃不饱,你就是故意的。”云铮笑道:“说实话也不行?你家规矩可真大。行军的时候,就吃窝窝头也是管够,起码让人吃饱。唉,真是寄人篱下,日子不好过哦。” 林含月气极,刚要反驳他两句,大师傅过来了,林含月收敛了怒容,笑道:“大师傅来了,我看过一会你还能不能说这么难听的话出来,说不定除了求饶什么都不会说喽。”云铮哼一声,看也不看她,径直走上演武台。 大师傅看着云铮过来,上下审视了两眼,心里赞道:好一个昂藏七尺,气宇轩昂的男儿。再细看他眉眼,却只觉眉心一点郁气,与这张年轻俊秀的脸格格不入。大师傅心中有疑,面上不显,道:“壮士停步,你我今日演武,我年长你许多,恐有欺人之嫌,便由你来选是比拳脚,还是棍棒。” 大师傅心中觉得他定是会选拳脚,毕竟“拳怕少壮,棍怕老狼”,可就算他选了拳脚,大师傅也有把握可以赢,他不自觉的转动了几下手腕,十年未曾亮过这曾家拳了,他竟有些跃跃欲试。 云铮一笑,道:“虽是年长,不过这武功嘛,从来都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此话一出,演武场里的学徒一片哗然,纷纷道:“大师傅,打他个落花流水。”声势之大,林含月都为他捏一把汗。云铮笑道:“又不是你们打,这么激动干什么。大师傅,我选棍棒加拳脚。我这个人擅长拳脚,不过若是你有趁手的武器,拿上就是,不必避讳。” 林含月翻他一个白眼,心道:这人真是狂的没边的,要是被人群殴也是活该。大师傅大笑几声,道:“好个年轻人,不瞒你说,我这一手曾家拳也许久未用过了,不知道你能接的住几招。”说完便一个箭步向前,曾家拳第一式虎虎生风便朝着云铮打了过去。 林含月离的近,拳风一过,她感觉到一股迫人的气势袭来,她顿时后退了两步。这些年她也有练习些拳脚功夫,可今日只见这一拳,便知自己离真正的高手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她心中一凛,站定后,更加认真的看起来。 云铮丝毫不惧,他甚至没有动一下身子,大师傅心里一惊,他这第一招最重要的就是用犀利的拳风震慑敌人,可这人竟然丝毫不惧,他不敢轻敌,再加力向前,拳快到云铮面门时,他侧身一躲,脚下施了一绊,大师傅一个不查,险些扑出去摔倒。 台下众人都抗议道:“你这是什么邪门歪道,竟然用这种办法。简直有辱武学。”云铮把被吹乱的衣衫整理好,道:“这叫并不厌诈。再说了,大师傅这第一招又何尝不是使诈,这拳风看着厉害,不过想让我知难而退罢了。” 大师傅转过头来看着云铮,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接着大师傅摆好架势,道:“既然这样,那就好好比一场。”云铮看着大师傅眼神凌厉,显然是要用真本事了,他收敛嬉笑的表情,道:“不吝赐教。” 接着,双方便打在一起,林含月在台下看着,本来对云铮那一脚而起的轻视之心慢慢散去,她也练武,看得出云铮的拳法非同寻常,既规矩又灵活,不像任何一套拳法,却又可以归为每一套拳法,可谓集百家之长。跟大师傅对打,他每一拳都正中命门却又点到为止。林含月想起父亲说过的,看拳如看人,他的拳这些好,人想来也不止是他表现出来的这般让人讨厌。林含月开始重新思考让他陪着自己去南诏这件事。 云铮:先立一个爱钱人设 林含月:贪吃鬼,讨厌讨厌讨厌[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比武 第3章 小姑娘 林含月正想着,台上的大师傅已经落于下风,台下几个看懂的学徒都不发一言,一些没看懂的还在叫嚣着。云铮漏了几个破绽给大师傅,见大师傅根本不睬,小声道:“您老年纪大了,这么多人面前若是输了,多没面子。”大师傅不理,只拳风更加凌厉,云铮吃了几拳,无暇他顾,继续全力以赴的应战。 台上台下的气氛都紧张起来,林含月一瞬不瞬的看着,大师傅已经打到了曾家拳第三十式,云铮见招拆招,竟是一点下风都没漏,台下许多人开始窃窃私语,对云铮的拳法十分佩服,林含月此时也想明白了,既然这个人武功如此高强,由他相送,确实会很安全。不就是吃的多又爱钱吗?能忍。 台上的大师傅与云铮依然打的火热,双方互不相让,眼花缭乱到台下已经看不清招数了,林含月看已经临近中午,便对各位道:“各位还是先回吧,我看他们还要打好久,别耽误了吃饭。”台下除了几个大师傅的嫡传弟子,其他人都互相讨论着离开了。 林含月也走了,既然已经确定要走,那就早点收拾妥当。 台上的云铮和大师傅打的难舍难分,一直到了正午太阳高悬时,大师傅才因体力不支,被云铮打中心口倒地。云铮揉一揉发酸的手腕,走到大师傅身边伸出手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拼命,不知道图些什么。”他虽是对着大师傅说话,大师傅却觉得他在说另一个人。大师傅拍拍狂跳的心脏,握住云铮伸出的手,云铮顺势拉他起来。 大师傅道:“后生可畏啊,这一战是我输了,不过,这样也好,你跟林丫头一起去南诏,我也能放心了。”云铮不在意的笑笑,道:“你的拳法在我之上,要不是因为体力不支,我赢不了的。”大师傅笑道:“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可说的。”随后看了云铮一眼,问道:“听说是你把林戈的骨灰送回来的,他。。去的可安详。” 云铮一愣,他别开眼,道:“不知道,当时我在治伤,那一战没有跟他一起去。战场凶险,他不似我了无牵挂,早早的就交代我,若有一天他战死,便把那些东西连带他的骨灰送回来。只是可惜,他那么拼命,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大师傅听他这话不对,云铮却已经拱手告辞,显然不想再说。大师傅按下疑惑,冲云铮的背影道:“你既然赢了,林丫头那里我会替你说话。”云铮边走边摆摆手,大概是不用他帮忙。大师傅摇摇头,揉揉刚才被打的胸口,心道:年轻人力气就是大,这一拳可真疼。 云铮一路走到林含月家门口,大门没有关紧,露出一丝小缝,里面传来不清晰的说话声,他想起林校尉经常对自己说起的关于他家的一切。云铮往左边抬头一看,果然见一棵丁香树,正开至荼蘼,已经没有浓烈的香气了,云铮深呼吸一口,淡淡的花香进入鼻腔,一点也不似林校尉说的那般呛人。 云铮轻轻叹气,抬手推门进去。林含月正在端菜,听见他进来,赶忙放下菜从屋里出来,道:“回来了,可打赢了?”云铮看着她站在檐下,微抬的下巴显出倨傲的神情,心想:这个小姑娘也不似林校尉说的那般乖巧可爱。他撇撇嘴,道:“赢了啊,一拳正中胸口。”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接着又道:“不过我这人呢,最讲武德,都是点到为止。除了会疼一会,一点事了不会有” 林含月有些吃惊,表情一下子有些僵,她心道:没想到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还好大师傅没有受伤,不然这罪过可大了。她虽这样想,可面上却不想显露,便哼一声,道:“赢了就赢了呗。”说完就又进了厨房。 云铮乐得看她吃瘪,笑道:“这累了一上午了,可饿死我了,必须得大吃一顿才行。 ”一边说一边往堂屋走,林含月在厨房听见他的话,又哼了一声。袁静在旁边看着,满眼都是担忧,她道:“小姐,且不说去南诏这事多难,就看你们俩这样,可让我怎么放心呢,要不还是把我也带上吧。”林含月刚才把所有的事都跟袁静说了,她觉得去南诏这事实在太不靠谱了,尤其还要跟这么不靠谱的云铮一起,她实在是不放心。 林含月知道袁静担心她,这么多年,袁静和她跟亲生母女也没有什么两样了。林含月握住袁静的手,道:“阿母别担心,父亲去了,我既然知道母亲还在世,哪还有不去找她的道理。再说了,南诏路途遥远,您这么大年纪了,就好好在家待着,等我找到母亲,一切尘埃落定了,我还会再回来的。还有这云铮虽是看着不靠谱,但他武功高强,人品嘛,也过的去,跟他一路,没什么可担心的。” 袁静还是不放心,一句可是还没出口,就听见堂屋的云铮道:“呦,这么大的馒头。”林含月感觉这云铮是在催他们赶紧过去吃饭,便翻了一个白眼,对袁静道:“阿母,先别说了,咱们去吃饭。” 袁静也只好作罢,跟林含月一人端一盘菜去了堂屋。 堂屋里,云铮拿着筷子,正对着菜比划着,林含月看着他,没好气道:“不知道你这一顿又准备吃多少啊。”云铮不在意她语气的揶揄,道:“自然是吃到饱为止喽,不然岂不辜负这个一桌的好菜。”林含月不屑,心道:还不知道要吃多少才能吃饱呢。 待袁静夹了菜,林含月和云铮也开始吃。今天的菜颇为丰盛,林含月确定了要带他一起去南诏,便又到集市买了几个大馒头,和一些猪耳朵拌菜,心想:先买些好的贿赂贿赂这人,等上了路,吃什么吃多少,还不是她这个拿钱的说了算。 林含月看着狼吞虎咽吃的云铮,轻轻勾了勾嘴角。云铮浑然未觉,他三口一个大馒头吃的热火朝天,桌上的猪耳朵拌菜已经被他吃完了,那盆花椒鸡云铮也吃了一半,林含月见他越吃越多,渐渐放下筷子,震惊的看着他吃,袁静也如林含月一般,瞪着眼睛看他。 云铮毫不在意,待他吃下第五个大馒头之后,他看着那只剩几块鸡肉的盆,擦擦嘴,道:“行了,也有个七分饱了,这些你们吃吧,我先上楼去睡个午觉。”说完便起身上楼,边走边哼着曲。 林含月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冷笑一声,道:“这个人,饭桶转世的吧。”袁静也呆愣了半刻,叹口气道:“吃吧,好歹还有的吃。”林含月无奈的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心里计划着在路上折磨他的一百万种方式。袁静不时撇林含月一眼,心里一肚子的话想说,但看着她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便息了声。 一日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到了晚上,三个人吃完饭,云铮帮着收拾桌子,林含月道:“呦,这会勤快了。”云铮嘿嘿一笑,道:“我这个人呢就是勤劳勇敢自强不息,某些人望尘莫及也别嫉妒啊。”林含月气的连说好几个“你”,转身要上楼时忽然道:“你这几天好好收拾收拾东西,规划一下路线,等爹爹的丧事一过,我们就启程去南诏。” 云铮闻言看了林含月一眼,他们没对上眼神,林含月早就提着裙摆上楼去了。云铮心里松一口气,他一直害怕林含月不让他陪着去南诏,这样的话,就完不成他对林校尉许下的承诺了。他笑了一下,端着盘子去厨房,袁静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云铮知道她想说什么,便直接开口道:“阿母不用担心,我是受校尉的命令去送林姑娘的,我与校尉是同袍,感情甚笃,而且他也许诺我,等我把林姑娘送到南诏便会给我一大笔钱。所以于公于私,我都会尽心尽力,请阿母放心。”袁静洗着碗,手上的皂角泡沫遮掩住她有些颤抖的双手,她道:“我都知道的,老爷和小姐都属意你,我没什么好说的。可从小姐出生我就在她身边,跟小姐相依为命,我心里是将她视作女儿一般的,如今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要担心的。” 云铮点点头,知道自己已经无需再说什么了,剩下的需得袁静自己想通。他转身出了厨房,一阵春风袭来,干燥而温暖,他眯起眼睛感受着,脑海里却都是边关凌厉割人的寒风,他甩甩头,让那些记忆赶紧出去,如果可以的话,他一辈子也不愿再想起那些记忆。接着,他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房间。 云铮的房间是以前林戈住过的,这里的陈设跟八年前他走时一模一样,林含月原本不想让他住进去,可家里太小,又都是女眷,除了这件间房,便没有合适的房间了。但云铮住进去之前,袁静还是把林戈生前用过的东西都先搬到了林含月的房间,并做上了标记,等云铮他们一走,便可以复原。 云铮的房间空荡荡的,他一进去便半躺在床上,从战场下来,他只有吃饭和睡觉的念头,其它什么都不想再想。他闭着眼睛,周围的静谧让一切声音都放大,在战场的习惯,让他对一切声音都异常敏感。他听见街道上有人走来走去,小孩子的哭闹,楼下袁静摆弄碗筷的声音,他在这些声音里昏昏欲睡,又在这些声音里准确捕捉到哭声,细细碎碎的哭声。 他睁开眼睛,开始探究这哭声的来源。不是街道,不是楼下,是。。隔壁。云铮侧耳倾听,他知道自己的房间在楼道的最里侧,看起来跟林含月的房间离的很远,其实只有一墙之隔,当初这样设计,既让林含月自由出入不会被林戈看到,又能让林戈准确听见林含月房间的动静,以防不测。 云铮听了一会,哭声时大时小,他渐渐眼皮打架,临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小姑娘还是小姑娘啊。 林含月:收拾收拾去南诏 云铮:吃好睡好又是一天[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小姑娘 第4章 往事 林含月的确在哭,丧父之痛不是简简单单哭一场就可以过去的,她每次回屋,看见屋子里父亲用过的东西,心里总是止不住的难过。她的书桌上摆着一个小老虎的笔洗,是她七岁生日的时候父亲送给她的,这个笔洗是亲子款,大的是父亲的,小的是给她的,这些年她用的掉漆都没有更换过。 在她八岁之前,国家很安定,边关也没有战乱,父亲当时是军队的千户,虽要练兵,可并不忙,每天都会回来吃饭,有时候父亲还会亲自下厨给她做饭吃,休沐的时候还会带她出去玩,生活幸福又平静。 如果不是月氏突然挑衅,父亲不会出发去边关,林含月还记得父亲临走时跟她说的话:婵婵,在家里听袁静的话,父亲很快就会回来,月氏弹丸小国,看父亲把他们都赶出去,扬我国威。那时父亲的眼神里都是豪情。这一晃,就是八年。 袁静收拾完屋子就上楼找林含月,却敲不开门,里面还传来抽泣声,她心里担心,更急促的敲起来。林含月蒙在被子里哭,这一下才听见敲门声,她赶紧道:“阿母,你等等,我给你开门。”她快速整理好妆容和衣服起身给袁静开门。 门刚一打开,袁静便探身看林含月,待看见她哭红的眼睛,心里疼惜不已,顿时也红了眼眶。林含月把袁静迎进门,冲她一笑,道:“阿母,怎么这会上来了。”袁静握住林含月的手道:“小姐,阿母知道你心里难受,要是想哭可千万别憋着,别把自己憋坏了。”林含月看着袁静担心的表情,心里一暖,回握住她,道:“阿母别担心,我没憋着,想哭就哭一会。” 林含月扶着袁静坐下,像小时候一样靠着在她肩膀上,袁静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小姐,我这会来,是给你送钱来的。”林含月闻言起身,她知道自从她十一岁之后,袁静就把家里的钱都交给她来管了,每个月除了给袁静菜钱和工钱便没有多余的钱了。袁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边展开,一边道:“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钱,不多,就三十两银子,你要出门,得多带上些钱,穷家富路。而且你从来没在外面住过吃过,一应的吃住行,你都得选贵些的,才更放心。出门在外,千万别贪小便宜,不然要吃大亏的。” 林含月看着那破旧的布包,不知道这些钱袁静攒了多少年。她吸吸鼻子,道:“我不要,你留着养老,我走之后,这房子就留给你,到时候我在巷头贴几张赁房的单子,把我的房间或者父亲的房间租出去,租金就留给你,算作是你的工钱。父亲说过,你老了以后,我是要给你养老的,哪能把你攒了那么多年的钱都拿走呢。” 袁静摇摇头,还是把那钱塞到林含月怀里,道:“要养老也是以后的事,我现在身体还好着呢,一点都不老。你说的那个租房的事,我也不同意,好好的房子,住进来陌生人,我不习惯。我还干的动,这巷子里有的是要浆洗,缝补的事,我能养活自己。” 林含月还欲再说,袁静用手捏捏她的脸,林含月顿时想起小时候,她那时是个小话唠,每天围在袁静身边叽叽喳喳的,每次袁静嫌吵了,都会这样捏捏她的脸,道:“捏捏脸,说话就漏风喽,要闭上嘴才能好哦。”小时候的林含月真的会信,每次都会害怕,眼泪巴巴的往袁静怀里钻。 林含月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袁静温柔的看着她,笑道:“还是这招管用,把钱收好,我下去睡了。”说完便起身要走,林含月抱住袁静,道:“阿母,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阿母。”袁静爱惜的拍拍林含月的背,道:“好了,我去睡了,小姐也早点睡。”林含月点点头,送袁静出门。 袁静一走,房间里的静让林含月有些难过,她推开窗,风一下子涌进来,把她的发丝吹的乱飞起来。林含月大口呼吸着,她看着这条小巷,好几个刚办完丧事的人家门口都贴上了挽联,白色的纸张在夜晚看着分外扎眼。 林含月一想到明天也要在自家门上贴这样的挽联,便觉得心痛不已。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往北边看去,夜很黑,她只能靠想象去延伸自己的目光,她心底滋生出怨恨,对月氏的,对朝廷的,甚至是对那些将领的,她越追思父亲,便越无法抑制自己的恨意,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才不要让父亲去什么战场,她只想一家人在一起。 林含月坐在窗边,无声的哭了许久,直到月色入户,她意识到夜很深了,才关窗去睡。一夜都是光怪陆离的梦,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的头昏昏沉沉,眼睛也肿的像核桃一般。她对着镜子叹气,想着今天还要去办父亲的丧事,心里就有些急。 她想了想,决定还碍事下楼找袁静帮忙,可一打开门,门外就放着一个木桶,这木桶有两层,下面放着几个冰块,上面放着两个鸡蛋,林含月一想,觉得肯定是阿母昨天晚上看到她哭,今天一早就准备了这些,她高兴的把东西拿进去。先用冰块给眼睛消了肿,这个季节冰块难得,林含月一点也不想浪费,待它们都化成水,才用棉帕子净了面。 接着,林含月看着那鸡蛋,不知道是干嘛的,一颠还是熟的,便想也不想就敲开吃了。冰块消肿的速度快,林含月快速化了个淡妆,头上插一朵素净的白玉兰簪子,提着那桶就下了楼。 楼下堂屋里,云铮正在吃饭,今天早上袁静做了胡辣汤配油条,云铮已经吃了四碗胡辣汤和不知道多少根油条了。林含月没理埋头苦吃的云铮,直接去厨房找袁静,她一进厨房,便从背后抱住袁静,道:“阿母,谢谢你的冰块还有鸡蛋。”袁静原本享受这亲昵,可林含月的话却让她摸不着头脑,她道:“什么冰块?这个季节哪来的冰块啊。” 林含月一愣,她心念急转,忽然想到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人,她看着那个桶,脸上的表情有些发僵,袁静看她不对劲,但用后背推推她,道:“怎么了这是?”林含月此时才回过神来,她从袁静身上起来,道:“没事的阿母,我去堂屋一躺。”说完便往堂屋跑,袁静赶紧去端她特意留下的那碗胡辣汤,却没赶上林含月,袁静叹口气,道:“什么事这么急,再不喝了,小心被那人看见,就留不下了。” 厨房离堂屋没有多远,林含月几步就跑到了,她微微气喘,看着正打量她的云铮,道:“冰块是。。是你弄来的嘛。”云铮咽下他嘴里的油条,笑道:“是啊,怕你今天早上眼肿的没法出门,用硝石做了两块。” 林含月看不惯他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又确实感激,便别过脸,道:“多谢你了。”云铮一笑道:“啧,这声谢字可真好听,不枉费我弄了大半个晚上了。既然你这么感谢我,那我今天就多吃几碗饭,不然辜负了你这谢意,我可过意不去。”林含月轻哼一声,却也不反驳他,道:“吃完早饭,我要去渭河撒我父亲的骨灰,大师傅也会与我一同去,你也一起吧。” 云铮握筷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快速吃起来,边吃边含糊说道:“我知道了,到时候叫我一声。”林含月懒的看他的吃相,得到肯定答复后便去厨房,跟着袁静一起上街采买些必要的东西。云铮吃完饭便上楼去睡觉,一直到林含月回来敲他屋的门。 云铮听到响声,猛然坐起来,一模腰间,佩刀握在手里的那一刻,他才醒过来,这里不是战场。他拂去脸上的细汗,对着门外应了一声,便起身净了面,拿出包袱里那件洗的有些发白的战甲内衬,自言自语道:“如今倒真成了生死兄弟,这忘年交真不该找年纪太大的人啊。” 云铮仔细的把衣服穿好,窗外刚好有鸟飞过,云铮有一瞬的紧张,虽面上不显,手却握紧了,待鸟的声音远去,他才松开手,胳膊上的青筋消失了,他心里很黯然,不知道这样的惊弓之鸟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接着又自嘲的笑笑,心道:就算是这样,也比死在那劳什子的战场上好。 林含月在楼下等着,今日风和日丽的,微风吹拂过来,让人舒服的眯起眼睛。云铮下了楼,看到的就是林含月眯着眼睛,尝试用手抓风的样子,她素白的衣衫微微飘起,露出一截月白色的手腕,云铮盯着那手腕看,多么健康,多么细腻的手腕,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手腕,他不自主的想起战场上那些染血的手腕,手腕上的护甲被挑飞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云铮猛然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把那些画面驱逐出去。 云铮: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不让眼泪流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往事 第5章 出发 林含月此时也注意到他,他站在阴影里,完全看不到脸。林含月有些不耐,站起身道:“干嘛站在那呀,时辰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去。”云铮从她的话里醒过神来,他紧握住手里的佩刀,缓步走出来,走到阳光下的那刻,他又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林含月撇撇嘴,拿起桌子上的纸钱篮,道:“走吧,阿母和大师傅已经提前过去了,他们说要摆上供桌之类的,武馆的兄弟都过去帮忙了。”林含月本想揶揄云铮两句,这么一大早的就在屋里睡觉,简直是浪费时间。可看着他的脸色,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便没说话,两个人有些沉默的往渭河边走。 云铮跟着林含月,脑子里再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血腥画面,他打个哈欠,道:“要走多久。”林含月努努嘴,道:“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吧,怎么,这点路还走不动。”云铮一笑,道:“怎么可能走不动呢,从玉门关到洛阳那么远我都走了,还差这两步。” 林含月噎住,心里有些愧疚,自己总是跟他过不去,可他为了送父亲的骨灰和遗物,奔波了那么久,于情于理,都该对他恭敬些才是。林含月回头,道:“我知道你这一路辛苦,若不是你,我就看不到父亲的遗言了,多谢你。” 云铮本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她却当真了,便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我这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父亲,眼光好,选中我这个实诚人。反正到时候别忘了把钱给我就行,而且是两笔,到了南诏还有一笔。” 林含月简直要把白眼翻上天,这个人怎么开口闭口都是钱啊,不过她的心里也暗暗有些放心,他从来到这里,便是钱不离口,想来是真的爱钱,看他跟大师傅比武,也是个有德行的人,有所图又不唯利是图,会武功也能识路,而且父亲对他也很是信任,确实是目前一起去南诏的最好人选了。 林含月没有挖苦他这一番话,只道:“你放心,这钱不会少你一分。”云铮不接话,他感觉到空气中的水汽扑面而来,渭河快到了。 果然,林含月带着他拐了一个弯就到了渭河畔,袁静和大师傅正在往地上放蒲团,武馆的学徒们已经尽数离去了,只留下河边的几串脚印,看起来凌乱不堪。林含月已经有些眼湿,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只是依靠着本能一般,烧香,烧纸,叩拜。 待那盒子打开,林含月看见里面灰白色的骨灰和夹杂着的片片碎骨,她一时忍不住的干呕起来,眼泪夺眶而出。袁静看着这幅场景,也背过身去哭,云铮站在一旁,眼睛盯着那盒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大师傅叹口气,在一旁露出悲戚的神色。 渭河水势奔腾,掩盖住很多声音,林含月逐渐恢复了情绪,她就着自己跪地的姿势,往河里撒骨灰,天地之间,没有风,只有水声轰鸣,一浪一浪的水涌过来,那些白色瞬时便没有了踪迹,林含月不时停下动作去细看那些骨灰的去处,却无法看清。 原来人的去处,便是天上地下,再寻不见。林含月撒去最后的一捧,便失力一般跌在地上,她素白的裙摆和衣袖粘上湿泥,整个人被悲伤笼罩着,看起来很可怜。袁静赶忙上前把林含月扶起,两个人相互依靠着往家走。大师傅和云铮前后走着,待行至拐角,云铮似有所感的回头一望,河水奔流向东,波浪打起时,水花飞溅,刚才的一切如泡影般逝去,他忽然悲从中来,闭上眼睛,两行眼泪刷的流下来,他这时才深刻的意识到,林戈已经死了,就算他还有灵魂,也已经随着江水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云铮抹掉眼泪,他怕自己又回忆起在玉门关的日子,便回过头,大步流星的跟上林含月一行人,一起回了家。 大师傅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袁静扶着林含月上了楼,叫住也要进去的云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云铮停住脚步,向大师傅一拱手道:“在下云铮,大师傅叫我名字就好。”大师傅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南诏路途遥远,这一路不知要遇上多少艰难险阻,我只拜托你,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丢下她。” 云铮感受到大师傅手掌的力量,他此时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便认真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我定会把她安全送到南诏的。”这一句承诺让大师傅放了心,他拍拍云铮的胳膊,转身就往武馆的方向走,吉利巷里缟素的人家不少,从林家到武馆,便是满目的白,大师傅的脚步沉重,他现在年纪大了,看到这些,便有兔死狐悲之感。 他慢慢停下脚步,靠在一边的墙上大口喘息了几下,林戈的去世,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大师傅这一辈子,跟任何人交往都有一种隔膜之感,无法交心,唯独林戈,让他有如沐春风,愿意引之为真心朋友,虽然因为他惯常的冷漠,直到林戈出征,他也没有说过他心里的这些话。 大师傅靠着墙,冰冷的感觉逐渐爬满他的背,让他无力的滑坐在地上,再醒来时,他就躺在武馆的床上,从那天起,他的身体就如同进入了冬天,不可抑制的衰败下去。就连林含月和云铮出发的那天,他也没有起身相送,只听见他们俩专程过来跟他送别时说,把父亲的牌位供奉在了白马寺,在那里父亲能看见最美的牡丹花,花开如斗,艳丽无方:朝廷的抚恤金到了,他们买了两匹马,就花掉几乎一半,林含月的语气颇为肉疼,毕竟还要分给云铮一半。大师傅还感觉到手被有力的握了两下,他很想说些什么,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林含月出城的时候,还在记挂大师傅的病,她摸摸身下那匹枣红马的鬓毛,对云铮道:“也不知道大师傅这病还能不能好,看起来可真是凶险非常。” “肯定会好的,我握他手的时候明显感觉他神色有变化,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醒了。”林含月点点头,转头看见他的马时,却又气不打一处来。原本她给云铮选中的也是一匹枣红色的马,跟她的一样,可这人,偏偏要选这匹又贵又吃的多的黑马,狠狠花掉了她一大笔银子,还好她之前乐于攒钱,手上还有一百多辆,虽然她走的时候把袁静的三十两又偷偷放了回去,但又变卖了一些首饰,刚好也有三十多两。她觉得这些钱足够花销了。 云铮无视她对大黑马的鄙夷,道:“过了这条乡道就得跑起来了,你检查一下自己的装束,可别跑到一半,我回头就找不到你了。”林含月嗤笑一声,道:“这还用你提醒,你就放心跑就是,我保证跟得上。” 过了乡道,云铮率先纵马奔驰起来,管道上,不时有路过的马或马车经过,林含月信心满满的挥动马鞭,几乎与云铮并驾齐驱,她从没像今天这样痛快的策马过,感觉胸中所有的郁气都一泄而出。 两人只在中午随便找了一个路边的食肆吃了几口,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第一个驿站,平顶驿。林含月转身下马,刚一落地,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这样奔波一日,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上马呢。 云铮这时也过来了,他看着林含月有些发抖的腿,笑道:“我就说要带些活血化瘀的伤药吧。”林含月瞪他一眼,不想理他,刚巧这时有驿站的伙计过来招待他们,林含月便把马给他,自己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走进驿站。 云铮见状也赶忙把马交给伙计,交代了几句喂食的注意事项,便跟上林含月,与她不远不近的隔着两三步距离,一起走到柜台。 掌柜的十分的热情,林含月却不想啰嗦,直接要了相邻的两间房,付过钱便径直上楼,理也不理云铮,云铮倒是跟掌柜的打的火热,闲聊几句,把这驿站前前后后的事都了解了一遍。 林含月上楼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腿想有人撕扯一般疼痛,她强忍着到了房间,已经疼的红了眼眶,她心里委屈又难受。想骂云铮又觉得早点赶到驿站也没错,想骂那匹马,可那又是自己花大价钱买的,最后便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太过娇气。 她一边想着,一边脱下裙裤查看,这一看,她便一点责怪自己的心情都没有了。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肿简直是林含月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可怕的画面,她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下来了,她下意识就想叫阿母,对阿母的依赖几乎是她的本能,可她马上意识到这里没有阿母,她离开了家,离家越来越远了。 告别和出发总是会一起到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出发 第6章 第一站 林含月正想趴在桌子上哭一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林含月擦擦眼泪,尽量用正常的语气道:“谁啊。” “是我,云铮,我来送温暖了。”林含月听他带笑的语气就莫名有气,她穿好衣服,故意磨蹭了一会,才开门道:“干嘛呀。” 云铮端着一个盆站在门外,看着她的时候,带点幸灾乐祸的表情,林含月叉手看着他,准备随时开怼。云铮却笑道:“腿疼吧,第一天骑马都这样,你拿这个草药水清洗一下,再上好药,注意不要再碰到,等第二天好一点了我们再上路。下一个驿站离这里不远,而且周围有集市,可以多休息两天。” 林含月渐渐把手放下来,虽然不想承认,但云铮这样说话的话,人还是顺眼多了,她接过那盆水,闻到里面浓浓的药材味儿,皱眉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云铮擦擦手上残留的水渍,道:“别管那么多了,赶快去洗洗,不然水要凉了。”说罢,便转身去了旁边的那个房间,待进去时,还跟林含月一摆手,道:“晚饭我可自己点了,到时候给你送房间,明天你别忘付钱。” 林含月哼他一声,转身进了房间。她听云铮的话,好好清洗了伤处,涂了在洛阳时买的祛瘀药膏,冰冰凉凉的药膏让她的腿舒服多了,她小心的一蹦一跳着到了窗边,窗外是一片原野,原野上的小麦金黄金黄的,一直铺到地平线,跟远处的夕阳融为一体,林含月被这样的景色震撼了,她还从没看过成熟的小麦呢。 她托着腮,靠在窗台上看,一直到暮色四合,云铮送饭过来了,她像螃蟹一样弯着腿走到门口,又仔细整理好衣衫,躲在门后,打开门,伸出手,道:“多谢你了。”云铮笑笑,把饭盒交到她手上,道:“你慢慢吃,吃完放在屋里就是,明天我们走了,自有伙计进来收拾。” 林含月应了好,便关上门,又螃蟹行走到桌前,想了想,还是决定站着吃饭,打开饭盒,看见这里面都是些平常菜色,心里放下心,她可真怕云铮狮子大开口,点些不要命的贵菜。林含月端着碗,一口一口吃的香甜,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可算能吃上一顿正经饭菜了,她越吃越觉得好吃,竟把那一荤一素外加一个馒头都吃了个精光。 林含月自己也有些吃惊,她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赶忙在屋里又螃蟹行走了几圈,直到没有撑的感觉了,才在桌子上铺开纸张,写下第一天的日志: 南诏之行,第一日。 今日骑马一日,纵马驰骋,一除心中块垒,然技艺不佳,腿磨的红肿,幸云铮送了草药水加药膏,相信明天定会完好如初。驿站的窗台外是一片麦田,忽觉一粥一饭皆有来处,皆是天地灵秀,造化神奇。 写完这不长的日志,林含月又涂了一遍药,接着拿着烛火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云铮说过,不过是柜子这些地方,还有床底也要照上一遍。她还好好看了床上的一应物品,确认没有问题,才放心的上床睡觉。 她刚一躺下,这床板就咯吱一声响,她小心翼翼的拉过被子盖上,却顿时觉得这床又硬又不结实,这被子也重的很,像是棉花在里面结团了一般,林含月叹口气,心道:出门在外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官家的驿站虽旧,却更安全些。 她这样劝着自己,心里却开始打鼓,一闭上眼睛,各种声音都被放大,门外行人的走路声远远近近的传来,咳嗽声,男人说话的声音,她不时被惊的一抖,毕竟是第一次在外面住宿,林含月觉得所有黑暗的地方都有东西在动,她不敢看就死死闭着眼睛。可这样,脑海里的幻想却越来越多,她怕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正在她浑身蜷缩着,怕的不知所措时,靠床的墙忽然发出敲击声,林含月吓的一个激灵,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紧接着那边却传来云铮的声音。 “林含月,睡着没有,不会怕的睡不着觉吧。”林含月听见云铮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差点就哭了出来。 云铮见她没回应,耳朵贴着墙仔细听着,过了一会,还是没声,他觉得有些不对,就又敲了两下,道:“喂,不会这么早睡觉的吧。” 林含月此时颤抖着从被子里伸手出来,摸索着敲了两下墙,云铮很快也敲了两下回应,她心里彻底安定下来,缓缓睁开一只眼睛,待适应了黑暗,又睁开另一只,她的手还贴在墙壁,又敲了两下,云铮很快又回应了。 林含月深呼吸几次,转过身去看屋子的情形。此时月色入户,完全不似她刚上床时的昏暗,月光正好打在桌子上,亮的可以看到屋子里的灰尘,林含月长舒一口气,盯着那月亮看了许久,看的眼皮打架,昏昏欲睡时,墙壁又响了两声,云铮的声音传来:“睡觉了,明天起来就把药再抹一遍。” 林含月迷迷糊糊的敲了两下墙算作回应,那边的云铮听见便也放心躺下。两人隔着一道墙,云铮若是闭眼细听,还能听见林含月的呼吸声,两人的窗边印出同一片月光,几乎是同时,两人都熟睡过去。 第二天,林含月是被阳光晒醒的,她一睁开眼,就看见阳光照在她的床尾,她动动脚,阳光也顺着她的动作跳跃了几下。林含月露出一个笑容,舒服的伸个懒腰坐起来,刚要伸腿下床,忽然的拉伸让骑马的红肿部位被摩擦了一下,瞬间的疼痛让林含月倒吸一口凉气,她平复了一会,缓缓拉开被子查看。 那伤口比起昨晚已经好了很多了,还有些红但肿已经消下去了。林含月暗暗放心,拿出药膏来又涂了一遍,才一蹦一跳的去洗漱。她起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洗漱完更是到了巳时,她记挂着要出发,便把东西都收拾好,出门去找云铮。 此时的云铮正在楼下跟一众伙计胡侃,林含月下楼时就听见一个伙计说:“是啊,从昨天下午就全程戒严了,只许进,不许出。听说是逃了一个犯大案子的死刑犯。” “不对啊,我听说是宫里有个太监跟侍卫跑了。”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笑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笑道:“太监跟侍卫跑啥,要跑也是宫女和太监啊,你这一听就不真。我可听说是早年间抓的那个江洋大盗白玉跑了,你们回家可看好东西。” 另有一人不屑道:“切,人家白玉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就算是来我家,那也是给我送东西,咋可能偷。” 林含月见一群男人围在一起,觉得自己还是不过去为好,便随便找了张靠近楼梯口的座位坐下。那些人还在说,云铮却已经往林含月这边过来了,临走还吩咐伙计给林含月上一碗蒸面。 林含月刚倒上一杯水喝了一口,云铮就过来坐在了她对面,林含月感激他昨天晚上的搭话,面上却不显,只道:“你们在聊什么呢?是洛阳城出什么事了吗?” 云铮也倒了杯水喝,听了她的问题,笑道:“这就不得不提我的英明决定了,还好咱们昨天上午就出了城,再晚一会,就赶上戒严了。”林含月撇撇嘴,她不喜听这样不谦虚的话,不耐道:“就是问呢为什么戒严嘛。” 云铮嘿嘿一笑,向前一探身子压低声音,道:“听说是有个大人物跑了,现在坊间传什么的都有,连宫里都有人牵扯进来了,可见事不小。”林含月也有些担心,袁静和大师傅都还在城里呢,她也探身上前,道:“到底是什么人啊,会不会牵连到不相干的人。” 云铮知道她是担心城里的亲人,便道:“是什么对咱们来说都不重要,越是这样的秘事,越不会胡乱抓人的,你放心。” 两人正说着,伙计端着蒸面过来了,云铮和林含月都往后一靠,桌子立刻空了出来,伙计道:“面来喽。”林含月道了谢,抬眼看那伙计时却觉得他笑的,有点。。有点太大了吧。不过也没在意,毕竟面前的蒸面正散发出浓浓的香味,她最爱吃这一口了。 云铮坐在对面,看着林含月吃的那么香,摸摸刚才半饱的肚子,实在受不了了,便道:“我上楼收拾收拾东西,你的腿怎么样,能走了吗?”林含月顾不得嘴里有面,赶紧点头,刚要说什么,云铮打断道:“行了行了,专心吃饭吧,你吃完饭休息一下我们就出发,正午之前走,天黑应该就能到。” 林含月点点头,看着云铮的眼睛里带着期待的水光,云铮看愣了一眼,快速别开眼,什么也没说就上楼了。林含月继续吃她的面,这蒸面条又干又有滋味,从前在家时,阿母隔几天就会给她做,她每次都能吃一大碗。 这里的面虽然没有阿母的手艺好,但胜在调味更大胆,吃起来更过瘾。林含月吃完了一碗,意犹未尽的喝了口水,便起身上楼,刚好此时云铮拿着包袱下楼,他们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一人粗布黑衣,一人棉葛白衣,若是在街市上碰到,这样的二人不会有任何交集。 林含月仰着头看他,硬朗的眉眼带着些不可查的骄傲神色,林含月心中一动,第一次对云铮露出一个笑容。云铮觉得此时的林含月终于有了林戈所说的那种可爱,他也一笑,道:“你上楼去拿包袱,我去牵马,记得再擦一次药,然后裹上些棉布,别裹太紧。” 他说完时,两人都走到了楼梯的中间,一黑一白的衣衫在晃动间不时相碰,云铮感觉到有些逼仄,便闪身绕过林含月,继续往下走。林含月也没有停留,只回了声好,就继续上楼。 林含月:算了,笑一下吧 云铮:呜呜可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一站 第7章 第二站-争吵 一队官兵正从驿站门前经过,马匹所激起的尘灰让过往行人的衣衫上都蒙上一层细灰,云铮捂住口鼻,站在门后,眯着眼睛在一片飞扬的尘土中,看清了这一队人的装束,竟然是宫里的御林军,虽然他们的衣着乔装过,穿的是普通衙门的官差衣服,可他们的刀和马,都是上上佳品。云铮混迹军中多年,自然不会认错,这绝对是只有宫中军士才会有的配制。 看来这次的确要找一个大人物。云铮不由自主的分析起来,待反应过来自己的思路,又狠狠摇摇头,道:这个破朝廷,管他出了什么大事,反正到最后都是狗咬狗,一嘴毛。 云铮吐出一口气,走去马厩牵马。另一头的林含月也已经按照云铮说的,处理好了患处,提着包袱下楼。两人刚好在门口遇上。 林含月看见自己的枣红马十分高兴,快步跑出去摸它的鬃毛,道:“红红,一晚上没见啦,你吃饱了没。”云铮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道:“它要是能回话,那你也不用骑着它去南诏了,直接飞过去得了。” 林含月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道:“我这是跟它亲切友好的交流,你懂什么呀。”云铮一笑,道:“这马要是能听懂你叫它红红,能一脚把你踢翻,你看清楚了,这可是公马。”林含月不理他,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冲出去,道:“再啰嗦你就在后面吃灰算了。” 云铮立刻跟上她,道:“别急啊,今天骑慢点就行,你这个冲法,明天你的腿又严重了。”林含月闻言也不敢再快,但又不想搭理云铮,便悄悄的放慢速度。云铮知道她听了自己的话,浅笑了一下。两人纵马飞驰,继续向南行。 南阳驿的驿站在集市里面,云铮和林含月一进市门就牵马步行。南阳驿刚好在豫州与鄂州的交界处,小贩很多,新奇的东西也多,林含月好奇的四处看,云铮怕她的马撞到路人,便接过她的缰绳,跟在她身后。 越往集市里面走,就多是些买古董瓷器的商贩,这些摊子旁边还多趴着一个两个乞丐。林含月在洛阳时,从没见过这么的乞丐,或许是因为天子脚下,那里的集市都干净又规矩。林含月看着他们衣衫褴褛的样子,心有不忍,便掏出钱来沿路往那些乞丐的碗里投钱。 云铮起先没有在意,在林含月投了第六个乞丐的时候,他忍不住过去拿过她的钱袋子,道:“你很有钱?”正在被投钱的那个乞丐见状,眼珠一转,跪在地上哭道:“行行好吧,我的右腿先天残疾了,就靠着乞讨的这点钱过活了呀。” 林含月看着那乞丐的样子,险些落下眼泪,她瞪了云峥一眼,把钱袋抢回来,道:“你没见他们都这样了吗?我尽些微薄之力而已。”说完,又从钱袋里掏出三枚大钱放进乞丐的碗里,那乞丐顿时千恩万谢。云铮嗤笑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只狠狠环视了那些乞丐一圈,有些盯着他们看的乞丐,顿时就低下头。 云铮希望这些人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但如果是的话,就当给这个小姑娘一点教训好了。他跟在气鼓鼓的林含月后面,一直到驿站门口,也没再说话。林含月早觉得有些不对,要是平时,这个云铮一定是会挖苦她一番的,可现在怎么不说话,她用余光去瞟他,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林含月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进了驿站,一样要了两间相邻的房间,便径直上楼去了。云铮也没跟伙计多说什么,早早的上了楼。 林含月打定主意不先跟云铮说话,不管是晚饭还是要水,都是她一个人下楼去做的,在这期间,她看见云铮房间的灯一直亮着,人却一直没出来。林含月觉得奇怪,想敲开他的房门问一问,犹豫了几回还是没动手。 “算了,反正明天还要一起走的,明天再问也来得及”她这样想着,一直到吹灯睡觉都没再见到云铮。 躺在床上,林含月久久睡不着,她想敲敲墙,看看云铮是不是会回应,又拉不下脸,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阵声响,林含月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她快速起身躲在床幔后面往窗户那边看,就见一个黑影趴在窗户上。 林含月几乎吓傻了,她一手捂住嘴巴,一手用力的敲墙壁,期待云铮赶快察觉到不对。可云铮没有回应,窗外的人却已经要破开窗户了。林含月吓哭了,她拔下簪子握着,悄悄往门口移动,眼睛紧紧盯着那窗户。 就在她摸到门框的瞬间,窗户也被破开,林含月手抖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尖叫,可下一秒她的嘴就被捂住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别怕别怕,是我。”是云铮!林含月的心落了地,可下一秒就是满腔的怒火,她使劲挣扎,眼睛瞪着云铮。 云铮看见她红红的眼睛,也没想到把她吓成了这样。他使劲夹住林含月,用最小的声音道:“先别动,你看门缝。”林含月暂时安静下来,她摇摇头,云铮松开捂着她的手。林含月扶着胸口大口呼吸了几下。挣开云铮,凑到门缝边上看向门外。 这一看,让林含月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的门外站了不下十个人,都拿着刀,蹲在地上,似乎只差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冲进来。林含月顿时弹开,不可置信的看着云铮。云铮只让她先收拾包袱,便趴着门缝观察着外面。 林含月不敢耽搁,她手脚都是冰冷的,还控制不住的打寒颤,没过一会,她就收好了。她哆嗦着拍拍云铮,示意他快走。云铮拿了一个扑兽器放在开门的位置,便背起林含月,顺着下午系好的麻绳从二楼滑到地面。 林含月全程堵不敢睁眼,她感觉到云铮后背的肌肉都在紧张用劲,她怕自己会拖后腿,就一动一不动的趴在他背上,两只胳膊紧紧搂住云铮的脖子。等到他们顺利落了地,林含月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吓软了。 云铮不敢大意,四处查看一遍,才带着林含月牵马出去。林含月紧紧跟着云铮,夜晚的集市没有了白日的喧闹,反而有些阴森,他们快步走出集市,云铮扶着林含月上马,自己也一扬马鞭,两个人快速逃离了南阳驿。 一直跑出去四五十里,他们才停下。云铮看看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月光一照,倒是有一览无余的感觉。在这种地方凑活一晚倒也不是不行,云铮对林含月道:“下马歇歇吧,我一会在地上铺上些棉布,你就在上面睡一晚。”林含月骑在马上,意识有些涣散,待听清云铮的话,她才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紧接着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云铮有些错愕,看着她在马背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他搓搓手,从包袱里拿出一块棉布,抬手递给林含月,道:“别哭了,已经没事了,那些人就是白天的乞丐,估计是白天踩点,晚上抢钱的团伙。都是些地头蛇,只要出来了,就没事了。” 林含月耳朵清明,她听完,便收敛了哭声,抽噎着用棉布擦眼泪,她的脑子理着思绪,忽然,她盯住云铮,道:“你早就知道,早就料到了,是不是?”云铮听她的声音,有些哭过之后的沙哑,他有点混乱,没想到把林含月吓成了这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没想到自己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一切。 林含月几乎气滞,她把手里的棉布一扔,道:“过分,你。。你这样吓我,你觉得好玩是不是。”云铮躲开那棉布,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应该立正挨打,便道:“我不是觉得好玩,只是觉得我跟你说多少次,也不如事发生了教你一次,来的印象深刻。而且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肯定会把你毫发无伤的带出来。” 林含月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手撑在马背上,道:“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说不听的,什么也不懂的人。从头到尾,你都没跟我解释一句。我不是三岁孩童,不是听不懂话,也不是只会闹脾气的大小姐!” 云铮被这话说的哑口无言,他抬头看向林含月,只见她一身白衣,头发散乱着,簪子斜插在摇摇欲坠的鬓发上,一张煞白的脸上浮着被气而生的红晕,泪痕点点,简直是一副惨到极致的样子。 云铮别开眼,心里像被刺扎了一样痛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一直把林含月当成林戈口中那个八岁的小姑娘,所以觉得她幼稚不经事。其实她早就已经及笄,更是掌家八年之久。云铮不可辩白,他道:“是,是我把你看轻了,我给你道歉,这件事,不管你怎么惩罚我,我都认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这样自以为是,更不会随随便便就把我们置身险境,我说到做到。” 林含月看着他不同以往的认真神色,知道他没有开玩笑,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太过轻信别人才导致,她心中的气去了大半。却又不想就这样跟云铮和解,便还是板着脸坐在马上。云铮见她依然是一言不发,叹口气道:“你就算再生气,也别一直在马上坐着了,你的腿还未好全呢。” 此言一出,林含月顿时感觉到十分的委屈,她鼻子一酸,差点又滚下泪来。她卯足力气,从马上下来,落地的瞬间,腿的酸麻就让她呼痛。云铮赶忙过来扶她,赔笑道:“我们去路边的野草地里,我支个帐篷,你好好休息。等到明天到了襄阳,咱们停上两天,休息好了再走。” 林含月腿确实太过难受,只好任由他扶着,听了他的话,林含月哼一声,道:“去南阳驿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云铮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道:“这不是出了意外情况嘛,你放心,就算襄阳也出意外,我保证不会像今天这样。” 林含月瞪他一眼,心里的气却也慢慢散去了,他们俩走的很慢,身后的马不停的发出些声响,显然是因为刚才的疾驰心里不满。林含月道:“这马不高兴了。”云峥回头看了眼,道:“没事,马最通人性了,知道我们是迫不得已。现在就是撒撒娇罢了。” 林含月点点头,她现在属实无暇顾及这两匹马,腿的麻劲已经过去了,但一走动就很是酸疼,云铮迁就她走走停停,不时说些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却几乎无一列外都受了林含月的眼刀。 走了半晌,到了一处背风的土丘旁,云铮四下看看,把他的包袱放到地上,道:“就在这吧,我去支帐篷,你先在这包袱上坐一会,我这里面都是衣服,不会硌人。”林含月觑了一眼 那包袱,不肯坐,便站在一旁等着,她手牵着两匹马,目光看向天空,今晚的星星很闪很亮,跟月亮一起,交相辉映,她好久没有这样看过夜空了,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旁边的云铮正在往地上撒硫磺,这个季节可能会有蛇,他不敢大意,撒完一圈硫磺,又捡了几根树枝,支出一个三角的区域,先铺上一块竹席,又拿出一块很大的麻布罩在树枝上,简易的帐篷就做好了。 他招呼林含月过去休息,自己则坐在刚才放包袱的位置,这位置刚才在帐篷的后面,布一遮,两人谁也看不见谁。林含月坐在竹席上,布帘子把所有的光都遮在了外面,虽然什么也看不清,却让林含月很有安全感。 她摸黑给自己上了药,蜷缩着躺下来,回想自己这一天,可真是惊心动魄,她不自觉的转过身,头朝着云铮的方向,道:“云铮,你睡了没。”云铮此时正跷着腿躺在地上,眼睛看着漫天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林含月的话,云铮道:“没呢,怎么了?” 林含月蹭蹭自己的鼻子,道:“我不生气了,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还是多谢你。”云铮对着天空露出一个笑容,他把手枕在脑后,道:“不用客气,毕竟我武功高强,身手敏捷,就算是以一敌百,那也是有胜算的。” 林含月撇撇嘴,在他的吹嘘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云铮听见她悠长的呼吸声便不再说话,此时的月亮躲在云后,周围一下子就暗下来,云铮今晚不准备睡了,他一直握着那柄刀,思绪随着时远时近的风声飘远又浮近,临近天亮时才浅睡了一会。 互相了解的过程总会有些小摩擦啦,好在云哥跪的快哈哈哈[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二站-争吵 第8章 第三站-三公主 天边浮白,官道上就有了行人,他们的帐篷有些扎眼,引得路人纷纷往这边看。云铮不敢耽搁,在布帘外叫林含月的名字。林含月也睡的模模糊糊,路上的跑马声和布帘里透进来的阳光都让她掉进些光怪陆离的梦里,云铮一叫她,她就醒了过来。 林含月揉揉眼睛,道:“我醒了,马上就出去。”云铮应了一声,起身去牵马。林含月拍拍有些发僵的脖颈,给自己上了药,把帐篷里一应收拾妥当,布帘一掀开,刺眼的阳光就直射过来,她赶紧别过头去闭上眼睛。 云铮此时恰好过来,他的身影刚好把阳光挡住,林含月眯着眼睛看过去,阳光柔和了云铮身体的强势,他脖子上的细小绒毛染上金色的光芒,竟然给人一种毛茸茸的感觉。林含月被自己的想法惊的一愣。云铮在她眼前摆摆手,笑道:“怎么,看呆了?” 林含月翻一个白眼,不想看他臭屁的表情,道:“我把帐篷收起来,我包袱里有几个火烧,是走的时候阿母放进去的,你吃一点,给我留半个。”云铮点点头,边去拿火烧,边道:“还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你昨天晚上说的事,我仔细想了,确实是我有问题,一直还把你当小孩看。” 云铮说完,撇了一眼林含月的表情,只见她轻蔑的一笑,鼻子发出哼的声音,却没有打断他,云铮转过头,继续道:“其实这一路的路线都走官道,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出门在外,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既然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就要有些默契。如果在外面你做的事我认真阻止了,那就先不要做,事后我自会跟你解释原因。这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我走江湖比你有经验。等到你走完这一趟,就什么都明白了。” 林含月边听,边把帐篷收拾好,她把包袱放到马上,道:“我知道了,是我之前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以后我会多听你的意见的。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况,不管是我们俩谁做的不对,都要及时说明白,不许生闷气,不许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 云铮看她再说就又要勾起昨天的火,便赶忙道:“没问题,绝对遵守。”林含月觑他一眼,道:“那走吧,你带路。”云铮转身上马,两人并驾齐驱往襄阳方向去了。 夕阳西下,林含月骑在马上,看着前方一座高楼逐渐显出形状,竟是一座古城墙,高大雄伟的城墙在落日余晖下尽显古朴与厚重。林含月停下来,坐在马上细细观摩着城墙。云铮在一旁道:“到了,我们出了豫州,到了鄂州襄阳。”他顺着林含月的目光看去,也被那座城墙吸引了目光,他继续道:“这可是汉时就修筑的古城墙,若是能登临,必能领略这满城的风光了。” 两人感慨了一阵,却也不敢多看,夜晚将至,不能耽搁了入城。云铮率先打马前行,林含月紧随其后,行至城门前,却看见进城的人排着长队,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有怕今晚又要露宿郊外的担忧。 云铮下马,找了一个正在排队的老大爷问道:“大爷,今日进城的人怎么如此多?”大爷看云铮穿一身粗布短衣,身上肌肉若隐若现,觉得他也跟他一样是个庄户汉子,便心生好感,道:“你不知道,从昨天下午开始,这襄阳城就开始严格排查进城的人,每个人都要看路引,连包袱里的东西都得拆开查看。”接着那大爷凑近云铮的耳朵,小声道:“听说是在查一个从宫里跑出来的太监,而且那个太监左边耳朵上有棵痣。你看那边的水盆,每个人过去都得把左耳朵洗干净了查看呢。” 云铮顺着大爷的手看过去,果然有官兵拉着一个小贩在洗耳朵。林含月也看见了,她一想到那水不知被多少人用过,便有些犯恶心,赶忙别开眼。云铮对大爷道了谢,走到林含月身边,道:“这么长的对,不知道能不能轮到我们。” 林含月也有些着急,她又累又饿,就想赶紧到驿站休息,她叹口气道:“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云铮也有些丧气,他看着根本不往前走的队伍,眼珠一转,想出一条办法,他对林含月道:“我去别的城门看看,你在这休息一会,我马上回来。” 林含月往前看,都是攒动的人头,再看天色,说不定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关城门了,虽说其它城门相隔甚远,但好歹人是动起来了,说不定能有办法。林含月点点头,翻身上马,道:“我跟你一起去。” 云铮看着她疲惫的脸,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也翻身上马,两人快马往东城门骑去。到了东城门,已经暮色四合,所幸东城门排队的人不多,他们赶在城门下钥前顺利进去了。东城门偏僻,他们行了许久还只见空空的房舍,林含月又想起昨日在南阳集市上的夜奔,也是如今日一般的情形,便觉得浑身发冷。 云铮的声音刚好在此时响起,他道:“这襄阳城怎么有这么多空屋,看来是房子不好卖呀,等把你送到南诏,我便来这里买一套屋舍,想来便宜。”林含月真不懂这人的关注点,却也成功被他带跑,细细看起这里的房子来。 过了半响,林含月忽道:“还是别在这里买,你看这里的排水渠,都干的不成样子了,想来这里是一片都是被人废弃的,你若是住在这,连个邻居都没有,而且说不定这里还有些不吉利的东西。”说着,林含月猫着腰环视一下四周,越看越觉得阴森。 云铮不以为意,他指着自己那侧的排水渠道:“这不是有水嘛,说明这一片肯定有人住的,你别在那里怪力乱神,自己吓自己了。”林含月看过去,月光下那水流反射出点点波光,十分有静水深流的美感,可林含月定睛一看,却见那水分明不是透明的,而是一片血红。 林含月顿时惊叫一声,她道:“云铮,那。。那不是水。。是。。是血。”随着林含月的惊叫,云铮也觉得不对劲,他们已经走了那么久了,这条街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就连跟他们一起进城的人也都没进这条巷子。 云铮的脑子嗡的一声,他意识到他和小苗应该进了什么本地人的禁区了,他环顾四周,顿觉背上冒出冷汗,这地方,该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太干净的东西吧。 还没待云铮想明白,一个黑影从右侧屋檐冲下来,云铮马上感觉到杀气,他道:“下马,躲起来。”林含月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一呆,但她不敢迟疑,快速听云铮的话下马往旁边的房舍跑去,她不敢回头,跑到一半,觉得后背被剧烈的风一推,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她刚要爬起来反击,就听见刀兵相碰的声音,她赶忙回头,便看见云铮跟一个彪形大汉缠斗在一起。 林含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也会些拳脚,想若是能看出破绽,便能帮云铮一把,可他俩的招式实在太快,而且一刀一刀打的甚为凶险,林含月看的心一上一下的。云铮又挥出一刀,针的他虎口一麻,他心里暗暗叫苦,心想这个人怎么不要命啊。 待他又接了一刀,实在忍不住道:“壮士,我们二人只是路过,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用下杀手吧。”可那人不语,迎接他的又是一计杀招,云铮躲闪不及,左臂被擦出一条口子,立刻见了血。云铮看见血,心里的气一下子涌了上来,他骂了一声,更强硬的出招。 林含月这时大喊道:“云铮,砍他的左腿,他左腿有伤。”云铮一听,便变换刀法,专往他的左腿上砍。那人怒视了林含月一眼,却腾不出手脚去打杀她。就在那人有些支撑不住时,右边房舍里出来一个衣着太监服的女子,之所以一下子就看出她是女子,是因为她实在太美了。 她一出现,林含月顿时被吸引去了目光,只见她在月光下安静的站着,便觉得四周的空气都顺着她而流动。“鹤,不要再杀人。”此言一出,那男子立刻放下手中的刀,对着她便跪了下来。云铮见如此情形,立刻跑到林含月身前,一把刀赫赫然亮出白刃。林含月盯着他还在滴血的手臂,满心焦急。 那女子上前把男子扶起来,道:“鹤,我们回去治伤。”说完对着林含月的方向施了一礼,便转身带着那男子离开。可云铮却听清了那男子的名字,很特殊的名字:鹤。他心念急转,忽然想起当朝的三公主有四个侍卫,名震朝野,分别是,鹤熊狼虎,其中以鹤为首,这个鹤听说能以一敌百,是绝对的高手,谁能伤他? 云铮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时心绪难平,他道:“你是。。三公主?”三公主三个字一出,那男子瞬间要出手,那女子急道:“鹤,回来。”那男子回头看了女子一眼,不甘心的敛眉站定。林含月也有些惊,她拉拉云铮的手臂,道:“现在什么情况。” 云铮来不及解释,只小声道:“若是三公主,我有话问她。”接着他往前一步,道:“鹤,是三公主的侍卫,你虽一身太监的衣着,但浑身的气度却绝不是为奴为婢之人,你是三公主萧霄。”此时云铮几乎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脸上显出些激动的神情,似乎有话要说。 那女子听完云铮的话,似是自嘲的一笑,道:“你很聪明,又或者,我们的伪装太过小儿科了。”云铮又往前一步,他手有些微颤,道:“为什么,要放弃云中城。”他的话听在林含月的耳中似惊雷炸开,云中城一战正是他父亲阵亡的战役,她也往前两步,虽有千万个问题想问,但为了不打断萧霄的回话,只能暂时憋在心里。 萧霄闻言一愣,随即叹口气道:“成王败寇,不过如此。云中城一战我本计划了万全之策,可袁征实在是个小人,他表面与我交好,实则暗投皇兄,如果不是他,云中城一战绝不会败。”萧霄说起袁征,显然愤恨异常。 我们的女帝出场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三站-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