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恶毒师姐?我死了你们哭什么》 第七十四章 难道还要我给你吹吹吗 裴戾,“……” 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沈芸是真傻还是装傻。 不过,解释给沈芸听也没用。 想了想,裴戾就垂着眼眸,认了这个黑锅,“嗯。” 沈芸心情大好,“干得好!” 她早看晏止不顺眼了。 裴戾倒好,把晏止未婚妻给抢了! 但很快,沈芸就笑不出来了。 不对。 裴戾抢了晏止未婚妻,那慕枝枝怎么办? 裴戾这个渣男! 想到这里,沈芸瞬间冷脸,“无耻。” 裴戾,“?” 上一秒还冲他笑呢。 沈芸不想跟渣男呼吸同一片空气,立马起身就要出去。 但进去容易,出去可难。 那道石缝正常只能容纳一个成年男性钻进去,可当时情急,沈芸跟裴戾硬生生两人硬生生给挤进去了。 两个人一起出去是不现实的,只能先一个人挤出去。 这个人自然是沈芸。 沈芸前后都严丝合缝地贴着东西,出溜的那叫一个艰难。 裴戾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他觉得还不如让他前后都是硬邦邦的石壁呢。 这不是纯属折磨他? 裴戾闷哼了一声,仰起脖子,绷着下颚线,闭上眼,终于忍不住挤出两个字,“快点。” 沈芸没好气回道,“催什么催?我又不是泥鳅。” 裴戾,“……” 努力了一会,沈芸终于挤了出去,她松了一口气,活动活动僵硬的关节,然后把身上的隐息符撕下来。 好用是好用,不过持续时间有点短。 裴戾也跟着从石缝里走出来。 沈芸想起来刚才听到的那些对话,便问裴戾,“刚才跟晏止说话的男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人吗?” 裴戾现在已经恢复了许多,他点了点头,“我听晏止似乎喊他叫繁无。” “没听过这个名字。” 沈芸回想了一圈也没想起这个名字,忍不住纳闷,“哪路冒出来的?” 裴戾也摇了摇头。 沈芸瞥到地上的那只纸蝴蝶,便抬脚走了过去,弯下腰去看。 一看,沈芸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淡淡道,“我觉得,我们被那个叫繁无的发现了。” 裴戾跟着走过来,蹲在沈芸旁边,低头一看。 一只被重新折起来的纸蝴蝶正立在地上,蝴蝶脑袋指向的方向正是他们的藏身之处。 沈芸把那只纸蝴蝶收入袖中,“不管怎么样,他似乎对我们没有杀意,这是好事,走吧,先出去再说。” 裴戾点了点头。 这时候,灵狐刚扒拉着夜灵珠滚回来,裴戾伸手去拎它。 灵狐毫不犹豫就给了他手背一爪子。 裴戾,“……” 沈芸怕裴戾气急就把这狐狸剥皮了。 她伸手一把拎起灵狐后脖颈,“它脾气古怪,别跟畜生计较。” 裴戾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血痕,也没当回事,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便淡然点头,“嗯。” 在出洞的路上,裴戾垂着眼眸,忽然问了一句,“你们跟慕枝枝碰上了?” 沈芸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裴戾解释,“它身上有慕枝枝的味道。” “刚刚在石缝的时候闻到的。” 沈芸赞叹。 狗鼻子啊! 慕枝枝就隔着笼子拎过这只狐狸一会,这都能闻出来? 但沈芸有些好奇慕枝枝身上是什么味道,便趁着裴戾不注意,单手拎过灵狐在它身上闻了闻。 气味很复杂。 药草的味混杂着消毒时倒的烈酒味,几缕淡不可闻的安魂香,和一点土腥味。 沈芸眨了眨眼。 慕枝枝身上是土腥味吗? 不应该吧? 走出山洞,前面的裴戾突然转过身来,沈芸淡定地把灵狐又拎了下去,假装无事发生。 灵狐,“……” 它是什么垃圾吗? 光洒下来,裴戾看着沈芸,胸腔里的那只兔子还在乱撞着。 撞得他骨头都在疼。 他想翕动嘴唇说些什么,但话还没有出口已被一个爽朗的男声打断。 “芸师姐!” 听到那个声音,裴戾隐忍闭眼,默默攥拳。 沈芸抬起头闻声望去,只见段毅、赵满月、李忘怀三人正匆匆忙忙朝她跑来。 三人一窝蜂都跑来,围在了沈芸身旁。 段毅哈哈大笑,“芸师姐,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死不了!” 赵满月则是紧张地上下打量沈芸,“怎么样?师姐你有没有受伤?” 李忘怀憋了半天,最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我的话都被他们说完了。” 沈芸笑了笑。 原来组队还有个好处。 那就是有人担心你的死活。 这时候,段毅似乎终于发现了旁边提着剑,黑着脸站着,一直被他们当空气的裴戾。 段毅吓了一跳,“咦,裴戾,你怎么也在这?” 听到这,沈芸不由朝裴戾望去。 裴戾注意到沈芸疑惑的目光,心中微微烦躁,眉头一皱,“你没看到我身上的伤吗?” 他希望段毅能闭上他那张嘴。 “看到了。” 段毅目光在裴戾肩上缠着的纱布上转了一圈,然后反问,“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我给你吹吹吗?” 裴戾气急。 果然,抡大锤的智商都高不到哪里去。 这时候,一个背着大大的剑的小小人儿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 直奔向沈芸。 慕枝枝从李忘怀跟赵满月中间挤了进去。 李忘怀感觉迷迷糊糊地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踉踉跄跄往旁边站了站。 回过神来,一看,是把剑? 他再眯眼细看。 哦,是个背着一把大剑的少女。 应该是之前那个陪着他去救灵狐那个姑娘。 但。 为什么抢他位置? 那个位置是他的。 李忘怀攥了攥袖子。 一怒之下,又小怒了一下。 慕枝枝完全没想起来被她撞到旁边的李忘怀,只是紧张地打量着沈芸,“芸师姐,你怎么浑身这么脏?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什么伤了?” 她就知道,有姓裴的地方就有灾难。 这不,连芸师姐都被祸及了。 再想了想,她之前干的那些事,慕枝枝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为什么倒霉的都是芸师姐啊? 系统看得吐血,大吼,“你关心错人了!” 慕枝枝这才回过神来,扭头对旁边的裴戾关心地问,“哎呀,裴戾你也受伤了啊?怎么样?没什么事吧?还活着吗?” 裴戾态度比从前好了些许,但依旧不冷不热地回道,“没事,还活着。” 慕枝枝点了点头,“那就好。” 结束完人机的对话,慕枝枝收回目光,她再度望向沈芸,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头写满了关切。 沈芸被慕枝枝看得不太自在,想了想,还是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这一问,似乎问到慕枝枝大动脉了。 慕枝枝心虚地低下头,眼神到处乱飘,戳了戳手指,“就,我正好经过附近,听到这边有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骗人的。 她是被系统催着跑过来的。 说什么裴戾有生命危险。 慕枝枝忍不住往裴戾那瞄了一眼。 裴戾直挺挺地站在那,面无表情。 她忍不住想,这不是还活着嘛? 还害她挨了阿慧师姐的骂。 系统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地骂道。 “笨,那是因为你的功劳被沈芸这个恶毒女人给抢了!” “再这样下去,你就等着被沈芸顶替,然后被抹杀吧!” 第七十五章 裴戾就是个渣男 此时听到这话的沈芸,“?” 什么玩意? 她顶替什么? 什么被抹杀? 那是女主,女主地位这么低吗? 说被抹杀就被抹杀? 要是女主都被抹杀了,这个世界不就完了? 要知道这可是一本团宠文,所有剧情都与女主息息相关! 她闭关了半个月而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闭关了半年,她怎么越来越捋不清楚这件事了呢? 沈芸不由朝慕枝枝望去。 只见慕枝枝贝齿轻咬着嘴唇,嘴唇都快要没有被咬得没有血色了,一双眸子里水光潋滟,看起来很是为难。 于是,沈芸主动开口问,“方慧她们呢?” 慕枝枝依旧心虚到像是只偷吃了忘记擦嘴的小兔子,“我……跟她们走散了。” 但凡正常人都看得出来慕枝枝这是在撒谎。 慕枝枝的确是撒谎。 她不是跟方慧她们走散了,是自己跑掉的。 所幸沈芸队里没几个正常人。 沈芸看得出来,但她不准备戳穿。 沈芸想了想,轻声道,“那你先暂时跟我们走吧。” 她倒要看看,这个系统在玩什么把戏。 慕枝枝连忙点了点头。 之后,沈芸把在伏龙洞里发生的事情粗略地说了一遍。 包括晏止跟那个叫繁无的人。 裴戾补充,“我觉得那个叫繁无可能是符修,他没背剑,动手时用的是一面黑色红边的幡,大概他是用幡施展符术。” 闻言,沈芸便望向李忘怀,“李忘怀,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李忘怀下意识循声朝沈芸望来,一双眸子微微眯着,漾着似水一般的温柔。 他欲言又止,薄唇几张,又重新合上,最后摇了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裴戾,“……” 说话便说话。 用得着如此目光深情? 轻浮。 大家都似乎没听过繁无这个名字。 但他们听过晏止的名字。 于是,便拿起晏止开刀了。 段毅啧了一声,“这个姓晏的怎么阴魂不散?” 赵满月弧度很小地翘着嘴唇,乖巧地低声道,“要不然让我动手?我有六成把握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他。” 她看起来乖巧,实则脑子里已经想出了超过四种无色无味并且死相极其恐怖痛苦的毒药。 沈芸忍不住出声阻拦,“让他先活着吧,他还欠我十万块中品灵石没还。” 赵满月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 的确,虽然晏止该死,但毕竟十万块中品灵石是无辜的。 这时,慕枝枝举起一只手,“你们说的那个人,我好像见过。” 她有些骄傲,挺着小胸脯,身后的那把巨剑衬托下,她显得更加娇小了。 总算有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了。 众人齐刷刷望向她。 慕枝枝也不怯场,绘声绘色地形容道,“他是不是长的高高的,很瘦,戴着个破斗笠,看起来像是个竹竿一样?” “腰间还插着面幡,看起来很阴森。” 裴戾点了点头。 的确是慕枝枝形容的那个样。 慕枝枝摸着圆润的下巴,回想着继续道,“我跟阿慧师姐进秘境以后第一个就遇到他。” “那时候有弟子看他是独自一人,便起了歹念,想要抢他资源。” “但奇怪的是,他拿起他腰间那面幡,轻轻一挥,那些人还没有碰到他就倒下了。”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死,阿慧师姐说这个人看起来不对劲,所以不让我们靠近,不过也幸好,那个人对我们没有兴趣,没对我们下手。” 段毅一听见一挥幡就倒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咂了咂嘴,“这么邪门?” 对方没碰到他。 证明他也没有碰到对方。 这是哪门子功法? 隔山打牛? 慕枝枝如捣蒜一般使劲点了点头,“特邪门,我觉得他肯定不知道修了什么邪门歪道,也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我之前都没见过他。” 这种人,看起来就吓人。 幸好她不用去刷这种人的好感度。 沈芸没说什么,心里却翻来覆去地琢磨着慕枝枝的话。 用幡施符术? 她似乎听过一点。 但具体的她也记不起来。 不过有个人肯定清楚。 沈芸看了看李忘怀。 但李忘怀看起来似乎不愿意说。 聊来聊去,这件事都没什么结论。 沈芸便打断了这个话题。 测验都是有长老在盯着的,如果真有问题,长老肯定会叫停。 所以沈芸也懒得操心了,该赚分赚分,该搜宝搜宝。 但队里还有个伤员啊! 沈芸盘算了一下,就让慕枝枝照顾裴戾,正好让慕枝枝顺带在裴戾面前刷刷好感度。 虽然沈芸觉得裴戾就是个到处招花惹草的渣男。 但慕枝枝似乎很需要裴戾的好感度。 大不了等好感度刷完,沈芸私底下提醒慕枝枝不要走心就行了。 渣男嘛,能派上用场自然是极好的。 等没用了再一脚踹开就行了。 这是她师父教她的。 虽然她师父没明说,但沈芸领悟能力不错,她觉得就是这个意思。 其他人呢,则是跟着她出去打打杀杀,当然,包括灵狐。 沈芸让灵狐去找中阶妖兽的窝点,然后领着段毅、李忘怀、赵满月三人去连窝端。 四人一狐热热闹闹地空手去,然后欢天喜地地满载而归。 活像是打家劫舍归来的山匪。 慕枝枝看得艳羡不已。 她也好想跟着去。 但她偏偏要照顾裴戾。 想到这里,慕枝枝望向旁边的裴戾。 裴戾似乎注意到慕枝枝的眼神,冷着一张英俊的脸,那乌黑的睫毛,半遮住一双如深渊一般幽静的眸子,淡漠道,“别这样看我,我也不想待在这。” 慕枝枝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没事,留下来照顾你,我也很乐意。” 她刻意咬重了“乐意”两个字。 裴戾听得出来,她很不乐意。 魔女就是魔女,性格是不太好。 虽然裴戾不知道为什么前世想尽办法要弄死他的女魔头会突然救他。 但他是个明事理的,他会等他搞清楚真相再杀慕枝枝。 至于沈芸…… 想到这里,裴戾朝沈芸的方向望去。 沈芸正在笑着夸李忘怀干得好。 沈芸笑起来的时候一缕阳光恰好打在她身上,照得她好像头发丝都在发光。 或许是习惯了,沈芸夸赞李忘怀的时候还拍了拍李忘怀的肩。 看着这一幕,裴戾陷入了沉思。 第七十六章 沈芸也是知道他很厉害的 下午,沈芸又要带着李忘怀他们出去端妖兽老窝。 她刚经过正坐着养伤的裴戾身边的时候,裴戾伸手拉住了沈芸的衣袖。 沈芸脚步一顿,转身,再低头一看。 只见裴戾坐在那,眉眼冷峻,一本正经地对沈芸道,“我很厉害。” “玄蛇就是我一人所杀。” “所以……” 所以带上他。 他很能派上用场的。 但裴戾剩下的那两句话还没有说出口,沈芸已经阴阳怪气回他。 “哦,你最厉害了。” “厉害得飞起。” 玄蛇被裴戾抢了,沈芸本来心里就有股气憋着了。 现在裴戾还要跑她面前炫耀他杀死了玄蛇,沈芸别提多郁闷了,自然也没了什么好语气。 裴戾一怔。 他总觉得,沈芸夸他,跟夸那个李瞎子的语气不太一样。 裴戾猜不透沈芸的想法,干脆直截了当地道,“我的意思是,带上我,我能派上用场。” 沈芸刚想说,你一个伤患能派上什么用场? 但很快,她脑子里划过一个想法。 沈芸立马笑着对裴戾道,“别说,你还真是能派上用处,而且是大用场!” 裴戾嘴角很小弧度地往上扬了扬。 看来,沈芸也是知道他很厉害的。 半个时辰后,裴戾被吊在妖兽洞口当诱饵,在空中荡来荡去。 裴戾,“……” 原来是这样派上大用处。 虎落平阳被沈芸欺。 前世谁敢把他当鸡一样吊起来当诱饵? 但想开点。 至少这活沈芸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于是,裴戾又往下想了想。 可为什么这活就第一个想到他? 而不是想到李忘怀? 得,想不开。 他干脆闭上眼去静静等着任务结束。 他其实想静,但静不下来。 因为旁边草丛里,蹲着那几个人,克制隐忍的笑声都已经传到他耳边来了。 这就算了,就连沈芸,也正提着剑倚在树上,偷偷笑着。 裴戾叹气。 其实沈芸笑得挺克制。 她怕笑太大声会吓到洞里的凄妖。 凄妖,低阶妖,传闻是被薄情寡义的情郎抛弃投河自尽的女人的怨念所成,最喜欢吃这种长得好看的负心人。 裴戾这种模样生得好的渣男,最合适用来做诱饵了。 而此时,慕枝枝笑得两个酒窝笑得往下陷,哪怕系统在她脑海里暴跳如雷,她都没空搭理,忍着笑声笑成震动模式。 芸师姐真是太牛了。 她知不知道她把未来修真界霸主给当猪崽一样吊起来了? 以后裴戾真成修真界霸主了,她得把这段编纂成小道消息四处说,让裴戾花大价钱来封她口! 等笑出泪花了,慕枝枝才想起来正事,回过头去,一边揩去眼角的泪花,一边问,“芸师姐,要是他被凄妖吃了怎么办?” “放心吧,凄妖吃不到他的。” 沈芸伸手指了指后面拽着绳子的段毅,“段毅拽着呢。” 凄妖又不能飞,总不能飞起来吃裴戾吧? 慕枝枝恍然大悟。 这时,洞里传出声响。 三四只身上挂着破布,身形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俯趴在地上的妖用四只细长干瘦如柴手脚窸窸窣窣地爬了出来。 果不其然,凄妖一家老小一看到洞口吊着个皮囊好的俊青年立马馋得口水直流,粘稠的液体流了一地。 本来一只口水已经够多了,四只,那就是口水流成河了。 它们激动地“咯咯咯”笑着努力地挥着那扭曲变形的四肢朝它们的美餐噔噔噔爬去。 它们张嘴就要咬,段毅迅速一拉绳子,裴戾被拉了上去,凄妖咬了个空,气急败坏地乱窜。 像一窝看见肉却吃不上肉的狗。 裴戾睁开眼看着那四只盯着他流口水的凄妖,都气笑了。 要不要先考虑放他下来呢? 但沈芸似乎忘记他了,兴奋地大喊一声。 “四只,一人一只!不要抢啊!” 那清亮脆生的声音,满是激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要分螃蟹。 也不知道怎么,慕枝枝被分到了一只。 刚才离远了,慕枝枝没看清楚。 现在离近了一看,好家伙,这凄妖脑袋是一百八十度扭转过来的,只剩下几根稀疏的头发,一双猩红的眼珠子像鸡蛋一样凸出来,一咧嘴一口参差不齐的牙上挂满烂肉。 慕枝枝看到以后差点作呕。 但她还是努力忍住了。 只见她扎起马步,抡出身后的大铁剑,在凄妖噔噔噔扑过来的时候一剑狠狠地拍了过去。 哐当一声闷响。 听着这动静,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看了一眼。 一看,恍然大悟。 原来慕枝枝的剑是这样用的? 他们都没见过慕枝枝出剑,还以为那是什么压轴法宝呢。 慕枝枝注意到大家的目光,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这破剑,比锈了十来年的柴刀还要钝,除了拍人,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杀伤力了。 结果被拍了一剑的凄妖反而顺势抱住了巨剑,三下五除二爬到剑端,然后把脑袋又拧了一百八十度,咧着一口尖牙阴森森地看着慕枝枝,口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一直落在剑柄上,甚至于要往慕枝枝手上流。 慕枝枝吓得小脸惨白,把剑一丢,扭头就跑,“啊啊啊啊,师姐,救我!” 沈芸正忙活着把一只凄妖手脚折过来打结,一听到慕枝枝的喊声,不由朝声音源处望去。 一看,慕枝枝在前面玩命地跑。 后面的凄妖流着口水甩着舌头狰狞地追。 那模样,像极了沈芸小时候被村口野狗追的场景。 沈芸,“……” 团宠文女主,作者只给她设定了可爱的外貌与阳光的性格,怎么就忘了让她设定个自保的技能呢? 哦,忘了。 有自保能力不利于团宠剧情发展。 狗作者。 沈芸把手脚打成麻花结的凄妖一丢,顺便踹了一脚,然后拔腿就去追慕枝枝。 慕枝枝娇小,腿也不长,但跑得可快了,跟安了电池一样,沈芸愣是追了好一会没追上。 要我救你,你倒是往我这边跑啊! 慕枝枝电池终于用完了,站在悬崖边上双手支着膝盖喘气。 凄妖像蚂蚱一样朝慕枝枝扑了过来。 慕枝枝迅速往旁边一躲。 凄妖扑了个空,底下就是悬崖,吱哇乱叫着掉了下去。 “去死吧!哈哈哈!” 慕枝枝冷哼一声,然后不由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得意地笑了出来。 这时,她突然觉得脚踝好像被什么一下子抓住了。 慕枝枝低头一看,是一只扭曲变形枯瘦如柴的手,弯曲且长的指甲缝里还塞满了血污。 慕枝枝,“……” 芸师姐,救命啊! 第七十七章 怎么不是裴戾跟沈芸掉下去? 沈芸追上去的时候,慕枝枝正跟汤圆下锅一样咕噜咕噜地掉下悬崖。 沈芸二话不说,也跟着跳了下去。 跳下去以后,沈芸就后悔了。 因为不知为何,长虹召唤不出来。 但跳都跳了,后悔也没用。 风呼啸而过,沈芸依稀听见底下有水声。 一个想法涌上脑海。 沈芸便放弃挣扎,任由自己往下坠。 崖底 扑通 扑通 咚 慕枝枝跟沈芸一前一后地掉进一池山泉里。 沈芸迅速翻身把不远处扑通着的慕枝枝从水里捞起来,又伸手往水底下摸出个毛球。 毛球一出水面,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就跟块白色破拖布头一样,蔫蔫巴巴地往下耷拉。 这小畜生怎么也跟着掉下来了? 以为来蹦极吗? 沈芸叹了一口气,一手拖个人,一手拎个破拖布头,朝岸上走去。 凄妖也从水里扑通出来了,手脚并用像蜘蛛一样快步朝她们扑来。 沈芸召出长虹。 一抹红色霞光从神宫掠出。 下一瞬便将凄妖钉死在远处的崖壁上。 长虹钉着凄妖,剑身发抖,嗡鸣阵阵,似乎在抗议自己这么漂亮的身子却要进入这么丑的妖体内。 沈芸,“……” 长虹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 但这个说法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沈芸安抚,“忍忍,等你妈我攒齐了材料就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长虹这才消停下来。 上了岸,沈芸把慕枝枝跟破拖布头放一块大石头上, 破拖布头一下子窜起来,像小狗甩水一样疯狂抖着身上的水,不一会就现出原型——一只雪白的狐狸。 灵狐没想到跟过来凑热闹会凑到水里去,它气鼓鼓地瞪着沈芸,成了只炸毛狐狸。 沈芸丝毫不惯着这畜生,直接抬手往它脑门上扇了一下,“瞪我干什么?还不是你自己非得跟来?” 被扇第一下,灵狐不服气地犟着脖子仰着高贵的头颅。 哼!它是不会屈服于一个女人手下的! 沈芸再抬起手准备扇第二下的时候,灵狐立马谄媚地迎上沈芸的手,用毛茸茸的脑袋在沈芸手心蹭来蹭去讨好。 虽然但是,必要时刻,适当屈服,还是无伤大雅的。 沈芸,“……” 真是一只没有骨气的狐狸。 沈芸正准备去看看慕枝枝情况,所以打算推开跟小狗一样蹭着她的灵狐。 眼角余光一看,那在她手上黏黏糊糊蹭来蹭去的大脑门上顶了个淡蓝色的印记,印记很浅,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之前没发现这个印记,大概是因为之前这狐狸太脏了,身上全是灰,以至于盖住了脑门这个印记。 看到这个印记,沈芸便想,得,还真是让她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沈芸淡淡道,“别蹭了,你蹭我一手毛。” 灵狐立马懂事地朝沈芸肩上跳去。 过程中还踩了一脚慕枝枝肚子当跳台,最后稳稳当当地落到沈芸肩膀上。 浑身湿透的慕枝枝被灵狐那一脚踩得鲤鱼打挺爬起来哇哇往外吐水。 沈芸连头也不回,熟练地扇了灵狐一下,然后迅速靠了过来替慕枝枝拍着后背顺气,“怎么样?有没有事?” 灵狐,“……” 它都谄媚讨好了,为什么还扇它? 趁着慕枝枝吐水空隙,沈芸抬眼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片荒凉的山谷,目光触及之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 上空飘着一层瘴气,大概是这个缘故,所以刚刚才不能御剑飞行。 瘴气、悬崖、山谷、妖兽、小河。 果然。 还真是沈芸想的那样。 原文里秘境中也有这段剧情,慕枝枝被妖兽拽下悬崖,然后裴戾救了慕枝枝。 因为悬崖上空有瘴气,无法御剑飞行。 二人便在崖底单独相处了一天一夜。 可爱开朗的慕枝枝将冷傲阴鸷的裴戾撩拨得心神荡漾。 甚至于还有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少儿不宜情节。 可以说,这段剧情相当的甜。 所以,裴戾呢? 怎么关键时刻就没影了! 果然是渣男! 沈芸骂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哦,裴戾被她吊着呢。 沈芸没想到,裴戾的剧情这就被她给抢了。 沈芸正想着,旁边飘来慕枝枝泫然欲泣的声音。 “芸师姐,我好像有事。” “嗯?”沈芸不解。 慕枝枝泪眼汪汪地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望着沈芸,吸着鼻子,哆哆嗦嗦地道,“我腿摔断了。” 她疼得声音都在抖。 沈芸立马紧张地低下头去看慕枝枝的腿,神色凝重,“你掉下悬崖的时候摔断了腿?” 慕枝枝努力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不是,是被凄妖追的时候摔断了腿。” “……” 沈芸突然语塞,沉默了一会,温声提醒道,“下次记得往我这跑,别往悬崖跑。” 慕枝枝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芸师姐。” 但沈芸想,慕枝枝往悬崖跑说不定是因为得安排男女主单独相处的剧情。 但作者可能没想到,费尽心思安排,男主的剧情却让她给顶替了。 裴戾现在可能急得咬牙切齿了吧? 这时候,裴戾刚被放下来,听到段毅的话,脸色一变,“什么?她们两个掉下悬崖了?” 段毅还以为裴戾是担心慕枝枝,便摆了摆手安抚,“别担心,有芸师姐在呢,慕枝枝不会有事的。” 但凡慕枝枝自己掉下去,他都会担心点。 但沈芸,段毅担心她爬上来给他一耳光,也不担心她会出事。 裴戾黑了脸,眼神幽幽,很不开心。 谁说他担心慕枝枝? 女魔头死了他还要到珍馐坊摆个几十桌庆祝呢。 这样以后就没人跟他抢第一了。 裴戾只是在想。 怎么不是他跟沈芸掉下去? 这种好事怎么给慕枝枝那个女魔头捞去了? 裴戾忿忿地磨了磨后槽牙。 不行,得赶快找到她们才行。 崖底 沈芸给慕枝枝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腿。 好消息,慕枝枝腿没有断,只是骨折。 坏消息,就算是骨折,慕枝枝也没办法走路。 沈芸也没处理过骨折,只能先找了木板帮慕枝枝做了简单的固定处理,打算剩下的等离开这崖底再说。 给慕枝枝处理完伤,沈芸就用内力烘干了身上的湿衣服。 慕枝枝学着沈芸把衣服头发都烘干。 空暇时,灵狐围着沈芸嘚瑟地蹦跶个不停。 时而轻咬着沈芸的衣袖,时而又追着沈芸的腰带配饰玩。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哪来的小土狗。 沈芸也随了它去,观察着四周。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个地方叫无忧崖。 为了给男女主创造更多二人相处的时间,所以设定成此处环境错综复杂,而且恶劣,有瘴气、有妖兽,还有大雾。 可以说buff叠满。 要是沈芸是读者肯定会暗戳戳期待接下来会在这个地方发生点什么。 但她现在是掉到崖底的当事人。 所以她希望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果然,刀子都是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的! “芸师姐,你看那是什么?” 思绪刚落,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第七十八章 掉下悬崖是慕枝枝故意所为? 沈芸回过神来,一看,慕枝枝正惊讶地伸手指着远处的一处悬崖峭壁。 沈芸随着慕枝枝指的方向望去,灵狐也停下了玩闹,一块看去。 只见那陡峭的山壁上,横截而生一道水流湍急的瀑布,而瀑布旁边的一处石缝间,长着两株叶色枯黄,叶脉血红的草,正迎风飘扬着呢。 沈芸一眼就认出了那两株草是什么来头,“定魂草?” 没想到定魂草会出现在这里。 这叫什么? 无心插柳柳成荫? “果然是定魂草。” 慕枝枝眸光沉沉,“我刚才还不确定,但芸师姐你都说那是定魂草,那就一定是。” 沈芸一听慕枝枝这语气,便觉得不太对劲,“你在找定魂草?” 慕枝枝抿唇不语。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愣什么?你一定要拿到定魂草。” 一个声音响起,但不是慕枝枝的声音。 机械、冰冷、冷漠,像是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旁观者。 “裴戾体内的灵力暴乱我只能动用手头上的权限帮忙暂时压制,但始终治标不治本,你如果想要裴戾完全痊愈,就必须得到这株定魂草。” “你别忘了,你虽然顶替沈芸的功劳获得了裴戾的二十好感度,但四年后,裴戾对你的好感度还到不了一百,你就得被抹杀!我要不是看你可怜,我也不会帮你,你别让我失望。” 听到这,沈芸心神微动。 难怪裴戾体内灵力会突然被压制下来。 而且裴戾与慕枝枝的关系也突然变好了。 原来…… 这时,慕枝枝忽然抬起眼皮朝沈芸看了看,眼里写满了无奈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目光对视,沈芸一怔,心尖一跳。 慕枝枝知道她能听见系统的声音? 这是故意让她听见真相? 慢着。 说不定掉下悬崖也是慕枝枝故意所为。 这样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慕枝枝要往悬崖边跑了。 所以,慕枝枝说的“救她”,是这方面的“救”? 沈芸心中哗然,但表面上依旧纹丝不动,毫无破绽,不敢让系统发觉任何不对之处。 思索片刻,沈芸淡淡道,“我去取。” 说完,沈芸抬脚就朝悬崖走去。 刚走两步,沈芸衣袖被拽住了。 她回过头一看,是慕枝枝。 慕枝枝朝她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她需要定魂草。 所以才故意掉落悬崖。 可慕枝枝没想到她会受伤。 受伤就代表,摘取定魂草的人成为了沈芸。 慕枝枝觉得她想要的东西,不应该让沈芸冒险去取。 但她脑海里的那个冷漠的声音却在无止息地对她发号施令。 “让她去,等她把定魂草拿到手,你就抢过来,占为己有,这个功劳绝对不能让给这个恶毒的女人。” 慕枝枝难得毫无掩饰地露出来了厌烦的眼神。 其中还掺杂着丝丝缕缕的杀意。 沈芸把手抽了出来,“没事,我刚好也需要定魂草。” 总不能让慕枝枝一个骨折的去摘定魂草吧? 而且,她看得出来。 慕枝枝不是因为裴戾才想要定魂草。 慕枝枝并不是一个会为了男人而设计故意掉下悬崖的女孩。 她也想知道,慕枝枝到底想拿定魂草干什么。 慕枝枝听得出来这是借口。 沈芸要是需要定魂草,一进秘境就会开始找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但慕枝枝实在不想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只好答应。 沈芸回想着书上关于定魂草的内容。 如果书上记载的没错。 定魂草边上一般会有头有巨蟒看守。 巨蟒不算难对付。 但因为在悬崖峭壁上,所以动作很受限制。 想了想,沈芸弯下身,朝灵狐招了招手,“走,跟我一起去。” 沈芸一招手,灵狐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慕枝枝看着那扫把一样的大尾巴都翘上天了。 她想。 这不是狐狸,是一只长得像狐狸的狗吧? 定魂草正好长在瘴气下方,所以不能御剑,得攀上去。 沈芸把灵狐丢进空间戒里,然后攀着峭壁上凸起的石头爬上去了。 十几米的峭壁,沈芸硬是一点一点地攀上去了。 手指与石壁摩擦,磨得生疼。 但沈芸只有一个感受。 那就是幸好她是金丹期修士,肉体强悍,要不然这十根手指头保准得磨得血肉模糊。 所以,修炼好处真的很多。 大概一炷香,沈芸攀到定魂草的那处石缝前,沈芸刚伸手想去摘,忽然听到一声冷冷的“嘶嘶”声响起。 沈芸抬头一看,一个人头大小的蛇头闯入她视线,那是条身形庞大的巨蟒,正盘在石缝旁边的树干上。 一双绿油油的尖细蛇眼正幽幽地盯着她,危危地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仿佛在观察着沈芸的一举一动。 沈芸,“……” 底下的慕枝枝看得瞬间紧张起来,又不敢出声,生怕惊扰到沈芸。 但她发现沈芸一动不动。 就跟认命了一样。 那头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朝沈芸扑来的时候,慕枝枝吓得立马伸手捂住眼。 过了一会,她小心翼翼地张开一点指缝,透着那点指缝往外看。 小小的一方视线中,并没有出现什么血腥的画面。 慕枝枝一愣,再放下手,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只见峭壁上,沈芸挂在那,肩上站了只威风凛凛的灵狐。 灵狐就坐那慵懒地往巨蟒那随意一瞥,无形的威压释出,巨蟒立马被威压震得灰溜溜缩了回去,盘在树上,瞬间乖巧得像只大虫子。 灵狐得意地朝沈芸扬了扬头。 仿佛在说,看吧,我可是很厉害的。 沈芸笑了笑,丢出一颗浆果子奖励它,“行了,知道你最了不起了。” 灵狐抱着浆果子开开心心地啃了起来。 就这,那条巨蟒还缩在不远处,一动不敢动。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最终,沈芸顺利摘下两株定魂草。 她迎着风悬于峭壁上,望着手上的定魂草,露出个浅浅的笑。 慕枝枝支着一条腿站下面鼓掌欢呼。 而远处,一个身影久站不愿离去。 沈芸那明媚的笑容落入他眼中,格外的刺眼。 他慢慢地攥紧了拳头。 第七十九章 慕枝枝将功劳据为己有? 入夜 无忧崖安静地沉睡在幽深的黑夜中。 泉池边的一块大石上,火光照亮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慕枝枝守在火堆旁,沈芸因为疲惫所以早早就睡去,灵狐蜷缩在她怀中枕着她臂弯也跟着睡得香沉。 火堆里枯枝烧得差不多了,慕枝枝看了看大石上睡得正香的沈芸,想了想,她站起来,放轻脚步,一瘸一拐地离开。 刚走没多远。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慕枝枝去路,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慕枝枝抬起头一看。 当看到面前男人时,慕枝枝眨了眨眼,很是惊讶,“晏师兄?” “你怎么在这里?” 晏止对慕枝枝笑了笑,“我恰好路过此地。” 晏止怎么会说,繁无独自一人把那玄蛇私吞了。 玄蛇浑身是宝,哪怕他不要这十万分,拿出去卖,也能卖个好价钱。 但繁无并没有要将玄蛇分于他的意思。 没办法,晏止只能来无忧崖碰碰运气。 无忧崖虽然环境恶劣,但天材地宝很多。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他遇到了意外掉落悬崖的慕枝枝与沈芸。 还看到沈芸摘定魂草的情景…… 一想到沈芸竟然为了那个裴戾以身犯险,晏止胸口就有怒火在烧。 慕枝枝眉开眼笑,眼睛弯弯像是月牙,“太好了,我去喊芸师姐,芸师姐看到晏师兄你肯定很开心!” 但正事要紧,晏止最终还是将怒火压制了下来,他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温柔,轻声拦下慕枝枝,“小师妹,别叫醒芸师妹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慕枝枝不解,但还是乖乖地站住了。 晏止抬眼望慕枝枝身后看了一眼,见那块大石上,沈芸背着身子正在深睡,清瘦如一节青竹的背影都透着一丝疲惫,他这才放心地道,“白天我都看见了,芸师妹摘到了定魂草?” 慕枝枝点了点头,很快又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原来晏师兄那时候就发现我们了?那时候怎么不过来?” 闻言,晏止伸手攥拳掩唇,干咳一声,“因为我跟芸师妹闹了点矛盾,如果我出面,恐怕会惹芸师妹生气。” 慕枝枝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这样啊。” 晏止担心慕枝枝继续追问,便决定开门见山进入正题,毕竟慕枝枝虽然性子单纯,但有些小聪明,说太多,他担心慕枝枝发现端倪。 “枝枝,这定魂草是要给裴戾?” 慕枝枝点了点头,“是啊,晏师兄,怎么了?” “既然如此,你就得说这棵定魂草是你千辛万苦摘下来的,切记不能提沈芸的名字。” 晏止意味深长地嘱咐着慕枝枝。 他看得出来,慕枝枝心系裴戾。 他也明白,每一个女子的弱点。 慕枝枝茫然,“为什么?” 看着慕枝枝那天真毫无心机的模样,晏止心生犹豫,若没有沈芸,他会很喜欢慕枝枝这种可爱乖巧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纯洁的像是一张白纸。 只可惜,慕枝枝也喜欢着裴戾。 而且,比起来,沈芸似乎更令人着迷。 晏止眸光深邃,认真地抹黑着这张白纸,“你如果说这是沈芸摘下来的,裴戾还会再看你一眼?” 慕枝枝听着,眸子颤了颤,一丝动摇迅速从那秋水盈盈的眸子中掠过,她紧张地咬了咬嘴唇。 晏止清楚地捕捉到慕枝枝的神态,心中已看见胜利的曙光。 女子的弱点,向来便是心爱的男人。 她们能为了心爱的男人不顾一切。 从前的沈芸不就是这样吗? 为了他,前仆后继。 但那样的沈芸,毫无魅力。 无论什么,唾手可得,便显得不怎么珍贵了。 想到这里,晏止眼神深邃了几分,与黑夜融为一体,散发着诡异的寒气。 慕枝枝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攥了攥拳头,“晏师兄,你说的很有道理,但…” 慕枝枝垂下眼眸去,长而弯曲的睫毛散落在那双水灵灵的眼眸前,看起来楚楚可怜,“但我说了,要是裴戾他不信怎么办?毕竟我修为这么低,谁会信我能得到定魂草?” 闻言,晏止无奈地笑了笑,“别担心,师兄会帮你的,只要我说,我亲眼看着你摘下定魂草的,芸师妹也拿你没办法。” 慕枝枝眼睛倏地亮了,她开心地一把抓起晏止的手,“晏师兄,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那柔软的小手握上来的时候,晏止心脏不由加速。 他点了点头,“嗯。” 慕枝枝弯着嘴角笑了笑,羞赧地把手收回去,“不过,晏师兄你为什么要帮我?” 晏止摆出温柔知心师兄的姿态,宠溺地摸了摸慕枝枝的脑袋,“你是我师妹,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慕枝枝似乎早就在等晏止这句话了,她甜甜地问,“那晏师兄可以帮我捡些柴火吗?” 说完,她似乎怕晏止拒绝,小手背到身后去,委屈地看着自己缠着木板的小腿,“我脚受伤了,走不动,但柴火快用完了。” 晏止心疼地答应,“好。” 听见晏止答应,慕枝枝立马提起了要求,“对了,不能捡枯枝,烧得太快了,最好捡些实木的,干的,不要潮的,潮的烧起来烟大。” 晏止哪想到慕枝枝要求这么多? 但不答应也答应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好。” 反正捡些柴火而已。 要不了多久的。 晏止怕沈芸醒来发现他,所以说完事情便进林子里捡柴火了。 看见晏止走得没影了,刚才还楚楚可怜的慕枝枝立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回去,坐在沈芸身旁。 慕枝枝歪头朝“睡着”的沈芸望去,刚好对上火光中沈芸那双漂亮冷清的凤眸。 明亮又带着锐利。 如同她那把一剑破万夫的长虹。 慕枝枝咧嘴一笑,圆润粉嫩的脸颊两边陷下两个酒窝,“芸师姐,你觉得怎么样?” 沈芸把灵狐放到石头上,然后不紧不慢地坐起来,结束了这场假睡,笑了笑,“我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就按照他说的去做吧。” 第八十章 我要摆脱系统对我的控制 慕枝枝立马点头,“好。” 慕枝枝凑过去,歪靠在沈芸身上,晃来晃去,像个求表扬的小孩,“嘿嘿嘿,我骗那个狗男人去帮我们捡柴火了,现在露水这么重,柴火都是潮的,让他捡个够!” “对了,我还往他手上抹了点无色无味的药粉,满月姐说,那药粉能痒掉一层皮,可折磨人了,我要替芸师姐你好好出口气!” “哼,什么人啊?还想挑拨我跟芸师姐你的关系!” 说到这里的时候,慕枝枝气得皱起了秀气的鼻子,哼哼了几声。 沈芸听着慕枝枝这孩子气的话,不由笑了笑。 被“系统”荼毒下,慕枝枝依旧保持自我,敢爱敢恨,活泼开朗,实属难得。 沈芸又想起来一件事,“你的系统呢?” 提起“系统”,慕枝枝不高兴地撇了撇嘴,道,“这个时候,她应该沉睡了吧?如果没碰上重要事情,她一般不会醒。” 要不然她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跟沈芸聊得这么开心。 如果“系统”在,肯定又要骂她蠢。 系统不仅不让她跟沈芸玩,还不让慕枝枝把太多精力放到修炼上的。 系统总说,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那等着别人来保护她就行了。 可慕枝枝觉得,站那等人保护,那不是吉祥物吗? 而且,只有敌人才希望她柔弱呢。 所以慕枝枝觉得,这个自称“系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慕枝枝经常趁晚上偷偷修炼,然后她发现,“系统”并没有发觉。 也就是说,“系统”也不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沈芸一愣,“重要的事情?” 慕枝枝点了点头,“嗯,例如裴戾快死了。” 这时候,系统就会大呼小叫地催促她去救裴戾。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裴戾他妈呢。 “它对裴戾好上心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裴戾给了它好处。” 说到这里的时候,慕枝枝满脸怨气。 所以她才很讨厌裴戾。 凭什么她要费尽心思地讨好一个男人,换取本来就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沈芸回想了一下,“他应该没给系统好处。” 但系统如此偏爱裴戾……哦,不,准确来说,偏爱男性角色,的确不正常。 顿了顿,沈芸问慕枝枝,“你打算怎么做?” 黑夜,枯枝在火堆里噼里啪啦地燃着,偶尔溅出几颗火星子。 慕枝枝望着沈芸,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倒映出熊熊烧着的火光,稚嫩可爱的脸上是少见的老成稳重。 她坚定地,一字一句道,“芸师姐,我要摆脱系统对我的控制。” 她不害怕流血。 不害怕疼痛。 她只害怕自己连走一步都要受人牵制。 而且,她觉得,她不该如此。 也远不止如此。 沈芸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慕枝枝的话让她觉得有些惊讶,更何况,帮慕枝枝对她来说有利无弊。 沈芸思索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 话音刚落,慕枝枝一秒破功,立马高兴地张开双手一把抱住沈芸,圆滚滚的小脸挤作一团,嘿嘿笑着,“谢谢芸师姐!我就知道,芸师姐你肯定会帮我的!” 沈芸被慕枝枝抱得快喘不过气来,哭笑不得。 她还不太习惯慕枝枝的热情。 想起系统的话,沈芸不由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会帮你?我可是个恶毒的女人。” 慕枝枝笑了笑,笑得没心没肺,“嘿嘿嘿,因为芸师姐你之前看见我摔倒还扶了我一把啊,会扶我的能是什么恶毒的女人?” 闻言,沈芸一愣,垂下凤眸去看慕枝枝,轻轻眨了眨长睫,“我扶了你?什么时候?” 原主记忆中好像没有这段。 慕枝枝就知道沈芸已经不记得了,她也不生气,翘着弯弯的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就是仙门大会那一天晚上啊,我喝了点酒,不胜酒力,差点要摔倒的时候,就是芸师姐你扶了我一把。” “我看芸师姐你有点怪怪的,本来想跟上去看看的,但我喝太醉了,就没跟上去,幸好芸师姐你没事。” 沈芸其实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事。 那一天她刚穿过来起身离席的时候的确是顺手扶了一个人。 她觉得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所以没放心上。 但她没想到,她那天晚上顺手扶的竟然是慕枝枝。 而且慕枝枝还记了这么久。 难怪第二天她回合欢宗的时候慕枝枝对她这么热情。 要知道,慕枝枝一直跟原主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是如今回想起来,沈芸觉得好笑。 怎么会有人因为扶了她一下,所以就无条件地信任那个人呢? 但沈芸又觉得,或许这就是慕枝枝的魅力。 只是创造出慕枝枝的人,似乎在试图抹去慕枝枝真正的魅力。 既然如此,那就还慕枝枝自由吧。 想到这里,沈芸轻轻拍了拍慕枝枝脑袋。 等裴戾他们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场景。 慕枝枝抱着沈芸,沈芸温柔地抚摸着慕枝枝的脑袋,温暖的火光映在她们二人身上,如同淬了一层琥珀色的光晕。 段毅感慨,“这一幕看起来真温馨。” “什么温馨?” 李忘怀努力地眯眼去看,然后瞧见是一团白茫茫里头飘着红团团,糊成了一片。 李忘怀还没有看清楚呢,便瞧见一抹黑影从旁边冲了出去。 裴戾冲过去,单手就把慕枝枝拉开了,冷着脸问,“你怎么样?” 慕枝枝刚要张嘴,被裴戾淡漠打断,“行,不用回答了,看起来挺好的。” 然后裴戾朝旁边的沈芸望去,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倒映着沈芸的身影,犹豫着翕动薄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慕枝枝一脸不爽,她刚抱着香香软软的芸师姐,结果被这个姓裴的打断了。 你想演,倒是演齐全点啊? 从头到尾裴戾那对眼珠子都没往她身上停留过一会!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不好过,怎么可能让裴戾好过? 于是,她在裴戾好不容易酝酿好措辞,想要出声的时候举起胳膊挡在裴戾和沈芸中间,及时打断,“我不好,我小腿骨折了。” 裴戾面不改色,当做没听到继续说话,这时候,慕枝枝抱起胳膊,有些得意,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为了给你摘定魂草才骨折的。” 裴戾张开的嘴,又重新合了回去,沉默了一会,然后终于动了,他不耐烦地撩起眼皮应了一声,“哦。” 顿了顿,他语气微微好了些,从冷冰冰变成不冷不淡,“那你好好休息,不要搂搂抱抱,省得伤情加重。” 慕枝枝,“……” 等她不受系统控制了。 她真的第一个弄死这个姓裴的。 第八十一章 裴戾小心眼 破晓,天边泛起鱼肚白。 晏止终于疲惫地抱着一堆柴火回来。 他没想到,干柴火比妖兽还要难找。 他足足在林子里翻了一夜,才凑齐这么点柴火。 而且他为了捡这些破柴火,也不知道被什么虫子给咬了,两只手都奇痒无比。 他身上也没带什么药,所以晏止打算见到慕枝枝以后跟慕枝枝讨些止痒的药膏。 结果他折返回来一看,人去楼空。 晏止,“……” 人呢? 他捡的柴火怎么办? 晏止气愤不已,把柴火往地上一丢,然后抓痒去了。 晏止挠得两只手都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了,但仍然不觉得解痒。 真是奇了怪了,到底被什么咬了? 他感觉都快要痒进骨头里了。 这时,晏止冷不丁想到慕枝枝之前握了他手一把。 转瞬,晏止又摇了摇头。 小师妹怎么会这样做呢? 小师妹并没有理由对他下药。 毕竟,他才是小师妹的盟友。 此时,晏止的盟友正躺在沈芸帐篷里睡得香沉。 沈芸躺在慕枝枝和赵满月中间,被窝里还趴着只呼呼大睡的狐狸。 沈芸睡不着,便复盘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思绪在伏龙洞那久久盘旋。 最后,沈芸拿出在伏龙洞得的那只纸蝴蝶,轻轻转动着观察。 她认得出来,这只纸蝴蝶是重新折过的。 但繁无为什么要把纸蝴蝶拆了重新折呢? 总不能是闲着没事干吧? 想了想,沈芸干脆把纸蝴蝶给拆了。 拆开纸蝴蝶,只剩下一张符纸。 符纸上是沈芸写的操纵符,只不过奇怪的是,在她原先的操纵符上多了一道暗红色的符。 第八十二章 沈芸被变态盯上 玄蛇整整十万分,沈芸自然舍不得丢。 哪怕她自己不需要,也总得为了赵满月着想。 有这个分数,赵满月能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以后宗门分配的资源也会多些。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裴戾明明费尽心思杀了玄蛇却不要,但沈芸也不会跟裴戾客气。 沈芸大大方方地把东西收了,得到好东西,她对裴戾的态度好了点,也有了笑容,“那我就收下了,谢谢,老规矩,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沈芸说得很明白。 东西她收下,就当欠裴戾一个人情。 裴戾没有拒绝,而是颔首。 他很乐意让沈芸欠他一个人情。 谁会拒绝呢? 拒绝的人肯定很装。 把事情说完,沈芸就回去了。 沈芸走后,裴戾依旧留在原地。 “繁无……” 裴戾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裴戾对繁无此人本来没什么兴趣。 但能送沈芸一条死蛇的人,肯定是个变态。 沈芸被变态盯上,事情很严峻。 这个繁无,得想办法除掉才行。 只是他目前的实力还不足能除掉繁无。 但无碍。 必要时刻可以动用一下常家的力量。 想到此处,裴戾沉了沉眸子。 天光大亮。 不知为何,宗门测验宣布提前一天结束。 如沈芸预料,下起了大雨。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秘境外也下了一场大雨。 参加测验的弟子出了秘境就排队挨个上交储物袋再登记名字。 因为大雨的缘故,测验大会就挪到几天后再举行,也就是说结果也得过几天才宣布。 沈芸对测验结果并不好奇,毕竟她不需要宗门分配资源。 第八十三章 再见尘清霄 沈芸要走的时候,段毅叫住了她。 “芸师姐,你听说天岚宗那事了吗?” 沈芸点了点头,“听说了。” 这一路,大家都在议论这事。 其实也怪不得弟子们议论,杀了常宗主的凶手竟然在合欢宗中,自然是人人自危。 段毅提起此事,满脸写着担忧,“裴戾被长老叫过去,现在还没有回来呢,大家私底下都在传裴戾是杀常宗主的凶手。” “这事我想问问我师父,但我师父现在还在主峰朝露殿里主持大局,没空理睬我。” 予莲真人闭关,自然只有二长老出面。 难为了二长老一个抡大锤的,得干这种虚与委蛇的事情。 段毅觉得沈芸心思活络,想得自然比他深,所以想来先问问沈芸是什么看法再做打算。 其实这事,沈芸来的路上就想过了。 所以她显得不紧不慢的。 “不用太过担心,这事跟裴戾应该没什么关系。” “我待会就去主峰打听打听情况。” 沈芸肯定,裴戾不是杀常宗主的凶手。 虽然原文里,的的确确是裴戾杀了常宗主。 裴戾是常宗主的私生子。 当年,已有家室的常宗主跟裴戾生母裴娘相恋,生下裴戾,但常宗主为了保全自己名声,在族里长老的唆使下对裴娘母子二人痛下杀手。 年幼的裴戾被裴娘友人救走,这才逃过一劫。 因此,裴戾成为修真界霸主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弑父。 第二件事则是屠常家全族。 连只狗都没留活口。 但这是后面的剧情了。 裴戾生性谨慎而隐忍,又怎么会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对常宗主下手呢? 他绝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沈芸相信凶手不是裴戾。 但常家人找裴戾,那是不是证明常家人已经知道裴戾存在了? 这剧情可越来越崩了。 听完沈芸的话,段毅放心了点,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跟沈芸一块去主峰看看情况。 当然,段毅还带上了他的宝贝凌云。 虽然路上,凌云就因为无聊变回了灵狐,又跳回了沈芸身上。 在尝试用浆果子和蕴灵丹召唤凌云回来失败以后,段毅放弃了挣扎,由着自家灵器粘着沈芸。 沈芸虽然觉得奇怪,但这小凌云乖巧的模样还挺讨人喜欢,便随着小凌云去了。 刚上主峰,沈芸和段毅就遇见了方慧,以及她手边扶着走路一瘸一拐的慕枝枝。 慕枝枝一眼就注意到了沈芸跟段毅。 因为沈芸实在是太醒目了。 沈芸今天穿了身淡紫色宽袖交领薄纱衣裙,腰间用同色系腰带束出窄细盈盈一握的腰身,乌发挽了个发髻,简单地簪了个玉兰花发簪,周身素雅,多余的一点配饰都没有,但就是看起来很有气质,优雅冷清。 慕枝枝看见沈芸的时候,眼睛瞬间亮了。 系统说,今天有个大人物要来合欢宗,所以催促慕枝枝来刷好感度。 慕枝枝被烦得受不了,只好一瘸一拐地跑过来了。 要不是路上遇见阿慧师姐,慕枝枝觉得她得一瘸一拐到天黑。 她觉得自己苦命极了,受了伤还要被使唤着到处跑。 在看到沈芸的时候,慕枝枝才觉得自己命苦的人生有了那么一点慰藉。 难怪那些男的爱看美人。 她也爱看。 看着心情就突然变得很好。 慕枝枝开开心心地挥着胳膊跟沈芸他们打招呼,生怕她太矮,沈芸看不到她,还恨不得跳起来蹦跶。 方慧看不下去了,慕枝枝叫唤了一路疼,这会见着沈芸倒不疼了? 于是,方慧板着脸警告,“你再蹦,把另一条腿也蹦折我可不管你。” 慕枝枝瞬间老实了,蔫蔫巴巴的,跟只被训斥了垂头丧气的小狗一样。 沈芸笑了笑,刚要说话。 这时候,一个稳重的女子清亮声音在沈芸脑海中响起。 “芸芸,你来主峰朝露殿一趟。” 是二长老琼华女君的声音。 沈芸一怔。 朝露殿 合欢宗、天岚宗、常家三个势力齐聚一堂,气氛肃穆庄严,令人望而生畏。 天岚宗大弟子燕迟提剑站在天岚宗长老清河真人身边,他往大殿那扫了一眼。 大殿中,裴戾冷脸站着,发丝下,一双漆黑的眸子中翻涌着阴鸷的寒意。 这就是掌门那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叫什么来着? 裴戾? 看起来年纪并不大。 亲生父亲惨遭不测。 此时他应该很是痛苦吧? 别说裴戾了,就连他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掌门怎么就这么轻易死了呢? 想到这里,燕迟攥了攥剑柄。 裴戾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常行之怎么就这么轻易死了呢? 一想到他不能亲手杀死常行之,裴戾心情就很不好。 这时,坐在大殿之上的二长老琼华女君动了动。 “芸儿,进来。” 听到这个名字,裴戾不由敛起眸中寒意,不动声色地朝门口望去。 沈芸应声而入朝露殿。 她简单行了个礼,再抬眼望去。 在场的都是熟面孔,不少都在仙门大会上见过面,但不太熟络罢了。 此时大刀阔斧坐在大殿左侧,穿着玄衣,一脸古板的是天岚宗长老清河真人。 与常宗主情同手足。 至于旁边身材削瘦,头发花白,捋着胡子沉默不语的男人是常家长老。 想必,常家人一来是为了找凶手,二来是见常宗主唯一遗孤裴戾。 这常家人倒有意思。 常行之活着的时候没来找裴戾。 等常行之死了,常家乱作一团了,倒来寻裴戾了。 这跟娃死了,来奶了有什么区别? 沈芸垂下眸子去,嘲讽的笑意在眼底悄然化开。 琼华女君将沈芸眼底那一抹难以察觉的嘲讽纳入眼中,心中微微诧异。 这么短时间,沈芸便捋清楚了事情脉络? 但还有外人在场,她也不方便询问仔细,便清了清嗓子,对沈芸道,“芸儿,天岚宗想问你一些关于秘境里的事,你若知道回答便是。” 沈芸眨了眨眼,眼神灵动。 知道便回答。 但没说一定要老实回答。 于是,沈芸垂眸乖巧答应,“是。” 琼华女君很满意,“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清河真人看了身旁的燕迟一眼。 沈芸便瞧着一个端正大方,身形挺拔如一把君子剑的青年从清河真人身边走出,朝着她一抱拳行礼。 “沈姑娘,在下燕迟,天岚宗大弟子。” 沈芸颔首,“燕少侠,有什么想知道的,请尽管问便是,沈芸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芸如此爽快,燕迟倒有些惊讶。 其实他们在仙门大会上还见过一面。 虽不过是点头之交,但燕迟总觉得,现在的沈芸跟那时候不太一样,但具体他又说不上来。 想了想,燕迟还是回归正题,“沈姑娘,前几日,我们宗主被发现暴毙于永华殿中。” “常宗主死相怪异,身上并没有明显外伤。” “有弟子见过一人出入永华殿,上前与那人交手,发现那人以幡为法器,摇幡则夺人性命。” “杀死掌门与几名弟子以后,那人便逃离了天岚宗。” “而几日后,那人出现在了合欢宗。” 说到此处,燕迟停顿了下来。 接下来的话由他说便不合适了。 合欢宗几位长老都在此。 而面前,一人是合欢宗大弟子,沈家千金,另一人是常掌门私生子。 他要是用词不妥当,恐怕会被诟病。 琼华女君神态倦倦。 这老狐狸的徒儿也是个小狐狸。 一个个精到不行。 琼华女君抬眼望向沈芸,替燕迟将话说完,“秘境中也有几位弟子与常宗主死状一般,而我们查过了,你和裴戾在秘境中跟那位凶手碰过面,你们二人可有见到他正脸?” 沈芸听着“幡”这个关键词便恍然。 果然。 这件事与繁无有关。 在简单地捋了一下事情来龙去脉之后,沈芸老实回答,“琼华师叔,此人,我并没有打过照面,只是远远瞧过一眼,并没有见到他真实容貌。” 其实,跟繁无碰过面的人还有许多。 但琼华女君偏偏只寻她来,事情就有些蹊跷。 至于那张符,沈芸目前还不打算说出来。 等她查明那张符来历再私底下告诉琼华师叔也不迟。 毕竟这是合欢宗内部发生的事情,不便让外人知道太多。 裴戾也神色淡淡,“我只与他交过几招,察觉他功法诡异,便没与他纠缠离开了,从头到尾,他戴着斗笠,藏头藏尾,我也没看到他真面目。” 琼华女君再问,“你们二人还有其他线索吗?” 裴戾与沈芸皆是摇了摇头。 琼华女君叹气,思索片刻后便道,“芸儿,你与裴戾见过繁无,那搜寻繁无的时候,你们也跟着一同前往,各位意下如何?” 闻言,沈芸凤眸中掠过一抹精光。 原来如此。 琼华女君打的是这个主意。 清河真人与常家都没什么意见。 反正只是多两个人而已。 并不打紧。 裴戾听着眨了眨眼。 若是如此。 常行之。 也算死得其所。 最后结果就是,天岚宗和常家各自派人留下来一起搜寻凶手。 沈芸发现了。 她就是过来走了个过场。 反正就算没有她,这件事也是就这样结束。 但想了想,沈芸还是提了一句,“琼华师叔,与繁无接触过的还有一位弟子,他姓晏为止,说不定他会知道一点线索。” 闲的没事干,也得拉晏止下水才行。 晏止并不是个能成大事的,心思浮躁,只要被喊来问话,就会难以避免的泄露出当时要杀裴戾的事情。 不管常家对裴戾什么态度,但裴戾始终是常家唯一的血脉。 得知晏止对裴戾曾下过杀手,常家恐怕不会轻饶晏止。 即将散场的时候,清河真人慢悠悠道,“对了,因为我师兄被杀一事太过蹊跷,所以我特意请了问尘宫到合欢宗来抓拿凶手,眼下估摸已经快要到合欢宗了,还望琼华女君不要多想。” 琼华女君听得眉头一皱。 到合欢宗来抓拿凶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凶手是合欢宗的弟子! 但根据眼下证据,似乎都指向了合欢宗。 清河真人这老狐狸,无非就是担心她合欢宗包庇凶手,特意请了问尘宫的那群老古板过来以作公正。 人都到她家门口了,这才开口。 难不成她还能将人拦在门外吗? 幸好她早有准备,叫了沈芸过来。 有沈芸看着,总归不会出太大乱子。 其实琼华女君对沈芸印象并不好。 她从前甚至于并不理解她师姐为什么要收一个娇娇女为徒。 但这段时间,她那个不争气的徒儿段毅时常在她面前说沈芸好话,将沈芸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好。 听久了,琼华女君便开始好奇沈芸是不是真的如此好。 正好借这个机会敲打敲打。 希望段毅并没有坑她这个师父吧。 琼华女君很快就舒展柳眉,试探着问清河真人,“是剑尊要来?” 那位要是来了,合欢宗不得被搅得天翻地覆? 提到这,清河真人脸色有些难看,“这个倒还不清楚,问尘宫那边只应诺了会派人前来,但未提剑尊踪迹。” 琼华女君松了一口气。 那恐怕不会来了。 尘清霄本就性格古怪,后面修了无情道,待人处事更为冷漠,大概是没空管天岚宗的。 她撩着眼皮,淡淡道,“来便来吧,多些人,早日找出真相,也好还合欢宗一个清白。” 话音刚落,一阵凌人气息裹挟着阵阵寒意逼来。 琼华女君这刚松的气又翻涌回肺里,再度叹了出来。 真是…… 怕什么来什么。 而这时候,沈芸和裴戾正一块并肩往外走去。 殿门口处,迎面走来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那人走在逆光中,气势恢宏,一身白袍,袖袍无风自扬,高束玉冠,眉眼生得冷清疏离,如同那雪山之巅不染尘埃的玉莲。 沈芸,“……” 她刚刚听琼华女君跟清河真人的对话,还以为尘清霄不会来了呢。 没想到,尘清霄竟然来了。 尘清霄目不斜视地抬脚跨入朝露殿。 直至他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朝气息源处望去。 和那双冰冷眸子对上的时候,沈芸生怕被别人看出端倪,假装不认识,迅速跟着其他人退到了旁边去,弯身低头行礼。 尘清霄脚步一顿,往沈芸身上投去一抹探究的目光。 这时候,沈芸身旁的裴戾缓缓抬起眸子,与尘清霄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凌厉。 如一头侵占欲极强的狼。 尘清霄眼神淡淡,不紧不慢地从沈芸身上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幼稚。 裴戾危危地眯了眯眼。 这个尘清霄。 跟沈芸是认识的。 见尘清霄进去以后,沈芸连忙加快脚步往外面走,裴戾也紧跟了上去。 二人走了几步,便听见一个爽朗熟悉的男性嗓音响起。 “沈姑娘!好久不见!” 沈芸抬起头一看,来人背着剑,浓眉大眼,周正大方,正朝她大步走来。 此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曲少扬。 沈芸眨了眨眼,有些意外,“曲少侠?” 看到曲少扬,裴戾心情那叫一个不好,脸瞬间阴沉下去。 这问尘宫的,怎么一个个都如此碍眼? 尘清霄如此。 这个曲少扬也是如此。 曲少扬往朝露殿看了看,确定他小师叔进去了,听不见了,这才笑呵呵地对沈芸道。 “沈姑娘,我之前偷偷地过来找过你的,不过你那时候在闭关,所以我就趁这次跟小师叔来合欢宗调查事情来找你了。” 沈芸愣了一下,很快回想起来。 她闭关出来以后,霜降的确说有人找过她。 她还以为是什么无关打紧的人。 没想到是曲少扬。 第八十四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因为尘清霄来了,朝露殿的会议又开始了。 反正就是一群老古板聚在一起聊东聊西,加上尘清霄估摸更无聊了。 沈芸没什么兴趣,跟曲少扬寒暄了几句就回院子了。 段毅跟赵满月还有裴戾一块来找沈芸的时候,沈芸就听段毅说晏止被喊去了朝露殿。 如沈芸所料,晏止被盘问了几圈就自己把事情抖露出来了。 当然,晏止没蠢到说出他其实想借繁无之手杀掉裴戾的事情。 他一口咬定就是碰巧遇上的,但繁无执意要杀裴戾,他拦了,没拦住,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就没见过繁无了。 晏止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但晏止哪里瞒得过在场这些老狐狸? 一丘之貉这个词可不是空穴来风。 明明是同行的,出了事就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谁信? 明摆着就是晏止心术不正,攀上繁无,不仅想夺取裴戾猎物,还想赶尽杀绝。 虽然测验里争夺猎物是宗门默许的,其他宗门也不见得不会这样干,但被拿到台面上说,琼华女君这脸面就有些挂不住。 毕竟对同门都这么心狠手辣,那以后谁敢跟你们宗门来往? 就不怕被背后捅一刀吗? 更何况,裴戾身份还有点特殊。 不罚,估计常家也会有意见。 琼华女君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以残害同门为罪名罚晏止扫山门四年,期间宗门不再给一点资源,也不会发放月例。 三长老无衷本来对晏止没什么印象,但这件事让他对晏止失望透顶,就干脆把晏止降为外门弟子。 这种心术不正的弟子,他才不想要。 罚扫四年山门加降为外门弟子,对晏止可谓双重打击。 段毅对此却不怎么满意,“要我说,只罚扫四年山门也太便宜晏止了,我师父怎么就这么心慈手软呢?按我说,就应该把晏止逐出合欢宗。” 闻言,沈芸笑了笑,“这话你可千万别在琼华师叔面前说。” “为什么?”段毅纳闷。 他还打算明天去他师父面前好好说说晏止坏话,让他师父逐晏止出门呢。 赵满月都听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解释,“琼华长老不是心慈手软,是因为晏止有待观察。” 段毅还是一头雾水,“啥意思?为什么要观察那个姓晏的?他长的不就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有什么好观察的?” 沈芸哭笑不得,趴在沈芸怀里的凌云也学着赵满月翻白眼。 难怪段毅研究灵器这么得心应手呢,原来是把聪明劲都用灵器上头了,一点都不带剩的。 段毅见她们都在笑,甚至于连凌云都给他翻白眼,瞬间不淡定了,立马利诱裴戾,“裴戾,你告诉我什么意思,我回头给你打件灵器。” 这时候,旁边削着木头的裴戾这才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来,问,“真的?” 段毅拍着胸膛,义正词严,“真的,我说话还能不算数?” 裴戾这才慢悠悠道,“晏止可能是繁无同伙。” 段毅恍然大悟,没等裴戾说完就学会抢答了,“我知道了,师父不逐他出宗门,是为了方便监视他!免得他跟繁无联系是吧?” 说完,段毅得意地看着裴戾,似乎等着有人表扬他。 裴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回头我把想要的灵器样式拿给你。” 段毅,“……” 没有得到表扬,甚至于收获了赵满月一个“这才明白啊?”的嘲讽眼神,段毅气急败坏地抱上凌云走了。 他决定回炼器峰去! 炼器峰多好! 大家智商都旗鼓相当。 裴戾跟沈芸又聊了一会。 得知繁无那边暂时没有消息,等裴戾和赵满月走后,沈芸便拿出纸笔把尘清霄上次给她看的符给画了出来。 画完,沈芸又拿出繁无画的那张封印符,放到一起对比。 哪怕这两张符的用处截然不同,但沈芸觉得这两张符有些微妙上的相似。 说不定出自同一个人手笔。 而这种画符的手法,沈芸似乎在藏书阁一本书上瞥过一眼。 那时候她是为了查锻剑材料的资料,所以没有细看。 为了确定猜想,沈芸起身带上通行令牌出门朝主峰的藏书阁而去。 繁无一事发生以后,琼华女君担心横生枝节,就颁布了宵禁。 戌时以后,没有通行令牌的弟子都不能随意出门走动,违令者惩于鞭刑三十。 裴戾他们刚才就是过来给沈芸送通行令牌的。 向来热闹的主峰此时空荡荡的,一片冷清,偶尔有几个巡逻的弟子经过停留了一会,看见沈芸腰上的通行令牌也就走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出来,一把拦住了沈芸。 沈芸抬眼一看。 来人双眼布满红血丝,两只手裹着纱布,整个人落魄又颓废。 正是晏止。 沈芸皱眉。 晏止就不怕被抓住,又罪加一等? 但晏止此时真的顾不上宵禁了。 比起被罚扫四年山门加被踢出内门,降成外门弟子,区区三十鞭刑又算的了什么? 这件事,他能找的人只有沈芸。 但他现在已经是外门弟子,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白天是不允许出现在主峰的。 他只能晚上偷偷来找沈芸。 他也只能找沈芸了。 整个合欢宗,只有沈芸能帮到他。 之前他能被无衷长老挑中升为内门弟子,就是沈芸替他说了好话。 所以晏止觉得,只要沈芸再去找无衷长老说说情,无衷长老肯定会收回踢他出内门的成令。 晏止惊喜地看着沈芸。 他正想去找沈芸呢。 沈芸这就出现在他面前了,这不就证明他们两个之间缘分还没有尽吗? 晏止立马激动地压低声音跟沈芸道,“芸师妹,你帮我跟无衷长老解释一下,我真的不是那种品行不端的人,这次裴戾的事情是误会,都是裴戾陷害我。” 沈芸听得很不耐烦,“你欠我的十万中品灵石什么时候还?” 闻言,晏止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想说他哪来的十万中品灵石? 但又怕沈芸听了以后生气,不愿意帮他了。 犹豫了一会,晏止还是说了实话,“芸师妹,其实我本来打算进秘境以后多搜罗些珍稀药草,等出来以后将那些药草变卖还上你那十万中品灵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出秘境,我储物袋里的东西全不见了。” 不仅那些他千辛万苦搜罗的珍稀药草,就连他猎下的妖兽都没了。 也就是说,这次测验,他很有可能零分。 晏止本来还打算上报宗门调查此事。 结果还没有来得及上报,他就因为被罚了。 晏止心里那叫一个悔恨。 早知道他就应该早点杀了裴戾,以除后患。 琼华女君跟无衷长老的处理他也很是不满。 就算他真杀了裴戾又怎么了? 裴戾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杂役。 为了个杂役对他罚这么狠,晏止至今没想明白。 他才是他师父的弟子啊! 看着晏止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沈芸这才想起段毅动的小手脚,心想,段毅还真是损。 一丁点东西都没给晏止留。 但不得不说,段毅干的很好。 沈芸故作不知晓此事,冷着脸戳破,“哦,所以是拿不出来?” “是。” 晏止强忍着屈辱点了点头。 他露出疲惫脆弱的神情,无力地抬眼看着沈芸,“师兄现在真的很累,突然什么都没有了,我弟弟晏南受了伤,家中还来信责备我,要是我再丢了内门弟子的身份,我恐怕在家里更加抬不起头了。” “芸师妹,之前的事情是师兄做的不对,师兄跟你道歉,你看在往日情分上,帮帮师兄,好不好?” 从前,他的芸师妹一听见他说累,就会心疼他,然后想方设法帮他解决问题。 晏止想,他都将他脆弱的一面表露给沈芸看了。 沈芸哪怕不会回心转意,也会念在旧情帮帮他吧? 毕竟,他们从前是那么的美好。 沈芸听到“往日情分”都笑了。 他们有什么往日情分? 原主单方面付出的往日情分? 晏止倒有脸说的出口! 要不是她初步拟定的计划里头有晏止的戏份,她现在就想把晏止弄死,再跟李忘怀讨张溶尸符,把晏止给溶了。 沈芸忍着怒火,冷声道,“你很累与我何干?你沦落到今时今日这种境地是我造成的吗?还是我是你娘?还得给你收拾烂摊子?” 晏止没想到沈芸如此无情,他那因为疲惫而泛起红血丝的眼里升起一抹黯然,眼尾都染上了抹薄红。 被踢出内门,他的确伤心。 但沈芸的无情冷漠,更让他觉得心痛。 沈芸可没空关心晏止是不是伤心,她满脑子只有要去藏书阁找书。 要是去晚了,藏书阁关了怎么办? 看守藏书阁的大爷每天亥时就关门。 想到这里,沈芸紧张地绕过晏止就要往藏书阁走。 晏止看着沈芸离开,心里好像空了一大块。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晏止脑子里骤然跳出一个想法。 那就是——不能让沈芸离开! 晏止下意识伸出手穿过夜幕去抓沈芸。 指尖尚未触碰到沈芸,一只修长的手已从旁边探出,倏地攥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看起来修长似玉,但力气却出奇的大。 疼意迅速从手上蔓延开来,晏止额间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下一秒,一个冰冷而极具威严的男性嗓音透过空气,轻飘飘地从一旁落下。 “如果我刚才听的没错,她刚才拒绝你了,你还要死缠烂打?” 听到那个声音,一股寒意从晏止脚底一直窜到天灵盖。 晏止僵硬地抬起头颤颤巍巍地朝旁边望去。 当他看到身旁那个身材高大,冷着脸,居高临下睥睨着的男人时,他瞪大了眼睛。 “剑……剑尊?” 尘清霄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位剑尊不是从来不管闲事吗? 就连今日白天在朝露殿的时候,晏止也未曾听过这位剑尊开口说话。 所以,尘清霄出现在此处,只是因为凑巧吗? 想到这里,晏止不由抬头朝沈芸的方向望去。 尘清霄皱着眉,眉眼间是不加半点掩饰的厌恶,他甩开晏止的手,冷冷警告。 “还不滚?” 晏止哪怕再不甘心也不敢得罪尘清霄,他咬了咬牙,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沈芸的背影,抬脚走了。 沈芸没想到尘清霄会出面阻拦。 等晏止走了,沈芸刚想感谢尘清霄,抬眼一看,就看到尘清霄那毫不掩饰带着杀意的眼神。 其实尘清霄某方面来说,还挺好懂的。 例如,他从来不会掩饰对一个人的杀意。 因为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掩饰。 想杀便杀了。 虽然沈芸不知道晏止哪里得罪了尘清霄,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剑尊,你可别杀他。” 月光下,尘清霄敛起杀意,望向沈芸,冷飕飕落下一句,“对我脾气这么大,对他倒是仁慈。” 沈芸,“……” 那是仁慈吗? 尘清霄晚来一会,她一耳光就扇上去了。 都怪尘清霄,剥夺了她扇晏止的机会。 更何况了,她留着晏止还有用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尘清霄是不是对所有人说话都这么阴阳怪气。 顿了顿,尘清霄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顶着那张一丝不苟的脸,一本正经地问沈芸。 “你说喜欢年轻的,就是喜欢这种?” 沈芸愣了一下,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尘清霄话里的意思。 尘清霄怎么还记恨之前她说他年纪大这件事呢? 堂堂剑尊,心胸不能宽阔一点吗? 沈芸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我还是挑的。” 原主喜欢过晏止简直是她的人生污点。 但沈芸觉得,人嘛,总会有瞎了眼的时候。 只要别一直瞎眼就行了。 “哦。” 尘清霄听着表情依旧淡淡的,长睫在那双冷清的眸子前轻轻扇动,“门槛是什么?常行之的那个私生子,还是那个叫李忘怀的?” 沈芸本来好奇为什么尘清霄这么多问题,但听到李忘怀的名字,她一怔,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李忘怀?” 裴戾尘清霄至少还见过。 但李忘怀可真是足不出户,怎么锅就从天上来了? 尘清霄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满沈芸的善忘,然后提醒,“上次,你结束联系的时候,喊了这个人的名字。” “他是个符修?” 沈芸怔住,“你还调查他了?” 尘清霄挪开目光,望向他处,故作淡然地解释,“是你们三长老爱徒心切,半个时辰,提了四次他的爱徒李忘怀,想不知道都难。” 沈芸信了。 因为这是真的。 无衷长老唯一的骄傲就是李忘怀,逢人就得夸个十来句。 但她没想到尘清霄愿意听。 或许是因为这个话题尘清霄不感兴趣,他很快就重新把话题转到了他感兴趣的,“所以,门槛是哪个?” 沈芸,“……” 她算是发现了。 尘清霄真的很执拗。 他会一个问题不停地问,问出答案为止。 如果真的要问,沈芸其实对这两个都不怎么感兴趣。 但她真实话说了,尘清霄估计也不信。 于是,沈芸摆烂地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尘清霄总说她是妖女。 那她就干脆坐实“妖女”这个身份得了。 反正接下来她也要干“妖女”干的事情了。 第八十五章 剑尊很不喜欢我这种妖女吗? 夜色浓如墨 月光皎洁如白练。 就着月光,沈芸清楚地看见尘清霄那张一丝不苟的脸果不其然缓缓出现几道细微的裂缝。 如石子落入无波无澜的水面上。 荡开一圈接一圈的涟漪。 “……” 尘清霄蹙起眉,拧碎眉心的平静,最后瞥了沈芸一眼,漠然提醒,“以后你离曲少扬远些。” 沈芸一愣,眨了眨眼,追问,“为什么?我对你师侄可不感兴趣。” 交朋友也要管。 难怪曲少扬这么怕尘清霄这个师叔。 尘清霄一本正经地回答,“你这种满嘴歪理的妖女会带坏他。” 闻言,沈芸哈哈笑了起来。 尘清霄可真像那种生怕自家根正苗红孩子被坏孩子带歪的家长。 尘清霄听见笑声,觉得莫名其妙。 他又不是在夸她。 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尘清霄抬眼望去,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沈芸那明媚张扬的笑容给晃了眼。 一晃眼,尘清霄就下意识眯了眯那狭长冷清的眼眸。 看起来像是不耐烦。 沈芸其实性格的确很歪。 看见尘清霄对谁都表情淡淡,唯独每次看见她就紧锁眉头,她反而觉得更有趣,“所以剑尊很不喜欢我这种妖女吗?” 尘清霄挪开目光,方才颔首,严肃地回答,“深恶厌绝。” “若你是问尘宫弟子,我定罚到你出不了房间。” 沈芸凤眸掠过一抹狡黠,“领教过了。” 尘清霄疑惑地望向沈芸。 他何时罚过沈芸? 他若能奈何得了沈芸,他也不至于总是被沈芸撩拨得郁结难舒。 沈芸脸不红心不跳道,“剑尊上一次不还差点罚到我下不了床吗?” 尘清霄沉默半晌,然后终于反应过来,丰神俊朗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就连“放肆”、“妖女”这种话都说不出口了,一言不发,拂袖就走。 尘清霄这反应是沈芸喜闻乐见的,她偏偏还要追着尘清霄调笑,“别走啊,剑尊,再陪我聊两句解解乏啊。” 话音刚落,前面似雪松般挺拔的背影骤然一顿,那一缕被风扬起的发丝恰好飘到了沈芸耳侧,挠得沈芸耳廓痒痒的。 沈芸眨了眨眼。 她说别走,就真的不走了啊? 尘清霄这么听话? 尘清霄侧过脸来看沈芸,表情冷硬到看不见一丝破绽,但乌黑顺滑的长发却在身后肆意飘扬。 他垂眸,问,“你出门做什么?” 沈芸下意识就回了,“去藏书阁。” 尘清霄将脸转回去。 冷清的声音裹挟着一丝凉风荡入沈芸耳边。 “带路。” 沈芸似乎回过神来了。 尘清霄这是要一起去的意思? 沈芸本来没打算跟尘清霄一路,但转念一想,觉得一起也挺好的。 还能沟通沟通那道符的事情。 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尘清霄年纪这么大,知道的总比她要多。 于是,沈芸就带路了。 路上,他们遇到巡逻的弟子。 弟子虽然不认得尘清霄是谁,但一看这气场,再加上腰间佩了通行令牌,就知道肯定是身份不凡,立马行礼。 尘清霄习以为常地颔首回应,并且在要走的时候“随口”说了句,“你们宗门巡逻有待加严。” 又“随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巡逻弟子立马立正使劲点头,如同被托付了任务的士兵,然后往尘清霄指的方向去了。 沈芸一看,那不是晏止离开的方向吗? 看不出来,尘清霄心眼还挺多。 没多久,沈芸和尘清霄就到了藏书阁。 结果藏书阁门关了。 沈芸站在藏书阁门口,脸仰四十五度角,然后沉默。 大爷今天下班好早。 她好羡慕这个工作模式。 以后她可以过上这种日子就好了。 正当沈芸感慨着的时候,头顶传来细微声响。 沈芸抬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尘清霄已经跳上了藏书阁二楼的屋檐。 他动作利索地把窗户拆了,放到一旁。 做完这些,他垂眸朝底下的沈芸望来,问,“你是在站着等门自个开吗?” 沈芸,“……” 真是个好方法! 反正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 她立马跳了上去。 一看,那窗户拆的可真好,没什么痕迹,就算回头再安上去估计也看不出来。 跟着尘清霄从窗户钻进去的时候,沈芸就跟抓住尘清霄把柄一样,得意问,“这么熟练,剑尊你没少干这事吧?” 堂堂问尘宫剑尊半夜翻别人宗门藏书阁,传出去也没人敢信。 尘清霄动作未停顿,淡然解释,“第一次。” “所以我让你离曲少扬远点,你真的会带坏人。” 沈芸,“?” 她是背锅侠吗? 更何况了,就算她真的会带坏人,但她何德何能能带坏刚正不阿、根正苗红的剑尊尘清霄? 尘清霄真的太看得起她了。 落了地,尘清霄转过身来,朝窗台上站着的沈芸伸出手。 “不用。” 说完,沈芸自个就跳下去了,稳稳当当的。 尘清霄,“……” 他多余伸手。 藏书阁里很黑,沈芸就拿出个夜灵珠来照明,朝书架走去。 尘清霄问,“你要找什么书?” 沈芸就把她要找的那本书书名和外表都告诉了尘清霄。 尘清霄二话不说,就帮着一起找了起来。 过了一会,尘清霄拿了本书过来,递给沈芸,“你看看是不是这本?” 沈芸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尘清霄的手背,她往后退了退,尘清霄又仿佛浑然不知地往前递了递。 沈芸抬头,跟尘清霄对上目光。 尘清霄还是那一本正经的模样。 沈芸心想,如果尘清霄是故意的,那很不守夫道了。 沈芸接过书,翻看了几页,发现还真是她要找的那本,便点了点头,“就是这本。” 她很快就把尘清霄抛之脑后,走到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专心致志地看起书来。 尘清霄抬脚跟上,“你在查那道符?” 那本书,主要记录了几个符术家族的兴亡史。 “是在调查符,不过不是你给我看的那道。” 沈芸翻到她需要的一页,再拿出繁无留下的那张封印符,对比书上所画的示例,道,“我看了一下,这个符跟幽州许家的符很相似。” 尘清霄挨着沈芸坐下,闻声朝着沈芸手边投去目光。 微弱的夜灵珠光下,他们肩擦着肩,垂着眼眸,视线汇聚到同一处,细微的呼吸声在黑夜中悄无声息地化开。 第八十六章 尘清霄很爱面子 夜灵珠滚了滚,光线晃了晃。 尘清霄细致地看了看。 沈芸手上那道封印符跟书上的许家秘符还真是有些相似。 尘清霄目光沉了沉,“以血画符,有些眼熟。” 沈芸偏过脸去看尘清霄,光映了她半张精致的脸,长而翘的睫毛在眼底蒙了淡淡一层阴影。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剑尊,你要调查的那道符在身上吗?” 尘清霄颔首,取出那道符放到桌上。 两道符,都是用血画的。 只不过尘清霄那道跟许家的秘符似乎有所不同,但似乎有所相同。 趁着四下无人,沈芸同尘清霄将想法徐徐道来,“之前我就觉得这道符跟我操纵纸蝴蝶的符有微妙的相似。” 沈芸说着拿出自己的一只纸蝴蝶,然后拆开给尘清霄看,虽然乍一看不相似,但仔细看看,却有几处相同。 万变不离其宗。 哪怕这是自创的符篆,但也会有相同之处的。 尘清霄神色凝重,“所以这是道操纵符?” 沈芸轻颔首,“也能这样说,不过,这道符明显比我操纵纸蝴蝶的要精细,所以这应该是用来操纵人的。” “而这道封印符是在秘境的时候繁无留下的。” “依我看,这两道符可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尘清霄有所顾虑,“但,这两道符并不相同。” “是有所不同。” 沈芸提出自己的想法,“我猜,是因为封印符是在无意间留下的,所以画符人没有刻意遮掩,而操纵符的画符人明显不希望被人认出真实身份,所以在操纵符上做了改进。” 当然,沈芸觉得,也有可能,对方就是想要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尘清霄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蹙眉望向沈芸,“你觉得画符者是谁?” 沈芸眼神坚定,启唇,缓缓道,“许家人。” 尘清霄沉思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许家早在二十年前就因为与魔族勾结,满门八十二口,全死了,哪来的后人?” 沈芸神色淡淡,“总有遗漏的。” 藏书阁里静悄悄的。 气氛似乎有些凝固。 尘清霄在沉默了一会后缓慢起身,神色冷淡,“此事我会留意,你还有什么书要找吗?” 沈芸摇头,“没了。” 她想要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她想要尘清霄知道的,尘清霄也已经知道了。 任务算是完成了大半。 尘清霄抿了抿唇,轻声道,“走吧。” 他走了几步,沈芸抬头看了看他背影,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句,“剑尊,问尘宫丢了什么?” 尘清霄停下脚步,回过头,一双眸子在夜幕中深邃如墨,难以化开。 他没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沈芸,“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沈芸应了一声“哦”,然后站起来把东西收拾好。 反正不说她也知道。 她的剧本不是白拿的。 虽然这剧情崩得他妈都认不出来了,但拼拼凑凑,她多少还是能捋清楚的。 尘清霄还真是没骗她。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那她知道的太多的确对她没有好处。 毕竟这可是一件就沾上就惹身腥的麻烦事。 但事情都还没有到捅破窗户纸的时候,所以还是先装傻吧。 尘清霄看着沈芸垂着眼眸在收拾东西,不由皱紧了眉,眉心堆起一座小山丘,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一抹动摇。 他似乎一开始就不应该为了试探沈芸,而把沈芸牵扯进这件事里来。 沈芸这时候也收拾完了东西。 二人从原路返回,尘清霄要把窗户装回去的时候,或许是劲使大了,把窗户给弄坏了。 尘清霄看着挂在窗台上如破布一般咯吱摇晃的窗户沉默了一会,然后撸起衣袖皱着眉去修。 沈芸就蹲在旁边看着尘清霄修。 她还没有见过无所不能、英武不凡的剑尊修窗户。 但,大概是因为无所不能、英武不凡的剑尊并不擅长木工,修了一会,本来还能挂在窗台上的窗户哐当掉了下来。 尘清霄,“……” 沈芸,“……” 尘清霄薄薄的眼皮抽了抽,半晌以后,他企图再垂死挣扎一下,把手伸向窗户。 沈芸看不下去,开口阻拦,“就这样放着吧,就当被鸟撞坏的。” 尘清霄无动于衷,绷着那张俊美的脸要继续修。 直到沈芸开口担保,“我不说出去。” 尘清霄动作一顿,然后起身轻抚身上的尘土,又恢复了那宝相庄严的模样,翕动薄唇,若无其事地对沈芸道,“我送你回去。” 沈芸,“……” 果然,尘清霄很爱面子。 为了给剑尊一个台阶下,沈芸没有拒绝尘清霄送她回去。 哪怕她根本不需要别人送。 路上 沈芸想起来尘清霄答应她的事情,便意有所指地问,“剑尊,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尘清霄似乎早就预料到沈芸会开口问了,也不意外,直截了当道,“赤阳花的下落吗?” “我没忘。” “只是现在告诉你赤阳花下落也没用。” 沈芸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尘清霄看不惯沈芸这表情,挪开目光,继续道,“它还没有开。” “上一次赤阳花开已经是六个月前的事情了。” 沈芸听着有些失望,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赤阳花五年开一次,那下次开就是四年后的今天? 得,今年内把锻剑材料集齐简直是痴心妄想。 还要再等四年。 尘清霄听着那长长的叹气声,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开口,“花开了,我会通知你。” 沈芸勉为其难地答应,“行吧。” 沈芸本来还打算请尘清霄进院子喝杯茶的,结果尘清霄把沈芸送到院子门口就走了。 连头都没回的那种。 正好还省了一壶茶。 沈芸转身就进了房间修炼去了。 只是修炼了一会,沈芸总觉得不对劲。 仔细一探,察觉到尘清霄的气息还在周围徘徊。 想了想,她提剑而出。 沈芸御剑飞于山间。 遥遥便看见尘清霄正在山间一岔路口站着,皱着眉,似乎在做什么很严肃的决定。 沈芸纳闷地御剑落在尘清霄不远处,询问,“剑尊,你怎么还不回去?” 尘清霄撩起眼皮望来,一本正经地告诉沈芸,“我不记得回住所的路。” 本来他一般会留道剑意在路上的,但这次出来的匆忙,给忘了。 沈芸,“……” 不认路为什么还要大晚上跑出来? 第八十七章 住剑尊房间吗 沈芸没想到尘清霄是路痴。 那尘清霄平时到处留剑意,估计是为了做标记。 沈芸突然就心理平衡了。 就连剑尊都有缺陷,那她道德败坏一点似乎也很正常。 尘清霄喜静。 为了避免他挑刺。 所以合欢宗单独给他安排了个独山头。 曲少扬和天岚宗以及常家人都安排在另一个山头。 沈芸把尘清霄送了回去。 送到那个冷清的院子门口,沈芸就要离开。 尘清霄却叫住她,嗓音缓缓,浸着黑夜的深沉,“你不用回去了。” 沈芸停下脚步,好奇地问,“不回去我住剑尊你房间吗?如果剑尊你愿意的话,我是不介意的。” 和尘清霄双修,好处很多。 例如,增进修为。 再例如,增进修为。 唯一不好的就是。 尘清霄爱咬人。 上回被咬的那一处,至今还有道浅疤呢。 但没关系。 看在能增进修为的情面上,她能容忍这一点。 尘清霄对沈芸的话已经多多少少免疫。 他淡漠地瞥了沈芸一眼,道,“发现繁无踪迹了,现在就要出发。” 沈芸恍然大悟,“哦,早说嘛,害我期待了一下。” 她都开始做一夜修为暴涨的美梦了。 结果尘清霄告诉她,是来活了。 那可真是令人难过。 尘清霄没再回话,他往令牌里输入灵力通知了其他人,便去合欢宗山门了。 沈芸也跟了上去。 虽然她觉得此行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就当是跟着看看热闹吧。 尘清霄和沈芸先到的山门。 不出半盏茶时间,裴戾便赶至。 裴戾抬眼看着早早就到的沈芸和尘清霄,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探究。 他如果记得没错,沈芸的院子离山门少说要半盏茶时间。 但沈芸比他还要早到。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沈芸在跟尘清霄在一起。 他猜得没错。 他们的确认识。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裴戾表情没什么变化,跟沈芸点头打了个招呼。 沈芸颔首回应。 裴戾便退至沈芸身旁。 尘清霄表情淡淡,往常他也未曾在意过其他人,唯独今天晚上,不知怎么着,他侧眸瞥了裴戾一眼。 常行之的私生子。 今年几岁来着? 尘清霄不清楚。 但比他年轻。 思绪在脑海中飘过,很快,便被尘清霄压下。 无聊。 不该去想的。 没过多久,曲少扬和燕迟以及一个常家的年轻子弟常遇赶来了。 因为有尘清霄看着,那些老东西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留下一群年轻人跟着尘清霄。 反正把孩子交给尘清霄,他们是很放心的。 但说实话,尘清霄并不喜欢带孩子。 特别是这个节骨眼。 他看着面前清一色的年轻面孔,眉头无意识地皱了皱,道了一句“跟上”,然后转身拂袖走了。 燕迟和常遇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剑尊是无比仰慕与畏惧的,在见到尘清霄看着他们皱眉的时候,他们天一下子就塌了。 路上 他们跟在尘清霄身后,偷偷地问旁边的曲少扬,“少扬兄,是不是,我们来晚了,惹剑尊不悦了?” 他们院子挨得近。 所以不到一晚上,这几个年轻小伙子现在就已经称兄论弟了。 曲少扬一脸老成,习以为常地安慰他们,“没事,我家小师叔就是这个样子,他看谁都不顺眼的。” “而且,他对你们皱眉,说不定是赏识你们。” “平时小师叔都懒得看我一眼的。” 说完,燕迟和常遇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感激涕零,“谢谢少扬兄。” 看着这一幕,沈芸觉得有些好笑。 她还以为天岚宗的大弟子燕迟是个小古板呢,结果还是跟个孩子一样。 而且这燕迟跟常遇的小模样,俨然是把曲少扬当成是大哥了。 沈芸凑过去好奇地问曲少扬,“你什么时候收了两个小弟?” 曲少扬不太好意思,“就今天晚上。” 沈芸哈哈笑了笑,“因为你年纪比他们大?” 曲少扬摇头,解释,“不是,是因为只有我挨过小师叔罚,他们可羡慕了。” 沈芸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小师叔为什么罚你?” 而且燕迟他们为什么羡慕曲少扬被尘清霄罚过? 他们宗里的长辈不会罚他们吗? 很快,她恍然大悟。 敢情这两位也是尘清霄的脑残粉啊? 也是,整个修真界,大半都是尘清霄脑残粉吧。 大家都挺慕强的。 曲少扬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着解释,“那时候我出任务,不小心出了岔子,小师叔就罚我鞭刑,我被小师叔抽了四十五鞭,那时候连房间都出不了呢。” 听完,沈芸沉默了,“……” 原来尘清霄说的罚到她连房间都出不了是写实啊! 她还以为……尘清霄是在跟她调情呢。 难怪尘清霄这么生气。 她这样干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沈芸那张精致的脸难以避免地染上一抹薄红。 曲少扬一看,微弱的晨光中,沈芸脸映得通红,“沈姑娘,你脸怎么这么红?” 曲少扬很紧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旁边的燕迟和常遇听到也凑了过来,一边伸手去掏自个储物袋,一边关心问。 “身体不舒服?我这有丹药,需要吗?” “我这边有水,要不要喝点水?” 没有那些长辈在场,燕迟跟常遇显得热情了不少。 不管宗门之间关系怎么样,沈芸都是队伍中唯一的姑娘,对姑娘多些照顾,那是他们的习惯。 沈芸连忙摆手,“没事,谢谢,我没有不舒服。” 曲少扬还是不太放心,提醒沈芸,“不舒服可一定得说。” 这时候,前面传来一声轻咳。 是尘清霄。 曲少扬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沈芸立马反应过来,不以为意,“没事,你小师叔是在提醒我。” 曲少扬不解,“提醒沈姑娘你什么?” “离你们这些大好青年远一点,免得带坏你们。” 说完,沈芸笑呵呵地退到了此时抱着胳膊的裴戾身旁。 裴戾垂下眼眸,懒洋洋地瞥了沈芸一眼。 刚才那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就不是大好青年了吗? 他哪里有问题? 不过…… 算了。 他挺乐意被沈芸带坏。 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坏男人和坏女人,绝配。 想到这里,裴戾眼底掠过一抹得意。 当沈芸注意到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再抬起头望去的时候,裴戾已经挪开了目光。 第八十八章 天逐渐亮了。 薄薄的晨光洒满大地。 沈芸一行人停在一处偏僻荒凉的村落外。 村落坐落在深山里,四周只有鸟叫声,村子门口的村牌已经破旧不堪,难以辨认出村名。 随着往里走,只见村子里已长满杂草,寥无人烟,只剩下些残垣断壁。 想必此处村落已经荒废许久。 一边深入,燕迟一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尘清霄,“剑尊,那个繁无真的在这里吗?” 尘清霄没有回答,只是抬了抬那双淡漠的眸子往前看。 燕迟几人下意识朝着尘清霄视线望去。 只见前面路上,一条通身雪白,只有一双眼珠子是红色的小蛇扭动着细长的身子缓缓爬向尘清霄。 尘清霄弯下身,将指尖垂落于地上。 那条小白蛇温顺地爬上尘清霄的指尖,沿着一路往上,徐徐缠上尘清霄的胳膊。 也不知道为什么,沈芸一眼就认出,那条小白蛇是尘清霄的那把本命剑“且行”。 实在要问沈芸怎么认出来的。 沈芸只能说,可能是因为她被“且行”指着过吧,所以在看见这条小白蛇的时候,她就有种……直觉。 灵器到一定程度会生出灵智。 更甚者,就会跟段毅的凌云一样化为灵兽。 当然,修炼成人身也是有可能的。 但很少见就是了。 尘清霄的灵器化兽是一条小白蛇。 蛇的嗅觉很敏感。 所以尘清霄是派出且行去找繁无了? 难怪尘清霄突然说找到繁无了。 但,灵兽寻物怎么也需要个气味寄物。 尘清霄哪来的气味寄物? 很快,沈芸反应过来。 那张封印符! 沈芸迅速去查看自己的空间镯。 果然,封印符不翼而飞。 沈芸气愤地盯着尘清霄那抹修长挺拔的背影,“……” 什么光风霁月的剑尊? 放狗屁! 大概察觉到身后沈芸哀怨的目光,尘清霄身形一僵。 沈芸发现了? 也是,似乎没什么能骗得过沈芸。 片刻之后,他恢复正常,假装不在意,淡淡道,“在前面。” 但没关系,反正沈芸本来也不喜欢他。 也不在乎再多一桩罪行。 于是,尘清霄抱着“且行”,连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那是小师叔的本命剑化成的灵蛇。” 曲少扬见燕迟他们似乎很茫然,便帮着解释,“小师叔的灵蛇找物寻人很准的。” 常遇像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理工男,“这么厉害?什么原理?” 这可把曲少扬问倒了。 具体原理,曲少扬其实也不知道。 但这条灵蛇认路可准了。 百试百灵。 就没有一次出错的。 反正相信就成了。 沈芸听着挑了挑眉。 她倒是知道为什么。 因为灵蛇主人其实是个大路痴。 如果灵蛇不争气点,那就悲催了。 很快,几人跟着尘清霄到了村子最深处的一间单独的茅草屋前。 茅草屋已经破败,屋顶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随地就要垮下来一样。 风一吹,茅草屋上的房梁都似乎在咯吱咯吱的响。 常遇看着面前这间破茅草屋,喃喃道,“他找这么偏僻,而且破的地方,真的是为了躲藏吗?” 真要躲起来,也不会挑这种看起来随时都要倒的地方吧? 一个冷飕飕的男声响起,“他要是真的为了躲藏,就不会杀完常掌门以后还堂而皇之地跑来合欢宗秘境里露脸了。” 常遇一看,是裴戾。 裴戾表情冷冷的,站在那,目光深沉地望着茅草屋,眼底的戾气几乎快要溢出来。 裴戾,是二叔的私生子。 他的堂兄。 他那个窝囊的爹嘱咐过了,要他想办法跟他堂兄搞好关系。 毕竟二叔现在死了,常家以后的大权说不定就要交到他私生子手上了。 但这一路,裴戾都几乎不说话。 他也就找不到什么机会。 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常遇连忙搭话,“也是。” “那他图什么?” 裴戾又不说话了,眼神幽幽,像深不见底的大海。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出风头。 阴险狡诈的小人。 常遇,“……” 完了。 这个堂兄好冷酷。 好难搞。 他有点想回家。 大家提剑朝茅草屋走了过去。 茅草屋的门很破。 裴戾抬起包裹在黑裤中的长腿,然后一把踹开木门。 阳光洒入屋子,尘土飞扬,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抬眼望去,只见屋子很小,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一桌一椅,四处都堆了厚厚的一层灰,结满了蜘蛛网。 而一个人戴着斗笠,裹着黑色长袍,背对着他们坐在屋子里。 看那细瘦高挑的背影,就是秘境里逃脱的那个繁无。 大家都在观望,只见裴戾快步走了过去。 裴戾刚到那人身侧,便听见尘清霄淡淡道,“死了。” 裴戾瞥了尘清霄一眼,然后不信邪地掀开繁无的斗笠。 斗笠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此时闭着眼,神态同睡着没多大区别。 裴戾将手探到繁无鼻下。 已经没有气息。 裴戾眉头一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不对。 这人似乎不是繁无。 繁无的修为没有这么低。 但这穿着打扮,身形,明明就是繁无。 正当裴戾思索着的时候,沈芸快步走上前,修长纤细的手一把按在繁无后脑勺上。 正当他们好奇着沈芸要干什么的时候,“嘭”的一声闷响响起。 只见沈芸动作利索地将繁忙的脑袋一把按在前面桌子上。 动作快准狠,丝毫看不见一丝温柔。 刚才那声闷响,大概是繁无的脸跟木桌撞上发出来的。 下一秒,沈芸手落在繁无后脖颈的衣领那,往下一拉,男人裸露的背脊瞬间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众人,“……” 他们好像对沈芸误解有些深。 沈芸全然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垂下薄眼皮,探究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往繁无那干瘦到骨节凸起的脊背望去。 最后,目光停留在繁无左边心口的位置上。 那儿正钉着一张符。 符是用一根三寸的铁钉钉进去的,正入心脏。 这个位置基本上不可能活着。 所以一开始他们看到的“繁无”就是个死人。 只不过是被人用操纵符操纵着而已。 第八十九章 已经脏了 看到“繁无”后背上的符,大家都很惊讶。 唯独尘清霄和沈芸很平静。 因为繁无背上的那道符,他们昨天晚上都已经见过了。 操纵符。 但沈芸想看仔细点。 她很好奇,这张符跟问尘宫那张有什么区别。 她便弯下身,伸手按在繁无背脊上,指尖摸索到符上的铁钉。 一旁的裴戾刚意识到沈芸想干什么,打算帮忙,但沈芸已按住铁钉的顶端,徒手将钉子拔了出来。 一拔出来,血喷了出来。 沈芸护住了符,没护住自己。 她被血溅了一身。 沈芸眨了眨眼,血珠挂在眼睫上,摇摇欲坠,眼里毫无半点对血的恐惧,只有满满的求知欲望,“好神奇啊,死了这么久血怎么还没有凝固?” 这一幕很诡异。 特别是沈芸白白净净的,清瘦如扶柳,看起来就像是个很文静清冷的姑娘,结果顶了一身血,还兴奋地说着这种话。 看起来更诡异了。 大概是因为太诡异了,大家都没顾得上上去帮忙。 沈芸正庆幸着符没有沾上血,眼前坠下一抹模糊的红影。 在那颗血珠即将掉进眼里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沈芸。 那人抬起手,用袖子替她轻轻擦去长睫上的血迹,顿了顿,他又哑声解释,“没有帕子。” 沈芸不以为意,“没关系,谢谢。” 她的衣服和手也好不到哪里去。 全是血。 估计得越擦越脏。 裴戾不语,压着呼吸,继续替沈芸擦去脸上的血迹。 薄薄的布料从那张精致的脸上擦过。 那皮肤似乎太过细嫩些,擦过之后便留下一道浅浅的红意。 裴戾只能再放轻些力气。 沈芸出声叫停,“可以了。” 反正一身血,擦是擦不完的。 裴戾表情淡淡,“已经脏了。” 裴戾指的是他的衣服。 沈芸一听,好像很有道理,就乖乖地站在那任由裴戾给她擦脸。 她也不是很想顶着这张杀人现场的脸回去。 不远处,望着这一幕,尘清霄悄无声息地将帕子收回袖袍中。 且行晃悠着细长的尾巴懒洋洋地趴在尘清霄肩头看着,一双像红宝石一样亮晶晶的眼珠子掠过一抹狡黠。 曲少扬他们检查了一遍屋子。 茅草屋里并没有人近期生活过的痕迹,但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有人生活过。 床上虽然结满蜘蛛网、堆了一层灰,被子还整整齐齐的叠放着。 想必曾经住在这里的主人离开这里的时候很匆忙。 或许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很多东西都来不及收拾。 但这也不是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们便把繁无的尸体收起来,准备带回合欢宗。 回去的路上,沈芸看村子附近有河,跟曲少扬他们提了一嘴,便去清洗身上的血了。 其实沈芸没打算耽误大家时间,但身上血腥味太大,她闻着不舒服,便让他们先走,她清洗完再追上。 只是曲少扬和燕迟他们都放心不下让沈芸自己留在这里,经过尘清霄同意,大家都停在了河附近的一片荒林里。 这样沈芸有什么事情,喊一声他们就知道了。 清澈的小河边,沈芸利落干脆地脱了鞋袜,再把身上沾满血的衣服三下五除二脱了,光着脚踩进冰冰凉凉的河水里,脚底踩上圆滑的石子,舒舒服服地清洗起身子来。 林子里 曲少扬和燕迟、常遇坐一块,聊着刚才的事情。 常遇心不在焉,看了看旁边,裴戾正靠着一棵树坐在地上,低头削着木头。 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关心。 直到燕迟突然说了句,“话说回来,沈姑娘变化可真大。” “上一次仙门大会的时候,我见过她,她就不是现在这样。” 裴戾削木头的动作一顿。 “哦?” 上次仙门大会,曲少扬没去,所以曲少扬很好奇,“沈姑娘以前是什么样?” 燕迟觉得有些尴尬,“背后说人好像不太好。” 顿了顿,他看了看四周,还是小声地说了,“不过那时候,沈姑娘看起来有些难相处。” 其实燕迟说委婉了。 哪里是看起来难相处? 是不仅难相处,而且名声极差。 所以不仅燕迟,其他宗门的弟子也不怎么敢跟沈芸来往。 裴戾摸了摸手上木簪的纹路,思索着燕迟的话。 努力回想着前世关于沈芸的记忆。 回想了好一会。 发现毫无印象。 算了。 想不起来。 曲少扬听着笑了笑,“可能是因为你错觉,沈姑娘一直都很平易近人,温柔善良。” 这句话随风飘到旁边发呆的尘清霄耳边,尘清霄终于皱了皱眉。 平易近人? 温柔善良? 回头得跟二师兄说一声。 他的弟子曲少扬识人不清。 且行溜到尘清霄袖口那,蛇头探进去,张嘴叼住帕子的一角,趁着尘清霄不注意,溜走了。 等尘清霄回过神来,且行已经溜出去老远。 如果他记得没错,那个方向是河边。 尘清霄,“……” 沉默一息。 尘清霄抬眼看了看其他人。 见无人在意他,他悄无声息地遁光离开了。 且行叼着帕子,扭着细长的身子朝林子外爬去。 快要出林子的时候,一抹修长的身影突然凭空而现。 且行没看到,一脑袋撞在了那纤尘不染的靴子上。 下一秒,它被来人拎了起来。 它刚要吐蛇信子恐吓,一看到来人,它瞬间老实,温顺如死蛇。 尘清霄面无表情地望着且行,压着嗓子,冷冷问,“你要跑到哪里去?” 且行晃了晃蛇尾,似乎跟自家主人说了些什么。 尘清霄察觉到且行的意图,眉头一皱,然后摇了摇头,认真而严肃地拒绝,“不可以。” 且行又用尾巴尖挠了挠尘清霄胳膊。 尘清霄还是摇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且行有些不开心,拿冰冰凉凉的蛇头蹭着尘清霄手背。 尘清霄那张冰山一般的脸依旧纹丝不动,就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澜,“不可以闹脾气,我只是想,但没说一定要去做,也不需要你替我去做。” 直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剑尊?” 第九十章 我可以帮忙 沈芸在河里清洗了身子,还顺带洗了个头。 再从空间镯里取出一身干净简便的衣服换上。 沈芸头发还没有干透,再加上平日都是霜降替她簪发的,而她的双手的灵巧程度仅能支持她扎个麻花辫。 所以沈芸干脆破罐子破摔散着头发就走。 反正周围又没有人。 但沈芸没想到,一进林子,她就看到了尘清霄。 尘清霄似乎一个人站在那自言自语。 沈芸想,莫非剑尊又迷路啦? 沈芸走近了一看,尘清霄哪里是自言自语? 他是在跟他的小白蛇说话。 只不过是因为尘清霄一身白衣,那小白蛇又是白色的,所以离远了没看清楚而已。 但也不知道小白蛇做了什么错事,尘清霄正板着脸在呵斥它,小白蛇的脑袋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可怜巴巴的。 沈芸想了想,试探着开口喊了一声,“剑尊?” 尘清霄闻声抬起头朝她望来。 阳光洒入林子,透着层层叠叠的树叶,光怪陆离的光洒了面前的少女一身。 只见少女散落着头发,脸上粉黛未施,穿了身鲜艳的粉衣,衬得原本冷白的皮肤多了几分娇嫩的粉。 看起来如同跌落人间忘记回家路的小仙子。 当看到沈芸的时候,尘清霄一怔,冷冰冰的脸上毫无征兆地爬上一抹裂痕。 趁着尘清霄愣神的瞬间,手上的小白蛇找到机会,趁机溜走了。 尘清霄反应过来。 但为时已晚。 沈芸正想着这小白蛇打算逃去哪里的时候。 小白蛇朝她爬了过来,停在她脚边,支起上半身,嘴上叼着条帕子,一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珠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沈芸还以为是碰巧,所以往旁边让了让。 结果小白蛇的头还是转向了她。 沈芸只能向小白蛇的主人——尘清霄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尘清霄似乎很不高兴自己的灵器干出这种事。 他拧着眉,不过,对上沈芸的目光,他还是叹了一口气,解释,“它就是找你。” 孽畜。 就不该放它出来。 顿了顿,尘清霄又冷清道,“你要是怕,就无须理它。” 小姑娘。 似乎都怕蛇。 “为什么要怕它?” 沈芸笑了笑,弯下身去,伸手摸了摸小白蛇的脑袋,“它明明很可爱。” 跟别扭的凌云不一样。 小白蛇很乖巧,立马就眯着眼任由沈芸摸,还露出了餍足的表情。 袖袍下,尘清霄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指节。 小白蛇叼着帕子往沈芸手里送。 沈芸终于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帕子?” “是给我的吗?” 小白蛇点了点蛇头。 她不需要帕子,但她觉得小白蛇很可爱。 可爱的小东西哪怕送她一颗石头,她也会收下的。 但沈芸看了看,帕子底下还绣着一个“明”字。 尘清霄,似乎在家中俗名叫尽明。 所以,这条帕子恐怕是尘清霄的贴身之物。 于是,沈芸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而是抬头看了看尘清霄,问,“我可以收吗?” 小白蛇兴许是偷了它主人的东西出来的。 她要是收了,小白蛇就得挨罚了。 阳光洒落,少女扑簌簌地眨着眼,长睫下,那一双凤眸闪烁着亮光。 尘清霄不自觉地挪开目光,喉结滚了滚,旋即淡漠道。 “它给你的。” “你想收便收下。” “不愿意就丢了。” 闻言,沈芸一下子笑了,“那我收下了,谢谢。” 沈芸接过小白蛇嘴里叼着的帕子,系在了手腕上,这样看起来,很像是一朵腕花。 灵动的腕花系在那纤细的手腕上,动作间,那腕花似乎活了起来。 “好不好看?” 尘清霄下意识翕动没有什么血色的薄唇想要开口回答,但下一秒,他才发觉,沈芸是在问且行! 尘清霄立马把张开的嘴唇又合上,无力地闭上眼去。 小白蛇摇了摇蛇尾,似乎在回答沈芸。 沈芸笑了,她想抬起头问问尘清霄,结果抬起头一看,尘清霄双眼紧闭。 沈芸,“……” 就这么不想看见她吗? 也是。 尘清霄一直都当她是妖女。 沈芸也不在意,让小白蛇爬到她身上来,从空间镯里摸出一颗浆果子喂给小白蛇吃。 凌云爱吃这浆果子,同为灵器化成的灵兽,且行应该也爱吃吧? 只见小白蛇凑过来闻了闻,然后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便将浆果子吞了进去。 虽然早知道蛇都是这样进食,但沈芸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尘清霄听见笑声缓缓睁开眼来,便看到沈芸正明媚地笑着,而他的灵器正温顺地趴在沈芸怀里。 尘清霄,“……” 这一幕看得尘清霄有些想死。 心死了一会,尘清霄决定放弃挣扎。 杀又不能杀。 那就放着吧。 尘清霄本想说少扬他们还在林子里,但看到沈芸散落着那乌黑柔顺的长发,便将要出口的话压下,换了一句话。 “为何披头散发?” 这模样,让外人瞧见,不好。 沈芸指尖挠着小白蛇的下巴,闻声抬起头来,然后老实回答,“刚才拆了发髻洗了个头,但我不会梳发。” 她也不知道霜降那双手怎么这么灵巧,往这一盘,往那一编,不一会,就做出个好看的发髻来。 而她,麻花都能编得歪歪斜斜。 尘清霄沉思,然后道,“我会。” 他可以帮沈芸梳发。 虽然不太合礼法。 但总比沈芸衣冠不整的出现在外人面前好。 闻言,沈芸抬眼看了看尘清霄永远一成不变,将前面全部头发梳起,束在莲花冠中一丝不苟的发型,直言,“有些不是很好看。” 老实说,尘清霄这古板到把一根头发丝都梳上去的发型,但凡换一个人都是灾难现场。 尘清霄看起来好看,纯属因为,尘清霄那张脸长得好。 但沈芸觉得,她一定不适合。 与其丑着,她还不如扎个马尾。 尘清霄,“……” 他的头发梳得很丑吗? 这时候,尘清霄忽然察觉到一道气息。 他立马绷起脸朝那气息处望去。 “谁?” 话音刚落。 裴戾从林子走了出来。 他瞥了尘清霄一眼,然后对沈芸道,“我可以帮忙。” 第九十一章 找尘清霄双修 沈芸想了想,裴戾的木雕做得很好。 那手应该也很巧。 所以,她就放心地把自己头发交给裴戾了。 她点了点头,“好,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裴戾抬脚朝沈芸走去,这个方向正好经过尘清霄。 他其实可以绕过去,但他偏偏就是停下了,然后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对尘清霄道,“麻烦剑尊让让。” 嗓音淡淡,没有半点恭敬。 尘清霄没动,而是淡漠地扫了裴戾一眼。 看起来不争不抢,但眼神凌厉如出鞘的长剑,冒着寒光。 但裴戾依旧无动于衷。 察觉到主人的杀意,沈芸怀里的小白蛇一下子支起身子来,嘶嘶嘶地冲着裴戾吐蛇信子。 沈芸一把将小白蛇按了回去。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舌。 沈芸不知道这两男的在搞什么。 就一人让一步的事情,用得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这么久? 等了一会,这两人似乎还没有商量好谁先让一让,沈芸看不下去了,她终于忍不住出声。 “算了,我过去。” 裴戾挑了挑眉。 这时候,尘清霄倒是让开了。 他负手拂袖背过身去,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瞧不见脸,窥不清情绪,只剩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沈芸也不知道尘清霄发什么脾气,让小白蛇回去哄哄它主人,然后找裴戾替她梳发了。 沈芸过来的时候,裴戾目光落在沈芸手腕上系着的帕子上,眸光沉了沉,喉头滚动,问,“受伤了?” 沈芸笑着解释,“没,别人送的,当装饰。” 准确来说,是一条蛇送的。 裴戾没说什么,当他瞥见沈芸帕子一角上的“明”字时微微眯了眯眼。 明? 这是谁的名字? 裴戾动作很利索,那修长而直接粗大的手指在沈芸头发间一盘,三下五除二就挽了上去,紧接着,他不知道从袖袍里取出来什么,插进了沈芸发间。 “好了?” 沈芸问。 裴戾看了沈芸一会,阳光下,那琥珀色的耳朵似乎爬上一抹薄红,最后回过神来,他翕动薄唇,嗓音低哑,道了二字,“好了。” 沈芸看不见自己现在是什么样,伸手往发髻上摸了摸,只摸到一根纹路光滑的木簪。 但她也摸不出具体什么花纹。 沈芸感谢地对裴戾道,“木簪我回头还你。” 裴戾那冷硬的眉眼有了些柔和,“不用,我闲时做的,不值什么钱。” 沈芸想想也是。 都被她用过了,也不好还回去了。 于是,她拿出了回礼,“这是破金丹,有助于你冲击金丹期。” 男主得早点精进修为才行。 这样以后才能有实力杀了她。 裴戾眉头一皱,“不必如此。” “要的。” 沈芸淡定坦白罪行,“之前我还不小心踩坏了你做的小木剑。” 裴戾,“……” 所以,沈芸是因为踩坏了,才将他做的小木剑捡走? 哦。 他自作多情了。 修真界霸主头一回心动,结果是自己自作多情,他心情很复杂。 裴戾把破金丹收了,然后黑着脸转身走了。 一转身他就把破金丹塞嘴里嚼吧着吃了。 这玩意一般没人会嚼,都是直接吞下去的,所以极其苦。 但裴戾觉得,没有他心里苦。 回到合欢宗 沈芸特意照了照镜子。 只见镜子里的她随意地将头发挽成个利落的发髻,耳边插着一根木簪。 木簪顶端是雕刻的玉兰花样式,花瓣绽放,栩栩如生,仿佛都能闻到其玉兰花香一样。 别说。 裴戾手可真巧。 不过原文里似乎没有写裴戾还有这个技能。 但沈芸想了想,不少原文里没有出现的剧情,现在都出现了。 那再多一点原文外的剧情,也不稀奇了。 其实今天也不算毫无收获。 看完“繁无”的尸体,沈芸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想。 他们今天看到的“繁无”尸体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真正的繁无还在背后玩着这场木偶戏呢。 沈芸猜得没错,经过调查,“繁无”是合欢宗一位今年刚入门的剑修弟子,本名不叫繁无,而是叫闵东。 但由于是外门弟子,平时又很不显眼,所以失踪了也无人知晓。 而根据闵东背后钉着的操纵符可以证明,闵东从头到尾都是被真正的“繁无”操纵的。 天岚宗的弟子证词也说当天看到用幡杀人的并非是身形细长高挑的男子,而是个体型偏矮、瘦弱,戴着斗笠,穿着跟闵东一样黑袍的人。 不久之后,天岚宗弟子在天岚宗附近发现一具死相跟闵东一模一样的尸体。 都是戴着斗笠、穿着宽大黑袍,背后钉着一道操纵符,直穿心脏。 只不过,那具尸体早已经腐烂长蛆,看来已经死了多时。 经过天岚宗弟子辨认,体型与当天在永华殿外所见的杀害常宗主的凶手一致。 而天岚宗调查得知,那具尸体是天岚宗一位丹修女弟子。 事情到这里便断了线索。 “繁无”再也没有出现过。 闵东和天岚宗的女弟子毫无联系。 二人甚至于在事情发生之前根本不认识,身上更没有半点共同点。 这更是一场随机的挑选。 事情的发展跟沈芸想的差不多,从调查到发现尸体再到无疾而终。 毕竟,繁无目的已经达成。 他不会愚蠢到自爆身份。 也就是说,“繁无”这个身份,得消失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再继续查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所以沈芸象征性地帮着走完这个流程,便在自己院子里研究符外加准备之后计划需要的东西。 沈芸在脑子里将计划一遍遍地捋。 最后还是发现,她的计划中缺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实力。 她修为太低了。 要完成那个计划,至少要有元婴期修为。 但她已经停留在金丹后期很久了。 别看金丹后期到元婴期只有那么一阶,但这一阶,不少修士修个百十年都破不了。 除非像尘清霄或者裴戾那种天之骄子。 沈芸自认为,她没有那种气运。 沈芸冥思苦想,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在短时间内修炼到元婴期呢? 她倒也不是不能靠天材地宝砸破阶。 但这样的修为只是纸老虎。 中看不中用。 沈芸不想干这种自取灭亡的事。 沈芸想啊想,终于脑子里蹦出来一个馊主意。 也不能说很馊。 因为这是最直接的方法。 但也不能说很好。 因为有性命危险。 这个馊主意就是——找尘清霄双修。 第九十二章 要不要同我试一试双修功法? 沈芸并不觉得找人双修走捷径是件不好的事情。 她也不信女子要三贞九烈这种屁话。 对她而言,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东西,那就是个好办法。 但不择手段归不择手段。 沈芸还是挑的。 尘清霄是她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决定的双修人选。 尘清霄真的是双修的绝佳人选。 修为高、模样俊、话少。 最重要的是,很守夫道。 尘清霄的桃色绯闻为零。 当然,前提是,尘清霄愿意。 她总不能霸王硬上弓。 于是,沈芸的计划又多了迫在眉睫的一项——勾引尘清霄双修。 之所以说迫在眉睫。 那是因为常宗主被杀一案毫无线索,问尘宫那边已经在催促尘清霄回去了。 尘清霄一行人归期就定在明天。 勾引人也是要有计划。 更何况是勾引尘清霄? 于是,沈芸偷偷地问了曲少扬他家小师叔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她不介意玩角色扮演的。 曲少扬纳闷沈芸问这个干什么。 沈芸随口道,“没什么,我替宗里爱慕剑尊的小师妹问的。” 曲少扬没什么心眼,还真是信了,然后笑呵呵地告诉沈芸,“小师叔他不喜欢女人。” 沈芸,“?” 不喜欢女人,难不成尘清霄喜欢男人? 不会吧! 那天晚上,尘清霄明明反应很大! 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男人的样子。 看见沈芸那表情,曲少扬便知道沈芸误会了,他连忙解释,“当然,小师叔也不喜欢男人。” “小师叔他就没有喜欢的人。” “如果非得说一样喜欢的,那可能只喜欢他的剑吧。” 也不是所有剑修都只喜欢剑。 但尘清霄肯定只喜欢剑。 曲少扬就没见过他家小师叔对谁多看两眼过。 沈芸知道,问曲少扬是白问了。 她总不能扮成尘清霄的剑吧? 她愿意,且行也不愿意啊! 不过,曲少扬倒提醒她了一点。 那就是擒贼先擒王。 当天晚上,沈芸便让霜降布了一桌酒菜,然后通过玉佩联系上了尘清霄。 尘清霄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闷气,玉佩足足亮了十来下,尘清霄这才不紧不慢地接了。 画面中,尘清霄似乎正在合欢宗准备的别院里,表情淡淡,“何事?” 沈芸一脸温柔而明媚的笑容,笑吟吟地开口,“剑尊,我在我院子里准备了一桌酒菜,想单独为你践行。” 一看到沈芸对他笑,尘清霄便挪开了目光,“不需要。” “为什么?”沈芸不解。 尘清霄直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虽然不知道沈芸目的是什么。 但直觉告诉他。 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想去。 他深知道一点,他拿沈芸没办法。 他的自制力在沈芸面前薄如蝉翼。 所以他选择不去。 这样沈芸就不会达成目的。 沈芸沉默了一会,然后实在没绷住温柔的人设,脸上的笑容大了些,“剑尊,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我还真是有事找你,你真的不考虑来一趟吗?要不然我去找你也行。” 沈芸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但尘清霄不打算给沈芸一点机会,“你来了我也不会见你。” “哦。” 沈芸也不再说什么。 耳畔一下子安静下来,尘清霄有些不适应,他微微眨了眨长睫,然后缓缓朝画面处望去。 只见沈芸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浆果子。 洁白的贝齿咬下脆甜的果子,红色的汁液流出来,柔软的唇瓣沾上点汁液,水光潋滟,多了几分难得一见的媚。 尘清霄将手指蜷缩而起,看了一会,然后一言不发地按掉了玉佩。 画面消失,他内心却迟迟无法平静。 尘清霄只能打坐修炼,企图将脑海中的画面压下。 过了一会,尘清霄藏于整齐衣领下的玉佩又亮了起来。 玉佩贴在心口上,炙热到发烫。 烫到他无法无视。 很奇怪。 玉佩往常是不会发烫的。 尘清霄干脆取下玉佩,丢到了一旁。 尘清霄在沉默半晌后,才缓缓睁开眼来,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件事。 不是玉佩在发烫。 而是他的心。 他往案上瞥了一眼,玉佩还在固执的亮着。 就像是沈芸这个人一般。 固执、无休止、不达目的誓不甘休。 长睫动了动,眸光也随之颤了颤。 最终,尘清霄还是招手将玉佩取了过来。 但他这次没有开画面,他按住了出画面的通道,将玉佩置于腿上,低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听着。 案前灯火如豆,火光映在那张淡漠却柔和的脸上。 一阵风吹入窗。 将灯火吹灭。 瞬间,屋子暗了下来。 沈芸的声音响起。 “剑尊,你真的不来吗?” 夜色中,一抹如墨般的深邃悄然在尘清霄长睫半遮的眸子中化开。 他翕动薄唇,沉闷应答,“嗯,不去。” 沈芸笑了。 尘清霄清晰地听见沈芸的笑声伴随着风声响起。 “可你的小白蛇已经在我这里了。” 尘清霄往神宫一探,果然,且行已经不见踪影。 且行什么时候离开的! 而且还是去找了沈芸。 尘清霄气急闭眼,置于腿上的手指不由攥紧。 他在心中召唤且行归来。 但且行此时正美滋滋地蜷在沈芸怀里吃着浆果子呢,乐不思蜀,哪里愿意回去。 尘清霄知道,他太纵容且行了。 准确来说,是太纵容自己的心了。 最后,他只能隐忍地从喉间挤出低哑的一句,“我这就去接它回来。” 沈芸计划得逞,笑声清脆如铃,“好呀,我等着剑尊大驾光临。” 等尘清霄赶到沈芸院子的时候,院子中已屏退了下人。 夜色沉沉,而沈芸正坐在院子葡萄藤下,怀里抱着小白蛇,将浆果子喂到小白蛇嘴里。 她今夜穿了身红色衣裙,衣袖与衣角绣着秀丽的玉兰花,挽了个发髻,身后披着墨黑柔顺的长发,没有浓妆艳抹,只是上了一层薄妆,眼尾微红,倒衬得她比从前娇艳明媚了几分。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 沈芸撩起眼皮朝尘清霄望去,凤眸中秋水盈盈,如同她衣角上那朵绽放得正盛的玉兰花。 她微启殷唇,开门见山道。 “剑尊,我新修了一门双修功法,你要不要同我试一试?” 第九十三章我不愿意 夜色凉如水,深邃到如同泼洒的墨晕开。 月光下,沈芸那一身红衣尤为显眼,嗓音比那吹拂而来的风中带着的酒味还要令人醉人。 “剑尊,我新修了一门双修功法,你要不要同我试一试?” 声音被风搅碎,零碎地飘到尘清霄耳边。 心脏骤然发烫。 许久才被凉风吹去温度。 大概半晌,尘清霄终于动了,他抬手将且行强行收回。 落入手心,且行变回长剑。 将且行收回神宫,尘清霄还是掀了掀眼皮,淡漠地瞥了沈芸一眼,毫不犹豫转身拂袖就走。 这就是尘清霄的答案。 他不出口拒绝就是给沈芸留着脸面。 但沈芸可不管这些。 在她看来,没有直截了当拒绝,那就是还有机会。 她还能再争取争取。 沈芸连忙起身追上,如青竹一般的手指轻轻抓住尘清霄那纤尘不染的衣袖一角。 她没有抓得很严实。 尘清霄只要轻轻一抽就能把衣袖抽出来了,然后就能顺顺利利地离开了。 但那被攥住的袖角却像是攥住了尘清霄的心,将尘清霄束缚在了原地。 尘清霄停下了。 望着尘清霄那修长挺括的背影,沈芸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剑尊,是我刚才夹着嗓子,声音太小,你没听清楚吗?” “我说,我新修了一门双修功法,你……” 沈芸话还没有说完,尘清霄已是冷硬打断,唯恐再被沈芸迷惑心智。 他嗓音幽幽。 “沈芸。” “你是将我当炉鼎?” 沈芸眨了眨眼,她其实可以把话说的好听一点。 例如,才不是呢,她是爱慕剑尊。 但,太假了。 尘清霄肯定不会信。 所以沈芸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话不能这样说,双修,是一件促进双方共同进步、神圣而伟大的事情。” “剑尊,我们不要污名化它,也不要恐惧它,我们应该正面地直视它。” 说完,沈芸目不转睛地盯着尘清霄的背影,等着尘清霄的回答。 沈芸等了好久。 久到沈芸都快要觉得尘清霄是不是没听见她的话了。 尘清霄终于动了,垂落腰侧的指节蜷了蜷。 他缓慢地回过头来,衣袍翻滚,墨黑的长发飘扬。 月下,莲花冠下,那双向来冷静自持的眸子一片幽静深邃,如同一方深不见底的沼泽,难以窥清情绪。 “好,我们正面的探讨一下。” “沈芸,与你双修,我有何好处?” 沈芸其实没想到尘清霄会一本正经地跟她说这句话,所以她脑袋空白了大概那么一瞬。 这不亚于,哑巴突然开口说话了。 但尘清霄问了,沈芸就下意识答了,“增进修为?” 虽然可能不多。 但也是有的。 尘清霄依旧孤傲到令人无法反驳,“我不需要。” 沈芸略加思索,“唔……快乐?” 书上不是说,双修是件快活的事情吗? 那应该是很快乐的。 毕竟她那时也觉得心情愉悦。 尘清霄皱眉,“你觉得你能给我快乐?” “不确定。” 沈芸想了想,手指勾着袖角,朝尘清霄走了过去,她每走一步便将衣袖收入手心一点。 最后,她在尘清霄面前站定,月光将他们的影子交叠在缠作一团。 沈芸指尖碰了碰尘清霄的腰,抬头去看尘清霄,轻声道,“试试看?” “如果你不喜欢,就拒绝我好了。” 尘清霄垂眸冷冷地朝她望来。 对上目光。 沈芸终于在尘清霄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瞧见一抹裂痕。 这像是一种默许。 默许着,她可以对尘清霄做点什么。 她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抚上尘清霄那张冷若冰霜的俊美脸庞,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在尘清霄那紧绷着的嘴角落下柔软的一吻。 沈芸并没有太得寸进尺,蜻蜓点水一般,然后迅速离开。 却见尘清霄一怔,皱起的眉慢慢舒展开来,而眼里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出眼眶,连带着那脸上的冷静自制也随着崩塌。 崩塌声震耳欲聋。 几乎要跳出禁锢。 沈芸俯下身,听着从那结实的胸膛中传出来的隆隆心跳声,再抬起眼来,朝尘清霄眨了眨眼。 月光下,她凤眸中掠过一抹不加半点掩饰的狡黠。 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沈芸明知故问道,“剑尊,修无情道的人,心都跳的这么快吗?” 尘清霄呼吸一滞。 他紧紧抿着薄唇,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僵硬地偏过脸去,下颚线绷得很紧,那雪白的耳根染上了薄薄的一层红意。 这样的尘清霄更好看了。 沈芸觉得,她可真没选错人。 沈芸抬脚朝尘清霄逼近。 尘清霄下意识往后退。 沈芸继续步步紧逼,最后,尘清霄不退了,好似放弃了抵抗。 沈芸绣花鞋尖终于抵上尘清霄那双白色登云靴鞋面,“剑尊,再问一遍,你愿意与我试一试吗?” 尘清霄不语,拧紧了眉,眼里的裂痕还在固执地支撑着。 沈芸就把纤细、嫩如青葱的手缓缓贴在尘清霄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手心下,隔着薄薄的布料,依旧能感受到那炙热跳动的心脏。 尘清霄的心远比他本人要坦诚。 “它在说,愿意。” 沈芸撩起薄薄的眼皮看着尘清霄,“它的主人愿意吗?” 尘清霄拧碎眉间强撑着的平静,骤然伸手攥住沈芸放在他胸膛上的手。 “你这般,目的究竟是什么?” 嗓音低哑,陡然音调提高。 也不知是在问沈芸,还是问他自己。 沈芸有些茫然,歪头瞧着尘清霄,“双修的目的除了增进修为还有什么吗?” 夜色中,沈芸声音柔柔。 但借着月光,只见沈芸目光清明,窥不见半点情欲,冷静自持,颜色分明。 尘清霄心骤然沉下。 世人都说他是座沉寂而孤傲的山,从未有半分动摇。 但他觉得沈芸才是那座山。 藏于雾中,窥不见真正的她。 大雾散尽,方见真身。 尘清霄终于平静下来,寒气在眼底翻涌,如同那坠入深渊的明月。 他不该来的。 他眸光沉沉地望着沈芸,冷着声音,一字一句,道,“沈芸,我、不、愿、意。” 沈芸大概沉默了一息,然后敛起脸上的表情,将手从尘清霄手中抽出。 那双神态倦倦的凤眸中只有一点失望稍纵即逝,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哦。” “不好意思,打扰了。” “剑尊慢走不送。” 第九十四章 我有信心,做得比他更好 沈芸是有点失望的。 但很快她就想开了。 尘清霄不愿意也是正常的。 毕竟尘清霄向来厌恶她这种妖女。 在听见她双修提议后,没有拔剑捅她一下,沈芸已经很感谢尘清霄了。 而且,强扭的瓜不甜。 她提出建议,尘清霄不愿意,那就算了。 此计不通。 还有下计。 总有其他办法的。 只不过是双修这个办法最直接省事而已。 沈芸真的很难拒绝不劳而获。 对沈芸这个反应,尘清霄早有预料。 他再清楚不过,沈芸只是利用他而已。 尘清霄慢慢地攥紧了指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最后,无力地松开。 尘清霄要走的时候,沈芸忽然叫住了尘清霄,“剑尊。” 尘清霄毫不犹豫停下脚步。 沈芸摘下脖颈间的玉佩,“玉佩还给剑尊你。” “我现在已经用不上了,应该物归原主。” 之前她就想还给尘清霄了,但忘了。 正好今天有机会。 尘清霄没有回过头来,背影连动都没动,只是淡漠应她。 “留着。” “等赤阳花开花之时,我通知你。” 说完,尘清霄不继续停留,遁光离开了。 沈芸心想,到时候传封飞信来不就行了? 此番尘清霄回问尘宫,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这玉佩可就没什么机会还回去了。 不过尘清霄都这样说了,沈芸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把玉佩收起来。 下次找机会还回去吧。 沈芸一边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换个双修人选,一边转身要进屋。 刚走了几步,沈芸冷不丁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过头朝院门那投去目光。 “谁?”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来人一身黑色劲装,黑色皮质腰带束得那腰身劲瘦挺拔,生得剑眉星目,树影罩了他半身,唯有半张俊朗的脸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剩下半张脸隐于暗处,看起来阴郁深沉。 沈芸一看来人,有些惊讶,“裴戾?” “你怎么在这里?” 话说,裴戾什么时候来的? 她怎么没发觉? 裴戾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裴戾眸光黯然,翕动没有血色的薄唇,淡淡道,“我回柴房拿些遗漏的东西。” 裴戾早搬出柴房了,住在了山下一处别院里。 如果有遗漏的东西,估计就早就回来取了。 怎么会现在才回来取? 不过沈芸没有功夫去猜测裴戾回来的真实原因,她假装相信地点了点头,“嗯,你去拿吧。” 说完,沈芸转过身去。 在她抬脚要上台阶时,裴戾冷飕飕的声音却在她身后落下。 “你刚才在跟尘清霄做什么?” 声音很冷。 比这冬夜还要凛然几分。 沈芸脚步一顿。 得。 裴戾看见了。 看见便看见了。 沈芸也觉得没什么的。 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思。 沈芸便转过身去,坦然回答裴戾,“看不出来吗?我在找剑尊研究功法。” 裴戾声音这么冷,但表情却不冷。 对上沈芸的时候,他那冷硬的脸上竟然还出现了一丝慌张,他一脸求知,“研究什么功法?” 他不明白。 研究什么功法得靠这么近? 而且,沈芸还亲了尘清霄…… 想起这个,裴戾心里就一阵沉闷。 沈芸轻描淡写道,“双修功法。” 或许是“双修”二字太过刺耳,裴戾拧了拧眉。 但他心里却悄然松了一口气。 双修功法,那亲一口,似乎也不算什么。 而且双修若是目的纯粹,只为了增加修为,没有其他多余杂质。 那也没什么。 只是裴戾担心尘清霄死缠烂打。 尘清霄看沈芸眼神,可不清白。 正当裴戾心事重重的时候,沈芸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剑尊不愿意。” 她对她的名声没什么所谓。 不过她不想抹黑尘清霄。 毕竟,尘清霄很重视他的声誉。 裴戾一听到尘清霄不愿意,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喜涌上眉梢。 什么矜持、脸面、自尊心,在那一瞬间都变得一文不值。 他缓缓开口。 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双修?” “为什么不找我?” “他不愿意,我愿意。” 沈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地望向裴戾,“你愿意什么?” 裴戾气定神闲地回答,“与你研究双修功法。” 沈芸,“……” 裴戾知道沈芸不信,便耐心地,严肃地道,“沈芸,我认真的。” “他可以的,我也可以。” “他不可以的,我也可以。” “他古板无趣,冷硬如冰,与他在一起,如同跟木头调乐。” “而我有信心,做得比他更好。” “还是你觉得我哪里不如他?” 沈芸被裴戾一句接一句的自我推销词给砸得有些晕。 脑子里的麻绳搅成了一团。 好不容易才捋清楚一点思绪,她低头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摇了摇头,“我不会找你的。” 裴戾追问,“为什么?” 沈芸有些想要吐血。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是男主啊! 她能睡了男主吗? 这样剧情不就彻底乱套了? 但沈芸不能这样说。 思来想去,她想了个很羞辱人的理由。 她直截了当道,“你修为不够。” 沈芸还以为裴戾听到这句话会生气愤怒。 可裴戾听完那张冷硬俊朗的脸上表情没有一丁点变化,深邃的眼眸中依旧看不见一丝退让,反而升起来一抹期待。 他眯了眯眼,眼里有危险涌动,“那是不是等我修为比尘清霄高了,你就会考虑我了?” 沈芸,“?” 她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她张嘴想要解释,裴戾抢在她出声之前冷冷道,“一言为定,沈芸,你不许食言。” “否则……否则……” 裴戾拧着眉在那边自己一个人“否则”了半天,大概是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威胁的话语,他抬起头,眼神凶戾地看了沈芸一眼,“罢了,如果你食言,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裴戾转身连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沈芸,“……” 裴戾该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那可真是造孽了! 沈芸恨不得原地自杀。 该跟她双修的人不想跟她双修。 不该跟她双修的人想跟她双修。 她好后悔找尘清霄双修啊。 果然,女人想走捷径是会有报应的。 等霜降按照沈芸吩咐,离开两个时辰再回到院子的时候,沈芸正把自己整个人裹进被子里,床上凸起一座小小的山丘。 霜降纳闷地凑过去,伸手戳了戳“小山丘”。 “小姐,你怎么了呀?” 沈芸摇摇晃晃地从鼓鼓囊囊的被子里伸出两根修长漂亮的手指,青筋凸起,咬牙切齿地发誓道。 “霜降,我发誓,我以后要是再动不劳而获的念头,我就喝水被水呛死。” 霜降,“?” 她觉得小姐这个誓有些重了。 谁不想不劳而获啊。 她也想来着。 此时,隔了几座山头。 漆黑寂寥的夜色中。 一双冷清的眸子徐徐睁开,眼底深处的寒意震得周遭空气悄无声息地凝起冰霜。 玉佩中传来的男声还回荡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他不紧不慢地启唇,细细喃喃着这个令他不悦的名字。 “裴戾?” “修为超过我,就考虑他?” “可笑。” 第九十五章 你可以直接来见我 沈芸只颓废了半个时辰,便迅速打起了精神,投入了修炼中。 入定的时候,沈芸神魂游离出窍。 感知远比平时还要敏锐。 察觉到山下有气息,沈芸就分出一缕心神朝着山下而去。 一到山下,她这才发现。 尘清霄正在山脚下走来走去。 来回走的那种。 地上的土都因为来往走而被踏得陷下去一小块。 沈芸,“……” 若不是那身影分明挺拔如雪松,气质超凡脱俗,沈芸还以为那是哪个散步的大爷。 尘清霄为什么在附近徘徊? 又迷路了? 但且行已经回去了,尘清霄按道理应该不会迷路才对。 但堂堂剑尊是个路痴这种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 那应该没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沈芸正打算把心神召唤回来的时候,尘清霄忽然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眼,一双冷清的眼眸安静地望着空中那只色彩艳丽、扇动着翅膀的蝴蝶。 那艳丽的色彩有些晃疼了他的眼睛,那翅膀晃动的弧度。 很像是他方才提剑劈裂的山峰。 他一眼就透过那只蝴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尘清霄启唇,哑声道,“不必用心神窥探我。” “你可以直接来见我。” “你愿意见我?” 沈芸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尘清霄有段时间不愿意见她了呢。 尘清霄轻颔首,在沈芸见不到的地方,他攥紧了指节,“嗯,我有事与你说。” 沈芸想了想。 她其实原本也是有事要跟尘清霄说的。 结果忙着双修勾引尘清霄给忘了。 所以沈芸回应。 “好。” 很快,沈芸来到山下。 尘清霄循声望去。 沈芸把那身红裙换下了。 她换了身素净而简便的衣裙,腰间束着白色皮质腰带,手上提着火红如霞光的长虹,看起来英姿飒爽。 与穿红裙时妖冶,一颦一笑都勾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但这样的沈芸也很吸引人。 有着不一样的魅力。 鬼使神差,尘清霄问,“换衣服了?” 沈芸没想到尘清霄会注意到她的衣服,但很快想想,或许是因为她没怎么穿过红色,所以给尘清霄印象深刻了些。 她点了点头,“嗯。” 沈芸也不是不喜欢红色,只是那身衣裙袖袍宽大,不方便行动。 俗称,美丽废物。 沈芸也爱美,但她会分清楚场合。 说正事就应该穿些简便的。 例如现在。 “剑尊,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尘清霄眼眸深处因沈芸的话荡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波澜,他嗓音清冷,风声盖过他话中隐隐约约的期待,“你说。” 沈芸没听清,她正儿八经地跟尘清霄谈起了正事,“我这几天闲的没事干研究符,发现问尘宫发现的操纵符和天岚宗、合欢宗发现的操纵符都有很细微的不同之处。” “越来越精细。” “大概是在实践中发现缺点不足,然后操纵者再一一改进,就跟做实验一样。” “但这种实验可能需要大量的活物来提供数据。” “剑尊如果之后要调查,可以往失踪人口或者贩卖人口这一点下手。” 听沈芸说完,尘清霄沉默了一会,撩起眼皮,看了看沈芸,“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沈芸肯定地点头,“嗯,就是这个。” 有尘清霄追查此事,“繁无”也不会太过猖狂。 正好给她准备的时间。 但尘清霄似乎对这件事不怎么感兴趣,长睫下,那双眸子眸光沉沉。 不知道是不是沈芸错觉。 她在尘清霄眼里看到了一点自然流露而出,还来不及隐藏的失落。 沈芸来不及细看,尘清霄已是闭眼。 片刻后,他再睁开眼来,眼里的失落已经不见。 倒也不知是被压下了,还是看错了。 “好。” “我知道了。” 沈芸也没当回事,“对了,剑尊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尘清霄一怔。 他像是一块冷冰冰的玉,端方周正地站在那。 死板无趣。 他酝酿许久,才逼得自己生出那么一点活人气来。 夜幕中,他垂下眼眸,嗓音幽幽,低声道。 “关于……” “双修一事,我仔细想过了……” 沈芸想,尘清霄是觉得拒绝了她,过意不去? 那可真是大可不必。 她觉得这也没什么的。 所以,沈芸没让尘清霄为难,她先一步开口道,“剑尊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向你提出像双修这种提议了。” 她准备自己修炼。 尘清霄那刚张开的薄唇,又重新闭上。 不找他,是因为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那个姓裴的? 沈芸见尘清霄没再说什么,她就知道尘清霄果真是介怀此事。 沈芸还是将玉佩摘了下来,还给了尘清霄,“我想过了,玉佩还是还给剑尊为好,毕竟此物太珍贵,剑尊应该送给值得的人,以后有什么消息可以用玉简传信。” “……” 尘清霄垂眸看着手心那块还残余着沈芸体温的玉佩,眨了眨眼,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嘴笨。 好像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最后,他慢慢地合拢修长的五指,将玉佩攥入手心。 沈芸见尘清霄收下了,便放心了。 “听说剑尊明天离开,我还有事就不去送你了,你路上小心。” 说完客套话,沈芸也没等来尘清霄回应。 尘清霄依旧站在那,没什么反应,表情冷冷,莲花冠下那张俊美的脸如同凝了一层冰霜。 沈芸走了。 她还要赶回去修炼。 正儿八经修炼可是得争分夺秒。 临走前,沈芸也不知怎么,下意识地往尘清霄脚下看了一眼。 方方正正一块地,陷下去半指厚厚。 倒也不知道在这徘徊了多久。 她要是再不来,得踏出个坑吧? 那填起来多麻烦? 第二天 沈芸来山下看了一遭。 还好。 只有一个小坑。 她拿了把小铲子就把小坑填了。 填着填着,沈芸发现土里有块翠绿翠绿的东西。 她用铲子捞起那东西。 拍去上面的泥土,一看,这不是昨天晚上她还尘清霄的那块玉佩吗? 此时玉佩已经四分五裂了。 完全不能用了。 沈芸,“……” 她心疼到滴血。 暴殄天物! 沈芸听说天没亮尘清霄就叫醒问尘宫的弟子走了。 至于裴戾,似乎昨天晚上连夜就跟着常家人回夜郎了。 “可真是奇了怪了,常遇之前跟我说,裴戾不回常家的,怎么就突然回去了?” 段毅刚知道裴戾是常家人不久。 还是常遇告诉他的。 现在常家乱作一团,旁支在虎视眈眈,裴戾要是不愿意回去,常家只会越来越乱。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裴戾不愿意回常家。 没办法,常遇这才找上段毅,跟段毅说了裴戾真实身份,又拜托段毅劝裴戾回常家去。 段毅知道如今回常家对裴戾有利无弊。 常行之唯一的血脉,常家就算掏空家底,也会把裴戾培养成才。 所以段毅就帮着劝了裴戾几天。 但任凭段毅磨破嘴皮子,裴戾愣是半点不动心,后来烦了,一看见他就跑。 结果,裴戾也不知道怎么,大半夜冲进常家人院子说要回夜郎。 常家人心想,这是好事啊! 但裴戾要连夜出发,谁劝也没用。 常家人生怕裴戾第二天反悔,只好苦哈哈地收拾东西,连夜回夜郎了。 现在估摸都赶了大半路了。 方慧听着便淡然回了句,“常家修行条件肯定比这好啊,他回常家不也正常?留在合欢宗能有什么出息?” 段毅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也有道理。” 沈芸在旁边一边喂着凌云吃浆果子,一边听着。 她有些心虚。 她想,裴戾不会来真的吧? 那她是不是得想个办法让裴戾死心? 段毅看了看四周,“枝枝呢?” “她不是喜欢裴戾吗?裴戾走了她是不是很伤心?” 方慧托着脸,无可奈何道,“她啊,还在睡觉呢。” “我看,枝枝才不喜欢裴戾,就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能喜欢谁?” 段毅笑了笑,“但我看她对裴戾挺上心的啊。” 方慧就反驳,“她对谁不上心?” 段毅一听,回想着,似乎觉得很有道理地点了点头。 沈芸若有所思地听着。 别说,方慧还是很了解慕枝枝的。 慕枝枝看起来对谁都热情大方,但她自我意识强,不会轻易喜欢上人。 所以系统才会害怕。 害怕慕枝枝脱离剧情的掌控。 聊着聊着,段毅突然说他打了件很厉害的灵器,邀请沈芸和方慧去他院子里看。 沈芸跟方慧好奇,便就一块跟着去了。 路上,因为凌云非得粘着沈芸,沈芸让它干什么就干什么,让它往哪边跑就往哪边跑。 温顺乖巧的跟头小狗一样。 段毅看得那叫一个羡慕,他凑过去狗腿地问沈芸,“芸师姐,你使了什么法子让凌云这么听你的?” 沈芸想了想,然后道,“浆果子?” 段毅一听,纳闷地直挠头,“我也喂了它浆果子啊,怎么它不吃?” 方慧看不下去了,笑道,“你喂的,跟沈芸喂的能比吗?” 段毅直叹气,“那我这个体格,也不能男扮女装啊?” 段毅这话惹得沈芸一下子笑了出来。 方慧也在笑。 段毅看见她们笑,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 就在此时,一个男声打破融洽的场景。 “嫂嫂。” 本来沈芸他们都没在意,毕竟他们之间也没有成家的。 直到又一句冷飕飕的质问响起。 “我哥现在过得这么不好,你竟然背着我哥在跟其他男的卿卿我我?你对得起我哥吗?” 沈芸脚步一顿,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她回过头去一看,一个个子不怎么高的青年正站在他们身后,恶狠狠地瞪着她。 那眼神,就跟要把沈芸给生吞活剥了。 沈芸觉得这个青年有些面生。 直到段毅眯着眼说了声,“这不是晏止那个弟弟吗?” 沈芸这时候想起来了。 难怪她觉得这个理所当然、颐指气使的语气这么耳熟! 原来是晏止他弟啊! 两兄弟,说话都一个死样子。 话说回来。 晏止还没有还她灵石吧? 这段时间都把晏止这件事给忙忘了。 现在倒好,晏南帮她想起来了。 晏南可真是晏止的好弟弟。 想到这里,沈芸唇瓣扬了扬。 一看沈芸笑,晏南更加不开心了,他咬牙切齿地质问着沈芸,“你怎么还能笑出来?都怪你这个女人,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修为尽失,我哥也不会被贬去扫山门!” 晏南眼里写满了怨恨。 从秘境出来以后,他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那毒极其霸道,生生剜去了他一身修为。 这就算了,晏南想着反正还有他哥在。 他哥每个月多寄些月石回来,再多拿些天材地宝给他,他还能重新筑基,他还是有机会重头再来的。 但没想到,他哥莫名其妙被贬去扫山门。 不仅没了内门弟子的身份,还没有月例。 而且听说,前几天,他哥还被人针对,罚了整整二十鞭! 这对他家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强忍着屈辱,终于等到测验大会召开当天。 按照规定,他这个外人只有今天才能踏入合欢宗。 没想到,他一进来就看到沈芸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正跟其他男人打情骂俏,他更气愤了。 段毅听着心里窝火,刚要撸起袖子恶狠狠地骂这个臭小子,方慧拦了拦他,然后压低声道。 “别动手。” 她看沈芸那样子,像是有考量。 沈芸还真是有自己考量。 她正愁怎么找晏止麻烦呢。 现在好了,晏南主动送上门了。 这时候,沈芸看了看方慧。 二人眸光流转一番。 方慧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抬眼看了看愤怒的晏南,皱眉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你修为尽失是你自己在秘境中不小心中毒,你哥现在被贬去扫山门,也是他犯了错,是二长老琼华女君亲自罚的,怎么又怨到沈芸身上?” 方慧本来声音就中气十足,她又刻意提高了音量,瞬间把周围来往的弟子都吸引了过来。 晏南冷笑一声,“不小心中毒?分明就是她身边的那个臭丫头给我下的毒!” “是,我哥是犯了错,但怎么不想想他是为了谁犯了错?” “如果不是沈芸这个贱女人跟裴戾走得近,我哥会铤而走险去杀裴戾吗?”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秘境里的事情是保密的。 所以没有人知道晏止为什么被罚。 甚至于有弟子为晏止打抱不平,私下接济过晏止。 现在好了,整个宗门上下都知道晏止是因为想杀裴戾而被罚了。 晏止根本不值得同情! 第九十六章 你哥老几? 沈芸听着都笑了出来。 见过蠢的。 但还真是没见过这么蠢的。 扭头就把自己好哥哥给卖了。 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晏止残害同门了。 晏南丝毫没意识到他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见沈芸竟然还嘲笑他,怒火更甚。 他抬眼一看,见弟子都围了过来,心里狠毒地想。 如果沈芸不补偿他,他今天非得让沈芸名声扫地! 于是,晏南压低声音威胁沈芸道。 “这么多人在,你信不信我在他们面前揭露你的真面目,让你在合欢宗待不下去?” 沈芸,“……” 现在在合欢宗待不下去的似乎是晏止。 晏南高傲地道,“你如果想息事宁人,也不是不行,但得补偿我。” 沈芸挑眉,“补偿?” 晏南点头,挑三拣四道,“对,让我当内门弟子,给我最好的修行资源,而且还要给我找个贵女,我要家境优渥、温柔体贴些的,像你这种,丝毫不遵守三从四德的女子,我可不要。” “哦,对了,你现在回去跟我哥道个歉,发誓以后再也不忤逆我哥了,我就在我哥面前替你说说好话,让他重新考虑考虑你。” 沈芸,“……” 满月是不是真把晏南脑子给毒坏了? 段毅真的没忍住,他觉得这种打狗的脏活就不能让沈芸来干。 他一撸袖子就冲了出去,一米九的身高直接杵在晏南面前,“你说什么?你说让芸师姐跟你哥道歉?” “你哥老几啊?他凭什么让芸师姐跟你哥道歉?” 在身材高大的段毅面前,晏南就跟个豆芽菜一样。 晏南咽了咽口水,有些发怵。 但想起他现在的情况,还是鼓起勇气,挺直腰板大声道,“就凭沈芸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背着我哥跟其他男人勾搭!这种女人,在我老家那,可是要浸猪笼的!现在我只要她道歉,便宜她了!” 沈芸这个女人。 给脸不要脸! 那他也不藏着掖着了。 段毅吃吃笑,不屑地道,“小弟弟,你哥一个扫山门的外门弟子,芸师姐会看得上?他是脸长的好,还是天资过人?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他真实身份其实是某国的皇子!” 晏南瞬间沉默。 他哥脸确实长得不错。 村里不少姑娘都上赶着想嫁他哥。 但还不如那个姓裴的好。 天资过人? 他哥是他们村里第一个拜入大门派的。 但面前这个段毅可是年纪轻轻就是三品炼器师了。 在他面前提天资过人,好像不太妥当。 至于家庭背景…… 回想起来,晏南只能想到他家漏风的屋子、体弱多病的弟弟、好吃懒做的爹和天天跟人掐尖争吵的娘。 所以晏南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对啊。 沈芸到底看上他哥哪里了? 人群里,有看好戏的弟子笑着调侃,“段毅师兄,你可别乱说,皇子也没有这个自信啊!” 段毅看了一眼,说话的正是人界某国的皇子,他咧嘴一笑,“有道理,对不住了,三殿下,我这张嘴,说话难听。” 那人只是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段毅师兄说的好,芸师姐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人?” 人界的皇子在人界的时候再狂,来到修真界也不敢造次,都得夹着尾巴混。 真论起来,这皇子地位还比不上段毅。 也就段毅没什么架子,为人随和。 所以这时候打哈哈过去就行了,谁也不会傻不愣登地揪着不放。 另一个圆脸的弟子突然扯了一嗓子,“哎呀,我认得这小子,他是个什么皇子啊?他一家是我隔壁村的,他家比我还穷,一家人得睡个大通铺,家里还漏风呢,他娘天天炫耀她大儿子是合欢宗内门弟子,还时常仗着她大儿子的威风占小便宜呢。” 这话一出,其他弟子都笑了,如同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 “那他怎么好意思说芸师姐看得上他哥?” “我看啊,以前也是芸师姐心地好,所以对晏止好,结果晏止误会成芸师姐对他有意思,现在芸师姐跟条件好的人来往,晏止这不就受不了了吗?” “裴戾再不济,也是常家人啊,谁放着好男人不要,跑去跟一个扫山门的在一起?而且还要芸师姐跟他道歉,真不要脸。” 其实修真界里不怎么看中出身。 毕竟如今数一数二的修士也有不少出身贫寒。 但你明明自身条件不怎么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了,偏偏还觉得天鹅应该向它低下高贵的头颅,主动送上门。 天鹅不答应,你就抹黑招摇,妄图往天鹅身上泼脏水,那就不应该了。 晏南被戳破贫寒的家境,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刚才还滔滔不绝的他,此时成了个哑巴。 聊着聊着,有记性好的弟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晏止是不是还欠芸师姐十万中品灵石来着?” “还了没有啊?” 沈芸抬眼朝晏南身后看了看,然后唇角一扬,“说来有意思,我连晏止的一块灵石都还没有见着。” “你这么关心你哥,要不然你替你哥还?” 晏南一听,瞬间脸色大变,“那是他欠你的,凭什么要我还?” 那可是足足十万中品灵石。 他怎么拿得出来? 沈芸慢悠悠道,“据我所知,你哥在拍卖行带走的东西,很多是你的,你就不应该替你哥还一点?” 晏南连忙撇清关系,“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他自愿给我的,我娘说了,我大哥有本事,是家里的摇钱树,让我们随便花他的,反正不用我们掏钱。” “事先说明,冤有头债有主,谁欠的,你找谁,反正别找我。” 话音刚落,晏南身后便响起一个虚弱无力的男声。 “晏南,你和娘真是这样想我的?” 晏南身子一僵,回过头一看,不知何时,脸色苍白、身材佝偻着的晏止就站在他身后,失望而悲痛地望着他。 他受了二十鞭,烧了三日三夜,他弟弟不是第一时间来见他,竟然是来讨赔偿。 晏止觉得他失败透顶。 晏南咽了咽口水,“哥……你听我解释……” 晏止不想听这个虚伪的解释。 “算了,反正我早就知道你们根本都不在乎我,对你们而言,我就是个炫耀的资本,哦,还有个,那就是方便随时取钱的钱袋子。” 晏止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抬起头对沈芸哑声道,“抱歉,芸师妹,我不知道他会来找你麻烦,我以后会管教好他,不会让他再过来打扰你。” “至于那十万中品灵石,我明天就送到你院子里去。” 说完,晏止虚弱地转身要走。 沈芸却叫住了他。 “慢着。” 晏止停下脚步,他胸腔里燃起了一抹希望。 难道,芸师妹还是心软了吗? 正当他难掩心中欢喜的时候,他身后却传来沈芸冷冰冰的纠正。 “是十万零三百三十块中品灵石,一块都不能少。” 第九十八章 和我订亲 测验大会上。 琼华女君宣布了成绩。 晏止成绩为零。 方慧、慕枝枝、赵满月三人分数都很高。 特别是方慧,全宗门第一。 弟子都挺惊讶。 但她们本人也很惊讶,三人面面相觑好一会。 段毅碰巧经过,轻飘飘地揭秘,“这是芸师姐送你们的礼物。” 沈芸把玄蛇的分加到了方慧、慕枝枝和赵满月头上。 因为在他们当中,她们更需要宗门资源。 倒也不是沈芸乐于助人,单纯是觉得这分数对她没什么用而已。 沈芸办这事之前也问过段毅跟李忘怀的意见。 他们也是没有意见的。 因为他们亲传弟子不仅有宗门扶持,背后还有家族在提供资源,所以他们并不缺资源。 更何况,玄蛇是沈芸的,她爱分谁就分谁,他们也管不着。 哪怕沈芸不来问他们,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托了段毅的福,沈芸刚到就被三个哭得要死要活的姑娘和一只馋得流口水的灵狐抱了个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一时之间,沈芸分不清楚身上是泪水还是口水,那叫一个愁。 沈芸叹了一口气,“不用这么感动,这是有代价的。” 瞬间四对眼睛纳闷地望向沈芸。 沈芸淡淡道,“明天来我院子,一起数灵石。” 虽然不知道晏止能不能真把灵石送来,但先把苦工叫上吧。 省得这群姑娘继续抱着她哭。 慕枝枝眼睛亮晶晶的,“别说数灵石了,数沙子都行!” 段毅冒出来个脑袋,笑嘻嘻地道,“芸师姐,还缺人手吗?” 沈芸瞥了段毅一眼,“不缺了,你自己抡大锤玩吧。” 这事肯定是段毅说出去的。 段毅瞬间失落地低下头去,黯然神伤,“裴戾走了,芸师姐你们也不带我玩。” 沈芸还没有来得及觉得段毅可怜,段毅想到了什么,立马抬起头来,神采奕奕道,“那我去找李忘怀玩好了!” 沈芸,“……” 她有预感,段毅又得黯然神伤了。 第二天,晏止还真是送来了十万零三百三十块中品灵石。 沈芸、赵满月、慕枝枝、方慧四个人整整数了半个时辰,这才数完。 还真是一块不少。 沈芸心情大好,当场便一人分了一千块中品灵石。 方慧有些不好意思,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哪有帮忙数数灵石就给一千块中品灵石的? 她刚要开口,就看到对面沈芸一左一右都已经被包围了。 左边挂着个温顺乖巧的赵满月,右边挂了个慕枝枝。 像是一株漂亮的紫罗兰上头挂了两朵可爱的风铃花。 慕枝枝正开开心心地抱着鼓鼓囊囊的绣花小包,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像头小狗一样亲昵地往沈芸身上蹭来蹭去,“谢谢芸师姐!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沈芸低头看着慕枝枝,目光柔和宠溺,笑了笑,“喜欢灵石还是喜欢我?” 慕枝枝很鲜活。 这是前世重病缠身的沈芸一直很羡慕的特质。 所以她看着慕枝枝总觉得心情很好。 慕枝枝露出为难的表情,鼓着腮帮子,伸着两根手指头戳了戳,撒娇道,“……芸师姐,不能都喜欢吗?” 沈芸一下子笑了。 方慧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人家沈芸给了你一千中品灵石,你就不能假装说更喜欢沈芸吗?” 慕枝枝撇了撇嘴,往沈芸身后躲,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跟沈芸告状道,“你看,芸师姐,阿慧师姐坏死了,教我撒谎。” 方慧,“……” 沈芸拍了拍慕枝枝脑袋,“撒谎的确不好,所以我允许你都喜欢吧。” 慕枝枝高举两只手,“太好啦!” 赵满月乖巧地翘着唇瓣,小声道,“我最喜欢芸师姐。” 沈芸心满意足,“真乖。” 区区一千中品灵石就能让两个妙龄少女都喜欢她。 真值的。 沈芸发现方慧一直看着她,似乎有话想说。 沈芸就直接开口问,“方慧,怎么了?” “沈芸,你不觉得很不对劲吗?” “说说看?” 方慧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晏止是怎么拿出这么多灵石的?” “他要是早拿得出这么多灵石就不会拖到现在了,而且,他在秘境里得的东西全部都被段毅使计谋转移走了,他也没法子靠变卖东西换取灵石,所以我想,这灵石,该不会是他干了什么坏事得来的吧?” 这一点,沈芸也有想过,但她最近还真是没怎么关注晏止,所以也没搞清楚这十万零三百三十块中品灵石是哪来的。 但肯定的是,晏止这灵石来路不正当。 沈芸摇了摇头。 “这点我也不清楚。”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晏止还我的灵石,真出了什么事也牵扯不到我身上。” “这件事我会再调查调查。” 沈芸的能力方慧是了解的,既然沈芸说会调查,那方慧也就放心了。 等方慧她们走了,沈芸捋了捋目前情况。 晏止这个棋子暂时不动。 尘清霄咖位太大,动不了。 段毅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派不上多少用处。 繁无还躲在幕后。 裴戾倒很有用。 但,似乎对她有意思。 当然,沈芸也不知道裴戾是不是只是想跟她双修,而对她没有半点多余的感情。 她不敢去问。 代价太大了。 想了想,沈芸觉得还是找个借口让裴戾死了这条心比较好。 沈芸沉思了那么两秒,然后起身,出门了。 她下山就直奔浮华峰去了。 浮华峰山脚下有一处洞府。 洞府破破烂烂,门口却布满了一层又一层的符阵。 沈芸还挺好奇地数了一下。 她数到五十六的时候就已经不耐烦了。 哪里有人在洞府门口布这么多层符阵的? 难怪段毅会哭着回去说他连门口都没进去。 沈芸叹了一口气,一一破了符阵,然后旁若无人地进了洞府。 洞府里头也跟外头一样寒酸。 沈芸径直走向书房。 然后一脚踹开竹门。 她在头发凌乱插着笔,一身长袍沾满墨迹的李忘怀对面坐下。 “李忘怀,我想找你帮个小忙。” “请说。” “和我订亲。” “……” 恕他直言,这个忙好像不是很小。 第九十九章 真订亲还是假订亲? 李忘怀活了二十年,头一回有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破了他九十九层符阵。 然后闯入他洞府,坐在他面前,说要跟他订亲。 这个经历有些奇怪。 不过好像还不错。 但李忘怀由衷希望,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他不紧不慢地把符笔放下,抬眼去看对面的沈芸。 只见沈芸今日一身紫色衣裙,梳着个随云髻,明眸皓齿,气质冷清而孤傲。 比他想象中还要令人惊艳。 沈芸注意到李忘怀的目光似乎停留在她身上超过一息,便意识到,李忘怀这眼睛突然灵光了。 她笑了笑,“你能看得清楚我了?” 一笑更为动人。 李忘怀轻颔首,“我自创了聚光灵符阵,在符阵范围内,我视力与普通人无异。” 沈芸恍然大悟。 难怪李忘怀这么喜欢待在洞府呢。 原来是在洞府里看东西才分得清楚人畜啊。 不对。 她这次来是谈订亲的事。 不能被李忘怀转移话题了。 正当沈芸打算把话题引回来的时候,李忘怀却如同只温顺兔子一般主动问她。 “真订亲还是假订亲?” “假的。” 沈芸不假思索回答,毕竟在她的计划里,她得死。 她可不想让李忘怀变成鳏夫。 李忘怀垂着眼眸,应了一声,“嗯。” 他语气平平,听不出来情绪。 沈芸等着李忘怀跟她谈条件,但下一秒,李忘怀抬手按在桌上的符笔上,让符笔在桌面来回滚,然后问她。 “你想什么时候订?” 嗓音缓缓。 跟他这个人一样,永远不紧不慢的。 像一条随遇而安的溪流。 这可让沈芸有些意外。 她托起精致的下巴,好奇地望着对面的李忘怀,“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找你吗?” 李忘怀眉眼平和,淡淡道,“我知道原因。” “说说看。”看看是不是真的被李忘怀猜对了。 “一是,李家底蕴深厚,裴戾还没有在常家站稳脚,应该没有这么蠢跑来找李家麻烦。” 沈芸,“……” 得,李忘怀是怎么知道裴戾事情的? 说好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顿了顿,李忘怀继续道,“二是,我是家中幺儿,不急婚娶,耽搁个几年再取消婚事也没关系。” “三是……” 说到这里,李忘怀明显停顿一下,片刻之后,才从喉间滚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你想知道许家的事情。” “繁无的事情我也知道,那道操纵符,我师父拿来给我看了。” “你看见那道符比我早,你应该猜到了,那是许家的秘符。” 沈芸并不惊讶。 在李忘怀桌面上早铺满各种凌乱的白纸符。 正是繁无的那道操纵符。 李忘怀看起来深居简出、眼力不佳,实则洞察秋毫,无所不知。 真不愧是李家如珍似宝疼惜着的小少爷。 若不是李忘怀天生不喜与旁人接触,这李家家主的位置恐怕就是李忘怀的了。 哪里还有他大哥什么事? 沈芸笑容越发灿烂,“你既然知道,还打算答应我?” 闻言,李忘怀磋磨着手上被滚的已经没了纹路的符笔,闷闷回道,“我不答应你,你也会另寻其他人的。” “反正你心里的人选多了去了,我又并非你的唯一订亲人选。” “我要是拒绝你,你出门就往平云峰去了。” 平云峰,是李忘怀师兄宵孤影的住所。 不知为何,沈芸在李忘怀的话里听出来几分哀怨。 她也并非这种无情寡义的女子吧? 更何况了,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忘怀。 一秒钟都没想过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段毅呢。 好吧。 她的确也考虑过如果李忘怀不答应,她就去找宵孤影。 但考虑是一回事,有没有实践又是一回事。 于是,沈芸连忙义正辞严地为自己辩解,“胡说,我的选项里,你排第一名,我第一个找的也是你。” 当然,除此之外,浮华峰离她院子最近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李忘怀抬起那薄薄的眼皮看了看沈芸,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沈芸一脸真诚,“那当然,我骗你干什么?” 李忘怀如今视力还不错。 他在沈芸那双漂亮的凤眸里瞧不见半点他的影子。 他低下头去,抿了抿没有血色的薄唇,“哪怕你骗我也没关系的。” “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李忘怀眼神幽幽,眸光沉沉,语气中也难得多了几分严肃,“当年许家那八十二口人命,李家也有份。”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芸却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李忘怀这么顺利就把李家的事情告诉她了。 她还以为得再哄一哄,才能骗得李忘怀说出来呢。 没想到,刚提订亲,李忘怀就自个跟竹筒倒黄豆一样吐露出来了。 沈芸歪头看了看李忘怀,忍不住调笑,“你把李家压箱底的秘辛都告诉了我,就不怕我说出去?” 李忘怀正儿八经地用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反问沈芸,“你会说出去吗?” 沈芸跟李忘怀那双明亮的眼眸对视了片刻,然后她摇了摇头。 “我不说出去。” “我可舍不得你这么个俊俏又聪明的小郎君难过。” 李忘怀先是一怔,然后那张因为长久没晒太阳捂得有些苍白的脸不紧不慢地爬上一抹薄红。 他有些结巴紧张地道,“你想什么时候宣布订亲?” “我要写信回去告知我的父母。” “随时都可以。” 沈芸很快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父母会不会不同意?” 毕竟,她这个名声。 属实难为李忘怀了。 李忘怀摇了摇头,“不会。” “他们听到我要订亲,必定欢喜到三天三夜难以合眼。” 说完,李忘怀又反过来问沈芸,“那你父母会不会不同意?” 沈芸也学着李忘怀一样把脑袋摇成个小拨浪鼓,“我娘早逝,家里只有个爹,生性随意,不会反对的。” 李忘怀恍然大悟,“那很好了。” 沈芸总觉得这话有些奇怪,抬头去看李忘怀。 李忘怀反应过来他话有歧义,连忙手忙脚乱地轻声解释,“不是说你娘早逝很好,是说,不反对很好。” 大概是太紧张,李忘怀还不小心咬到了自己舌头,痛得他惊呼一声。 看着李忘怀那紧张到咬舌头的窘迫模样,沈芸一下子笑了。 李忘怀捂着嘴,忍着痛,小心翼翼地掀着眼皮打量着沈芸。 纯真紧张慢慢敛起,眼底深处有一抹思虑似微波荡漾一般翻涌而起。 上一个是常行之。 下一个就是李家了。 而这些年来,李家早已是外强中干,经不起半点报复。 若沈芸能帮一把。 或许还能助李家逃过此劫。 所以,哪怕是假订亲,对他也只是有利无弊。 第一百章 李忘怀这戏演得不错 沈芸和李忘怀二人就窝在书房里把订亲日子给决定了。 日子定在了半个月后。 倒不是什么好日子,只是因为李忘怀说,那一天是飘香坊的眷侣日。 订了亲的道侣吃饭半价。 订完亲正好去吃顿好的。 沈芸觉得挺好的。 定完日子,沈芸和李忘怀就各自写信回家通知父母他们的订亲日期。 临走前,沈芸又被李忘怀拉着留下来修了整整九十九层符阵。 沈芸修得炸毛,忍不住问李忘怀,“你布这么多符阵干什么?” 李忘怀一边修符阵,一边回沈芸,“防人。” 沈芸哭笑不得,“那你防住我了吗?” 闻言,李忘怀身形一顿。 好像没有。 思索了一会,李忘怀红着雪白的耳根,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抛向沈芸。 “下次不要闯我符阵了,直接进来吧。” “要不然修符阵很累。” 沈芸抬手接住,入手一片冰凉入骨,低头一看,是一个只有拇指大小,沉香木做的小木牌,木质极好,柔滑而不刺手,底部还刻了个“忘怀”二字。 这个小木牌里封印着李忘怀一缕精神力。 凭着这个小木牌,她可以出入李忘怀的所有符阵。 沈芸挑眉。 李忘怀这戏演得不错。 沈芸把小木牌收入怀里,“行,下次我就不拆你的符阵了,订亲时见,未婚夫。” 朝李忘怀挥了挥手,沈芸转身离去。 夜幕中,沈芸御着那把火红如霞光的长虹离开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李忘怀视线中。 李忘怀细细回味着沈芸临走前最后那句“未婚夫”,不由眯了眯眼。 裴戾、剑尊没得到的,却让他轻易得到了? 但他很清楚,如果不是他姓李,沈芸永远不会找他。 没关系。 这个姓氏,也是他的优势。 想到此处,李忘怀慢悠悠地扬唇笑了笑。 奇怪的是,订亲的信还没有送到,沈芸和李忘怀要订亲的消息就传遍整个合欢宗了。 此事震惊到方慧跟慕枝枝、段毅他们,于是三人直接找到沈芸那去了。 “沈芸,你真要跟李忘怀订亲啊?” 方慧不敢置信问着的时候,沈芸正剥了荔枝壳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 她这个未婚夫有些心急啊。 她又不会反悔,用得着这么早公布于众吗? 这互相利用的好事,她才不会后悔。 等细嚼完咽下,沈芸又给他们分了荔枝,“这荔枝很甜,你们也尝尝。” 看见沈芸这淡定的样子,段毅又有些摸不着头脑,“芸师姐,你喜欢李忘怀?” 这两人也就在秘境接触过吧? 虽然李忘怀的确跟沈芸关系还不错,但似乎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沈芸没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李忘怀挺好的。” 聪明、长得好看、家境优渥。 最重要的是,姓李。 沈芸又往嘴里塞了颗荔枝,提醒他们,“订亲宴别忘了来。” 见沈芸都这样说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开始问起了订亲宴的地点。 沈芸蹙起柳眉,仔细想了想,“没有决定,不过应该在流云城。” 流云城离飘香坊比较近。 订完亲还能赶上吃宵夜。 众人,“……” 这订亲怎么跟玩一样? 关于订亲这事,沈芸觉得还是得通知一下她师父予莲真人。 沈芸在揽月殿外跪了半个时辰。 琼华女君出来了。 她弯下身把沈芸扶起,眉眼温柔,徐徐道,“你师父说,你已经长大了,她相信你的选择,别委屈自己就行。” 沈芸得到答案便拜谢了师父与琼华女君,下山了。 下了主峰,沈芸遇到了一位故人。 故人正拿着扫帚,缓慢地扫着山门。 沈芸觉得没意思,刚要走,那人抬眼望了过来,唤住了她。 “芸师妹,与我说两句话,可好?” 沈芸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眉眼冷漠疏离,薄唇冷硬吐出一个字,“说。” 她想从晏止口中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有用的线索。 见沈芸应允,晏止急忙丢了扫帚,朝着沈芸快步靠近,企图离沈芸近些说话。 沈芸往后退了退,“这样说就行了。” 晏止脚步一顿,几欲要张干燥到起皮的唇,却最终合上。 晏止看起来很是萎靡,眼窝深陷,跟从前意气风发的他完全不一样。 他垂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破旧衣裳,胸口如同被利剑穿过一般疼。 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缓缓开口。 “我已经将我弟弟赶回去了,他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 沈芸不怎么感兴趣,反正就算晏止不动手,她也不会让晏南留在这里。 晏止想起近来宗里流传的谣言,心口更疼了。 他小心翼翼询问,“芸师妹,你要跟李忘怀订亲了?” 沈芸终于回应了他,但是点了点头,“嗯。” 晏止嘴角扯开一抹苦笑,“恭喜你。” 沈芸,“……” 别说,被晏止恭喜,她觉得瘆得慌。 得不到回应,晏止便继续絮絮叨叨地哑声说着。 “芸师妹,虽然你要订亲了,但我有些话还是想跟你说,不管之前如何,我现在意识到,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当初回应你的感情……” 沈芸听着发现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再也听不下去,连忙打断,冷冷地道。 “没有如果。” “你也不是喜欢我,你只是不甘心本来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却突然失去了。” “晏止,你本质上就是个懦弱无能,爱趋炎附势又假清高的小人。” 一句接一句落下,晏止那灰白的脸越发惨白。 沈芸厌恶地看着晏止,眼神没有一丝动摇。 她打心底为原主觉得不值得。 原主真心付出的一切,如此却只得来一个轻飘飘的“如果”二字。 哪怕这只是本小说,但原主的付出却是真真切切的。 晏止现在的故作深情让她觉得作呕。 “晏止,你好自为之。” 说完,沈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将那个渺小的身影迅速抛到身后去。 订亲的信送到了双方父母手上。 如他们所预料,双方父母都没有什么意见,欣然同意。 订亲宴选在了流云城举行。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准备邀请前来参加订亲宴宾客的帖子。 沈芸朋友不多,大多数都是合欢宗的,口头通知就行了。 沈芸思来想去,最后给问尘宫的曲少扬发了一张帖子。 至于尘清霄。 沈芸想,尘清霄这么忙,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打扰他。 所以还是算了。 第一百零一章 他哪里值得你托付余生? 沈芸订亲可谓家喻户晓。 只因为沈城主太过张扬。 想着与民同乐,沈城主大手一挥便减免了城中大大小小店铺的一半租金。 于是,大街小巷,逢人见了沈芸都喜笑颜开地祝贺一句“白首齐眉,鸳鸯比翼。” 订亲当天,整个流云城上下都张灯结彩,每一条街都铺着红布,爆竹鞭炮放个不停。 单是百桌规模的流水席都吃了三十多拨人。 等到夜幕降临,焰火放了足足半夜。 那阵仗,恨不得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沈家办喜事了一样。 其实这么夸张,倒正合了沈芸意。 这样大家都知道她与李忘怀订亲了。 夜里 城主府里摆了宴席,宾客陆陆续续到临。 沈芸知道李忘怀那怕生人的性子,便让李忘怀不必出席。 李忘怀抿着薄唇,垂着眼睫说他能克服。 李忘怀这么勇敢,那沈芸就随他去了。 慕枝枝和方慧段毅赵满月四人是一块来的。 他们拎了一堆贺礼,特别是慕枝枝,叽叽喳喳地跟沈芸说着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 沈芸听着喜上眉梢。 哪怕这是一场假订亲宴,她也挺开心的。 沈芸哄着慕枝枝去吃糕点。 今天府里做糕点的师父可是珍馐坊里请来的,最拿手的就是慕枝枝爱吃的桂花糕。 慕枝枝一听到有桂花糕,立马欢喜地去吃糕了。 沈芸看段毅没背着他的宝贝凌云,背上也没趴着狐狸,觉得有些奇怪。 她忍不住问,“凌云呢?” 段毅一听,无奈地道,“它听见你要跟其他男子订亲,生气了,不愿意与我来流云城。” 沈芸听着纳闷,“它生什么气?” “谁知道呢?” 段毅哪里摸得清楚那位狐狸大爷的心思? 咂摸了一下,段毅摸着下巴猜测道,“或许是觉得你订亲以后就不对它好了吧?它小心眼的很,前段时间我说它是只掉毛狐狸,它就半夜薅我头发。” 说着,段毅两只手扒开一块头发给沈芸看,还真是秃了一块。 沈芸笑了笑,“回头让满月给你开些生发的药。” 赵满月点头答应。 段毅大惊失色,“你可饶了我剩下的头发吧!” 众人哄笑。 赵满月,“……” 赵满月的脸从满月逐渐变成乌月。 方慧带着赵满月他们去外面视野宽阔的地方去看焰火了。 沈芸觉得此处无聊,想着跟着一起出去看焰火,正走到门口,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沈姑娘!” 穿过人群,沈芸瞧见一道端正的身影快步朝她而来。 行色匆匆,步子很大。 沈芸一见那人便笑了,“曲少侠,你来了?我还担心你太忙,来不了呢。” 曲少扬一身风尘仆仆,抬起那双乌黑的眼来看沈芸,端方而克制地哑声道,“沈姑娘你订亲,我再忙也是要来的。” 沈芸很是欢喜,“得曲少侠此等好友,千金不换。” 曲少扬听得心中酸胀不已。 此时焰火刚好升空,绚丽的焰火在夜空中绽放。 沈芸闻声抬头望去。 焰光落在了沈芸身上。 她今日穿了身粉衣,是那一日他无意间瞧见的那一幅画上的颜色。 隆隆焰火声击落在曲少扬耳膜上,他不由想起了些事。 他犹豫着翕动嘴唇,“其实小……” 他声音太轻,被焰火声与周围人嘈杂的欢呼声所掩去。 “什么?” 沈芸收回目光望来,凤眸倒映着绚丽的焰光,很亮。 她未曾听清楚曲少扬说了什么。 曲少扬暗叹一声万般是命数。 他抱拳道,“没什么,祝沈姑娘缔结良缘,余生顺遂。” 沈芸笑了,“多谢。” 沈芸和曲少扬聊了几句,曲少扬便入席去了。 沈芸现在订了亲,不方便与外男久聊。 虽然沈芸不介意,但曲少扬却是恪守规矩之极。 这古板的性格倒让沈芸难免想起了尘清霄。 但尘清霄似乎有时候也并非很守规矩。 沈芸最终还是打消了去看焰火的念头。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刚才还跟着她一块出来的李忘怀不见了。 沈芸想了想,转身就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那鲜少人经过,又黑又冷清。 李忘怀最喜欢了。 果不其然,沈芸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发现了李忘怀。 她找到李忘怀的时候,李忘怀正蹲在亭子角落里,新裁的一身长袍落了地,月光下,他梳了发,束了冠,玉冠上的宝石正反射着光。 而他正往手心上写“人”字,再“吃”进去。 他就这样重复了十来遍。 沈芸见他似乎还打算继续“吃”,便忍不住出声,“李忘怀,你在干什么?” 李忘怀被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下子,那身新裁的衣衫彻底脏了。 沈芸蹲在李忘怀前面,笑了出来。 李忘怀一张白皙好看的脸羞得通红,“我分明在亭子外布了符阵,你怎么发现我的?” 沈芸伸手戳了戳李忘怀头上玉冠上镶嵌的宝石,“喏,它反光。” 今日的李忘怀可真好看。 一身华贵的玉锦袍子,袍角滚着金边,袍上爬满暗纹。 头发梳得极好,拢起一个发髻,佩着镶着宝石的玉冠,剩下的墨发散落于那削瘦却笔挺的背脊。 再加上那张本就生得温润俊逸的脸,现在看起来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富家小郎君。 哪里还有先前死气沉沉、邋里邋遢的书呆子模样? 李忘怀伸手摸了摸自己玉冠上的宝石,又羞又怒,抿紧了薄唇,低声道,“我……我就说这些浮夸的饰品不适合我,阿姐她们偏要我戴……说你瞧了会开心。” 沈芸微微偏头打量着李忘怀,最后,勾起殷红的唇,“你应该多听听你阿姐她们的话。” 李忘怀一怔,待反应过来,他嘴角漾开一抹很浅很浅的笑。 沈芸凑了过去,眨了眨眼,问,“所以你刚才在干什么?” 李忘怀抬眼看了看沈芸,犹豫了一会,才有些难堪地小声道,“他们说,觉得紧张的时候,就在手心上写个‘人’字,再吃下去,就不会紧张了。” “但我好像太紧张了,吃了好多个‘人’都不起作用。” 李忘怀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滚着金边的袖角。 “可能只是这个办法对你不奏效而已。” 沈芸微敛眸光,然后托着脸颊,轻声问李忘怀,“你最喜欢什么?” 李忘怀想了想,然后道,“狗。” 顿了顿,李忘怀又回忆起来,“我小时候在外面偷偷养了只小狗,很可爱。” “然后呢?” “我喂了它半个月,才发现那是个破麻袋。” “……” 一时之间,沈芸突然有些同情李忘怀。 从小这眼神就不好。 叹了一口气,沈芸提议,“那你就当他们都是狗。” 沉默了一会,沈芸又改口,“做不到也没关系。” “你也可以不出去。” “你开心就好。” 反正李忘怀出不出去都没关系。 他们目的已经达到了。 并不会因为李忘怀不出席而影响什么。 李忘怀却有些不情愿,目光闪烁着,支支吾吾地问,“不出去,别人会不会笑话你找了个废物未婚夫?” 女子,应该对这个很在乎的吧? 沈芸有些愕然。 原来李忘怀是在纠结这个? 其实他们只是协议订亲。 李忘怀其实可以不必在意这么多的。 她也不怎么在意外人看法。 但李忘怀不是她。 性格不一样。 想的也不一样。 于是,沈芸跟哄小孩一样哄李忘怀道。 “谁说你废物?” “我觉得你挺厉害的。” “要不然我怎么会选你当我未婚夫呢?” 沈芸撒谎毫不心虚,脸不红气不跳的。 反正她觉得晏止这种王八蛋都还没有天打雷劈,那她撒两句谎,天道总不会惩罚她吧? 李忘怀听完以后嘴角终于往上翘了翘,“那我再试试看。” 说着,李忘怀站起来。 沈芸看到他那身沾满灰,也蹲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发愁,提醒,“记得先去换身衣服。” 虽然她不在意外人看法。 但她还是希望李忘怀这个未婚夫不要不修边幅地出去见人。 很丢脸的。 李忘怀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快步走了。 沈芸看着李忘怀的背影,仿佛瞧见了他身后欢快摇晃着的尾巴。 狗? 不对。 可能是只小狐狸吧。 只有小狐狸才喜欢装得一脸无辜,实则满肚子坏水。 不过,没关系。 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芸慢悠悠扶着膝盖站起来。 站起来的那一瞬,沈芸发现眼前的青石地板竟然在旋转扭曲。 如同水面上弯曲着的水波纹。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试探着眨了眨眼,但她脑袋开始眩晕了。 沈芸骤然抬眸,一看,周围的空间也随之扭曲变形。 有人在背后搞鬼! 她迅速掐诀破术。 但对方修为远在她之上。 沈芸破了个寂寞。 一阵天旋地转。 沈芸的意识似乎融进了那扭曲变形的空间里,逐渐消失。 …… 等沈芸恢复了意识。 她意识到两件事。 坏消息,她好像到了一个法力很高深的阵里。 更坏的消息,她被封住了行动,更被封住了眼识。 她眼前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意识到她好像正坐在一个软乎乎的地方,而四肢像是麻木了一样,连动个指尖都很艰难。 耳畔是咽呜着的风声。 听起来似乎很远。 不知坐了多久。 沈芸都快要厌烦了。 她忍不住开口,大声催促,“要杀要剐,能不能给个痛快?” 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那个把她绑进这个破阵的人肯定就在附近。 真是奇了怪了,绑架也得说要求啊! 不提要求她怎么为自己给赎金? 她有肯定给。 毕竟,她真的很有钱。 这时候,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响起。 很细微的声音。 像是一件很轻几乎没有重量的东西。 例如纸叠的什么东西。 沈芸听力本来就不错。 再加上被封住了眼识,听力自然也随着变得敏感了。 衣物摩擦的声音响起。 那人似乎弯身把掉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了。 又沉默了许久。 喉咙上下滚动。 翕动嘴唇。 风声中,那人缓缓开了口。 “李忘怀……” 或许是阵法的影响,沈芸明明能听见对方说什么,但脑子里却无法勾勒出那个声音。 对方是男是女,是老还是年轻。 沈芸都分辨不出来。 不过她知道。 那个人此时正坐在她对面。 离她大概不过半米距离。 这么近,她却感知不到。 沈芸想,对方肯定修为很高。 绑架她肯定不是为了赎金。 是为了得到什么吗? 还是威胁李忘怀做点什么? 正当沈芸迅速头脑风暴着的时候,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但,说出口的话却不是威胁。 而是—— “他便是你的未婚夫?” “他哪里值得你托付余生?” “他甚至于不敢在外人面前露面。” “懦弱无能的男人,这就是你的选择?” “?” 听着这一句接一句莫名其妙的问题,沈芸愣住了。 谁这么闲,绑架她就是为了问她的择偶观? 似乎很是不满沈芸的沉默,那人一板一眼地问她,“为什么不回答我?是因为你为你的选择而感到后悔吗?” 沈芸抿了抿唇,轻飘飘回答,“你好像也不敢在我面前露脸。” “你也是懦弱无能的男人吗?” 这下子,轮到对方沉默了。 沈芸想。 可能破防了吧。 对方真的破防了。 站起来,在原地走来走去。 那脚步声听得沈芸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沈芸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能不能别走了?” 对方不听,并且回了她一个冷笑,“呵。” 一个“呵”里的怨气简直能冲天。 沈芸心想,这人真的好莫名其妙,把她关在这个破阵里,问了一堆奇奇怪怪的问题以后又自己一个人在那边生闷气。 沈芸又问,“你能不能让我恢复行动?” 那人毫不犹豫拒绝,“不能。” 顿了顿,顺带补充,“你会跑。” “……” 被猜中了。 绑匪和人质之间还真是毫无半点信任可言。 沈芸破罐子破摔,“那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直说?我还要赶着回去参加我的订亲宴。” 结果沈芸这话一落下,却忽然激怒了对方。 对方迈着大步冲过来,压迫感迎面袭来,将沈芸压得呼吸一滞。 对方似乎恨极了沈芸。 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从喉间挤出。 “你简直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左右逢源!” 沈芸先是一愣,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反问,“你以为你这样骂人很有攻击性吗?” 对方沉默。 沈芸唇角一勾,反过来教对方道,“你应该骂我水性杨花,妖……” 沈芸那些污言秽语没说完。 因为她的嘴被另一张嘴堵住了。 得。 原来这个绑匪不是劫财。 是劫色。 第一百零二章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耳畔是急促的风声,几乎不成调,断断续续。 不对。 似乎是那人的呼吸声。 又好像是她的呼吸声。 呼吸声交缠在一起,难以分辨了。 唇瓣像是一团棉花一般被蹂躏,好不容易有片刻的氧气,她急切地大口呼吸,下一秒又被堵住。 对方吻得毫无章法而生疏,凌乱的吻仿佛要将沈芸拆皮剥骨,吞咬入腹。 沈芸忍无可忍,毫不留情地咬了对方下唇一口。 牙齿咬破嘴唇,鲜血溢出,沈芸清楚感受到那人身形似乎顿了顿。 但她没听到一声闷哼。 那人只是停留片刻,很快又重新贴了上来,将鲜血的味道分享给沈芸。 铁腥味蔓延口腔,纠缠在唇齿之间,久久不散。 沈芸,“……” 哪来的变态! 不知过了多久。 沈芸指尖的知觉终于恢复了点,她尝试着动了动。 没有多大力气,还麻麻的。 她倒要看看这变态长什么样! 她果断抚上了那张脸。 指尖抚过那眉骨,眉骨高挺,似乎是一张俊朗的脸。 沈芸有些惊讶。 那人终于反应过来,骤然起身,一把攥住了沈芸的手腕,阻止了沈芸继续往下探索那张脸的秘密。 手很大,轻而易举便将沈芸的整个手腕裹住了。 指节攥得用力,沈芸疼得轻哼一声。 那人又紧张地把手上的劲卸了大半。 “你干什么?无缘无故……摸我……” 沈芸白眼翻上天。 那语气,不知道的人是沈芸非礼了他。 被按住亲的人可是她! 但沈芸懒得跟他计较,反问,“你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沈芸冥思苦想了一会,终于放弃挣扎。 “能不能给个提示?” “我招惹得罪的人太多了,实在想不起来。” 那人气急,似乎又拿她没办法,又俯下身来重重地吻住了她。 当然,他这次很谨慎地抓住了沈芸的两只手。 沈芸,“……” 又开始了? 怎么这人逮住机会就可劲地亲她? 该不会是哪个暗恋她,又不敢告白的男人吧? 要不然为什么一边亲她,一边心跳的这么快呢? 她能清楚地听见那胸膛内响起的隆隆心跳声。 如是擂鼓。 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长吻结束。 风声又起。 “我要走了。” 那人温柔地轻啄了啄她的唇角,靠过来,附在她耳边,声音很轻很轻。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在最后一刻,沈芸似乎听出了一个漏出阵法的尾音。 幽深如林间回响。 空灵如寺庙击钟。 有些耳熟。 来不及细想,她已是失去了意识。 再度睁开眼来,沈芸发现自己正倚在后花园的亭子长椅上。 她眨了眨眼,看了看这安静的后花园,又动了动四肢,发现自己能动,她连忙站起来。 沈芸检查了一下,周围都没有残余阵法痕迹。 她甚至于还给自己把了脉。 也没中迷幻药。 难不成,她做梦了? 但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梦? 正当沈芸疑惑着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李忘怀喊她的声音。 她抬眼望去,李忘怀已经换了身衣服,满脸焦急地四处张望,似乎在找她。 沈芸连忙应了一句,“我在这。” 李忘怀闻声跑了过来,发现沈芸在亭子里,觉得很奇怪,“刚刚我也找过这里,怎么那时候没看到你?” 沈芸一怔,“你来找过我,但没找到我?” 李忘怀点了点头,“我换完衣服出来就没看到你,我怕你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一直在找你,不过,我快把整个沈家找遍了,也没找到你。” 沈芸想说些什么,舔了舔嘴角,舔到了点血腥味。 她沉默片刻,伸手摸了摸嘴角,低头一看,指尖上残余着点血迹。 她倒吸一口气。 不是做梦。 是真的。 但这事,她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跟李忘怀说。 毕竟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芸擦掉嘴边的血迹,淡淡道,“我不小心在亭子里睡着了,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 李忘怀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 心脏还在紧张地跳动着,久久难以平息。 他还以为…… 沈芸后悔了。 还好。 沈芸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订亲宴结束了。 宾客都走的七七八八了。 慕枝枝他们没找到沈芸和李忘怀也回合欢宗去了。 沈芸成功错过了自己的订亲宴。 焰火终于消停了。 下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收拾。 听说沈城主喝得烂醉。 沈芸叹气,亲自做了碗醒酒汤送了过去。 从沈城主房里出来,李忘怀的姐姐李问心悄悄地把沈芸拉到她房里去。 沈芸还以为李问心是问她今天缺席订亲宴的事情,结果李问心一脸严肃地跟沈芸道,“芸儿,你和忘怀还没有成亲,有时候他要摸你、亲你,对你干点什么,你就一耳光扇过去,知道吗?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沈芸听得耳根一红。 原来他们以为她跟李忘怀缺席订亲宴是跑去花前月下了? 她要怎么说呢? 她缺席是因为被人绑架了。 李忘怀缺席是因为去找她了。 他们两个根本没发生什么。 而且,李问心真的高看她这个跟棉花一样的弟弟了。 一直以来只有她对李忘怀动手动脚,李忘怀倒是规规矩矩的,半点不敢逾越。 还时常被她逗得面红耳赤。 “你怎么不说话?” 见沈芸沉默,李问心眨了眨眼,下一秒,她惊讶地捂住了嘴,“莫不成你已经被忘怀那小子占了便宜吗?” 沈芸张嘴刚要解释,房门已经被破开。 回过头望去,是李忘怀。 此时,李忘怀那张脸比头顶挂着那盏灯笼还要红,又羞又气,攥着指节,道,“姐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怎么会干那种事?” 他本来只是想在门外等沈芸出来。 结果听到他姐姐在跟沈芸说有的没的。 李忘怀担心沈芸会觉得他就是他姐姐说的那种登徒浪子,这才不守规矩地破门而入。 李问心心虚地挪开目光,干咳一声,“我这不是,想提醒提醒未来弟妹嘛……” 李忘怀的脸更红了,他抬眼看了看沈芸,抿了抿唇,“走了,我们去飘香坊吃好吃的。” 沈芸点了点头,然后跟李问心告别。 走出房间,沈芸身旁的李忘怀忽然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别听我姐姐胡说,我不是那种人。” 沈芸笑了笑。 “没事,你不是那种人,我是。” 第一百零三章 祝李公子早觅得良缘 飘香坊位于流云城附近的不夜镇中。 此时不夜镇中依旧通火通明,宛如白昼。 沈芸跟李忘怀御剑赶到不夜镇。 二人在镇子牌楼停下徒步走入。 许多城镇上空都是不许御剑的。 走入不夜镇,入口便是三条街道,人来人往,人流量虽然不及流云城,但也算相当繁华热闹。 沈芸有所顾忌地看了看李忘怀。 李忘怀可是社恐。 看到这么多人,不得疯?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遮住李忘怀眼睛的时候,李忘怀靠过来,嗓音清亮,缓缓对她道,“没关系的。” 沈芸一愣,“嗯?” 社恐好了? 李忘怀又不紧不慢补充,“你教我的,当他们都是狗。” 沈芸一下子笑了,她突然很好奇李忘怀是怎么把人当成狗的。 她伸手指了指远处走过的一个路人,问李忘怀,“你看那个黑衣男子像什么狗?” 李忘怀勉强能看清楚那人,然后小声告诉沈芸,“有些凶,像猎犬。” 沈芸一看,那黑衣男果真凶神恶煞,跟猎犬果真有几分相似。 沈芸再问,“那个花衣扎着辫子的姑娘呢?” 李忘怀努了努嘴,“像长毛的全白犬。” 沈芸伸手指了指她自己,“那我呢?” 李忘怀的目光随着沈芸那根纤细的手指而动,最后停留在沈芸那张精致的脸上。 背后各色灯笼的光落在沈芸身上,照得沈芸的脸比之前都要清晰了些。 李忘怀耳根红透,然后迅速低下头去,眨巴着眼睛,“你不用当成狗。” “我看着你,不觉得紧张。” 沈芸觉得李忘怀在撒谎。 如果不紧张,为什么不敢看她? 不过她也没有戳穿李忘怀。 三条街都能到飘香坊。 他们就挑了条卖各种小玩意的街逛着玩。 主要这条街比起其他两条街人流量明显少了点。 沈芸这么久一直没时间好好逛逛,难得空闲下来,便忍不住在那些摊子前多驻步了一会。 小玩意都挺稀奇,但沈芸都是随意地看了两眼。 李忘怀那眼神,也看不清楚,权当陪着沈芸闲逛了。 逛到一个卖首饰的摊子的时候,沈芸在摆得整整齐齐的各色饰品中发现了对耳环。 那是对蝴蝶样式的耳环,蝴蝶栩栩如生,做工精细,也很秀气。 沈芸平时见多了雍容华贵的饰品,现在难得看见这么简单秀气的,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沈芸还没有开口呢,李忘怀就立马掏灵石对像细犬一般细瘦高挑的老板道,“把这对耳环包起来。” 老板尴尬地笑了笑,“公子,不好意思,这对耳环被另一位姑娘提前订了。” 李忘怀掏灵石的动作一顿,他紧抿薄唇,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悦。 沈芸也没觉得有什么的,反过来安抚李忘怀,“没事,我看看而已,也不一定要买,走吧。” 李忘怀点了点头。 不过他在走的时候往摊子上的那对蝴蝶耳环上努力地看了几眼,然后默默记住了款式。 沈芸二人前脚刚走,后脚一个身影已到了方才那个摊子前,阴影笼罩住细犬老板。 冷硬低沉的嗓音响起。 “刚才那个姑娘看上的耳环,包起来。” 老板刚想说被人预订了,抬眼一看来人腰间的令牌,脸色一白,瞬间收声。 他连忙把耳环包了起来,双手递给那人,“爷,慢走。” 那人收起耳环放入怀中,转身朝那熙熙攘攘中人群中望去。 深邃幽深的目光冷冰冰地停留在此时并肩走着的二人身上。 说是已经订亲,但二人中间分明克制地隔了段不短的距离。 花灯下,影影绰绰,二人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一路上,李忘怀似乎很执着要给沈芸买点什么,手里攥着装灵石的袋子,生怕被抢走结账的机会。 只不过,沈芸一路也没碰上喜欢的,李忘怀只好失望地把袋子收了回去,蠕动嘴唇,对沈芸道,“下次,我一定送你对比那对漂亮的耳环。” 沈芸觉得李忘怀这个表情很有意思,立马展开笑颜,满口答应,“好啊!” 许是今天是飘香坊眷侣日的缘故,所以飘香坊早已人满为患。 走入飘香坊,大堂里坐满了一对对的道侣,座无虚席,一个空位都没有。 总不能跑去跟人家蜜里调油的道侣拼桌吧? 沈芸和李忘怀都觉得,今天怕是吃不上这顿饭了。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满脸笑容掌柜打扮的男人。 一上来就毕恭毕敬地问他们,“二位可是沈姑娘和李公子?” 沈芸和李忘怀虽然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在下是飘香坊的掌柜,鄙姓郑。” 郑掌柜做完自我介绍,迅速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这边请,已经为二位预留好天字号包厢了。” 李忘怀想说些什么,沈芸按住他,淡淡道,“是故人。” 李忘怀沉默了一会,大概也意识到沈芸口中的“故人”是谁,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李忘怀难得冷了脸,对沈芸道,“我们走。” 郑掌柜连忙拦住他们,依旧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沈姑娘,李公子,二人不必担心,少主只是想给沈姑娘送个礼物。” 仔细看,暗处还躲了十来个暗卫。 送个礼物用得着搞这么大阵仗? 沈芸可越来越好奇了,她对李忘怀淡淡道,“走吧,看看他要送我们什么礼物。” 沈芸开了口,李忘怀只好颔首。 二人跟着郑掌柜上了三楼,进了天字号包厢。 包厢里装潢清雅而不失大气,倒是处僻静地。 沈芸和李忘怀坐下,很快,便有人陆陆续续上了菜。 一边上菜还一边报菜名。 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摆盘精致,而且菜名都挺好听。 什么花开富贵、否极泰来、金玉满堂。 好听意头也不错。 倒也不像是为难他们的样子。 沈芸可越来越搞不懂那个人是想干什么了。 这时候,郑掌柜来了。 郑掌柜依旧端着笑脸姿态,“二位请慢用,少主提前交代过在下,说沈姑娘是他很重要的红颜知己,需好好招待,这一桌酒菜便是少主送沈姑娘的礼物。” 沈芸品出味来了。 她说怎么这么奇怪。 原来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提李忘怀。 而且,红颜知己? 这个词未免太暧昧。 “哦,少主还托在下送李公子两道点心。” 郑掌柜拍了拍手。 下人端着盘子进来了。 陆续端到了李忘怀面前。 第一道是枣泥山药糕。 第二道是一分为二的梨花酥。 谐音——“早、离” 郑掌柜在李忘怀那逐渐沉下来的脸中笑吟吟开口。 “少主说,祝李公子早觅得良缘。” 第一百零四章我没兴趣吻一个有未婚夫的女人 沈芸都听笑了。 她还以为要玩什么花样呢。 结果就是谐音梗加阴阳怪气? 毫无半点攻击力。 还搭上了一桌菜。 幼稚到如同幼儿园给讨厌的同学起外号。 更何况,她跟李忘怀是协议订亲,她本来就不是李忘怀良缘。 如果这有半点攻击力就奇了怪了。 这样想着,沈芸朝李忘怀望去。 结果她却看见此时李忘怀一张俊逸清朗的脸阴沉如乌云,少见的眉头紧拧,拧碎平日的淡然从容,添了几分恼怒。 但大概因为良好的教养让李忘怀无法对一个听从吩咐办事的下人生气,所以李忘怀只好攥着指节抿着唇生闷气。 很像一条炸成球的河豚。 沈芸,“……” 李忘怀怎么就气上了? 差点忘了,李忘怀这个小少爷较真。 人是她领进来的。 现在李忘怀不高兴了,沈芸总觉得她也得负点责任。 思来想去,在李忘怀快要把指节攥得发白的时候,沈芸伸出手,轻轻放到李忘怀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以示安抚。 沈芸清楚感受到李忘怀的肌肉先是一僵,紧接着慢慢地放松开来,紧攥着的指节也缓缓舒展。 李忘怀不生气了。 于是又变回了那只半垂着耳朵的小狐狸。 沈芸这才抬起头对郑掌柜缓缓道,“转告你少主一句,是否良缘,我自有定夺,让他不必操心。” 说完,沈芸放下一袋灵石,对李忘怀道,“忘怀,走吧。” 李忘怀乖巧地点了点头。 沈芸牵着李忘怀的手就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沈芸停下脚步,然后抬眼朝着右手边的墙投去目光,懒洋洋地道,“多谢今日款待,以后有时间记得来喝我们喜酒。” 郑掌柜随着沈芸的目光望去。 心头一惊。 这个沈姑娘什么时候发现他们少主就在隔壁的? 这下子完了。 果然,沈芸和李忘怀刚出门,隔壁屋就传来砸东西的闷响。 郑掌柜,“……” 他家少主这是奚落不成反被气啊! 他们一块走出包厢,手牵手地出了飘香坊。 二人身影映入三楼楼阁上的一双深邃的眸子中。 目光探究地停留在那牵着的手上,再想起方才隔壁传来几乎挑衅的话,男人神色更差。 这时候,沈芸忽然停下脚步。 沈芸靠过去与李忘怀咬了一会耳朵。 很小声,再加上门口人来人往,声音嘈杂,根本听不见什么。 只是夜色中,清晰可见,李忘怀那原本白净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看到这一幕,男人眼神阴鸷发沉的可怕。 察觉到停留在身上的眼神冷了起来,沈芸计划得逞,勾唇一笑,笑吟吟地对李忘怀道,“走吧,回去了。” 李忘怀被沈芸牵着走,脚步都有些虚浮,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 他想不明白。 刚才沈芸为什么突然靠过来,贴着他耳朵,问他觉得什么符笔好用。 他脑袋一片空白,别说符笔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也就忘记了回答。 他抬头看了看沈芸的背影。 沈芸走得很快,就连头发丝都带着点愉悦的味道。 沈芸看起来好像已经不好奇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所以沈芸是想要一支好用的符笔吗? 深夜 沈府 李家人安置在西边院子里,沈芸住在南边院子。 所以沈芸和李忘怀回到沈府就分道扬镳了。 回到自己院子,沈芸吩咐下人抬了热水来,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泡澡的时候,身子放松下来。 沈芸就开始在想到底是谁绑架了她。 裴戾? 但裴戾现在似乎还没有这么高深的修为。 能在沈府眼皮底下将她悄无声息带走的,她认识的人当中还有谁能这么出神入化吗? 思来想去,沈芸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名字——尘清霄。 她瞬间坐直了身子,水花溅起。 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 不可能! 尘清霄连跟她双修都不愿意。 更何况了,那可是剑尊。 正道的光。 仙门魁首的君子剑。 怎么可能会干绑架她,然后趁她之危,强吻她这种事? 沈芸想得脑仁疼,便懒得想了,从水里起来,赤脚踩在地上,穿上了衣服。 将最后一根衣带系好,一阵夜风从紧闭的窗棂吹过。 似乎是枝梢上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声音一直渡到屋子里来。 沈芸慢悠悠地撩起眼皮朝窗棂那望去,再垂眸,懒散地扫过四周,寻找着可用的东西。 最后目光停在一根玉兰花的木簪上。 沈芸觉得这个很合适,便随手捻起来,握住簪身,随意一弹,木簪便带着凌厉的灵力化作一道虚影骤然朝窗棂而射去。 紧闭的窗棂被木簪生生破开,瞬间大风卷入屋子。 木簪未停,直冲入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 树叶缓缓飘落。 片刻之后,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从树上跃下,靴子踏上落叶。 月光徐徐照亮他那张冷硬而俊朗的脸。 来人正是裴戾。 他垂眸往手上一看,他才发现,那是一根木簪。 他亲自做的。 他眼眸深处不由掠过一抹黯然。 “飘香坊少东家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冷清的女声响起。 裴戾闻声抬头,望着此时倚坐在窗棂上的女子。 沈芸披了身素白的衣袍,眉眼清冷,撩着薄薄的眼皮,皮肤比那月光还要白几分,清晰可见底下青紫的血管,神态倦倦,衬得眉心的那一颗朱砂红痣更鲜艳几分。 或许是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沈芸随意地散落着一头柔顺的青丝,发丝还有几缕湿润,懒洋洋地搭在那清瘦的肩上,衣服似乎被那头发打湿了一小片。 月光下,她身上淬了薄薄的一层光。 这一幕,看得裴戾呼吸一颤,更加用力地攥紧手上的木簪。 他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一点,低沉嗓音从胸腔中缓缓而出,“相识一场,来给你送订亲贺礼。” 沈芸听着兴致缺缺,摆了摆手,“如果不是真心祝福的贺礼就不必了,我怕拿了做噩梦。” 裴戾冷笑,“那你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 沈芸觉得无聊,翻身要进房间。 裴戾突然动了,拂袖径直朝她冲来。 沈芸还以为裴戾打算动手,立马起身要还击。 裴戾伸手朝她而来。 她抬手去避,裴戾的手却缓缓穿过她脸侧。 沈芸意识到裴戾并没有杀意,动作一顿,将即将冲出神宫的长虹按了回去。 那大手缓缓抚上她耳朵,将一缕长发拨到耳后去。 月光清亮,裴戾唇角一扬,嗓音富有磁性,如同荡过山谷的风,“这对耳环,很适合你。” 沈芸一愣,伸手在耳垂上摸了摸,不知何时,上面已经多了一对耳环。 指腹下的纹路,正是她今天晚上在不夜镇小摊那看中却被人预订的蝴蝶耳环。 沈芸抬眸望向裴戾,眼神一凛,“你跟踪我们?” 裴戾丝毫不觉得被戳穿跟踪是件丢脸的事情。 他慢悠悠道,“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那个瞎子连一对你喜欢的耳环都给不了你呢?” 他双手背在身后,俯下身,附在沈芸耳边,轻声道,“那以后,他要怎么给你幸福?” “瞎子?” 沈芸迅速捕捉到裴戾话中的线索,瞥向裴戾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哦,那天那个面具男是你。” 裴戾没想到沈芸这么快就发现了,他抿了抿唇,很快坦然就承认了,“是又怎么样?” 这是他的优势。 至少他并非一无所有。 裴戾的理直气壮让沈芸都有些无语。 “忘怀他跟你不一样,他不喜欢强取豪夺。” 听见“忘怀”二字,裴戾眉眼冷峻下来,呵了一声,“不喜欢强取豪夺?那是因为他没本事。” 沈芸,“……” 真不愧是未来修真界霸主。 好不讲道理。 比她还要不讲道理。 慢着。 如果裴戾是那个面具男。 原文里的裴戾在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势力,但裴戾早在此之前就有自己的势力了。 裴戾现在的人设也跟原文里前期阴鸷自卑有所出入。 现在的裴戾人设更加偏向原文后期已经成为修真界霸主的他。 假设一下,现在的裴戾体内装的是修真界霸主的灵魂,那就足以解释清楚很多事情。 例如,裴戾性格与原文前期不符,还有之前裴戾体内灵力暴乱。 如果是修真界霸主,那说不定还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带走。 于是,沈芸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戾看,企图看到一丝破绽。 哦。 对了。 她咬了那个人的下唇。 流血了,那应该会留下伤痕的。 沈芸目光从裴戾脸上往下移,最后停留在裴戾那张唇形极好的薄唇上。 晚上光线不太好。 沈芸看得不是很清楚。 裴戾本来被沈芸看得一头雾水,直到他意识到沈芸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唇上,裴戾喉结不由一滚。 他眸光沉沉,“你想吻我?” 沈芸,“?” 这误会可就大了。 她刚想张嘴解释,裴戾已是斩钉截铁地冷漠拒绝,“可我没兴趣吻一个有未婚夫的女人。” 沈芸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裴戾却又峰回路转,眉梢扬起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得意,“不过,要是你执意,我也可以改变主意。” 沈芸眼角跳了跳。 这时候,她也看清楚了。 裴戾嘴唇上并没有伤口。 下嘴唇没有。 上嘴唇也没有。 所以,绑架她强吻她的那个人,不是裴戾。 于是,沈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没打算吻你,你放心吧。” 裴戾表情一僵。 沈芸继续道,“我跟李忘怀是板上钉钉的事,没你什么事,别想了。” 裴戾脸色更难看了,眉梢上的得意彻底破碎。 他攥着拳头,憋了半晌,然后生硬地挤出一句,“还没有成亲,怎么算板上钉钉?” 顿了顿,裴戾又硬邦邦地补充,“更何况,哪怕你成了亲,也能和离。” 沈芸,“……” 果然,她猜的没错。 这种赖皮又听不懂人话的性格就是后期已经变成修真界霸主的裴戾。 以前似乎的确很流行这种“霸道”的男主。 沈芸自己也磕过这种“霸道”男主的强制爱剧情。 不过现在放到她身上,她可磕不起来了。 她总得想个办法让裴戾死心。 思来想去,她想到一个办法,沈芸凤眸中升起一抹精光。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不在意地对裴戾道,“你非要跟我在一起,那也不是不行。” 裴戾的眼睛亮了亮。 在裴戾期待的目光中,沈芸云淡风轻道,“大不了我在外面买个院子给你,我一个月过去几次。” 裴戾沉默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瞬间眉头皱紧,嗓音幽幽地一字一句质问,“你把我当什么?” 沈芸手指敲着精致的下巴,似乎在思索着合适的措辞,然后突然想起来,“人界管这叫外室?” “外室”二字如同细针,落在裴戾耳边,是格外的刺耳。 他绷紧了脸,眼里寒意翻涌,如同蛰伏的毒蛇,令人毛骨悚然。 裴戾生娘就是因为当常行之的外室,所以才沦落成如此凄惨地步。 他更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小到大被骂私生子而抬不起头来。 如今沈芸竟如此羞辱他? 裴戾胸腔内怒火在熊熊燃烧。 望着那张冷艳的脸,裴戾眯着眼,咬牙切齿地道,“沈芸,如果你想要这个。” “那我告诉你。” “永远不可能!” 听到这几句话,沈芸心中大喜。 那实在是太好了! 沈芸强忍着欢喜,面不改色地抬手用指尖摸这裴戾的脸,带着几分故意的吊笑意味,道,“那希望你能有骨气一点,不要反悔。” 裴戾厌恶地拍开沈芸的手,冷冷地剜了沈芸一眼,那眼神就跟要把沈芸剥皮拆骨一样,“我裴戾要是反悔就是狗。” 裴戾迅速从沈芸身上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沈芸摸了摸耳朵,这才突然想起来耳环还在她这,连忙叫住裴戾,“你忘记耳环了。” 谁知,裴戾连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离开,冷冰冰地砸下一句话。 “你碰过的东西,我不要了。” 那背影,看起来是果真气急了。 很快,裴戾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芸差点没忍住乐出声。 早知道裴戾这么容易能激怒,她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吗? 第一百零五章 四年而已, 他等得起 订亲结束。 李忘怀随李家人回仙桃办事。 沈芸则回了合欢宗。 因为原文中的关键剧情在四年后。 路上沈芸已经心中有了打算。 一回到合欢宗,沈芸就叫来霜降,告诉霜降她准备上无心峰闭关。 无心峰上环境险峻,常年冰封三尺,方圆十里就没有个会喘气的活物,曾是合欢宗关押犯错弟子的地方。 从前弟子从无心峰下来,基本上都能掉半层皮,无心峰也算是合欢宗弟子的噩梦。 只不过自打予莲真人继位以后,无心峰便荒废了,几十年来没有弟子涉足。 但沈芸觉得无心峰可真是个适合闭关的好去处。 安静、没人打扰,也不怕打扰到别人。 所以她之前就跟二长老琼华女君提过到无心峰上闭关修炼一事。 琼华女君很爽快就答应了。 只是告诉了她几件注意事项。 沈芸觉得闭关是她自己的事情,便没跟慕枝枝他们说。 嘱咐了霜降在他们来寻她的时候告知她去向以后,沈芸提上长虹就离开了。 沈芸闭关半个月后,李忘怀匆匆从仙桃回到合欢宗。 李忘怀一回到合欢宗就往沈芸院子里赶,所以没有遇到方慧他们,更加不知道沈芸已经闭关。 但李忘怀没看见沈芸,只看见一个在院子里洒扫的圆脸侍女。 怀里揣着的那根符笔在发烫,李忘怀白净的脸上挂着细密的汗,气喘吁吁地问那圆脸侍女沈芸在哪里。 霜降知道这小郎君是谁。 她未来姑爷李忘怀。 但她先前看这个姑爷文静儒雅,还以为是个端方君子,没想到是个急性子。 但跑得再匆忙也无济于事啊! 她家小姐都已经闭关半个月啦! 看起来,她家小姐连闭关都没告诉未来姑爷。 霜降道,“小姐她上无心峰闭关了。” 许是鲜少经历这种事情,李忘怀呆愣了一会,身上的热度随之缓缓褪去。 等慢半拍地回过神来,李忘怀眨了眨眼,长睫扇动,轻声问,“她准备闭多久的关?” 霜降摸着圆润的下巴,深思道,“小姐说是四年,但我也不知道小姐会不会一时兴起又多闭关几年。” 上次她家小姐闭关出来以后整个人可亢奋了。 跟从前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小姐似乎特别喜欢修行。 她想,如果要她家小姐从修行和未来姑爷中挑一个,她家小姐肯定毫不犹豫就选修行。 所以霜降打心底觉得这个未来姑爷可怜。 不过,她还是小姐的忠实拥护者! 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李忘怀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抿紧薄唇,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沈芸闭关也未曾告诉他。 但他转念一想。 四年而已。 他等得起。 他也有更多的时间去挑选一支更好的符笔,在沈芸出关的时候送给沈芸当礼物。 想到这里,李忘怀嘴角弧度很小地往上扬了扬。 道了句谢,李忘怀就转身离开了。 小插曲结束,霜降继续哼着歌谣努力地打扫院子。 她要天天打扫。 这样小姐闭关结束回来就能看到干干净净的院子啦! …… 无心峰 白雪皑皑,细雪飘飘,寒风呼啸而过。 “你运转内力的方法不对。” 冰石上,盘腿打坐的沈芸缓缓睁开眼,凤眸中翻涌上一抹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 沈芸已经上无心峰修炼半个月了。 刚来的第一天,沈芸就发现,订亲当天绑架她的那个人,又出现了。 但,只有声音。 那个人似乎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她。 偶尔就会跟她搭话。 例如现在。 那人没回答她,只是继续固执地重复道。 “你运转内力的方法不对。” 这种执拗,让沈芸想起了某个人。 但沈芸想,那个人应该没有这么闲吧? 被说烦了,沈芸没好气道,“那你倒是教我正确的运转方法啊!” 没想到,对方却突然结结巴巴地回她。 “你……想学吗?” “我可以教你。” 沈芸觉得对方修为这么高深,那她偷点师也挺好的。 说不定正好让她有所顿悟,顺利突破元婴期呢。 她眼里掠过一抹狡黠,“好啊,你教我。” 对方却又沉默了。 沈芸蹙起好看的眉,“不愿意?那拉倒!” 一个急切的声音连忙响起。 “没有不愿意!” “我只是在想……要怎么教你。” 听起来,对方应该没怎么教过人。 沈芸道,“那好吧,原谅你了。” 对方也不生气,不紧不慢地指导着沈芸。 “你闭上眼,沉下心神,将内力运转个小周天……” 沈芸就按照对方的教导,沉下心神,运转内力…… 洞府外,依旧寒风呼呼,积雪又悄无声息的厚了一层。 又过了半个月。 沈芸惊奇地发现,用“结巴”教她的运转方法,她修炼起来轻松了许多。 哦,“结巴”就是沈芸给那个之前绑架她的人起的外号。 因为沈芸发现,对方一紧张说话就“结巴”。 当然,也比李忘怀还要容易紧张。 在结巴出现以后,沈芸就跟他道了谢。 相处了一段时间,沈芸虽然还没有放下警惕,但她发现对方对她并没有恶意,所以她对结巴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点。 结巴轻声回着,“不用谢。” 停顿片刻,他又支支吾吾地道,“你还想学什么……可以与我说。” 看吧。 又结巴了。 “如果……我会,都可以教你。” 沈芸听着,还真是认真地蹙起眉想了想。 有一个修为高而且脑子不太好的强者愿意免费教她。 她才不会拒绝。 沈芸冥思苦想,然后问结巴,“你会不会攻势强些的剑招?” 对方思索了一会,方才回答沈芸,“会,但这里我没办法教你。” “换个地方就能教?” “嗯,在无心峰,我不能以实体出现。” 沈芸微微眨了眨眼。 也就是说,结巴的本体是在其他地方? 她把盘起打坐的两条有些发麻的腿放下来,在冰石边缘晃悠,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结巴,“那上次你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在那,你能教我么?” 结巴沉默了一小会,最后滚出二字。 “可以。” 第一百零五章 山谷修行 哑巴让沈芸闭上眼。 沈芸就听话地闭上了眼。 她又感受到上一次一样的眩晕感,好像自己被生生拽进一个小盒子里一样。 当然,这次明显温柔了点。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并没有反抗。 短暂的眩晕结束,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可以睁开眼了。” 沈芸缓缓睁开眼。 眼前景物映入眼帘。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她听到风声了。 因为这是一片冰天雪地。 入眼皆是一片苍白,风从耳畔吹过。 可以说,这个地方,还不如无心峰。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不喜欢这里?” 沈芸转过身去,只见一抹玉白身影正立于风雪之中。 那人身长玉立,一身白色长袍,脸上戴着个用冰凝成的面具,束了顶银冠,银冠还搭了条衣服同色发带,墨黑如瀑布的长发半披在身后,风动间,发带与乌发随之飘扬。 看不见容貌。 不过还是看得出来,是位风姿卓越的郎君。 “哑巴”这个外号好像就不是很搭了。 沈芸倒对这个没什么所谓,“还行。” 反正修行而已。 哪有挑环境的? 无心峰她都住了一个月呢。 结巴却道。 “没关系。” “不喜欢可以换一个。” 言罢,他轻轻一拂袖。 沈芸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个地方从冰天雪地的极寒之地变成一个鸟语花香、山清水秀,宛如初春的小山谷。 脚下的冰雪变成了绿油油的草。 旁边堆满积雪的树枝变成了大片的桃花林子。 就连沈芸都看得有些愣神,她忍不住掐了掐自己。 会疼。 那证明她没有中幻术。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正当沈芸好奇着的时候,结巴拂袖推来一物,“在这里,有这个,你会舒服点。” 那是一个发光的印记,很小的一个,图案像是一朵小花。 沈芸将印记召了过来,没有察觉到危险,这才让它落入手心。 印记沉入皮肤,很快消失不见。 几乎瞬间,沈芸脑袋的眩晕感就消散了,身体也轻盈了不少。 沈芸有些惊喜地看了看自己灵活的手脚,“那为什么上次我不用这个?” 提起上一次,结巴身形一顿,“……不一样,上次你被我束缚住了,不能走动。” “现在你是自由的,这个地方会对你有些排斥。” 那声音断断续续。 似乎提起上次的事有些让他紧张。 哪怕戴了个面具,沈芸都能猜得出来底下那张脸有多红。 看来这个地方,跟结巴有着特殊的联系。 “来,教我剑招,我要厉害的!” 结巴不紧不慢道,“我先与你过招,看看你实力,才能决定教你什么剑招。” 沈芸扬唇一笑,英姿飒爽,“好啊!来战!” 在此处,沈芸招不出长虹。 结巴就随手抛给她一把铁剑。 至于他自己,他眸光一动,一把长剑已是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沈芸掂量着手上的铁剑。 那把剑说来也奇怪,看起来只是把灰不溜秋的铁剑,但却很趁手,而且沈芸还觉得有些熟悉。 只是她一时之间不记得她哪里见过这么丑的一把剑而已。 或许是察觉到沈芸说它丑,铁剑不开心地晃了几下。 沈芸吓了一跳。 结巴无奈解释,“它脾气大。” “巧了,我脾气也大。” 沈芸挽了个利落的剑花,提剑朝结巴刺去! …… 半年后 朵朵桃花花瓣飘落。 有些急促的低喘声伴随着温和的风中回荡着。 沈芸扶剑单膝跪在桃花树下,发丝已被汗水浸湿,未施粉黛的细腻脸颊上已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一双白色登云靴出现在沈芸视线中。 沈芸抬起头,汗珠沿着薄薄的眼皮滑落,最后挂在长睫上,她望着那个一身淡青色长袍,又换个顶玉冠的男子。 哦。 面具也换成了玉做的。 这半年,这结巴每天服饰发型都不带重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花孔雀! 比起来,沈芸天天一身练功服,高马尾,倒显得不修边幅。 要对方真是只华而不实的花孔雀就算了。 偏偏实力强悍。 自打半年前,他们比了一遭。 沈芸惨败。 从此以后,沈芸就没赢过一次。 当然,这结巴想要放水让她赢来着。 但他演技太差,沈芸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故意放水。 沈芸赢了也窝气。 结巴垂眸看着沈芸,淡淡道。 “累了?那我们休息……” 沈芸一听“累了”两个字,就跟被瞬间踩了尾巴一样,激动地撑着剑站起来。 “不累!” “再来!” 她就不信了。 她就不能赢这只花孔雀一次! 看着累到满脸潮红,依旧倔强到不愿意认输的沈芸,面具下,那双丹凤眼缓缓漾开一抹浅之又浅的笑意。 倔脾气。 其实哪怕输给他。 也不丢人的。 而且,金丹期的修士,鲜少有像沈芸这般在他剑下走这么多招的。 不过,算了。 不服输,正是沈芸修炼最好的良药。 只要沈芸站的再高些,自然也对那些普通的男子看不上眼了。 想到这里,他轻颔首。 “好,再来。” 也不知道为何,山谷里只有春季 转瞬又过去半年。 春天开的花如今还没有谢,依旧开得如火如荼。 在结巴的教导下,沈芸修为突飞猛进,剑法也飞涨。 在凌厉的攻势下,沈芸终于一剑挑飞了结巴的剑。 结巴愣在原地。 向来沉稳的沈芸也忍不住激动地扬了扬那精致的下巴。 一年过去,她五官越发惊艳。 哪怕不施粉黛,不穿罗裙,全身上下没有一样配饰,但她身上的自信与飒爽却让她变得比从前更有魅力。 结巴回过神来,输了反而轻笑一声,他朝沈芸抛去一物,“你赢了,这是你的奖励。” 沈芸抬手准确无误地接住。 一看,那是根蝴蝶样式的银簪。 还挺精巧。 结巴看着她,单手负于身后,淡淡道,“我暂时不能来见你了。” “接下来修炼要看你自己了。” 沈芸指腹摸着簪身。 这一点她早有预料。 结巴牺牲一年时间来陪她修炼,她已经很感激了。 顿了顿,结巴目光下移落至沈芸手上,道,“以后你如果想来山谷,随时可以来。” “钥匙就在你手心上。” 闻言,沈芸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原来那个印记是这个山谷的钥匙? 结巴交代完事情,拂袖转身就要走,“我走了。” “等等。” 沈芸快步上前。 结巴闻声转过身来。 却见沈芸朝他步步逼近,他身子一僵。 沈芸收剑负于如青竹般的背后,踮起脚,然后轻轻在那张冰冰凉凉的玉面具上落下一吻。 在那一瞬间,他胸膛下的心脏几乎要跳出禁锢。 她撩起眼皮,对上面具下那双波澜涌动的眸子,缓缓道,“这是谢礼。” 不管怎么样,沈芸感觉得出来,这一年来,对方是真心实意地在教她修行。 无论面具下是谁。 她都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年在山谷里修行的日子。 第一百零六章 子诩想见的人在此处 离开山谷,沈芸回到无心峰。 习惯了山谷里的四季如春,冷不丁回到天寒地冻的无心峰,沈芸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但很快沈芸就调整好状态,进入了修炼。 经过一年的修行,在结巴的指导下,她感觉已经摸到了通往元婴期的大门。 但破丹危险系数太大,一旦失败,金丹破碎,修为退回筑基期,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沈芸不允许自己有一丝差错,所以她打算再修炼个几年,做好准备,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一举破阶。 除此之外,她还要想想怎么抵御雷劫。 据闻,元婴期的雷劫远比金丹期要强悍。 要不然到时候好不容易突破到元婴,却被天雷劈死了,那可就真的太冤了。 想到这里,沈芸在冰石上盘腿而坐,闭上眼,沉下心神,开始修炼。 …… 三年后 云雾间,一艘飞舟缓缓行驶着。 飞舟上“青阳观”的旗帜随风飘扬。 舟舱里,青烟袅袅。 几个穿着黑衣,胸前绣着八卦图徽的修士正一脸严肃地探讨着事情。 为首的一个梳着一丝不苟道士髻,生得眉眼古板老成的男子郑重其事地低声嘱咐着他的师弟们。 “此次去姑孰,你们几人要护好小师弟,他刚入门不久,这次随我们出门,只是为了历练见见世面,你们看着他,别让他被人欺负了。” 顿了顿,他又压低声音补充。 “更加不能让他被其他门派骗走了!” 小师弟可是他们青阳观未来的希望啊! 要是被其他门派的人用花言巧语骗走了,那可就完了! 男子叫叶随云,是青阳观的大师兄,修为已到分神期,是青阳观的主心骨。 闻言,在场的四位青阳观弟子皆露出坚定的目光,齐刷刷点头。 “大师兄放心,我们明白了!” 他们师父常年云游,根本不着家,所以对他们而言,大师兄更像是他们的师父。 因此,叶随云的话,他们是一定会听的。 叶随云嘱咐完,解决了一件心头大患,然后环视舟舱一圈,“小师弟呢?” 一个大眼睛师弟说,“小师弟在外面吹风呢。” 叶随云一听,立马激动起身,“怎么能在外面吹风?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说着,他匆匆忙忙走出舟舱。 甲板那迎风站了个人。 那人穿了身跟其他弟子一样的黑衣,但那身古板乏味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味道就立马变了,黑衣掐得腰身更细,长腿宽肩,看起来弱不禁风,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叶随云看得心惊,连忙出声,“子诩!” 闻声,那人转过脸来。 云雾被风搅散,丝丝缕缕的薄雾间,只见他明眸皓齿,美如冠玉,皮肤竟比那身边的云还要白。 四年过去,当年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已经眉眼长开,懵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缠绕在眉间挥之不去的忧郁。 “大师兄。” 张子诩轻声回应。 叶随云快步上前,“待在这里做什么?别被不长眼的御剑修士给撞了。” 张子诩抿紧薄唇,淡淡道,“子诩想见的人在此处。” “故人?” 张子诩摇头,“是恩人。” 叶随云瞧不得这个小师弟如此失落,便提议,“待我们回程,我们就在此地停留半日让你去见见那人?” 闻言,张子诩那沉稳的眼神里忽然荡起一抹惊喜,他点了点头,“谢谢大师兄。” 叶随云很是惊讶,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小师弟这么开心。 好像之前小师弟头一次测符就拿了全观第一时,他也没有这么开心。 正当叶随云猜测着张子诩的恩人是何方人物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就连飞舟都跟着轻微震了震。 “怎么回事?” 叶随云立马转身问探察的弟子。 探察的弟子匆匆忙忙赶来,“好像前面山头有道友在破境,大师兄,要不要绕路?” 叶随云眯眼朝前面看了看。 层云叠嶂中只看见一座荒山上头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依稀可感知出点金丹期的味道。 想必是有金丹期的修士要准备破元婴了。 这年头,破元婴的多了去了,一路上他们碰见好几个呢。 看刚才那道天雷,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叶随云也就没放心上。 叶随云摆了摆手,“绕路的话我们就得多赶半日路,这样被其他门派抢了先机,就原路行驶吧。” “更何况金丹期破境而已,我们这道阳舟上布了整整三层高级符阵,难不成还能被劈沉了?” 叶随云话音刚落,荒山上的乌云变了,一圈又一圈地迅速往外扩散,不一会,乌云一直蔓延到他们这了。 而天上乌云里银蛇翻滚,阴森沉闷,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整座山峰都吞噬进去。 眼看天象巨变。 叶随云意识到,这道天雷可跟刚才那道抓痒痒的雷不一样! 不知道那位破境的修士做了什么,惹怒了天道! 叶随云立马大喊,“绕开绕开!” 掌舵的弟子急忙控制飞舟调转方向,几乎同时,一道天雷骤然劈落,方圆百里瞬间被白光吞噬。 叶随云立马打开四层符阵和掏出三四个防御灵器罩住他与师弟们。 轰隆一声巨响。 响彻云霄。 白烟缓缓消散。 叶随云艰难地撤掉剩下的两层符阵,抬起头一看,弟子都七仰八叉地倒在了甲板上,都所幸没什么事,都能自己爬起来。 虽然离得远,但飞舟依旧受了波及。 飞舟被劈得船身焦了一大片,船帆也被劈倒了。 最重要的是,飞舟大概被震飞了十几里远。 叶随云记得没错的话,过程中飞舟还翻滚了一下。 叶随云眼角抽了抽,哪家的修士?金丹期破境雷劫如此强悍? 眼看天雷未停,又一道比先前还要恐怖的天雷劈下。 叶随云自己冲上去掌舵,连忙控制飞舟离开了这个地方,生怕殃及池鱼。 飞舟刚飞远,下一秒远处传来震破耳膜的巨响。 这动静,宛如天崩地裂,叶随云一看。 好家伙! 那座山峰竟然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就是不知道破境的那位修士是不是还活着? 叶随云庆幸刚才跑得及时,要不然这飞舟真得被劈沉。 叶随云抹了一把汗,往旁边一看,却见张子诩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落天雷的那处山峰。 叶随云纳闷地问,“子诩师弟,怎么了?” 张子诩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方才…… 似乎察觉到一抹熟悉的气息一闪而逝。 是姐姐么? 第一百零七章 赶往姑孰! 坏消息。 沈芸意识到自己破境的天雷好像殃及到路过的修士了。 虽然很愧疚,但她实在无能为力。 因为她好像快要自身难保了。 她不就是落下第一道雷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像有点弱”吗? 这破天雷用得着一直往上加强度吗? 她头发都被劈焦了一把! 这就算了! 不是说顶多九道天雷吗? 为什么她呕心沥血地熬过了第九道天雷,这天上雷云还在翻涌,丝毫没有退散的意思? 书上都是骗人的!!! 沈芸眼看第十道天雷要劈下来,而她已经浑身没力气了,为了保命,沈芸果断就跑路。 但沈芸怎么可能跑得过天雷? 一道酝酿了许久的惊天巨雷悄无声息地降临,等雷声彻底炸开,雷已经下来了。 沈芸头皮发麻。 得。 她命休矣! 这时候,沈芸衣襟里忽然亮起一道白色亮光,白光徐徐飘出怀里。 沈芸低头一看,还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天雷已然劈下。 劈完最后一道雷,大概劈爽了,天道决定鸣金收兵。 乌云飘散。 天气又恢复晴朗。 而底下,浓烟滚滚,焦黑的土地正发出滋滋的声音。 一个接近十米的大坑堆满了石头。 石头突然动了动, 一个女子艰难疲惫地从一个焦黑的大坑里爬了出来。 她衣衫凌乱,嘴角带着血痕,但表情倔强凌厉,拧着柳眉,丝毫不服输。 这正是刚刚破丹成婴成功的沈芸。 一爬上岸,沈芸便瞬间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她差一点就被天道那老贼劈死了! 谁家破个元婴整整劈十道天雷啊! 她生生扛了九道,最后一道差点没抗住。 但很神奇,她没有死。 沈芸思索着她为什么死。 她仔细回想。 然后一下子想起来第十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她怀里透出来的白光。 似乎那道白光在天雷轰下来的时候替她挡去了不少威力。 沈芸立马把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三年前结巴送她的那一根蝴蝶银簪。 银簪微微发着烫。 沉下心神,还能在上面感受到一缕残余的灵力波动。 刚才那道白光正是出自这根银簪。 得。 她欠了他一条命。 一年修行外加一条命。 这欠的有点难还。 沈芸叹了一口气,眼角余光不经意地往旁边瞄了一眼。 然后她看到了被天雷劈成两半还在冒烟的无心峰。 “……” 完了。 师父会不会生气? 沈芸心里有点没底。 此时,一只纸鹤扑打着翅膀穿过黑烟朝沈芸飞来,最后停留在沈芸的手上。 沈芸懒洋洋地解了纸鹤上的符阵,然后把纸鹤拆了。 纸鹤里头只写了一行字——“姑孰乌灵洞府五日后开启。” 看到“姑孰洞府”四字,沈芸凤眸中掠过一抹精光。 时间掐得刚刚好。 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再顺手把嘴角的血给擦了。 召出长虹,准备去姑孰。 临走前,沈芸又看了一眼那被劈成两半的无心峰。 至于无心峰…… 等从姑孰回来再向她师父请罪吧! 想到这里,沈芸立马御剑离开。 她只是赶着去姑孰,绝对不是害怕挨骂! 等沈芸离开以后,此处只剩下一座一分为二,袅袅冒着烟的无心峰孤独地屹立着。 …… 第三天,沈芸赶到了姑孰。 她没打算用沈芸的身份露面,正好到元婴期以后能短暂地改变容貌,沈芸便改变了自己容貌。 因为之前她挺高挑,就显得显眼,沈芸甚至于还故意把自己身高压了点。 现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个单眼皮、圆脸满脸雀斑,还皮肤黝黑,个子也不高的普通女修。 而此时,沈芸正在堵车。 没错。 就是堵车。 准确来说,是堵飞行灵器。 这乌灵洞府时隔百年才开启一次,各大门派都想来凑热闹。 这人多了,飞行灵器也就多了,再加上姑孰是个小地方,又不限制飞行灵器飞行。 于是——姑孰上空全是各种飞行灵器,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什么飞舟、飞楼、甚至于飞毯也有。 当然,像沈芸这种御剑的也有很多。 但大多数都是散修。 一般有门有派的都是飞舟这种大气一点的飞行灵器的。 这种大飞行灵器虽然大气,不过占地啊! 沈芸看了看前面,全是清一色的飞舟飞楼,有些哪怕就来了两个弟子的门派,也生怕被其他门派看不起一样,掏了条飞舟出来搁那挤着。 她这个御剑的都挤不进去。 沈芸明白了。 大家不是冲着乌灵洞府来的。 是为了炫富来的! 沈芸眼看被堵了四个时辰了,队伍硬是没往前挪一点。 沈芸不是没考虑要不要走地下,直到她低头看了看底下,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好吧,天上地下都堵。 沈芸感慨,她从前怎么没觉得修真界这么多修士呢? 比河里的王八还要多啊! 正当沈芸心里骂骂咧咧,骂到剑都有些站不稳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温软的男声。 “这位姑娘,你是不是站累了?” 沈芸纳闷地转头一看,只见旁边一艘船身上爬满好几道触目惊心焦痕,船帆栏杆还是用木头钉着,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飞舟上一个大眼睛的黑衣小道士正探出身子来看她。 先不管这个小道士。 沈芸更好奇,这飞舟经历了什么? 小道士似乎注意到沈芸疑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我们出发的时候飞舟还好端端的,不过前几天不小心被雷劈了,就成这样了。” 沈芸一听,立马感同身受。 真巧! 她也被雷劈了! 而且被劈了十道! 大眼小道士也不知道这个姑娘为什么奇怪。 在他说他们家飞舟被雷劈过以后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难道这个小姑娘很喜欢看见别人家飞舟被雷劈吗? 大眼小道士想了想,还是主动邀请道,“姑娘,你要是站累了,不介意的话就上我们飞舟歇会吧,我们飞舟上有清茶和糕点。” 这个姑娘好可怜,都快要站不稳了,要是从剑上摔下去怎么办? 大师兄说,要行善积德、锄强扶弱。 那这个姑娘应该算弱吧? 那他帮忙应该算是听大师兄的话! 沈芸很感激着小道士。 这年头,心地善良的人很少见了。 更何况还是心地善良的修士。 但她并不是很想麻烦别人,所以她准备拒绝,直到她看到飞舟上飘动旗帜的八卦图徽。 那是青阳观的标志。 所以,这是青阳观的飞舟? 那…… 张子诩会不会也在这条飞舟上? 沈芸正想着,大眼小道士身后响起一个冷清的男声。 “愿景师兄,你将朱砂放哪里了?” 第一百零八章 姐姐,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听到那个声音,沈芸闻声抬眼望去。 被喊作愿景师兄的小道士身后走出一个男子。 男子身长腿长,宽肩窄腰,穿了身跟大眼小道士一样的黑衣服,眉眼冷清而俊逸,淡淡的阴郁与孤僻气质缠绕在其身上,眼神安静到宛如一潭死水,看不见一丝波澜。 很像是一朵带刺的白玫瑰。 高傲美艳,不屑于被旁人触碰。 沈芸看到这朵白玫瑰第一反应就是——这才像是未来的符君嘛! 大眼小道士扭过头去,挠了挠后脑勺,“啊?师弟你在路上也要画符吗?” 张子诩轻颔首,“嗯,在何处?” 大眼小道士有些心虚,“我好像放大师兄屋里了。” 张子诩很快放弃向这位师兄打听,“无碍,我自己去找。” 说完,张子诩拂袖转身就往舟舱里走,从头到尾,没往此时跟他师兄说话的那个女修身上看一眼。 对他而言,别人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好好修炼,早日出人头地,才是重中之重。 张子诩刚走,大眼小道士就立马把头转了回来,跟沈芸笑呵呵地道歉,“不好意思,我这个小师弟性格有点冷,但他没有恶意,他单纯满脑子只有符术和修炼。” “除了这两样,就没啥是他感兴趣的。” 沈芸倒没觉得有什么,她看着张子诩现在过的这么好,她也就放心了。 “没事,我不介意。” 话刚出口,沈芸就后悔了。 糟了,声音忘记伪装了! 这一路上,沈芸都没什么说话。 自然也就忘记了伪装声音这一茬。 但沈芸想,时隔这么多年,张子诩说不定早就把她给忘记了。 沈芸来不及放心,此时,前脚刚走入飞舟的张子诩突然脚步匆忙地冲了出来,一张清新俊逸的脸上写满了慌张,他四处张望,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那个圆脸女修身上。 然后大眼小道士就看着他这个向来性格冷淡、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跟个死人一样的小师弟目不转睛地望着刚才跟他聊天的女修,突然神情激动地唤了一声。 “姐姐?” 大眼小道士也扭头朝沈芸望去,瞪大了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 你是我家小师弟的姐姐? 沈芸,“……” 不是,都这么多年了。 张子诩怎么还能记得她的声音? 沈芸其实想装傻的,但张子诩二话不说就把她拉上飞舟了,丝毫不给沈芸开口的机会。 怕太阳晒着沈芸,张子诩把沈芸带进了飞舟里头。 将沈芸轻手轻脚地按在舒适的椅子上,张子诩熟练地端茶递水,外加嘘寒问暖。 “姐姐,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姐姐,你来姑孰做什么呀?” “姐姐,你累不累?” “姐姐,你要不要喝口茶?” 沈芸,“……” 怎么男模味又出来了? 所以符君限定皮肤得她不在场才能出来? 叶随云闻声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家那个从来说话不连续超过两句的小师弟正围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圆脸女修嘘寒问暖,一口一个姐姐喊的亲昵又温顺。 据叶随云所知,张子诩可没有姐姐。 也随云立马压低声音问大眼小道士,“怎么回事?” 大眼小道士茫然地一摊手。 他也不知道啊! 小师弟一听到这个姑娘的声音就突然激动地喊起了姐姐。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了。 沈芸不想拂了张子诩的热情,便没打算继续隐瞒身份,关心地问了张子诩近况。 刚聊了两句,沈芸便注意屋子里多了几个生面孔。 沈芸知道这是张子诩的师兄们,不想张子诩在师兄面前丢了方寸,便故意问。 “子诩,这几位是……” 张子诩从欣喜中回过神来,抬起头一看,唇角弯弯,介绍道,“姐姐,这是我在青阳观的师兄们,师兄都对我特别好。” 叶随云他们头回听见小师弟这样说,一个个心情大好。 特别是叶随云,忍不住微微挺了挺胸膛。 张子诩转而又迫不及待地跟叶随云介绍道,“大师兄,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恩人。” 他说着的时候,喜色已溢出言表。 但张子诩并未透露沈芸名字。 他想,姐姐改变容貌来姑孰,定是不想被别人知道真实身份。 叶随云一怔。 这才反应过来。 难怪张子诩一改平日沉稳性子,原是见到恩人了。 但叶随云真没想到张子诩心心念念的恩人竟然是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女修。 修为大概在金丹期? 现在的张子诩可比这个女修了不起多了。 但怎么张子诩还是一副对这位女修尊敬之极的模样? 叶随云微微皱眉,疑惑从眼底一闪而逝,他迅速抱拳对沈芸道,“贫道叶随云,不知可否请教姑娘名讳?” 沈芸将那一缕担忧捕捉入眼。 叶随云,大名鼎鼎。 青阳观的顶梁柱,早些年以斩妖除魔闻名,甚至于一段时间,妖魔听见他名字都瑟瑟发抖。 因为叶随云所到之处安宁无灾无害,一片祥和。 所以修真界给叶随云送了个外号——定安道君。 不过前几年叶随云便是收手回观了,如今算来,已经有许久未曾出观了。 沈芸起身,回礼,“定安道君,久仰大名。” “在下昭昭。” “哦?昭昭姑娘是何门何派?” 沈芸笑了笑,“昭昭无门无派。” 叶随云眼里忧虑又更重了几分。 但张子诩已朝他望来,询问,“大师兄,昭昭姐曾救过我,此行她来姑孰也是想去乌灵洞府开开眼界,可否带上昭昭姐一起?子诩实在不放心昭昭姐独自行动。” 叶随云其实不是很放心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但转念一想,放在他眼皮底下,正好观察观察这女子。 若对小师弟不利,暗中处理掉就行了。 叶随云便点了点头。 张子诩立马收回目光,重新将视线投在沈芸身上,“太好了,姐姐,我们能同行了。” 沈芸其实没说她要去乌灵洞府。 但张子诩果真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沈芸心头一暖,不由朝着张子诩笑了笑。 张子诩一看见沈芸笑,耳根红了大半,垂下眸,小声地询问道,“姐姐,你真的不累吗?我帮你捶捶肩?” 叶随云眼前一黑。 我的好师弟啊! 你那双宝贝的手是用来替人捶肩的吗? 实在要捶的话。 让我来捶! 叶随云袖子都卷起来了,沈芸拒绝了。 叶随云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零九章张子诩的小心机 张子诩把沈芸带去了一个空房间。 “姐姐,这段时间你就住这。” 空房间里东西不齐全,张子诩就跑前跑后地帮忙收拾。 他的那几个师兄,包括最先找她聊天的大眼小道士也跟着一块帮忙。 跟沈芸想象中的不一样,青阳观的弟子都挺热情开朗。 还洗了果子过来问沈芸吃不吃呢。 看来传闻中青阳观门风肃穆,弟子古板无趣,是偏见。 把房间东西备好,他们就开始围着沈芸问东问西。 例如做散修好不好玩。 做散修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惊险刺激的事情。 又例如哪里酒楼的东西比较好吃。 这群小道士估计觉得散修就是到处去吃各种好吃的。 沈芸也没做过散修,哪里知道散修好不好玩? 但她又不想让这群小道士失望,便随口胡诌了几个故事。 果然把这群小道士唬得一愣一愣的。 叶随云赶来的时候就看见沈芸盘腿坐在凳子上,他的几个师弟整齐划一地盘腿坐在地上,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张大了嘴,听着沈芸讲述着当年她在加勒比海上当侠盗,劫富济贫的惊险故事。 沈芸说的天花乱坠。 小道士们一个个听得入迷。 叶随云,“……” 叶随云看不下去,把几个师弟踢回去了。 他没舍得踢张子诩,就嘱咐张子诩听着故事正好歇会,别累坏了。 嘱咐完,叶随云就出去了。 房间里便只剩下沈芸跟张子诩两个人。 沈芸说故事说得自己口干舌燥,刚往茶壶那瞄了一眼,张子诩就倒了杯温茶端了上来。 沈芸接过茶杯,抬头一看,张子诩明显不太开心,垂着眼眸,板着白白净净的脸。 沈芸捧着茶杯,忍不住伸了根手指戳了戳这位未来符君娇嫩的脸颊,偏头,“为什么生气?” 张子诩低下头,小声嘀咕,“师兄们霸占了姐姐,我想跟姐姐说几句话也插不上嘴。” 沈芸一下子笑了,“你的师兄们只是好奇而已。” “更何况,我们现在不是在说话了吗?” 这么小心眼,以后怎么做符君呀? 张子诩大概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又立马展露欢颜,他在沈芸身边坐下,问着只有他才能问的问题,“姐姐,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沈芸回想了一下,然后总结,“过得很愉快。” 每天都是修行。 非常愉快。 当然,除了被雷劈。 这件事她不怎么愉快。 或许想到了什么,张子诩犹豫着问,“子诩曾听到传言,说是姐姐与仙桃李家四公子订亲了,此事可是真的?” 沈芸没觉得什么好隐瞒的,便点了点头,“嗯,我的确订亲了。” 看来沈城主真的很张扬。 这事竟然还传到青阳观去了。 听到沈芸肯定的答复,张子诩眸光黯淡下来,抿紧了唇,真心诚意地祝贺,“恭喜姐姐,听闻李家四公子天资卓越,更是位端方君子,与姐姐肯定很相配。” 大师兄说了,那位李家四公子天赋极高,出生不凡,相貌品行更是拔尖的。 不像他,出身贫寒,资质平平,相貌一般。 他思来想去,好像沈芸就应该与那种优秀的男子站在一块。 所以张子诩是打心底祝贺沈芸。 但…… 还没有成婚,一切都未有定数呢。 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说不定他以后就比那个李家四公子强了呢? 张子诩眼底升起一抹微光,片刻之后,他有些无奈地道,“这些年,子诩一直想给姐姐写信,与姐姐聊聊近况,但又怕打扰姐姐。” 沈芸笑了,“无碍,以后你多给我写信吧,我也想了解你的近况。” “好。” 张子诩刚欢喜地应承,很快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欢喜骤落,轻叹了一口气,长睫轻轻扇动,“可子诩这样,如果让李家四公子知道,会不会让姐姐为难?” “怎么会呢?” 沈芸拧着好看的眉思索着,“他应当不会心胸如此狭隘,连我与谁通书信都要管吧?” 张子诩颔首,“姐姐挑选的,自然是心胸宽广的好男儿。” 沈芸只是笑了笑,没有接张子诩这话,凤眸中秋光流转,她问,“话说回来,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改变容貌出现在这里吗?” 张子诩表情倒是正经了起来,他不紧不慢地徐徐答之,“姐姐想说,子诩就听着,如果姐姐不想说,那子诩就不问。” 张子诩回答的很和沈芸心意,她甚至于挑不到一点毛病,她笑吟吟地看着张子诩,“那等时机到了,我就告诉你。” “子诩等着那一天。” 张子诩站起来,那俊逸的脸上带着温柔如春风的笑,“姐姐好好休息,子诩不打扰了。” “看这堵法,估摸还要半日才能到乌灵山呢。” 沈芸点了点头,“好。” 说完,张子诩便转身出了房间。 沈芸望着张子诩离开的背影,捧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小口,眼底笑意如水纹一般悄然荡漾开来。 多年没见。 张子诩模样长开了些。 心眼也跟着长了点。 沈芸自然听得出来张子诩刚才是在拐着弯阴阳李忘怀。 但张子诩并没有坏心,只是有些小心机而已。 她并不讨厌。 而且,张子诩实在是太过体贴了,懂得方寸,进退有据,眉眼也生得极好。 这么懂事乖巧的人,沈芸的确很难拒绝。 当然,她留下更重要一个原因就是,散修进乌灵洞府得门派引荐信。 她本来打算等到了再想办法的。 现在正好能和青阳观一块进乌灵洞府,倒不用她再干缺德事了。 没错。 她一开始想的办法就是路边蹲个落单的修士,打晕了,再把那人身上引荐信抢来的。 虽然不道德,但很省事。 不过沈芸想想前几天挨的那十道天雷,觉得还是算了。 还是少干点缺德事吧。 要不然她怕又遭雷劈。 现在不用在外面堵着了,沈芸正好可以闭目养神。 休息的同时还能顺便将还有些虚浮不稳的修为给压制压制。 要不然这改变容貌的能力也不太稳定。 要是到乌灵山的时候露了馅可就糟了。 第一百一十章 撞“飞舟”了 内力在体内运转一个小周天。 虚浮的灵力慢慢平息而下。 沈芸也结束了修炼,睁开眼,起身下了榻。 修炼耗费心神,她有些口干舌燥。 她走到桌前,提起茶壶,再翻开一枚倒扣着的汝窑莲瓣杯,往里倒了茶水,她仰头一口饮尽。 重新将莲瓣杯放回桌上,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闷响,房间开始震动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飞舟在震动。 沈芸视线余光中瞧见那盏莲瓣杯被震得滑落桌面,直往地上砸去。 眼疾手快地将莲瓣杯接住,沈芸重新放回桌上。 震动也停止。 沈芸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抬脚便出了门。 沈芸刚出门就遇到一脸心急赶来的张子诩。 张子诩担心地蹙着好看的眉,关切地问着,“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吓着?” 看张子诩那气喘吁吁的模样,想必是一发生震动就第一时间往沈芸这边跑了。 沈芸摇了摇头,“没事,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 “我们出去看看。” 张子诩点了点头。 二人就并肩一块朝外面走去。 行到外面,几个师兄都已经聚在了甲板上,而正侧方,正停着另一条豪华大气的飞舟。 此时,青阳观破破烂烂、修修补补的飞舟正直挺挺地撞在了另一条飞舟的舟身上。 今日掌舵的是那个大眼小道士。 张子诩便寻到大眼小道士,问,“愿景师兄,发生什么了?” 方愿景挠了挠头,“不小心和别人家的飞舟撞上了。” 张子诩很少出门,也不认得这些家族门派,“哪家的?” 方愿景蠕动嘴唇,“夜郎常家的。” 听到“夜郎常家”,沈芸下意识朝对面飞舟望去。 飞舟里很快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男子生得眉眼清秀,身材挺拔,比起四年前,褪去了些年少的稚嫩,多了几分沉稳。 沈芸对他有点印象。 当年跟着常家人到合欢宗的常遇。 常遇在此。 那…… 沈芸在几个人当中目光流连一圈,也未曾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沈芸想,莫非那人没来? 不会啊。 按照原文剧情,那个人会出现在姑孰的。 但,沈芸很快想起来,好像从始至终,这剧情就没按照原文走过。 沈芸天都塌了。 此时,常遇正领着常家人检查着飞舟情况。 常遇看见自家飞舟舟身被撞得凹进去一大块,心疼得要命,抬起头望来,生气地质问,“青阳观的?你们怎么掌舵的?都撞上我们飞舟了。” 方愿景一听,不服气地反驳,“我们飞舟行驶的好端端的,分明是你们突然拐过来,我们躲避不及才撞上的!” 常遇哪里管这么多? 他只知道他家飞舟身上现在有个大洞,就是前面这群道士撞的。 他们常家可不怕这群道士! “我们飞舟后面还能长眼睛吗?你们跟在后面,就不能看清楚点?” 方愿景气得要死。 大师兄叶随云外出回来了,一回来就看到青阳观的飞舟撞了别人家飞舟,觉得眼前一黑。 再一看,还是常家的飞舟。 他眼前又一黑。 完了。 这常家是出了名的小心眼。 特别是常家那个少主,睚眦必报,跟条疯狗一样。 叶随云心想,老老实实赔灵石吧。 大不了回去以后偷偷卖点符。 叶随云停在青阳观飞舟上。 方愿景和其他弟子立马见到主心骨一样围了上去,“大师兄,你回来了!” 方愿景委屈地告状,“是他们先拐过来的,他们现在又不认,实在是蛮不讲理!” 叶随云听得头疼,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对面飞舟里又缓缓走出一个修长挺拔的黑衣身影。 黑色皮靴一步步踏在木制甲板上。 随着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空气都似乎跟着停滞住了。 遥遥望去,只见那人身长腿长,穿着一身剪裁极好的黑色暗纹锦衫,双手戴着护腕,腰间佩着皮质腰带,束得那腰身劲瘦有力。 视线缓缓往上移,飞眉入鬓,高耸眉弓下,一双眸子深邃阴鸷,鼻梁高挺,薄唇线条锋利。 沈芸想,外貌描写词这么多,不用看,她也知道刚刚走出来的人是男主——裴戾。 果不其然,上一秒还跟他们据理力争的常遇一看到男人走了出来,下一秒就立马狗腿地跑了过去,一指对面。 “堂兄!我们飞舟给青阳观的道士给撞了。” 裴戾闻声撩起薄薄的眼皮懒洋洋地往对面飞舟上看了看。 焦黑的舟身、用木板钉着的船帆。 很符合青阳观一贫如洗的调性。 甲板上站着几个道士和一个圆脸女修。 本来裴戾对道士也不感兴趣,刚欲收回目光,此时,他眼角余光瞥过那群道士里头的其中一个肤白、身材高挑的男子。 裴戾目光停留在了那个肤白男子身上。 有些眼熟。 那不是先前跟那个女人在合欢宗拉拉扯扯的男人吗? 他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看到跟那个女人相关的人。 想到这里,裴戾眸光骤然沉了下来。 看着裴戾脸色阴沉,常遇有些紧张。 心想,堂兄这是要生气了? 这些年来,他这个堂兄阴晴不定,处事极其凶戾。 常遇跟在裴戾身边没少看见裴戾的手段。 虽然常遇是生气青阳观撞了他们飞舟,但他觉得大可不必把事情做得太过分。 毕竟那可是青阳观。 小吵小闹就算了,真动手见血可就不好了。 常遇刚想出口劝劝,裴戾已收回目光,冷冷地丢下两句话便转身进了飞舟。 “常遇,乌灵洞府即将开启,莫要在此耽误时间。” “飞舟回去再修。” 常遇一愣,他哪想到裴戾就这样算了? 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答应,然后吩咐掌舵的弟子赶紧离开。 看见常家突然收手离开了,青阳观这边倒有些想不明白了。 但的确。 乌灵洞府开启日期就在眼下,谁也想占得先机早些到乌灵山。 想必常家人也是不想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耽误时间。 青阳观也是这个想法。 他们在常家人离开以后也加快速度驱使飞舟往乌灵山而去。 路上,叶随云语重心长地嘱咐着师弟们。 “这个常家少主,生性乖戾,手段阴狠,自打回到常家,已经搅得常家腥风血雨不断,不是个善茬。” “你们以后离他远一些,别接近他。” 沈芸在旁边听着,心里有些诧异。 裴戾的名声现在就已经这么臭了? 真不愧是修真界霸主。 第一百一十一章你要对我负责 一路紧赶慢赶。 天黑前,青阳观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乌灵山。 他们来得太晚,乌灵山上已经人满为患,特别是乌灵洞府门口,早已挤满了人。 沈芸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抢得先机了。 因为不抢得先机,估计都进不去。 还有各大门派的人在陆陆续续地赶来。 合欢宗的飞舟也到了。 沈芸看了一眼,飞舟上走下来几个弟子。 正是方慧、慕枝枝,还有另外两个从前在宗里表现不错的弟子。 这一点倒按照原文剧情发展了。 张子诩压低声音问沈芸,“姐姐,那几个是不是你的同门?” 沈芸点了点头,再开口时已是改变过的声音,“嗯,不过要保密。” 张子诩立马乖巧地点头。 沈芸想,她不仅改变了容貌声音,还用灵器掩盖了气息与修为,除非是尘清霄来了,要不然应该没有人能认出她。 原文剧情里,乌灵洞府一段是没有尘清霄戏份的。 而且,乌灵洞府有限制。 只有分神期以下修为的修士能进入。 所以各大门派都默认乌灵洞府就是给年轻修士历练的,像尘清霄这种修为的修士一般也不会厚着脸皮来凑热闹。 沈芸正想着。 下一息,一抹白光掠来。 御剑。 一般是散修。 沈芸却下意识投去目光。 只见白光在人群中停落。 白光掠退,元婴期气息逼涌而出,紧接着,是一抹身长玉立的身影。 男人相貌平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袍,用布条束着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 或许是察觉沈芸目光,男人转身朝沈芸望来。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对上目光。 那一瞬间。 沈芸在他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但,她实在品不出来这点熟悉从何而来。 男人冷淡地收回目光,然后背着剑转身走入人群中。 见沈芸在发呆,张子诩关心地问,“姐姐,怎么了?是见到熟人了吗?” 沈芸摇头,“没有,认错了。” 看见那个背影,她还真以为那个男人来了。 但仔细想想,也几乎没有可能。 那个男人怎么会压制修为出现在这种地方? 眼看乌灵洞府要开启,叶随云因为修为已经到分神期,进不了洞府,所以在外嘱咐着进洞府以后注意事项。 沈芸趁着叶随云在安排,小心翼翼地伸手勾了勾张子诩的衣袖。 张子诩茫然望来。 沈芸小声道,“子诩,待会进洞府,我有事情要做,不方便跟着你们一块,所以我们分开行动。” 张子诩虽然很不放心沈芸独自行动,但他知道沈芸不以真实面目出现肯定有要事去办。 而跟着青阳观,对沈芸来说,无疑是绊住了手脚。 可若他单独跟沈芸一块离开,以他现在的修为,只会是沈芸的累赘。 所以张子诩点了点头,“好,那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说着,张子诩从怀中拿出一块通身翠绿的玉佩和一封引荐信,“如果有要事,姐姐就捏碎这块玉佩,子诩一定去找姐姐。” 沈芸接下引荐信和玉佩,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张子诩望着沈芸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目光幽幽。 他攥紧了拳头。 心里暗暗发誓。 下一次再见面。 他一定不会再当沈芸的累赘。 天黑了,乌灵洞府开启。 修士也陆陆续续进去了。 沈芸手里拿着引荐信跟着队伍往前走。 走了一半,沈芸前面突然迎面横冲直撞走来一个人。 沈芸为了不找麻烦,所以刻意往旁边让了让。 结果那个人也跟着往旁边走了走,然后“准确无误”地跟沈芸撞上了。 当下,那个人就捂着肩膀痛苦夸张地大喊大叫,“哎呦,你撞到我了,不行,你要对我负责。” 沈芸,“……” 真当她蠢啊? 这人明摆着是故意碰瓷。 沈芸当作没听到,抬脚就要走,这时候,她突然觉得不对,低头往手上一看。 她的引荐信呢? 沈芸下意识朝刚才那个人望去。 一看,那个人手上正拿着她的引荐信! 夜色下,那人抬起头来,那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黑皮青年,身上随意套着身深色衣衫,胸前衣襟松松垮垮的,晃悠着手上的引荐信,扬了扬眉,乌黑的眼珠子里闪过一抹狡黠,得意地朝着沈芸咧嘴露出一口白花花的好牙,“现在你负不负责?” 这模样,活脱脱一个混混。 沈芸咬紧一口银牙,懒得跟这个混混计较,掏出一袋灵石丢给他,“现在行了吧?” 黑皮青年忙不迭地把一袋灵石揣进怀里,一边揣,一边抱怨,“你当我是乞丐啊?” “我告诉你,我可是正经门派的掌门!” 沈芸不说话,只是默默地亮出了剑,然后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用长虹会暴露身份。 所以沈芸特意准备了另一把剑。 但那剑也并非凡品,削铁如泥,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明亮锋利到可以当镜子照。 不过黑皮青年只是垂着眼眸看了看架在他脖子上剑一眼,一点也不害怕,慢悠悠地跟沈芸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粗鲁?” “不过算了,本掌门不跟你计较。” 沈芸蹙起柳眉,“你到底想怎么样?” 黑皮青年抱着胳膊环胸,趾高气扬道,“你得负责护卫我在洞府里的安全,要不然别想把引荐信要回去。” 沈芸冷笑。 要回引荐信,还有很多方法。 例如,杀了。 黑皮青年大概察觉到沈芸的眼神有杀意,他立马昂首挺胸,故作镇定地道,“我告诉你,当我许小宝的保镖,那可是你的荣幸!” 闻言,沈芸眼神一沉,“你叫什么?” 黑皮青年有所警觉,“许小宝啊!没听过这么英明神武的名字?” 沈芸眼神恢复无异,打量着面前这个叫许小宝的青年,“我还真是没听过一个掌门的名字起的这么俗。” 说着,她把剑收了起来。 许小宝黑了脸,“……你这个姑娘,真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沈芸抬脚往乌灵洞府走去,“还不快走?再磨磨蹭蹭,洞府入口要关了。” 许小宝着急忙慌地喊着沈芸,“等一下,你拉我一把。” 沈芸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回过头去看许小宝,“你又怎么了?” 许小宝没好气地道,“刚才你把剑架本掌门脖子上,本掌门吓得腿软,走不动道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沈芸她不是什么好人 顺利进了乌灵秘境。 沈芸丢下许小宝,抬脚就走。 许小宝就跟早就猜到沈芸会把他丢下一样,立马就跑到沈芸面前,张开双手拦住沈芸,气鼓鼓地道,“你这个女修,怎么说话不算数?说好进乌灵洞府以后,你护卫我安全的。” 沈芸提着剑,淡漠地抬眼望着对面的许小宝,“我答应了吗?” 说完,她绕开许小宝就打算继续走。 “我就知道你会耍赖,幸好我早有准备。” 许小宝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支蝴蝶样式的银簪,津津有味地看着。 沈芸察觉到不对劲,停下脚步回过头朝许小宝手上望去。 看到那支银簪,她连忙往怀里一摸,果真,银簪不见了。 沈芸转身去夺,许小宝一把将银簪藏进他身上,不紧不慢道,“到了我手里的东西,除非我自己拿出来,要不然你就算杀了我也拿不到。” 沈芸眯了眯狭长的眼,一丝危险涌出,“一个簪子而已,你留着自己用。” 沈芸丝毫不为所动,转身就走。 许小宝哪里知道沈芸根本不接受威胁? 他连忙伸手去拉沈芸,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哎哎哎,别生气,我逗你玩的,这位好姐姐,算我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我一个人也抢不过其他门派这么多人啊!” 一边说着,许小宝一边把银簪还给沈芸,刚才还拽得二五八万,现在却一口一个好姐姐喊的嘴甜。 沈芸可不吃这套,甩开许小宝继续往前走。 更何况,张子诩喊姐姐喊的可比他好听多了。 许小宝不死心地追了上去,一脸谄媚,“好姐姐,你帮我抢到玉坤鼎,我就再也不烦你了。” 听到玉坤鼎,沈芸终于脚步一顿,侧眸去看许小宝,“你要抢玉坤鼎?” 许小宝点了点头,“嗯。” “你抢那东西干什么?” 许小宝嘿嘿一笑,露出颗小虎牙,“我宗门里缺一样威风的护宗灵器。” 沈芸想了想,这才掀了掀薄薄的单眼皮,懒洋洋地对许小宝道,“我可以帮你。” “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抢到。” 毕竟,玉坤鼎可不是只有许小宝一个人盯上了。 听到沈芸愿意帮忙,许小宝咧嘴一笑,瞬间收起谄媚样,那趾高气扬的劲又出来了,他摆了摆手,“没事,没抢到我也不会怪你的。” 许小宝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道,“大不了再抢下一样当我的护宗灵器。” 沈芸,“……” 她有点后悔答应许小宝。 玉坤鼎在一处倒塌的大殿深处。 所以沈芸二人并肩走去。 路上还有不少修士正朝着同一个方向去。 看来,大家都是冲着玉坤鼎去的。 沈芸瞥了旁边吊儿郎当走着的许小宝一眼,问道,“你是什么门派的掌门?怎么净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而且她竟然没有察觉。 但这个许小宝修为平平,看起来顶多金丹前期。 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身上偷走这么多东西的? 许小宝双手叉腰,自豪道,“道宗!” “盗宗?” 沈芸觉得这个宗门名字起的还真是名副其实,“专门偷盗的宗门?” 许小宝白了她一眼,“不是!是道可道,非常道的‘道’!” 沈芸不以为意,“闻所未闻。” 许小宝冷哼一声,放下狠话道,“现在没听过没关系,反正以后你就能听到了,道宗的大名肯定会超过仙桃李家,成为修真界符术魁首。” 沈芸忍不住纠正,“目前修真界符术魁首是青阳观吧?关仙桃李家什么事?” 虽然仙桃李家底蕴深厚,但近些年人才稀少,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许小宝很固执,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我就要跟仙桃李家比!” “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仙桃李家占了?” “听说仙桃李家的四公子还跟流云城沈家小姐沈芸订了亲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小宝恨到咬牙切齿。 沈芸哪里想到会在许小宝口中听到她自己的名字,一怔,“你还认识沈芸?” “我认识啊!”许小宝理所当然地回答。 看见许小宝这么斩钉截铁,沈芸开始在记忆中搜刮着关于许小宝的部分。 但她怎么也记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许小宝。 这时候,许小宝揭露谜底,“四年前,我在沈家拍卖行时见过她一眼。” “她可真漂亮!我对她一见钟情,从此以后下定决心非卿不娶!” 说到这里,许小宝又看了看身边圆脸、单眼皮,冷着一张脸,凶神恶煞到跟要活剥了他皮的矮个子女修,皱着眉评价,“跟她比,你就差一点。” 沈芸不语,只是默默拔剑。 四年前? 那还是她。 许小宝嘿嘿一笑,谄媚着伸手把剑又按了回去,“就差了一点点而已,好姐姐,你还是很漂亮的,要脸蛋有身手,要身材有身手。” 沈芸,“……” 怎么她听着心里这么膈应呢? “安抚”好沈芸,许小宝又继续攥着拳头,愤愤不平地道,“没想到,她竟然跟仙桃李家订了亲!” “所以,我以后一定要把仙桃李家踩在脚底下!让她看到我!” “……” 作为当事人,沈芸还是头一回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暗恋者”。 她觉得很晦气。 建议许小宝还是换一个人暗恋吧。 她可担不起“道宗”掌门的喜欢。 想了想,沈芸为了自己以后的舒心日子,她还是开口劝许小宝,“别想了。” “为什么?” 沈芸抿了抿唇,“人家和李家四公子感情可好了,没你插足的地。” 她有些心虚。 必要时刻,拿李忘怀出来挡挡烂桃花,李忘怀应该不会介意吧? 谁知,许小宝根本不在意,“现在好而已,以后说不定就散了,我又不是活不到那个时候。” “……” 沈芸没办法,只好剑走偏锋,一本正经地抹黑自己道,“沈芸她不是什么好人,她非常恶毒。” 许小宝一听,来了兴趣,凑过来问,“有多恶毒?” 沈芸总不能说恶毒到抹黑她自己吧? 她思索了一会,然后煞有其事地道,“她啊,路上看到人摔了也不扶,还顺带踩一脚。” 许小宝眼珠子一亮,“巧了,我也是!” 许小宝露出了沉醉的表情,“完了,我更喜欢她了。” 沈芸心一沉,“……” 真完了。 “不止如此。” 沈芸一咬牙,然后下了狠招,“沈芸她朝三暮四、到处沾花惹草,还不负责!”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剑气忽然迎面朝着沈芸抽来。 “哪来的碎嘴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你认识沈芸? 冷风裹挟着凌厉的剑气迎面而来。 沈芸眼疾手快迅速避开,那道剑气堪堪擦过她脸落向身后。 沈芸撩起眼皮朝剑气来源望去。 只见前面快步赶来一群人。 为首的俊朗男人手上提着剑,满脸怒气,不高兴地质问她,“你怎么可以说沈姑娘坏话?” 看得出来,刚才那道剑气就是出自他手上的剑。 沈芸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常家人。 而且常遇还会出面为她讨“公道”。 他们当年交情并不深。 若是平时,如果有人说她坏话,常遇替她出头,她大概会很感动。 但,现在说她坏话的人就是她自己。 沈芸只觉得有些尴尬。 正当她想着要怎么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的时候,常遇认出了她,“你是……青阳观飞舟上的那个女修?你是青阳观的弟子吗?” 常遇脸色阴沉,准备发难。 沈芸明明为人随和又温柔,但这个女修偏偏要中伤她,他实在看不下去。 沈芸一听,连忙解释,“我不是青阳观的,我是一名散修。” 这黑锅别让青阳观背了。 要不然太对不起那群小道士了。 常遇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候,他身后慢条斯理地走出来个黑衣男人。 男人身量很高,影子瞬间就将常遇笼罩,阴冷的气息卷席这一片空间。 常遇刚到嘴里的话又一下子咽了回去。 沈芸隔着夜色一看,男人眉眼英挺,神色阴鸷,气场诡异,这不正是裴戾吗? 常遇是出来替她说话。 不知道裴戾出来是干嘛。 沈芸想起裴戾四年前离开的时候对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想,裴戾现在出来应该是跟着她一起骂沈芸。 裴戾冷冷地掀起眼皮朝她望来,那冷漠到没有一丝情绪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将沈芸从头打量到脚。 那是一种带有敌视、杀意的眼神。 沈芸并不担心裴戾会认出她。 她身上揣着遮掩气息的灵器,就算现在的裴戾壳子里是修真界霸主也未必认得出来她。 沈芸更纳闷着裴戾对她的敌视从何而来。 这时候,裴戾冷飕飕开口了,“你认识沈芸?” 嗓音沉沉,听不出情绪,分不清楚喜怒。 沈芸摇头,“不认识。” 裴戾微微眯了眯眼,眼神深不见底,“那你怎么知道她朝三暮四、到处沾花惹草,还不负责?” 沈芸漫不经心道,“大家不都这样说?” 闻言,裴戾嘴角勾了勾。 明明是笑。 但笑意不达眼底。 裴戾收回目光,淡淡地对旁边还攥着拳头生气的常遇道,“常遇,走。” 常遇欲言又止,“可是,堂兄,这个女修中伤沈姑娘,堂兄你当年也跟沈姑娘很要好吧?” 裴戾脚步一顿,冷脸警告常遇,“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 顿了顿,裴戾阴森森地朝不远处的沈芸投去一抹目光,幽幽道,“玉坤鼎要紧。” 只是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常遇听的。 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听到这,常遇又想了想玉坤鼎的用处,只好咬牙点头,“明白了。” 也是。 玉坤鼎要紧。 临走前,常遇还恶狠狠地剜了沈芸一眼。 等回头,他们得到玉坤鼎了,他再找这个人算账。 沈芸,“……” 得,被常遇记恨上了。 “被常家人盯上了吧?” 许小宝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你活该。” 沈芸面无表情地望向许小宝。 许小宝被看得毛骨悚然,往旁边让了让,“看着我干嘛?谁让你说我心上人坏话的?” 沈芸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我们两个现在是一起的,常家人盯上我……” 沈芸特意没把话说完,许小宝瞬间回过神来,“连带着盯上我?” 沈芸点了点头。 许小宝还是不蠢的。 刚才常家人也是往玉坤鼎的方向去了。 所以代表常家人也打算去抢玉坤鼎。 如果在抢玉坤鼎的时候被常家人合起伙针对,那岂不是要命? 许小宝打了个激灵,立马对沈芸道,“这玉坤鼎,我自己抢,用不着你帮忙了。” 沈芸唇角勾了勾,“现在你撇关系可来不及了,别忘了,刚才常家人可是看着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 许小宝听到这,脸色一变,跟天塌了一样。 沈芸得意地从许小宝身边走过。 其实她就是吓许小宝的。 常家人怎么可能会故意针对他们? 常遇虽然生气,但常家主导权在裴戾手上。 裴戾怎么可能允许常家人不好好抢玉坤鼎去干那些有的没的事情? 许小宝最后还是认命地追上沈芸,小声嘀咕,“算了算了,那我就与狼同行吧,反正心上人也订亲了,总不能连玉坤鼎都得不到。” 沈芸,“……” 这两者对许小宝来说是选择题吗? 选了就有?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连我保镖的名字都不知道。” 沈芸觉得许小宝很吵,所以言简意赅回答,“昭昭。” 许小宝眨了眨眼,“哦,招人厌的招?” “日召昭。” 听完,许小宝便一本正经地对沈芸道,“我觉得你的名字不太好听,不如我的心上人名字好听,沈芸,芸芸众生相,尘世一蜉蝣,多美!” “……” 沈芸对此嗤之以鼻。 沈芸觉得她乱起的名字似乎比许小宝这个名字好听多了。 都是乱起的,就不能起个稍微好听的名字吗? 懒得揭穿许小宝的滑稽戏,沈芸往前一看。 他们已经到了那座倒塌的大殿前了。 这里是一片废墟,但从剩下的残垣断壁中依稀可见当年的盛大。 据说,乌灵洞府是几位上古时期的强大修士所建的一处世外桃源。 而他们面前的这座大殿名叫无忧殿,是一位无名顶尖符术师的住所。 玉坤鼎就在这片倒塌的废墟里。 但之所以百年来都没有人将它带走,是因为大殿附近布了三重严密的符阵。 这些年来,无数人来,又无数人空着手败兴而归。 三重符阵,如今依旧毫发无损。 沈芸甚至于还能感受到阵中暗流涌动着的灵力。 这足以证明创造此阵的前辈是一位多么了不起的符术师。 沈芸凤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激动。 第一百一十四章沈芸跟许小宝的爱恨情仇 但很快,沈芸眼里的激动就瞬间偃旗息鼓。 因为一群人走到了她身旁。 是常家人。 裴戾就站在首位。 夜色下,裴戾安静地注视着那座倒塌的大殿,深邃的眼眸中平静如一潭死水。 眼里完全没有对玉坤鼎的欲望。 沈芸想,裴戾估计对玉坤鼎兴趣不大,那就很有可能不会全力以赴,说不定许小宝还真是有点希望。 不过,在场可不止常家人。 沈芸环视一圈,在场的修士粗略都有百八十个,而且都不是寻常角色。 但,大家都不知道符阵里会发生什么,所以都在谨慎地观望着。 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许小宝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伸手拉了拉沈芸胳膊,压低声音,悄悄地问,“要不然……我们换一个?” 沈芸垂眸瞥了许小宝一眼,冷冷道,“你以为其他地方就没人跟你抢吗?” “更何况了,这玉坤鼎有缘者得。” 沈芸刻意没收着音量,于是,最后一句话正确无误地落入在场修士的耳中。 许小宝感觉到,几乎是瞬间,无数道凌厉的目光同时聚集在他们身上。 他觉得后背一片哇凉,感觉要被全场的修士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许小宝朝沈芸挤眉弄眼,“我求你别说了。” 沈芸懒得搭理许小宝,收回目光,抬脚上前,踏入大殿外圈的符阵。 许小宝一看沈芸竟然想都没想就进去了,瞪大了眼睛。 迟疑大概一息,许小宝一咬牙,也跟着进去了。 不进去不行啊。 他一个人也抢不到其他灵器。 看见刚才那个大放厥词的女修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进了外圈符阵,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要知道,符阵这东西,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能乱进的。 到时候要是破解不了,那就得被活生生困死在里面。 这时候,刚才一直没动的裴戾动了,他注视着那道走入符阵的身影,鸦睫下的眸光一沉,然后挥了挥手,跟着进了符阵。 看着常家人行动,剩下的修士犹豫着也纷纷踏入符阵。 一进符阵,许小宝抬眼一看,他们已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 四面都是石墙,光线昏暗,而他们正站在一条幽深的过道上,抬眼一看,前面的路弯弯曲曲。 再转过身一看,刚才进来的入口竟然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面黑压压的墙。 许小宝纳闷地眨了眨眼,“这符阵里面怎么跟外面看起来这么不一样?” 沈芸没为许小宝解答,淡淡嘱咐,“跟着我走,别跟丢了。” 许小宝开玩笑道,“要是跟丢了怎么办?” 沈芸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那你就等着死这里面吧。” 她真不是吓唬许小宝的。 被活活困死在符阵里的修士多了去了。 许小宝一听立马吓得一把抱住沈芸的胳膊,谄媚地弯眼笑了笑,“好昭昭,你千万不要丢下我!” 沈芸把胳膊抽出来,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往旁边看了看,“常家人进来了。” 许小宝探头往四周看了看,“哪里?” 除了墙,他就只看到了墙,“为什么我看不到他们?” “这个符阵里空间是扭曲的,用肉眼看不到的,得去感知。” 沈芸说着,便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从她身上一闪而过。 这不,裴戾就感知到他们了。 但裴戾似乎对他们没兴趣,停留了一小会就走了。 正好。 沈芸也不打算跟他们起冲突。 沈芸带着许小宝继续往前走。 这个符阵看起来简单,实则错综复杂。 主要由两个符阵构成。 生阵、死阵。 走错一步,就会触发死阵,死阵是困阵,没有出口。 当然,只要沿着生阵的路线走,那就能顺利出阵。 不过…… 符阵里的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难以分辨。 就算是分神期修士来了,恐怕也会混淆。 幸好这个符阵沈芸在古籍上学过,也知道应对的办法。 在弯弯曲曲的过道上走了一会,沈芸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她忍不住蹙起柳眉,试探着又走了一圈。 许小宝大吼,“前面是墙!” 沈芸被吵得耳膜生疼,回过头狠狠地剜了许小宝一眼,“闭嘴,跟我走。” 那眼神,看得许小宝心头一惊,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收声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他就没见过这么凶的保镖。 许小宝硬着头皮跟在沈芸身后走,当穿墙而过的时候,许小宝惊讶地发现,“我去,这墙撞着不疼哎!” “我知道了,是不是墙就是路?路就是墙?” 许小宝挺着胸膛,自信满满地往墙上走,然后哐当一声闷响,他一头撞在了硬邦邦的墙上。 脑门立马红肿起一个大包。 沈芸不紧不慢回答,“不是。” “那路就是路?” 许小宝又不死心地尝试了一次,然后哐当一声闷响以后,他脑门上又多了个包。 沈芸继续回答,“也不是。” 顿了顿,她揭露谜底,“是常家人在给我们使绊子。” 所以走哪里都走不出去。 她还说裴戾对他们不感兴趣呢,结果常家人还是偷偷给他们使绊子。 许小宝揉着脑门的两个大包哀怨地回过头看着沈芸。 那为什么不早说? 但许小宝只敢小心翼翼地问,“那怎么办?” 沈芸言简意赅回答,“把问题找出来,然后解决。” 许小宝觉得沈芸在说废话。 谁不知道得把问题找出来,然后解决? 问题是怎么找? 说完,沈芸不紧不慢地从空间镯里摸出来一张符纸,然后慢悠悠地叠起东西来。 许小宝看不下去,“这时候你就别叠蝴蝶了。” 沈芸不吭声,抬起头看了许小宝一眼,眸子中闪过一抹探究,但很快,她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符纸上几番迅速流转,手上的符纸很快出现了蝴蝶的雏形。 微光下,沈芸翕动薄唇,轻喃着符咒,手上的纸蝴蝶就突然动了起来。 纸蝴蝶轻轻扑打翅膀,晃晃悠悠飞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一处虚空上。 沈芸走上前,抬手把那个东西薅下来。 本来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的,但沈芸手放下来的时候,手上却突然多了个东西。 不过拿下来以后似乎周围也没什么变化。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许小宝凑过去一看,那是个鸽子蛋大小,黑不溜秋的小球。 这个小球黑得很不寻常,仿佛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一样。 许小宝摸不透这东西来历和用处,只好问沈芸,“这是什么?” 沈芸挑眉,“没什么,一个扰乱符阵的小玩意而已。” 这东西,是常遇放的? 但这么名贵的东西,以常遇的身份,似乎很难得到。 想了想,沈芸还是把小黑球收进了空间镯里。 反正到了她手里,那就是她的东西了。 没了绊子,沈芸轻松了不少。 一盏茶后,沈芸就带着许小宝走出了第一重符阵。 许小宝走出来以后有些不可思议,小声问沈芸,“这符阵这么简单吗?” 沈芸提醒,“你回头看看。” 许小宝回过头一看,只见出口那陆陆续续也走出十几个修士。 虽然人也不少,但刚才外面可是有百八十个修士啊! 所以第一重符阵至少刷掉了刚才大半的修士? 他记得没错的话,接下来还有两重符阵吧? 再过两重符阵,最后岂不是就剩下几个修士? 那说不定抢夺玉坤鼎还真是有希望! 许小宝想想就激动。 看着许小宝激动的表情,沈芸抿了抿唇。 她来这,主要目的可不是为了替许小宝抢夺玉坤鼎。 而是为了确保男女主主线剧情顺利展开。 男女主主线剧情就在第三重符阵。 现在男主到了。 就差女主了。 沈芸手指轻轻敲着手背,静静等了几息。 一个软糯的女声响起。 “哇,阿慧师姐,我们终于出来了!” “我还以为我们要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呢,幸亏我有学了一点点符术!” 听到这个软糯的女声,沈芸唇角轻轻一勾。 来了。 许小宝闻声往出口那看去,只见四个修士并肩着走了出来。 说话的是个梳着双丫髻、生得灵动可爱的粉衣小姑娘,她背着把大大的铁剑,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是月牙,身上熠熠生辉。 许小宝眯了眯眼。 这时候,旁边的单眼皮女修又面无表情地泼了许小宝一盆冷水,“别想了。” 许小宝没好气地瞪了沈芸一眼。 沈芸没搭理许小宝,抬脚朝着慕枝枝他们走了过去,她对着方慧询问,“你们是合欢宗的吗?” 方慧疑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单眼皮、圆脸女修。 这不是刚才在符阵外面那个大放厥词的女修吗? 方慧虽然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女修有所戒备,但她还是很欣赏这个女修发言的。 敢第一个入符阵,这个女修勇气也是很可嘉。 结合下来,其实方慧心里对她还挺有好感,所以她大大方方点了点头,“正是。” 沈芸露出个开朗的笑容,“我们合作怎么样?” 旁边的许小宝跟见了鬼一样。 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女的笑得这么灿烂。 顿了顿,沈芸露出为难的表情,无奈道,“第二重符阵很难,我们又只有两个人。” “我看你们好像对符术也不是很精通。” “我碰巧也是一知半解。” “我们要是不合作,谁也拿不到玉坤鼎,要不然这样,我们先合作破了符阵,至于最后谁能拿到玉坤鼎,就全凭本事?” 闻言,方慧有些犹豫。 毕竟在这种地方,除了同门,谁都信不过。 但方慧考虑着的时候,旁边已经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好呀!” “我们合作吧!” 慕枝枝上前,眼睛亮晶晶的,一把握住那个单眼皮圆脸女修的手,“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方慧,“……” 得。 慕枝枝又交上朋友了。 算了。 反正一起过了第二重符阵就分道扬镳,大不了就留点心。 而且,他们也只是来历练。 最后能不能得到玉坤鼎也不重要。 沈芸唇角扬起,温柔答道,“我叫昭昭。” “昭昭?你名字真好听,我看着你也觉得好眼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慕枝枝歪头打量着沈芸。 沈芸脸不红心不跳地眨了眨眼,“或许是在乌灵洞府外面见过?” 她暂时不能暴露身份。 毕竟有些计划还是跟慕枝枝保密比较好。 慕枝枝摸着下巴似乎在努力地回想,大概实在想不到,她咧嘴一笑,“想不到,算了。” “昭昭,我们一起齐心协力走出第二重符阵吧!” 沈芸点了点头。 走出第二重符阵以后就能开始主线剧情了! 沈芸没撒谎,第二重符阵的确很难。 难到他们几人抓耳挠腮。 原文里关于第二重符阵的内容只有一笔带过,并没有可用的线索。 但沈芸意外发现,第二重符阵的阵脚和她之前无意间得到的那本叫《天下第一符术》书上写的符阵的很像。 第一重符阵的时候她就怀疑了。 看到第二重符阵,沈芸确定了。 机缘巧合,这座大殿的主人,就是编纂那本符术书的作者。 虽然沈芸没有看到关于这个符阵的记录。 但沈芸都快要把那本符术书翻烂了,对这位符术师的手法早烂熟于心。 在摸清楚第二重符阵的底细以后,关于破解符阵的方法她多少已经有了些头绪。 不过,沈芸没吭声,毕竟在这里她的人设是——无法独自通过第二重符阵,需要合作的修士。 哪怕有女主光环在身,慕枝枝依旧解得心烦意乱,嘟囔着,“要是芸师姐也在就好了,芸师姐可擅长解符阵了。” 沈芸想,她在这里啊! 就是不能暴露真实身份而已。 按照原文剧情,沈芸就是隐藏了身份来到乌灵洞府,利用女主的善良,和女主合作通过第二重符阵。 目前,剧情正按照她想象中的发展。 沈芸正满意着她的部署,旁边的许小宝就跟闻着味的狗一样凑了过来,“芸师姐?是合欢宗的沈芸吗?” 慕枝枝如小鸡啄米一般使劲点头,“是啊!你认识芸师姐?” 许小宝立马激动地道,“认识啊!那可是我的心……” 他话还没有说完,沈芸就往他背后贴了张禁声符。 许小宝只有嘴巴一张一合,但硬是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 许小宝也发现听不到自己声音,急得手舞足蹈,满头大汗。 慕枝枝他们茫然地看着许小宝。 沈芸淡淡道,“不用管他,他有个毛病,会间接性变成哑巴。” 她可不想被慕枝枝他们知道她跟许小宝的“爱恨情仇”。 “我们还是好好研究怎么走出符阵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我是你祖宗 在沈芸旁敲侧击下,再加上慕枝枝的女主光环,一炷香后,他们一行人顺利通过了第二重符阵。 其实就算没有沈芸,慕枝枝也能走出第二重符阵,不过得再费些时间而已。 慕枝枝在来乌灵洞府路上随手救了个老人。 那个老人“碰巧”就是一位神秘的符术师,见慕枝枝聪慧又善良,所以指点了慕枝枝几下。 所以慕枝枝才兴冲冲地拉着方慧他们往这座大殿跑。 目的就是为了试试看新本领。 沈芸之所以知道慕枝枝路上发生的事情,是因为慕枝枝救老人压根不是碰巧。 剧情崩塌,原来要指点慕枝枝的神秘符术师老人也不知所踪,沈芸没办法,就拿出段毅根据她的意见改进过的傀儡,变成老人的样子。 她再控制着傀儡,按照原文剧情,语重心长地指点了慕枝枝一些符术。 慕枝枝很聪明,领悟得也很快,所以剧情发展得很顺利。 沈芸简单地在心里捋了一下接下来的剧情。 接下来在第三重符阵中,女主慕枝枝为了保护裴戾所以受了重伤,二人一块掉进了传送阵中,裴戾为了救慕枝枝,铤而走险去取血灵芝。 但却因此中了血灵芝守护妖兽的诅咒,只剩下一年的性命。 这时候,慕枝枝遇到一个改变她一生的人——魔尊褚焰。 褚焰看中了慕枝枝在符阵上的天赋,所以用替裴戾解除诅咒的条件跟慕枝枝做交易。 让慕枝枝帮他破除天元宗的符阵,他好盗走天元宗的护宗灵器。 为了裴戾,慕枝枝选择与狼同行。 当然,最后的最后,魔尊褚焰被女主的善良天真所感动,不忍女主做坏事,他放弃了这个计划。 但,转折来了。 他们的计划被恶毒女配,也是沈芸,没错,就是她听到了。 为了让慕枝枝身败名裂,沈芸想方设法盗走了天元宗的护宗灵器,栽赃嫁祸到慕枝枝身上。 作为惩罚,慕枝枝被挖了金丹,赶出合欢宗。 裴戾得知真相,为了替慕枝枝报仇,所以一剑捅死了沈芸。 至此,沈芸的任务圆满完成! 当然,沈芸的计划除了完成她的任务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不过,要做那件事的前提也得保证这个剧情顺利发展才行。 所以,目前还是按部就班地发展剧情。 先不论后面剧情,接下来,沈芸要干的就是——制造意外,让慕枝枝保护裴戾,再让他们二人双双落难! 想到这里,沈芸凤眸中漾开一抹狡黠的亮光。 “裴戾?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巧啊!” 软糯的声音响起。 沈芸抬起头望去。 慕枝枝已经看到了裴戾,然后跑上去笑吟吟地打招呼。 裴戾冷淡地瞥了慕枝枝身后的圆脸女修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完全无视慕枝枝。 慕枝枝也不在意。 毕竟慕枝枝跟裴戾打招呼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裴戾。 系统通知她,裴戾会在第三重符阵中发生危险。 而她的任务,就是替裴戾挡住致命的一掌。 慕枝枝看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天真无邪,实则心里在骂街。 待会她偏偏就不救裴戾,让裴戾原地去世去吧! 第三重符阵是个圆形的阵法。 阵中有灵力涌动,宛如白昼,中间就摆放着那顶玉坤鼎。 而通往玉坤鼎的路由许多块方方正正的地砖构成。 每一块方砖下都藏匿着不同的机关。 要拿到玉坤鼎,就必须找出不触发到带机关的地砖。 想飞过去也是不行的,因为在符阵里必须遵守符阵主人定下的规矩。 违反规矩,也会触发机关。 在沈芸看来,这个阵法和扫雷很像。 只需要找出安全格,即可通关。 不过,她可不是来找安全格的。 沈芸掀开薄薄的眼皮,目光在前面密密麻麻的格子扫过,最后落在第四排第十列的格子上。 就是那了。 按照他们之前说的一样,通过第二重符阵以后沈芸和慕枝枝他们就分开行动了。 沈芸让许小宝不要进第三重符阵,许小宝就偏偏不答应。 沈芸瞥了许小宝一眼,“你怕我私吞玉坤鼎?” 许小宝心虚地低下头,“我可没有这样想。” 沈芸也懒得跟许小宝费口舌,“算了,我走一步你就走一步,别走错了。” 许小宝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大家都各走各的,但也有不少修士触发了机关一命呜呼的。 大家都不敢走神,走得格外认真。 沈芸走了一会,往裴戾那看了看。 裴戾正走在前头,身长腿长,符阵里的光线似乎格外偏爱他,落在他身上,衬得他俊朗英挺,姿态不凡。 此时,他正走到三排十列,他认出了前面的路有古怪,即将落下的脚生生一顿,调转了方向,准备换块地砖。 沈芸从袖子里摸出来一颗灵珠,曲指弹到他脚下那块地砖上。 瞬间,机关被触发。 沈芸嘴角勾起。 下一秒,裴戾那凌厉的目光瞬间朝沈芸逼来。 沈芸,“……” 被发现了? 这也太快了吧? 但发现了也没什么。 于是,沈芸毫不犹豫就瞪了回去。 裴戾眼眸深沉到如同化不开的墨,而他第一反应不是去避开机关,而是迅速往沈芸脚下不远处丢了一物。 沈芸随之望去,只见一个圆滚滚的木头咕噜落地。 触发了机关,一道如排山倒海的掌意骤然而出,直逼向沈芸。 沈芸嘴角抽了抽。 得。 忘记裴戾是个爱记仇的。 慕枝枝就站在沈芸、裴戾中间,犹豫了一下,慕枝枝终于行动了。 沈芸傻了! 慕枝枝竟然朝她冲过来了! 这哪行? 沈芸下意识就把慕枝枝往裴戾那边推。 你千万不要过来! 慕枝枝是推开了,但沈芸忘记了还有那道掌意,没躲闪及时,那蕴藏着化神期强者七成修为的一掌就生生落在了沈芸背后。 掌法落下那一刻,沈芸迅速用灵力护住心脉,但她毕竟才元婴期,胳膊拧不过大腿,粗暴的内力震破她的灵力保护罩,直摧她的心脉。 如同龙卷风过境。 瞬间夷为平地。 “噗……” 沈芸重重地吐出一口鲜血,同时心里大骂一句,靠!!! 为什么会这样!!! 慕枝枝这边踉跄着往裴戾那边退。 这时候,裴戾这边的掌意也已经袭来。 裴戾眼角余光瞥到慕枝枝,迅速避开让慕枝枝替他挡掌。 慕枝枝察觉到裴戾想拿她当人肉盾牌,骂了句脏话,生生逼着自己停下脚步。 裴戾,“……” 没法子,裴戾只能自己去避那道掌意,他一口气哐哐掏出三四个防御灵器丢了过去。 掌意来势汹汹,生生将那三四个防御灵器震碎。 裴戾对常遇说了句“撤”,然后转身就跑。 裴戾没跑过,被那道掌意从脸侧擦过。 常家人迅速撤离,符阵里瞬间乱作一团。 混乱中,常遇避到沈芸这边。 沈芸在哇哇吐血,常遇眼看沈芸一口血要吐他鞋上,迅速露出嫌弃的表情往后一退。 这一退,常遇就中招了。 沈芸看到常遇不小心踩上符阵边缘的一个传送阵,心里暗叫不好。 传送阵被常遇用了,男女主用什么? 传送阵亮起,常遇脸色一变,下意识大喊一声,“堂兄!” 裴戾本来不想管,但不知道是谁在他背上踹了一脚。 裴戾就被生生踹了过去,常遇被撞出阵法范围。 情况太混乱,裴戾分不清楚底下是什么阵法,那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死也要拉上个垫背。 于是,他果断拉上了旁边在哐哐吐血的沈芸。 沈芸,“?” 真是离了个大谱! 颠簸、眩晕、想吐。 以上是沈芸头次使用传送阵的心得感受。 再补充一下。 她已经吐了。 当跟垃圾一样被传送阵丢到一个陌生地方的时候,沈芸跪在地上哇哇吐血,心里怨恨地发誓。 她一定要研发出用户体验感舒适的传送阵! 可能血吐的七七八八了,沈芸觉得好受多了,便啪叽一下躺在了满是落叶的地上。 仰头看着被茂密树叶遮挡的天,沈芸觉得很想死。 坏消息,本应该是慕枝枝受的伤,被她抢去了。 这时候,她听到旁边有闷哼声。 沈芸往旁边别了别脸。 然后她看到此时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是尘土的裴戾。 胸腔里呛上来的鲜血从嘴角滑落,沈芸面无表情地伸手去擦。 更坏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剧情变成她跟裴戾一块落难了。 沈芸突然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心想,可能大概或许,没有更更坏的消息了吧? 她从空间镯摸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恢复元气的丹药往嘴里塞,嚼着嚼着还能嚼到点草莓味。 多亏了段毅之前托人给她炼了一堆的灵丹。 怕蕴灵丹不够,段毅还让人炼制了其他杂七杂八的灵丹。 全是草莓味的。 不至于难以下咽。 嚼着丹药,沈芸懒洋洋地盘腿坐地上托着下巴看着此时起到一半突然停下的裴戾。 裴戾像凝固住了一样,但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只见他迅速恢复了过来,伸手往地下摸了摸,然后也坐下了。 低着头垂着眸,看不见脸,身姿却挺拔如松。 沈芸靠过去,伸手往裴戾眼前晃了晃。 裴戾一把抓住沈芸在他眼前晃的手,抬起头来,只见他双眼发红,爬满红血丝,鲜血正从眼角溢出,沿着那张冷峻而硬邦邦的脸滚落。 沈芸对上那双瞳孔涣散无法聚焦的眸子。 瞬间回过神来。 裴戾瞎了。 大概是那道掌意擦过眼睛时伤的。 掌意轻轻擦过眼睛就瞎成这样。 更何况是生生中了一掌的沈芸? 沈芸现在觉得浑身上下的心脉都在疼。 看来,坏消息只有更多。 “你是谁?” 裴戾紧抿着线条锋利的薄唇,冷冷地问她。 沈芸突然觉得,裴戾瞎了也算不上坏消息。 她说不定可以冒充慕枝枝,走完剧情! 她故意学着慕枝枝那软糯的声音,捏着嗓子,甜甜地开口。 “我是慕枝枝呀。” 沈芸自以为她学的有七八分像,但裴戾却是冷笑一声,不屑地道,“你猜我信不信?” 如果是慕枝枝,有机会跟他单独相处,会忍住不动手杀他? 他记得没错的话。 他在阵法开启前拽走了旁边的人。 那个人,就是之前说沈芸坏话的那个女修。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修要装慕枝枝。 但如果她认为,装成慕枝枝,他就不会杀她,那就真是失算了。 见冒充失败,沈芸也懒得装,翻了个白眼,“我是你祖宗!” 裴戾抬手拔出剑,准确无误地架在了沈芸脖子上,“带我离开这里,要不然我杀了你!” 沈芸轻笑,“那你杀了我啊,反正我也活不久了,到时候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两具尸体缠绵悱恻,旁人看了说不定会以为我们是殉情呢。” 裴戾越听,那张冷峻的脸就越阴沉,提剑的手青筋凸起,他拧着剑眉呵斥,“恶心,闭嘴。” 沈芸也懒得说话,顺势往地上一躺。 灵丹还没有发挥效果,她现在浑身疼得要命。 就跟被大货车来回碾过一样。 别说张嘴说话了,就连喘口气都疼。 沉默了许久,裴戾久久没听到声音,眼角抽了抽,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沈芸,“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应裴戾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裴戾太阳穴突突乱跳,语气骤高,“说话!” 灵丹发挥了作用,在尽力修复着沈芸体内残破不堪的经脉,沈芸终于好受了点。 她又坐了起身,托着下巴,盯着裴戾,没好气道,“你不是让我闭嘴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裴戾实在受不了这个女修的狂妄,但他现在双眼失明,肯定没办法自己离开。 他强忍着怒气,一字一句,问,“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虽然沈芸不会把裴戾一个人丢在这里。 但她也不想让裴戾心里畅快,所以她冷哼一声,“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裴戾眼皮跳了跳,拳头攥紧,最后,他闭上眼,缓缓道,“护我离开此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沈芸一听,来了兴趣,忍不住倾身靠了过去,眨了眨眼,“真的?” 察觉到那近在眼前的陌生气息,裴戾把脸别过去,冷冷地颔首,“嗯。” 第一百一十六章你想要我牵着你走? 老实说,沈芸目前没有什么想要的。 但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 所以她欣然答应。 “不过,除此之外,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裴戾皱紧了眉,他很讨厌这种跟他讨价还价的女人。 沈芸慢悠悠道,“让你那个什么堂弟别再背地里给我使绊子。” 倒也不是她怕了常遇。 就是常遇偏偏是为了她打抱不平才下的绊子,叫她怎么好意思还手? 但让她就这样憋着不反击,要是常遇越来越过分怎么办? 她总不能站着挨打吧?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让裴戾出面劝劝常遇为好。 闻言,裴戾眉尾挑了挑,沉默了一会,然后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嗯。” 这个细微的表情落进了沈芸眼里,她觉得不太对劲,怎么裴戾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一个可能性浮上心头,沈芸微微眯了眯狭长的凤眸,幽幽发问,“该不会之前偷偷给我使绊子的那个人是你吧?” “……” 裴戾哪怕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停留在他身上那灼热的目光。 他挪开脸,硬邦邦道,“这个不重要。” 看到这,沈芸确定了。 在符阵里给她使绊子的还真是裴戾。 要不然裴戾会这么心虚? 但沈芸也只是有一点点不理解为什么裴戾要弄死她而已。 她其实也并不怎么介意。 反正她也设计了裴戾。 就当扯平了呗。 更何况,不是常遇下的手,那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是裴戾,她还能打回去。 注意别弄死了不就行了? 沈芸勾了勾嘴角,难以忍耐地轻笑了一声。 裴戾听到笑声,觉得这个女人真的莫名其妙。 沈芸抬眼观察着四周。 跟原文里描写的场景差不多,这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深林,树木茂密,密不透光,杂草丛生,远处还有妖兽的低吼声。 看来,他们是被传送到原文里写的荒林了。 这段剧情还是和原文相差无几的。 但,关键的女主没来。 沈芸很头疼。 不过,事到如今,苦恼也没用。 因为她察觉到正有一大批林子深处的妖兽正蠢蠢欲动。 再拖下去,说不定她跟裴戾都得喂妖兽。 沈芸站了起来,淡淡地跟裴戾道,“这里大概是乌灵洞府里的一处荒废的林子,附近有妖兽,我们得先找个山洞躲起来,要不然妖兽闻着我们身上的血腥味就来了,其他事情等天亮了再说。” 说完,沈芸抬脚往前走。 听着那真的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裴戾垂着眼眸,紧绷着脸,冷冷地叫住了沈芸。 “喂。” “我看不见。” 沈芸脚步一顿,回过头望去。 裴戾果真还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差点忘了,裴戾现在看不见了。 人总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 裴戾也不例外。 刚刚失明,他不敢轻易在一个陌生环境中走动。 沈芸折返了回去,“你想要我牵着你走?” 裴戾没说话,下颚线绷得紧紧的。 这个女人,可能又要提条件了。 结果下一息,一只冰凉柔软的手伸了过来,牵住他的手,裴戾身子一僵,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下次这种事情要提前说,走吧。” 沈芸完全没察觉裴戾的不对劲,牵着裴戾就走。 再不走,就得跟妖兽打上照面了。 她现在受着伤,裴戾瞎了,两个都是废物,可以的话还是避免跟妖兽正面冲突吧。 裴戾跟着走,鞋子踩在落叶上,发出细微的沙沙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看不见,所以其他感官格外的敏感。 他感受到那只手上带着薄薄的剑茧,指节似乎很修长,应该是长年习剑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熟悉。 他努力回想着那个女修的脸。 但他无论怎么回想,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另一张明艳美丽的脸。 哪怕他明知道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裴戾心陡然一沉。 沈芸很快根据原文里描写的地理特征找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洞口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去。 不过山洞里头倒很宽敞,也很干燥,正适合躲避妖兽。 带着裴戾进了山洞,沈芸从空间镯里掏出了夜灵珠。 黑漆漆的山洞瞬间亮堂了起来。 这时候,沈芸才有机会和条件仔细地观察裴戾的眼睛。 裴戾的眼睛看起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眼角还在往外流血。 沈芸让裴戾坐着等她一会,起身朝山洞深处去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处山洞里应该有处干净的水源。 沈芸往里走了大概十几米,终于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干净水源。 干净清澈的山泉水正潺潺沿着石壁往下流。 沈芸第一时间给自己接了满满一捧山泉水大口地喝了下去。 虽然元婴期修士不会感到饥饿口渴,但折腾一路,她早就口干舌燥了,正需要点清凉的水润润她那几乎要冒烟的喉咙。 这山泉水甘甜可口,沈芸喝完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解决完自己的需求,沈芸再用皮水袋装了些清水,然后再打算找条干净的帕子给裴戾清洗伤口。 但沈芸找了半天,这才发现她身上就剩下一条干净帕子了。 还是尘青霄的那条帕子。 沈芸有些犹豫,但很快,犹豫便被她屏除出脑袋。 帕子是死物,活生生的人重要些。 总不能为了留住死物,而看着活生生的人不管。 更何况了,一条帕子而已。 所以沈芸痛痛快快地把帕子拿泉水浸湿了,折返了回去。 回到原地,沈芸把水袋丢裴戾腿间,“喝水。” 裴戾摸到水袋,拧开,然后仰头喝水。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犹豫。 用者不疑,疑者不用。 这一点,裴戾还是很清楚的。 沈芸觉得有点意思,弯下身来,拿浸了水的帕子给裴戾擦拭眼睛里涌出来的鲜血。 琢磨着,不知道这血灵芝能不能治裴戾这眼睛。 正当沈芸想着的时候,一直安静坐着的裴戾眨了眨眼,血珠沾在那长长的睫毛上挂着,要掉不掉的,下一秒,裴戾开口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嗯?” “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 “我叫昭昭。” “姓呢?” “姓昭昭,名昭昭。” 第一百一十七章沈芸活不久了! 见在沈芸身上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裴戾就放弃了,开始沉默着任由沈芸替他处理眼睛上的伤。 清洗完裴戾眼睛上的伤,沈芸又折返回水源那,把沾满血的帕子给洗干净了,拧干,再架了个火堆,放旁边烤着。 等帕子烤干了,沈芸再把帕子系在了裴戾眼前。 裴戾眼睛暂时不要见光为好。 做完这些,沈芸托着下巴望着对面盘腿打坐,腰身笔挺如青松,双眼覆着帕子,只露出下半张脸的裴戾。 火光跃动,或许是挡住了最凶的一双眼的缘故,单看下半张脸,沈芸竟然看到了一丝柔和。 但只有一丝。 与此同时,沈芸也突然发现,为什么每次她碰见裴戾,裴戾都受伤? 难道她有种金手指叫男主见她必受伤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金手指可真是太废物了。 想到这里,沈芸叹了一口气。 裴戾准确无误地捕捉到那一丝从他耳边飘过的叹气声,他眉头皱了皱,“为什么叹气?我眼睛情况很差?” 其实也没有很差,但沈芸浑身都疼,便故意吓唬裴戾道,“对,你要瞎了。” 裴戾依旧面无表情,冷硬道,“我眼睛是因为你才受伤的,你得负责。” 沈芸一听,裴戾这是要赖上她了啊! 她立马把手递到裴戾手下,“那我也因为你受伤了,你探探我脉,心脉都毁了,我活不久了!” 裴戾还真是伸手搭在沈芸脉上探了探。 虽然心脉都毁了有些夸张,但情况的确不太乐观。 如果调养的好,勉强还能再活个一年半载的。 不过,对此,裴戾却没有半点愧疚,他把手收了回去,轻描淡写道,“是你先陷害我,我只是以牙还牙而已。” 沈芸冷笑,“第一重符阵里的东西不是你放的?” “反正我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就别说什么负不负责。” 裴戾语塞,几欲张嘴,但又重新闭合。 沈芸知道裴戾这是默认了。 她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听着枯枝与火焰接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徐徐道,“当务之急,是我们联手去找到治你眼睛,救我小命的药。” “什么药?” 这下子,裴戾终于说话了。 沈芸道,“你没听过吗?乌灵洞府里有一株血灵芝,能肉白骨,活死人。” “听过。” 裴戾点头,“但血灵芝并非凡物,向来不过是人们口口相传的流言,至今还没有人见到过血灵芝,要找到谈何容易?” 但话说完,裴戾又觉得不对劲。 这个女修,如果没有办法找到血灵芝,应该是不会主动提出来的。 所以,他神色凝重地再问,“你能找到血灵芝?” 沈芸下意识点了点头。 但很快,她想起来裴戾是个瞎子,又只能补了句,“嗯。” 根据原文提供的线索,找到血灵芝的位置并非难事。 难的是怎么避免被诅咒。 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管怎么样,血灵芝都要拿到手的。 虽然她也活不过半年,但她总得恢复修为,要不然半年后她要怎么潜入天元宗偷走护宗灵器陷害女主? 更何况,裴戾还瞎着呢。 为了取得血灵芝,沈芸又往嘴里塞了一堆灵丹,打算靠着灵丹恢复一点修为。 担心裴戾拖后腿,沈芸也给他喂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灵丹。 当然,是普通的灵丹。 给草莓味的一是容易露馅,二是她舍不得。 休养了一晚上。 天刚蒙蒙亮,裴戾和沈芸就出发了。 原文里说,这片荒林鲜少有修士踏足,所以深处生长着许多珍稀的药草。 而他们需要的血灵芝就长在这片林子的最深处。 沈芸根据原文内容,连猜带蒙地牵着裴戾往林子深处走。 路上遇到不少妖兽。 他们都是能避就避,尽量不正面冲突。 路上 裴戾也不知道是闲着无聊,还是发神经,冷不丁就问沈芸,“你是什么门派的弟子?” 沈芸有些不耐烦,“你堂弟不是问过了吗?我是散修。” “哦,我没注意。” 裴戾语气淡淡的,理所当然到有些气人,“那你为什么认识青阳观张子诩?” 一个散修,能坐青阳观的飞舟,证明她跟张子诩关系很好。 沈芸倒有些惊讶,“你也认识张子诩?” 这个时候,张子诩应该还没有出名吧? 裴戾怎么会注意到张子诩? 裴戾抿了抿唇,有些不满,“你先回答我问题。” 沈芸也懒得惯着裴戾,“关你什么事?” 凭什么他问了她就要答? 裴戾刚要张嘴说些什么,突然一个娇小的身躯朝他撞来,一把拽下他,似乎将他拽入一处草丛,下一瞬,一只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 裴戾,“……” 她压低声音小声同他道,“嘘,好像有人。” 脸几乎与那柔软的手心紧贴,若隐若现的淡香传来,触感奇异到让裴戾难以忍受。 裴戾拍了拍沈芸的胳膊,示意他知道了,他会闭嘴的。 所以不要再捂着他的嘴了。 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沈芸了然,松开裴戾。 裴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沈芸小声骂了句“废物”。 虽然很小声,但裴戾偏生听的特别清楚,他当下身子一僵,然后攥了攥指节。 心里小怒了一下。 沈芸小心翼翼地扒开草丛往外看,只见前面林子里,一个灰袍男修士正提剑与一头高阶妖兽搏斗。 而且,男修士正处于上风。 这个男修士,沈芸有点印象,正是当时她在乌灵洞府外见到的那位散修。 但沈芸越看那身手越觉得眼熟。 眼皮跳了跳。 该不会真的是他吧? 他来这里干什么? “怎么了?” 裴戾压低声音询问。 嗓音有些暗哑。 沈芸回过神来,轻声解释,“前面有人在跟妖兽搏斗。” “走吧,我们不要管。” 裴戾点了点头。 他们就悄悄地离开了。 沈芸想,无论如何,可千万不能跟他碰上! 要不然保准露馅。 沈芸他们前脚刚悄然离开,男修士后脚便一剑斩杀了妖兽。 他停下了动作,负剑于那挺拔的背脊,再淡然朝着方才沈芸他们藏匿的草丛投去目光。 前面的妖兽轰然倒地。 他微微眯起狭长冷清的眸子,一抹亮光悄然在眼中漾开。 她也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八章是我的风流债 沈芸鬼鬼祟祟拽着裴戾就跑。 一口气跑出几里地远。 等见不着那个男修士,沈芸这才停了下来。 所幸裴戾长年修炼,身体素质还不错, 但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叫昭昭的,明明身上还受着这么重的伤,到底是怎么跑这么快的? 而且跑这么快干什么? 遇见修士不很正常吗? 只要不是目标一致。 一般来说,大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裴戾青年壳子里装了只老狐狸,老狐狸一琢磨,很快在其中品出点味来,“你怎么看见那个人以后跑的这么快?” “你仇人?” 自从沈芸猜出裴戾壳子里的魂是重生的,心里就很纳闷。 怎么看,裴戾也不像是喜欢慕枝枝的样子。 那前世的剧情是怎么发展的? 但沈芸总不能直接开口问,她也懒得跟裴戾解释这么多,“不是。” “是我的风流债。” 姑娘家的风流债,她不信裴戾还有兴趣问下去。 果不其然,裴戾闭嘴了。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 半个时辰后 沈芸带着裴戾来到了血灵芝的生长之地。 血灵芝生长在一处山涧里。 山涧里长满高耸的大石,只露出一个大洞。 阳光就透过那个大洞洒下来,铺满山涧。 血灵芝就安静地生长在大洞正底下,沐浴着阳光,周身赤红,宛如一把撑开的红伞。 裴戾虽然看不见这里是什么地方,但走了这么久,他就猜到,这应该是在乌灵洞府很深处的地方。 这也难怪没有人见过血灵芝。 如果不是认路,谁能找到这里? 想到这里,裴戾便越来越觉得这位来历不明的女修定有蹊跷。 沈芸和裴戾躲在附近一块大石后面,沈芸探出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只见血灵芝附近,一个身后长了九条毛茸茸尾巴的白衣女子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用藤蔓编制的秋千上发呆。 裴戾也察觉到了,“有很强的妖兽气息,是守护血灵芝的妖兽?” “嗯。” 沈芸压低了声音回答,“守护血灵芝的是头九尾狐,在乌灵洞府这种灵力至纯的地方,吸收天地灵气久了就修炼成人形了。” 裴戾带上剑就要出去。 沈芸连忙把他拽回石头后面躲着。 “你干嘛?” 裴戾不耐烦回答,“跟她打一场,将血灵芝抢来。” “……” 沈芸无语了。 裴戾难道忘记他现在是个瞎子吗? 瞎子怎么打得过一头已经修成人形的九尾狐? 哪怕加上她这个受了伤的,胜率也不高。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可能。 但风险太大了。 沈芸觉得不值得。 沈芸提醒,“这九尾狐性格睚眦必报,你抢她东西,当心她自断一尾诅咒你。” 原文中,裴戾就是靠蛮力抢来了血灵芝。 于是,九尾狐自断一尾诅咒裴戾不得好死。 虽然这是正常发展的剧情。 不过,慕枝枝不在,裴戾就算因为抢血灵芝被九尾狐诅咒也无济于事。 她看慕枝枝那样子,够呛能救裴戾。 昨天晚上她替裴戾检查伤的时候看了一下裴戾后背,腰那正残留着个小巧的鞋印。 如果她猜的没错。 那是慕枝枝踹的。 也就是说,本来裴戾不会被传送到这个荒郊野外的,但慕枝枝一脚把他踹来了。 沈芸没见过哪家男女主都盼着对方死的。 所以沈芸想,如果裴戾被诅咒,估计慕枝枝还要鼓掌庆祝呢。 更加不可能为了裴戾答应魔尊的条件了。 思来想去,为了省事,还是尽量避免裴戾被诅咒吧。 要不然她还要想办法怎么救裴戾。 裴戾皱眉,“不抢,要怎么夺血灵芝?” 反正裴戾向来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只有两种办法。 一是直接抢。 二让别人抢。 “智取。” 沈芸一本正经地跟裴戾道,“九尾狐向来喜欢美男。” “你上去与她聊天,吸引她的注意力。” “我偷偷把血灵芝给来个偷龙换凤。” 沈芸就是担心剧情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所以她事先就准备了一朵跟血灵芝外形很相似的灵芝放在空间镯里以作备用。 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以裴戾这张脸,肯定能把九尾狐吸引住。 要知道,原文里九尾狐一看到裴戾就对裴戾喜欢到不行。 要不是裴戾非得抢她血灵芝,恐怕九尾狐应该是很喜欢裴戾那张脸的。 沈芸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裴戾,虽然眼睛看不见,遮住了半张脸,但影响不大。 这样反而更留着遐想空间。 裴戾感觉到沈芸的目光一寸寸地在他脸上经过,就跟在评估商品一样。 他觉得很是不高兴。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南风楼里的那些公子?” 沈芸反问,“那你眼睛要不要治?更何况,南风楼的公子怎么了?人家靠本事吃饭,你看不起人家啊?” “……” 裴戾哪知道他就提了一个南风楼,怎么就踩着她尾巴了? 像性格这么暴躁的姑娘,裴戾就见过一位。 他想起那个女人,心里又不开心了起来,抿了抿唇,“我看不见,怎么跟她聊?” 沈芸为裴戾科普,“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这种受了伤的美强惨最吸引女人了,待会你就装得柔弱不能自理些,保准哄得那位漂亮姑娘开开心心的。” 裴戾,“……” 沈芸怕裴戾这大爷脾气忍不住,便给裴戾贴了张心里传音符,方便她“控制”裴戾。 沈芸用裴戾用的极其顺手。 这种被安排的感觉,让裴戾莫名想起了四年前被吊在洞口的场景。 该不会…… 很快,裴戾又迅速否认了自己。 那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据他了解,那个女人还在无心峰上闭关。 在正式开始计划前,沈芸为了万无一失,她打算先测试心里传音符。 于是,她想试探着给裴戾递个心音,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唤了一声名字,“裴戾?” 裴戾一怔,像是瞬间被什么定住了一样。 沈芸迟迟没有听到回复,正当她以为传音符不起作用的时候,裴戾在沉默半晌后,喉结滚了滚,最后用心音缓缓回复。 “嗯。”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女子 山涧里 九尾狐正荡着秋千。 秋千咯吱咯吱的响着。 这时候,一个平稳的脚步声响起。 九尾狐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望去,心想,时隔几十年,终于有不知死活的修士来偷血灵芝了? 正好,她正闲着无聊呢! 九尾狐正期待着。 然后她看见,一个修长笔挺的身影走入山涧。 瞧那身形如松,但步子却有些慢。 九尾狐纳闷地歪了歪头。 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瞎子。 而且还是个模样生得极好的瞎子。 九尾狐身后的九条尾巴都不由晃悠了起来。 她没啥爱好。 就喜欢看些模样生得好的。 九尾狐坐在秋千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就跟误入狼窝的小兔子。 宽肩窄腰,头发乌黑柔顺,眼前系着条白色帕子,遮住半张脸,光看下半张俊朗的脸,就能想象出那双眸子生得何等漂亮。 她缓缓开口。 “小瞎子,你来这做什么?” 如果是抢血灵芝,她就把这个漂亮的人皮剥了挂起来欣赏。 “不知这位……姐姐,这里是何处?” 裴戾哪里叫过别人“姐姐”,叫起来结结巴巴的,一抹薄红一直从脖颈爬到耳根。 但那个女人非得逼着他喊。 说什么,女人都爱听。 裴戾是不信的。 不过,他得照做,要不然她又要生气。 九尾狐有些警惕,“你一个瞎子,是怎么自己找到这里来的?” 裴戾也算擅长胡说八道,他冷静地说他误踩了传送阵,所以被传送到这里了。 九尾狐一听,不高兴地蹙了蹙柳眉,“肯定是灵羽仙子她又到处乱放传送阵了,真是的。” “不过,灵羽仙子这回也算干了件人事,把一个美男给送到我身边了。” 听到这里,沈芸一愣。 心想,这个灵羽仙子,莫非就是那座倒塌大殿的主人? 不过,沈芸现在顾不上想这么多。 她趁着裴戾在跟九尾狐搭话,悄无声息地潜去血灵芝的位置。 九尾狐一只纤纤玉手托着精致的下巴,打量着裴戾,“弟弟,你模样生得真俊。” “只可惜,你心里有人了。” “同姐姐说说,你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女子?” 乌灵洞府十几年才开放一次。 而此处一直无人踏足。 所以九尾狐无聊极了,瞧见人就忍不住多聊几句这也正常。 但这个话题,裴戾似乎不是很想聊。 他抿着薄唇不出声。 九尾狐挑眉。 沈芸听见裴戾一直沉默,便用心音催促,“你跟她聊下去,她问什么你答什么。” 要不然九尾狐迟早会注意到她。 裴戾慢慢地松开攥紧的指节,方才接话,淡淡道,“她跟别人订亲了。” 九尾狐听着兴起,“那你心里还惦记着她?” 另一边,沈芸正好摘下血灵芝,再移上她准备好的假血灵芝,悄然离开,再给裴戾传了个心音。 “好了。” 裴戾朝九尾狐抱拳弯了弯身,“在下好像走错地方了,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姑娘了。” 九尾狐一听好不容易的乐子就要走,不由兴致缺缺,摆了摆手,“唉,好不容易才能跟人说说话,还没有聊尽兴呢,你走吧。” 裴戾探索着转身离开了。 走出山涧,裴戾松了一口气。 有人拍了拍他肩膀,他吓了一跳。 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凑到他耳边,压低声告诉他,“嘘,别怕,是我,走。” 裴戾,“……” 血灵芝偷到手,沈芸高高兴兴地拽着裴戾就跑了。 等跑出几里地远,沈芸这才放心地把血灵芝从空间镯里拿出来,然后看着那朵血灵芝乐得合不拢嘴。 没想到,血灵芝都被他们偷到手了。 哪怕裴戾看不见,也能听见沈芸乐出来的笑声。 他有些无奈,“九尾狐要是发现我们偷血灵芝怎么办?” 沈芸低头闻了闻血灵芝的味,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不由皱着鼻子把血灵芝拿开,还不忘回答裴戾,“那就打啊。” “二比一,我们胜算还是有的。” 裴戾,“……” 那还要他扮无意路过的瞎子? 而且还要他喊那头九尾狐姐姐。 裴戾不高兴地黑了脸。 沈芸也不在意,她拿到血灵芝心情可好了。 裴戾不开心关她什么事? 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把血灵芝熬成药,再服用下去。 找了一会,沈芸在附近找到一间废弃的茅草屋。 看起来是之前有路过的修士临时搭建的。 想着也只是歇会就走,所以沈芸就领着裴戾住进去了。 沈芸在茅草屋翻了一会,也没找出个煎药的炉子。 别说煎药的炉子了,连锅也没有。 不过,在这种地方,有反而有些奇怪。 沈芸突然很后悔临走前没把玉坤鼎抢来。 这样她还能有个鼎煮血灵芝。 沈芸唉声叹气。 裴戾听见了,眼皮跳了跳,便开口问怎么了。 沈芸就把这事跟裴戾说了。 裴戾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告诉沈芸,“玉坤鼎是用来聚魂的,不是用来熬药的。” 沈芸托着下巴蹲在茅草屋角落的一堆废墟中,不高兴地反问裴戾,“那你说能不能熬药?” 裴戾认真地想了想,“应该能。” 毕竟那东西不会漏水。 “那不就成了?” 沈芸捡起一根树枝,在废墟里扒拉,一边扒拉,一边问,“话说,你们常家要抢玉坤鼎用来干嘛?该不会是打算复活常宗主吧?” 裴戾别过脸去,拒绝回答。 沈芸也不在意,因为她在废墟中扒拉到一个小陶罐。 沈芸想,大概这就是男主光环吧。 她也算蹭上男主光环了。 沈芸欢天喜地地抱着小陶罐去附近河边清洗,又装了水跑回来。 裴戾这时候已经架起了火堆。 沈芸觉得裴戾还是很懂事的。 她把陶罐挂火堆上,再把血灵芝掰碎了丢进去煮。 等过了快半个时辰,半罐子水熬剩下一小碗水。 沈芸觉得,大概成了。 从火堆里把陶罐抱出来,在桌上放凉。 这时候,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出现了。 一朵血灵芝,分给两个人吃,能有用吗? 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裴戾淡淡道。 “血灵芝不必分我。” “我检查过了,我眼睛的伤并不严重,我能自己调养。” “只是需要些时日……” 裴戾话还没有说完,沈芸似乎就在等着他这句话一样,果断端起陶罐把里头的药喝尽了,一口都不带剩的,喝完就把陶罐一把放回桌上。 桌面传来的震动让裴戾指尖微微发麻。 裴戾,“……” 看来她就没打算给他留。 真不愧是她。 第一百二十章我眼前的帕子是谁的? 服用完血灵芝,沈芸需要点时间修炼将血灵芝药力吸收。 不过,修炼的时候,她得全神贯注,处于比较脆弱的阶段。 最好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或者是有人在旁护法。 前者环境条件肯定不允许,但不立马修炼,血灵芝的药力就会消失。 至于后者…… 沈芸迟疑着看了看裴戾那个瞎子。 瞎子很懂事地提剑起身,“我出去守着。” 沈芸心里很感激,但这并不妨碍她一口气给自己布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符阵。 门口的裴戾抱剑而立,默默地观察着身后的小动作。 看来她很不信任他。 不过也正常。 他也不信任她。 等他眼睛好了,他就…… 想了半日,裴戾实在想不到要怎么做。 只好指节攥了攥剑柄泄愤,然后作罢。 茅草屋内,沈芸已经开始在修炼。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裴戾抱着剑,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着剑鞘。 忽然,妖气卷席而来。 裴戾动作一顿。 果然,此处并非安稳之地。 来了头高阶妖兽。 其实裴戾为了麻烦,还特意释放出修为威压震慑附近妖兽。 这招对中低阶妖兽确实有用。 它们绝不敢踏入裴戾地盘半步。 但高阶妖兽已生灵智,没有这么好骗。 估计是发现茅草屋内有修士正在修炼,而茅草屋的人又是个瞎子,所以才跑来想碰碰运气。 裴戾有些不耐烦。 倒不是他拿这头妖兽没办法,只是他如今双目失明,若分出心神去对付这头妖兽,其他妖兽怕会伺机攻击茅草屋。 触碰到符阵,则会影响她修炼…… 裴戾脑袋急速运转着。 但还是迅速拔剑出鞘。 此时,另一道气息破空而来,气势凛然,竟比那高阶妖兽还要来的强悍。 裴戾动作一顿。 心头一紧。 敌人? 一丝慌张微不可察地在心头荡开。 气息逼近。 裴戾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提剑冲出。 剑与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冷飕飕地落下。 “果真是瞎子,敌我不分。” 听见那个冰冷而天生自带着居高临下口气的声音,裴戾脸色一变,“尘清霄?” 对方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而是挑开裴戾的剑,顺带抽了裴戾手背一下,转身迎向那头蠢蠢欲动的妖兽。 裴戾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疼得他抿紧了唇。 尘清霄怎么会在这里? 裴戾很不喜欢尘清霄。 甚至于打心底厌恶。 但一想到是尘清霄,他又略微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是敌人。 若是敌人,事情会变得很复杂,而屋里修炼的她也会陷入危险。 裴戾觉得自己矛盾又纠结。 心中为这种矛盾纠结而觉得很是不快。 只听见一阵激烈的打斗声过后,妖兽气息消失。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平稳而低沉的脚步声响起,正朝着茅草屋而去。 裴戾提剑拦住,语气不善,“你来这里干什么?” 尘清霄停下,撩起薄薄的眼皮,不紧不慢地瞥了裴戾一眼。 本来他不想回答。 但他视线敏锐地停留在了裴戾眼前系着的白布上。 虽然折起了帕角,他还是认出来。 那是他给沈芸的那一条。 尘清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翕动薄唇,“与你何干?滚开。” 裴戾察觉到尘清霄杀意骤起,但他依旧没有半点要让开的意思,“此处有我在,就不劳烦剑尊了。” 尘清霄冷冽的脸上扬起一抹讥讽,“呵,若不是你废物,也用不着我亲自出手。” 裴戾当下大怒,“你!” 咯吱 一个开门声打断他们剑拔弩张的氛围。 沈芸打开茅草屋的破木门,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听着自己浑身上下的骨节发出舒畅的细微声响,美滋滋地要出门。 结果嘴角刚扬起,她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两个人。 裴戾看起来很不开心,臭着脸,提剑挡着一个脸比裴戾更臭的灰袍男修士。 看见那个男修士,沈芸嘴角抽了抽,她下意识要扒着木门往茅草屋里躲。 虽然跟裴戾较着劲,但尘清霄还是清楚地将此时不远处沈芸的小动作纳入那双冷清眸子的眼底。 他冷冷戳破,“躲什么躲?我眼睛不瞎。” 冷飕飕的话毫不留情地砸下来。 砸得沈芸动作一僵。 也砸得裴戾不悦地拧起了凌厉的眉。 怎么? 在拐弯抹角取笑他双眼失明? 沈芸见躲不过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擦了擦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哈哈哈,我没有躲,只是看见这门,好像有些脏了,想帮着擦擦。” 不知道尘清霄有没有跟裴戾透露她的真实身份? 沈芸犹豫着看了看裴戾。 但好在,裴戾除了脸色有些难看,也没有其他多大反应。 看来尘清霄是没透露她真实身份的。 沈芸松了一口气。 尘清霄眯了眯狭长而漂亮的眼眸,“你这么勤奋,怎么没将帕子拿去擦桌凳,反而跑到其他人脸上了?” 沈芸起初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目光落在了裴戾眼前系着的那条帕子上。 她恍然大悟,“……” 尘清霄。 一如既往小心眼。 正当沈芸思考着要怎么跟小心眼的剑尊解释的时候,尘清霄给了沈芸一个凌厉的目光,冷冷哼了一声之后他拂袖转身就走。 连头都不带回。 头发丝连带着发带迎风飘扬。 那背影,无一处不写满了愤慨。 得。 四年不见。 更加小心眼了。 连解释都不想听。 不想听就不想听吧。 尘清霄要这样想,她也没办法。 沈芸抬脚朝裴戾走去,刚要开口,裴戾板着一张俊朗的脸,冷冰冰地质问她。 “我眼前的帕子是谁的?” 沈芸被问得语塞,沉默半晌,然后老实回答,“喏,就是刚才那个冷哼一声以后跑掉的男人的。” 裴戾听完,神色一凝,语气陡然提高,“帕子这种贴身之物,他也给你?” 沈芸哪里知道裴戾是生哪门子气?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裴戾,眨了眨眼。 裴戾想起她之前说的话,心想,先前她就是看见了尘清霄才跑得比兔子还要快吧? 裴戾满胸怒火在烧,冷笑一声,“果真是风流债!” 言罢,他生气地伸手拽下眼前的帕子重重地丢在地上。 “还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你嫌我模样难看? “……” 沈芸无语。 这两个男的怎么一个比一个心眼还要小? 反正她现在已经治完伤了。 管他们死活呢! 男主又怎么了? 让他喂狼吧! 没了顾忌,沈芸痛痛快快道,“你爱要不要,我好心给你帕子系着眼睛,你还有脸嫌三道四,你真瞎了也不关我事。” “我不伺候了,后会有期。” 说完,沈芸转身就走。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裴戾紧绷着身子站在原地,攥着拳头一动不动。 当察觉她真的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裴戾咬着牙,终于艰难出声,“你要去哪里?” “别忘了,我眼睛是被你害得失明的,你要负责。” 打蛇打七寸。 裴戾真打沈芸七寸上了。 沈芸“啧”了一声,她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折返回去,一边忍不住小声吐槽,“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要我负责?” “我哪里负责得过来?” 裴戾耳力极佳,所以哪怕沈芸说的再小声,他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当下黑了脸,嗓音幽幽,“还有谁让你负责?” 沈芸没好气道,“你管我呢?” 裴戾生闷气,也不说话,咬着后槽牙,脖子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 沈芸负起责任,准备带着裴戾出荒林。 等她把裴戾送回常家人身边,她就功德圆满。 但沈芸很快发现,一路上他们身后都跟着个人。 沈芸就想不明白了,既然要跟着他们,为什么刚才还要气急败坏跑掉呢? 裴戾也察觉到后面跟着的那个人了,他也不戳穿,非得说路不平,他看不见路,得沈芸牵着走。 沈芸想,牵就牵吧。 反正一路上都是她牵着裴戾走的。 对沈芸而言,牵裴戾跟牵狗没什么区别。 哦。 准确来说,还是有区别的。 区别在于,狗比裴戾服从管教。 至少狗不听话还能拽拽绳子呢。 裴戾不听话总不能扇他吧? 走着走着,沈芸就觉得不对劲了。 身后总是响起妖兽凄厉的嘶吼声。 沈芸听得毛骨悚然,头一回有些同情起妖兽来。 真不愧是剑尊啊。 所到之处,哀嚎遍野。 很快入了夜。 晚上不好赶路,再加上妖兽出没,沈芸和裴戾找了个山洞休息。 裴戾服用了灵药以后就打坐疗伤去了。 沈芸则在洞口坐着,一边守着不让妖兽靠近,一边捋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沈芸越捋越头疼。 一阵清凉夜风徐徐而来,一只纸蝴蝶扑打着翅膀缓缓闯入沈芸的视线中。 沈芸一怔。 只见那只纸蝴蝶身上已经开始泛黄,但保存的很好,一点褶皱都瞧不见。 沈芸眨了眨眼,很快,她在那只纸蝴蝶上搜寻到一丝几乎快要消散的灵力。 是她的灵力。 抽丝剥茧,沈芸从中捋出一点残余的指令——控制。 很快,她想起来,之前在不息山上她丢失了一只控制符阵的纸蝴蝶。 沈芸神色一惊。 时隔这么多年,这只纸蝴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不息山离乌灵洞府足足二十座城池,一片大洋! 正当沈芸思索着的时候,纸蝴蝶在她身边转了个圈,又扑打着翅膀要飞走了。 沈芸心神微动,准备控制纸蝴蝶停下。 不过她惊奇地发现,纸蝴蝶根本不听她的,依旧摇摇晃晃要往洞外飞。 沈芸心里纳闷着,连忙起身追上纸蝴蝶。 追出去,隔着浓郁似墨的夜色,沈芸就亲眼瞧见她的纸蝴蝶却飞向了另一个停留在洞口修长挺拔身影。 纸蝴蝶就这样温顺乖巧地停留在那人微微抬起的指尖上。 沈芸,“……” 叛徒! 沈芸心情正不爽着,一条小白蛇从那人袖袍里钻出来,扭动着漂亮细长的身躯爬向沈芸。 昏暗的月光下,那小白蛇身上的鳞片闪闪发亮,漂亮到像是宝石。 沈芸立马弯下身去迎小白蛇,任由小白蛇亲昵地爬上她的胳膊,支起上半身,用小小的脑袋轻轻蹭着沈芸的脸。 沈芸立马眉开眼笑。 乖宝! 平稳脚步声响起。 一双纤尘不染的白色靴子出现在沈芸眼前,然后停下。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 冷清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 沈芸摸了摸小白蛇的脑袋。 那声音比冷血动物的皮肤还要冷上几分。 那是真的有点生气吧? 沈芸垂着眼眸,指尖轻挠着小白蛇的下巴,然后迅速道歉,“哦。” “对不起,我擅自用了你的帕子,我跟剑尊你道歉,不过帕子已经脏了,等出了乌灵洞府,我再还剑尊一条干净的。” 小白蛇被挠得很舒服,微微眯着眼,露出餍足的表情。 “……” 尘清霄攥了攥指节,沉默半晌后,方才淡淡道,“帕子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了,我不是来向你讨回帕子的。” 语气稍微好了一点。 沈芸拍了拍她肩膀,小白蛇滋溜一下就窜上她肩膀了,然后把自己盘成个蚊香,乖巧地趴在沈芸的颈窝处,尾巴尖还勾着沈芸的头发丝在玩。 沈芸站起来,抬头去看尘清霄,“那剑尊要我跟你解释什么?” 不是她想抬头,实在是因为她现在改变了身形,身高也比从前矮了一个头。 如果不抬着头,她只能看到尘清霄的胸膛。 很结实的胸膛,那薄薄的衣衫难以掩饰底下的波澜壮阔。 尘清霄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而且每一处肌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 宽肩窄腰,胸肌也结实,还有人鱼线…… 她倒不是害羞。 就是聊正经事呢,老是盯着人的胸膛,容易走神。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遐想,沈芸迅速将目光往上移,落在尘清霄那张一板一眼的脸上。 尘清霄现在还是乔装打扮过的外貌。 所以容貌平平无奇。 哪怕有那挺拔优越的身形在,配上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沈芸那躁动的心还是瞬间偃旗息鼓。 她可真是个只看外表的肤浅女人。 尘清霄皱起了眉,“你这是嫌我模样难看?” “没有的事。” 沈芸迅速心虚低下头,然后疯狂摇头。 尘清霄不语,只是冷哼一声。 他刚才分明瞧见沈芸在抬起头看到他脸的时候眼眸里正烧着的火光陡然熄灭的一干二净,连粒火星子都不剩下半点。 仿佛是他现在的脸很倒胃口一般。 早知道来的时候先脱去伪装了。 如今若是再改真容,倒显得他很介意沈芸看法一样。 第一百二十二章裴戾打算掐死沈芸 月光下,尘清霄打量着如今的沈芸。 个子很矮,脑袋只到他胸口往下,他得低着头才能看见她的脸。 潦草而随意地束着高马尾,头发全部扎起,露出光滑的额头。 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单眼皮,脸上还有斑斑点点。 每一个五官都平平无奇,拼凑在一起也是平平无奇。 但就这,尘清霄还是能从其中看到独属于沈芸的魅力。 倔强和不服输,自信与大方。 沈芸的美丽,是跳出躯壳的。 哪怕没有年轻靓丽的皮囊支撑,沈芸就是沈芸,不会有变化。 所以,在见到这个女修的第一眼,尘清霄就认出了沈芸。 并非因为他修为多高深。 只是因为熟悉。 眸光沉沉,宛如水中月,尘清霄问沈芸,“你为何打扮成这样来乌灵洞府?” 沈芸不服气地仰着下巴反问,“那剑尊你又为何打扮成这样来乌灵洞府?” 小白蛇看到沈芸这样,也学着沈芸,神气地支起上半身冲自个主人摇头晃脑,嘶嘶吐着蛇信子,仿佛在帮沈芸向自己主人示威。 尘清霄,“……” 真不知道谁才是这小畜生的主人。 但尘清霄还拿这小畜生没办法。 毕竟灵器随主。 他的想法会很大程度的影响到灵器。 所以…… 沈芸还以为尘清霄沉默是因为不想回答,便道,“你看看,剑尊你都不想回答,那何苦为难我?” 思绪回笼,尘清霄整理好自己多余的情绪,一如既往地压制好。 他这才掀起眼皮,冷冷清清地望向对面的沈芸。 对上那双如熊熊烈火一般的凤眸,尘清霄启唇,再问,“你是为了赤阳花来的?” 沈芸,“?” 谢谢尘清霄。 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原来赤阳花就在乌灵洞府。 也谢谢尘清霄给她一个理由。 于是,沈芸果断点头,“嗯,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剑尊你果真是英明神武!聪明绝顶!” 人嘛,都爱听恭维的话。 听了就飘飘然,也就没这个心思细究太多了。 但那些恭维殷勤的话刚说出口,沈芸才想起来,尘清霄似乎不怎么喜欢别人恭维他。 所以,她这马屁算是拍到马屁股上了。 沈芸刚打算说些什么找补回来,结果抬起头一看,对面身长腿长,像青松一般站着的尘清霄在她目光触来的时候突然垂下眸子,迅速别过脸去,“赤阳花明日就开,我会采来,你不必再管。” 说完,尘清霄拂袖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芸眼花,她似乎看见剑尊那雪白似玉的耳根慢慢地晕开了一抹薄红。 像是被人拧了一把。 但自然,老虎的屁股谁敢摸? 剑尊的耳朵也没人敢拧。 所以,尘清霄是听见恭维话不好意思了? 不过,这个暂且不细究。 沈芸更在意尘清霄临走前说的话。 他说,赤阳花明天开? 那尘清霄之前不是说,花开的时候会通知她吗? 怎么没通知她? 而且还说他会采来。 尘清霄这是打算采了赤阳花送她还当年解符的人情? 沈芸简单捋了一下目前剧情。 捋着捋着,她脑袋里就飘出来个想法。 慢着! 尘清霄压制修为、乔装打扮,混进乌灵洞府里,莫非是为了替她摘赤阳花? 但这个想法只存在沈芸脑袋一秒钟就被沈芸当成垃圾揉成一团丢出脑袋。 是她想太多。 这跟满级大佬混进新手村只为了搜刮一件道具有什么区别? 尘清霄说不定进乌灵洞府是有其他事,顺便给她摘赤阳花的。 如果不这样想,沈芸总觉得有些心动,跟兔儿在撞一样。 对一个修无情道的木头心动,那简直是上赶着送死。 她可不要。 沈芸很快就整理好情绪,颈间一凉,冰了她一下。 沈芸低头望去,这才看到此时像个波板糖一样盘着身子蜷在她肩上的小白蛇。 她伸手戳了戳小白蛇的脑袋,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跟着你主人回去?” 小白蛇朝沈芸眨了眨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仿佛在装傻充愣。 但这一招对沈芸可不管用。 她还不知道这个小东西多精吗? 沈芸勾唇一笑,指腹摸了摸它脑门,“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快点回去找你主人,要不然你主人又得说,是我这个妖女带坏了你。” 小白蛇才不听呢,它“嘶嘶”吐了吐蛇信子,然后低下漂亮小巧的蛇头来亲昵地蹭着沈芸的脸。 蹭过来又蹭过去。 沈芸觉得都快要蹭出火星子了。 幸好这是蛇。 如果是那头灵狐,她得被蹭一嘴毛。 沈芸实在被蹭得受不了,松了口,“行了,那就让你留一晚上。” 反正尘清霄本来就不喜欢她。 她不介意再多一桩拐带灵器的罪行。 更何况了,小白蛇在这里,正好明天领着她去找尘清霄。 赤阳花,她志在必得! 结果小白蛇一听,眼珠子一下亮了,然后蹭得更起劲了。 沈芸,“……” 沈芸随了小白蛇去了,反正小白蛇不掉毛。 就是有点冰人。 沈芸带着小白蛇返回山洞,路上,沈芸还在琢磨她的纸蝴蝶怎么会在尘清霄手上。 一个不留神,沈芸就一头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真的结实,硬邦邦的,也冷冰冰的,跟堵墙一样。 沈芸撞得额头都有些疼。 她揉着额头盯着面前那遮掩在黑色暗纹布料下的胸膛,沉默半晌。 她今天晚上和这玩意好有缘啊。 有点想上手捏一捏。 但沈芸抬起头,看到裴戾那张冷冰冰的脸,龌龊的想法烟消云散。 算了。 这种男人,沾染不得。 回头找段毅。 段毅的比他们的都大。 见耳边迟迟没有声音,裴戾不太开心地蹙起英挺的剑眉,“撞到我为什么不说话?” “对不起。” 沈芸随口道歉,然后理所当然地倒打一耙,“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说话呢?” “……” 裴戾沉默半晌,翕动薄唇,“对不起。” 沈芸警觉地问,“你站这多久了?” 裴戾淡淡道,“没多久。” “赤阳花的时候刚到。” 沈芸捋了一下,那应该没听到前面那段关于乔装打扮的对话。 裴戾也没什么理由要骗她。 于是,她安心了,然后大大方方地原谅了裴戾,“没事,我原谅你了,走吧,回山洞!” 裴戾没想到他这个被撞的人反过来被撞他的人原谅了。 沈芸自个抬脚往山洞走,也不顾裴戾死活。 裴戾听着脚步声跟着后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刚才被沈芸撞到的地方。 “撞得很疼啊?” 前面脚步声突然停下。 沈芸的声音响起。 裴戾动作一顿,指腹磨蹭过布料,触碰了一丁点残留的温度,他忍不住蜷了蜷指节。 犹豫一会,他不紧不慢开口,“有一点疼。” 说完,裴戾放下手,垂落于腰侧。 其实并不疼。 只是跳的有些快。 大概是被撞坏了。 她得负起一些责任的。 裴戾等了一会,没等来沈芸的关心体贴,却等来一个鸡蛋那么大的黑药丸,“那你身子有些虚啊,我这有强身健体的大补丹,你要不要?” 裴戾眼角抽了抽,“……” 他后悔了。 但沈芸才不管。 她觉得裴戾这个男主太弱鸡了,撞一下就疼到走不动道,那以后还有这么多磕磕绊绊呢! 要是再来个人把裴戾撞死了怎么办? 谁来一剑捅死她? 所以沈芸把她空间镯里最名贵大补丹都掏出来给裴戾强身健体了。 只不过裴戾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讳疾忌医,死活不愿意吃。 沈芸只好把裴戾下巴卸了,再把大补丹掰成两半喂进了裴戾嘴里。 裴戾不是没反抗。 但小白蛇一看沈芸动手,立马就懂事地钻到裴戾身上,缠住了裴戾的手。 一人一蛇,配合默契。 裴戾越反抗,小白蛇缠越紧。 把大补丹丢进去,沈芸又把裴戾下巴安回去,并且温声细语提醒,“你吐出来我就捡起来重新塞回去。” 裴戾只好放弃,心不甘情不愿地嚼着那所谓的大补丹。 嘴里的大补丹苦就算了,还大,嚼得他腮帮子都酸了,他还没有嚼完。 沈芸拍了拍裴戾的肩膀,安抚,“吃吧,吃完身体就不虚了。” 裴戾,“……” 他差点没被气得原地复明。 他一点也不虚! 看着裴戾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死人脸,沈芸还以为他是噎着了,非常好心地拿了水袋给他。 “喝水顺顺。” 裴戾没接。 他心里这么堵,喝岩浆都顺不下去。 沈芸也不在意,但水袋也拿出来了,她干脆问旁边的小白蛇,“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小白蛇刚开心地要凑过来喝水,一只大手飞快地伸了过来,一把抢走了沈芸手上的水袋。 动作快到只剩下一道残影。 沈芸抬眼一看,裴戾冷着脸拧开水盖,然后仰起头,露出那绷成一条直线的下颚线,喉结上下滚动,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等喝完,裴戾把水袋往沈芸身上一丢,然后就气冲冲地去旁边修炼了。 沈芸觉得莫名其妙,下一秒,她迎上小白蛇期待的目光。 沈芸犹豫着晃了晃水袋,没有听见水声,再倒过来晃了晃。 一滴水都不带剩的。 沈芸,“……” 小白蛇失望地耷拉下小脑袋去。 沈芸只好从空间镯摸出一颗圆滚滚的浆果子。 她看见尘清霄也在乌灵洞府,想着说不定能见到小白蛇,所以白天的时候看见了浆果子树就摘了几个。 小白蛇很好哄,立马欢喜地用尾巴卷着浆果子玩了起来。 沈芸想,要是尘清霄也有这么好哄就好了。 裴戾去洞里头修炼了,沈芸就在山洞附近布了个符阵,舒舒服服领着小白蛇去睡觉,打算第二天去找赤阳花。 山洞里环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睡觉也不会很舒服。 但沈芸也不挑,靠着洞壁坐在地上就睡了。 至于小白蛇就蜷在沈芸怀里睡了一夜。 睡得迷迷糊糊,还拿脑袋蹭了蹭沈芸指尖。 裴戾从山洞深处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缕微弱的晨光从洞口歪歪斜斜地洒进来,最后落在此时靠着石头坐在地上阖眼休息的沈芸身上。 沈芸还是那个普通的女修模样,单眼皮、小麦色皮肤,但裴戾越看越觉得,感觉变了。 他抬脚放轻脚步声朝沈芸走了过去。 然后在沈芸身前蹲下。 晨光柔和,并不刺眼,正适合刚刚复明的裴戾好好观察面前这个女修。 大概是闭着眼的缘故,所以像是蝴蝶翅膀一样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垂落在眼底,在脸上落下淡淡的一层阴影。 也是,再怎么伪装。 睫毛总伪装不了的。 想象着这伪装下真正的脸,裴戾莫名又有些生气。 他真讨厌她。 他恨不得永远不见她。 他想掐断那纤细的脖颈,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这样想着,裴戾朝着沈芸的脖颈缓缓伸出手去。 胸膛里的怒火与恨意噼里啪啦烧着。 又瞬间因为沈芸在睡梦中轻哼了一声而熄灭。 如同被泼了盆冷水一样。 半点火星子都不剩。 裴戾抿了抿唇,动作一顿,鬼使神差,手就往着沈芸睫毛去了。 方向刚转,沈芸怀里的小白蛇悠悠转醒。 从它这个角度看来,裴戾是打算伸手掐死沈芸。 小白蛇瞬间警惕地立起上半身,护在沈芸身前,朝着裴戾“嘶嘶”吐着蛇信子,露着尖牙。 裴戾眉头皱紧,不悦在那漆黑的眼底跳动,几乎要跃出眼睛。 碍眼的畜生。 跟那个叫尘清霄的一样碍眼。 沈芸是被小白蛇的动静吵醒的,“唔……怎么了?” 沈芸抬起头一看,正好对上裴戾那双漆黑而阴冷的眸子,那双眼睛眼神坚定,焦也对上了。 沈芸瞬间明白,“你复明了?” 裴戾点了点头,“嗯。” 沈芸好奇地打量着裴戾,“你怎么复明的?” 裴戾挪开目光,一字一句,缓缓道,“我修为深厚。” 沈芸有些不爽。 沈芸觉得裴戾在炫耀。 这四年,裴戾真不辜负他男主头衔,修为蹭蹭蹭地往上涨,如今已经是元婴后期了,眼看就能到分神期。 而沈芸拼死拼活地修炼了四年,还比不上裴戾。 沈芸心里那叫一个嫉妒。 这就算了,刚才小白蛇跟她说,裴戾刚刚是打算掐死她。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跟她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一百二十三章这朵赤阳花,归我了 裴戾复明了。 沈芸其实是想把裴戾丢下,然后自己去找赤阳花的。 但裴戾哪里愿意? 裴戾抱着胳膊,抬着下巴,一脸冷漠地对沈芸义正词严地道,“我身边离不了人伺候,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至此,所以你得负责。” 沈芸,“……” 其实踹他的那个人是慕枝枝。 但她能说吗? 不能! 不说这两个就恨不得弄死对方了。 说了,不得弄个鱼死网破? 这哪是纯爱? 明明是纯恨! 沈芸也不想跟裴戾拉扯浪费时间,省得错过赤阳花开花。 所以思索了一会,她就把裴戾给带上了。 正好,多一个帮手。 至于裴戾想杀她这件事,其实沈芸并不介意。 想杀她也总比喜欢她好。 她也没打算让裴戾好过。 大家肚子里都揣着歪心思。 就当双向奔赴吧。 在小间谍的帮助下,沈芸和裴戾赶到了一处死火山。 火山旁边就是一座废弃的大殿,大殿上高挂着的牌匾上早结满蜘蛛网。 但勉强还能辨认出“炼天化地”几个大字。 这里似乎曾是一位炼器师的住所。 不过此时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他们来了一遭,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所以就走了。 估摸谁也不愿意往火山里跑。 现在看起来火山是风平浪静,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爆发? 比起里头不确定存不存在的宝物,他们更惜命。 但总有不惜命的。 例如尘清霄。 小白蛇告诉沈芸,它的主人就在里头最深处。 沈芸是火灵根,不怎么畏火,也不怕热,不过她担心小白蛇受不了,所以就找了颗冰属性的丹药给小白蛇喂下去。 虽然不能完全抵抗热度,但至少能舒服些。 当沈芸温柔地看着小白蛇吃下丹药,一抬头,她就对上旁边裴戾深幽幽的目光。 沈芸脸上的温柔瞬间破碎,没好气地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想在这里杀了她? 那她就把裴戾丢进岩浆里! 裴戾抿了抿唇,冷冰冰地挤出三个字,“我也要。” 沈芸皱了皱好看的眉,“你不是雷灵根吗?” 裴戾反问,“雷灵根就不怕热了吗?” 沈芸依依不舍地从空间镯里掏出一颗冰属性的丹药,“我以为你耐雷劈,那肯定也不怕热。” 怪不得沈芸抠抠搜搜。 这冰属性药草难找,所以冰属性的丹药也随着水涨船高。 沈芸只舍得给小白蛇吃。 给裴戾,她总有种肉包子打狗的心痛感。 不用说,裴戾肯定是跟她讨贵的丹药吃,存心让她心里不痛快。 裴戾倒也没发现沈芸眼底闪过的那一抹心疼,在沈芸拿出丹药的时候,他没有伸出手,而是张开了嘴。 沈芸,“……” 看这架势,还得她喂啊? 沈芸眯了眯狭长的凤眸,干脆抬手丢进裴戾嘴里。 沈芸一下子就丢中了。 她唇角弯弯,跟小白蛇炫耀,“我之前养过狗,它最喜欢我撕了肉干丢了喂它,一丢一个准。” 裴戾,“……” 突然觉得嗓子眼里的丹药好苦。 做好准备,他们就一块进了火山。 小白蛇领着他们从一个狭窄的入口拐进火山。 哪怕这仅是入口,一阵热浪已是迎面扑过来。 震得沈芸呼吸都停滞了一会。 但很快,沈芸便适应了这种温度,再看裴戾,也没什么反应。 这两人一蛇就继续往前走。 火山的路弯弯绕绕,越外里走就越热。 就算是沈芸,衣领下的脖颈都冒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沈芸也没熬住,拿了三颗冰属性的丹药出来,自己吃了颗,再分了裴戾和小白蛇一颗。 难怪没人爱往这地方跑。 热的要命! 裴戾往旁边看了看,火山里光线微弱,但依稀可见沈芸脸被热得浮上两抹薄红,头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而那衣领下隐隐约约露出来的皮肤也爬了层薄汗。 不知为何,裴戾看得有些口干,胸膛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像是火山在蠢蠢欲动几乎要爆发。 沈芸注意到他目光,朝他望来。 裴戾连忙挪开目光,咬碎嘴里的丹药。 苦味与淡淡的清凉感从嘴里蔓延,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沈芸觉得裴戾莫名其妙,就懒得管裴戾了。 半盏茶后,穿过一条小路。 沈芸二人察觉到前面有妖气,立马停下。 沈芸二人扒着石头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只见那是一大片空地,空地旁边则是火红一片的岩浆,正咕噜咕噜冒着泡,偶尔还窜上来一团火雾。 而尘清霄就站在那块空地上,背对着他们,背影修长挺拔,乌发无风自扬,像一株不染俗世尘埃的莲花。 尘清霄的身影在热浪中微微扭曲。 但那被束在腰带里劲瘦的腰身,沈芸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难怪他们都说尘清霄是修真界最锋利的一把剑。 这腰,的确一剑遮半腰。 在尘清霄对面,岩浆上方的洞壁上正长着一株在热浪中依旧怡然自得的药草,奇怪的是,它没有叶子,只有光秃秃的褐色根茎,最顶端垂了朵还没有盛开的赤红色花苞。。 那就是沈芸心心念念的赤阳花。 但,赤阳花可不好得。 再细看,岩浆里头咕噜几下,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冒了出来,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岸上情况。 仿佛只要尘清霄一动手,它就立马冲出来。 那估计就是守护赤阳花的妖兽了。 能把岩浆当成水一样游的,能是什么简单角色? 沈芸正考虑着她要不要出手的时候,尘清霄忽然背影动了动,然后微微侧过那张冷漠如冰的脸,语气凌厉,冷冷呵斥。 “滚出来!” 尘清霄都开口了。 沈芸和裴戾只能走了出去。 尘清霄很快注意到走在后头的沈芸,一愣,眼里的寒意慢慢消散在热浪中,他皱起了眉,“你怎么也在?” 沈芸笑眯眯道,“正好路过。” 大概是因为小白蛇在她身上,遮住了她的气息,所以尘清霄没发现她,只是发现了裴戾。 说着,小白蛇呲溜就从她脖颈后冒了出来,探了个小白脑袋,晃来晃去,似乎在打量着它一夜未见的主人在哪里。 尘清霄沉默不语,眉头跳了跳,“……” 沈芸觉得他很好骗吗? 他会看不出来,沈芸这是不信他,所以特意跑过来伺机抢赤阳花? 不过,尘清霄并不觉得沈芸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非常好。 他希望沈芸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他。 在修真界,越是容易信任他人,就死的越快。 但,这赤阳花,他的确是给沈芸的。 想了想,尘清霄翕动薄唇,打算告诉沈芸,等他杀了守护妖兽,就把赤阳花给她。 只不过,他话尚未出口,一道身影竟如利箭一般脱弓而出,直直朝赤阳花而去。 尘清霄一看裴戾竟然想抢赤阳花,哪里愿意给裴戾这个机会?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赤阳花。 岩浆里的“脑袋”一看,竟然又多了一个! 它可还等着赤阳花花开以后一口吃掉,增加修为呢! 它生怕赤阳花被抢了去,在岸上人动的时候立马就从岩浆里跳了出来。 火红的岩浆簌簌从它身上往下掉。 很快,岸上的沈芸等人也看清楚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一条大概成人粗的蠕虫,脑袋上光秃秃的,只有几根毛,身子粗笨,还长了几根细长的脚,看起来很是令人作呕。 沈芸,“……” 她真没想到赤阳花的守护妖兽是条虫子。 而且还是条这么白白胖胖的虫子。 但可不能小看这条虫子。 只见虫子张嘴就往外喷着岩浆,让裴戾和尘清霄无法靠近。 他们再不怕热,那总不能直接接触岩浆。 一时之间,裴戾和尘清霄竟然拿这条胖虫子毫无办法。 胖虫子洋洋得意。 心想,这些修士这么厉害有什么用? 不照样奈何不了它虫大爷? 有本事就过来啊! 看它一口唾沫烫融化这些细皮嫩肉的修士! 大概是意识到各干各的谁都得不到赤阳花。 于是………… 裴戾和尘清霄相视一眼。 二人似乎达成了无声的协议,下一瞬,二人迅速朝着不同的方向掠去。 二人的身影快到像一道光,胖虫子根本不知道它往哪里吐岩浆好。 吐左边,可右边已经过来了! 正当它纠结的头昏眼花的时候,一条包裹在白色锦裤中修长、骨节均匀的腿扫了过来,重重地把它踢飞到岸。 那一脚踹来,它身上的肥肉都凹下去一大块! 紧接着,它就如同猪皮冻一样弹到了岸上,在地上滚了两圈,还哇哇吐了好几口岩浆。 来不及喘息,胖虫子就被左砍一剑,右劈一刀。 它绝望到像头两百斤即将出栏的猪。 此时,一阵异香传来。 这是赤阳花即将开了。 胖虫子已控制,但问题来了,现在谁去摘赤阳花? 裴戾和尘清霄相视一眼。 一个眼神凌厉杀意暗涌,一个眼神冷漠无情。 针锋对麦芒。 很明显,谁也不乐意让一步。 一时之间,热浪翻滚的山洞里竟有阵阵寒意翻涌。 裴戾提着剑,一脸不屑,“呵,剑尊这个年纪了,就别来掺和年轻人的事了,要不然传出去,恐怕让人贻笑大方。” 听到裴戾的话,尘清霄当下脸色骤变,那张冰冷而漠然的脸竟爬上了丝丝缕缕的怒气。 他攥剑的手都在发抖,白皙的手背上青筋迸起,后槽牙都几乎咬碎了,“我的事,轮得着你个黄毛稚子管?” 于是,尘清霄抬起手,“且行,滚回来。” 沈芸肩上看着热闹的小白蛇就这样被强行召了回去,化作一道白光落入尘清霄手里。 且行嗡鸣了几下,还小小的抗议着晃了晃剑身。 但尘清霄按了按剑柄,很明显,抗议无效,提着且行就朝裴戾冲了过去。 沈芸站在原地,凤眸中倒映着岩浆的火光,一脸无语,“……” 尘清霄和裴戾竟然打起来了。 而且还打了个有来有回。 当然,若是平时,现在的裴戾不可能跟尘清霄打这么多回合。 但尘清霄为了进入乌灵洞府,特意压制了修为,如今实力还不足全盛时期一半。 裴戾能连接尘清霄这么多招也正常。 大概摸清楚裴戾的实力,尘清霄冷冷地道,“资质平平,不过如此,若我全盛时期,你早被我打断手脚丢回常家!” 裴戾嘴角勾起,深邃的眸子里慢慢漾开一抹笑意,“无碍,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修炼,总有一天能超过剑尊的。” “狂妄!” 他们明显打得更加火热了。 而且怎么看,都是奔着要对方死去的。 沈芸,“……” 这两个男人,都好幼稚。 谁都别说谁。 沈芸看不下去了。 她要来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这时候,胖虫子看见裴戾跟尘清霄内讧,嘿嘿一笑,然后心里骂了句“蠢”,缓慢地蠕动着满是伤肥胖的身子往岩浆里爬。 回到岩浆,那就是回到它的快乐老家了! 沈芸微微抬了抬手指,一抹红色霞光从神宫中飞出,化作一道亮光,骤然落入她手心。 她慢慢合拢修长的五指,攥住那熟悉材质温热的剑柄时,长虹发出轻轻的嗡鸣,仿佛在诉说着对沈芸的思念。 沈芸唇角一勾,轻声对长虹道,“乖乖,走,我带你去抢给你做漂亮衣服的材料。” 阵阵暖意从剑柄渗入沈芸指腹,像是长虹的回应。 沈芸立马提着长虹掠出。 裴戾和尘清霄其实也不算昏了头,他们都留了心眼观察着那条胖虫子。 只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一道倩影已是从他们身旁迅速而过。 荡到他们鼻尖的,只剩下一缕微不可察的玉兰花香。 在胖虫子即将蠕动到边缘的时候,一抹红色霞光从天而降,直直穿过它的胖身,它蠕动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沈芸拔出长虹,身姿轻盈地跃上山壁,脚尖立于赤阳花附近的一处凸出的石头,居高临下地垂眸笑吟吟地瞧着底下的裴戾与尘清霄二人。 “你们慢慢打,这朵赤阳花,归我了。” 说完,她抬手缓缓摘下正好盛开的赤阳花。 这花啊,别人送的,可不如自己摘来的香。 第一百二十四章假的又如何?姐姐有心便好 热浪翻涌着往上升。 沈芸却完全感觉不到热。 她手上的那朵赤阳花娇艳而美丽,赤红色的花瓣如同火焰一般耀眼夺目。 美得她挪不开眼。 不过当沈芸眼角余光瞥到此时在底下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裴戾和尘清霄时,沈芸心中警钟大响! 她迅速把赤阳花塞进自己空间镯,顺带在空间镯上布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符阵。 动作利索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生怕这两人跟她抢一样。 也怪不得沈芸谨慎。 这两人,修为都比她高。 要不是因为中途打起来了,哪有她偷袭的份? 看见沈芸在空间镯上至少加了五层符阵,裴戾和尘清霄皆有些无语。 裴戾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也不想想,他一个雷灵根的跟她抢赤阳花干什么? 心眼全用来提防他了吧? 但裴戾又往旁边的尘清霄瞥了一眼。 哦,忘了,还有另一个人。 那他心里突然就平衡了。 沈芸确保赤阳花乖乖地待在她的空间镯以后,她收起长虹,抬脚想要跃下去。 但或许是有些得意,沈芸动作看起来就有些飘飘然。 尘清霄看得眼角跳了跳,不由出声,“你慢些。” 本来挺正常的,不过,旁边的裴戾也下意识说了句,“你站那别动。” 两道声音响起,缠在一起,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 一时之间,只剩下岩浆咕噜咕噜翻滚冒泡的声音。 沈芸这时已经稳当地落在了空地上,抬起头对裴戾二人笑了笑,“多谢二位。” 言罢,她转身走出山洞。 她走得干脆,倒是剩下裴戾和尘清霄二人留在了山洞。 且行一看,不打架了吧? 它变回小白蛇,滋溜一下跟着沈芸出去了。 尘清霄手上一空,不由抖了抖指尖。 裴戾见状,不由冷笑,然后奚落道,“呵,剑尊连一条小畜生都管不好?” 没提到年纪,尘清霄还算心平气和,他斜扫了裴戾一眼,嗓音幽幽,轻飘飘道,“总比裴公子连条小畜生都比不上来的好。” 裴戾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一时之间,那眼神竟比旁边的岩浆还要炙热。 互相伤害完,尘清霄轻轻拍去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然后抬起修长的腿,随着走出山洞。 裴戾冷着脸,眼底的寒意与阴鸷肆意生长,最后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他不是在意沈芸跟尘清霄在一起会不会发生什么。 他只是想找机会惩治沈芸。 谁让沈芸那一天如此凌辱他? 他裴戾睚眦必报,定不会让沈芸好过。 想到这里,裴戾眼里的寒意更重了些。 因为路很窄,沈芸走不快,所以尘清霄和裴戾很快就追上来了。 这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此时到安静到不行。 刚开始还是并排走着,到了宽敞点的地方,不知道怎么着,竟然就成了裴戾在左、尘清霄在右,中间还夹了个沈芸。 沈芸压力很大,一边走一边冒汗。 要是这两个人走着走着突然打起来,她不得首当其冲受罪? 所以,沈芸看起来面无表情,实则已经做好了一有风吹草动就跑路的准备。 正当沈芸警惕着的时候,右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沈芸下意识想要跑,那只手却落在她肩上,轻轻拍去上面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火山灰。 尘清霄撩起眼皮,眼神清清冷冷,宛如水中月,嗓音慵懒,品不出一点情绪,“脏了。” 沈芸回过神来,“哦,谢谢。” 左边不知怎么也伸出一只指节粗大的手来,也装模作样地在沈芸头发上摸了摸。 “你这边也脏了。” 嗓音沉沉,富有磁性,回荡在狭隘的山洞里,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经意,那声音听着挺性感,就跟要勾引人一样。 沈芸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去钻灶膛去了,怎么会浑身都脏? 裴戾可真心机。 要是玩手段,尘清霄肯定玩不过裴戾。 难怪裴戾以后是未来修真界霸主呢。 想到这里,沈芸突然好奇了起来。 裴戾当上修真界霸主以后,尘清霄怎么样了? 这一点原文里似乎没有说,大概是作者写着写着便将尘清霄这个武力天花板给忘了? 不过,这后面的事情似乎也与她无关了。 沈芸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走出火山山洞,迎面扑过来一阵清风,逐渐吹散她皮肤表面的热度,沈芸觉得神清气爽不少。 赤阳花到手,沈芸立马翻脸不认人,对裴戾尘清霄道,“那我们就此别过,我还得回无忧殿夺玉坤鼎。” 夺玉坤鼎为虚,实则沈芸是想回去看看事情发展如何。 尘清霄对沈芸这套习以为常。 沈芸每次都是过完河就拆桥。 倒也不知道谁才修了无情道。 想到此处,尘清霄垂了垂眸,长睫遮住那双冷清而瞳色极淡的眸子。 这时候,远处随风吹来一个清亮如那玉碎的声音。 “姐姐!” 听到那个声音,沈芸凤眸一亮,怀里的小白蛇一下子如它主人一般警惕了起来。 沈芸循声望去。 果不其然,她看见张子诩正朝她这边跑了过来。 清俊的郎君跑了好长一段路,白皙的脸上已浮了一层薄汗,发丝也汗津津地贴在颈间,脸上因为运动而飘起的薄红尚未消下,看起来有些可怜。 沈芸瞧着都有些心疼,伸手将沾在脖颈间的发丝给撩起,再问张子诩,“你怎么找到这了?” 尘清霄抬眼瞧了一会,面不改色,沉默不语地挪开目光去。 早知她风流债多。 只是未曾想,连青阳观都有她的风流债。 他若记得没错,面前这个亲昵喊着沈芸“姐姐”的男子是无名道人前几年收的徒儿。 天赋极高。 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从前他就听无名道人提起过他这个徒儿,说,天赋虽好,但生性冷淡,待人处物皆漠然麻木。 如今在沈芸面前,倒也看不出半点生性冷淡,待人处物漠然麻木的样子。 想必是与沈芸关系极好。 但与他有何关系? 与他没有关系。 嗯,真的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尘清霄抬脚拂袖走了。 反正也没人在意他。 小白蛇一看主人走了,看了看沈芸,又看了看它主人的背影,沈芸完全没注意到尘清霄离开。 小白蛇急得快要跳起来,但纠结了几秒,它还是趴回了沈芸怀里。 反正主人没召它回去。 它在这里帮主人看着! 张子诩自己捏着袖子擦汗,眸子清澈明亮,像是太阳一般耀眼夺目,“姐姐一直没捏碎玉佩寻我,我有些等不及,我碰巧与师兄们路过此处,听见有修士说瞧见一个女修进了火山,我便猜想会不会是姐姐,所以过来看看。” “女修就一定是我?”沈芸有些惊讶。 张子诩嗔怪一声,“寻常女修哪有姐姐这般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你不知道子诩有多担心。” 沈芸弯唇笑了笑,“这不是太忙了吗?我刚想去找你来着。” “真的吗?” 张子诩满眼喜色。 裴戾冷飕飕地戳破,“假的,她刚刚还准备去抢玉坤鼎。” 张子诩闻声这才冷漠地掀起眼皮看了裴戾一眼,仿佛刚刚才注意到裴戾一般,“裴公子?” 他语气不善,“假的又如何?姐姐有心便好。” 裴戾,“……” 南风楼出来的男子就是一脸狐媚子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还是子诩好 张子诩回完裴戾,便换了张柔和的面容重新望向沈芸,翕动红润的薄唇,温声细语道。 “不过,如果姐姐想要抢玉坤鼎的话,可能已经晚了。” 沈芸一愣,“怎么说?” 张子诩很是惋惜,“玉坤鼎已经被人夺走了。” 沈芸蹙眉,“被谁夺走了?” 裴戾也跟着沈芸一般皱起了眉。 若是被常家人夺走了,那倒真是麻烦了。 他可不准备再多个爹。 张子诩摇了摇头,“子诩也不知。” “我与师兄他们赶到无忧殿的时候,玉坤鼎已经不在了,听说,好像是被个生面孔男修抢走了。” 生面孔。 那就并非常家人,裴戾倒也安心了下来。 沈芸对玉坤鼎兴趣不大,但还是配合地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毕竟演戏演全套不是? “姐姐,别难过。” 张子诩看着沈芸失落,心里跟被刀割一样。 早知道姐姐想要的是那什么破玉坤鼎,他就去抢过来了。 张子诩忽然想起他在符阵里得的东西,他连忙拿出来送到沈芸手里,哄沈芸开心道,“姐姐,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芸被冷不丁塞来一样东西,有些纳闷地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本泛黄的符术书。 封面上赫然龙飞凤舞地写了熟悉的《天下第一符术》几个大字。 沈芸一看,这不是之前她得的那本符术书的下册吗? 张子诩知道沈芸事情太多,总会忘记些不足为道的小事。 恐怕也将他当年的许诺也忘了。 张子诩贴心地解释,“我从前答应过姐姐要给你找下册的。” 这个许诺,或许对沈芸微不足道。 但张子诩却一直铭记于心。 这些年来,他没有一天放弃寻找。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找到了。 沈芸后知后觉地记起来了。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但那时候沈芸就没想到张子诩真的会找到下册。 沈芸眨了眨眼,“所以,你去无忧殿不是为了玉坤鼎,是为了这本符术书下册?” “嗯。” 张子诩眸子亮而温润,他点了点头,“我再许诺姐姐一件事,姐姐想要的玉坤鼎,十年之内,我给你找来,所以,姐姐不要难过。” 一时之间,沈芸有些心虚。 她其实对玉坤鼎不感兴趣。 但谎话出口,很难圆回来。 沈芸干干一笑,“子诩,不用,我其实也没有很想要。” 但张子诩眼神坚定,白皙俊逸的脸上写满了毅力,“没关系的,只要是姐姐想要的,我一定会给姐姐抢来的。” 裴戾挑了挑眉,也不说话,安静地听着,只是一抹阴冷的精光迅速从眼底划过。 沈芸,“………” 于心不安。 张子诩又劝不动。 沈芸只好思索着回头等把裴戾甩开了,再找机会跟张子诩好好说说。 张子诩性子乖,想必会听她话的。 和张子诩聊完,沈芸才注意到尘清霄离开了。 她之前一直没发现是因为小白蛇还老老实实地趴在她身上。 沈芸想,尘清霄总不会把他的本命剑落这里不管吧? 没想到,尘清霄还真是不管了。 沈芸为难地看着自己身上这条单纯可爱天真,还歪着脑袋看着她的小白蛇。 心想,这小白蛇怎么迷糊成这样? 就连自己主人走了也没发现。 她总不能把这么迷糊的小白蛇丢在这里吧? 想了想,沈芸还是带上了小白蛇。 看山洞的时候,尘清霄想要召回小白蛇也是有办法的。 所以,等尘清霄什么时候发现小白蛇不见了,再把小白蛇召回去吧。 没多久,沈芸就发现另一件事——她似乎甩不掉裴戾了。 她跟张子诩走一步,裴戾就跟一步,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沈芸忍无可忍,“裴戾,你没认出我吗?” 她才不信裴戾没认出她。 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她平时声音可以伪装,但心声不能啊。 他们摘血灵芝的时候,裴戾肯定是认出她了。 所以,沈芸在山洞里才毫无顾忌地用了长虹。 但她没想到裴戾认出她,还非得跟着她。 难道裴戾不觉得跟她在一起膈应吗? “认出来了。” 裴戾一脸淡然,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所以呢?你是沈芸就能不对我负责吗?” 张子诩一听,脸上血色褪尽,立马问沈芸,“姐姐,你要对裴公子负什么责?” 沈芸干咳一声,心虚地道,“我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伤着了裴公子。” 她不想说她是故意的。 免得落人话柄,被裴戾抓住把柄使劲磋磨她。 裴戾还以为沈芸是担心她在张子诩心目中的形象受到损害,心中越发忿忿不平,冷声戳破,“你那是不小心?你那分明是故意的。” “如此,还想不负责,呵,沈芸,四年不见,你毫无长进,依旧如此我行我素,蛮不讲理。” “裴戾!” 沈芸气急了。 裴戾竟然说她毫无长进! 那她闭关了四年,闭了个寂寞? 裴戾可以骂她蛮不讲理,但就是不可以骂她毫无长进! 沈芸一生气,裴戾莫名也生气,胸腔里有怒火在烧,“怎么着?我在你的好弟弟面前揭穿你真面目,你心急了?” 沈芸,“?” 关张子诩什么事? 张子诩拉了拉沈芸袖角,漫不经心地瞥了裴戾一眼,淡淡道,“姐姐,没关系,我知道这些都是裴公子偏见,我不会当真的。” “我们不要与裴公子说话了,省得裴公子又乱发脾气。” 不知为何,张子诩说话不骄不躁,也不冲,像棉花一样,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但裴戾偏生看着张子诩那张冷冷清清,就跟一捧清水一样干干净净、无波无澜的脸就觉得憋屈,心里头跟压着什么东西一样,沉甸甸的。 沈芸听着张子诩温柔体贴的话,心头怒气慢慢被抚平,心情也好了些。 “还是子诩好。” 她颔了颔首,“听你的,我们走。” 说着,沈芸就真的跟张子诩一块走了。 裴戾不情不愿地黑着脸跟了上去。 小白蛇趴在沈芸肩头,歪了歪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子打量着旁边脸上总是挂着如沐春风一般柔软浅笑的张子诩。 小白蛇心里为主人感到难过。 主人啊,主人,好像来了个道行更高的! 你完辣! 第一百二十六章他只当正夫,不做外室 沈芸没想到,裴戾与她闹了别扭还会继续跟着一旁。 不过想来也是,现在乌灵洞府关闭在即,大家都陆陆续续赶去出口。 出口的路也不多,裴戾跟他们一起走也正常。 虽然沈芸不明白一路上裴戾都阴森森地盯着她跟张子诩,就跟护食的狗一样。 张子诩倒比沈芸要自在,一路都跟沈芸聊着在乌灵洞府他跟师兄们发生的事情。 提起师兄,沈芸这时候才想起来,张子诩在这里,那他那几个师兄呢? 他们这么疼张子诩,如果发现张子诩不见了,不得紧张死? 张子诩轻笑,“我说我要来找姐姐,师兄他们答应了,到时候在出口集合便好。” 顿了顿,张子诩询问道,“姐姐,回程的时候我们一起吧?路上我们还能一起去四处游玩。” 沈芸还有事情没办完,肯定不能这么早回去,所以也没法子跟张子诩一路,她刚要拒绝,便听见旁边冷冰冰地砸下来一句话。 “沈芸,你坐我的飞舟。” 沈芸惊讶地朝旁边一直沉默却突然开了口的裴戾望去。 她刚才没听错吧? 裴戾说让她坐他飞舟? 她还以为现在裴戾恨不得掐死她呢。 毕竟她对裴戾干了不少缺德事。 例如,在裴戾对她告白的时候让裴戾做外室。 又例如,光明正大地给裴戾下绊子,害得裴戾双眼短暂失明。 换了她,如果有人这样对她,她肯定想方设法弄死那个人。 哦,说不定裴戾就是为了在路上好找机会弄死她。 那沈芸更加不愿意了,她果断婉拒了,“多谢好意,我不想暴露身份,常遇对我有意见,我坐你们常家飞舟不合适。” 裴戾听得剑眉瞬间拧在一起,“他能有什么意见?更何况,那是我的飞舟,与常家无关。” 说完,裴戾又满脸阴霾地瞥了旁边的张子诩一眼,没好气地道,“坐他的飞舟,你倒又愿意了。” 沈芸沉默半晌,张嘴想骂,但又不知道骂什么好。 闭关四年,自己待了三年,她骂人的水平似乎下降了些。 想了想,她转身对张子诩道,“子诩,我还有事没办完,所以我不能坐你飞舟了。” 张子诩点了点头,眸子依旧很亮,“好,我明白了,无论姐姐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裴戾正琢磨着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沈芸勾了勾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容,“还是子诩你乖,不像某个人,动不动就发脾气,以后谁若嫁了他定倒霉。” 这指桑骂槐的话,裴戾算是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沈芸是让他看看他跟张子诩的区别呢! 裴戾脸色更难看了。 等他大计得成,他就…… 他就… 裴戾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准备怎么对付沈芸,干脆不想了,冷着脸恶狠狠地骂了句,“沈芸,你真的没有心!” 沈芸,“?” 她有啊! 没有心,她就死了好不好? 虽然这颗心是黑了点,但她的确是有的。 裴戾骂人攻击力好弱。 但沈芸是不会教裴戾怎么骂她的。 有些人骂人是情趣。 但裴戾如果骂人就纯折磨人了。 裴戾脸太臭了。 裴戾现在还臭着脸呢,垂着眸,紧绷着锋利的薄唇,浓密鸦睫遮住大半深邃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眼底翻涌着一丝旁人难以窥探的不甘。 沈芸总是这般对他。 羞辱他,又想置他于死地。 他心中对沈芸怨恨不已。 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要怎么处置沈芸。 思来想去,还是先完成他的大计,等他成了修真界霸主,他必须要让沈芸正眼看他,还要让沈芸收回当年让他做外室的决定。 他堂堂修真界霸主,要当也只能当正夫,怎么可能屈于人下当什么外室? 不对。 这是当外室还是当正夫的问题吗? 他明明不喜欢沈芸了! 一点也不喜欢。 他看着沈芸就觉得生气。 当裴戾脑子正乱糟糟着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堂兄!” 是常家人。 裴戾眼底不甘瞬间敛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化不开的深沉。 裴戾抬眼冷漠地望去,果不其然,只见常遇和常家人正匆匆忙忙地朝这边赶了过来。 裴戾与常家人都不怎么亲近,也就常遇脸皮厚。 所以常家人当中也是常遇第一个关心裴戾,“堂兄,你怎么样?” 裴戾道,“没事。” 常遇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解释,“堂兄你被那个传送阵传走了以后,我们尝试进了那个传送阵,不过好像每次传送的地点都不一样,我们想着了,乌灵洞府快要关闭了,以堂兄你的本领,肯定能出来的,就到出口这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见到堂兄了。” 常遇有些紧张。 他担心裴戾是觉得他们并没有找他,记恨上他们。 不过所幸,裴戾看起来表情淡淡,倒也不在意这件事。 常遇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目光瞥到旁边一个明明不怎么起眼但却气场十足的娇小身影。 常遇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之前那个圆脸女修! 常遇脸色一变,瞬间皱眉怒斥,“又是你?” 看见常遇目光落在沈芸身上,张子诩立马一改柔弱,站出来挡在沈芸前面,挺直腰板,冷脸回瞪常遇。 常遇才不把区区一个张子诩放眼里,他冷哼一声,“你在无忧殿第三重符阵的时候陷害我堂兄,害我堂兄差点出事,你那个同伙还趁机抢走了玉坤鼎,现在你还敢出现?” 沈芸一听,立马惊讶地从张子诩身后冒出个脑袋来,眨了眨眼,“我同伙把玉坤鼎抢走了?” 这一幕纳入裴戾眼底。 裴戾眸光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好像有点可爱。 很快,裴戾又觉得自己肯定脑子有病。 要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个可恶的女人可爱? 圆脸女修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冷不丁望来,常遇也愣了一下,很快,他回过神来,没好气地道,“你惊讶个什么?他跟你不是一伙的吗?现在装不知情可没用!” 说完,常遇立马吩咐道,“来人,把这个女修抓了!敢对常家人下手,你活腻了!” 常家人一听立马要上前去抓沈芸。 沈芸想,得,又得打架。 正当沈芸要拔剑的时候,裴戾开了口。 “常遇,住手。” 第一百二十七章昭昭,血灵芝,我取来啦 漠然的声音落下,常家人随之停下动作,不由朝裴戾望去。 裴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深邃眸子里窥不清情绪,“是我不小心触发了机关,与她无关。” 常遇听着不由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可是堂兄,我分明看见…” 裴戾掀起眼皮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眼神就跟一把出鞘利箭一般,泛着阵阵寒意。 常遇了解这个眼神。 这个眼神的意思是——“再说杀了你” 常遇知道他这个堂兄是个疯子,真会杀人的那种。 之前就有个不长眼的常家子弟笑话裴戾是个外室子,结果被裴戾拎着剑从屋里追到祠堂。 五六个长老出手保那个子弟,硬是没保住。 裴戾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个子弟的脑袋割下来挂在了祠堂门口,然后若无其事地带着一身血离开。 气得那群长老跳脚,捂着心口说后悔让裴戾回常家。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常遇有些记不清楚了,好像是裴戾从流云城回来以后…… 那段时间,是不是沈芸订亲来着? 想起沈芸,常遇莫名觉得心里跳了一下。 算了算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堂兄会不追究这件事。 但他就别多管闲事了。 省得惹怒了裴戾,那可没有好果子吃。 常遇抿了抿唇,便给常家人使了个眼色。 别说常遇了,沈芸也没想到裴戾会替她打掩护。 看来她误会裴戾了。 沈芸下意识朝裴戾望去。 裴戾没看她,一脸冷漠地抬脚跟着常遇他们离开。 沈芸只好把目光收了回去。 也不知怎么,下一瞬,裴戾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望来。 目光恰好交错而过。 裴戾再度收回目光。 常遇跟在他旁边,亦步亦趋,然后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开口道,“对了,堂兄,你是不是与合欢宗那个姓慕的姑娘相识?” 裴戾点了点头,“嗯。” 相识。 还相杀过。 当然,是在前世。 这一世,还没有杀。 常遇道,“那位慕姑娘她好像出事了。” 裴戾听着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哦?她怎么了?” 常遇,“……” 怎么感觉堂兄很开心的样子? 但常遇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好像是去摘什么血灵芝,不过被守护血灵芝的九尾狐伤得很重,刚刚被合欢宗的人扶着出去的,现在估摸在出口那。” 闻言,裴戾脚步一顿,微微眯眼,“你是说,慕枝枝去摘血灵芝了?” 常遇点了点头。 裴戾眼里兴趣全无,转了个身,靴尖调了个方向,对向身后不远处的沈芸望去。 沈芸听力很好,自然也听见了。 沈芸一脸凝重,凤眸深沉如墨。 无数疑惑缠绕心头。 为什么慕枝枝要去摘血灵芝?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看看慕枝枝情况。 沈芸什么都没说就跟着张子诩一块朝出口赶了过去。 裴戾目光追随着沈芸,一刻都舍不得离开,跟常遇等人道,“走。” 嫌张子诩走得慢,沈芸直接遁光赶到出口。 出口修士无数。 沈芸扫了一眼,目光很快锁定远处两抹清瘦的背影上。 方慧正扶着浑身是伤的慕枝枝摇摇晃晃地走出乌灵洞府。 其他两个师弟都去四处找相识的医修了,因此她们二人的背影显得孤寂而虚弱。 慕枝枝身形一歪,方慧急得连忙去扶。 沈芸赶了过去,伸出手帮着扶住即将往下滑的慕枝枝。 再一看,平日里活泼灵动的慕枝枝此时虚弱到像是快要枯死的小花苗,浑身脏兮兮的,鹅黄色的衣服上还沾着血,圆润的小脸也没了血色,脑袋跟破布娃娃一样直往下掉,气息微弱到难以察觉。 沈芸眉头一跳。 心想,慕枝枝这回也玩太大了。 方慧一看,“昭昭?你怎么在这里?” 沈芸来不及解释,卷起衣袖,道,“把她放下。” 方慧一边把慕枝枝放到地上躺着,小心翼翼地让慕枝枝靠她怀里,一边问沈芸,“你会医术?” 沈芸没吭声。 沈芸哪会什么医术? 她只会砸各种名贵的丹药。 再重的伤也耐不住丹药哐哐砸。 贵的丹药唯一的缺点就是——特别贵。 沈芸拿起慕枝枝的手腕,一把脉。 脉象虚弱无力,内伤严重。 而且,体内似乎还有什么…… 但目前来不及管那东西了,还是先治内伤。 沈芸从空间镯里搜出好几瓶药性不冲突的治疗内伤的丹药给慕枝枝喂下去。 她喂不过来,还丢给方慧几瓶帮忙倒出来喂慕枝枝。 方慧拿起其中一瓶一看,好家伙,高阶疗伤丹药。 不仅如此,剩下的全部都是高阶丹药。 而且都贵得要死。 这种豪气让方慧觉得有些熟悉。 但慕枝枝危在旦夕,她无空想这么多,赶紧帮着把丹药塞给慕枝枝吃。 方慧一边喂慕枝枝,一边心疼地直掉眼泪。 “枝枝,吃吧,吃了就不疼了。” 这还是沈芸第一次看见方慧哭。 慕枝枝这丫头,这次真的把方慧吓坏了。 沈芸轻叹了一口气,握着慕枝枝冰冰凉凉的小手,源源不断地为她体内输送着灵力。 随着手里的软糯如藕的小手逐渐恢复了体温,沈芸望去,只见慕枝枝颤抖着散落在眼前的睫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 视线逐渐从模糊变成清晰,圆脸女修的脸终于映入眼帘。 慕枝枝看到她很欢喜,因为虚弱而黯淡无光的杏眼也弯了弯。 “昭昭!” 沈芸不知慕枝枝找她有什么事,但还是靠了过去,从方慧手上接过慕枝枝,让慕枝枝靠在她怀里。 慕枝枝虚弱地伸出沾血的手,把一个空间袋放到沈芸手里,咧嘴露出个灿烂可爱的笑容,张着没有血色的唇,努力地道,“昭昭,血灵芝,我取来啦。” 沈芸一愣,她伸出一缕心神往里探了探。 空间袋里果然躺着一颗“血灵芝”! 但却是她调包过的假“血灵芝”。 沈芸蹙起柳眉,“谁让你取血灵芝的?” 慕枝枝听着有些茫然,眨了眨挂着血珠的睫毛,“不是你让……” 但还没有说完,慕枝枝便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我对姐姐并无僭越心思 这时候,裴戾与常家一行人也赶了过来。 裴戾低头随意瞥了慕枝枝一眼,见还有气,有些失望。 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眸子中便飞快掠过一抹精光。 裴戾看了一眼沈芸,再迅速转向一旁的方慧,淡漠道,“方慧,带慕枝枝去我那。” “我在山下有处别院。” “别院里有位医修。” 方慧一看,是裴戾。 慕枝枝现在身受重伤,情况不明。 哪怕现在坐飞舟赶回合欢宗,那也得两三日路程,倒不如就近寻个地方安置了慕枝枝,请个医修来诊治,再传个口信回合欢宗。 而裴戾从前在合欢宗与慕枝枝关系还不错,开口也很正常。 于是,方慧点了点头。 沈芸的想法也跟方慧大差不差。 但她比较好奇,裴戾怎么突然会插手? 裴戾不是对慕枝枝纯恨吗? 难不成是她猜错了,裴戾其实还是很在乎慕枝枝的,只是傲娇? 不管怎么样,裴戾愿意帮忙是好事。 慕枝枝去裴戾别院,沈芸自然也是要跟上去的。 除了她放心不下慕枝枝,还有个原因,她好奇慕枝枝为什么要去摘血灵芝,而且还要将血灵芝给她。 这些,都得等慕枝枝清醒以后才能得知。 张子诩一听到沈芸要一起去别院,有些放心不下,便与叶随云商量了一下,他跟着沈芸一起走。 虽然他帮不上什么忙,但留在沈芸身边伺候些生活琐事也好。 倒也算是能为沈芸分担解忧。 叶随云其实很放心不下他小师弟。 更何况他的小师弟去的还是那常家少主的别院。 那常家少主是什么好人吗? 他都再三叮嘱过让他的师弟不要跟常家少主接触了。 但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有自己主见,他有什么法子? 他又不好意思腆着脸跟着过去,只好让方愿景跟着张子诩,他们师兄弟几个就在附近客栈投宿方便出事了就往别院赶。 反正方愿景脸皮厚。 一行人就坐着常家的飞舟下了山。 常遇不是没意见,他是不敢有意见。 路上,裴戾忽然凑过来与他压低声音说,“你去请个医修。” 常遇刚想说,堂兄不是说别院里有医修吗? 但他这回聪明了,及时收住话。 他恍然大悟! 堂兄别院里根本没有医修! 那既然如此,堂兄为什么还要谎称有医修呢? 莫非堂兄是喜欢合欢宗的慕姑娘? 担心慕姑娘师姐不愿让慕姑娘去他别院养伤所以才撒了谎? 常遇心里默默想着,然后点头答应。 难得见堂兄有喜欢的姑娘,那他就帮着点撮合。 真撮合成功了,以后堂兄发疯至少还有个人帮着一块拦。 于是,常遇立马去办了。 到了山下别院,常遇就请了当地最好的医修来。 医修一诊治,说慕枝枝内伤虽然严重,但服用丹药及时,已经没有性命危险。 至于外伤,上些药就好。 但慕枝枝为什么昏迷不醒,医修也是无从得知。 这倒跟沈芸把脉的结果一致。 一时之间也得不出个所以然,再加上天也黑了,沈芸便跟方慧一块离开了慕枝枝房间,让慕枝枝好好休息。 方慧跟沈芸道了谢。 沈芸想着如果身份暴露也不好跟方慧解释,便只是点了点头离开了。 沈芸的住处被安排在方慧他们的隔壁,倒也离得近,如果慕枝枝有什么事,她走几步就赶到了。 提着盏灯笼走在长廊上,沈芸揉着眉心,有些疲惫。 再抬眼望去,张子诩正从她住处出来。 也不知为什么,张子诩脱了青阳观那身沉闷无趣的黑袍,换了身青色的云纹锦袍,束着玉冠,走在夜色中,衣袍翻滚,俊逸漂亮。 看得人眼前亮了又一亮。 沈芸正纳闷着,张子诩已是迎上来,“姐姐,你住的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了,热水和干净衣服也已经备好了,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歇歇。” 张子诩看出沈芸脸色不太好,便猜到慕枝枝情况不好,就没开口问徒添沈芸烦恼,只是温声宽慰,“至于慕姑娘的事情别太担心,慕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沈芸有些惊讶,“子诩,你怎么帮我张罗了这么多事?你也累一天了。” 张子诩摇头,“不累,能为姐姐做点事,我心中也是欢喜的。” 看着体贴的张子诩,沈芸心情终于好了些,“谢谢。” 张子诩很想多与沈芸多说会话,但他又担心沈芸太累,只好依依不舍地告别,“姐姐快些回院子去吧。” 沈芸点了点头,目光又在张子诩身上流连,越看越觉得好看,便笑着道,“你穿青色比黑色好看。” 说完,沈芸就朝院子走去了。 而张子诩站在原地,低头垂眸,小心翼翼地拽起身上的青衫看了看,眼眸中漾开一抹欢喜。 欢喜刚升起,却在下一秒迅速落下。 雀跃的目光瞬间冷清如死水。 张子诩指节松开衣衫,轻轻抚平上面的皱褶,等再撩起眼皮往前面长廊望去的时候,已然换了张淡漠疏离的脸。 夜色浓郁似墨 裴戾就站在前面廊下,一袭黑衣,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偏生那双眸子凌厉泛着寒光,似出鞘的利剑,仿佛要将眼前人剥皮拆骨。 但张子诩无动于衷,甚至于连眼皮没动一下,“裴少主,你既来了,怎么不出声?” 裴戾冷笑,“若不是偶然经过,无意间听见张公子与沈姑娘对话,我还真是不知道,原来我院子里的下人都成了摆设,得让张公子如此劳心张罗。” 张子诩眉眼平淡,懒得戳穿裴戾的“偶然”、“无意间”。 大家都是男子,他还不清楚吗? 这裴家少主,这浑身上下,就属嘴最硬。 张子诩轻描淡写解释,“裴少主误会了,裴少主教导有方,院中下人都很勤快本分,只是姐姐的事情,还是我亲自经手放心些,旁人,我信不过。” 裴戾眉间的怒气未消,反而更浓了几分。 他抬脚从张子诩身边径直走过。 带起的风都似乎沾染着他躁动的戾气。 张子诩瞥了裴戾一眼,启唇,慢条斯理地道,“裴少主也不必对我敌意这么大。” “我对姐姐并无僭越心思。” “姐姐已订亲,我们二人都没有机会。” 第一百二十九章她身边又不缺你一个 冷清如玉碎的声音回荡在长廊。 如一颗石子骤然落在裴戾心头,瞬间激起无数水花。 裴戾脚步一顿,一下子神情激动地扭头将锋利的目光剜向张子诩,那双向来冷漠的眸子里竟然带了点紧张,似乎为了遮掩这点紧张,他厉声道。 “我何时说我喜欢她?” 张子诩听不下去,轻摇头,毫不留情地戳穿裴戾的伪装,“裴少主,你架子大,放不下就别放。” “她身边又不缺你一个。” “你走了,总有人心甘情愿替上的。” 张子诩每一句话都戳在裴戾痛处上。 听得裴戾脸色越来越难看,那张俊朗的脸上青筋凸起。 难道他不知道吗? 他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他才觉得更加生气。 对沈芸而言,他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 那一天,他拒绝了沈芸以后,沈芸甚至于没有再提第二次! 毫无诚意! 但沈芸偏偏就是对这个叫张子诩的,格外上心。 方才还对张子诩笑,夸他穿青色好看。 想到这里,裴戾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衣,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他更为气闷难纾。 裴戾不由恼羞成怒地嗤笑,“南风楼出来的公子,果真擅长哄女子欢心。” 那话里话外都冒着酸气。 张子诩也不怒,轻笑,“是啊,子诩出身卑微,不像裴少主出身这么好,常宗主的独子,常家未来家主。” 裴戾听出张子诩话中的嘲弄,瞬间皱起剑眉,眼神阴鸷,“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身上杀气腾腾,让人望而生畏,带着一股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戾气。 但张子诩并不害怕,他神色自若,冷冷清清道,“裴少主,你若能杀我,你早在乌灵洞府的时候就杀了。” 沈芸生性随意或许没发现。 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沈芸为他撩头发的时候,裴戾眼里的杀意比现在还要重几分。 只是碍于沈芸在场,而且他青阳观弟子身份,所以裴戾才没有动手。 但张子诩还是觉得,裴戾很危险。 如此危险的人,假如摆不正自己身份,留在沈芸身边,只会成为沈芸的绊脚石。 张子诩眯了眯狭长的眼眸,在裴戾发怒之前及时道,“裴少主,我今日说这些并非存心惹你不快,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 “你若真喜欢姐姐,就应该默默支持她,成为她的助力,而不是成为她的阻力。” “如果裴少主一意孤行,我会出手替姐姐铲除阻力。” 张子诩语气淡淡,但字字有力,没有一丝动摇。 张子诩若手上没有底牌也不会跟裴戾开门见山说这些。 只是那些底牌太过肮脏,他不想在沈芸面前用罢了。 但在裴戾面前,他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裴戾是重生,他自然也知道张子诩以后会成为叱咤风云的符君。 当年,他也跟符君交过手,极其难缠。 但现在的张子诩羽翼未丰,怎么敢挑衅他? 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掐死张子诩。 但,裴戾并不想杀张子诩。 因为张子诩倒是提醒他了。 哪怕他再怎么否认,也不能改变他心中有沈芸这个事实。 哪怕没有李忘怀,沈芸身边的人也从来不会少。 既然如此,他何必把沈芸推向他人? 成他人之美? 他如今要做的,就成为沈芸的助力。 等沈芸站的高了,自然也看不上李忘怀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 只有他,才配站在沈芸身边。 而那些无能的男人,他有的是办法除掉。 裴戾深邃的眼里掠过一抹深沉,抬眼看了看张子诩,莫名其妙地问了句。 “若她让你做见不得光的情夫,你也心甘情愿?” 张子诩一愣,似乎没想到裴戾会问这个问题。 他也不理解裴戾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他对沈芸并没有龌龊的觊觎。 从以前到现在,一丁点不该有的心思都没有。 对他而言,沈芸像是水中月,可望不可即。 于是,他摇了摇头,“裴少主玩笑开过了,子诩并无此等福分。” “夜深了,姐姐需要休息,裴少主还是别去打扰姐姐了。” 说完,张子诩就离开了。 他言尽如此。 也没有其他好说的了。 如果裴戾继续我行我素,他也得考虑如何动手。 当然,他更希望裴戾能想明白。 毕竟,裴戾身后势力不弱,若可以成为沈芸身后的助力,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张子诩离开以后,裴戾抬眼看了看沈芸的院子,眸光泛起一缕少见的柔情,想了想,转身离开了。 的确得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是夜 烛光跃动,宽敞的房间里布置素雅大方安静。 名贵的雕花木屏风后。 此时的沈芸正舒舒服服泡着热水澡,浑然不知她好不容易才策反的裴戾被一片好心的张子诩给策反了。 或许是屋子里太热,小白蛇受不了就溜出去玩了。 只剩下沈芸一人在屋里。 她仰头靠在浴桶边缘,热气氤氲,她身心舒缓不少,这才有了力气去捋目前的剧情发展。 一开始的剧情从慕枝枝为裴戾挡了一掌,变成她推开慕枝枝,挡了一掌。 落难的从慕枝枝跟裴戾,变成她和裴戾。 摘取血灵芝的也成了她和裴戾。 但现在,怎么慕枝枝又去摘血灵芝了? 看慕枝枝这种情况,恐怕慕枝枝是中了九尾狐的诅咒。 不过,原本这应该是由裴戾中的诅咒,然后慕枝枝为了替裴戾解诅咒答应了魔尊的交易。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哪个环节出错了呢? 沈芸脑子慢悠悠地转着,水汽往上跑,慢慢地爬上沈芸眼睛,像层薄雾,遮住眼中的清醒。 她越想,这脑子就越烂糊成一团,眼皮也越来越沉。 热雾弥漫,温软骨酥,半梦半醒时,沈芸脑袋里忽然晃出来一个名字。 与此同时。 在隔壁院子里她留下的符阵被人踏足了。 双重冲击,激得沈芸意识一下子恢复清明。 她骤然从水中起身,抬起湿漉漉的脚踩在地板上,迅速穿着整齐,提上长虹就冲出了房门。 有人搞鬼! 第一百三十章 魔尊褚焰夜访 沈芸冲到隔壁院子的时候四处一片静悄。 方慧以及其他合欢宗弟子都不见踪影。 沈芸直接赶到慕枝枝房间,一脚踹开房门。 嘭 一声闷响回荡在院子里。 房门被踹开,咯吱咯吱地摇晃着。 沈芸抬起凤眸朝屋里望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唯有皎洁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棂洒入屋里木地板上。 慕枝枝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个漂亮的瓷娃娃,床边正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低着头,垂着眸瞧着床上的慕枝枝。 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容貌,依稀可见是个男人。 男人很高,哪怕看不见脸,但依旧能感觉到他那迎面扑来的气场。 气场很强大,却很阴冷。 冷嗖嗖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而他脚边正是破碎了一地的符阵,碎金般的光浮跃在地板上,屋子里也添了几分暖色。 男人慢半拍地抬头朝门口的沈芸望来,一缕碎金亮光反射在他半张脸上,恰好照亮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沈芸倒认得那双眼睛,正是她方才脑子里晃出的名字。 她蹙起好看的眉,“许小宝?” 眸光一转,往下沉了沉,沈芸嗓音幽幽,“还是我要称呼你为魔尊褚焰好一点?” 话音刚落,肉眼可见的,男人的眸子微微泛起一抹惊喜的亮光。 像是一头狡黠的狐狸瞧见了猎物,贪婪又兴奋。 “好昭昭,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男人迈着修长的腿从夜色中缓缓走出,伴随着平稳低沉的脚步声,富有磁性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声响起,“哦,得改口叫芸芸才行了。” 因为要泡澡,所以沈芸变回了原本模样。 情况太紧急,沈芸也没来得及伪装。 不过,也不重要,反正对方早就知道她真实身份了。 虽然“芸芸”这个名字听起来属实有些恶心。 男人从黑暗中走到月光下。 借着月光,沈芸倒终于瞧见了传说中魔尊的真面目。 沈芸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原文描写魔尊的片段。 ——“男人粗犷地散落着赤红色的长发,生了一双极其勾人心魄的狐狸眼,鼻梁高挺,唇薄而殷红,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几分危险的猩红,身高九尺,修长的脖颈至那张俊美的脸上蔓延生长着几道如裂痕一般的黑纹,反而更给男人添了些邪气,如同是那狐狸化作了人,跑到世间来勾引人的。” 作者肯定很喜欢魔尊,要不然不会绞尽脑汁地写了这么长一段外貌描写。 但大概是因为沈芸对这个魔尊毫无好感,所以她脑子里只能蹦出来一句话——纹了身、流里流气、不学无术的黄毛。 哦 是红毛。 因为修炼功法的缘故,褚焰眼力极好,在夜色中也能如白日一般窥物。 所以褚焰就清楚地瞧见沈芸在看见他那张俊美不凡的脸时下意识流露出来的那一丝嫌弃。 没错,就是嫌弃。 褚焰当下垮下俊脸,忍不住幽幽质问,“本尊生得很难看吗?” 褚焰很郁闷。 他这张脸不知道迷倒多少万千魔男魔女,第一次见过他的人都会流连忘返,不吃不喝整整三天三夜。 而沈芸竟然毫无反应? 那双凤眸中看不出半点惊艳就算了,甚至于还有赤果果的嫌弃。 不应该啊! 他今天来之前还特意换了身最漂亮的衣服,梳了个当下修真界最风靡的发型,还抹了玉兰花味的香露! 沈芸觉得这句话好耳熟。 尘清霄是不是也说过来着? 男的可真是在意自己外貌。 沈芸上下打量褚焰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评价起来,“也不算特别难看,不过我见过模样好的,比起他来,你还差一点。” “放屁!谁能比本尊好看?” 褚焰恼羞成怒,后槽牙都咬碎了,眼里的猩红又浓了几分,“你说说看,本尊去杀了他!” 沈芸轻描淡写吐出一个名字,“剑尊尘清霄。” 褚焰突然就沉默了,眼里杀意荡然无存。 沈芸又问,“需要我为你引见吗?他应该正好在附近。” 褚焰一听,眉头一跳,连忙拒绝,“用不着,你千万别这么操心。” 他如果能杀了尘清霄,他用得着把尘清霄引到百里之外才敢来吗? “哦。”沈芸面无表情,用早已看透的眼神盯着褚焰。 褚焰被看得莫名气势就弱了下来,或许是还有一丝魔尊的气场撑着,他不服气地磨着后槽牙,恶狠狠地道,“反正以后本尊肯定能杀了他。” 沈芸恍然大悟,“那就是现在还杀不了。” 褚焰,“……” 好气。 嘴好毒。 但他偏偏就好这口。 于是,褚焰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眨巴着那双狐狸眼,好奇地问,“好芸芸,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真实身份的?” 这话题也转的太硬了。 比死了三天的尸体还要硬。 沈芸不语,只是掏出一只纸蝴蝶。 褚焰看了一眼纸蝴蝶,很快就反应过来。 哦,在第一重符阵里,沈芸在叠符纸的时候,他说漏了嘴。 他这张死嘴! 一直以来,为了维持魔尊高冷的形象,褚焰都是选择三个字三个字的说话。 结果,因为装话痨许小宝放飞自我,太久没说这么多话,太兴奋了,就说秃噜嘴了。 但,沈芸能因为一句话认出他。 这也让褚焰更为惊喜。 这证明他这个棋子真没选错。 他瞳孔因为兴奋而不受控制地变细,不由伸出手,撩起沈芸一缕散落下来还湿润的头发缠在指间把玩,“好芸芸,你可真聪明。” 说着,褚焰俯下高大挺拔的上半身,逼近沈芸,停留在沈芸耳畔,滚烫的气息裹挟着一股玉兰花的香味霸道地侵占着沈芸身边的空气。 “本尊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嗓音慵懒,却带着点故意勾引人的味道。 沈芸撩起薄薄的眼皮懒洋洋地瞥了旁边离她不过一寸的褚焰一眼,然后把自己的头发又从褚焰那细长的手指上抽了回来,不高兴地道。 “不要玩我头发,你很没有礼貌。” “说话也不用靠这么近,我不耳背。” “还有,我跟你很熟吗?” “你就叫我芸芸?”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沈芸撩拨完他却翻脸不认人 夜色静如死鸟。 褚焰没想到他堂堂魔尊,竟然一晚上被同一个女人接连侮辱两次! 但所幸褚焰脸皮厚,倒也没有被打击得离开。 只是故作难过地叹了一口气,“芸芸,你这样说话,本尊可是很伤心的。” “本尊对你念念不忘数年,你却说我们不熟?” 褚焰煞有其事地说着,沈芸故作惊讶,“哦?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四年前流云城的拍卖行外,你与我对视了一眼。” “合欢宗秘境中,我给你留了一份厚礼。” “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说到最后,褚焰语气里已经有了些委屈,琥珀色的眸子里荡漾着快要溺死人的柔情。 仿佛沈芸是个撩拨完他却翻脸不认人的坏女人。 沈芸其实知道她早就被褚焰盯上了。 当年流云城沈承志身边的莫道长。 秘境中的繁无。 这都是褚焰一人。 沈芸表情淡淡,“没忘记,但我们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实在算不上熟。” 褚焰轻笑,语气暧昧,“没关系,以后我们多相处不就熟了?” 沈芸看不下去褚焰那谄媚样,忍不住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吧,你目的是什么?” 本来想看看褚焰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但沈芸哪里知道褚焰是打算用美色勾引她? 她虽然是个只看脸的肤浅女人。 不过,修真界第一绝色尘清霄她都睡过了,对比起来,褚焰实在有些索然无味。 如果褚焰不是魔尊,她说不定还能假装真的上钩,陪褚焰玩玩。 但她可是手握剧本的女人。 她知道这个魔尊肚子里的花花肠子那叫一个山路十八弯。 跟他玩,一个不小心就掉沟里了。 男人,有点心机很可爱。 但心机太多,就可怕了。 所以沈芸并不打算跟褚焰玩“妖孽魔尊爱上我”这出戏。 褚焰再一次被拒绝,不由挑眉,“如果本尊说,在乌灵洞府说的那番话是本尊的真心话,本尊真的心悦你,想要追求你,你信吗?” 沈芸不假思索地摇头,“不信。” 原文中,褚焰身世背景复杂,所以造就了褚焰生性多疑又变态的性格。 所以他才对烂漫可爱、天真的慕枝枝动情。 至于她,她一肚子坏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所谓同类互斥。 褚焰会真的喜欢她就奇怪了。 褚焰勾唇一笑,“本尊猜也是。” 他的确对沈芸没有男女之情。 沈芸很聪明、漂亮、能干,但他绝不会喜欢这种女人。 在沈芸面前,他会觉得自己的秘密无所遁形,而且还有种威胁感。 但不得不说,沈芸很适合用来当棋子。 既然捅破了窗户纸,褚焰也不装了。 他慢慢地直起身子,敛起眼里的柔情,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的冷漠与阴险。 令她厌烦的气息终于消失,沈芸心情好了不少。 褚焰慢悠悠地往床上躺着的慕枝枝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是你疼爱的小师妹?” 床上的慕枝枝小脸毫无血色。 想起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他倒有一丁点的愧疚。 但也不过是稍纵即逝。 褚焰继续道,“她为了你,倒是很勇敢,甘愿豁出命去。” “只可惜,到头来却摘回来一颗假的血灵芝。” 沈芸并不意外,冷冷剜了褚焰一眼,“还真是你。” 褚焰也不否认,“本尊有办法能救她,不过,当然,是有条件的。” 话刚说完,一道凌厉气息正急速朝这边赶来。 褚焰抬眼朝外面看了看,被打断了好事,有些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啧。” “碍事的回来了,本尊得走了。” “后会有期。” 说完,褚焰就翻窗离开了。 沈芸没拦。 她站在原地,垂眸看了看地板上皎洁的月光,再抬眼看了看床上的慕枝枝,长睫动了动。 现在中诅咒的人成了慕枝枝。 而魔尊找上了她…… 沈芸正想着,身后衣袍翻滚的急促声响起。 她转过身去,月光浸了她一身。 她望去。 是尘清霄。 他提着剑,神色肃穆,眼神凌厉,像是永远掀不起波澜的水。 而他那双冷清的眸子里偏生闯进了一抹倩影,瞬间激起万千波澜。 沈芸就站在窗前,只穿了身单薄素净的衣衫,散落着乌黑的头发,闻声抬起水雾氤氲的凤眸朝他茫然地望来,头发似乎还没有干,湿漉漉地垂落在那清瘦的背上,水珠沿着发丝滴落在地板。 滴答一声,强行将尘清霄从失神中拽出,他努力眨了眨眼,强装着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去。 清风从窗外吹入,沈芸饶有兴趣打量着尘清霄。 尘清霄依旧是从前那袭纤尘不染的白衣,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发型倒是变了,从前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垂落了几缕下来,随着风飘扬在那张如玉般漂亮的脸上,再缓缓落下。 那缕发尾就跟挠在沈芸心尖一样,痒痒的。 还挺好看。 但沈芸怕尘清霄误会她在调戏他,所以就没说。 要不然尘清霄又得板起脸呵斥她是妖女。 于是,沈芸正儿八经地问,“你怎么来了?” 尘清霄轻声解释,“且行回来通知我,说此处有些古怪,所以我过来看看。” “哦,是我不小心布错符阵了。” 沈芸说着,拂袖把地上破碎的符阵收了起来。 至于褚焰的事情,还是先瞒着尘清霄吧。 尘清霄抬眼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又问了沈芸一句,“没有其他人来过?” 沈芸摇头。 尘清霄虽然心存疑虑,但他并没有继续问。 他朝床上的慕枝枝望去。 他与慕枝枝倒有几面之缘。 想了想,他垂眸,长睫散落在眸前,翻手从袖袍中托出一朵通身玉白、泛着灵光的莲花。 那朵莲花打着旋,徐徐飘向床上的慕枝枝,最后沉入慕枝枝体内。 沈芸倒没有拦。 原文中尘清霄与慕枝枝是有机缘的。 而且尘清霄品格高尚,自然不会干下九流的事。 沈芸看着随着莲花沉入体内,如春雨一般滋润向慕枝枝身体各处,慕枝枝脸色逐渐的恢复红润。 沈芸松了一口气。 尘清霄有些惋惜,“她体内被下了妖咒,给她下咒的妖兽修为很高,如果找不到解决办法,她最多能活一年。” “我已经给她通了经脉,如果没有意外,她明天就会醒。” “但她体内的妖咒,我无能为力。” 沈芸早有预料,所以没显得很失落,只是点了点头,“谢谢。” 尘清霄掀起眼皮瞥了沈芸一眼,语气漠然,“只是谢谢?” 沈芸一愣。 那除了谢谢,还要说什么? 这时候,尘清霄微微侧脸朝身后的房门冷冰冰地投去目光,启唇。 “有人来了。” 沈芸下意识朝门口望去,尚未看清门口一前一后匆忙赶来的二人身影,尘清霄板着脸迅速脱下身上宽松的外袍,一把披在沈芸身上,三下五除二便将沈芸裹成个粽子。 沈芸,“?” 来不及细问,一个阴冷低沉的嗓音已是冷飕飕地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沈芸身陷修罗场? 夜色深沉 一声细微的闷响从远处传来。 正是沈芸与慕枝枝他们院子的方向。 裴戾迅速提剑赶去沈芸院子。 裴戾前脚刚到,后脚张子诩也赶来了。 但沈芸院子里没人。 裴戾跟张子诩相视一眼,立马赶去了隔壁院子。 结果一来就看到慕枝枝房间的房门大敞着。 他紧张地冲过去才看到屋子里站着的沈芸跟尘清霄,下意识就冷声发问,“你们在干什么?” 裴戾赶来的匆忙,身上衣服被外头浓重的夜露打湿,冷冰冰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看到沈芸散落着头发,身上披着尘清霄的衣服,他更不舒服了。 只不过,这一次是心里不舒服。 他讨厌尘清霄。 讨厌出现在沈芸身边的任何人。 他恨不得把沈芸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只能对他笑,只能跟他说话。 但他只是想想而已。 倒也不是他品德多高尚。 纯属是因为,他很清楚,他如果这样干了,沈芸会想方设法弄死他。 裴戾目前还没有英年早逝的想法。 所以,他决定先在沈芸心中稳固地位。 张子诩能做到的,他为什么做不到? 于是,在沈芸朝他望来的时候,他把杀意敛起,非常生硬地改了口,“为什么不关窗?今夜风大,容易着凉。” 此话一出,屋子里死一样寂静。 裴戾也不在意,他抬脚面无表情地走进屋里,经过沈芸和尘清霄,然后把敞开的窗户给啪的一声关上了。 沈芸,“?” 关完窗,裴戾转身客客气气地问尘清霄,“剑尊,请问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裴戾今夜太诡异了。 以至于在尘清霄打算开口回答前,沈芸就出声了,“是我找剑尊来替枝枝疗伤的。” 尘清霄深夜擅闯常家别院,而且还是闯的慕枝枝房间,传出去对慕枝枝名声不好。 虽说对沈芸名声这东西可有可无,但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沈芸总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他人。 在沈芸开口后,尘清霄也合上了即将要张开的薄唇,冷清的眸子里悄然荡开一抹温柔。 这一幕落到裴戾眼中,裴戾眯了眯眼。 他又不是常遇。 他会听不出来沈芸是在为尘清霄解围? 心里默念了数十遍“宽容大量”之后,裴戾慢慢舒展狭长而阴鸷的眼眸,慢条斯理道,“辛苦剑尊了,若不嫌弃,剑尊留下来歇息?” 尘清霄向来不喜欢留宿在陌生地方。 倒正好衬得他宽容大量。 对上裴戾的眸子,尘清霄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好。” 正合他意。 裴戾没想到尘清霄会应下,愣了半晌,然后故作为难地道,“差点忘了,院子都住满了。” 张子诩贴心道,“剑尊,弟子院子还有空房。” 尘清霄瞥了无名道长那个小弟子一眼,不假思索便拒绝,“不打扰。” 裴戾如释重负,微不可察地轻笑一声。 这时候,尘清霄问旁边的沈芸,“你院子可还有空房?” 沈芸点了点头,“我隔壁还有间。” 尘清霄眉眼平和,有种化不开的柔情,询问,“我住你院子可行?” 沈芸再度点头,“嗯,行啊。” 反正院子又不是她的。 裴戾都让尘清霄住下来了,难道她还要拒绝吗? 裴戾咬紧了后槽牙,脸上的青筋都跳出来了。 “不冷了,你还要披着衣服吗?” 尘清霄轻描淡写开口,“她只穿了件里衣。” 沈芸,“……” 她那不是里衣。 只是单薄了点。 谁家好人睡觉前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她找了很久才找到这种薄如蝉翼的布料,穿在身上几乎没有重量,非常舒适。 结果在尘清霄眼里就成了她只穿了身里衣? 沈芸有点窝火,但她知道,尘清霄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跟木头生气也只是费劲。 所以,沈芸就没出声解释。 裴戾回想了一下沈芸穿着单薄时的模样。 月光下,那曼妙的身形在薄衣下若隐若现,再加上那散落的长发。 裴戾耳根莫名染上抹薄红,然后他脱下身上的外衣,递给沈芸,“披我衣服吧,问尘宫有门规,弟子不能衣冠不整。” 沈芸一听,“剑尊,问尘宫还有这条门规?” 尘清霄皱眉。 裴戾笑吟吟地望向尘清霄,“剑尊,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条门规还是你亲自定下的吧?” 尘清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如凝了一层冰霜,最后硬邦邦地应了一句,“嗯。” 沈芸恍然大悟。 那的确不能让尘清霄衣冠不整的出去。 但她也不能就这样出去。 本来她不觉得有什么,但尘清霄一说她只穿了身里衣,她就浑身不自在。 想了想,沈芸打算伸手去接裴戾手上的衣服。 这时候,张子诩已是捧着他的那身青色外衫跑到沈芸面前,一双眸子亮如星辰,“姐姐,还是披我衣服吧,你不是嫌黑色沉闷吗?” 听到黑色沉闷,裴戾又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衣,眼底迅速掠过一抹烦躁。 裴戾、张子诩。 沈芸自然觉得张子诩讨喜些,所以,她刚要弃了裴戾去选张子诩,耳畔又落下尘清霄那略微带着点不悦的声音,“继续披着我的衣服就行。” “心不正,衣冠整齐也无用。” 顿了顿,尘清霄直勾勾地瞧着沈芸,一双眼眸分明没有半点厉色,但却看得人心里发毛,启唇,慢悠悠道,“不过,你若觉得他们的更好,那便选他们。” 沈芸动作一顿。 她怎么觉得尘清霄这话有些孩子气? 不就一件衣服吗? 怎么说的好像选夫君一样? 不对,选夫君她都是乱选的。 准确来说,是跟选本命剑一样! 搞得沈芸都有些紧张到冒汗。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选谁的才好。 这时候,床上的慕枝枝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就看到这么一幕——月光下,她那个貌美又本领高强的师姐,沈芸身边正围着三个男人。 分别是裴戾、剑尊,还有个模样生得俊逸的小郎君。 那个小郎君慕枝枝依稀有一点印象。 两年前她历练遇见的青阳观惊才绝艳,性格冷傲漠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符修弟子张子诩。 不仅张子诩,就连裴戾、剑尊也并非什么热情的人。 但是为什么,此时一个个都如狼似虎地盯着她家芸师姐? 慕枝枝眸子倏地一圆。 哇哦,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空气里都是火药味 慕枝枝曾经听过系统说过所谓的修罗场。 意思就是喜欢同一个人的好多人都齐聚一堂。 系统说非常刺激! 只要她好好刷好感度,她以后也会有各种惊险的修罗场剧情。 所有男人看到她都会爱得她死去活来。 对此,慕枝枝当时嗤之以鼻甚至于不屑。 她只想所有男人看到她就被她吓得死去活来。 但慕枝枝今天晚上目睹了“修罗场”,突然就兴奋起来了。 这个狗系统终于说对了一次。 还真是有点刺激。 但仅限于她是旁观者。 如果她是里头的那个,她会很想逃跑。 只见此时三个男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沈芸一个,谁也不愿意让一步。 别看三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 但慕枝枝分明闻见这空气里都是火药味。 也就满脑子只有修炼的芸师姐才没发现。 就是不知道芸师姐会选谁呢? 慕枝枝目光先是扫过裴戾。 她第一个排除。 裴戾性格太扭曲,而且满脑子只有权力,配不上芸师姐。 于是,慕枝枝把目光转到旁边的张子诩身上。 细胳膊细腿,柔柔弱弱的,看起来也不经打。 慕枝枝又果断排除了。 最后,慕枝枝盯着剑尊尘清霄的背影犯了难。 剑尊也不是不好。 但性格太过古板无趣。 慕枝枝再度排除。 慕枝枝不停排除,排除到厌倦。 慕枝枝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沈芸听到叹气声回过头望来,恰好跟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对上目光。 慕枝枝动作一僵,有种做贼却被发现的心虚感。 她反应极快,立马装作虚弱地幽幽转醒的样子,半眯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抬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张了张樱桃小嘴,惊讶地问,“芸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沈芸,“……” 这个丫头,演技可真好。 她也懒得戳破,淡淡道,“我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 慕枝枝扁了扁嘴,“芸师姐,你离这么远看我啊?” “让让。” 沈芸闻言,推开挡着路的裴戾,再绕过尘清霄朝慕枝枝走了过去。 她在床边坐下,牵起慕枝枝的手,指尖搭在慕枝枝手腕上替慕枝枝把脉,“感觉怎么样?伤疼不疼?” 慕枝枝身上还有点外伤,虽然不严重,但也会疼。 慕枝枝泪眼汪汪地点了点头,“疼。” 沈芸叹了一口气,“那我待会给你上点药。” 慕枝枝欢喜地笑了笑,张开双手一把搂住了沈芸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细腰。 裴戾莫名觉得不爽。 这个女魔头,又在装可爱。 如果慕枝枝真的这么可爱,前世就不会突然提着剑找到他,说要跟他决一死战,原因只是因为慕枝枝不允许有比她强的人存在。 最后当然是他赢。 但慕枝枝偷袭他。 一剑捅进他心口,还踩着他尸体仰天长笑,说什么“兵不厌诈”。 这真不是兵不厌不厌诈的问题。 裴戾没见过有人给本命剑起名叫“我认输”的,然后趁着他停手的时候一剑捅过来的。 裴戾真的觉得慕枝枝脑子很有病。 所以沈芸跟慕枝枝接触,他很不放心,眉头一直都皱着的。 慕枝枝仰着小脸朝沈芸眨了眨眼,乖巧地道,“芸师姐,今天晚上你留在我房间睡吧,我有好多话好多话要跟你说。” 因为受伤,慕枝枝原本圆润的小脸都似乎瘦了小半圈,看着更可怜了。 沈芸不忍心拒绝,轻轻颔首,“好。” 这下子,停留在慕枝枝身上的凌厉目光又多了一道。 慕枝枝目光又停留在沈芸身上的衣服上,她歪了歪头,“芸师姐,你身上是谁的衣服啊?” 沈芸摸了摸慕枝枝脑袋,“剑尊的。” 慕枝枝立马道,“那你还给剑尊吧!也用不着借其他人的衣服,我这有干净的衣服!” 沈芸点头,“好,那我穿你的。” 反正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她也不想借他们的衣服。 慕枝枝身上目光再多了一道。 于是,慕枝枝发觉,那三道如狼似虎的目光似乎转移到她身上了。 但有所不同的是。 这三道目光停留在沈芸身上是因为期待。 而这三道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都是因为不满。 慕枝枝才不管,大大地熊抱住沈芸,趁着沈芸看不见,朝后面直挺挺站着的三个男人得意地做了个鬼脸。 见啥都没份了,三个男人只能离开。 临走前,裴戾和尘清霄都一声不吭,倒只有张子诩好声好气地告了别,“慕姑娘,早些休息,姐姐,明天见。” 说完,张子诩也不好久留,带上门便走了。 屋子里空气终于温和了点。 慕枝枝往床里头挪了挪,掀开被子一角,伸手像只小海豹一样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眼睛亮晶晶的,“芸师姐,快上来。” 沈芸闻声坐在了慕枝枝身边,再把被子掖好,垂眸温柔瞧着旁边趴在床上的慕枝枝,问,“枝枝,你为什么要去摘血灵芝?” 慕枝枝抱着枕头小声嘟囔,“一个男人来找我,说昭昭就是芸师姐,而芸师姐推开我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需要用血灵芝治伤,所以我就去摘血灵芝了。” 沈芸眉头一皱,难怪慕枝枝看到她也不觉得惊讶。 原来是褚焰泄了她底。 沈芸叹了一口气,“你没怀疑过这事是假的?” “怀疑过,但我想,要是这事是真的呢?那芸师姐你岂不是很危险?所以我就想试试看,但没想到那头九尾狐姐姐这么厉害……” 慕枝枝越说越小声,语气中还带了点愧疚,脑袋就跟沾了水的海绵一样,越来越低,长而翘的睫毛轻轻上下扇动着。 沈芸凤眸中掠过一抹微光,伸手拍了拍慕枝枝圆滚滚的小脑袋,“那就别想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总有办法解决的。” 左右剧情都崩了,那不如就将计就计。 慕枝枝听着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不一会,慕枝枝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沈芸替慕枝枝盖好被子,悄然回到院子换了套简便的衣服,然后出门了。 褚焰都亲自下好圈套给她踩了。 她要是不进去,岂不是辜负了褚焰一片心意? 她倒要看看,褚焰要跟她做什么交易。 第一百三十四章 跟本尊做个交易 天微微亮,山边泛起鱼肚白。 沈芸在街边的一间馄饨摊上发现了褚焰。 准确来说,是褚焰主动暴露行踪让沈芸来找他的。 此时街上还没什么人。 馄饨摊刚支起,摊贩费力地搅动着大锅里的馄饨汤,热气袅袅升起。 而褚焰正挤在一张破破烂烂的小桌前。 之所以说挤,是因为褚焰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虽然偏削瘦,但体格也小不到哪里去。 而附近百姓几乎很少看见这种体格的,桌子也不会做得很大,于是,褚焰一个人坐那就占了一条板凳,甚至于显得有些拥挤,长手长腿无处安放。 不过褚焰看起来怡然自得,正悠哉悠哉地喝着摊上一文钱的劣茶等着他的馄饨。 沈芸走了过去,然后在褚焰对面坐下。 褚焰立马举手跟摊贩喊了一声,“店家,再加一碗馄饨。” 说完,他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笑眯眯问沈芸,“好芸芸,你吃什么馅的?” “鲜肉。” 虽然已经辟谷,但沈芸还是有口腹之欲的,除去在无心峰闭关那几年,平时也没亏待她这张嘴。 褚焰听完,扭头就跟摊贩道,“跟我一样,白菜馅的就行。” “……” 褚焰面不改色,“手头紧,理解一下。” 沈芸不语,从腰间摸出一个装满碎银的钱袋,啪的一声拍到了油腻的桌面上。 虽然平时灵石用得比较多,但沈芸还是会带一点碎银在身上。 毕竟灵石在人界不流通。 褚焰一看那钱袋,瞬间眼珠子亮了,立马改口,“店家,上两碗鲜肉馄饨!” “白菜馅的还要不要?” “要,不用下锅,给生的就行,我带着回去自己煮着吃。” 听着褚焰和馄饨摊老板的对话,沈芸不由蹙了蹙柳眉。 原文里,魔尊有这么穷吗? 褚焰注意到沈芸的目光,然后跟沈芸兴致勃勃地解释道,“这家馄饨可好吃了。” 沈芸不是很想跟褚焰讨论馄饨的问题,她随手布了个结界隔绝外人,开门见山地问,“说正事。” 褚焰瞬间兴致缺缺,但还是托着下巴,瞧着沈芸轻笑一声,“你如果想救慕枝枝,就跟本尊做个交易。” “说。” “助本尊盗天岚宗护宗灵器。” “还有呢?” “夺李家符阵。” 褚焰挑眉,懒洋洋地问,“你是李家四公子未婚妻,这个对你来说,不难吧?” 沈芸是李忘怀的未婚妻,自然能进入李家。 那夺取李家符阵的可能性更大。 虽然脑子里大概捋了一下褚焰的动机,但沈芸还是微微眯了眯狭长的凤眸,问道,“你得先告诉我,我做这些,对救慕枝枝有什么用处,我才能回答你。” 褚焰道,“你帮我,就是相当于救慕枝枝。” 沈芸故作听不懂。 褚焰解释,“你可听过逆天改命的符阵?” 沈芸颔首,“知道。” 这个符阵太过逆天违众,所以被列为禁阵。 褚焰突然冷冷一笑,狐狸眼中飞速化开一抹寒意,“你猜,为什么符术世家接连没落,唯独李家依旧屹立于修真界中?” “这个符阵现如今就在李家。” “天道向来有自己考量,就连一个人的气数是注定的,一个家族也是,李家气数早已尽,不过是靠着那个逆天改命的符阵盗取其他家族气数苟延残喘罢了。” 说到这里,褚焰那张俊美的脸甚至于因为怨恨而变得扭曲。 但不过一闪而逝,迅速便消失,仿佛刚才那不过是沈芸的错觉。 沈芸看在眼里,她抱着胳膊,微微歪头,表情冷冷清清,窥不清楚情绪,淡然说出褚焰想法,“你想借李家符阵替慕枝枝逆天改命,破除体内妖咒?” 褚焰点头,“正是。” 他真的很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总是一语中的。 沈芸再问,“那你呢,又想从中得到什么?” 褚焰笑了笑,“本尊能得到什么?” “本尊纯属是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罢了。” 沈芸翻了个白眼,起身的同时还拿起了桌面上的钱袋,“如果你毫无诚意,那我们也没有合作的必要。” “你说的那些,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干。” 言罢,沈芸抬脚就走,干净利落,连头都不带回的。 褚焰望着沈芸那曼妙的背影,不耐烦地咂了咂嘴,“啧。” 这时候,摊贩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来了,还将生的裹进了油纸里包好一块放桌上。 “客官,一共二十五文。” 摊贩殷勤而期待地望着褚焰。 褚焰急得出了一脑门的汗,一拍桌抬起头对沈芸道,“你回来!” 馄饨钱还没有结呢! 沈芸别说回来了,连脚步都不带慢一点。 褚焰咬着牙,最后闭上眼去,忍辱负重地给沈芸传了个心音过去,“对不起,我说实话。” “我是许家后人,看李家不顺眼,想让李家栽个跟头,现在你满意了吧?” 沈芸脚步慢了下来,给褚焰回了个心音,“你跟谁说话?” 褚焰攥着拳头,满脸堆笑,一双狐狸眼眯成一条细缝,“姐姐,好姐姐,我在跟我的好姐姐说话。” 反正在乌灵洞府,他早喊过了。 沈芸这才停下来,折返回去,结了账,再在褚焰对面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上的粗胚茶杯,“许小宝,给你的好姐姐倒杯茶。” 褚焰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提起茶壶给沈芸倒茶。 褚焰倒完还小声嘟囔,“你怎么心眼这么多?还是你那个小师妹可爱一点,我说什么都信。” 沈芸不以为然,“你别小看她。” 褚焰笑而不语。 沈芸轻轻吹去茶杯上的热气,抿上一口,入口极涩极苦,喝得她喉头发紧。 她再抬眼去看褚焰,褚焰倒是喝得挺自在。 看来褚焰是真穷。 一个魔尊穷成这样也不容易。 当然,沈芸也没觉得褚焰穷到连二十五文都拿不出来。 褚焰之所以会受她威胁,完全是因为,这件事只能她来做。 反正她早就知道,这些事,到头来都得她来干。 要不然她也不用辛辛苦苦地提升修为。 十年磨一剑,一朝试锋芒。 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保下你,关起来 吃完一碗馄饨的时间,沈芸和褚焰也就把计划商量得七七八八。 但褚焰还没有找到实施计划的最佳时间,打算慢慢盘算。 沈芸也觉得此事不必操之过急,毕竟兹事体大,还是得小心点好。 一碗馄饨落肚,沈芸聊完便起身。 不过临走前,沈芸实在好奇地问了褚焰一句,为什么非得挑在人来人往的馄饨摊聊这些。 褚焰正捧着碗大口喝着馄饨汤呢,一听,停下动作来,茫然地眨着狐狸眼回答,“我不是说过了吗?这家馄饨好吃。” 沈芸,“……” 原文中不是说魔尊高冷又神秘吗? 为什么她遇到的褚焰是个逗比? 难不成,她遇上假的褚焰了? 沈芸懒得去想,干脆走了。 要不然慕枝枝醒来看不见她,又得追着她问去哪里了。 她总不能说来跟魔尊褚焰密谋了吧? 等走远了,沈芸下意识往身上一摸。 腰间空空如也。 果不其然,她钱袋丢了。 褚焰真不是东西! 回到裴戾别院,天已经完全亮了。 沈芸正往慕枝枝房间走,这时候,隔壁院子里走出来一抹修长的身影。 沈芸下意识瞥了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沈芸便有些挪不开眼。 尘清霄又换了身袖角滚着云纹的白衣,腰带束得腰身很窄,头发全部束起,简单地扎了条同色发带。 新发型、新衣裳,衬得他更加丰神俊朗,还显得年轻了几分。 沈芸想着那衣袍下的优越好身材,不由雪白的耳根一红,干咳一声。 尘清霄瞥了沈芸一眼,长睫下的眼眸冷冷清清,如化不开的冰,但并不凌厉,“一大早,你去哪里了?” 沈芸面不改色,“四处走走。” 尘清霄轻轻颔首,然后道,“我也是碰巧出来想透透气。” 沈芸,“……” 谁问了? 但尘清霄一直以来都挺莫名其妙的,沈芸习以为常。 她摆了摆手,“那剑尊慢慢透气,我就不打扰了。” 眼看沈芸要进屋,尘清霄上前一步,但院墙挡住了他,他良好教养在身,自然不能翻墙过来。 但要是循规蹈矩地走过来,时间也来不及了。 他急得向来无波无澜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急切,连遁光也忘记了,下意识便开口叫住沈芸。 “沈芸。” 嗓音冷清,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有一点慌乱很正常。 是人都会慌乱。 但那个人是尘清霄就不是很正常。 她停下脚步,往后退了几步,歪头,纳闷地望向尘清霄,“有什么事吗?” 刚好破晓,金黄色的晨光偏爱地洒落在沈芸身上。 阳光下,沈芸的头发丝都淬着金黄色的光,瞳孔是漂亮的琥珀色,鲜活而明媚。 尘清霄垂于腰侧的指节缓慢地蜷起,片刻,他缓缓道,“沈芸,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沈芸心尖一颤,愣住。 难道尘清霄发现了什么? 沈芸没说话。 于是,尘清霄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太过生硬死板,很像是平日他呵斥弟子的语气。 所以,尘清霄又尽量让自己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道,“我并非问责,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会帮你。” 其实说出口尘清霄便有些后悔了。 在他听来,他的语气依旧很冰冷,毫无半点情绪起伏,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他并非这个意思。 他只是察觉到沈芸有烦恼,想帮沈芸解决而已。 尘清霄眼底不由划过一抹懊恼。 沈芸倒没发现,因为她还震惊在尘清霄上一句话中。 她还以为尘清霄只会跟个机械人一样,永远说话没有此起彼伏,只有笔直的一条线呢。 结果今日说话竟然会拐两个弯了! 这对沈芸的冲击不亚于,她发现传说中心狠手辣的魔尊其实是个又穷又没素质的穷逗比。 沈芸虽然不知道尘清霄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些,但她还是好奇地问,“什么都可以?” 尘清霄点了点头,“嗯。” 沈芸继续追问,“如果我做的是很坏很坏的事呢?” 尘清霄一脸正气,不假思索,“我会阻止你。” 这句话一出,沈芸感觉正道的光都打在了尘清霄身上,衬得这个角色更加伟光正。 巧了。 沈芸干的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沈芸这个反派在尘清霄正派角色面前难免有些心虚。 她不敢去看尘清霄,干咳一声,蠕动嘴唇,小声嘀咕,“那我告诉你跟傻子有什么区别?” 谁干坏事还要告诉别人,让别人来阻止她的? 虽然沈芸说得很小声,但尘清霄还是听见了。 而且是一清二楚。 尘清霄抿紧薄唇,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得出结论,“你如果做很坏的事,我会保你。” 这个问题,听得沈芸眼前一亮,她撩起薄薄的眼皮去看尘清霄,“保下我,然后呢?” 与那双琥珀色的凤眸对视上,尘清霄觉得心都有些乱,他努力平息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露出端倪,继续道,“把你关起来。” “关起来?” 沈芸有些惊讶,“关起来干什么?” 这个回答,让沈芸遐想连篇。 毕竟她之前可没少看什么强制爱的小说。 对于“关起来”这话还是挺耳熟的。 想起那些强制爱文里的剧情。 她总觉得,下一瞬,尘清霄就要说些石破天惊的话了。 沈芸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期待而认真地看着尘清霄,等着尘清霄把话说完。 结果她却等来双眼写满坚定正气的尘清霄一丝不苟地回答她,“罚你,罚到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对应的代价为止,到时候,我再放了你。” 尘清霄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点动摇,只有百折不挠的刚正不阿。 沈芸,“?” 可以。 这很尘清霄。 也对,如果尘清霄莫名其妙说些撩拨她的话,她会觉得尘清霄是被人夺舍了。 而且,仔细想想,以尘清霄这种古板、循规蹈矩的性格,提出会保她,并且关起来私下处罚她,已经算打破原则了。 沈芸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眉眼弯弯,眼眸明亮。 “好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剑尊可得说话算数。” 第一百三十六章 色令智昏,从此君王不早朝 沈芸知道尘清霄为什么要突然叫住她,然后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因为尘清霄又得离开了。 他为了来乌灵洞府已经耽误了许多事,问尘宫传过来白花花的信已经堆成小小的一座雪山。 尘清霄没法子再留了。 临走前,四下无人,尘清霄提着剑,回过头望向沈芸,郑重其事地嘱咐了一声,“别忘了我说的话。” 尘清霄眉头微锁,仿佛沈芸不点头,他就不会放心离去一样。 沈芸虽然迷茫,但还是点了点头。 尘清霄这才放心地离去。 因为褚焰已经露面,她也和褚焰谈好交易,沈芸就没了伪装的必要。 所以在方慧跟剩下的两个合欢宗弟子出房间的时候,沈芸没伪装。 于是,方慧伸了个懒腰,就看到沈芸活生生地站在院子里。 方慧惊呆了,冲过来问沈芸什么时候来的。 沈芸就一五一十地坦白了。 但她告诉方慧,她来乌灵洞府只是为了凑热闹而已。 方慧一听,昭昭就是沈芸,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豪爽地笑了出来,“我就说怎么这个昭昭身上的豪气这么熟悉!原来昭昭是你假扮的啊!你说你,凑热闹扮成那样干什么?” 沈芸,“……” 只有豪气才感到熟悉吗? 一时之间,沈芸不知道该开心她伪装的好,还是该难过她特质只有豪气这一点好。 不管怎么样,方慧似乎不怎么在意。 对于方慧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沈芸想干什么那是她的自由。 方慧又拉着沈芸问了一堆无心峰上修炼的事情。 沈芸就挑了无关紧要的说了些。 察觉到沈芸身上的修为越来越高深莫测,方慧有些羡慕,决定回头她也上无心峰去闭关个几年。 沈芸想起那被劈成两半的无心峰,不由嘴角抽了抽。 “我觉得你没机会了。” “为啥?你觉得我受不了无心峰的苦吗?” “不是。” 沈芸摇头,“是我破境的时候引来的天雷不小心把无心峰劈成两半了,那地方,估计不能再闭关了。” 还能不能上山,都还是个问题。 方慧不以为意,乐呵呵地道,“你别哄我玩,什么天雷能把一座山峰劈成两半?” 她可是见过那座无心峰的,又高又壮,怎么可能会被天雷劈裂? 见方慧不信,沈芸也不再多说,心里默默思考回合欢宗以后怎么滑跪认错能罚得轻一点。 虽然她不杀伯仁,但伯仁却因她而死。 这事,沈芸脱不了干系,这罚恐怕也逃不掉。 谈话间,慕枝枝醒了。 或许是因为尘清霄给慕枝枝疗过伤的缘故,慕枝枝恢复的很快。 见慕枝枝情况稳定,方慧决定启程回合欢宗。 一是如今已经临近他们外出历练的归宗日期。 二是合欢宗中有更好的医修,慕枝枝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沈芸也决定跟他们一起回去。 褚焰这边还没有决定好日期,她总不能一直留在姑孰,倒不如先回合欢宗,把她的长虹送去重锻,之后再做打算。 结果,临出发前,方慧带来一个噩耗。 他们飞舟坏了。 其实没有飞舟也没什么,毕竟沈芸来的时候就是御剑过来的。 但慕枝枝受了伤,总不能叫一个受伤的人御剑飞行几天吧? 沈芸想着要不然干脆去买条飞舟算了。 正当她琢磨着买个什么样的飞舟的时候,张子诩弯着唇瓣,浅浅地笑着,提议,“姐姐,要不然坐青阳观飞舟回去吧?我们正好经过合欢宗,可以顺路放下你们,我师兄也同意了。” 刚才来的路上,张子诩就听见方慧说飞舟坏了,所以他立马联系了就在附近投栈的叶随云。 叶随云一听他们飞舟坏了,也知道是没办法,便只能答应了。 毕竟大家都是道友,自然是能帮就帮。 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一个受伤的小姑娘风尘仆仆地御剑回合欢宗吧? 叶随云是答应了,不过沈芸却有些犹豫。 来的时候已经蹭了青阳观飞舟了。 回去的时候再蹭,多不好意思? 还不如自己买条飞舟。 就是费点灵石。 但没关系,她穷的只剩下钱了。 直到张子诩垂着眼眸,舒展着眉,语气温柔地与沈芸商量,“姐姐,回程路上枯燥,你就当是陪我说说话?” 沈芸看着那张俊逸的脸,嘴里愣是说不出半个拒绝的话来,沉默片刻之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点完头,沈芸从那几乎要溺死她的美色中略微抽出神来,心里默默感慨。 难怪有句话叫“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真是色令智昏啊! 于是,拍板决定。 合欢宗几人都坐青阳观的飞舟回去。 离开之际,裴戾带着常家人出现了。 若不是裴戾走在前头,沈芸还真是没认出裴戾来。 因为裴戾一改往日一身黑的习惯,换了身暗红与白色相间的衣衫,肩膀立挺,腰身被黑色腰带收起,手腕上束着黑色的皮质护腕,脚踩一双靴子,束着马尾,手上提着剑,走动间,衣摆飘扬,再配上那张剑眉星目的青年脸庞,看起来很是意气风发。 如果沈芸不是认得这人是裴戾,沈芸肯定会觉得这是哪个门派风度翩翩、下山斩妖除魔的少侠。 但只可惜,这是裴戾。 裴戾是被风度翩翩、下山斩妖除魔的少侠除的那个。 不过,裴戾来干什么? 不仅沈芸有这个疑惑,叶随云也有。 下一秒,裴戾上前,那张俊朗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我们飞舟也坏了,不知定安道君可否行个方便搭我们一程?” 其实裴戾笑起来很好看,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泛着亮光。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笑容挂他脸上总有些违和。 比西瓜藤上结出辣椒还要诡异。 叶随云看着就觉得有鬼,他下意识想要张嘴拒绝,这时,裴戾继续淡淡地道。 “是上次被青阳观撞坏的。” “当然,我并没有要追究与责怪青阳观的意思。” 叶随云这张开的嘴,又重新合了回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她只是想而已,又没杀成 叶随云点头让裴戾和常家人上飞舟了。 虽说裴戾名声在外不太好,但好歹是常家人,总不会干杀人越货这种强盗所为的事吧? 更何况了,他们青阳观因为掌门视灵石如粪土,不屑于卖符,但培养弟子花费又众多,把宗门老底都挖空了。 所以青阳观上下叮当响,也没什么好被觊觎的。 最重要的还是他们青阳观先把人飞舟撞坏了。 叶随云无从抵赖。 原本还算宽敞的飞舟上突然多了两拨人,一时之间倒显得有些拥挤。 但所幸,飞舟上房间还算多,男的挤一下,几个姑娘再挤一下,也不至于住不下。 沈芸上飞舟以后就躲在房间里看张子诩给她找来的那本符术书下册。 沈芸没想到,这下册内容比上册更为深奥难懂,更让沈芸大开眼界。 沈芸看入迷了,同房间的慕枝枝和方慧都不好打扰,非常贴心地出去找地方解闷了。 看到不懂的地方,沈芸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最后,沈芸突然福至心灵,一拍桌子。 不对啊! 这是青阳观的飞舟,每个都懂符术,她用得着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冥思苦想吗? 她真是浪费资源! 于是,沈芸立马捧着符术书起身出去了。 沈芸刚推开门出去,迎面就对上了走廊并肩行着的常遇和裴戾。 沈芸脚步一顿。 常遇二人也跟着停下来。 沈芸随意一瞥,无意间对上一双黑曜石般深邃而幽深的眼眸。 可真巧。 先打招呼的是常遇,“沈姑娘。” 其实常遇看着沈芸是有些尴尬的。 他哪里想到他之前骂过的圆脸女修竟然是沈芸? 沈芸倒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朝他们点了点头打招呼,然后道歉,“常公子,之前隐瞒身份,有很多事是迫不得已,多有对不住之处,还请见谅。” 沈芸一道歉,常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后脑勺,“没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沈芸摇头,“常公子为我说话,我很感激常公子。” 常遇更不好意思了。 裴戾抿紧了唇,刚要开口,即将出口的话却被一个温软如玉的声音打得破碎。 “姐姐!” 沈芸循声望去。 张子诩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浅而温柔的笑容,眉眼弯弯。 看到张子诩,沈芸立马对裴戾常遇道,“抱歉,先行一步。” 她还急着问张子诩关于符术的事情! 言罢,沈芸就快步朝张子诩跑了过去。 裴戾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那深邃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沈芸的背影。 看着沈芸和张子诩有说有笑地离开,裴戾眸光随之暗了暗,但目光愣是没从沈芸身上挪开一点,赤裸裸的,不带半点掩饰。 明显到似乎要将他的感情公之于众。 常遇看在眼里,忍不住干咳一声,强行让裴戾回过神来。 裴戾不爽地望向常遇,似乎在质问常遇为什么打扰他,让他错过沈芸转角的最后一面。 常遇被裴戾盯得背后凉飕飕的。 他想,看来他猜错了。 他之前还以为裴戾是喜欢慕枝枝呢。 甚至于裴戾非得说好端端的飞舟坏了,然后领着常家人,死皮赖脸地过来蹭青阳观飞舟的时候,常遇还没有往裴戾喜欢沈芸这方面想。 他还以为裴戾是为了找机会跟慕枝枝独处呢。 结果一上飞舟,裴戾就盯着沈芸看。 这就算了,长得漂亮的姑娘多看几眼很正常。 但也不代表裴戾可以带着他假装“不经意”地从沈芸房间门口路过十几次,只为了跟沈芸来一场“巧遇”。 巧遇就巧遇吧。 但你见着人姑娘不说话,光直勾勾地盯着算什么回事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变态呢! 常遇想了想,忍不住出声问,“堂兄,你是不是对沈姑娘有意思啊?” 裴戾没遮遮掩掩,点了点头,“我喜欢她。” 倒也不是他跟常遇关系多好。 纯属是因为,常遇问了,他就答了。 他觉得既然他认清楚了心里想法,就没必要遮遮掩掩、扭扭捏捏。 常遇目瞪口呆,沉默半晌,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堂兄,我觉得沈姑娘人挺好的,但她有未婚夫了吧?未婚夫好像还是仙桃李家的四公子,堂兄,你追求一个有未婚夫的姑娘,会不会不太合适?” 李家和常家都是交好的两个家族,要是被李家四公子知道裴戾对他的未婚妻有心思,恐怕会很不开心吧? 但裴戾可不管这些。 李家算什么东西? 他更没把李忘怀放在眼里。 恐怕是走了狗屎运,那个瞎子李忘怀才能和沈芸订亲的。 更何况,才订亲而已,来日方长,谁知道沈芸会不会突然幡然醒悟,选择正确的人? 当然,裴戾认为,他就是那个正确的人。 所以,裴戾理所当然地反问常遇,“有什么不合适?” “常家有家规是不能追求有未婚夫的姑娘吗?” “就算有也没关系,反正我没打算遵守常家的家规。” 这一番言论,常遇听得眉头直跳,“……” 其他人敢这样说,会被长老打断腿。 但裴戾这样说,没人敢打断他。 常遇抹了一把汗,提醒道,“堂兄,先别说是不是不合适,依我看,沈姑娘应该是想杀你……” 要是裴戾死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虽然常家那群长老一个个恨裴戾恨得要死,但不得不说,自从裴戾来了常家,常家势力水涨船高,从前笑话常家衰败的家族,现在都开始上门讨好常家了。 孰轻孰重,常家长老还是分得清楚的。 裴戾有些不耐烦,拧着剑眉瞥了常遇一眼,那眼神带着些责备,“她只是想而已,又没杀成,你说来做什么?” 常遇不敢置信到无言以对,“……” 喜欢上一个人会连带把脑子一块丢了吗? 太可怕了! 如果沈芸成亲了,他家堂兄不会跑去插足人家道侣之间的感情吧? 常遇为了不让自己以后看到那一幕太过惊讶,在心里默默做好心理建设,以便这件事哪怕真的发生了,他也能镇定应对。 没关系的。 只要他堂兄这条大腿够粗,就算道德沦丧,他也能昧着良心继续抱大腿。 这是他那个窝囊爹教给他的至理名言! 裴戾懒得理常遇,他抬起眼,朝着沈芸消失的方向望去。 思索着,沈芸去干什么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玩张子诩就跟玩狗一样容易 “姐姐,我真的不行了,你饶了我。” “子诩,你怎么总是这么快就不行?” 叶随云走到张子诩房间外的时候就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从里头飘了出来。 叶随云脚步骤然一顿,天都要塌了。 男声他认得出来,正是他的小师弟。 而女声不正是那个沈芸吗? 方愿景回来的时候偷偷地跟他说了。 他们的小师弟非得跟着沈芸去裴戾别院,哪是为了保护沈芸? 明明是为了去伺候沈芸! 听着方愿景形容,叶随云都能想象得到他小师弟那忙前忙后的贴心劲了。 叶随云打心底不愿意。 张子诩可是他们青阳观的最有潜力的弟子。 他不忍心张子诩就这样栽在一个女子手上,所以他才跑过来,打算好好劝劝他的小师弟。 但没想到,一来就听见里头的动静。 叶随云那叫一个替他小师弟不值得。 那个沈姑娘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他小师弟如此死心塌地? 若是个普通的女修也就算了,青阳观向来不阻拦弟子找道侣。 但听说,对方已订了亲,对方还是仙桃李家的李忘怀。 没错,又是个天赋绝佳的子弟。 不过,叶随云也没多想,毕竟家族联姻在修真界也很常见。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交易。 叶随云只是忿忿不平,那沈姑娘分明与李忘怀订亲,为何还要来撩拨他家小师弟? 那沈姑娘模样生得极好,再加上出身不凡,玩他家小师弟就跟玩狗一样容易。 回头等那沈姑娘玩够了便弃了他家小师弟怎么办? 他的小师弟本就体弱,哪里经得起被抛弃的打击? 他倒想说些什么,偏偏碰上这个节骨眼,思来想去,叶随云打算先离开,等回头结束了,他再好好劝劝张子诩。 这时候,咯吱一声,因为飞舟动荡,原本就没关好的房门晃开了。 叶随云刚想捂眼睛,但已经来不及,两道身影映入眼帘。 真是造孽。 青天白日的,两个人就这样穿着整齐地面对面坐着…… 嗯? 穿着整齐? 叶随云又看了一遍,还真是穿着衣服,一丁点不该看的都没有。 最后,叶随云目光落在他们手上的书上。 这才反应过来,“你们……在看书啊?” 沈芸抬眼望去,有些茫然。 要不然呢? 他们还能干什么? 张子诩一看到叶随云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连忙站起来,“师兄,你来得正好,你帮姐姐解答这处吧,我实在不行了,眼睛都要花了。” 沈芸总有问不完的问题,也有层出不穷的想法。 张子诩刚开始还能回答,但回答的多了,他也就受不了了。 不是不愿意回答,是他实在眼花缭乱了。 他从前可以一整天待在屋中看书学习,但没想到,碰上沈芸,他顶多可以撑一个时辰。 叶随云一看只是看书而已,心里大石落了地,笑了笑,“这有何难的?” 倒不是他看不起沈芸。 只是因为他听说沈芸是个剑修,符术估计也是顺带了解了解而已。 刚入门的弟子他不知道带过多少。 区区一个沈芸,难不成还能问倒他? 叶随云这般想着,已是来到沈芸旁边坐下。 沈芸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提出问题。 沈芸问的问题倒也不是刚入门级别的,但所幸叶随云见多识广,思索片刻以后便回答了沈芸。 不过沈芸越问越深奥,叶随云思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最后,叶随云就跟着沈芸就着问题展开了长达半个时辰的讨论。 刚开始还好,越讨论到后面,向来沉稳的叶随云就越激动。 他卷起袖子,音量提高,手指一下下地敲在桌面上强调。 沈芸也逐渐按捺不住她的性子,将她的观点也说了出来。 二人就开始你争我吵了起来。 慕枝枝和方慧闻声赶来。 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沈芸和叶随云,慕枝枝立马拔剑问旁边的张子诩,小脸板得严肃,“他们在吵架啊?” 她已经做好拔剑替她芸师姐撑腰的心理准备了! 张子诩连忙解释,“非也。” “讨论符术而已,别紧张。” 虽说他也少见大师兄如此情绪激动。 这二位,他都颇为了解。 要是心情不快,定是已经动起手,打个你死我活了。 但二人都没动手,所以大概不过是在友好探讨罢了。 慕枝枝这才把剑收了回去,但她听了一会,感觉有什么从她的右耳穿进去,又从左耳溜出去了。 她皱着小脸,摸着圆润的下巴,感慨,“好高深的对话,我完全听不懂。” 方慧赞同点头,“我也听不懂。” 在她听来,这两个人就是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张子诩有些疲惫,“我倒听得懂,不过我也累了。” 慕枝枝和方慧齐刷刷望向张子诩。 “……” 张子诩对旁人从来没有弯弯绕绕,直言,“我哪怕解释,你们可能也听不懂。” 慕枝枝和方慧二人感觉受了奇耻大辱,抱在一起哭唧唧起来。 慕枝枝心里暗暗埋下复仇的种子。 她要在芸师姐面前说张子诩整整三句坏话! 探讨到一半,张子诩休息结束以后也加入了。 所以很快变成他们三个人各说各的。 慕枝枝还能听懂一点,但方慧完全是一头雾水,干脆就跑去跟常家人比试去了。 裴戾也赶了过来。 他是听到沈芸声音才赶来的,一看,房间里,沈芸正站中间,左边一个张子诩,右边一个叶随云。 他们都在各说各的,但很神奇的是,他们还能互相搭话。 裴戾拔剑,皱眉,眼色凌厉,“他们在干什么,吵架?” 那他是不是有机会光明正大砍张子诩了? 慕枝枝伸出一根手指,手指跟着小脑袋左右摇,“非也,讨论符术而已,别紧张。” 裴戾又把剑收回剑鞘,捏着剑柄,冷着脸听了一会。 他听不懂沈芸在说什么。 只觉得沈芸还挺好看。 越看越好看。 慕枝枝看不下去,没好气提醒,“把你口水擦一下。” 裴戾脸上温柔的笑意荡然无存,阴森地瞥了慕枝枝一眼,语气冷漠,“你想死就直说。” 慕枝枝抱着胳膊,冷哼一声,“你得给我磕一个,如果不是我当初在无忧殿踹了你一脚,你也没法子跟芸师姐同生死共患难。” 裴戾勾唇一笑,眼底全是翻涌着的阴鸷杀意,“等你死了,我一定在你坟前磕一个。” 话音刚落,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磕什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等我几年 慕枝枝一看。 沈芸刚结束完探讨,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 慕枝枝立马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让自己眼眶泛红,泪眼汪汪地朝沈芸扑了过去。 “芸师姐……” 慕枝枝刚酝酿完,要准备告一场酣畅淋漓的状,细数裴戾的罪行。 哦,还要顺带把张子诩给带上! 慕枝枝的仇恨不能隔夜。 因为隔夜就忘了。 但她还没有发功,裴戾就抢她一步开口了,“没什么,我问她渴不渴而已。” 裴戾表情淡淡,说得煞有其事。 慕枝枝,“?” 她不满地扁了扁嘴,刚要反驳,便见裴戾视线下移,那一双漆黑幽静的眸子盯着她,一字一句缓缓道。 “太渴的话,喝水得小心点,慢慢来,千万当心别呛着,要不然多危险?” 那话字面上没什么,但配上裴戾这阴冷的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瘆人。 慕枝枝,“……”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但她目前还打不过裴戾。 好气! 慕枝枝只能生闷气,鼓着腮帮子,像条炸成球的河豚。 如果沈芸瞎的话说不定还以为这对纯恨CP终于关系有所缓和了。 但她不瞎。 慕枝枝的嘴巴快要撅上天了。 更何况,裴戾德行她还不知道? 裴戾怎么可能这么体贴地关心别人? 沈芸也不想看到裴戾和慕枝枝关系继续恶化。 虽然他们两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 但裴戾以后是修真界霸主,关系闹得太僵,对慕枝枝总归没有好处。 沈芸便淡然出声提醒,“行了,别威胁枝枝。” 裴戾一听,眼里的阴冷敛起,瞬间望向沈芸,企图狡辩,“我没有。” 下一瞬,他跟沈芸那双如月似星的凤眸对上目光。 裴戾也不知怎么,像是被沈芸看透了一样,抿了抿线条锋利的薄唇,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道,“嗯,以后不会了。” 嘴上是保证着。 裴戾心里却不怎么老实。 反正直接动手就不算威胁了吧? 沈芸也对裴戾的保证没什么信服力。 原文中,这个男主人设很歪。 阴鸷、霸道、冷漠、偏执,几乎集齐所有缺点。 实际上,裴戾也的确是这个死德性。 沈芸摸了摸慕枝枝的脑袋,“枝枝,走吧。” 慕枝枝立马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趁着沈芸不注意,还朝裴戾做了个鬼脸。 裴戾挑眉,额前青筋突突跳着。 沈芸一拍慕枝枝脑袋,“别挑衅裴戾。” 慕枝枝老实了,“哦。” 但慕枝枝还是开心的。 毕竟芸师姐可是为她撑腰了。 她美得都忘记跟沈芸说三句张子诩的坏话了。 沈芸却很愁。 她有种在教育两个幼稚园小朋友不要吵架的既视感。 但这两个幼稚园小朋友并不老实,教育完还会继续偷偷摸摸地私底下互相针锋相对。 不是慕枝枝趁裴戾坐下的时候挪走椅子,就是裴戾偷走了慕枝枝的剑藏在了船帆上。 慕枝枝爬了好久才把她的宝贝剑拿回来,抱着她那把快要比她还要高的剑嘤嘤直哭,“‘我认输’,你受苦了!都怪那个姓裴的狗东西!我帮你诅咒他这辈子发不了财!” 旁边的沈芸听着直纳闷。 慕枝枝什么时候给剑起了这个奇怪的名字? 还有,这辈子发不了财这个诅咒属实狠。 沈芸就奇了怪了,这两个有什么深仇大恨? 很快,飞舟到了夜郎。 裴戾等人到目的地,得下飞舟了。 裴戾想留下来也没办法。 临走前,裴戾私下找到正在看书的沈芸,认真地跟沈芸道,“沈芸,我有话跟你说。” 沈芸还以为裴戾要找她算之前的账呢,便放下书,等着裴戾摊牌。 只见裴戾换了身深蓝的袍子,眉眼俊朗,语气平和中带点少见的温柔。 “我想过了,你之前说的那件事,我愿意考虑,但不是现在。” “你等我几年,我的势力再强大些,我再来找你。” 不过,再过段时间,他们也能见面。 所以说完以后,裴戾就心满意足地转身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沈芸站在原地。 “?” 她说的哪件事? 她吹下的牛,画的饼,立下的flag这么多,到底是哪件? 找她干嘛? 报仇吗? 但沈芸转念一想,要报仇用得着等几年? 很快裴戾就能报仇了。 想着她也活不到几年后,沈芸便没在意裴戾的话。 管他在考虑什么呢。 不用再盯着两个幼稚园小朋友,沈芸便心情舒畅地继续钻研符术书。 沈芸看到不懂的地方,又起身去找叶随云了。 叶随云比起张子诩还要懂得多,回到合欢宗可就没这个机会了,所以沈芸现在是抓紧时间能薅就薅。 叶随云也挺乐意,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现在对沈芸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沈芸是个剑修,但符术上的造诣却不输于青阳观的弟子,甚至于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这不得不让叶随云对沈芸刮目相看。 如果沈芸不是合欢宗弟子,他真想收沈芸为徒。 沈芸不来找他探讨符术,他还会忍不住拽上张子诩去找沈芸。 方愿景看到以后,纳闷地问,“大师兄,你不是反对小师弟跟那个沈姑娘来往吗?你还说沈姑娘玩小师弟跟玩狗一样容易呢。” 叶随云现在可把沈芸当成自己的“弟子”了,半点听不得他人诋毁沈芸,摆了摆手,“去去去,沈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你别胡说八道。” 方愿景,“……” 还不是大师兄你自己说的! 张子诩在旁边听着,茫然地眨了眨眼。 什么玩他比玩狗容易? 是玩弄他感情比逗狗还要容易的意思吗? 他倒愿意,但姐姐似乎没有兴趣。 姐姐一门心思都在修炼上呢。 他接连穿了好几日的青色衣服,每日款式花样都不一般,就连束发的发带也换成了青色,但姐姐可都没往他身上多瞧过一眼,满心满眼都盯着那本破符术书看。 分明那时候是她说他穿青色好看的。 想到这里,张子诩不由垂下眼眸,望着身上的青衫,眼底划过一抹失落,轻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四十章劈他们飞舟的天雷是沈芸引来的 飞舟窗外,云雾袅绕。 这是飞舟即将要经过无心峰了。 方慧也不知怎么突然想到沈芸之前说的话,下意识就朝外面甲板走去。 慕枝枝虽然不知道方慧干什么,但她爱凑热闹便也跟着一块出去晃悠了。 但二人没想到叶随云也在。 叶随云这个辈分相当于他们前辈了,于是,方慧和慕枝枝莫名下意识就把皮绷紧了。 二人老老实实跟叶随云打了招呼,然后便走到旁边去站着了。 叶随云也站着没动,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那飘在云间的山峰。 他也是突然想起来去姑孰路上经过此处的时候曾遇见有位修士在此破境。 破境所降的天雷大多是依据修士实力所定威力。 威力越强,修士实力也越强。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雷的威力。 威力实属不可小觑,应该快要赶上他破境到分神期时的天雷了吧? 想必那位修士也并非凡夫俗子。 那一天叶随云匆忙离去以后就很后悔,一直在想,如果可以跟那位修士结识就好了。 虽说已经过去数日,那位修士也不一定还在此处,但叶随云还是想要碰碰运气。 所以叶随云才一直在此处干等着,就盼着能见到那位修士。 哪怕不能结识,让他得知是哪位修士也好。 正当叶随云如此这般想着的时候,一座被一分为二的焦黑的山峰映入眼帘。 叶随云一怔,他之前似乎路过此处,瞧见那原本是座长年冰封的山峰吧? 怎么如今焦成这样? 都快要变成炭了。 被天雷劈的? 靠近了一看,叶随云甚至于看到山峰旁边还有个巨坑。 一看就知道是天雷劈的。 叶随云忽然觉得,这天雷似乎比他破境到分神期的时候威力还要大。 叶随云更兴奋了。 叶随云负手于背上,激动地将目光投在那焦黑的山头上四处搜索。 让他看看那位修士还在不在! 这时候,叶随云旁边飘来合欢宗那两位女弟子的谈话声。 “阿慧师姐,我是不是看花眼了?” 慕枝枝使劲伸手揉了揉眼睛,“我怎么看到无心峰有两座?” 而且还黢黑黢黑的。 无心峰黑化了? 方慧看到那被硬生生劈成两半的山峰,嘴角抽了抽,莫名就想起了沈芸的话。 得,沈芸真没逗她。 无心峰真的劈成两半了。 她还以为沈芸跟她开玩笑呢! 方慧幽幽纠正慕枝枝,“不是无心峰有两座,是无心峰被劈成两半了。” 慕枝枝一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起来,“阿慧师姐,你别逗我了!一座山怎么可能被劈成两半!” 方慧看着慕枝枝那不相信甚至于觉得是在开玩笑的模样,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方慧叹了一口气,“你没发现你的芸师姐修为又增进了吗?” “发现了啊!” “无心峰是谁闭关修炼的地方?” “芸师姐啊!” 等慕枝枝从善如流地答完,她对上方慧那双明明什么没说却仿佛什么都说的眼睛。 慕枝枝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她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才不敢置信地指着那无心峰问,“你别说,芸师姐破境的时候引的天雷把无心峰劈成了现在这样的?” 方慧点了点头,“就是那样。” “那也太变态了吧?” 慕枝枝惊讶到瞪大了本来就很大的杏眼。 方慧和慕枝枝的对话传到了旁边的叶随云耳中。 叶随云也很震惊。 所以,劈他们飞舟的那道天雷是沈芸破境时引来的? 他一直找的神秘修士竟然就在他的身边! 叶随云惊讶之余又有些激动。 他小师弟眼光可真好啊! 上哪发现这么惊才绝艳的女子的? 不对,应该是,他小师弟运气可真好。 被这么惊才绝艳的女子救了。 叶随云一想到沈芸已经花落李家,立马扼腕长叹。 他的小师弟真是不争气啊! 怎么就不趁着恩情以身相许呢? 实在不行,死皮赖脸缠着沈芸也行啊!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他就不信,他的小师弟哪里比那个李忘怀差! 不远处的慕枝枝拉了拉方慧胳膊,靠过去,小声地问方慧,“阿慧师姐,青阳观的定安道君为什么一个人在那边一下子激动,又一下子叹气的?是不是修行压力太大,所以疯了?” 方慧立马伸手捂住慕枝枝的嘴。 死丫头! 什么都敢蛐蛐! 一炷香后,飞舟到了合欢宗。 张子诩和叶随云亲自送着沈芸几人下飞舟。 沈芸几人都一块感谢了叶随云送他们一程。 叶随云这个刚开始最不愿意的,如今笑得最为灿烂,连连说不必客气。 张子诩依依不舍地看着沈芸,但他很懂事,没有多说什么让沈芸有心理负担的话,只是轻声提醒着让沈芸注意身体,好好照顾自己,别只顾着修行。 沈芸听着张子诩的话笑了笑,“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平时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就给我写信。” 张子诩嘴角弧度很小地往上翘着,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叶随云倒是很热情,笑吟吟地对沈芸道,“沈姑娘,以后有时间记得来青阳观玩。” 沈芸一听,立马答应,“好,一定。” 如果有机会,她也想去青阳观逛一逛。 跟张子诩、叶随云告完别,沈芸就和慕枝枝方慧几人进合欢宗了。 看着沈芸离去的背影,叶随云突然扭头对张子诩认真地道。 “小师弟,你努把力。” “嗯?”张子诩眨了眨眼,努力修行吗? 叶随云用那张沉稳又老成的脸严肃地跟张子诩道,“把沈芸抢过来,如果李家有意见,师兄帮你撑腰。” 叶随云越说越不甘心,“哼,李家那些老不死,哪里配有这么好的儿媳妇?” 张子诩,“……” 大师兄,谨言慎行啊! 这边 沈芸和慕枝枝几人走入合欢宗主峰。 沈芸许久未曾回合欢宗,倒有些不习惯,也对这四年间合欢宗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幸好有合欢宗小喇叭慕枝枝跟沈芸绘声绘色地说着这四年来合欢宗发生的事情。 沈芸虽然对宗里哪位小师妹撩拨了其他宗门的弟子,把人家吃干抹净,人家哭哭啼啼找上门这种事情不怎么感兴趣,但慕枝枝说得兴起,沈芸也不好打扰,只好眉眼含笑地听着。 直到沈芸的眼角余光扫到人群中的一道熟悉身形,她脸上笑容骤然落下。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四十一章晏止的报复 人群中,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正被几个师弟围着,几人说说笑笑地走着。 男人五官生得很正气,但眉眼间总带着点令人说不出来的阴沉。 那张脸,赫然就是晏止。 但他一改四年前的颓废样,如今意气风发,而且众星捧月,好不威风。 沈芸没想到她还会在合欢宗内见到晏止。 晏止不是被罚去扫山门了吗? 外门弟子什么时候可以入主峰了? 而且,从身边的师弟都在恭维他这一点看得出来,晏止如今在合欢宗内很受欢迎。 慕枝枝正说得天花乱坠呢,忽然注意到沈芸表情不对。 于是,她顺着沈芸的视线望去,看到晏止时,她立马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慕枝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真晦气,刚回来就碰见他。” 方慧表情淡淡,压低声音对沈芸道,“沈芸,我们往这边走。” 沈芸点了点头,和慕枝枝、方慧朝着另一条路走了。 她倒也不怕晏止,只是不想和晏止对上。 不远处,正享受着师弟恭维的晏止笑了笑,不知怎么,突然抬头朝另一边望去。 瞧见那抹离开的倩影,晏止眯了眯眼,眼底掠过一抹危险。 等走远了,沈芸这才出声问,“晏止他怎么会在主峰?” 慕枝枝一提起晏止就恼火,立马跟沈芸吐槽,“芸师姐,你是不知道,晏师兄……不对,那个姓晏的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去年的宗门测验里竟然得了第一!还被六长老看中了,收到门下当亲传弟子了,现在不少弟子都跑去巴结他呢,恶心死我了。” “这就算了,芸师姐,你在闭关所以不知道,那个姓晏的做的多么过分,他竟然借着测验的时候打伤了阿慧师姐的右手!害得阿慧师姐整整疗了半年的伤,至今每逢下雨阴天,阿慧师姐的伤处还隐隐作痛!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阿慧师姐修为才停滞不前。” 说到这里,慕枝枝咬紧了牙关,圆润可爱的脸上写满了对晏止的厌恶。 闻言,沈芸下意识担忧地朝方慧右手望去。 方慧或许不想再提她受伤的事,低下头去,轻描淡写地打断慕枝枝,“枝枝,别说了,测验中受伤那是常有的事。” “我偏要说!” 慕枝枝忿忿不平地继续道,“测验中受伤那当然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那时候阿慧师姐你分明已经认输并且交出所有储物袋,那个姓晏的却依旧对阿慧师姐你下手,我看,他就是对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想故意报复。” 慕枝枝越说越气。 沈芸其实很理解慕枝枝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方慧是剑修,可晏止却故意废她右手,哪怕现在方慧已经痊愈,但留下的后遗症也会让方慧的实力大不如前。 沈芸更加没想到的一点是,晏止的修为怎么突飞猛进的这么快? 她如果记得没错,她闭关的时候,晏止修为依旧平平而已。 能在三年内赢过实力并不弱的方慧。 甚至于夺得宗门测验第一,那绝非易事。 不管怎么样,其实沈芸还是不相信方慧会输给晏止。 沈芸想了想,还是亲口询问方慧道,“方慧,你真输给晏止了?” 方慧没有遮遮掩掩,点了点头,坦坦荡荡地道,“嗯,输了就是输了,我虽然懊悔,但我并不觉得丢人,我已经尽我最大能力了,输只是技不如人而已。” 沈芸很佩服方慧这个心态。 人生在世,又有几个人能像方慧这么洒脱? 能赢算不了什么,能输那才是真厉害。 听起来,方慧并没有不服气。 那就证明,这场比试没什么水分。 可,三年内修为水涨船高这么厉害,就算是尘清霄来了都得夸一句天赋极佳。 更别说,其实晏止本就资质平平。 沈芸反而觉得更加不对劲,她忍不住追问,“你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吗?” 方慧摇了摇头。 但顿了顿,方慧又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蹙着眉,道,“不过,我觉得很蹊跷,我只记得当时比试时我节节败退,但事后回想起来,我却无论怎么都记不清当时的细节。” 慕枝枝也跟着附和地点了点头,“我也是,等我反应过来,阿慧师姐就已经输了。” 沈芸眨了眨眼,“这么诡异?” 方慧一个人记不清就算了,怎么连慕枝枝也记不清? 方慧原本没打算跟沈芸说这件事的,但不说也说了,她便提醒沈芸道,“我就是觉得现在的晏止不同以往,所以才不想你跟他起冲突,沈芸,现在的晏止正在风头上,没摸清楚底细,你尽量别去接触他。” 慕枝枝虽然很生气,但也知道得暂避锋芒这个道理,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要知道,发疯乱咬人的狗最吓人了。 沈芸点了点头。 方慧担心不无道理。 只是她觉得,哪怕她不去找晏止,恐怕晏止也会主动找上门的。 予莲真人还没有出关,沈芸得去琼华女君那领罚认错。 而慕枝枝方慧要去弟子管理处那边报到归宗,所以她们几人就在主峰分开了。 沈芸独自一人朝着朝露殿而去。 沈芸见到琼华女君的时候,琼华女君正在帮忙照料予莲真人那盆依旧要死不活的枯木。 本来琼华女君看到沈芸出关回来,还顺利晋升到元婴期还挺开心。 直到沈芸熟练跪下,然后老老实实地承认罪行。 其实她装傻充愣也行,但如果 琼华女君骤然起身,“你说什么?你闭个关还把无心峰给劈裂了?” 沈芸心虚点头。 琼华女君怎么也想不明白沈芸怎么把好端端一座山劈裂的,拧着柳眉问,“你练剑劈裂的?” “不是。” 沈芸摇头,“是弟子破境的时候引来了天雷。” 琼华女君一听笑了,“你别骗本君,你师父就曾在无心峰上修炼过,她破境时的天雷都没有把无心峰劈裂。” 沈芸沉默,她想,她要怎么说二长老才愿意相信她? 看着沈芸这个表情,琼华女君想,沈芸似乎并不是个会撒谎的人,而且也没必要撒谎。 犹豫了一会,琼华女君忍不住问,“真是天雷劈裂的?” 沈芸点了点头。 “几道天雷?” “十道。” 这下子把琼华女君整不会了。 她依稀记得,当年沈芸师父突破到化神期,就是足足十道天雷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我要沈芸主动将身心都献给我 沈芸破境是件好事。 年纪轻轻破境就引来十道天雷更是值得放鞭炮庆祝的大好事。 但无心峰好歹是宗门财物。 按照宗门规定,损坏宗门财物得罚。 不按规矩办事,琼华女君以后难以服众。 琼华女君又舍不得重罚,思来想去,她就让沈芸在她自己院子里禁足半个月就行了。 沈芸一听,这个惩罚正合她心意。 她正好想在合欢宗里安静地待上一段时间,正好借着禁足的借口不外出。 沈芸立马道谢,“谢谢师叔!” 琼华女君看着沈芸就头疼,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沈芸欢喜地离开了。 琼华女君望着沈芸离开的背影,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个沈芸,小小年纪就这么多鬼主意。 知道自己先来认错,她便舍不得重罚。 若不然以后这事传出去,有心之人高高架起来,她便不好徇私舞弊。 不过,琼华女君还是觉得颇为稀奇。 沈芸破个元婴而已,怎么把无心峰给劈裂了? 而且还引来了十道天雷。 年纪轻轻就跟她师父当年一样变态了,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但琼华女君还是有所不信。 毕竟修真界中像沈芸师父那种变态还是少见的。 想了想,琼华女君还是决定起身去无心峰看看情况。 说不定只是裂了一点点。 那半个月似乎就有些罚太重了。 …… 沈芸领了罚,下了朝露殿。 她正想着要不要趁没禁足前去找李忘怀一趟,正好聊聊去李家的事。 她是不指望李忘怀来找她了。 毕竟李忘怀可是个社恐。 想到这里,沈芸便打算朝浮华峰而去。 刚要起程,沈芸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芸师妹。” 听到那个声音,沈芸便知道,她猜的没错。 哪怕她不去找对方,对方也会自个找上门。 毕竟狗皮膏药不踩死,是甩不掉的。 大概是早已预料,所以沈芸也显得不怎么意外。 沈芸转过身,撩起薄薄的眼皮望去。 四年的时间,沈芸出落得越发动人,一身淡青色衣裙勾勒出曼妙的好身材,皮肤如雪一般白皙,眉眼冷清,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 晏止目光一寸又一寸,几乎贪婪地把沈芸从头到脚地打量着。 沈芸那冷漠气质并没有让晏止望而却步,反而让晏止更为心动。 比起从前热情、总是主动的芸师妹,他更喜欢现在高高在上的沈芸,让晏止有种蠢蠢欲动的征服欲。 晏止的打量让沈芸很不舒服,她恨不得把晏止眼珠子给抠下来。 但她还没有摸清楚晏止的路子,便蹙起眉,“有事?” 晏止回过神来,迅速整理表情,露出个温润如玉的笑容,一副当年知心大师兄的端庄模样,“宗中上下都在传芸师妹你回来了,没想到是真的,芸师妹,好久不见,师兄很挂念你。” 沈芸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她倒要看看晏止到底是什么路数。 察觉到沈芸的不悦,晏止也不生气,他直视着沈芸,道,“芸师妹,你不必对我如此戒备,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晏止了。” 沈芸挑眉,“哦,你现在是钮钴禄·晏止了?” “……” 晏止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得出来沈芸语气里的嘲讽之意。 “芸师妹,你对我还有偏见是吗?” “没关系,以后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现在的我,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晏止说得信誓旦旦,眼里还有抹不经意流露而出的轻蔑,这足以证明,他对自己说的话很自信。 “真的吗?” 闻言,沈芸笑了笑,张口就来,“那我想称霸修真界,你给我。” “……” 晏止哪想到沈芸如此痴心妄想? 他眉头一皱,当下就沉下了脸。 以他现在呼风唤雨的本领,称霸修真界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他希望沈芸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有这种牝鸡司晨的想法。 沈芸眼看着晏止脸色阴沉了下去,凤眸中赤裸裸地掠过一抹笑意,“给不了啊?那你夸下什么海口?” 晏止压了压眉,他想稳住沈芸,以后再做打算,便开口道,“你再等几年,你想要的我总会给你的。” “等?” “好一个空手套白狼,抱歉,我没兴趣,这饼,你画给别人吃吧。” 沈芸摆了摆纤纤玉手,一脸散漫,抬脚就要走。 晏止怎么能允许沈芸就这样走? 他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四年,就为了在沈芸面前扬眉吐气一番,但沈芸怎么能还是看不起他? 明明他现在已经是亲传弟子,甚至于还赢了测验第一,如今在合欢宗中地位显赫,昔日那些看不起他的弟子现在都跑来谄媚讨好他。 这还不够吗? 还不足以让沈芸多看他一眼吗? 于是,晏止下意识去抓沈芸。 手尚未触碰到沈芸,不知打哪袭来的一道滚烫的符意已重重地抽在他手背上。 晏止倒吸一口凉气,迅速把手收了回去。 下一瞬,一抹修长清瘦的身影迅速掠来。 等晏止回过神来。 一袭干净长袍,束着银冠、面如冠玉的李忘怀已冷脸挡在了沈芸身前,长睫下,那一双眸子锋利如剑,神情冷漠得可怕。 他盯着晏止,眼神阴冷,一字一句警告道,“离我的未婚妻远一点。” 晏止眯了眯眼。 李忘怀转身,垂眸看了沈芸一眼,轻声道,“我们走。” 沈芸点了点头,衣袖悄无声息地轻轻抖出一只纸蝴蝶,便与李忘怀一块离开了。 晏止目光如淬了毒一般,怨恨地盯着李忘怀和沈芸离开的背影。 本来他想好声好气地跟沈芸聊聊,只要沈芸迷途知返,他就不再计较从前的事了。 但沈芸偏偏不知好歹。 于是,晏止幽幽开口。 “系统。” “我要沈芸主动将身心都献给我。” 半晌,一个带着“滋啦”电流声的机械音响起,“抱歉,宿主,沈芸并不在系统权利范围中,系统没有能力控制她。” 闻言,晏止眼里闪过一抹不悦。 这时候,系统又讨好道,“不过,宿主,根据原文剧情,沈芸这个恶毒女配以后会落魄,宿主可以趁她落魄的时候强取豪夺她,到时候她非但不会拒绝,反而会对伸出援手的宿主你爱得死去活来。” 晏止皱眉,“她要是落魄,我可看不上她。” 他如今身份可不同以往。 以他的出众表现,以后定会有不少名门贵女自荐枕席。 若不是沈芸是流云城大小姐,而且他对沈芸心中还有些喜欢,他也不会纡尊降贵来找沈芸。 但如果沈芸落魄,一无所有就不一样了。 他哪怕心里再喜欢,他也不会自降身价跟一个一无所有的贫女成婚。 系统提议,“宿主可以只是玩玩她,玩够了再抛到难民窟不就行了?” 反正恶毒女配最后的大结局就应该受尽凌辱,再被无情地抛弃,最好还要被世界上身份最低贱的人轮奸至死。 这才叫爽文。 而晏止这种不小心误入歧途的男二,就罚他永失心中白月光、身居高位却悔恨一生一世好了。 系统心中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大结局。 晏止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做。” 这时候,一只纸蝴蝶从他眼前飞过。 晏止认得这是沈芸的纸蝴蝶。 他还以为沈芸这是反悔了,借着纸蝴蝶来告诉他些什么。 于是,晏止便目不转睛看着纸蝴蝶。 纸蝴蝶飘飘荡荡,围着晏止飞来飞去,翅膀扑打间有零碎的粉末抖下来,风一吹,晏止眼睛就被那粉末迷了。 瞬间一阵刺疼迅速钻袭他眼球,晏止立马伸手捂住眼睛,惨叫了起来。 “我的眼睛!!”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真当我是你未婚夫吗 沈芸下意识就跟着李忘怀去了浮华峰。 李忘怀快步走在前面,沈芸在后面跟着,抬眼望着前面李忘怀削瘦却笔挺如竹的背影。 沈芸没想到李忘怀会正好路过。 而且还这么巧看见了她。 不过,沈芸有些纳闷,李忘怀那眼神,是怎么看见她的? 李忘怀不是十米之内人畜不分吗? 沈芸正想着的时候,前面走着的李忘怀突然停了下来。 沈芸差点就没刹住撞上去了。 幸好沈芸反应的快,及时停了下来。 沈芸刚想问问李忘怀这么回事,抬起头一看,便瞧见前面那如青竹的背脊绷紧,一直到垂落腰侧的拳头都是攥着的。 看起来,倒像是在生气。 果不其然,下一瞬,带着些许埋怨的声音传来,“沈芸,你没心肝,整整离开四年,回来都未曾想过要找我吗?” 一个“没心肝”砸下来,把沈芸砸懵了。 她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然后就听着李忘怀继续一句接一句地控诉她的“罪行”。 “若不是我碰巧出门遇见了慕枝枝她们,我都不知道我未婚妻已经回来了。” “这就算了,四年连封信都没有,你真当我是你未婚夫吗?” “没错,我们是假订婚,但你也不能真不把我当回事。” “你再这般,我们倒不如取消……” 李忘怀越说这语气中的失望就越深,那背影看起来无比的哀伤,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沈芸终于听不下去,然后忍不住开口打断,“我其实刚打算去找你来着。” 剩下未说出口的话生生停在嘴边,李忘怀背影晃了晃,然后他转过身来,撩起单眼皮,颤着长睫,望向沈芸,半信半疑地问。 “真的?” 沈芸点了点头,“真的,不过被晏止缠上了,所以耽误了。” 李忘怀不出声了,将目光悄无声息地偏向旁处,但那双如水中月一般清澈的眸子慢慢地漾开一抹浅之又浅的笑意。 沈芸把头歪到李忘怀目光偏向的那边,试探着问道,“你刚才说取消什么来着?” 李忘怀一怔,脸上迅速掠过一抹慌张,然后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去我那坐坐?” 沈芸点了点头,就跟着李忘怀往他洞府走去。 路上,李忘怀一声不吭,一直低着头往前走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地上有金子捡呢。 沈芸一路都在打量着李忘怀。 她挺好奇,李忘怀现在跟个哑巴一样,刚才是怎么一口气说出三四句话控诉她的? 莫非是气急了? 还别说,看见李忘怀生气还挺好玩。 就像是跟故意拿出零食晃一晃,等小狗兴致勃勃跑过来,却把零食藏起来,小狗只能费劲巴力地到处找,但因为找不到,所以耳朵尾巴耷拉,委屈咽呜着。 李忘怀要是这样,应该挺好看的。 沈芸想,她心可真脏。 老是想干这种坏事。 为了不让自己总是想干些逗李忘怀的坏事,沈芸找着话题跟李忘怀聊天,“你外出去干什么?” 李忘怀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出肯定有要事。 李忘怀沉默了一会,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支符笔,递给沈芸,抿了抿唇,道,“去取这个。” 沈芸接过符笔一看,笔身光滑细长,大小刚好,入手一片温凉,很是舒服。 就连沈芸这种对符笔要求不高的门外汉也看得出来这支符笔绝非凡物,符笔上下,每一处都做得极其精细。 “你的新符笔?这是孔雀翎做的吧?可真漂亮。” 沈芸爱不释手。 倒不是她多稀罕符笔,她只是喜欢贵的东西而已。 李忘怀问她,“喜欢吗?” 沈芸点了点头。 好东西谁不喜欢? 顿了顿,李忘怀的嗓音缓缓传来,“送你的。” 沈芸把玩符笔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去看李忘怀,眨了眨眼,“给我的?为什么?就因为我说喜欢?” 如果这样,她可不敢要。 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 清风徐徐,李忘怀眉眼如画,他动作很细微地摇了摇头,嗓音比那清风还要温柔。 “一开始就是给你的。” “你不是问什么符笔好吗?” “这支就是最好的符笔,独一无二的,上面还刻了你的名字,不信你看看?” 闻言,沈芸立马伸手在笔身上去摸,果然在一处发现了刻字。 刻得很端正,一笔一划都刚劲有力,笔锋也凌厉。 两个字,正好是——沈芸。 沈芸很惊讶,“你就因为我问了你什么符笔好,所以特意送我一支?” 李忘怀点了点头,紧张到蜷了蜷指节,“我也不知道你什么闭关结束,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找适合的,想着如果赶得及就送你当出关礼物。” “正好,我找到了这支,前段时间送去工匠那刻字,今日刚好完工,所以我下山去拿,没想到你也回来了。” “祝贺你突破到元婴期。” 沈芸心头一暖,“谢谢。” 李忘怀摇头,“不用,一支符笔而已,算不了什么。” 李忘怀越说声音便越小,“我还有其他礼物要送你的……” 但沈芸顾着欣赏符笔,倒有些没听清楚李忘怀最后那句,“什么?” 李忘怀眸子一暗,“没什么。” 到了李忘怀洞府,李忘怀回到熟悉的环境,整个人放松不少。 他门口的符阵依旧没减少,反而还多了几重。 沈芸觉得好笑,“怎么你门口的符阵越来越多了?” 李忘怀无奈道,“段毅总来我这,多几重,他就进不来了。” 沈芸恍然大悟。 听起来,李忘怀很烦段毅。 沈芸怀里还揣着李忘怀给的木牌,所以轻轻松松便出了符阵。 进了洞符。 沈芸简单地跟李忘怀聊了一下闭关时发生的事情。 李忘怀安静地听着,偶尔再搭上几句。 聊着聊着,沈芸就想起了在无心峰闭关时被结巴带去另一个的事。 这事,沈芸至今还没有搞明白。 沈芸干脆问起了李忘怀,“对了,你有听过一种能瞬间把人带去另一个地方的符阵吗?” 李忘怀眨了眨眼,“灵魂吗?” “实体。” 思索良久,李忘怀摇了摇头,“闻所未闻。” 此时,洞府外传来轰隆一声闷响。 动静太大,把整个洞府震得晃了晃。 哐当一声,书架上一个大箱子在晃动时摔在地上。 里头的东西哗啦撒了一地。 沈芸离得近,就顺手去捡。 李忘怀反应过来里头是什么,赶紧去拦,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打扰你们了? 箱子很大,大概有沈芸小臂这么长宽。 沈芸想,大概是用来放重要东西的。 所以沈芸赶紧帮忙把打翻在地的东西捡起来。 她先是捡到一支符笔,这支符笔也不过比李忘怀送她的要逊色一点。 沈芸想了想,又捡到第二支符笔,巧的是,这正好比上一支要逊色一点点。 沈芸觉得不对劲,便继续去捡,果不其然,第三支、第四支,都是符笔。 就连箱子里也是。 怎么里头全是满满当当的符笔? 沈芸纳闷地去看李忘怀。 李忘怀对上沈芸的目光,又迅速挪开目光去,抿着薄唇,解释,“我喜欢收集。” 沈芸拿起其中一支,举起来,放到阳光下,嘟囔,“那为什么上面都刻着我名字啊?” 李忘怀僵住了。 一抹薄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在李忘怀那白皙的脸颊与脖颈炸开。 李忘怀瞬间成了只煮熟的虾。 他哪里好意思说,他每瞧见一支好的就立马买下来,再马不停蹄地送去工匠那刻字? 但往往是工匠那边还没有完工,他又发现了更好的。 刻了名字又不好送人,自己用也用不完,李忘怀只好随便找了个箱子出来把笔丢里头。 周而复始,四年下来,他便攒了半箱笔。 就算李忘怀不说,沈芸也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了,她笑了笑。 这时候,洞府外又轰隆一声闷响响起。 沈芸把符笔都一一捡进箱子里,再问那脸上红色褪去大半的李忘怀,“你不用出去看看?” 李忘怀不想被打扰,所以摇了摇头,“反正又是段毅。” 沈芸便把箱子搬起来,然后放回原位,拍去手上的灰,“那我出去吧,我正好有事找他,顺便帮你说说他。” 一听到沈芸要出去,李忘怀立马站了起来,“我也去。” 沈芸没说什么,就跟着李忘怀一块出去了。 等走到洞府门口,李忘怀已经神色恢复自然。 沈芸抬眼一看,洞府门口正站了个一米九的大高个,举着把大锤哐哐砸外头那发光的符阵。 李忘怀抬手便把符阵给收了。 大高个举着大锤要往下砸的动作一顿,身后嗖的一声窜出一道白影。 沈芸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一头毛茸茸的白毛狐狸糊了一脸。 沈芸熟练地把那在她脸上蹭来蹭去的凌云抱开,双手穿过白毛狐狸胳肢窝,把凌云架在空中。 她身上可没有浆果子。 全让尘清霄那条小白蛇给吃了。 凌云眨巴着漂亮的蓝眼睛,三下五除二又沿着胳膊爬上沈芸身上。 沈芸放弃挣扎。 段毅这时也看见了沈芸,立马放下大锤大步跑了过来,惊喜地道,“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沈芸摸着小狐狸的下巴,低头垂眸瞧了段毅手上大锤一眼,“你这是打算把李忘怀洞府给砸了?” 段毅立马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倒也没有,这不是忘怀这边符阵牢固嘛,我研发了新灵器,闲着没事,就过来试验试验。” 其实段毅是自打被这些符阵赶下山以后就不服气,一直在研究各种灵器来对付李忘怀。 别说,还真是被段毅研究出几个对付李忘怀符阵的灵器。 但李忘怀扭头又加了几重新符阵,跟乌龟壳一样,又臭又硬,把段毅气得不轻。 这不,段毅又带来了新灵器上来了。 段毅是典型的有脑子,但脑子全部用在钻研灵器上看了。 沈芸想了想,还是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下次别再这样,李忘怀喜欢安静,你要是想试验灵器上我那去。” 段毅不假思索便答应,“好!” 李忘怀皱眉。 那还不如上他这。 沈芸想起了正事,便把一个储物袋和她的长虹丢给段毅,“凑齐了。” 段毅接过,打开储物袋一看,仔细盘算了一下,当盘算到那朵娇嫩的赤红色小花时,他眼睛都亮了,“赤阳花?哪得的?” 提起这个,沈芸就想起裴戾和尘清霄打架那段,她勾唇一笑,“鹬蚌相争时得来的。” 段毅也没细问,把东西裹吧裹吧收了起来,“得,你这长虹我保准给你重锻得漂漂亮亮的。” “谢了。” “没事。” 段毅收拾着东西,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提醒沈芸,“不过,师姐,你待会回去要是路过主峰可小心点,我刚刚来的时候路过主峰瞧见晏止了,他眼睛好像被什么伤着了,一直在大吵大闹,他还喊你名字了,说是你搞的鬼,那时候我还以为他癔症了呢,没想到师姐你真回来了。” “真是好笑,师姐你用得着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吗?” “就是我干的。” 沈芸在乌灵洞府得到了不少好东西,往晏止眼睛里洒的也是沈芸从有剧毒的毒草叶面上刮下来的粉。 那可是好东西,一丁点就能毒死一头大象。 但给晏止,沈芸可一点也不吝啬,几乎用了她大半收藏呢。 晏止废了方慧一条胳膊,那她就弄瞎晏止一双眼睛,很公平吧? “……” 段毅沉默半晌,然后立马变了嘴脸,“师姐干得好!” 事情也解决的七七八八了,沈芸便对段毅和李忘怀道,“我还得回去禁足,就先走了。” 说完,沈芸把凌云丢回给段毅,自个离开了。 段毅抱着依依不舍的凌云有些茫然地问李忘怀,“为什么要禁足?师姐犯啥错了?” 结果,段毅没得到答案,反而得到黑着脸的李忘怀一记结结实实的眼刀。 李忘怀很少黑脸。 他烦李忘怀四年,李忘怀也顶多不理他,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 段毅一看,得,他闯祸了。 段毅小心翼翼地问李忘怀,“我打扰你们了?” 李忘怀不高兴地颔首,“嗯。” “那可真对不起。” 段毅讪讪一笑,然后连忙带着凌云跑了。 李忘怀又重新开了符阵,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洞府去了。 此时 琼华女君站在无心峰上空,她垂眸望着底下那被劈成两半、只剩下一片焦黑,远远望去就跟两根烤红薯的无心峰。 琼华女君沉默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轻叹了一口气。 好像罚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原来晏止有外挂啊! 沈芸回去的时候还特意晃悠到了主峰看热闹。 沈芸到的时候,主峰上也跑来了不少看热闹的弟子。 不少弟子早都看晏止不顺眼了,特意跑过来看晏止笑话的。 沈芸凑过去一看。 段毅说话还是保守了。 何止大喊大闹? 那简直是鬼哭狼嚎。 只见主峰山脚,晏止眼前捂了一块布,布上早被流出来的血给浸透了,走几步,那血就沿着布滴滴答答往下掉,自己是走不了的,只能被两个师弟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摇摇晃晃地朝他自己房间走去。 这速度,跟蜗牛爬一样,难怪现在还没有走出主峰。 其实晏止也想快一点,但一点颠簸都能让他两颗眼珠子跟被狗撕咬一样的疼。 或许是搀扶的师弟走得太快,颠着了晏止,晏止倒吸一口凉气,气急败坏就把那个师弟给推了出去。 “蠢货!不知道慢点吗?疼死我了!” 晏止骂骂咧咧间,乌黑的血还沿着布条像下雨一样往下落,抖动间,浸满乌血的布条啪叽一声落地。 在场的人一看,晏止的两只眼睛都乌紫乌紫的,还不停往外渗血,看起来别提多吓人。 看热闹的弟子都吓跑了,生怕传染给他们。 那个被推倒在地的师弟满脸不高兴,但犹豫了一会还是爬起来去扶晏止。 谁叫晏止现在是六长老眼前的红人,前途不可限量呢。 晏止疼得受不了了,颐指气使地催促,“别扶我了,去看看医修来了没!” 两个师弟对视一眼,然后一块跑了。 开玩笑,晏止本来就脾气不好,现在受了伤更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他们又不想得罪晏止,谁不知道得罪晏止谁就会倒霉? 所以他们比谁都乐意去跑这一趟。 所有人都跑光了,晏止自个一个人留在山脚那,两只眼睛越发疼得钻心,他也叫得越发凄厉。 疼到最后,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打滚。 整个主峰都回荡着晏止此起彼伏的惨烈叫声。 沈芸听着心情那叫一个好。 好戏看完了,她也就心满意足了,沈芸刚要走,一个疼得哆哆嗦嗦的男声零碎地飘进她耳中。 “系统,帮我治眼睛的伤!” “快点!” “疼死我了!这个沈芸下手真狠,最毒妇人心!” 沈芸脚步一顿。 慢着。 系统? 这词耳熟。 晏止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因为疼痛,脸上青筋凸起,冷汗混着黑血吧嗒吧嗒往下掉。 六长老最近对他的懒惰很是不满。 这些积分,他本来打算留着兑换修为在一个月后在六长老面前大展身手,让六长老刮目相看的。 但他实在疼得受不了了。 大不了治完眼睛,他再随便去找几个路人夺些气运换取积分就行了。 “这个沈芸就是恶毒女配,本来就心肠狠毒,也就只有宿主你单纯天真,竟然会信她!宿主再忍忍,我这就去看看积分。” 过了一会,系统回来了,很遗憾地回答他,“宿主,你的伤太严重,仅剩的积分不足以治疗眼睛的伤,请多完成任务赚取积分。” 晏止一听,瞬间气急,咬牙切齿地吼道,“我现在疼得要命,上哪夺取别人气运?你先用积分给我止疼吧。” 系统心疼地回答,“好的,宿主再忍耐一会。” 一道金光从晏止身上掠过,疼痛似乎消失了,晏止终于不鬼哭狼嚎了,疲惫地瘫软在地。 不远处的沈芸凤眸一亮。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啊。 难怪方慧会打不过晏止呢。 原来晏止有外挂啊! 而且沈芸听得出来,晏止身上这个系统可不就是慕枝枝身上的系统吗? 怎么突然跑晏止身上了? 但看慕枝枝那样,应该还没有摆脱系统的控制。 所以这个系统得两头跑? 而且听起来,这系统怎么有两副面孔? 在慕枝枝面前的时候颐指气使,各种威胁慕枝枝,给慕枝枝洗脑要依附别人。 在晏止面前倒完全不一样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客客气气的,还帮着晏止往上爬。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系统是晏止老妈子呢。 沈芸怕被系统发现,所以她没敢偷听很久,听了几句晏止辱骂她的话便走了。 回院子的路上,沈芸一直在想这件事。 听起来,晏止是靠夺取别人气运换取积分,再用积分换想要的东西。 听起来可真爽。 沈芸有些羡慕。 为什么她没有这种外挂? 要不然她第一个夺裴戾的。 裴戾可是男主!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那气运肯定很高。 对啊,为什么晏止都有系统了,也没有打裴戾主意呢? 是不想,还是夺不了? 以晏止糟糕透顶的人品,沈芸觉得不可能是前者。 那只能是后者。 再联系系统前文时的表现,沈芸猜测,系统应该不希望这个世界主线剧情崩塌,所以才疯狂拽慕枝枝走回主线剧情。 由此可见,系统大概不会允许晏止去夺取主要角色的气运,以免影响主线剧情发展,所以晏止只能夺取边缘角色的气运。 例如方慧。 这也能说明为什么方慧心态如此好,但在与晏止交手以后,至今还一蹶不振,修为停滞不前。 她当初留晏止一命,是因为晏止是本文从头贯穿到大结局的角色之一,一直以知心大师兄的形象出现在女主身边,作者也用了许多笔墨描写晏止。 平凡、坚韧、温柔。 在女配沈芸死后,晏止出面为沈芸收了尸,掉了一滴泪,衬托出晏止高尚而不计前嫌。 顺带一提,晏止的大结局是成了人人敬仰的合欢宗长老,而对他的惩罚就是过着闲云野鹤生活时候偶尔会想起当年他未曾教育好的一位叫“沈芸”的师妹,感到唏嘘。 仔细想想,晏止如果真的是个品德高尚的人,前期也不会无休止地享受沈芸对他的付出,甚至于包装成晏止只是不忍心拒绝,一切都是沈芸强迫他接受的。 这种品德的角色竟然能用平凡、坚韧、温柔这几个形容词,足以证明这个世界对晏止的偏爱。 真是好令人嫉妒啊! 就是不知道杀死被这个世界偏爱的晏止会有什么影响呢? 想到这里,沈芸停下了脚步,唇瓣邪气地往上扬了扬。 那就试试看好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沈芸被冤枉了 沈芸脑子里初步拟定了个计划。 然后她立马折返了回主峰,装作刚从朝露殿中下来的样子。 之前她不想太高调,所以走了旁边的小路,折返回去以后,沈芸重新走了大道,偏偏就从弟子最多的广场经过。 结果有个认得沈芸的女弟子看见沈芸立马就围了过来打听沈芸什么时候回来的,来朝露殿来干什么。 沈芸把回来的时间还有她受罚禁足的事情给说了。 周围人挺多,沈芸也没控制音量,所以不少弟子都听见了。 沈芸损坏了宗门财物,所以被琼华女君罚禁足半个月。 估摸是不服气这个惩罚,想重新找琼华女君求求情。 但琼华女君出门了,沈芸想求情也没处求去。 对方是符修花影小师妹。 虽是三长老门下弟子,但她却与六长老更投缘。 她一般都随着六长老在山下四处游历,所以沈芸从前跟花影照面打得少。 花影也是刚随六长老回来,结果一回来就听到晏止眼睛受伤了,还一直嚷嚷是沈芸设计陷害的他。 但晏止没有人证物证,眼睛还是被毒伤的,要知道,一个剑修,怎么可能不用最擅长的剑而是选择用毒呢? 再加上,花影本来就不喜欢晏止。 晏止从前还正常些,虽说资质平平,但至少相处起来晏止举止儒雅,不至于讨人嫌。 但自打一年前宗门测验上,晏止夺得第一以后,整个人都变得嚣张跋扈,甚至于仗着六长老的喜欢,私底下拉帮结派。 就连不经常回宗的她也能听见关于晏止的风言风语。 例如什么只要得罪晏止,就会变得很倒霉,甚至于被赶出合欢宗。 还有什么,晏止前途无限,以后说不定会成为长老。 花影不是没跟六长老说过这事,但六长老护犊子得很,再加上晏止在他面前很会装模作样,所以六长老一直没当回事。 所以花影一听到这事就觉得,是不是沈芸被冤枉了? 她正纳闷着呢,就这么巧,她就碰见了正好从朝露殿走下来的沈芸。 花影是个心直口快的,肚子里藏不住事,所以她很快就开门见山把晏止事情跟沈芸说了,并且问了沈芸什么情况。 沈芸一听,立马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真这样说?” 顿了顿,沈芸解释道,“我的确遇到了他,不过是他自己跑来找我的,还说很想我,又说什么他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能给我一切想要的东西。” 花影听着嘴角抽了抽。 这还真是晏止会说出口的话。 其他弟子一听,也觉得这语气很耳熟。 这不就是晏止平时高高在上的语气吗? 而且那一句“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们都快要听到耳朵起茧了! 沈芸继续道,“我订了亲,不好与他接触,听了这话就打算离开,但他又动手来拉我,我也不想跟他计较,所以走了,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花影一听,瞬间明白了。 晏止这是求爱不成,所以故意伤了自己陷害沈芸! 她就说,沈芸一个剑修为什么要给晏止下毒? 而且,如果真是沈芸下毒,那沈芸肯定会心虚到不敢承认跟晏止见面,毕竟没有人证物证,沈芸咬死没见过晏止,晏止能拿沈芸什么办法? 晏止心狠这件事谁不知道啊? 别忘了,四年前,晏止可是差点杀掉自己同门的! 求爱不成给自己下毒又算得了什么? 花影很为沈芸打抱不平,“这个晏止,怎么能这样?芸师姐,你放心,如果这个晏止非得诬陷你,我会帮你教训他的!” 沈芸表情淡淡,“也没什么,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爱怎么说就让他怎么说。” “我有这个功夫管他,倒不如把我空间镯里封的那条冰清玉虫给放出来晃悠几圈。” 花影听着觉得沈芸想得挺开,但她不喜欢沈芸这懒散劲,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遛什么虫。 突然,花影脸色一变,一把抓住沈芸,“你说什么虫?” 沈芸不以为意,“冰清玉虫啊!那玩意可恶心了,我都不想放出来膈应我。” 花影眼睛都亮了。 冰清玉虫虽然外貌的确丑陋,但可罕见了,据说它能在岩浆里生活,自愈力也特别强,被切成两半都能复活。 花影一直很想亲眼看看来着。 于是,花影小心翼翼地问沈芸,“能不能给我看看?” 沈芸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晚点你来我院子吧,我还要赶回去禁足。” 花影立马爽快答应,“好!你等我,一个时辰后我去找你!” 说完,花影乐滋滋地走了。 看着花影那雀跃的背影,沈芸想,当初在火山里把那条虫子收起来实在是明智之举。 这不,必要时刻还能当鱼饵吸引鱼儿上钩。 做完这些,沈芸就回院子了。 四年没回来,院子里依旧干干净净的。 就跟她四年前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沈芸往院子里一看,一个圆脸小姑娘正在勤劳地打扫着院子。 大概太过专心,所以就连沈芸回来了她也没注意。 沈芸只好喊了她一声,“霜降。” 霜降听到那个声音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到沈芸的时候,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立马就跟灯泡一样亮了起来,她丢下扫帚就跑到了沈芸跟前,“小姐,您回来啦?” “累不累啊?” “要不要热水沐浴?” 霜降热情那劲让沈芸心里暖暖的。 她拿出一袋灵石塞给霜降,再伸手摸了摸霜降的小脑袋,“不用忙活了,你下山玩吧,买点爱吃爱玩的,不用管我,我想自己一个人歇歇。” 霜降很听话,抱着那一小袋灵石如捣蒜一般点了点头,“好,那小姐好好休息!” 答应完,霜降就跟小兔子一样迅速地跑下山了。 这四年,她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会回来,怕小姐回来以后没有热水沐浴,也没人伺候,所以她一步都不敢离开院子。 现在好了,小姐回来了,还让她出去下山玩,霜降自然不会推辞。 更何况了,霜降也不笨,小姐让她下山,肯定是因为小姐有事情要做,不方便让她知道。 霜降可聪明了,她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千万不能知道。 虽然霜降知道小姐不会干杀人灭口这种坏事,但她可没兴趣知道太多。 她还是快快乐乐地下山买好吃好玩的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主人,请随意吩咐我 霜降跑得可快了,不一会就没影了。 沈芸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房间。 推开房门以后沈芸才发现,房间里干净到桌子上一粒尘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早上刚擦过。 沈芸回来的事情没跟任何人说过,霜降也不知道她会回来,所以霜降肯定是天天收拾这屋子和院子。 没想到,霜降那丫头倒是尽心尽力。 回头要好好赏赏才行。 这般想着,沈芸在铺了软垫的凳子上坐下,然后摸出一个竹简。 竹简里布了个小小的符阵,只要往里放点灵力催动符阵,就能提醒符阵的主人赶来。 其实一般都是用玉简,但褚焰太穷了,扣扣搜搜在身上翻了半天,也就只翻出个竹简来。 沈芸看着竹简也觉得很嫌弃,但没办法,除了这个她也没有其他联系褚焰的办法。 于是,沈芸就放了点灵力进竹简里,缓慢地催动灵力。 竹简亮了亮。 沈芸怕这竹简破烂,提醒的不及时,她又借着竹简喊了褚焰几次。 半炷香后,身材高大挺拔的褚焰出现在沈芸窗外,他黑着一张俊美妖孽的脸,窄细的腰间就拴着截疯狂亮着的竹简。 一边从窗户爬进来,褚焰一边骂骂咧咧,“行了行了,别催了,赶过来不用时间吗?” 看到褚焰,沈芸就把竹简收了起来,“还不是你这竹简太破?我怕你收不到提醒。” 褚焰爬进来以后非常自来熟地找了个铺软垫的凳子坐下,然后开始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起来,“竹简再破,里头的符阵可是本尊亲自设下的,天下第一符术许家的后人设的符阵怎么可能出错?” 沈芸,“……” 之前不还打死不敢承认自己是许家人吗? 现在倒是天天把自己是许家后人挂嘴边了。 看来褚焰还是很为自己是许家后人这事而自豪的。 只是许小宝这个名字,再配上褚焰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实在有些不搭。 褚焰托着下巴,歪歪斜斜地坐着,还晃悠着两条大长腿,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怎么这么突然找本尊?本尊很忙的。” 沈芸不以为意,“反正你都在附近瞎晃悠而已。” 被毫不留情戳穿了,褚焰脸色明显比刚才还要黑了。 他刚想发怒,沈芸淡淡道,“帮我个忙。” 褚焰冷哼一声,“本尊是你奴隶吗?你让本尊帮你,本尊就帮,那本尊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沈芸瞥了褚焰一眼,“一万上品灵石。” 一听见一万上品灵石,狐狸眼中眸光亮了亮,褚焰把晃悠着的长腿放下去,倾过高大挺拔的上半身朝沈芸,目不转睛地望着沈芸,嘴角勾了勾,“主人,请随意吩咐我。” 沈芸挑眉,“真的可以随意吩咐你吗?” “那当然。”褚焰越发逼近沈芸,附在沈芸耳边,气息扑打在沈芸颈间,他嗓音低沉暗哑,如同带了钩子一般,“哪怕主人看上了我,要与我春风一度,我也心甘情愿。” 沈芸听着笑了笑,伸手推开故意想勾引她的狐狸,“如果是这个作用,你还真不值这个价。” 褚焰皱眉。 他堂堂一个魔尊,难道还不值一万上品灵石吗? 也就是他挑剔,要不然他就去南风楼了。 定有无数姑娘为他踏破南风楼的门槛,捧着灵石送到他面前来。 哪里像是这个沈芸这般,三番两次地拒绝他,甚至于还羞辱他? “那你到底想要本尊干什么?”褚焰忿忿不平地问。 “帮我伪装成一个人。” “谁?” “我。” 听到这,褚焰来了点兴趣,“那你这个真货打算去干什么?” 沈芸没藏着掖着,坦然道,“去杀人。” 褚焰一听,立马道,“你一个姑娘家的,无缘无故干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干什么?” “这种粗活交给本尊去干。” 倒也不是他心疼沈芸。 他心疼即将出栏的猪都不带心疼沈芸的。 只是杀人这活他干着比较顺手。 要他装沈芸,那可太难了。 沈芸那张嘴,又毒又辣,褚焰真怕装着沈芸莫名其妙就挨顿打。 沈芸撩起眼皮,轻飘飘瞥了褚焰一眼,眼神冷飕飕的,把褚焰看得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说到这里,沈芸收回目光,嘴角扬了扬,凤眸中徐徐升起一抹危险的亮光,“有些人,要自己杀才痛快。” 褚焰,“……” 入夜 夜色笼罩着合欢宗 晏止疲惫地躺在床上,左眼蒙着带血的纱布,而右眼却浮着道刺眼的金光。 等金光消散,晏止缓缓睁开右眼,朦胧的帐顶映入眼帘,视线缓慢地变清晰。 晏止又试图睁开另一只左眼,但几乎锥心蚀骨的疼痛如潮水一般朝左眼涌来,疼到晏止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冷汗将整片床单打湿。 他几乎把前来探望他的弟子的气运不择手段掠尽,再加上系统暗中给他操作了一番,他这才得以恢复其中一只中毒轻些眼睛的视力。 但他另一只眼睛伤得太重,他要治愈,就必须要夺取更多的气运换取积分。 他已经开始不满足只能夺取那些平凡人微乎其微的气运了。 那些弟子,资质平平、家境平平、外貌平平,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气运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他必须要想办法夺取更多的气运! 晏止想问问系统这个世界上谁的气运高,但系统因为给他暗箱操作了一番,太过虚弱沉睡了。 这种事之前也有发生过。 四年前,沈芸逼他拿出十万中品灵石的时候,他走投无路,甚至于准备自戕。 系统出现了,系统开导他,劝慰他,告诉他,只要夺取他人气运换取积分,系统就能帮他。 晏止第一个夺取的是他亲弟弟晏南的气运。 晏南气运本就浅薄,被夺取了仅剩不多的气运,第二天,晏南就因为喝醉酒失足摔下山坡死了。 其实那个山坡很低,从来没摔死过人。 但晏南就是这么倒霉,死了。 晏止第二个夺取的就是赶来替晏南收尸的晏家夫妇。 至于第三个就是他家中最小的弟弟。 至于被夺取气运以后他们会如何,晏止也并不关心。 但这些气运远远不够,没办法,系统就暗中替他操作。 等换取了十万中品灵石之后,系统就因为虚弱而沉睡了三年,直至一年前才醒来。 晏止并不关心系统发生了什么,他更关心这个废物系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想办法。 要是耽误他另一只眼睛,这个系统哪里担得起这个责? 这时候,黑夜中,一阵平缓的咚咚敲门声响起。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杀了晏止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沉闷的黑夜 一声接一声 吵得晏止左眼又开始突突跳疼了起来。 晏止心烦意乱。 恐怕又是那些趋炎附势想要讨好他的弟子罢了。 晏止不想应付他们,但又舍不得送上门的气运,说不定系统待会就醒了呢? 蚊子少也是肉啊。 晏止只好开口,“进来。” 但那人就跟聋了一样,固执地继续敲着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每一声虽然不紧不慢,但就跟一把锤子一样一下又一下砸在晏止心头上。 晏止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还是起身了。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懂事,晚上来找他,还一直敲门! 晏止下了床,用单个眼罩遮住那已经发黑肿胀的左眼,然后打开门,淡淡的玉兰花香迎面拂来。 门外,沈芸就站在门外,她一身蓝衫,皮肤如脂玉般白皙,倒显得身后的皎洁月光黯淡无光,一阵清风吹过,掠过那如画的眉眼、精致冷艳的脸庞,美得让晏止呼吸都颤了颤。 哪怕他再厌恶沈芸干的那些事,但不得不说,沈芸生得果真动人。 瞧上一眼,仿佛白天受的痛苦都烟消云散了。 晏止想,恐怕是沈芸知道自己错了,害怕了,所以特意跑过来道歉的。 一个女子大半夜跑过来,道歉的方法可想而知。 晏止心中是雀跃的。 沈芸这么嚣张,现在不也得乖乖地向他低头道歉? 但晏止不打算这么轻易原谅沈芸。 他得让沈芸知道长个教训,要不然沈芸以后真得无法无天了。 于是,晏止眉头一皱,故作冷傲,“你来干什么?” 这般说着,他转过身走进房间,厉声道,“我告诉你,你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接受你的道歉,我一定会告到二长老那去,让你付出代价!” 沈芸垂眸轻笑。 晏止就差把想看她跪下来道歉这句话印脑门上了。 沈芸抬脚跨入门槛,关上了门,顺手布了个结界生怕动静太大传出去惊扰到其他弟子睡眠。 她轻眨着弯而翘的长睫,烛光下,嗓音冷清,“放心,我不是来道歉的。” 晏止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他察觉到不对劲,骤然转过身纳闷地望着沈芸。 沈芸不是来道歉的? 那她是来干什么的? 沈芸凤眸中笑意流转,美到惊心动魄,微启薄唇,仿佛在说什么动听的话语,“我是来杀你的。” 晏止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发颤,“你残杀同门,沈芸,你不怕掌门追责?” 没有系统,他怎么打得过沈芸? 沈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撩起眼皮,笑吟吟地望着晏止,那个看起来美艳的笑容却格外的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晏师兄,你简直单纯天真的可爱,只要你死了,谁知道是我杀的?” 言罢,沈芸手腕一翻,露出一把锋利的长剑。 那刺眼的锋芒晃到眼前,晏止几乎没有反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芸师妹,你念在我们往日情分,放过我!” 沈芸,“?” 很快,沈芸恍然大悟。 不知道什么原因,晏止身上的系统不在,保护不了晏止。 晏止是坏,又不是蠢,他能不知道没了系统他什么都不是? 当然,他不是后悔了。 他是怕了。 那可是太好了! 沈芸明白一点,迟则生变,所以她废话不多说,手腕攥劲,骤然提剑从晏止心口刺去。 晏止哪想到沈芸果真不念旧情,下手这么利索? 他本来还打算跟沈芸聊些从前的事情拖延时间,等系统苏醒的! 那利剑捅来,快到晏止毫无反应的机会。 白光从眼前擦过,一道金光骤然挡住那即将抵上晏止心口的剑刃。 沈芸察觉到有阻碍,立马一挽长剑,调转方向朝晏止脖子割去。 终于,那个机械声按捺不住地急切响起。 “沈芸,放过他!别忘了你的任务!” 沈芸就跟没听见一样,眼皮都没抬一下,剑刃直接擦过晏止脖颈。 割开皮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手起剑落。 血溅了一地。 晏止脸上还维持在瞪大了眼睛的惊讶表情,脖子那被割开,呲呲往外喷血,下一瞬他如破木头一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不动弹了。 沈芸淡定地抽出一条干净的方巾擦去剑上的血。 系统,“……” 杀完晏止,沈芸也不走,抱着那把剑笑吟吟地蹲在晏止尸体旁边等。 场面诡异的沉默了半晌。 系统终于忍不住问,“你在等什么?” 沈芸笑靥如花,“等着他灵魂出来一掌拍碎啊,这样你就没办法给他开小灶复活他了。” 闻言,系统崩溃大喊,“沈芸!” 沈芸神态倦倦地掏了掏耳朵,“别喊,是他先来挑衅我的。” 系统气得咬牙,它只是随便拐了一个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女孩丢到这里来打下手,但它没想到,这个沈芸却是个倔脾气! 它都让沈芸不许动手了,可沈芸根本不听它的! 它这跟放狼入羊圈有什么区别! 最气的是,它在同一个世界顶多可以绑定两个宿主。 它已经绑定了晏止和慕枝枝,根本控制不了沈芸,所以它才一直放任沈芸。 不过,当然,这都是沈芸的错。 如果不是沈芸一直欺负打压晏止,它实在看不下去,也用不着和晏止绑定来帮晏止。 但眼看沈芸要赶尽杀绝,它实在没办法了,它只能低声下气地恳求沈芸,“我会让他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别继续了!” 沈芸没什么兴趣,耷拉着眼皮,用剑在地上搅着那粘稠的血玩,“就这样?” 系统骂骂咧咧。 心想,你还想怎么样? 但这时候晏止的魂要冒头出来了,沈芸活动着那纤细如一截玉藕的手腕,眼看要拍下。 系统无可奈何,“你开个条件。” 第一百四十九章 沈芸残害同门 寂静夜色中 沈芸蹙着眉,用剑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地,看起来很为难。 系统焦急地等着。 再不赶紧操作,晏止尸体都要硬了! 那就得重新找具身体了。 但那时候还有什么必要? 最后,沈芸挺勉为其难地应了声,“行吧,条件是随便我开?” 系统,“……” 见系统沉默,沈芸卷起衣袖就要动手给晏止来套魂飞魄散套餐。 系统真的快要被气得吐血,“行行行,你随便开。” 沈芸淡淡道,“我要回去,还要原地复活,卡里多一个亿。” 系统沉默半晌,然后幽幽答,“你没完成任务,我没有权限作这样做……你换一个。” 特别是最后一个。 它卡里都没有一个亿! 沈芸也不是个犟种,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那把方慧的气运还她好了,再让我钱庄账户多一亿上品灵石。” 返还方慧气运,系统有些不情愿。 方慧只是个边缘角色,但她的气运却独特,能让人死心塌地追随她。 也是因为夺取了方慧的气运,所以晏止这一年来才会有这么多追随者。 要是返还出去,晏止本身的气运肯定会受到影响。 但比起沈芸上一个提的条件,它突然又能接受返还方慧气运了。 不过,听到沈芸后面那句多一亿上品灵石,系统还是破防了。 “不是,你还不够有钱吗?” 沈芸已经是首富的女儿了! 她穷的真的只剩下钱了! “谁嫌钱多?” 沈芸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快点决定啊,要不然这真要硬了。” 系统一看,真的要硬了,只能强忍着心疼咬牙答应,“行行行,一亿上品灵石!” 其实在这个世界,别说一亿上品灵石了,它想要多少动动手指就行了。 但太多规则束缚着它,让它没办法随心所欲。 要不然它也用不着被沈芸一个小小的任务者威胁! 但没关系,现在就让沈芸先嚣张。 等晏止复活以后,它就跟晏止联手对付沈芸! 得到想要的东西,沈芸把沾血的剑在晏止身上擦了擦,然后慢悠悠站了起来,“记得提醒他离我远点,要不然我哪天不开心就把他头割下来当球踢。” 说完,沈芸瞥了一眼地上死的时候还瞪大了两只眼睛的晏止,眼底浮现一抹笑意,轻笑一声,抬脚从晏止身上跨过,走了。 系统,“……” 离开晏止房间,沈芸第一时间冲下山。 山下有间储存灵石的钱庄。 沈芸检查了一下,她个人账户上果真凭空多了一亿上品灵石。 加上她余额,那她就有两亿上品灵石。 勉强够花。 至于方慧,回头再观察吧。 现在她还得回去看好戏。 毕竟晏止哪有这么老实? 正如沈芸所料,当系统好不容易把晏止复活以后,晏止第一反应就是找沈芸算账。 系统虚弱地提醒晏止,“你还是消停点,我是瞒着天道复活你的,要是被发现这件事,我也会受到牵连,而且……” 话还没有说完,系统就因为透支了太多,竟然又沉睡了过去。 晏止只听到前半句,冷笑一声。 系统被牵连关他什么事? 那还不是系统自己活该? 为什么系统不拦着沈芸杀他? 害他又白受苦。 系统虽然能让他活过来,但他脖子上的伤口还是在的,他得治疗很久才能痊愈,当然,这也代表,他得忍受很长一段时间的疼痛。 晏止怎么甘心? 晏止因为怨恨而变得面目狰狞。 此时,他脖子上的缠着纱布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起来。 疼意让晏止胸腔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要让合欢宗上下都知道沈芸残害同门! 想到这里,晏止起身冲了出去。 深夜 屋门紧闭,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霜降正守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两只手托着圆润的下巴,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掉。 忽然,一队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山,闯进院子里,霜降睡意瞬间消了大半。 霜降连忙站了起来,一看,十几个弟子冲了进来。 为首的晏止冷着一张脸,脖子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对霜降呵斥道,“让沈芸出来!” 晏止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那些弟子也跟着起哄。 “快点让沈芸出来向晏师兄道歉!” 霜降一听,很是茫然,眨了眨眼,“你们找我家小姐什么事?” 这个说话的她倒认得,这不是她家小姐从前眼瞎时喜欢过的那个晏止吗? 这个晏止怎么还有脸来? 霜降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晏止眉头一皱,义愤填膺地说得大义凛然!“还能什么事?沈芸她罔顾同门情谊,给我下毒伤我眼睛,方才还提剑来到我房中,刺伤了我!我断不能让这种人再留在合欢宗中!” 霜降一听,眼珠子瞪得溜圆,她听明白了,这人是来讹人的! 霜降立马挺着小胸脯气嗷嗷地反驳,气势完全不输给晏止,“你胡说!我家小姐一直在屋子里就没有出去过!” 晏止哪里想到一个侍女竟然不怕他? 他眯了眯眼,加高音量,让自己的气势更具压迫性,“如果她没出去过,我脖子上的伤怎么解释?” 霜降可不怕,她抱起胳膊挡在晏止身前,冷哼一声,“我哪知道你脖子的伤怎么回事?你这个人真的莫名其妙!反正我小姐天黑就进了屋,一直没出来过,怎么能跑去杀你?” 见沈芸的小侍女如此坚持沈芸没有出过屋子,晏止身后的那些弟子也有些犹豫。 一个侍女而已,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这么有底气? 就连晏师兄都一点也不怕。 晏止察觉到身后的那些弟子有所动摇,不由心里骂了句墙头草。 但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他们倒向沈芸。 于是,晏止立马大声道,“你是她的狗,你自然帮她说话,你现在让她出来跟我对峙!” 霜降怎么可能让她家小姐看见晏止糟心? 所以她是万般不愿。 晏止越看越觉得霜降是心虚,他冷笑一声,“你不叫她出来是吧?” 晏止随口喊了两个师弟,“你们去把门给我踢开,把沈芸拽出来认罪!” 那两个师弟一听,有些犹豫。 那可是沈芸。 他们去踢门,再把沈芸拽出来认罪? 他们哪有这么大本事? 要问晏止为什么不自己上,那当然也是因为没这个本事啊! 要不然为什么他带这么多人来? 只要人多了,琼华女君哪怕迫于压力也会重惩沈芸。 而且,他不信,沈芸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动手。 当年他不过对一个杂役动手便被罚扫了整整三年山门,直到赢了测验第一才被破例免了一年处罚。 而现在他身份特殊,沈芸要是残害同门的罪名下来,沈芸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屋子里响起一个冷冷清清的女声。 “霜降,开门。” 第一百五十章 他被始乱终弃了 霜降一听,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台阶,将紧闭的屋门打开,然后站到一旁。 晏止心中暗道,算这个沈芸识相! 然后他领着弟子大步跨入屋子,晏止想好了,他一定要让沈芸跪下来跟他磕头认错以解他心头之恨。 毕竟,要不是有系统,他现在就真死了! 胸腔里的怒火翻涌,几乎要从他那双眸子中冒出,晏止抬眼朝屋子里望去,准备怒斥沈芸,这时候,他视线冷不丁闯入三道身影。 一男两女。 两女坐在左边的椅子上,一个冷艳,另一个娇俏。 正是沈芸与花影小师妹。 而男子正坐在右边椅子上,看起来很年轻,丰神俊朗,但头发花白,眉心已经皱成了个川字。 看到男人,晏止一怔,“师……师父?您……怎么在这?” 六长老掀起眼皮,看了看晏止,眼眸深沉,看不清楚情绪。 晏止身后的弟子一看是六长老,一个个瞬间变得跟鹌鹑一样,一声都不敢吱。 晏止瞥了一眼,心里骂了句废物。 有什么好怕的。 沈芸蠢到家了。 沈芸以为请六长老过来他就不计较这件事了? 六长老可是他师父。 怎么可能帮着沈芸? 晏止惯会做门面功夫,看见六长老,立马收起刚才凶神恶煞的表情,温声道,“师父,沈芸她怎么惊扰了您?虽然弟子被沈芸伤着了,但沈芸始终是我师妹,弟子不想闹得太大,所以就没去找您,刚才不知师父在内,冲突了师父,还请师父见谅。” 晏止这话说得的确有点水平。 明里暗里地说出他被沈芸刺伤的事情,还突出他的深明大义与宽容。 说完,晏止还伸手捂了捂脖子上的伤,痛苦地皱了皱眉。 这个举动让六长老注意到晏止脖子上的伤,“你脖子上的伤怎么回事?” 闻言,晏止欲言又止,最后,为难地抬起头看了看沈芸,叹了一口气,最后做出六长老问他,他不得不回的样子。 “回师父,是芸师妹刚才提剑夜闯弟子房间,割伤了弟子。” 六长老脸色沉了下去,眼底幽幽,“你确定是刚才沈芸伤你的?” 晏止点了点头,很快便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弟子虽疼爱芸师妹,但为了其他弟子,所以弟子实在不能包庇芸师妹这种残害同门的弟子留在宗门中,还请师父好好惩治芸师妹!” 说完,晏止便低下头等着六长老下令严惩沈芸。 一想到沈芸会被斥责、重罚,晏止心里就忍不住的欢喜。 可下一瞬,晏止却等来了六长老的斥责。 “一派胡言!” 晏止一愣,抬起头,骤然对上六长老那张愠怒的脸。 六长老看着这个满口谎言的弟子,无比痛心疾首,他沉着嗓子一字一句道,“我今天和花影一直待在沈芸这探讨问题,我跟花影看得清清楚楚,沈芸没有出过这屋子一步。” “你说说,她是怎么做到一边跟我们在一起,又另一边跑去杀你的?” 晏止一听立马不敢置信地否认,“不可能!我分明看见是沈芸!” 刚出口,晏止又对上六长老凌厉的眸子。 晏止被震得心头一颤,只能低下头去,小声道,“弟子冒犯,只是……沈芸她诡计多端,说不定是她用了傀儡。” 他曾经就被沈芸的傀儡给骗过! 六长老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他天生大力,那张原本坚固的桌子瞬间爬了好几道裂痕。 六长老呵斥,“胡闹!你的意思是我老眼昏花,连傀儡都认不出来?” 晏止紧张的口都干了,“不是,弟子的意思是,沈芸可能本体在此,傀儡去了弟子那边……” 有了刚才晏止那一通话,晏止现如今说什么在六长老听来都是狡辩。 从前他倒没听出来什么,现在一听,晏止似乎每次都这般,明着是替过错弟子说好听的话,但实则是引导他重罚弟子。 简直是阳奉阴违! 六长老冷笑,“哼,你现在金丹期,快破元婴了吧?如果连一个傀儡都打不过,那我很有必要怀疑你的修为有没有带水分!” 晏止突然哑言。 他哪敢出声? 要不然六长老要是当场试他水平,他又无系统帮忙,他岂不是得露馅? 晏止只能蠕动着苍白的嘴唇弱弱地解释,“师父,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弟子确实是被沈芸所伤!” 花影站了起来,她背着小手朝晏止走了过去,伸手直接揭开晏止脖子的纱布,露出底下那大片翻开的血肉来。 血痂早跟纱布粘在了一块,花影这一扯将晏止伤口生生又扯开了,晏止疼得死去活来。 花影眯着眼看了看,然后不屑地冷哼一声,“这么大的口子,如果是芸师姐动的手,你早就死了!你就算是装也得装得像一点啊!” 花影说着,一把又将纱布用力地按了回去,晏止疼得龇牙咧嘴。 晏止是真疼,但花影上下打量他一眼,眼神不屑,“演得还挺像!” “你!” 明明被沈芸欺负的人是他,但所有人都站在沈芸那边,晏止气个半死,但说话一大声些,脖子上的伤又开始疼了起来,晏止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但他还不能说什么! 难不成他说,他早死了,现在是系统复活了他? 要是被别人知道系统的事情,觊觎他的系统怎么办! 晏止只好低下头去不出声。 花影抱着胳膊打量着鹌鹑一样的晏止,越看越觉得,芸师姐根本不可能看上这种男人。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锐评,“白天骚扰芸师姐,被拒绝了以后,怀恨在心自伤到处造谣芸师姐就算了,怎么晚上又来这一出?” “谁不知道芸师姐被罚禁足半个月,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去你房中杀你?” “哦,是因为白天没人信你,所以你就换一种法子诬陷是吧?” 晏止听着都傻了。 诬陷? 他明明句句属实! 他的伤的的确确是沈芸伤的! 沈芸真的要杀了他啊! 但没人信他! 晏止终于明白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六长老听见这桩桩件件,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晏止,可有此事?” 晏止委屈得快要发疯,“师父,绝非如此。” “够了!我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我今天碰巧来沈芸院中,沈芸岂不是被你诬陷了?” 六长老身心疲惫,“晏止,你诬陷同门,实属可恶,但念在初犯,就罚你去无心峰关两个月紧闭吧,跟着晏止一同来的弟子也罚一个月月钱。” 晏止心中万般不甘,无比叫屈,但已经敲锤定音,他总不能当众忤逆六长老,否则六长老怒气上头,恐怕会施加更严厉的惩罚。 “弟子领罚。” 晏止咬牙切齿地抱拳行礼,临走前还剜了旁边角落里一直沉默着的沈芸一眼。 沈芸就跟个局外人一样,似乎现在才终于回过神来,撩起眼皮,淡漠地望向晏止。 一个眼神,便让晏止打了个冷战,一种恐惧从心头涌起,如老鼠见了猫一样。 他不敢久留,害怕地收回目光快步走了。 要是沈芸再发疯杀他怎么办? 晏止走了以后,其他弟子也灰溜溜地走了。 六长老自知没脸继续留下来,便起身,温和宽慰沈芸道,“抱歉,小侄女,让你受委屈了,我会好好管教弟子的。” 沈芸轻轻摇了摇头,“六长老言重了。” 六长老叹着气就走了。 花影跟着六长老走,但临走前还不忘小声地跟沈芸道,“芸师姐,六长老他就是这么护短,你别生气,回头我帮你教训晏止。” 说完,花影也走了。 所有人都走尽,留在原地的“沈芸”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笑容。 内屋里走出另一个沈芸。 但这个沈芸明显气质冷清正气些。 沈芸看了看“沈芸”,越看越不顺眼,忍不住提醒,“脱了这身皮吧,我看着瘆人。” “沈芸”唇瓣诡异地勾起,然后果真伸手撕下身上的皮,不一会,露出底下的庐山真面目——一张俊美妖异的脸。 沈芸露出资本家的嘴脸,“你装得不太像,扣钱。” 也幸好花影跟六长老跟她来往不多,所以才没认出来。 褚焰咧嘴笑得邪魅,伸手朝沈芸那清瘦挺拔如一方青竹的背脊抚去,“没办法啊,谁让你不让本尊在你背上钉张符呢?” 沈芸瞥了褚焰一眼,晃了晃手上沾着血腥味的剑,“收回去。” 褚焰立马把手收了回去,“好的,对不起。” 褚焰脸皮很厚,厚到他很自然就转移了话题,“你要杀的人就是那个叫晏止的?” “没杀成?” 他看晏止脖子上那个大口子不简单啊! 就算是杀猪割这么大口子也得死了。 晏止怎么没死? 沈芸回想了一下,“唔……算是没杀成。” 但赚到灵石了。 褚焰嗅到了赚钱的味道,他熟练地给了沈芸一个眼神,“五千上品灵石,本尊去杀了他。” 沈芸道,“你杀不掉他的。” “为什么?”褚焰不敢置信,除了尘清霄还有他杀不掉的人? 沈芸轻飘飘道,“因为他气运在身。” 俗称,外挂! 褚焰一听,狐狸眼立马亮了,“那简单,夺过来不就行了?本尊正愁开启逆天改命符阵的时候找不到找祭品呢。” 这种损人利己的符阵开启的时候都是需要祭品的。 脖子上这么大一个口子都死不了,那气运肯定很强。 褚焰都有些激动了起来。 沈芸瞥了褚焰一眼,“愁?” 沈芸每次投一个眼神过来,褚焰就感觉自己跟没穿衣服一样,浑身上下连带着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都被沈芸看得一清二楚。 褚焰一摊手,“好吧,如果你没说,本尊就随便找个人当祭品了。” “哦。” 沈芸露出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褚焰有些破防,越想越生气,“你看你,非得问这么尴尬的问题,你知不知道本尊很努力地在你面前维持一个正面的形象?” 沈芸听着很惊讶,“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维持正面形象?” “我一直都没觉得你是个好东西。” “……” 褚焰有些伤心,但想想这是沈芸说的话,他又觉得沈芸好像说话算客气了。 事情结束,沈芸也乏了,随手丢给褚焰一个装着一万上品灵石的储物袋,便让褚焰翻窗滚蛋。 褚焰看着手上的储物袋,总觉得自己现在很像是被玩腻歪了,对方给笔银子就喊他滚蛋了。 俗称,他被始乱终弃了。 但褚焰没敢说出来。 沈芸脾气暴躁,免不了又与他大呼小叫。 显得他这个魔尊没有颜面。 临走前,褚焰简单捋了捋今天的事情。 越捋越不对劲。 回过神来,褚焰脚步一顿,转身去看慢悠悠擦着剑的沈芸,“慢着,你故意把本尊扯进这件事里,就是为了让本尊拿晏止当祭品吧?” “既然如此,你还费劲去杀他干什么?” 沈芸觉得褚焰能反应过来,证明脑子至少不是光滑无褶皱,她道,“杀鸡儆猴,顺带讨些东西回来。” 褚焰一听可来兴趣了,“讨了多少?” 沈芸伸出一根纤细白净的手指。 褚焰很没出息地眨了眨眼,“一万上品灵石?” 沈芸笑了笑,“一亿。” 褚焰沉默,难怪沈芸这么大方出一万上品灵石请他呢。 原来是去干大买卖啊! 但一想到沈芸有一亿上品灵石,他只有一万,他心里就好嫉妒。 褚焰顶着那张嫉妒的嘴脸一本正经地评价,“你比本尊还像个魔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那还不如偷情呢 褚焰嫉妒地大步走了。 沈芸也懒得理他,反正她都已经利用完褚焰了,等到褚焰要利用她的时候估计就自己出现了。 她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毕竟终于把晏止给收拾了,还收获了一笔意外之财。 虽然她不缺钱,但谁不喜欢钱? 六长老性格古怪,出了名的护短,所以沈芸一开始也没指望六长老会重罚晏止。 单纯想着让六长老在众目睽睽之下难以替晏止说情而已。 更何况,六长老恐怕不知道,无心峰现在已经被天雷劈得惨不忍睹。 晏止要在无心峰上关两个月禁闭,想必会过得非常精彩。 先不说被天雷劈过的地方会吸引不少妖兽,那几道雷还把无心峰上的山洞都尽数劈塌了,想找个落脚的地方都难。 当然,沈芸希望晏止好好活着,别喂了妖兽,要不然回头要找一个祭品可就难找了。 虽说是被禁足,但沈芸的日子过得却有滋有味。 她不能出院子,但别人能来她院子啊。 于是,沈芸的院子里每天都挤满了人。 赵满月似乎下山历练了,她回来这么久也没瞧见赵满月。 幸好还有慕枝枝叽叽喳喳地跟沈芸分享着宗门里的八卦,包括不限于之前那个四处撩拨人,却翻脸不认人的小师妹。 据说她一次撩四个门派的大师兄被发现了,四个大师兄都找上门来了。 还都非得小师妹负责。 小师妹只好在山下置办了四处房产,一人一处,一周一天去一处,至于剩下的三天,继续撩拨其他门派的弟子。 沈芸听着直感慨一声厉害! 而方慧脸上的笑容也一天多过一天。 沈芸感觉得出来,方慧的气运正在逐渐地变好。 因为方慧说,她原本停滞不前的修为也不知道在哪一天,突然就跟打通任通二脉一样,开始嗖嗖往上涨了。 这不,和沈芸聊着聊着,方慧就突然有了突破的迹象。 方慧赶紧拽着慕枝枝回去闭关破金丹后期了。 慕枝枝叫苦不迭,为什么阿慧师姐闭关要拉上她! 每天雷打不动跑来的还有个李忘怀,但李忘怀什么也不说,就捧了一本书坐在角落里看。 沈芸还以为李忘怀是跟着慕枝枝她们来的,眼看她们都走了,李忘怀也没走,也不跟她搭话,就低头看书。 沈芸凑过去一看,书都是倒的。 她终于忍不住了,干脆在旁边坐下,问李忘怀,“你看得清书?” 李忘怀身形晃了晃,然后清亮像风一样的声音从拿倒的书后传了出来,“……看不清。” 沈芸伸手托着下巴,一双凤眸流转着微光,笑吟吟地瞧着李忘怀,“那你怎么天天捧着本书在看?” 李忘怀老实道,“掩饰尴尬。” “……” 社恐都这样吗? 沈芸正想着的时候,李忘怀突然把书放下,掀起薄薄的眼皮望向沈芸,翕动薄唇,轻声问,“你山下有房产吗?” “有。”沈芸点了点头。 白皙染着薄粉的修长指节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书脊,李忘怀张了张唇,艰难发问,“几处?” 沈芸一听有些为难地拧了拧眉,“你等会,这个我得数数。” “数?” “嗯,我没数过,不太清楚。” 说着,沈芸就真的开始一处一处地数了起来。 她把铺子或者那些小些的院子都省略了,只数了那些大宅子。 当沈芸数到第十九的时候,李忘怀突然站了起来,阴沉着一张俊逸的脸,一言不发,然后快步走了。 沈芸,“?” 沈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李忘怀该不会是误以为她在每处房产里都安置了男人吧? 她是这种人吗? 而且她上哪找十九个男人? 她还以为李忘怀真是单纯跟她讨论有几处房产呢。 但李忘怀误会了便误会了。 下次等李忘怀过来再解释就行了。 李忘怀前脚刚走,后脚花影小师妹找上门了。 花影那叫一个神采奕奕,脸上挂满灿烂的笑容,就跟有什么大喜事一样。 “芸师姐,我告诉你,我刚刚下山碰巧路过无心峰,看到晏止正灰头土脸地被一群妖兽追,他都快要累死了,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骂得可脏了。” 花影眉飞色舞那样,一时之间,沈芸都分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碰巧”路过了。 听到后半句,沈芸眨了眨眼,“他在骂谁?” 花影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把那个别扭的名字说了出来,“好像在骂一个叫‘系统’的人?我们宗门里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吗?” 沈芸笑了笑,没说什么。 看来,系统又因为某种原因沉睡了。 长年疏于修炼,只顾着玩乐借助系统力量的晏止,现在没有系统在身,恐怕早就手忙脚乱了。 晏止就是喂不饱的狗。 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他就开心。 一天没见着吃喝,就立马翻脸不认人。 就是不知道系统会不会后悔这么帮晏止呢? 沈芸想了一会,觉得系统大概是不会后悔的。 毕竟在它眼里,晏止恶劣的脾气、糟糕的性格都能用男人至死是少年来解释,而少年犯点错很正常。 只会后悔把她送来了,让它单纯天真的少年受了委屈。 但没关系,她会让系统更加后悔的。 想到这里,沈芸轻轻扬了扬嘴角。 李忘怀自那天以后第二天没来,沈芸还以为李忘怀让她吓跑了。 结果第三天李忘怀又来了。 他穿着绫罗绸缎,佩玉戴冠,坐那就跟个金元宝一样,金光灿灿的。 沈芸看着都担心李忘怀被打劫。 李忘怀依旧也不怎么说话,就在旁边陪着沈芸看书。 沈芸想,可能李忘怀是来她这边躲段毅的,便也随了李忘怀去了。 偶尔他抬起眼皮透过依旧拿倒的书去看沈芸。 沈芸倚坐在矮榻上,垂眸看着书,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浸了她半身,冷白细腻的皮肤淬了一层薄光,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清静、温和。 李忘怀看着就有些失神。 似乎察觉到李忘怀的目光,沈芸愣了一会,然后抬起头就对上了李忘怀的目光。 不掺杂多余的凝视,很纯粹的欣赏,不会让人感到冒昧。 若非得说,沈芸觉得很像是小狗。 沈芸扬了扬嘴角,多了些逗弄小狗的兴致,“看着我干什么?” 李忘怀欲言又止,最后蠕动薄唇,“你今天……很漂亮。” 沈芸心想,李忘怀看她应该是糊成一团吧? 怎么看得出来她今天很漂亮? 而且她今天没穿新衣服啊! 但沈芸还是礼貌回应,“谢谢,你今天也很耀眼。” 字面意义上的耀眼夺目。 李忘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重新将清秀的脸埋进书里。 沈芸歪头,没瞧见李忘怀的脸,倒只看见那从书后漏出来泛红的耳根。 禁足的最后一天,褚焰终于找上门了。 但准确来说,褚焰应该是翻窗进来的。 一边翻窗一边骂骂咧咧,“为什么本尊每次都要翻窗进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尊是来偷情的!” 褚焰是等到李忘怀离开才敢爬窗进来的,甚至于不敢走正门,生怕暴露行踪,不像偷情像什么? 沈芸一脸冷漠,伸手指了指角落,“下次我给你在墙角那钻个狗洞,你钻那进来。” 褚焰目光顺着沈芸那根玉白纤细的手指一寸一寸打量,倒也没往角落里瞧上一眼,最后冷哼一声。 “那还不如偷情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我舍不得离开你半步 沈芸也懒得跟褚焰探讨这事。 反正褚焰来找她,就代表计划有进展了。 她直截了当开口,“说。” 褚焰笑得一双狐狸眼都眯成了一条缝,窥不见里头暗涌着的危险。 “到施展我们大计的机会了。” “两个月后天岚宗准备召开仙门大会。” “那可是大好时机。” 褚焰笑得很像一个身上背了十来条命案的反派。 沈芸听着不由皱起好看的眉,有些不解,“仙门大会不是十年一次吗?现在距离上一次仙门大会才过了五年吧?” 褚焰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道,“这不是常行之死了,所以天岚宗新上位的掌门慕容玉急着彰显宗门实力,以防天岚宗仙门魁首的位置受到动摇嘛,反正仙门大会这个幌子也是他们天岚宗提出来的,改成几年一次还不是他们张嘴就来的事?” 所谓的仙门大会就是天岚宗用来炫耀自身实力的一场大会。 其实就是一场踢馆大会。 每一年,修真界各大宗门都派出五位弟子去挑战天岚宗的弟子。 只要超过三位弟子胜则为嬴。 反则为输。 上一次仙门大会原主也有一个参赛名额,本来应该大放异彩的她,却假装状态不好,把名额让给了晏止。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晏止惨败,原主也被奚落堂堂首徒却如此怯弱。 原主很是委屈,扭头却看见晏止根本不关心她,反而去关心慕枝枝,原主这才狠下心来给慕枝枝下毒。 然后,她就穿过来了。 再然后…… 沈芸的记忆成功拐到某个少儿不宜的节点,她立马刹住车,干咳一声。 但不得不说,仙门大会的确是个很好的时机。 仙门大会上鱼龙混杂,很适合浑水摸鱼。 又过了几日,天岚宗召开仙门大会的消息就传到了合欢宗。 琼华女君向来对这种活动不怎么感兴趣。 在她看来,天岚宗就是闲着没事干,想找优越感了。 从前那个常行之已经够爱嘚瑟了。 现在倒好,又上来一个更爱嘚瑟的慕容玉。 但天岚宗玉简已经送到合欢宗,总不能不去。 思来想去,琼华女君就让六长老带几位宗里优秀的弟子去参加仙门大会。 琼华女君一说,六长老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他本来就护短,所以他心中前去参加仙门大会的名单都是他喜爱的弟子。 其中就包括晏止。 六长老虽然对晏止很失望,但他相信,晏止经过两个月的受罚肯定知错了。 所以他还想给晏止一个机会。 当然,他也想在宗门里扬眉吐气一番。 想到这里,六长老打算转身离开。 琼华女君似乎已经看透他想法一样,那淡淡柔柔的声音传来。 “带上沈芸。” 六长老皱眉。 虽说他并不讨厌沈芸。 但他觉得一个能影响他弟子的女弟子,不适合一块参加仙门大会。 沈芸能影响晏止,就能影响其他弟子。 若其他弟子都被影响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琼华女君看着六长老迟疑,冷冷一笑,“你护短我不管你,如果晏止有本事,带出去能给宗门争光,我也不会说什么,但如果你把事情搞砸了,让宗门颜面尽失,我就找你算账。” 最终六长老什么都没说,拂袖走了。 沈芸很快就收到六长老的通知,两个月后去参加仙门大会。 这两个月,方慧闭关破境。 正好慕枝枝之前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沈芸闲着没事干就代替方慧的位置跟慕枝枝下山一起做任务。 慕枝枝觉得跟沈芸做任务实在太爽了。 有个元婴期修士同行。 几乎是躺着被带飞。 但很快,沈芸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在,慕枝枝就下意识躺平。 她也没觉得躺平不好。 但有实力叫躺平,没实力就叫怂。 于是,她决定要偷懒。 又一天,沈芸跟慕枝枝领了抓鱼妇的任务。 夜里 荒废的空城里四处静悄悄的,却突然被一个姑娘的惨叫声打破。 街道上,慕枝枝玩命地跑,身后还跟了只人脸鱼身、浑身湿漉漉的鱼妇。 沈芸在屋顶上沐浴着月光嗑着瓜子,偶尔还探出半截身子出去垂眸看着慕枝枝被鱼妇追着跑。 沈芸慢悠悠提醒,“你别跑,要不然被它抓住,它就要扒住你,把你拖进水里去。” 慕枝枝本来就怕,这一听,更害怕了,她一边跑一边喊,“师姐!你坏!” 沈芸挑眉笑了笑,晃晃悠悠把上半身收了回来,继续嗑瓜子。 反正这里是座空城,慕枝枝随便喊都没人会听见的。 瓜子嗑了大半,慕枝枝终于选择反抗。 因为她走进死胡同了。 看着慕枝枝提剑反抗,沈芸满意地翘了翘嘴角。 一道白光掠来,最后在屋顶的另一头落下。 沈芸还没有看清楚来人是谁,一条小白蛇就迎面扑了过来,稳稳当当地落进她怀中,一如既往地支棱起上半身去蹭沈芸的脸。 这下子,沈芸知道来人是谁了。 沈芸抬眼望去,月光下,一位修长挺拔,如一株冷傲纯洁雪莲的男子正安静地站在那,纤尘不染的衣袍随风翻滚,一双冷清明亮的眸子透过夜色平静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悄然划开夜色中的那一丁点凉意。 随后赶来三四个白衣弟子。 那些白衣弟子一个个看起来正气凛然,根正苗红得很。 一看见慕枝枝有危险,立马要上去帮忙。 沈芸连忙喊了一声,“唉唉,你们别去帮忙。” 白衣弟子动作一顿,齐刷刷朝尘清霄望去。 尘清霄轻颔首,嗓音淡漠在夜色中落下,“你们先走。” 白衣弟子们便朝着他们抱拳行了个礼,一同离开了。 弟子们走了以后,尘清霄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他停留在原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他平缓地出声询问,“下山做任务?” 嗓音一如方才那般淡漠。 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不一样。 沈芸点了点头,“嗯。” “好巧,剑尊你们也在这里做任务吗?” 尘清霄却淡淡回应,“不巧。” 沈芸一愣,眨了眨眼,“嗯?” 尘清霄继续道,“我察觉到你气息在此处,所以赶来的。” “……”一时之间,沈芸不知该回什么才好。 难怪他们不爱跟修无情道的人聊天。 因为修无情道的都不会聊天。 她就是一句客套话而已!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顺势往下搭一句“是啊真巧” 现在让她怎么往下搭话? 她应该回一句,那您可真有心? 但沈芸还没有这个胆子。 于是,思索了一会,沈芸换了个话题,“对了,仙门大会,剑尊去吗?” 月光下,在听到仙门大会后,尘清霄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盯着沈芸,一本正经地反问,“你去?” 沈芸点了点头,“嗯。” “我不打算去。” 尘清霄说完,又问沈芸,“你希望我去吗?” “?” 她希望? 她当然希望尘清霄别去,要不然她干坏事被抓住怎么办? 但沈芸总不能直接开口让尘清霄别去,这样显得动机太明显了。 所以,沈芸扮作一脸失落,垂下眼眸去,轻轻叹气,“虽然我很想瞻仰剑尊风采,但剑尊贵人事忙,如果去不了就算了,不必强求。” 闻言,尘清霄认真地想了想,不过半息,他便思索出了结果,“我去。” 沈芸,“?” 沈芸天都塌了,她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怀里的瓜子哗啦落了一地,“真的去不了也没关系的!” 尘清霄听见声音,下意识朝沈芸脚边望去,满屋顶的瓜子,一点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意荡上眉梢,“我想去。” “你不是想见我吗?” “我会去的。” 尘清霄语气淡淡,但坚定到如同一座稳固不会动摇的山,好像沈芸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沈芸,“……” 修无情道的人真听不懂客套话啊? 这时候,慕枝枝的叫声打破他们二人的沉默。 沈芸随着声音源处望去,慕枝枝努力打了,但没打过,正被鱼妇扯着走。 慕枝枝放弃挣扎,选择哭天喊地。 “芸师姐,救救你可爱可怜的小师妹吧,你的小师妹快要被拖去当替死鬼啦!” 尘清霄问,“需要帮忙?” 沈芸摇头,“不必。” 言罢,沈芸把小白蛇丢回给尘清霄,立马身子轻盈灵活地从屋顶跃下,一脚踢翻鱼妇。 身形单薄,却劲瘦有力。 那衣摆间飘动间不经意地露出包裹在白色长裤的长腿,动作快准狠,像是一把外形漂亮、一剑封喉的利剑。 这一幕落在尘清霄眼中,夜色中,他眸光晦暗不明。 鱼妇就跟球一样咕噜噜地被踹飞了。 慕枝枝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张开双手抱住沈芸细而不弱的腰身,“感谢芸师姐救我小命,大恩无以言报,唯有以……” 沈芸低头瞧着慕枝枝,伸手戳了戳她眉心,“你敢说要以身相许,我现在扭头就走。” 慕枝枝咧嘴一笑,把话说完,“唯有以饭相报。” 沈芸勉强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召来一把剑,用剑柄敲了敲慕枝枝的脑袋,“看着,要不然我以后不在了,你以多少顿饭相许都没用。” 慕枝枝懂事地松开手,窜到一旁去,大大的杏眼里闪烁着期待的亮光,“芸师姐,请开始你的表演!” 沈芸,“……” 但她真上了。 大概是有慕枝枝看着,沈芸还忍不住小小地炫了个技。 例如用上了之前结巴教她的花里胡哨的剑法,看得慕枝枝连连惊呼。 最后在慕枝枝惊呼声中,沈芸把鱼妇捅成了筛子。 慕枝枝跑过来帮忙收拾残局,“芸师姐,你好厉害,以后我一定要比你还要厉害。” 沈芸一想,慕枝枝的确要比她还要厉害才行。 等一起收拾完现场,沈芸这会才想起来尘清霄,她抬起头往屋顶上一看。 月下,屋顶处空荡荡的。 尘清霄已经不在了。 沈芸重新跃上屋顶,却在她之前坐过的地方发现了一小包新的炒瓜子。 沈芸弯腰捡起那包炒瓜子,在手心掂了掂。 就跟掂着她的心一样。 一会上,一会下。 沈芸跟着慕枝枝在山下跑任务,二人一直到即将出发去天岚宗当天才回去集合。 这次去天岚宗参加仙门大会的弟子有十名。 除了参赛的五名弟子,剩下的都是去历练增加阅历的。 慕枝枝就在增加阅历这一批。 回到宗里,距离集合还有点时间。 沈芸就打算回院子里收拾收拾东西再过去。 结果沈芸刚回到院子,就看见一个清瘦端方的身影早早站在院中等候。 沈芸走近一看,那人生得面如冠玉,眉眼极好,周身散发着如一块上好玉一般的温良气质。 沈芸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你要去天岚宗参加仙门大会?” 李忘怀站在沈芸面前,翕动薄唇,轻声道,“我想陪你一块去。” 当下,沈芸拧了拧好看的眉,“你凑什么热闹?” 李忘怀抬脚朝沈芸靠近,嗓音慵懒而勾人,“当然是因为我舍不得离开你半步。” “我不想跟你假订亲,我想与你真正地在一起。” 第一百五十三章 褚焰,装李忘怀有意思吗? 那温润如三月春风的嗓音缓缓响起,撩动着人的心弦。 但沈芸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脸。 李忘怀勾唇一笑,抬起手,缓缓抚向沈芸那张动人冷艳如霜的脸。 “怎么?我的未婚妻吓傻了?” 沈芸在那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时候,撩起眼皮朝对面的人淡淡道。 “褚焰,装李忘怀有意思吗?” 那伸过来的手一顿,僵在了半空中。 过了片刻,那只手慢悠悠地收了回去。 阳光下,“李忘怀”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笑容,那浓密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泛着狡黠,“还挺有意思的。” 沈芸沉下眼去,问,“李忘怀呢?你别告诉我,你动了他。” 褚焰笑了笑,“放心吧,朋友夫不可杀,这个道理本尊还是懂的。” 沈芸,“?” 是朋友妻不可欺吧? 褚焰被认出来,也懒得装什么端方君子了,立马原形毕露,歪歪斜斜地站着,看起来像是一棵长歪的树,“他昨天夜里急急忙忙离开合欢宗了,当然,临走前他来找过你。” 闻言,沈芸有些担心地蹙了蹙眉,露出怀疑的目光,“你干什么了?” 褚焰被那个眼神一看,整头魔炸了,“本尊能干什么?”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尊!本尊怎么可能装成你跟他腻腻歪歪?本尊只是碰巧路过这里!” “他没看见你就走了,本尊想着与其再找个新身份,倒不如就借用你未婚夫的身份,这样你我也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反正李忘怀平时深居简出旁人也不怎么了解他,免了不少麻烦,仅此而已!” 伪装成另一个人。 那可太难了。 要是碰上熟悉的,他立马就能露馅。 但李忘怀连个朋友都没有,自然不容易露馅。 对于装成李忘怀这件事,褚焰还特别来劲,“李家欠我这么多。” “本尊装他们家孩子进天岚宗晃悠两圈又怎么了?” “别说装成他们家孩子了,本尊就算坐他们头上拉屎,他们也得受着!” 褚焰说的自然是许家的事。 当年许家风头正盛,李家眼看气运将尽,便起了坏心思,布符阵偷取了许家气运,害得许家日渐衰败,最后还被天岚宗借着除魔的名义给灭了门。 沈芸不想褚焰继续污染她耳朵,“得,你装成谁我不管你,不过,你别顶着李忘怀的身份干不好的事就行。” 褚焰皮笑肉不笑地调侃,“哟,这么心疼你的假未婚夫啊?” 沈芸给了褚焰一个凌厉的眼刀,“李忘怀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会跟着丢脸,所以你老实点。” 那个眼刀看的褚焰心口一凉,只能举双手做投降状保证,“行行行,本尊绝对不会乱来的。” 沈芸没再搭理褚焰,转身进屋里去了。 沈芸随便收拾了点路上要用的东西,又嘱咐了霜降自己在家要小心。 霜降也很懂事,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 出了门,褚焰已经抱着胳膊等着了。 他依旧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再配上李忘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实属违和。 沈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如果李忘怀是这个样子,她肯定不选李忘怀假订亲。 幸好,这是褚焰。 沈芸走了过去,问褚焰,“你怎么知道我跟李忘怀是假订亲?” 褚焰漫不经心地挑眉,“猜的啊,哪家订了亲的道侣天天离这么远的?” 沈芸恍然大悟。 下次她肯定会注意的。 “所以这一路上,我们可千万别露馅了。” 狐狸眼里荡过一抹狡黠,褚焰便慢悠悠地伸出胳膊过来揽沈芸的肩。 沈芸不语,只是默默拔剑。 褚焰眼皮一跳,连忙伸手把沈芸的剑按回去,“得,有话好好说,不要老是动手。” 他可是看见了晏止脖子上那个口子,比杀猪的割猪脖子还要狠。 二人行至山下,远处跑过来个人。 一边跑一边还喊着沈芸。 “芸师姐!” 沈芸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一米九的黑皮结实的汉子正朝他们这边跑来。 是段毅。 段毅气喘吁吁的,满头大汗,看见沈芸松了一口气,“幸好赶上了。” 段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花花的好牙,拿出那通身火红如霞光的长虹,“芸师姐,你的长虹重锻好了,你看看满不满意?” 沈芸看着段毅递过来的剑微微眨了眨眼,然后伸手接过,“不是说还得一段时日?” 她前两天就问过段毅长虹重锻进度了,但段毅说还需要一些时日,沈芸那时候还觉得有些可惜,毕竟出远门身上没带着把趁手的剑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段毅嘿嘿一笑,“这不是我听说芸师姐你这两天就要出发了,所以我特意几个晚上没睡赶制了一下,总不能让芸师姐去天岚宗参加仙门大会还用不趁手的剑吧?” 沈芸扬了扬嘴角,拔剑出鞘,传来阵阵清脆的剑鸣,再看那剑身,锋利透亮,在阳光下流光溢彩,一看就知道是把一剑封喉的好剑! 沈芸忍不住夸赞,“真不错,段毅,辛苦你了。” “没事,这算啥啊。” 段毅摆了摆手,然后这才看了旁边的李忘怀一眼。 李忘怀神情倦倦地站着。 这两个订了亲走在一块,似乎也很正常,所以段毅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李忘怀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啊! 但具体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沈芸把玩了一会长虹,心满意足地收起来,看了看段毅,有些好奇,“凌云呢?” 段毅立马垮下脸,叹了一口气,“别提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还得去找它呢。” 对段毅来说,灵器离家出走,这是常有的事,所以段毅也习惯了。 说完段毅就去找他家灵器大爷了。 沈芸正纳闷凌云又跑哪里去了,旁边的褚焰眯了眯他那双狐狸眼,笑吟吟地同沈芸阴阳怪气道,“你的好师弟可真多。” 沈芸赞同地点了点头,“嗯,是比你的朋友多一点。” 褚焰,“……” 好恶毒一女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慕枝枝肯定把他当成救世主 褚焰已经提前扮成李忘怀的样子去找六长老提要参加仙门大会的事情了。 六长老一听,李忘怀也要一起去,眼睛都亮了。 李忘怀是沈芸未婚夫。 正好,这一路上也让他那个不争气的徒儿死心,以后别想这么多与修炼无关的事情。 所以,六长老就答应让李忘怀一块跟着了。 飞舟上 沈芸和“李忘怀”、慕枝枝几人聚在一起聊天。 但都是慕枝枝在说,沈芸搭几句,身旁的“李忘怀”倒是沉默着。 李忘怀平时就话少,所以也不显得突兀。 聊着聊着,慕枝枝突然注意一群走来的人。 一边走,一边笑,不时还有恭维声传来。 慕枝枝觉得乌泱泱的,看着都碍眼。 再仔细一看,那几个弟子为首的那个不就是晏止吗? 只见晏止黑了不少,穿着件高领衣衫,将脖子遮得严严实实,右眼也戴了个眼罩,看起来像是个独眼龙,但周围弟子依旧很是谄媚。 因为慕枝枝他们上飞舟晚,所以没跟晏止打上照面。 现在一看到晏止,慕枝枝伸手戳了戳沈芸,靠过去,小声对沈芸道,“芸师姐,他怎么也来了?上次那事,六长老不是很生气吗?” 慕枝枝不明白,劣迹弟子也能代表宗门出席这么重要的活动吗? 晏止会参加仙门大会,这件事沈芸早就猜到了,所以看见晏止她也不觉得惊讶。 虽然六长老那天看起来是很生气,但罚得并不重。 一看就知道是有心要保晏止。 既然如此,仙门大会,六长老肯定会把晏止推出来,让晏止出出风头。 但六长老怎么会知道,他所谓惊才绝艳的弟子不过是个靠系统的窝囊废呢? 没了系统,晏止估计在台上得被人当沙包打。 沈芸也乐在看好戏。 更何况,晏止来了也好,要不然谁来当这个祭品? 所以,沈芸唇角扬了扬,拍了拍慕枝枝的小脑袋瓜,“别管别人闲事。” 慕枝枝撇了撇嘴,小脸仰得高高的,“哼哼,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这种人能代表合欢宗?” 这句话慕枝枝可没控制音量,于是,这声音就自然而然地传到了晏止耳里。 晏止不由抬起头看了慕枝枝一眼。 他其实心里很不高兴,本来慕枝枝还挺可爱的,但在他伤了那个叫方慧的以后,慕枝枝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很差。 晏止对这一点很是不满。 不过系统说,慕枝枝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气运极好,如果慕枝枝对他有好感,会对他有所帮助。 想了想,晏止强压着怒气,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道,“枝枝师妹,你是不是因为外人的评价所以对我有什么误会?是的话要不然当面说出来?我们可以好好沟通清楚,把误会解除了。” 慕枝枝见晏止又装模作样跟她搭话,她冷哼一声,“没有误会啊,哦,晏师兄是不是刚才听见我的话了?那你可能误会了,我没说你啊,你千万不要对号入座。” 慕枝枝这语气,气得晏止攥了攥指节,指节都快要攥碎了。 但他表面上倒不显山不露水的,笑呵呵地开口,“那就好,我多怕枝枝师妹对我有什么误会。” 顿了顿,晏止又温柔地对慕枝枝道,“枝枝师妹,你刚晋升金丹期没多久吧?要不然你过来与我们一块讨论?我在分享突破金丹后期的经验,你多听听,对你也有好处。” 沈芸一听,晏止这是打算拉拢慕枝枝? 她倒没拦着慕枝枝交朋友,但要是跟晏止交朋友,那可算了吧。 沈芸心里莫名有种担心自家女儿被凤凰男骗走的忧愁感。 幸好慕枝枝脑子里不是浆糊,她小脑瓜灵光着呢。 她能听不出来晏止是想拉拢她? 虽然她那灵光的小脑瓜暂时想不出来为什么晏止要拉拢她,但她知道,保准没有好事就对了! 所以,慕枝枝立马抱住旁边沈芸的胳膊,然后正色拒绝,“谢谢晏师兄好意,不过我更想和芸师姐待一块。” 顿了顿,慕枝枝扭过头看着沈芸,笑弯了眼,“更何况,金丹后期的经验有什么好听的?芸师姐,你跟我说说你突破元婴时,是怎么引来十道天雷,而且把无心峰劈成两半的吧!” 慕枝枝这话落下,晏止身旁的弟子都有些惊讶。 他们只知道沈芸受罚,但也没人说沈芸受罚是因为突破元婴时引来十道天雷,把无心峰劈成了两半啊! 在合欢宗里,破境的时候引来十道天雷的,似乎只有掌门予莲真人吧? 没想到沈芸竟然也这么厉害。 晏止心中也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嫉妒在胸腔里翻滚。 这个沈芸,气运竟如此强吗? 竟然这种好事都让她摊上了。 晏止想,要是这种气运给他多好。 一个念头悄无声息地在心里蔓延,晏止眼底掠过一抹毒蛇一般的阴狠。 虽然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沈芸纳入眼底。 晏止没说什么,很快恢复正常,温柔笑了笑,“那好,我们这边随时欢迎枝枝小师妹过来。” 反正慕枝枝很快就知道沈芸是什么人了。 到时候,只有他会救慕枝枝。 慕枝枝肯定把他当成救世主。 说完,晏止就带着其他弟子走了。 看见晏止这么顺利就走了,慕枝枝目瞪口呆,忍不住低声问沈芸,“芸师姐,这个晏止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该不会回头偷偷使坏吧?” 沈芸轻笑,“使坏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更何况,她还怕晏止不使坏呢。 慕枝枝一听,有道理啊! 旁边一直沉默的褚焰抬起头,望向晏止的背影,眯了眯眼,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淡淡的危险。 入夜 沈芸想和褚焰聊些事,所以朝着褚焰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一半,沈芸就跟晏止迎面对上了。 但晏止明显毒发了,右眼疼得死去活来,他捂着右眼东歪西倒。 沈芸倒没兴趣看见晏止这痛苦的样子。 在她看来,丑陋的东西永远丑陋,哪怕看见丑陋的东西自作自受,她也开心不起来,反而觉得恶心。 所以,沈芸瞥了一眼就迅速离去。 晏止疼得死去活来,看到沈芸却宛如看到救命稻草,他冲过去挡住沈芸,“沈芸,你把解药拿出来,我就不跟你计较你给我下毒和伤我一事。” 沈芸脚步一顿,眯着眼看晏止。 昏暗的光线中,沈芸似笑非笑,那一双凤眸狭长而美丽。 但一股恶寒瞬间从晏止脚底升上天灵盖,他僵住了,动都动不了。 沈芸笑着跟晏止道,“你的系统没告诉你不要招惹我吗?” 顿了顿,沈芸特意压低了声音,轻声告诉晏止。 “你的系统为了保住你,可是花了整整一亿上品灵石呢,要不然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跟我大呼小叫?你早就不知道魂飞魄散多久了,消停点吧,要不然我哪天不开心又把你弄死了怎么办?”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她道心不稳啊 沈芸的声音冷飕飕地落在晏止耳边。 晏止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个沈芸了! 面前的这个沈芸皮囊下肯定换了个恶魔! 倒也不是晏止怕了沈芸,他只是觉得系统还没有醒,他跟沈芸对上肯定吃亏。 所以晏止咬着牙,忍着右眼的疼,往旁边让了让。 沈芸翻了个白眼,大步离开。 这个晏止,果真是又怂又爱玩。 听着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晏止捂着右眼继续往前走。 晏止心中忿忿不平,系统怎么给了沈芸一亿上品灵石? 可到了他这里,要点什么都得要积分兑换。 这个系统也太偏心了。 但晏止一想,反正回头沈芸落魄了以后什么都变成他的了,自然也包括那一亿上品灵石,晏止心情又好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了的缘故,晏止的右眼的疼痛终于消散了不少。 他走过转角,去路却被来人挡住。 晏止眉头一皱,一看“李忘怀”歪歪斜斜地抱着胳膊靠在那。 晏止一愣。 李忘怀大晚上站在那干嘛? 晏止对李忘怀没什么印象,因为李忘怀深居简出,而且性格软弱,不过李忘怀是三长老的心头宝,更是李家的人。 晏止是得罪不起的。 所以晏止也没打算招惹李忘怀,摇摇晃晃就去李忘怀身边走过了。 在晏止走过李忘怀身边的时候,李忘怀方如梦初醒一般打了个哈欠,然后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来看他。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在威胁我的未婚妻吗?” 朗朗嗓音回荡在无人空旷的走廊,最后落在晏止耳边。 晏止脚步一顿,一抬头,冷不丁对上李忘怀那双荡漾着寒意的眼睛。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股熟悉的畏惧感从他心头泛起。 他想喊,但下一秒就被贴上了一张禁声符。 李忘怀那张明明笑吟吟却显得阴森诡异的脸迅速在他眼前放大。 “嘘,安静点,我会留你一命的。” …… 褚焰不在房间。 沈芸在褚焰房里等了半盏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正当她起身要走的时候,褚焰这才慢悠悠地从外面归来。 “久等了,抱歉抱歉。” 沈芸上下打量着褚焰,只见褚焰衣服起了褶子,身上也带了点很淡的血腥味。 沈芸开门见山问,“你去干什么了?” 褚焰走到铜盆前,弯身把沾血的手放进水了,血迹慢慢地在原本清澈的水里晕开,“没干什么啊,就是去清理了一下垃圾而已。” 沈芸,“……”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褚焰的。 第二天,沈芸就知道褚焰干什么去了。 因为她发现晏止走路一瘸一拐的。 别人问起晏止怎么一回事,晏止还不敢说实话,只能说是不小心摔着了。 但怎么摔也摔不成这样啊。 沈芸立马把目光转向褚焰。 她就知道,褚焰背着她搞事情了! “我没打他脸,别人都看不出来他挨揍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结果褚焰还得意地对沈芸挑了挑眉,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就差明晃晃地把“快表扬我”几个字打脸上了。 褚焰觉得,不打脸就是低调。 当然,他还有好多折磨人的法子。 但那些法子都容易死。 晏止是不能死的。 所以褚焰就用拳头象征性地揍了晏止几下。 沈芸,“……” 也算褚焰低调了,没白天冲过去揍晏止。 晚上没人看见的话,揍就揍了吧。 反正晏止也不敢说出来。 第一是丢脸,现在晏止转了剑修,如果连符修李忘怀都打不过,的确会很丢脸。 至于第二,当然是因为晏止得罪不起李家。 晏止再横也只存在于合欢宗,出了合欢宗,他什么都不是,他自然得夹着尾巴做人。 但沈芸还是小声提醒褚焰,只能打晏止,其他人不能打。 褚焰给了沈芸一个“本尊懂”的眼神。 很快,飞舟到了天岚宗。 天岚宗跟五年前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气派。 修真界各地的宗门弟子也陆陆续续到了,天岚宗门口的广场上停满了飞舟,然后从飞舟上乌泱泱地下来一批人。 没登记是不能进天岚宗的。 六长老便领着弟子们去排队登记。 给了玉简,再登记完,很快便有天岚宗弟子过来替他们安排住处。 只是晏止走路一瘸一拐的,很是六长老看得有些恼火,骂了晏止好几句“走路都不看路,现在丢人现脸!” 晏止又不敢说什么,只能一直低着头。 慕枝枝故意没走快,走在后面看着晏止一瘸一拐地走路,乐滋滋地小声跟沈芸蛐蛐道,“芸师姐,你看,遭报应了,肯定是老天爷看不过去,收拾他了。” 褚焰听得飘飘然,下意识搭了一句,“可不是?” 慕枝枝瞥了他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目光去。 这个李忘怀得意什么劲? 慕枝枝倒也不是第一次来天岚宗了,但上次她来天岚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都没仔细逛过。 现在大白天的,视野也清晰,慕枝枝一边走一边羡慕嫉妒恨。 天岚宗比合欢宗大好多。 就连宗服也比他们合欢宗要好看。 特别是慕枝枝看到天岚宗竟然有食堂的时候,她更加破防了。 要知道,合欢宗是没有食堂的! 别问,问就是大家都已经辟谷了,宗门觉得根本不需要食堂这种东西。 可慕枝枝觉得,她的身体的确不需要食物,但她精神需要啊! 所以慕枝枝很没有出息地露出了嫉妒的嘴脸。 嫉妒嘴脸太明显,以至于让沈芸都忍不住提醒她收敛一点。 他们的住处有些偏僻,在经过一座坐落在山林间,很是素雅恢宏的院子时,慕枝枝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个院子是什么地方?看起来真气派。” 带他们去住处的女弟子是个温柔漂亮的女修,她笑了笑,然后耐心地同慕枝枝解释,“那是为剑尊建的院子,专门供剑尊驾临天岚宗的时候歇息的,不过有剑尊亲自下的神魂印记,旁人是进不去的。” 慕枝枝一听,更加羡慕了。 她啥时候也有这种待遇啊? 旁边的沈芸没说什么,只是顺着慕枝枝艳羡的目光望去。 当看到那座熟悉的院子时,沈芸脑海里无缘无故浮现一大段活色生香的记忆。 青纱帐下,漆黑的屋子里,男人窄细的公狗腰、散落下来乌黑的长发,晃动时那因为隐忍蹙紧的剑眉…… 想到这里,沈芸不由干咳一声。 得,她道心不稳啊。 回头得找尘清霄请教一下怎么修无情道才行。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二位找我未婚妻有什么事 去往住处路上,沈芸碰到一个意料中的人——燕迟。 此时,燕迟正跟几个弟子商量着什么事情迎面走来,沈芸先注意到他,但她没打招呼,毕竟她看燕迟似乎挺忙的。 结果,下一秒,他们目光就交汇了。 燕迟看到沈芸眼睛都亮了,立马跟身边的弟子说了些什么,然后快步朝沈芸这边走来。 燕迟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旁边陷下去两个酒窝。 慕枝枝问沈芸,“芸师姐,你认识?” 沈芸点了点头。 慕枝枝不认识燕迟,也放心不下晏止先去住处,便小声道,“那你们聊,我先走。” 沈芸知道慕枝枝是担心晏止动手脚,“去吧。” 慕枝枝就走了,而褚焰则是留了下来。 等燕迟过来了,沈芸介绍燕迟和褚焰认识。 燕迟早就知道沈芸已经订亲,所以一点也不惊讶,笑吟吟地跟褚焰打招呼,又和沈芸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情。 聊着,聊着,燕迟突然感慨一句,“真希望大会上我们能对上。” 因为他发现沈芸的修为又涨了。 上一次见,沈芸还不过是金丹后期呢。 如今却已经破丹为婴了。 别看金丹后期和元婴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其中的艰辛不可估量。 多少修士就止步于此数十年都没有突破。 但区区四年,沈芸竟然就突破了。 燕迟对沈芸越发敬佩与跃跃欲试。 沈芸回了个笑容,“我也是。” 他们没聊多少就结束了话题,因为燕迟还有任务在身,不便久留。 燕迟临走前还给了沈芸一块玉简,让沈芸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他。 沈芸欣然接受。 目送燕迟离开,沈芸和褚焰一块去往住处。 这一路,慕枝枝都给他们留了记号,倒也不担心找不到住处。 刚到住处,沈芸和褚焰便听见院子里头传出来一阵吵闹声。 仔细听,似乎还是慕枝枝的声音。 沈芸和褚焰立马赶进了院子里。 院子很小,坐向也不好,褚焰看着这个院子都嫌弃地皱了皱眉。 慕枝枝正站在房间门口双手叉着腰跟晏止几人吵架。 “这里就四间房,你们把四间房都占了,我们住哪里?” “不还有一间房?”说话的是晏止身后的一个弟子。 慕枝枝当下听得炸毛,没好气地骂骂咧咧道,“我去你大爷的,那是杂物房!” 那个弟子被慕枝枝骂得恼火,刚要生气,晏止连忙出来打圆场,他温柔和体贴地道,“枝枝师妹,你别生气,这样,我们匀出来一个房间给你。” 慕枝枝一眼就识破了晏止的伪善,她冷笑一声,“我呸,你少装什么好人!还匀一个房间出来给我?说的好像施舍一样,房间本来就有我们的份!你们倒好,这房间不够也不跟天岚宗的弟子说,谄媚着送走了人,扭头就把四间房都给占了,只留下个杂物房给谁住呢?” 长老和弟子的住处是分开的。 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弟子被安排的住处很是一般。 不仅偏远,而且院子很小,房间满打满算不过四个,还剩下一个杂物房。 而晏止去得早,看见院子里的环境不好,和房间不够,也没跟天岚宗的弟子说明,而是带着几个弟子便将四间房给占了,只剩下一间杂物房。 慕枝枝一看就炸了,这才和晏止他们吵了起来。 晏止他们人多势众,但慕枝枝骂得脏,愣是没处于下风。 见有意拉拢,而慕枝枝并不领情,晏止也有些愠怒,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枝枝师妹,你说话不必这么难听,我们并非故意排挤你们,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先到先得,谁叫你们来晚了?” 晏止真不是故意玩针对,房间就四间,他也只要了一间,剩下的房间怎么安排关他什么事? 更何况了,房间不够,难不成他还要跟天岚宗的弟子吵一架吗? 这样得罪天岚宗的人怎么办? 听到这里,沈芸和褚焰恍然大悟。 原来可以玩无赖啊! 那他们就明白了! 这时候,慕枝枝注意到沈芸他们回来了,立马朝沈芸跑了过来。 慕枝枝委屈地告状,“芸师姐,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 沈芸摸着慕枝枝的脑袋,轻声道,“他说的没错,的确先到先得。” 慕枝枝正茫然着芸师姐怎么今天这么和气,下一秒,沈芸偏头望向旁边的褚焰。 “不过,还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褚焰笑吟吟地把话接了过来,“叫弱肉强食。” 沈芸和褚焰慢悠悠地同时转过头,两双笑得弯弯的眸子望向晏止几人。 那一瞬间,不止晏止,就连其他弟子也察觉到一股寒意窜上天灵盖。 …… 刚下飞舟,裴戾就不见人影了。 有常家子弟好奇地凑过来问常遇,“遇哥,少主呢?” 常遇漫不经心道,“去介入别人感情了吧。” 常家子弟,“?” 裴戾进了天岚宗,就随便找了个女弟子打听合欢宗弟子住处。 那个女弟子一听,立马笑了,“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打听合欢宗?你们都是冲着合欢宗那两个漂亮的女弟子去的吗?” 裴戾一愣。 除了他以外,还有人打听合欢宗住处? 女弟子伸手指了指旁边一处,“位置我跟那位小郎君说了,要不然你们两个一起去吧。” 裴戾顺着女弟子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袭青衫的张子诩。 二人目光对上,相看无言,“……” 裴戾默默走了过去,“劳烦,带路。” 张子诩点了点头,朝一个方向走去。 裴戾也抬脚跟了上去。 张子诩和裴戾前脚刚走,女弟子刚打算离开,一个高大挺拔似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一个冷清的声音轻飘飘落下。 “合欢宗弟子的住所在何处?” 女弟子,“?” 又来? 一路上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静如死鸟。 张子诩向来话少,裴戾话也不多。 二人一直沉默着来到院子门口。 二人一块停下脚步,停在院子门口都不敢进去。 走着还好,一停下来,不说话就有些尴尬了。 于是,裴戾主动开口,“你找沈芸?” 张子诩点了点头,“嗯,是啊,裴少主也是?” 裴戾也点了点头,“嗯。” 张子诩敷衍,“好巧。” 裴戾依旧点头,“好巧。” “……” “……” 话题就此结束,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二人不语,只是低着头观察着对方的鞋子,时刻提防着对方先进去。 这时候,一个温柔的男性声音落下。 “不知二位找我未婚妻有什么事吗?” 裴戾和张子诩齐刷刷朝声音源处望去。 一看,一个身着淡蓝色素净长袍,面如冠玉,生得温润清秀,气质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男子正站在院子口,朝他们眉眼弯弯地笑着。 明明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显得虚伪又挑衅。 像是小人得了志,奸妃得了宠。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蹦出来两个字——碍眼。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是嫉妒尘清霄 裴戾自然是认识李忘怀的。 但他没想到四年不见,李忘怀变得这么嘚瑟。 不过想来也是,李忘怀这个瞎子走狗屎运和沈芸订了亲不嘚瑟才怪。 张子诩是没见过面前这个人的。 但他听见了“未婚妻”三个字,他猜,此人定是姐姐的未婚夫吧? 张子诩素闻李家四公子知书识礼,是个端方君子。 可他如今一看,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般? 明明一身书生气,但怎么看都有些流里流气,不像是个好人。 张子诩看着皱了皱眉,姐姐要真跟这种人在一起,以后被带坏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张子诩那好看的眉就忍不住蹙了起来。 脑子里思索着回头恐怕得委婉地劝劝姐姐重选个品行高洁、洁身自好又性子温良的好郎君才行。 但这样的好郎君倒也不知道哪里找。 张子诩正忧愁着的时候,一个冷清如玉碎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三人的目光又挪向了身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尘清霄站在那,白衣飘飘,束着莲花玉冠,身上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迎面扑来,气质冷冽而漠然。 张子诩眸子微亮。 剑尊? 他怎么把这人给忘了? 他觉得剑尊就很不错。 剑尊的品行是修真界中出了名的高风亮节,修的还是无情道,从未有过半点桃色绯闻,勉强能配得上姐姐。 裴戾看见尘清霄,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就沉了下去,胸腔中翻涌着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 没错,他是嫉妒尘清霄。 但他又觉得有一丝庆幸。 庆幸尘清霄拒绝了沈芸。 想到这里,裴戾心情又好了不少。 在场心情最不好的可能就是褚焰了。 褚焰哪里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死对头尘清霄? 对哦 尘清霄来这里干什么? 莫非是来抓他的? 褚焰脸色一白,冷汗直流,差点没忍住转身跑路。 但再看,尘清霄连视线都没往他身上停留一秒,就跟看不见他一样。 褚焰莫名就心安了。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惨叫声。 门口的四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进去。 尘清霄、裴戾、张子诩三人都是担心沈芸。 但褚焰不一样,他是担心晏止他们。 一进院子,四个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一看,只见院子里乱成一团。 躺了满地正在哀嚎着的人。 正当他们想着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下一秒,一个人从走廊那飞了出来,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成功地给他们做了个示范。 再仔细看,刚才飞出来的那个不正是晏止吗? 晏止浑身剩下除了脸之外都是各种鞭印,就没处好的。 他正满脸痛色地缓着呢,抬起头一看,突然脸色一变,就跟见了鬼一样艰难地拖着瘸腿迅速往后爬。 顺着晏止惊恐的目光方向望去,只见长廊下沈芸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她手上倒也没提剑,只提着条长长的鞭子,鞭子垂落在地,拖动间发出摩擦的声音。 这声音,在晏止他们听起来就跟催命没什么区别。 慕枝枝跟着跑出来,着急忙慌地拉住沈芸,劝道,“芸师姐,算了算了。” 这样又打不死他们。 沈芸脚步一顿,摸了摸慕枝枝的脑袋,温声细语地告诉慕枝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这犊子就蹬鼻子上脸。” “乖,躲远点,别被鞭子伤着。” 慕枝枝果断闪到旁边去。 她刚才可看见了,这鞭子抽人可疼了! 确认慕枝枝躲远了,沈芸提起鞭子重重地往晏止剩下的一条好腿上一挥。 啪嗒 一声清脆的鞭声伴随着晏止的惨叫声响起。 本来她什么都能忍,但晏止让她住杂物房,她怎么能忍? 她没要两个房间,一个房间休息,另一个房间用来放着玩都算好了,晏止偏偏还蹬鼻子上脸。 依她看,就是褚焰没打狠。 把另一条腿打瘸了,晏止估计就老实了。 看见这一幕,三道凌厉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此时装成李忘怀的褚焰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质疑他。 你让沈芸亲自动手干这种粗活,自己在旁边看着? 这让他们很怀疑这个李忘怀是个无胆匪类。 褚焰,“……” 他倒是想动手,沈芸没给他机会啊! 沈芸一打九。 或许有人要问了,晏止那边才七个人啊,哪里来的九个? 这个问题问得好。 因为剩下的两个是他和慕枝枝。 他跟慕枝枝得拦着点沈芸,以免沈芸下手太重。 要是到天岚宗第一天就死了七个弟子,很难找借口搪塞过去的。 慕枝枝这时候也注意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院子里的裴戾几人。 眼看沈芸还要再挥鞭子,慕枝枝连忙走了过去,扯了扯沈芸的衣袖,小声道。 “芸师姐,算了算了,好多人看着呢。” 要是有不明前因后果的人误认为是芸师姐喜欢随便挥鞭子抽人怎么办? 闻言,沈芸抬眼朝旁边看了看,看到裴戾几人,她露出个温柔又端庄的笑容,“怎么今天这么人齐?” 嘴上说着,沈芸手可没停,一鞭子又抽在晏止第一条瘸腿上。 鞭子落在皮肉上的清脆声与惨叫声回荡在院子里,生生掩盖过沈芸那清亮的声音。 沈芸不满地蹙眉,瞥了晏止一眼。 晏止立马伸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沈芸这才笑吟吟地转身望向他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其实她刚才早知道裴戾他们来了,但打得兴起,懒得停下来而已。 但她不能这样说。 这样会显得她这个人不太礼貌。 沈芸朝他们走去,张子诩则是快步上前,伸手接过沈芸手里的鞭子,熟练地收了起来。 手上利索地收着鞭子,张子诩低眉顺眼,还不忘回着沈芸,“姐姐,我们刚到的。” 裴戾先是抬头扫了这个小而环境差乱的院子一眼,最后目光才落在地上躺着的六七个人身上。 裴戾问沈芸,“发生什么了?” 沈芸轻描淡写地解释,“也没什么,就是天岚宗安排的房间不够,所以我们在商量如何分配房间。” 沈芸说着这话的时候,张子诩刚将那条抽了七个人的鞭子收好,嘴角弧度很小地翘着,双手捧着那条鞭子送还给沈芸。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觉得你未婚夫很碍眼 “也没什么,就是天岚宗安排的房间不够,所以我们在商量如何分配房间。” 沈芸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重重砸在此时两条腿……哦不,全身上下都疼得要命的晏止耳边。 晏止扯着嘴角冷笑。 听听这是人话吗? 商量? 见过一句话都不带说,直接拿出鞭子开抽的商量? 抽就抽吧,你至少说说看你的要求吧? 说了,他们不就老老实实地答应了? 沈芸就不,一个劲地抽,什么都不说。 硬是把他们七个大男人抽得遍体鳞伤。 现在沈芸说什么,只是跟他们商量分配房间? 谁信啊?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裴戾问沈芸,“这样吗?那分配好了吗?” 沈芸点了点头,“分配好了,我、慕枝枝、李忘怀各一间,剩下的给他们。” 晏止等人,“……” 这合理吗? 还剩下的给他们? 不就剩下一间房吗? 但他们又不敢说什么,生怕沈芸又抽他们。 晏止眼尖,他看到了此时站在中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甚至于在沈芸提出“分配计划”时皱了皱眉的剑尊尘清霄。 那可是剑尊尘清霄。 以刚正不阿闻名,从不偏袒徇私舞弊,是修真界的一把最正的剑,找他主持正义那不是正好? 而且沈芸再怎么嚣张,也得顾忌剑尊尘清霄吧? 晏止也不是图这几间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更何况沈芸还让他在这么多弟子面前丢了脸面。 于是,想了想,晏止犹豫着开口辩解,“这样分配,我们得七个人挤一间房,一点也不合理!” 沈芸没想到晏止还有力气说话。 这倒是她的不对,她没打得晏止说不出话来。 沈芸勾唇一笑,“原来你也觉得这样不合理啊?那一开始你们不就是这样分配的?怎么我学你们这样分配,你们就受不了了?哦,我至少还给你们留了一间房呢。” “你!” 晏止见跟沈芸说不通,立马调头望向尘清霄,“剑尊,你来评评理,此等恶妇是不是强词夺理?说什么分配?分明是她仗着武力欺辱我们!” 闻言,尘清霄那冷峻的眉似乎又皱了几分,他望向沈芸,淡淡道。 “沈芸,把房间给他们。” 晏止一听,心中欣喜,他就知道,剑尊肯定会为了他们做主的。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顿了顿,尘清霄又继续道,“你与慕枝枝搬去我院子,东边的厢房是空的。” 晏止,“?” 说到此处,尘清霄那万年死寂到没有一点喜怒哀乐的眼睛里掠过一抹不悦,“此处环境太差,不住也罢。” 晏止,“??” 也没人告诉他,沈芸跟尘清霄认识啊! 而且说好的剑尊尘清霄刚正不阿呢? 这偏心偏到沟里了吧? 裴戾和张子诩听着尘清霄让沈芸住他那,他们心里有些不服气。 但转念一想,他们在天岚宗又没有专属的院子,哪怕还能匀出两个空房,那肯定没有尘清霄那住得舒服。 为了让沈芸住得舒服些,他们就没说什么。 沈芸一听,有点心动。 毕竟这里环境实在太差,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住这里。 尘清霄那个院子宽敞多了,环境也好。 但住尘清霄那,会不会不太好? 沈芸犹豫着的时候,一听到能去剑尊院子里住的慕枝枝连忙蹦了过来,抱着沈芸胳膊晃着撒娇,“芸师姐,我们就去剑尊那住吧,这个院子好破,我刚才看见里头的床都是塌的,哪里能住人?” 尘清霄听着蹙紧了眉,“那的确不能住人。” 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沈芸只能点了点头,“好,那叨扰剑尊了。” 慕枝枝立马朝尘清霄抛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尘清霄茫然,微微侧头,头顶的莲花冠也随之歪了歪。 慕枝枝,“……” 好笨的剑尊。 难怪和芸师姐还没有进度。 这剑尊是一点都不知道他看芸师姐的眼神很是不清白吗。 她就说,剑尊外貌好、身世好、修为高,怎么就还没有成功呢? 原来是因为是个木头。 不过木头至少争取了个近在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见沈芸忙,裴戾和张子诩识趣说晚些再去见她,然后就走了。 沈芸和慕枝枝带上自己东西也朝尘清霄院子的方向而去。 尘清霄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回过头对站在院子中央的“李忘怀”道,“你留在此处,不必一同前往。” 说完,他转身拂袖就走了。 褚焰留在原地沉默,“……” 尘清霄就是尘清霄,一根筋的,完全不懂得什么叫语言的艺术,这跟赤裸裸说“我不欢迎你”有什么区别? 当然,褚焰本来就不想去。 他跟尘清霄就是老鼠和猫。 哪有老鼠主动送到猫面前的? 他又不蠢。 早知道尘清霄会来,他就不来了。 等尘清霄他们走了,褚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对着一院子的瘸弱伤残,挑了挑眉。 “房间前三间我要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分。” 说完,褚焰就哼着曲进房间去了。 晏止,“……” 其他弟子,“……” 一个人怎么睡三间? 把自己砍成三截住吗? 路上,尘清霄觉得很有必要跟沈芸解释一下为什么他拒绝李忘怀一同前往,若不然,沈芸误会就不太好了。 于是,尘清霄一本正经地对沈芸道,“我并非讨厌你未婚夫。” “只是你的未婚夫有碍观瞻。” “嗯?” 沈芸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乱七八糟说的是什么? 尘清霄还以为沈芸听不懂,便语气放平缓地淡然解释,“意思是,我觉得你未婚夫很碍眼,我希望他消失。” 所以他一直没往沈芸未婚夫那看。 他很担心他会忍不住让沈芸未婚夫消失。 这样做是不好的。 旁边听着的慕枝枝一头雾水,“……” 很碍眼、希望他消失跟讨厌有什么区别吗? 剑尊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芸,“!!!” 尘清霄发现那是褚焰装的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芸师姐,你在逗剑尊玩? 但沈芸转念一想,如果尘清霄认出了褚焰,哪里还会这么冷静? 可能早就把褚焰给收了。 所以说不定尘清霄只是单纯的看褚焰扮的“李忘怀”不顺眼。 其实也是,她有时候看褚焰那流里流气的样子也很是不顺眼,也希望褚焰消失。 所以沈芸莫名就理解尘清霄了。 沈芸摆了摆手,“嗯,没事的,不用在意他。” 尘清清霄倒是精准地捕捉到沈芸话里的重点,他微微眨了眨那长而浓密的睫毛,轻声问,“不用在意他是什么意思?” 沈芸刚要解释,尘清霄又继续道,“他是你未婚夫,岂能不在意?” “还是你们感情不好?” “可需要取消亲事?” “若不好开口,我能代为开口。” “我这个身份在,李家应该多少会给我点薄面,不会为难于你。” 沈芸这神还没有回过来,就听见尘清霄那冷冷清清的声音一句接一句地砸下来。 沈芸都被砸的有些晕乎。 眼看尘清霄抬脚就要折返回去找李忘怀,沈芸赶紧扯住他衣袖。 尘清霄脚步一顿,有些茫然与不解地回过头去看沈芸。 沈芸连忙解释,“慢着,我还没有想取消亲事的想法,所以就不劳烦剑尊了。” 尘清霄沉默了一会,不知是不是沈芸错觉,她总觉得尘清霄那双冷清的眸子中掠过了一抹黯淡。 沈芸想看仔细些,但很快一闪而逝,那潭无波无澜的寒泉又恢复了正常。 尘清霄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停顿片刻,他又重新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对沈芸道,“有需要随时找我。” 然后尘清霄就继续往前走了起来。 “?” 怎么听起来尘清霄很盼着她取消亲事啊? 慕枝枝凑了起来,两只手抱住沈芸的一条胳膊,清秀可爱的脸上挂着笑意,她压低声音偷偷摸摸问,“芸师姐,你刚才在逗剑尊玩啊?” “我逗剑尊玩?”沈芸有些不明所以,眨了眨眼。 慕枝枝幸灾乐祸地点了点头,“把剑尊逗得一下子开心,一下子失落的,那叫一个死去活来,估计剑尊现在不高兴着呢。” “好好玩,芸师姐你以后多逗几次,有意思,我都没见过那样的剑尊。” 刚才剑尊急得就要遁光出去找李忘怀了,结果被芸师姐拽住了,听芸师姐说完没打算取消亲事,剑尊一脸失落。 “……” 沈芸倒也没看出来尘清霄哪里有开心、哪里失落,哪里又死去活来。 尘清霄不都天天那张脸吗? 一点表情都没有,看着跟冰块一样。 当然,就算是冰块,那也生得很貌美就是了。 慕枝枝平日爱看话本子,所以说不定会添油加醋些也正常。 于是,沈芸一本正经提醒慕枝枝,“平时少看话本子,把心思放修炼上。” 慕枝枝天塌了。 怎么聊个八卦还能拐到修炼这件事上? 虽然她很想以后成为女霸主,但她觉得,得劳逸结合。 像芸师姐那种为了修炼可以把自己关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自个待几年,期间不能跟别人说话、也不能吃好吃的,她可做不到。 于是,慕枝枝选择闭嘴,并且打算溜之大吉。 沈芸伸手把她提溜了回去,低头,慢条斯理而语气温和地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突破到金丹中期?” “……” 她才刚突破到金丹初期没多久啊…… 芸师姐这语气说的怎么跟问她什么时候吃饭一样? 这是她想就能做到的吗? 她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变态! 看见慕枝枝一脸欲哭无泪,沈芸只好放过了慕枝枝。 谈话间,他们三人也到了尘清霄的院子。 尘清霄先抬脚进了院子,沈芸没多想紧跟其后就进去了。 慕枝枝下意识就迈着欢快的两条腿要进去,这前脚还没有迈进去呢,脑袋嘭的一声就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墙,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 慕枝枝被撞懵了,愣在那,光滑白洁的额头红红的。 尘清霄和沈芸闻声回过头来一看。 见慕枝枝像柱子一样站在那,沈芸好奇地问,“枝枝,怎么了?” 一听见沈芸的声音,慕枝枝终于回过神来,那杏眼一颤,眼圈就被痛意给磋磨红了,委屈巴巴地问,“芸师姐,为什么我进不去啊?” 沈芸疑惑地望向旁边的尘清霄。 尘清霄似乎慢了半拍,被沈芸一看这才回过神来,“抱歉,我忘记撤掉结界了。” 说完,尘清霄急忙拂袖撤掉笼罩在院子里的结界,对慕枝枝道,“好了,你进来。” 慕枝枝有些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尘清霄,然后试探着伸出一根小手指往前面戳了戳。 见手指头顺利地戳进去了前面的空气,慕枝枝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地迈着大步子一溜烟地窜进去,然后一把扑进沈芸怀里哭唧唧。 沈芸还以为慕枝枝真撞疼了,伸手就想去撩慕枝枝的头发看看额头。 结果慕枝枝埋在她怀里哭哭啼啼道,“芸师姐,呜呜呜,我会不会被撞傻啊!撞傻以后突破不了金丹中期怎么办?” 沈芸,“?” 先不说会不会撞傻,撞傻跟突破金丹中期有什么联系吗? 慕枝枝继续哭唧唧,颇有孟姜女哭倒长城那阵仗。 “这一撞,把我以后当修真界第一剑修的希望都给撞掉了!” 慕枝枝一边说,一边还从沈芸怀里侧了侧脸,给旁边站着的尘清霄抛去一个“哀怨”的眼神。 “……” 沈芸听懂了,尘清霄也听懂了。 慕枝枝这是“碰瓷”。 尘清霄拿出一颗高阶灵丹,“我此处有颗破金丹。” 慕枝枝有些瞧不上眼,撇了撇嘴,“就这?我以后可是要当第一剑修的。” 芸师姐平时送她可多高阶丹药了,她眼界都被养得高了不少。 尘清霄,“你想要什么?” 慕枝枝立马露出狐狸尾巴,眼珠子一亮,“教我几套剑法。” 尘清霄义正词严拒绝,“问尘宫的剑法不能外传。” 慕枝枝机灵地换了个说法,“那回头我从合欢宗离开去加入你们问尘宫呢?” 尘清霄想了想,如果慕枝枝是问尘宫弟子,那的确可以教了,合规合矩。 尘清霄点了点头,“嗯,到时候你找我,我教你。” 慕枝枝心满意足,立马收起眼泪,从沈芸怀里离开。 剑尊的一个承诺,可比什么丹药灵器名贵多了。 沈芸,“……” 这剧情怎么莫名其妙就又圆上了? 尘清霄带着沈芸和慕枝枝去了东边空着的厢房。 厢房很干净,周围也安静,旁边还有水榭,环境比之前那个破院子不知道好多少。 男女大防,所以尘清霄一直在房间门口站着,等沈芸二人安排妥当,尘清霄就打算离去。 这时候慕枝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随口问道,“对了,这结界为什么芸师姐你能进去?不是说结界上有什么剑尊你的神魂印记吗?” 沈芸一听倒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刚抬起头朝门口望去,想去问尘清霄。 却见尘清霄的身形匆匆忙忙地从门口掠过,荡入沈芸视线的,只剩下一抹飞扬而起的衣角。 第一百六十章你在我神魂中留下了你的印记 夜深 月色醉人 慕枝枝跑来跟沈芸修炼了几个时辰就大喊着受不了跑回自己房里看话本去了。 慕枝枝虽然想要变得比芸师姐强,但她觉得,有时候还是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 沈芸也不在意。 慕枝枝本来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是不能拘着的。 沈芸就留在房中把长虹拿出来擦了一遍又一遍。 把孩子擦得亮晶晶、锃亮锃亮的,看起来是一把顶好又漂亮的剑,沈芸这才心满意足。 把长虹依依不舍地把玩一会,这时候,沈芸听到了院子门开的声音。 傍晚的时候尘清霄似乎出去了。 现在是回来了? 想了想,沈芸还是起身推开门出去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感谢剑尊收留他们。 咯吱 沈芸刚推开门,抬起头,就跟正往房间走的尘清霄对上了目光。 月光下,尘清霄一袭白衣,仙风道骨,气质冷清出尘。 沈芸找了个话题,“剑尊,你出去了?” 尘清霄点了点头,“嗯。” 沈芸刚要开口道谢,尘清霄朝她望了过来,眸光清冷如水中月,眸中倒映出沈芸身影,又悄无声息地漾开一抹波澜,“可是好奇你为何能进我下了神识印记结界的院子?” 沈芸其实没有很好奇。 她以为是凑巧。 但尘清霄都说了,那她就听听看? 于是,沈芸就点了点头。 看到沈芸果真好奇,尘清霄一丝不苟的脸上有了些松动,他抿着唇,指节攥了攥袖角,似乎酝酿许久,这才缓缓道,“第一次你闯进院子的时候是因为我受了伤,结界松动。” “而这次是因为你我曾……神魂交融,那时你在我神魂中留下了你的印记,长久以往,我的神魂会混淆你我,对你不再设防。” 说到此处,哪怕是尘清霄,那雪白的耳根竟也泛起了一片红,像是铺满天边的晚霞。 “在你的神魂里留下印记?” 沈芸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冷气,“……我真这样做了?” 尘清霄坚定地点头,“嗯,你真这样做了。” 沈芸很想死,“……” 她竟然趁着人脆弱的时候干这种事情? 她这跟趁着人喝醉了拉着人去登记结婚有什么区别? 不,她干的这事比拉着喝醉酒的人去登记结婚要缺德多了。 毕竟这不就代表她以后可以随便出入尘清霄设下的结界,包括尘清霄的神宫? 那对于一个修士来说,跟把命根子交出去了有什么区别? 难怪尘清霄想要杀了她。 性命掌握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手里,谁不害怕? 换了她,她也会想杀了那个人。 但沈芸真对这事没印象了。 她只记得当时还挺舒服。 中途她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很快,她发现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跟陷进棉花里一样,莫名其妙的,她就看见了一朵很大、含苞待放的莲花独自漂浮在一个空旷的地方。 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沈芸觉得那朵莲花好像很孤独,就变了只蝴蝶出来。 紫色的蝴蝶就围着那朵莲花转啊转啊,莲花似乎很不愿意跟蝴蝶玩,但花瓣却在轻颤着,跃跃欲试。 最后,沈芸就恢复了意识。 沈芸那时候还以为她是做了个梦。 但现在仔细想想,该不会就是那个时候吧? 沈芸难得红了红脸,低下头,垂下眸去,干咳一声, “那你有没有在我……” 月光下,沈芸白皙的脸颊染上一抹薄红,如成熟的果实,鲜艳欲滴。 尘清霄摇了摇头,“我没有。” 沈芸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也是,尘清霄如此克己奉公,应该干不出像她这种霸道的事情。 那实在太好了。 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比较踏实,哪怕这个人是刚正不阿的尘清霄,沈芸还是更相信自己。 想了想,沈芸还是问道,“这个什么印记要怎么抹掉?如果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就尽管说。” 沉默了一会,尘清霄偏脸,挪开目光,“抹不掉。” “啊?” 沈芸小小地惊讶了一声,然后愧疚地道歉,“真是对不起。” 尘清霄看起来倒不怎么在意,或许是修炼了无情道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他已经认命了,眉眼间一片淡然平静,“不用道歉,影响不大。” “我说这些也并非想要你说对不起,只是觉得你好像并不知道此事,所以告诉你而已。” 沈芸,“……”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她不知道更好吗? 怎么尘清霄还主动告诉她? 换了她,肯定捂得严严实实的。 尘清霄真是太老实了。 这不是幸亏她暂时没什么歪心思? 要不然尘清霄多麻烦? 尘清霄掀起眼皮看她,“你还有什么想知道吗?” “没了。”尘清霄当她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尘清霄这才继续道,“我晚些要离开一趟,你与慕枝枝留在院子里别出去,遇到什么事也等我回来再动手。” 闻言,沈芸笑了笑,开玩笑道,“怎么?剑尊还打算帮手?” 尘清霄望着沈芸那明艳的笑容,不知怎么,也跟着轻笑了一声。 他缓缓摇了摇头,“你用不着我帮手。” “但有我在,就没人能罚你。” 冷清富有磁性的男声穿过夜幕,落到沈芸耳边。 沈芸一怔,肋骨下的心脏忽然跳得有些快,就像是有个小人在里头一下一下地敲着鼓,震得她心尖有点疼。 时间不早了,尘清霄不再久留,转身就要离开。 走了几步,尘清霄又好似想起来什么,又折返了回来,他走到沈芸面前,小心翼翼地牵起沈芸的手,将一块莲花样式的玉佩放到沈芸手心。 沈芸看着手心那块翠绿通透、做工精细的玉佩,茫然地歪了歪头。 尘清霄板着那张一丝不苟却眉眼极好的脸,正色解释,“我想过了,你并不是个听话的修士,你大概是不会老实待着的。” “所以有什么事就捏碎这块玉佩,我会赶回来的。” 沈芸怔了一会,等慢慢回过神来,笑出了声。 尘清霄怎么这么了解她啊? 她还真是打算趁尘清霄走了以后就去干坏事呢。 但她觉得,要是尘清霄知道她要干什么坏事,可能不会保她。 第一百六十一章他一个魔尊,为什么要怕棋子 尘清霄前脚刚走,褚焰后脚就来了。 依旧是爬的窗。 沈芸坐在房间里看书,抬眼看了看月光下正爬进窗来的褚焰,幽幽提醒。 “你其实可以走正门。” 褚焰骤然惊醒,动作一顿,最后为了缓解尴尬,舔了舔唇,从窗上翻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习惯了。” 褚焰走到沈芸身旁坐下,然后道,“尘清霄方才来院子了。” 沈芸不以为意,“他去干嘛?抓你?” 褚焰冷哼一声,立马否认,“怎么可能?本尊伪装得天衣无缝,尘清霄都难认出来。” 当然,褚焰是有些心虚的。 顿了顿,褚焰为了转移话题,所以选择解释,“他是去找晏止。” “他给了晏止和那些被你打的弟子一些疗伤药和辅助修炼的丹药,让他们不许将白天被你打的事情说出去。” “你艳福倒是不浅,本尊与尘清霄斗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见尘清霄这个老古板打破自己原则跑去威胁一群晚辈。” 说到这里,褚焰挑了挑眉,眯了眯那双漂亮的狐狸眼。 沈芸听着心中诧异。 原来尘清霄刚才出去是去找晏止了? 尘清霄是担心她会因为晏止几人受伤的事情受到责罚? 也是,哪怕这件事是晏止几人先挑起,要是追究起来,肯定是先动手的沈芸受罚。 虽然沈芸敢动手打晏止几人是因为她早想好了应对办法。 但她没想到,刚正不阿的尘清霄会包庇她。 这可比她的所有办法都管用。 难怪尘清霄让她等他回来再动手,原来尘清霄是打算替她收拾烂摊子。 沈芸莫名还有些不自在。 又欠一个人情。 完了,她到死都还不完了。 沈芸心里算了一会,实在算不明白就拉倒了。 反正尘清霄应该也不会跟她计较这么多。 想起尘清霄离开的时候的匆忙样,沈芸蹙眉问褚焰,“你是怎么把尘清霄引走的?” 褚焰歪歪斜斜地伸手撑着精致的下巴倚坐着,翘着随便一放都快要伸到沈芸这儿来的长腿,漫不经心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办法困住了几个问尘宫弟子,逼着尘清霄去救他们而已。” 褚焰说到此处勾唇露出个邪气的笑容来,“对付尘清霄这种烂好人,对他下手是没用的,只能对他身边的人下手才是精准打击。” “但像本尊这种坏人就不一样了,没有人能要挟到本尊。” 沈芸听着赞同地点了点头。 别说,褚焰这话虽然听起来很畜生,实际也畜生,但很有道理。 尘清霄厉害之处是他修的道 但同样的,尘清霄的弱点也是他修的道。 无情道,并非是无情无义。 而是无小情,修大情,行大义。 沈芸正想着的时候,褚焰目光正停留在她身上。 屋子里,只悬着颗夜灵珠,微弱的亮光下,沈芸微蹙着好看的眉,脸很小、眉眼生得恰到好处,不娇不媚,透着一股倔强却分外勾人的韵味。 像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符阵,让人心生畏惧,又忍不住向往。 于是,褚焰忽然话锋一转。 “哦,一个人除外。” 沈芸闻声抬头。 褚焰已是弯着一双狐狸眼笑吟吟地朝沈芸望来,眼神中荡开一抹几乎要溺死人的温柔,嗓音慵懒散漫,“要是有人拿你要挟本尊,本尊说不定真的会忍不住犹豫。” 屋子里暧昧的气氛悄无声息地蔓延。 褚焰趁机朝沈芸缓缓靠了过去。 沈芸掀起薄薄的眼皮懒洋洋地看了看褚焰。 她清心寡欲到像个太监,心里毫无波澜。 褚焰这话听听就行了。 如果真信了,说不定扭头褚焰就能毫不犹豫地插她一刀。 合作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对合作伙伴产生不必要的感情。 否则你只会沦为对方最趁手并且廉价的棋子。 沈芸才没有这么蠢。 什么情情爱爱,只能是她成功生活中的调味剂,而不是必需品。 所以,沈芸毫不犹豫就戳破褚焰的小心思,道。 “你没必要再在我面前散发你的魅力,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毫无其他用处。” “如果不出我所料,假如有人拿我要挟你,你应该会一剑捅死我。” “当然,如果有人拿你要挟我,我也会给你个痛快,就当是合作一场的情分。” “所以,别装了。” 褚焰动作生生僵住。 他再看了看,沈芸果真眼神清明,坚定到跟这房间里的柱子一样,丝毫不带半点动摇的。 褚焰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的确是不怀好意。 但他这回还真不是为了用美色诱惑沈芸,利用沈芸为他办事。 唔…… 单纯就觉得,沈芸其实还挺好看。 想撩拨几句而已。 他这不是浪荡习惯了吗? 头回碰上这种别说花了,连叶子也不带施舍他一片的铁树,褚焰心中那叫一个憋屈。 可他偏偏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慢慢坐了回去。 沈芸见褚焰终于停止发情,问起了正事,“什么时候去?” 褚焰刚被沈芸凶完,现在莫名还有些拘着,他犹豫着询问沈芸,“唔……再过半个时辰?那个时候是天岚宗巡逻弟子换班之际,守卫比较薄弱,你看怎么样?” 沈芸点了点头,“嗯,那就那时候动手,不过……” 褚焰心又提了起来,“不过什么?” 沈芸淡然建议,“不过我希望你安静一点,你有点吵。” 褚焰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 褚焰松了一口气。 等松完这口气,褚焰就觉得不对劲了。 慢着。 他堂堂一个魔尊,为什么要怕一个棋子? 不是应该他运筹帷幄,将沈芸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现在怎么好像……是沈芸运筹帷幄,沈芸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一点,褚焰整整想了半个时辰都没想通。 时间也来不及让他继续想了。 因为要出发了。 夜色静谧 沈芸和褚焰乔装打扮一番便快步出了院子,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暗处缓缓走出来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他阴冷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沈芸褚焰远去的方向。 很快。 很快他就能让沈芸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迅速掠过一抹浓郁的杀意。 第一百六十二章好姐姐,不劳烦你动手 关于护宗灵器的存放地点向来只有宗主才知道。 但褚焰事先踩了点,他猜测护宗灵器存放的地方是在永华殿。 沈芸问他有什么根据。 褚焰邪魅一笑,“直觉。” 沈芸,“……” 褚焰至少是个魔尊,沈芸决定相信褚焰的直觉。 如果直觉出错,大不了两个人一起死那。 褚焰这一路都静如死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哪里惹沈芸不高兴。 沈芸很是满意。 平时永华殿都有宗主亲自监管,但今日各大宗门的长老或者掌门都来了,这天岚宗宗主慕容玉不得尽地主之谊? 于是慕容玉就去招仙台去招待五湖四海的客人了。 自然,永华殿外的守卫也比往常森严。 但干偷鸡摸狗的事情是褚焰的强项。 半个时辰后,他们顺利溜进永华殿。 永华殿中空荡而带着庄严肃穆的压迫感。 大殿中布了符阵。 符阵是北斗七星布法,阵法严密,动一发而牵全身。 沈芸忍不住感慨一声,真厉害啊! 倒不是这符阵布法多难,是这符阵太败家。 这符阵运行一天就得耗费上万灵石,如果不是自己有个灵矿都供不起这个符阵运行。 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这种符阵。 而天岚宗这么大手笔,沈芸确定了,褚焰的直觉是对的。 这里肯定存放着一个能源源不断提供灵力的灵器。 所以这就是天岚宗能成为仙门魁首的主要原因。 弟子修行全靠灵力资源,要是灵力资源充沛,自然弟子的实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像合欢宗,就是山下埋有两条灵脉,但灵脉浅薄,所以只能供给亲传弟子使用。 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弟子挤破脑袋都想当亲传弟子呢? 但天岚宗就不一样了,有个源源不断可以夺取灵力的灵器,弟子完全不用争抢灵力资源。 想想,沈芸还挺羡慕。 羡慕归羡慕,正事要紧,当务之急就是先解除阵法。 虽然强行破除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会惊扰到慕容玉,所以沈芸就只能花费时间去慢慢解。 所幸,张子诩找来的那本符术书下册中记载了不少关于这种符阵的解析,当初在飞舟上,她也听了叶随云聊了不少,沈芸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等解开第一道符阵,他们二人继续往内殿走。 内殿又是一道符阵。 大概是见习惯了李忘怀那夸张的符阵,沈芸倒觉得还算正常。 虽然这符阵都比李忘怀的符阵要厉害许多,但比起九十九道符阵来说,这区区几道符阵显得无比清新脱俗。 褚焰忍不住笑了笑,“这常行之但凡有慕容玉这么贪生怕死,也用不着死得这么早。” 沈芸正解着符阵呢,闻声便下意识朝褚焰望去。 褚焰这话听起来有点意思。 褚焰注意到沈芸的目光,莫名有些紧张,然后解释,“看我干什么?” 沈芸好奇问,“常行之不是你杀的吗?” “当然不是我杀的。” 褚焰立马否认。 他这人最讨厌别人往他身上泼脏水了。 褚焰想起这事就气得牙痒痒,“我本来是想抓着常行之那个老贼,让他带我去偷护宗灵器,但我一进去,他就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了,一看,都没气了!” “我如果要杀他,会让他死得这么容易?” “依我看啊,保不准是他们天岚宗贼喊捉贼。” 听着,沈芸轻颔首。 这一点,沈芸还是信褚焰的。 毕竟褚焰干了这么多坏事,罪恶滔天,也不差杀了常行之这一条。 所以褚焰可能真的没杀常行之。 难怪常行之死了以后天岚宗看似着急,但完全不上心,过去这么久了,她就没听天岚宗再追捕杀害常行之凶手一事。 仔细想想,常行之死以后得最大利益的人是谁,那这个真正的杀人凶手自然呼之欲出。 但各大宗门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个个藏污纳垢,包藏祸心,谁会在意到底是谁杀了常行之呢? 而常家人估计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费尽心思想要抢夺灵器玉坤鼎,打算重聚常行之的魂魄,让常行之复活。 只可惜,玉坤鼎被褚焰捷足先登了。 思索间,沈芸已经解除第二道符阵。 没了符阵,踏入内殿,就是一个普通的书房。 这个褚焰擅长。 褚焰在书房里走走逛逛,最后就找到了一个密室。 走入密室,耳畔是叮咚水声。 很快,一面比人还要高通身金碧辉煌,镜面玲珑剔透、阵阵金光浮动跳跃的镜子映入眼帘,再仔细听,水声竟然是从镜子里传出来的。 看着那面巨大的镜子,褚焰走了过去,就忍不住停下来欣赏自己俊美的容颜。 看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镜子里,取而代之的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年轻的夫妇正拿着拨浪鼓逗弄着一个小男孩。 那画面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就跟是真的一样。 褚焰越看心脏跳得越快,像是擂鼓,几乎要跳出胸膛,他犹豫着朝镜子里的画面伸出手去。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镜面的时候,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了他脸上。 巴掌扇过,带着玉兰花的清香,片刻之后,火辣辣的感觉从脸颊上蔓延开来。 褚焰懵了,站在那,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当魔尊这么多年,他被捅过、踹过、锤过、砸过,唯独没被扇过。 而且还是扇他的脸! 褚焰刚要发怒,旁边的沈芸收回纤纤玉手,慢条斯理地解释,“别盯着镜子看,这是天岚宗的护宗灵器,名叫水中月,一直盯着看会产生幻觉,然后被吸进去。” 褚焰是魔,意志不坚定,所以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灵器所吸引。 褚焰,“……” 那为什么不早点提醒他? 他懂了,沈芸肯定是想借机扇他。 就因为他得罪了沈芸? 褚焰后背一片发凉。 看来他以后不能得罪沈芸,要不然沈芸有的是办法光明正大地扇他,他还不能找沈芸麻烦的那种。 沈芸见褚焰不说话,便晃了晃手,“还没有清醒?” 褚焰连忙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一双狐狸眼弯弯,“好姐姐,我清醒了,不必再劳烦你动手,省得你手疼。”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上了这条贼船就没得跑 见褚焰那谄媚样,沈芸确信了,褚焰真的清醒了。 沈芸这才把手放了下去,她撩起薄薄的眼皮,看了看褚焰,有些好奇,“你刚才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褚焰沉默半晌,然后面不改色地胡扯道,“看到了本尊以后称霸修真界。” 沈芸想了想最后的大结局,然后友好地提醒褚焰,“那真是幻觉,你看看就得了,别当真。” 褚焰,“……” 虽然是他胡诌的,但他觉得沈芸真的很打击人。 他企图反驳,然后一看,沈芸正站在镜子前,仔细地打量着镜子。 褚焰反驳的话停在嘴边,变成了,“为什么你盯着这面镜子看就没反应?” 沈芸淡然解释,“我只爱钱,但我已经有很多钱了,所以吸引不到我。” 镜子里一堆灵石山,但她想想她账户里的两亿灵石,突然就觉得这镜子格局小了。 褚焰不说话了,“……” 他真的觉得沈芸说话很伤人。 所以他选择不自取其辱,干正事。 褚焰可有些为难了,“这么大怎么带走?” 沈芸回忆着原文中的剧情,嘴中默念了几句灵咒,那面原本巨大的镜子就一点一点地缩小了,最后缩到巴掌大小,如同一面小镜子一样乖巧地躺在沈芸的手心中。 “还是你厉害。” 褚焰说着就要伸手过来拿。 沈芸收进空间镯中,理所当然道,“难道不是谁拿到手就是谁的吗?” 褚焰挑眉,琥珀色的瞳孔中掠过一抹危险,“你信不过我?” 沈芸点了点头,反问,“嗯,不明显吗?” 两个人合作就是要坦诚以待。 所以沈芸从来不掩饰她对褚焰的不信任。 褚焰,“……” 但褚焰手上也有两件灵器,没有他,沈芸也没办法启动符阵。 想了想,褚焰就没再说什么。 毕竟,有了沈芸,他成功的机会大了很多。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从沈芸手上把灵器拿回来。 沈芸那个脾气,他不知道,他的脸还不知道吗? 他的脸现在还火辣辣疼着呢。 拿上灵器,沈芸和褚焰立马离开了永华殿。 回到尘清霄院子没多久,流云城的人恰好赶来。 沈芸事先就跟沈城主商量过了,差不多这个时候沈城主就会装病,派人找沈芸回流云城,而她早准备好替身。 替身会代替她回流云城看望“生病”的爹。 沈城主也没问原因,反正就是无脑答应了。 但凡原主没有个无底线宠溺她的爹,这一招沈芸都不敢用。 毕竟容易走露风声。 和慕枝枝说了一声,沈芸就准备跟着流云城派来接她的人走。 只是走了几步,她又想起了什么,折返回去,进了一趟尘清霄房间。 大概一盏茶时间后,沈芸走出尘清霄房间,离开了院子。 除了带了玉简的宗门家族之外都禁止在城中上空飞行。 所以沈芸来的时候是坐飞舟,但出去的时候是坐马车。 刚出天岚宗,马车行驶进一片林子。 沈芸便和马车上的替身互换了衣服,她换了身简便的男装,趁着夜色翻下马车抬脚走进旁边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子里。 鞋子踩断一截落在地上的枯枝,沈芸走进林子深处。 褚焰正懒洋洋地倚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一身黑红长袍在月光下泛着点点猩红的光。 他弯了弯那双漂亮的狐狸眼。 “上了这条贼船就没得跑了哦。” 月光下,他妖孽而美丽,像是个诱惑人类签订契约的恶魔。 沈芸看都没看褚焰一眼,转身就走,“别浪费时间,赶紧出发去仙桃李家。” 谁是贼船还不一定呢。 褚焰看着沈芸背对着他,冷哼一声,心想他可是堂堂魔尊。 难道沈芸喊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吗? 他偏要慢吞吞来。 沈芸就跟能看穿褚焰心里想法一样,忽然脚步一顿,冷清的声音冷飕飕地响起,“再磨磨唧唧,你就挂那棵歪脖子上吊死得了。” 听到这,褚焰差点从歪脖子上摔下去,赶紧整理整理衣服跟了上去。 但他穿的是宽袍大袖,一个不留意这衣袖就被树杈给勾住了。 沈芸似乎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转过身来,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盯着褚焰。 褚焰被盯得觉得后背发凉,但这衣袖还是解不开,脸颊被扇的位置还在火辣辣的烧着。 实在没法子了,褚焰只能忍着心痛把袖子给生生扯了下来。 哗啦一声。 是他心碎的声音。 褚焰垂着那破布条赶紧朝沈芸跑了过去。 沈芸没说什么,转身抬脚继续往前走。 褚焰松了一口气。 他们二人朝着仙桃李家去了,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另一边 慕枝枝正在房间里看话本。 话本里的女主是个千金大小姐,男主是个落魄书生,他们一见钟情,女主为了男主毅然决然和家中决裂,跟随男主回到一个穷乡僻野,从此过上男耕女织的幸福美满日子。 慕枝枝越看越疑惑。 看到大结局以后,慕枝枝气得一把火把话本烧了,骂骂咧咧,“什么垃圾故事!” 还男耕女织! 不就是两个人一起过穷日子吗? 还说的这么好听。 这厢,话本子刚噼里啪啦地被烧完,慕枝枝房门就被敲响了。 慕枝枝怨气冲天地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是晏止,她翻了个白眼就要把门关上。 晏止连忙把脚卡在门缝里挡住慕枝枝开门,一脸焦急,“枝枝,不好了,芸师妹出事了!” 慕枝枝皱了皱眉,有些半信半疑,但因为是沈芸的事情,所以她还是没继续关门,“芸师姐不是回流云城了吗?” 晏止叹气,“就是路上出的事,芸师妹说很想见你。” “我解释不清楚,你快跟我走吧。” 说着,晏止伸手就要过来拉慕枝枝走。 慕枝枝一听,立马伸手抠住门框,没好气地道,“我才不信你!” “更何况,你哪里有这么好心?芸师姐要是出事了,第一个高兴的应该是你吧?你真当我是傻子啊?” 听着,晏止停下动作,脸上的焦急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枝枝,有时候太聪明是不好的。” “你本来可以少受点罪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慕枝枝被天岚宗通缉 三天后 眼看要到仙桃,天公不作美,下了小雨。 雨不大不小,但下个不停,连绵不断。 沈芸和褚焰只能停下赶路。 他们碰巧到了仙桃与另一城池的交界点,名唤伏龙洞。 伏龙洞是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修士与凡人都有,所以这里的店灵石和银子都收。 他们随便挑了间客栈就走了进去。 跨进门槛的那一刻,客栈里嘈杂的谈话声突然消失了。 抬眼一看,满屋子的人都朝门口这看了过来。 里头有修士,也有凡人。 沈芸和褚焰无视那几十道目光,淡定地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 沈芸和褚焰都乔装打扮过,旁人看不出他们真实修为。 就算看得出,只要沈芸褚焰二人不先挑事,也没人会主动上来挑衅。 店小二上来殷勤地招呼他们。 沈芸只要了壶好茶,其他什么也没要。 这种地方的饭菜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褚焰倒要了一碗鲜肉馄饨。 很快,茶和鲜肉馄饨都上来了。 沈芸给自己倒着茶,撩起眼皮看了对面正呼呼吹着热气腾腾馄饨要往嘴里送的褚焰一眼,问道,“祭品怎么办?” 她倒想把晏止打晕就一块带过来的。 但晏止要是没参加仙门大会就失踪,六长老肯定要发疯一样找晏止,只会打草惊蛇。 所以沈芸就打算等晏止参加完仙门大会再做打算。 这事,褚焰拍着胸膛跟她保证交给他。 现在眼看要到仙桃,祭品也没到,沈芸有些担心。 毕竟褚焰不靠谱。 褚焰不紧不慢地吃下一颗馄饨,露出餍足的表情,这才笑吟吟地回答沈芸,“放心,我已经留了人盯着祭品了,等他参加完大会,我的人会把他带过来。” 沈芸点了点头,这才继续低头喝茶。 这时候,他们隔壁桌传来几个男人的谈话声。 “你们知道今天晚上黑市要拍卖的那姑娘吗?” “看见了看见了,听说是偷了天岚宗护宗灵器跑出来了,天岚宗正到处通缉她呢!” “要是我有钱买下她就好了,哪怕不带她去天岚宗那领赏,把灵器藏处问出来也赚了啊!” 听到这里,沈芸抬眼看了看褚焰,一双凤眸中少见的凝重。 对上沈芸目光,褚焰连忙往嘴里塞了好几个馄饨,被烫得龇牙咧嘴也不舍得吐出来,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地道,“我去查查。” 说完,褚焰伸手一擦嘴,赶紧往外走。 沈芸垂眸安静地望着茶杯里缓缓沉下去的一片舒展的茶叶。 看来今天晚上是走不了了。 于是,沈芸起身跟店小二要了两间房,住下了。 太阳下了山,夜幕降临 房间里暗了下来,沈芸点了灯,再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低头往下看。 雨还在下,昏暗的街道上,行人行色匆匆,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黑红色劲装的身影快步走入客栈。 沈芸重新合上窗户,不久之后,房门被推开,浑身湿透的褚焰一边大步跨入门槛,一边低头摘下头上的斗笠。 褚焰把滴水的斗笠靠着墙放着,然后抬起头望向此时坐在桌边倒着热茶的沈芸,开门见山道。 “还真是你那个师妹慕枝枝。” 但凡他多说一句废话,沈芸都得不高兴。 沈芸柳眉蹙起,“怎么回事?” 褚焰走了过去,在沈芸旁边坐下,他还以为热茶是倒给他的,刚要伸手去接,沈芸自个喝了。 “……” 褚焰习以为常,只好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这才继续道,“我们那天晚上离开以后没多久天岚宗就发现灵器丢了,也不知道期间出了什么差错,天岚宗错把慕枝枝当成了盗取灵器的贼,但幸好慕枝枝跑掉了,天岚宗这段时间就一直贴出天价悬赏全修真界的通缉慕枝枝。” “据说,慕枝枝逃到伏龙洞被黑市的墨三娘给抓了,墨三娘认钱不认人,但她跟天岚宗有仇,不愿意领这个赏,所以干脆打算把慕枝枝拍卖了,价高者得。” 沈芸安静地听着,指腹轻碾磨着温热的茶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凤眸中悄无声息地荡开一抹清明与微不可察的笑意。 沈芸放下茶杯,开口问褚焰,“什么时候拍卖?” 褚焰回想了一下,“一个时辰后。” “走。” 沈芸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褚焰还在喝茶呢,听见沈芸的话懵了一下,抬起头去看沈芸,“你要去买她啊?” 天岚宗那边的悬红开的可高了。 更何况,不少人都不是奔着那悬红去的,而是想拿慕枝枝跟天岚宗讨人情。 天岚宗的人情可比那什么悬红值钱多了。 所以今天晚上的拍卖肯定很热闹,说不定会拍出一个相当离谱的高价。 褚焰觉得,不值得。 沈芸摇头,“不买,偷。” 倒不是她没钱,只是大庭广众下拍下慕枝枝太张扬。 要不然她也宁愿花钱。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褚焰觉得有些大事不妙,“谁偷?” 沈芸直截了当,“你。” 闻言,褚焰立马把脑袋摇出残影以作拒绝。 “本尊不可能去的,绝对不可能,本尊堂堂一魔尊,又怎么能去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哦,这次偷的还是个大姑娘!” 半个时辰后 “对了,要偷活的还是死的?” 走在人头攒动的黑市中,褚焰忍不住幽幽问沈芸。 沈芸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褚焰被沈芸看得脸颊隐隐作痛,他咂了咂嘴,点了点头,“应该是要偷活的。” 褚焰本来是不想蹚这浑水的,但谁叫沈芸开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呢? 一万上品灵石,外加大功告成以后两碗鲜虾馄饨。 褚焰心动了。 试问谁能不心动呢? 那可是鲜虾馄饨! 更何况,那个小姑娘也不能死。 要不然沈芸不就跟他取消合作了吗? 所以,无论是看在一万上品灵石、鲜虾馄饨还是大计的情面上,他都得救慕枝枝。 绝对不是他这个魔尊怕了沈芸。 反正带上一个小丫头也没多大影响,救就救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这个小姑娘也太难救了。 褚焰皱着眉看着底下那蜷缩着身子被关在一个大铁笼里、浑身是伤,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再看了看笼子旁边来来往往攒动的守卫人头,很是发愁。 倒也不是这些守卫多难对付,只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铁笼里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这已经足以让褚焰觉得头疼了。 但更让褚焰觉得头疼的是,旁边的沈芸确认了笼子里的人是慕枝枝以后就打算离开了。 褚焰忍不住问了句,“你不帮忙啊?” 沈芸脚步一顿,然后回过头对褚焰一本正经地道,“我可以帮忙,不过酬劳灵石减半。” 褚焰一听,眉毛都跳了跳。 减半? 那还得了? 就算沈芸帮忙,也只是随便帮一点,说不定还要管着他,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 他才不要用他一半酬劳换一个人命令他。 他又不是有自虐倾向。 所以,褚焰果断弯起眼来笑了笑,“我开玩笑的,好姐姐,这种粗活就不劳烦你了,你去喝茶吃点心歇着吧。” 沈芸还真是挑了附近一个茶楼,上了三楼,要了个望楼对着交易行门口的雅间,坐下来喝茶吃点心了。 褚焰偷鸡摸狗的本领她还是信得过的。 就是不知道偷人本领怎么样。 想着,沈芸淡定地品茶。 半个时辰后,沈芸听到有喧闹声从对面传来,动静不小,震得她手边的茶也跟着颤了颤。 沈芸撩起眼皮透过望楼往外看去。 只见交易行门口突然冲出来一大批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守卫,为首的人一脸焦急地命令着手下分头去找。 守卫冲进人群,把行人吓得连忙散开。 下一秒,雅间的窗户被嘭的一声踹开。 男人肩上扛着个大大的黑布袋咚的一声落地。 沈芸一看,是褚焰。 褚焰发型有些乱,身上还有点灰,看起来明显经过一番打斗了。 褚焰连忙把黑布袋往地上一放,气喘吁吁地抱怨,“累死本尊了,这小姑娘看起来这么娇小,扛起来还挺沉。” 沈芸皱眉望着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布袋。 褚焰知道沈芸在想什么,他把布袋口打开,一个小脑袋露来了出来,闭着眼,看起来跟睡了一样,清秀可爱圆润的小脸上脏兮兮的。 “人偷回来了,活的,只是昏迷了而已。” “怎么昏迷了?”沈芸抬眼去看褚焰。 刚才她看的时候慕枝枝虽然有些虚弱,但还是清醒的。 褚焰心虚地干咳一声,“其实也不能怪我,她一看见我就当我是变态,大喊大叫,我只好给她下了迷药,但你放心,死不了的,大概一个时辰就醒了。” 沈芸弯下身伸手探了探慕枝枝鼻息,见尚有呼吸,她这才点了点头,吩咐道,“把人送回客栈去。” 褚焰有些不情愿,“我不是只负责偷吗,怎么还要负责运输?” 沈芸凤眸一凛。 褚焰立马改口,“算了算了,我送佛送到西,这就把她送回客栈去。” 沈芸嘱咐,“利索点,待会那些人就要找来了。” “没事,一群小喽啰而已,跑不过我的。” 说着,褚焰单手把慕枝枝扛在肩上,回头问沈芸,“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沈芸颔首,“嗯,我还有事没办完。” 褚焰下意识想要问沈芸要干什么,但他刚张嘴,话就停在了嘴边。 算了算了,女人的事情不是他该过问的,要不然沈芸又得扇他。 “行,那你忙,我不打扰你。” 说完,褚焰就扛着慕枝枝爬窗跑了。 沈芸心里算了算,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便起身,结了茶钱,戴上斗笠,抬脚出了茶楼。 交易行外此时围满了人,吵吵闹闹的。 “这是怎么了?” “听说是今天晚上拍卖那个小姑娘被人偷走了!” “谁这么有本事?在墨三娘的地盘撒野?” “谁知道呢,那个小姑娘这么值钱,谁不动心啊?” 沈芸走进人群,听着那些议论声,压低斗笠帽檐,满意地勾唇一笑。 她就知道把事情交给褚焰,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 此时路人都在讨论着慕枝枝被偷走的事情,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沈芸悄然进了交易行。 交易行里 一个身穿红衣,化着明艳妆容,盘着发髻的美丽女人脸上写满怒气,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吓的前面跪了满屋子的守卫都虎躯一震。 “哪个小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墨三娘的眼皮底下偷我的人!” “一群饭桶!连个小姑娘都看不住!老娘养你们干什么?一个个回老家找个好人家入赘去吧!” 守卫大气不敢喘一下。 骂完,墨三娘依旧没解气,她感觉白头发都要滋滋冒出来了,闭着眼扶了扶额头。 这时候,一个侍女快步走进来,习以为常地瞥了一眼满屋子跪着的守卫,然后绕过他们,走到墨三娘身旁,温声细语地禀告道。 “掌柜的,外面有个姑娘说要见您。” 墨三娘摆了摆手,“不见!现在天王老子来了老娘都没心情见!” 她丢了这么大笔钱,心里正不痛快着,哪有什么心情见人?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的轻笑声随着平稳的脚步声响起。 “什么事惹得三娘如此生气?” 听到那个声音,墨三娘动作一顿,赶紧抬起头一看。 只见一个戴着斗笠、穿着一身利落劲装的人正用剑掀开门口垂落的珠帘大步走进屋子里来。 瞧那挺阔修长,宽肩窄腰,亭亭玉立似青竹的身影,墨三娘一下子回过神来,脸上怒气消散。 但墨三娘不愧是老狐狸,瞧见这位贵人这个打扮,就是不想暴露身份。 所以墨三娘没声张,垂眸蹙着柳眉呵斥守卫,“你们这群废物赶紧滚出去。” 待满屋子的守卫都出去了,墨三娘再将房门关上,脸上也堆满了笑容。 “大小姐。” “您怎么来了?” 来人摘下斗笠,束起的马尾飘扬,露出一张精致冷艳的脸来,英气的眉底下是一双漂亮而凌厉如寒霜的凤眸。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也是你家产业? 墨三娘一瞧,心就漏了一拍。 心想,怎么这位贵人比从前还要漂亮了? 当然,墨三娘明白得很,这人可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这人今日出现在这。 定有大事。 墨三娘笑了笑,刚要说些动听的恭维话,沈芸放下斗笠,开门见山道,“三娘,听说你今天晚上要拍卖合欢宗弟子?” 墨三娘笑容当下就凝固在了那张美艳的脸上。 她知道沈芸是合欢宗的首徒,来带犯了错的弟子回合欢宗去也很正常,所以墨三娘也没有怀疑什么。 只是满脸为难,“大小姐,您也是奔着她来的?真不巧,那个小姑娘刚被人偷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生儿子没屁眼的狗东西!” 听着墨三娘的咒骂,沈芸面不改色,微微蹙眉,“不见了?墨三娘,你可别把她藏起来了。” 墨三娘叫苦不迭,“大小姐这话说的,三娘怎么敢跟您藏着掖着,当年要不是大小姐出手帮三娘,三娘早被天岚宗那群王八犊子给逼死了,三娘这命都是沈家的,但这小姑娘的确是不见了。” 她的确有点小心思,所以才没上报给沈家。 但沈芸都到伏龙洞了,她哪敢在沈芸眼皮底下藏着掖着? 她还得仰仗沈家吃饭呢。 当年亨泰商行王永信跑去招惹沈家,还拉上了她家杀千刀的那个狗男人。 墨三娘是个聪慧能干的女人,她一听就明白其中弯弯绕绕,这事赢了得不到半点好,输了还得得罪沈家。 所以她劝着自家男人别去。 她千拉万拽没劝动,她男人非得跟着王永信一块闹事。 果不其然,沈家取消了跟他们的合作。 墨三娘就果断和蠢男人和离,带上全部积蓄来到伏龙洞,在黑市开了间交易坊。 结果她用人不察,招惹上了天岚宗。 天岚宗做事霸道。 交易坊被封了,她全部积蓄也没了。 幸好沈家出面周旋交涉,保下了交易坊,还暗地里出资买下了交易坊,交给墨三娘打理。 所以,这个交易坊其实是姓沈。 准确来说,沈芸才是墨三娘的东家。 因为出资的人其实是沈芸。 那时候墨三娘和她废物老公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沈芸也略有耳闻,心里觉得这个墨三娘是个能干的女子,就留了个心眼观察墨三娘动向。 听到墨三娘在伏龙洞发生的事情,沈芸就借了沈家名义帮了墨三娘一把。 当然,沈芸帮墨三娘不是因为可怜同情墨三娘,纯属是为了赚钱。 一个能明哲保身、及时止损的女人做生意绝对有一手。 墨三娘也不负她所望,一直在兢兢业业地赚钱,把交易坊打理得井井有条。 要不然,她账户里的一亿灵石是怎么来的? 所以沈芸还是很满意墨三娘的。 甚至于能容忍墨三娘搞些中饱私囊的小动作。 但不代表她能当做今天这事没发生过。 沈芸慢悠悠提醒道,“三娘,你想赚钱,我也不拦你,毕竟你是为了沈家办事,但,什么钱该赚,什么钱不该赚,你心里应该有数。” 拍卖合欢宗的弟子,而且还是天岚宗在通缉的对象。 墨三娘一下子得罪了两方势力。 但说到底,交易坊幕后的东家是沈家。 墨三娘这样做不就是连累了沈家吗? 所以这也是沈芸今天现身的原因。 不及时敲打墨三娘,以后对沈家也是个隐患。 要是以后墨三娘再干点什么蠢事把沈家也拖下水怎么办? 墨三娘很委屈,“大小姐,这钱,我一开始也没打算赚,是那个小姑娘自己跑来找我,说跟我做交易……我一时鬼迷心窍了……” 墨三娘这辈子就栽在了“钱”这个字上。 一看见这么多钱,她一时上头,又想着沈家撑腰,这才糊涂了。 听见墨三娘的话,沈芸神色一寒,“她不是你抓的?” 墨三娘点了点头,说得情真意切,“大小姐,我哪有这本事啊?那个小姑娘鬼精着呢,要不是她说得实在诱人,这烫手山芋,三娘也不敢接啊!” 沈芸思索片刻,凤眸中微光流转,最后,她启唇,淡淡道,“此事就此作罢,下次再犯,严惩不贷。” 墨三娘这次亏大了,显得蔫了吧唧的,老实回了一声,“嗯,三娘明白了。” 见该说的,她也说完了,沈芸戴上斗笠,“我今天来的事情别传出去。” 墨三娘如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她也不敢传出去啊。 沈芸来这的意思不就摆明着提醒她不要拉沈家下水吗? 墨三娘还没有这么蠢把沈家也拖下水,要不然以后真出了什么事,谁来保她? 她平时可没少树敌。 见沈芸要走,墨三娘便道,“大小姐,我领您走后门出去。” 沈芸点了点头。 墨三娘就亲自送着沈芸出后门。 墨三娘客客气气地献着殷勤,“大小姐,您住哪里?需不需要安排马车送您?” “不用了,你回去处理好你的烂摊子。” 沈芸淡淡道。 墨三娘又被数落了一次,悻悻然地缩了缩脖子,什么都不敢反驳。 等看见沈芸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了。 唉,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挨了顿骂。 沈芸刚走出交易坊巷子口,转身就对上一个抱着胳膊懒洋洋地倚在墙上站着的男子。 沈芸,“……” 跟阴魂不散的鬼一样。 “好芸芸。” 阴魂不散的鬼眯着狐狸眼歪着头瞧着沈芸,“刚才我是不是听见那个墨三娘喊你大小姐?” “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你家产业?” 沈芸停下脚步,坦然回答,“是。” 她没打算主动告诉褚焰这事。 当然,她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褚焰嘴角抽了抽,“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偷人可是很辛苦的好吗? 明明沈芸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还搞得他跑上跑下这么久。 要是被别人知道,他堂堂一个魔尊跑来交易坊偷人,他脸面何存? “哦。” 沈芸对此毫无半点愧疚,轻飘飘地回答,“我家产业太多,刚刚才想起来。” 说完,沈芸抬脚就从褚焰身边走过,连看都没看褚焰一眼。 褚焰,“……” 不知为何,他听着更觉得窝火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因为灵器是我偷的 墨三娘打起精神来,回到交易坊收拾烂摊子。 刚下楼,她便看到一批人浩浩荡荡地闯进了交易坊。 那些人中有些身着天岚宗的宗服,有些又身穿其他服饰,腰佩着木牌,细看,像是夜郎常家的的服饰。 而为首的是个眉眼俊朗却周身杀气的男子,提着把剑,眼眸深邃而漆黑,看上一眼,足以让人心头发寒。 他撩起薄薄的眼皮,朝墨三娘投去一道凌厉的目光,冷冷问,“你们这今夜要拍卖一位合欢宗女弟子?她在何处?” 回到客栈 沈芸跟着褚焰朝房间走去,临进门的时候,沈芸脚步一顿,然后让褚焰先进去。 褚焰虽然一头雾水,但他还挺享受这种走在前面的感觉。 褚焰有些飘飘然,心想,沈芸终于意识到他是高高在上的魔尊了? 褚焰乐滋滋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推开门,抬起脚跨入门槛的时候,褚焰抬起头往屋子里看,却见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迎面朝他抡了过来。 幸好褚焰眼疾手快,迅速往下一蹲,那玩意就从他头顶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吹得他头顶一片瘆人的凉。 褚焰一看,屋里,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慕枝枝正单手抡着一把比她人还要高、通身漆黑的铁剑,清秀可爱的脸上杀气腾腾。 眼看第一下没打中,慕枝枝又要再来第二下。 这时候,沈芸的声音轻飘飘地从褚焰身后响起。 “枝枝,住手。” 慕枝枝动作一顿,抬起头望去,只见沈芸从旁边走了出来,刚才还一脸杀气腾腾的少女杏眼一亮,立马把手上的巨剑收了起来,露出个可爱乖巧的笑容,然后欢快地扑进了沈芸怀里。 “芸师姐!” 褚焰蹲地上扭头一看,刚才还想一剑抡死他的少女此时温顺的像只小白兔一样趴在沈芸怀里。 褚焰,“……” 所以,沈芸是猜到会有这么一招,才让他先进门的? 真损。 褚焰气得站起来抬脚大步进了屋。 慕枝枝咧嘴笑了笑,“嘿嘿嘿,我就知道芸师姐你听到消息会赶来救我的。” 沈芸拍了拍慕枝枝脑袋,“进屋聊。” 慕枝枝点了点头,便开开心心地跟着沈芸一起进了屋。 进屋以后,慕枝枝靠着沈芸肩膀盘着腿坐在凳子上。 沈芸跟慕枝枝解释是褚焰救她出来的。 慕枝枝听着点了点头,甜甜一笑,“谢谢芸师姐。” 褚焰,“……” 这姑娘长得是挺可爱的,但是不是有点耳聋? 都说了,是他救她出来的!!! 不是应该感谢他吗? 但慕枝枝从头到尾没看他这个救命恩魔一眼,仰着瘦了半圈的小脸跟沈芸撒娇,“芸师姐,我好饿,好想吃芋头酥、糖葫芦、桂花糕、烧鸡、红烧圆蹄还有酒酿丸子。” 旁边的褚焰听着忍不住纳闷,“你不是辟谷了吗?怎么可能会饿?” 现在仙门的弟子修为都这么水的吗? 被拆台,慕枝枝立马垮下脸,瞪了褚焰一眼。 褚焰,“……” 果然,沈芸的小师妹也可爱不到哪里去。 沈芸拿出一袋银子丢到褚焰手边,淡然道,“去买。” 褚焰决定他要大发雷霆了! 他又不是沈芸手下,凭什么沈芸让他买什么,他就买什么? 褚焰怒气冲冲地站起身,一把拿起桌上的钱袋,大步走了出去。 他偏偏要在慕枝枝说的基础上再买一碗馄饨! 并且再中饱私囊一两银子。 想到这里,褚焰一溜烟下楼了。 察觉到褚焰气息消失了,沈芸这才问慕枝枝,“我们走了以后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慕枝枝提起这个,小脸都快要气歪了,“芸师姐,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你走了以后,那个晏止突然跑来找我,说芸师姐你出了事,想要见我,我当然不相信他啊,他竟然还想强行带走我。” 沈芸皱眉,“他成功了?” 她有些后悔没把晏止早点带走了。 慕枝枝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脯,圆溜溜的杏眼里掠过一抹狡黠,“嘻嘻,没有,我狠狠地关上门夹了他的那条瘸腿!他叫的好大声,跟杀猪一样呢,然后我趁机逃跑了。” 沈芸听着慕枝枝的描述也跟着笑了出来,欣慰道,“干得好。” 真不愧是女主。 这么厉害。 慕枝枝继续道,“我想着啊,说不定晏止也对芸师姐你动手了,所以我就跑出去找你们了,可找了半夜也没找到芸师姐,我就只好折返回去了,结果,我一回到天岚宗就听说我盗取了灵器,我一听,立马就跑了。” “躲躲藏藏两天,我累死了,又不敢去流云城找芸师姐你,我担心连累沈家,所以我就逃到伏龙洞找到黑市交易坊的墨三娘谈了个交易。” “我可聪明了,我想啊,墨三娘跟天岚宗有隔阂,墨三娘肯定不会把我交给天岚宗,如果要拍卖我,肯定会有消息传出去,到时候芸师姐你听到消息就会来救我,不过,芸师姐没及时赶来救我,那我也没关系,我准备了逃跑的方法,我大不了逃掉就行了。 而这里离天岚宗这么远,他们要赶过来至少得一日路程,等他们赶来,我早就跑了。” 说到这里,慕枝枝骄傲地仰起圆润的下巴,小脸翘得高高的,就等着沈芸表扬她。 沈芸看出了慕枝枝的暗示,伸手摸了摸慕枝枝的小脑袋,夸赞,“聪明,不过,这个办法太冒险,下次别用。” 但凡其中哪个步骤出错,慕枝枝就完了。 虽然慕枝枝有女主光环,死不了,不过受苦是避免不了的。 她可不觉得经受苦难是件好事。 慕枝枝立马点头,“好!” 说完,慕枝枝又忍不住委屈巴巴地道,“不过,芸师姐,我真的没偷什么灵器,我顶多就偷偷摘过天岚宗的一朵花。” “该不会那朵花就是那个什么护宗灵器吧?” “天岚宗的护宗灵器这么随意的吗?” 慕枝枝越说越茫然。 沈芸云淡风轻地接话道,“我信你没偷灵器。” 慕枝枝坐了起来,一脸感动地看着沈芸,泪眼汪汪的,“芸师姐,你真好,就你一个人信我。” 沈芸面不改色地解释,“因为灵器是我偷的。” 慕枝枝呆了一会,硬生生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然后抬起两只手鼓了鼓掌。 “哇哦,芸师姐你真厉害。” 第一百六十八章系统是个虚伪又自私的人贩子 不一会,褚焰就提着大包小包吃的回来了。 他先把他的鲜虾馄饨从那堆大包小包里头挑出来,然后把慕枝枝要的随意丢到桌子上,拉开凳子,自己坐下,低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期间,褚焰一句话都没说。 沈芸走到窗前,微微推开窗户,露出一小条缝,再透过那条小缝从上往下看。 夜晚的街道,行人并不多,借着夜色,偶尔可见几个天岚宗和常家的弟子穿梭在客栈中。 沈芸放下窗户,转身去收拾东西。 等慕枝枝刚从一大堆好吃的里头挑出自己想吃的,撕下一个连皮带肉香喷喷的烧鸡腿,然后要往嘴里送。 褚焰已经把一碗小馄饨吃完,一抹嘴,站起来。 “走吧。” 慕枝枝还维持着张嘴咬鸡腿的姿势,眨了眨眼,“去哪?” 褚焰漫不经心道,“逃跑,天岚宗的人现在正到处找你,不逃跑等被连窝端?” 慕枝枝天都塌了,一脸不敢置信,“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褚焰淡然解释,“因为馄饨坨了不好吃。” 慕枝枝咬紧一口银牙,攥着鸡腿的手在发抖,“我的烧鸡凉了也不好吃啊!你早说,我不就早点吃完?” “下次一定。”褚焰打了个小馄饨味的饱嗝。 慕枝枝气得跺脚,又不知道该骂什么,只好委屈巴巴地找沈芸告状,“芸师姐,你看他!” 沈芸刚收拾完东西,这才注意到这两个“幼稚园小朋友”的吵架。 沈芸走了过去,先是踹了褚焰一脚,再跟慕枝枝道,“路上吃,先走。” 听到这里,慕枝枝立马把吃的收进储物袋,起身背上她那把比她还要高的铁剑利索地跟着沈芸他们走了。 天岚宗弟子都在街上四处找,他们只能从窗翻出去走屋顶。 夜色昏暗,月亮几乎黯淡无光。 沈芸几人快步踩在屋顶上,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底下街道迎面走过几个天岚宗弟子,走在前面的男人却跟他们穿着不一般。 沈芸下意识往底下瞥了一眼,透过昏暗的夜色,一张俊朗熟悉的脸一闪而过。 是裴戾。 他果然也来了。 看情况,裴戾是协助天岚宗一起追查护宗灵器被盗一事。 但裴戾为什么会掺和进来? 沈芸没时间细想,旋即抬脚继续往前走。 此时,一阵清风徐徐而过,裴戾脚步忽然一顿。 他身边的天岚宗弟子也随着停下脚步来,疑惑地望着裴戾。 裴戾望着前面空荡荡的街道,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现在是玉兰花开的季节吗?” 那位天岚宗弟子一愣,虽然疑惑,但还是解答道,“玉兰花应该在上半年开,而且伏龙洞不种玉兰花。” “裴少主问这个干什么?” 闻言,裴戾深邃的眼眸中悄无声息地划过一抹深意。 不过是稍纵即逝,迅速消失,又恢复了正常。 裴戾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完,他眼底涌上一抹担忧。 很快 沈芸几人离开了伏龙洞,朝仙桃而去。 林子里 枝叶蔽月,四周寂静无声。 直至一声沙哑的鸦叫打破黑夜的平静。 一只乌鸦在半空中盘旋不下。 褚焰吹了声口哨,乌鸦立马展翅飞落在褚焰手上,一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贼溜溜地转动着。 褚焰从乌鸦脚上取下一张字条,缓缓展开。 等看完上面的内容,褚焰轻笑,随身一扬,手上的字条已经变成一团火,灰烬随风飘远。 褚焰嘴角勾起一抹邪魅,对沈芸道,“祭品来了。” 沈芸凤眸一亮,“哪里?” 褚焰道,“后面跟着呢。” 闻言,沈芸和褚焰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个笑容。 那个笑容可诡异了。 慕枝枝看得一头雾水,她忍不住插了个头进来,纳闷地问,“什么祭品?” 褚焰神秘兮兮地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慕枝枝,“……” 顿了顿,褚焰看了看慕枝枝,然后继续道,“还有,陷害慕枝枝的人也是晏止,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慕枝枝随身的花钿给放在了密室里,有位女弟子认出花钿是慕枝枝的,所以天岚宗就认定了慕枝枝是盗取灵器的人。” 慕枝枝一听,骤然炸了,她恶狠狠地诅咒,“难怪我花钿不见了!” “原来是被晏止那个坏东西拿去诬陷我了!” “这个狗!东!西!我诅咒他这辈子破不了金丹!” 正如沈芸所料,是晏止搞的鬼。 沈芸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眸。 难怪系统这么费尽心思复活晏止呢,原来是想要晏止替她把剧情走完啊。 晏止此时追上来并不是为了抓慕枝枝。 而是冲着她来的。 于是,沈芸淡淡对慕枝枝和褚焰道,“你们先走。” “我去会会他。” 既然晏止这么千辛万苦地演这出好戏,那她就去见见晏止好了。 慕枝枝点了点头,“芸师姐,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褚焰不担心沈芸。 他更担心那个祭品。 所以,褚焰提醒道,“你注意点,别把人弄死了,要不然我临时可找不到祭品。” 沈芸连看都没看褚焰一眼,掉了个头,折返了回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褚焰,“……” 等差不多快感受到晏止气息的时候,沈芸停下,拿出那面水中月。 月下,那面通身金碧辉煌的镜子反射着寒光,落进沈芸凤眸中,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她倒要看看,晏止是打算玩什么把戏。 …… 根据系统指路,晏止赶路进了一片林子。 林子里树木茂盛,安静到只有他踩在地上枯枝的声音。 系统突然道,“她就在前面!” 晏止急忙赶了过去。 果不其然,月光下,那道曼妙的身影就站在一棵树下。 “芸师妹。” 晏止唤了她一声。 她转过身来,一张脸庞精致动人,美得令人心惊。 晏止胸腔里的心脏骤然跳动,翕动嘴唇,缓缓道,“芸师妹,我什么都知道了,护宗灵器是你偷的,枝枝师妹也是你诬陷的,你跟我回去认罪吧。” 这时候,沈芸突然召来长虹,提剑就要冲过来。 晏止并不怕,他来的路上夺取了许多人的气运。 那些人的气运足够他越阶赢得沈芸。 晏止叹了一口气,“芸师妹,这是你逼我的。” 言表,他手腕一翻,持剑迎向沈芸。 有系统的帮忙,晏止身手格外灵活,就连沈芸都不是他的对手。 晏止越来越兴奋,最后,元婴期的沈芸就这样输在了他的剑下。 看着这一幕,晏止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 一想到他很快也能夺取沈芸的气运,他就更兴奋了。 长剑以高高在上的角度架在沈芸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剑身上倒映着沈芸那张漂亮的脸,晏止久违地摆出大师兄的姿态,厉声对沈芸道,“芸师妹,跟师兄回合欢宗认罪。” 沈芸依旧倔强地拧紧了眉,“晏师兄,我怎么会这样做?偷取灵器的不是枝枝吗?” 晏止道,“芸师妹,如今你仍不知悔改吗?你偷取灵器,还栽赃嫁祸到枝枝头上,你真的让师兄很失望。” 沈芸反应激烈地辩解,“我没有!” 晏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哪怕沈芸真的没有做,但谁又会信她呢? 沈芸恶名在前,只要废掉她的修为,自然没有人会替她说话。 没有人会替一个废物求情。 包括予莲真人。 晏止一脸失望地低下头去摇头叹息道,“芸师妹,你不要再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事实就是你盗取了护宗灵器,还栽赃嫁祸给枝枝师妹,实属罪大恶极。” “作为惩罚,师兄会挖掉你的金丹,带你回去认罪,你放心,师兄无论如何,定会保你一命。”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晏止那张周正的脸上的五官已经微微有些扭曲崩坏,变得极其诡异。 他缓缓朝沈芸靠近。 沈芸往后退。 最后,退无可退。 晏止双手握着锋利的长剑,高高举起,嘴角上扬到一种阴森又狰狞的角度,长剑上的寒光反射到他那张狡黠的脸上。 成功的兴奋几乎将他淹没。 他激动到心如擂鼓。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握剑捅下。 温热的鲜血溅到他脸上,将他那张原本就狰狞的脸衬得更为恐怖。 一剑不够,他又补了几剑。 系统觉得事情似乎发展的太过顺利,心中很是不安。 于是,它在晏止耳边提醒,“宿主,好像不对劲。” 但晏止似乎入了迷,他跪在地上,残忍地刨着底下那人的金丹,任凭系统怎么呼喊,晏止都无动于衷。 “宿主?宿主?宿主?” 系统更加觉得不对劲了。 很快,它就看着晏止身后慢悠悠地走出来个曼妙的身影。 女子一身轻便的素净劲装,但身子修长清瘦,高束着长发,眉眼动人。 她背着双手,饶有兴趣地垂眸瞧着那沉迷于施虐、面目狰狞,毫无半点正派角色形象可言的晏止,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那张脸,正是沈芸! 沈芸笑了笑,“我都说了,让他别在我眼前晃悠,你们偏要送上门。” 那一瞬间,哪怕系统没有实体,依觉得毛骨悚然,寒意直窜天灵盖。 沈芸? 那地上被挖金丹的是…… 系统连忙往地上一看,那哪是什么沈芸? 地上什么都没有! 空空如也。 而晏止却对着空气兴奋地挖挖掏掏,“系统,你看,我把她金丹挖出来了,我把她修为废了,现在她的气运是我的了吧?以后我就能平步青云了,我要当予莲真人的亲传弟子,我就是下一任宗主。” 系统,“……” 它知道,这个宿主疯了。 也废了。 系统怒气冲冲地质问沈芸,“你到底对晏止做了什么?” 为什么就连它都没认出这是假的? 沈芸笑而不语,一双凤眸弯似月牙。 系统一怔,很快恍然大悟。 “水中月?” “你竟然能操控灵器水中月?” 沈芸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摆了摆手,“你就跟你的宿主慢慢在里面待着吧。” 系统一听,瞬间反应过来沈芸的目的,它一下子急了。 它是精神体,其他阵法都没办法关住它,但偏偏水中月能拘住精神体,所以只要沈芸不点头,它得陪着晏止一辈子待在这个破地方,哪都去不了! 系统立马道歉,“慢着!我错了!我们谈个合作!我答应你一切要求,只要你放了我!你不是想回去吗?我能帮你!只有我能帮你!” “我不要跟这个疯子待在这里!” 沈芸冷笑一声,就跟没听见系统声嘶力竭的声音一样,转身走出了水中月。 她早已看清楚这个系统的本质。 所谓的系统就是个虚伪又自私的人贩子。 她为什么要相信一个人贩子的话? 完成任务就能让她回去? 可笑。 让她对其他女性施虐,再给予她奖励,这不就是在企图驯化她吗? 她偏就不能让它如意。 就让这个所谓的系统也好好享受享受被人丢到一个陌生地方,然后关着出不去的滋味吧。 至于回去,她自有办法。 第一百六十九章 没有女人会喜欢一个蠢男人 眼看半个时辰过去了,沈芸还没有回来,慕枝枝有些急了。 “芸师姐怎么还没有回来?不行,我要回去找找芸师姐!” 说着,慕枝枝转身就要往回跑。 褚焰懒洋洋地伸出手把慕枝枝给提溜了回来。 “别操心,你的芸师姐厉害着,你还是操心操心那个姓晏的吧。” 要是慕枝枝跑了,沈芸回来肯定又要扇他。 所以他还是好好看着这个小姑娘吧! 被拽回来,慕枝枝不满地抱着胳膊,扁着嘴,“要是那个晏止耍诡计怎么办?” 听到这,褚焰翻了个白眼,“你家芸师姐的诡计比他还要多。” 要不然他堂堂一个魔尊会沦落至此? 慕枝枝可不信,“你胡说,我家芸师姐根本不屑于干那些下三滥的事情!” 褚焰无情戳破慕枝枝的幻想,“盗灵器的计划是你芸师姐想的。” 慕枝枝冥思苦想好一会,然后一本正经地道,“……那只能证明芸师姐足智多谋!” 褚焰觉得心累,他掀了掀眼皮,看了看远处,长舒一口气,“你家足智多谋的芸师姐回来了。” 慕枝枝果真就探头探脑地往褚焰指的方向看。 但现在是大晚上,除了一团黑还是一团黑。 慕枝枝努力地看啊看,终于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御剑朝这边而来。 慕枝枝眼珠子一亮。 不一会,沈芸赶了回来。 慕枝枝看了看沈芸手下,又看了看沈芸身后,好奇地眨着圆溜溜的杏眼问,“芸师姐,晏止呢?” 沈芸低下头,视线停留在她的空间镯上。 慕枝枝一愣,目瞪口呆,“芸师姐,你把他杀了丢进空间镯里了?” 除了灵器化成的灵兽以外,活物是进不了空间镯的。 那只能是把晏止杀了再丢进去。 想到这里,慕枝枝立马蹙了蹙眉。 这样,多恶心啊? 空间镯都不能要了吧? 沈芸知道慕枝枝在想什么,便伸手敲了敲她的小脑袋,解释,“没死。” 她还要留着晏止当祭品呢,怎么可能让晏止死? 慕枝枝一头雾水。 没死怎么进的空间镯? 但褚焰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那双狐狸眼看着沈芸,“你能操控水中月?” 空间镯内不能放活物。 但水中月里可以关活物、灵魂。 沈芸并没有隐瞒这件事的打算。 毕竟到时候放晏止出来的时候褚焰也会发现的。 所以沈芸点了点头,“嗯。” 但她并没有过多说什么,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在沈芸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的那一瞬,褚焰神色慢慢凝重了下来,弯弯的狐狸眼里荡开一抹狠意。 能操控灵器水中月。 这个沈芸,很危险。 看来,不能留。 他还说觉得沈芸挺好玩的,想多留她在身边观察一阵子呢。 可惜了。 想到这里,褚焰阴冷地笑了笑。 在即将天亮的时候,他们几人赶到了仙桃。 乔装打扮后,几人悄然地潜入了仙桃。 天刚微微亮 大街上还没什么人。 “芸师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慕枝枝一路上连蒙带猜的,已经知道了一部分沈芸他们的计划。 她知道到仙桃是为了进李家偷符阵。 但慕枝枝想不明白要怎么潜入李家去。 毕竟李家又不是什么菜园子,想进就进。 就算沈芸是李忘怀未婚妻,但始终不是李家人,总不能就让她随便进李家重地吧? 沈芸捏碎一块玉简,神秘兮兮道,“我有内应。” “内应?” 慕枝枝歪了歪头。 沈芸就带着他们去找内应了。 不过来的却是一个身穿蓝衣、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高大男人。 蓝衣男人瞧见沈芸三人,笑了笑,毕恭毕敬地道,“在下唐全,我家公子不方便露面,不过已经准备好落脚的住处了,几位这位请。” 沈芸点了点头,几人就跟着唐全一块走了。 唐全就客客气气地带着他们去了一处地势僻静少人的别院。 蓝衣男子推开别院大门,沈芸三人抬脚走入。 院子里,一个身着长袍、束着银冠,眉眼清秀俊逸,气质温润如玉的男子身影映入几人眼帘。 但那位男子似乎有些心急,双手背在身后,在原地踱来踱去的,像是个热锅上的蚂蚁。 看到那个男子,慕枝枝再迟钝也是恍然大悟。 原来内应是李忘怀啊! 李家估计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吧? 视力不好,李忘怀听力也不太好。 这大门都开了,他愣是没反应,依旧原地踱来踱去。 那块地都快要被他踩出坑了。 沈芸好奇地偏头看着李忘怀在那走来走去,忍不住眨了眨眼。 李忘怀在这干什么呢? 自娱自乐? 兴致挺高啊。 唐全见状,也是习以为常,干咳一声,轻声提醒,“公子,人请过来了。” 听到声音,李忘怀动作一顿,茫然地抬起头,顺着声音源处望去。 眼前依旧一片模糊,李忘怀看了一会才认出沈芸来。 或许是看见了沈芸,李忘怀那张清秀温润的脸上立马升起一抹欢喜的笑容。 像是含苞待放的花看到漂亮的蝴蝶突然就绽放了。 他下意识就要往沈芸那跑过去,结果前面正好有根柱子,他没瞧见,险些一头撞在柱子上。 沈芸一看,连忙过去,伸手捧着李忘怀那张小脸紧张地查看,担忧地蹙起柳眉,“怎么样?有没有撞着?” 要是李忘怀撞傻了怎么办? 她可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内应了。 那冰凉而柔软的手抚上脸来,李忘怀那掩于长袍下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像是野兔被关在了里头,四处逃窜,撞得他耳根发烫。 他垂下眼眸,颤抖的睫毛掩饰不住他的紧张,最后,抿着唇,很轻很轻地道了三字,“没撞着。” 沈芸松了一口气,“没撞着就好。” 李忘怀翕动薄唇,再道,“进屋歇息吧。” 沈芸也的确累了,点了点头,然后进屋了。 褚焰贴上沈芸,附耳不知道在说什么。 李忘怀虽然看不清楚,但那个高大个俯下身贴着沈芸,他还是能看见的。 李忘怀皱眉。 说话,用得着贴这么近? 唐全从旁边走过,在李忘怀身边停下,然后压低声音,偷偷地道,“公子,刚才你就应该说撞疼了才对。” 李忘怀恍然大悟,眸子一亮,然后犹豫着望向了旁边的柱子。 唐全一眼就看出李忘怀的想法,连忙阻止,“公子,现在再撞就不太好了。” “为什么?” 李忘怀那张看起来很聪明的脸上写满了迷茫。 唐全耐心地解释,“这样显得公子你很蠢。” “没有女人会喜欢一个蠢男人的。” 李忘怀如听什么至理名言一般大彻大悟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唐全,“那聪明男人长什么样?” 唐全,“……” 此时,褚焰正皱着眉低声问沈芸,“李家四公子是你内应?” 褚焰生性多疑,他信不过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更别说是李忘怀了。 “嗯,这个内应不好吗?” 沈芸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妥当。 褚焰快要气死,“他是李家人,你不怕他泄露出去?” 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蠢货的? 他们要偷的,可是他家的符阵。 而不是大白菜。 沈芸淡然,“不怕。” “什么给你的自信。” “直觉。” 褚焰突然哑言。 因为他也拿直觉这个词回过沈芸。 第一百七十章 你为什么脸红了 但褚焰是不信的。 毕竟李忘怀再怎么样也是世家子弟, 难道李忘怀真的会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一个外人偷他家的符阵吗? 这时候,李忘怀进屋了,他自然地忽略其他人,走到沈芸身边,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温茶递给沈芸,轻声问,“从天岚宗赶来仙桃,路途遥远,累不累?” 他眼里似水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沈芸自然地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不累,路上有歇。” 李忘怀又道,“我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你去清洗清洗,再换身衣服。” 李忘怀不说还好,一说,沈芸果真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 沈芸便点了点头,“好。” 李忘怀再道,“我带你去你房间。” 沈芸起身跟着李忘怀走。 李忘怀随意跟唐全道,“唐全,带他们去他们的房间。” 说完,二人就离开了。 褚焰看了一会,忍不住回过头问旁边的慕枝枝,“这个李忘怀平时在你们面前是这个样子吗?” 慕枝枝正吃着之前买的糖葫芦,咬得糖衣嘎嘣脆,摇了摇头,“不是,他眼神不好,所以平时不爱说话,他说话的触发机制是芸师姐。” 褚焰听着有些茫然。 这眼神不好,跟不爱说话有什么联系? 李忘怀带着沈芸去了提前准备好的房间。 沈芸跟李忘怀道了谢就进屋了。 房间布置还挺素雅大方,还细心地设了女子用的妆奁。 沈芸走过去看了看,一拉开屉子,里头的脂、粉、黛、香样式、颜色比她放在合欢宗的妆奁还要齐全。 旁边还有几个小盒里头放着精致的各种头饰。 沈芸笑了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游玩的。 她又把屉子推了回去,转身去洗澡了。 屏风后,备了一个大浴桶。 旁边还放了四五身叠得齐整的衣服,紫色、蓝色、粉色、墨灰色,颜色不一样,款式也似乎不一样。 沈芸看得头疼。 她突然很怀念霜降。 在合欢宗,都是霜降替她决定穿什么衣服的。 要不然她可能会随便挑一身最简单的穿上就得了。 沈芸懒得挑,洗完澡就闭着眼睛随便挑了身就穿上了。 穿上以后,沈芸就打开房门打算去找李忘怀聊聊计划的事情。 咯吱 沈芸推开门,抬头往前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远处一个身影上。 原来李忘怀没有走,此时站在房间院子前面很远的一个空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芸好奇地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等沈芸靠过去了,这才发现,李忘怀就站在那,什么都没干,垂落腰侧的手不知道攥着什么,指节拢得很紧,但他明显走神了,浅色的茶色瞳孔微微失焦,长而翘的睫毛一动不动。 其他人这样会显得很莫名其妙,但放在李忘怀身上就很正常。 李忘怀没到处抠墙皮已经很了不起了。 沈芸好奇李忘怀想什么这么出神呢?就连她来了都没有一点反应。 她没忍住伸手戳了戳李忘怀那白白、软的像热腾腾馒头一样的脸。 李忘怀正想着待会见着沈芸要聊些什么呢,忽然脸颊上被什么冰冰凉凉、软软的东西戳了戳。 他愣了一下,慢半拍地朝旁边转头望去。 他眼神不好,离远了看得模糊,不过一旦离得近,画面就变得特别清晰。 于是,这么一转,一张明艳的笑脸便生生闯入他视线。 李忘怀一怔,心脏一缩,紧接着,骤然怦然跳动。 长而翘的睫毛使劲眨了好几下,慌张到像是一只在雨中拼命扑打翅膀的蝴蝶。 “想什么?”沈芸好奇地问。 “没想什么。” 对上那双明亮的凤眸,李忘怀心虚地目光往下移,然后看到了沈芸身上的衣服。 李忘怀嘴角弧度很小地往上翘了翘,翘起来的弧度是微微沾沾自喜的程度。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这身是他亲自挑的。 挑的时候他就觉得很适合沈芸,但他又怕沈芸不喜欢,所以又让掌柜帮忙挑了几身其他款式颜色的衣服。 他没想到沈芸会在这么多身衣服里挑中了这身。 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一般让李忘怀觉得惊喜又意外。 沈芸听见李忘怀的话,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身淡紫色的衣裙,轻纱随风而动,明艳而不媚,是个挺漂亮的颜色。 沈芸客气地道了谢,“谢谢。” “不过,你怎么站这里?” 李忘怀轻声道,“等你。” 沈芸笑了笑,“等我干什么?” 她洗个澡换身衣服不就过去了? 一个别院,这么近,很快就能见着了。 李忘怀抿了抿唇,然后把手心里攥着的一个漆木小盒子递给沈芸,“忘记把这个给你了。” 沈芸还以为是明天计划要用的东西,便接过了。 结果打开盒子,里头放着一对耳饰。 那是对蝴蝶样式的耳饰,跟裴戾给她的那对有些相似,但这对明显更精细灵动些,那翅膀雕刻得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要展翅飞出这漆盒中一样。 但上面还是残留着点手工痕迹,再加上这个样式沈芸从来没见过。 所以沈芸猜测这是李忘怀亲手做的。 但沈芸当做没看出来,把耳环拿出来,爱不释手地夸赞道,“这对耳环真灵动,做工也好。” “哪买的?” 李忘怀看到沈芸喜欢,心里很是欢喜,他扬着嘴角,“我亲手做的。” 沈芸露出惊讶又感慨的表情,眨了眨漂亮而灵动的凤眸,“你手真巧,以后肯定是位好夫君。” 李忘怀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阳光下,耳根都泛起了一抹红意,像是灶膛里烧得旺盛的火。 沈芸勾唇笑了笑。 闲来没事逗逗小狗,还挺有意思。 李忘怀想看看沈芸戴着他亲手做的耳环,但又不好意思提,只能紧张地如同幼时被师父抽背书,攥着指节,结结巴巴道,“要不然……我替你戴上看看?若不合适,我还能再改改。” 闻言,沈芸笑了。 就李忘怀那眼神,但凡离远些,狗和破麻袋都分不清楚,还打算给她戴耳饰? 说不定她自己摸索着戴还更快。 但她觉得让李忘怀试试看也没什么,于是,她将脸上散落下来的碎发撩到耳后去,微微侧过脸去,露出雪白如凝脂的耳朵,笑吟吟地回答。 “好啊。” “不过,你可得轻点,我怕疼。” 李忘怀听着手都有些抖,“……” 沈芸撩起眼皮看了看他,如一汪清泉的眼眸中荡起一抹明媚的笑意。 “你为什么脸红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不想取消婚事 沈芸觉得她逗过头了。 李忘怀不仅脸红了,全身都红了,衣领下的脖颈、袖口以外的手背,但凡裸露出来的皮肤都红到像是煮熟的虾。 沈芸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可以这么红。 她不敢再逗李忘怀了。 要不然逗过头了,李忘怀生气了怎么办? 这样,她就没有内应了。 所以沈芸立马把耳环拿了过来,自己三下五除二就戴好了。 “好看,正合适,不用改。” 李忘怀站在那,看着沈芸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嗯,好看。” 的确很好看,灵动的蝴蝶垂在沈芸耳上,再配上沈芸这身衣服,衬得沈芸多了几分娇俏。 但他有些失落。 都怪他笨手笨脚,还有眼神不好,所以才没能给沈芸亲手戴上耳环。 若他手再灵巧些。 眼神再好些。 或许…… 想到这里,李忘怀垂下眼眸去,有些懊悔地抠着腰带上亮晶晶的宝石。 沈芸等李忘怀脸上的红意褪下了,这才跟李忘怀一起进房间,二人坐下,谈起了正事。 她说的正事自然是指进李家盗取符阵一事。 这事本来应该带上褚焰,但李忘怀社恐,不喜欢和生人待在一起,所以沈芸还是觉得就单独他们两个人谈就好。 李忘怀道,“明日是我祖父的寿辰,我会先带你们进李家禁地,但我只能帮到这里,剩下的事情得交给你们,你们要小心点,不过,我会尽量拖住我祖父,不让我祖父发现端倪。” “嗯。” 沈芸点了点头,这时候,她想起了褚焰的话,撩起眼皮望向对面的李忘怀,道,“这次的事情,你如果觉得为难可以拒绝。” “我能另想办法。” 李忘怀摇头,“不为难,我祖父很疼爱我,破例允许我出入李家禁地,所以带你们进去,并不难。” 沈芸无奈,“我说的不是这种为难。” 李忘怀很聪明,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沈芸的话中意。 “那也不为难。” 李忘怀坦诚地道,“李家命数已尽,留着那个符阵也没用。” 长睫下,那一双清澈温润的眸子缓缓荡起一抹厉色,“而且,我想取代我大哥接管李家,那个符阵就留不得。” 不破不立,只要李家惯于安乐,他就难有出头之日。 看见李忘怀的反应,沈芸试探出了结果。 她倒了一杯茶,推给李忘怀。 看来,她打听的消息八九不离十。 沈芸之前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李忘怀天赋明明比李家子弟都高,却要离开李家来合欢宗? 所以,她就暗中派人调查了一下。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原来李忘怀这个家中幺子过得并没有传言中好。 李忘怀在家中排第四,往上是两个姐姐,一个大哥。 他与他大哥差了足足十二岁。 李忘怀尚在襁褓中就一直被投毒,哪怕被及时发现并且解了体内的毒,但毒散至眼睛,所以留下了视力模糊的后遗症。 李忘怀不喜与旁人接触,孤僻内向,是因为他从小到大都在被刺杀。 直至李忘怀十三岁那年才得知,一直向他投毒、派人刺杀他的,是他平日最亲近的大哥。 原因仅仅是因为担心李忘怀的出生会影响他未来李家家主的地位。 而这些事情,李忘怀父母一直都知道,但为了袒护大哥,所以一直装作不知情。 李忘怀这才离开家,去了合欢宗,就是为了让他大哥安心。 可哪怕如此,李忘怀的大哥依旧没放过李忘怀。 派来刺杀李忘怀的人越来越多。 所以沈芸才找上了李忘怀当这个内应。 李忘怀想活下去,就得跟她合作。 这也是沈芸相信李忘怀的原因。 李忘怀垂着眼眸,指腹轻抚着平滑的茶盏杯身,感受着上头残余的温度。 长睫下温柔的眸子悄然掠过一抹精光。 他知道沈芸在背地里调查他。 那些消息也是他让唐全传出去的。 只有让沈芸知道他并非软弱无求之人,沈芸才会放心地利用他。 他成功了。 他心中有些小人得志时的窃喜。 把计划聊完,李忘怀得回李家去了。 要不然离开太久会被他大哥怀疑。 沈芸亲自送着李忘怀出门。 眼看要走,李忘怀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朝沈芸的方向望去,眸子微亮,紧张地问,“事情结束以后,我们的婚事会取消吗?” 沈芸朝着李忘怀的视线望去,那是一根笔挺的柱子,她叹了一口气,“李忘怀,我长得很像是根柱子吗?” 李忘怀反应过来,他又看错了。 他脸一红,“抱歉,重头再来。” 李忘怀又换了个方向,这次,他终于看的是人,而不是柱子,他一本正经地问沈芸,“所以事情结束以后,我们的婚事会取消吗?” 沈芸,“……” 她觉得有些好笑。 但她忍住了,干咳一声,然后不太确定地答复,“应该?” 这事,她也没想好。 谁知道会不会失败呢? 李忘怀听着,眸子以肉眼可见的迅速黯淡了下来,他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哦。” 沈芸直截了当问,“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李忘怀坦白道,“因为我不想取消婚事。” 沈芸想了想,“那也可以不取消。” 反正有个未婚夫当挡箭牌也挺好的。 李忘怀眼眸迅速亮了,又迅速黯淡下来,他抿紧了唇,“还是取消吧。” 沈芸没想到会被拒绝,但很快又释然。 也是,本来他们就是假定亲,事情都结束了再维持着假关系,也并不合适。 这样也会耽误李忘怀去追求心爱的女子。 沈芸刚要点头,便听见李忘怀低着头,自顾自地郁闷道。 “我现在一无所有,并且受人挟制,与你并不般配。” “等日后,我解决掉身边的阻碍,我再备齐三书六礼,向你正式提亲。” 沈芸听着觉得有趣,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向她提亲,她忍不住调侃,“我要是不愿意呢?” 李忘怀抬起头来,眸光坚定地望着沈芸,缓缓道,“不愿意便再提一次,提到你愿意为止。” 顿了顿,李忘怀翕动血色极浅的薄唇,面不改色地道,“书上不是说,烈女怕缠郞吗?” 沈芸听着眼尾都跟着李忘怀那话跳了跳,“……你还是少看这些书吧。” 李忘怀倒很温顺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低垂眼眸,一脸乖巧,“好,我以后不看了。” “那明天见。” 沈芸颔首,“明天见。” 沈芸动作间,雪白耳垂上的蝴蝶一动一动的,像是跃动在李忘怀的心头上。 李忘怀红着脸转身快步离去了。 走得慌张,他还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脚,险些栽倒。 望着李忘怀那跌跌撞撞的背影,沈芸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轻笑一声。 走路都能被门槛绊一脚的人,很难想象会在背地里玩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例如,明知道她在调查他,还故意让别人把他的事情透露给她。 生怕她调查不到真相一样。 不过她并不介意。 这不恰恰代表李忘怀并非废物吗? 男人太蠢哪有什么意思。 还是带点小聪明才有趣。 不过,褚焰那种就属于心眼多过头了。 相处起来心累。 李忘怀就不一样了。 聪明,有心眼,但恰到好处,可控,又不至于温顺的乏味。 第一百七十二章他眼神不好,看狗都深情 潜入李家禁地人太多显眼,所以沈芸和褚焰没打算带慕枝枝。 而是给了慕枝枝一个地址,让她先去那个地方等他们。 慕枝枝一看,那个地方是魔界。 仙桃再往南走一点就是魔界,仙门的弟子很少踏足这片区域,所以慕枝枝低调些顺利到魔界是没问题的。 只是慕枝枝一脸茫然,眨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 “这是魔界,我一个名门正派弟子怎么进去?” 魔界跟修真界向来打得不可开交。 修真界的遇到魔界的,会先提剑捅死魔界的。 魔界的遇到修真界的,也会先提刀劈死修真界的。 但慕枝枝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修真界的看到她想捅死她。 魔界的看到她想劈死她。 褚焰这才想起来这事,然后抬手往慕枝枝脑门上拍了一下,把手收回去的时候,慕枝枝那光滑白净的额头上已经多了个一闪而过的黑色印记。 褚焰得意地挑眉,一双狐狸眼弯弯,“他们看见你额头上这个印记,就知道你是本尊的人,不敢拦你的。” “……” 慕枝枝露出嫌弃的表情,为什么偏偏要贴她脑门上? 这样很丢人好不好? 她立马嫌弃地伸手去擦脑门上的印记。 但印记死活擦不掉。 慕枝枝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吧着放弃挣扎。 褚焰,“……” 这个小姑娘,一点也不可爱。 沈芸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这一幕,抬手摸了摸慕枝枝脑袋,修长的手指把慕枝枝刘海轻轻拨下来遮住额头,嘱咐道,“你自己路上小心,等我们去找你。” 慕枝枝立马乖巧地如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 收拾好,沈芸和褚焰就跟慕枝枝分道扬镳了。 此时,正逢李家老祖寿辰。 李家的门槛几乎要被贺寿的宾客给踏破了。 人头攒动 祝贺声不断 李家长子李景曜与李忘怀就陪在李家老祖身边站着。 李景曜生得高大挺拔,自带一股威严的气势。 旁边的李忘怀一身素净的长袍,束着玉冠,生得眉眼清秀儒雅,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浅之又浅的微笑,帮着端茶招呼宾客,举手投足间斯文有礼,一看就知道是个端方君子。 因为李忘怀向来不出席这种场合,再加上李忘怀气质出尘,所以不少宾客第一眼都只注意到李忘怀,连连夸赞着李忘怀一表人才,颇有李家老祖当年的风范。 听着那些赞美声,李忘怀很自然地点头道谢,看起来从容不迫,实则他袖子里的手都快要攥烂了,手心直冒汗。 李忘怀一边笑,一边心里默念。 大狗、小狗、老狗、公狗、说话难听的狗、说话好听的狗、不会说话的狗…… 狗太多……不,人太多,狗的品种都不够念了。 要不然 李景曜倒是面不改色,只是觉得稀奇。 今天李忘怀怎么就愿意跑出来了? 平日李忘怀不是不愿意见人么? 李景曜生性多疑,思索间,李忘怀悄然往后退了退,正好从李景曜身旁经过。 李景曜那深沉的眼眸中升起一抹深邃到难以化开的厉色。 李忘怀走着走着,脚下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 李忘怀失去了重心,往前一栽,就在即将要摔到地上的时候,一只大手及时拉住了李忘怀。 李忘怀迷迷糊糊抬起头一看,李景曜正双眼泛着寒霜地看着他,脸上挂着笑容,但皮笑肉不笑。 李景曜把李忘怀扶起,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李忘怀的后背,笑呵呵地关心道,“四弟,你这眼睛不好就少出来走动,今天幸好有大哥在,要不然,你这双手摔断了怎么办?” 听起来像是关心,但实则却是绵里藏针,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李忘怀脸色苍白地抿了抿唇,长睫因为落在后背上的手力度太大,而疼得抖了抖,艰难地哑声道,“多谢大哥。” 李景曜俯下身,压低声音慢悠悠地问他这个好弟弟,“四弟这是要去哪里?” 李忘怀缓缓回答,“回大哥,我想回去换身衣服。” 李景曜沉沉地应了个“嗯”字,满意地松了手,“去吧,走路可得小心些。” 李忘怀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抬脚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望着李忘怀那清瘦的背影,李景曜脸沉了沉。 逐渐走远,李忘怀这才缓缓撩起眼皮,干净的眸子中浮起一抹寒意,他勾了勾薄唇,将手上的腰牌收进怀中。 李家后山 沈芸和褚焰早就到了。 李忘怀倒是晚了些赶来。 或许是路上赶,他喘得有些厉害。 只见李忘怀白皙的脸上浮着一抹薄红,脸颊连带着脖颈那一块挂着细密的汗珠。 他把腰牌递给沈芸二人,任由细小的汗珠滚进高束的衣领,在那干净的衣领处留了一小块水渍,还不忘温声嘱咐沈芸,“李家禁地有很多处禁制,你们进去得留心些。” 沈芸接过腰牌,指腹抚过牌子,便很快反应过来,不由笑了笑,“好。” 果然,李忘怀是只满肚子坏水的小狐狸。 想到这里,沈芸抬起头,看着今日的李忘怀,束着玉冠,穿着素净长袍,一张小脸白净清秀,看起来更像是只装无辜的小狐狸。 比起之前的小公子打扮,沈芸更喜欢这样的李忘怀。 于是,沈芸下意识就补充了句,“今天你很好看。” 李忘怀一怔,原本就跳得很快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拿到进禁地的腰牌,沈芸和褚焰就要走,李忘怀看着沈芸转身,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就伸出手勾住沈芸的袖子。 沈芸脚步一顿,回过头望去,对上李忘怀那双明亮又温柔的眸子,疑惑地眨了眨眼。 还有什么事没说清楚? 李忘怀翕动薄唇,胸腔里好像有什么要冒出来的一样,但那些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就只变成两个字,“小心。” 沈芸也不问为什么李忘怀要提醒她两次,只是扬了扬唇,点了点头,“我知道。” 李忘怀松开手。 沈芸就放心地转身走了。 等走远了,褚焰还察觉到有道目光正朝这边而来。 褚焰慢悠悠道,“这李家四公子,看你的眼神可真深情。” 沈芸漫不经心解释,“他眼神不好,看狗都深情。” 褚焰听着笑了笑,“就冲你这句话,他看你还不如看狗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忘怀那孩子的未婚妻? 沈芸觉得褚焰说话没个正经,就没放心上。 还是办正事要紧。 想到这里,沈芸加快脚步朝禁地的方向赶去。 褚焰一看沈芸加快速度,莫名其妙的,他也跟着加快速度。 他倒不是因为不想输给女人。 他单纯不想输给沈芸。 很快,二人赶到李家禁地入口 禁地入口设了符阵,沈芸拿出腰牌,和褚焰顺利潜进了禁地。 踏入禁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来,沈芸二人已经来到一处僻静的世外桃源。 外面已经入秋,但此处却依旧温暖如春,鸟语花香,远边层云叠嶂,仙雾袅绕,说是一个仙境也不为过。 沈芸没想到。 所谓的禁地是一处类似于秘境空间的地方。 但问题来了。 符阵在哪里? 此处太大,沈芸想了想,跟褚焰提议道,“我们分开找符阵。” 这个办法的确比较合适,所以褚焰点了点头。 于是,褚焰和沈芸就分开找符阵去了。 沈芸在禁地找了一会,但除了看了不少优美的景色外,啥也没看到。 正当沈芸想着这个符阵到底在哪的时候,一阵哗哗水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有活水? 沈芸沿着水声找去。 只见一处山泉旁,一棵梧桐树下,一个白衣女子正坐在石桌前。 女子看起来很年轻,眉眼英气而动人,但气质稳重而出尘,一看就知道资历匪浅。 修行的人,到了一定境界便看不出来真实年纪了,所以沈芸一般是看气质辨认年纪。 外貌可以改变,但气质就变不了。 而这个气质以及深不可测的修为,沈芸觉得这定是位了不起的女前辈。 此时,女子面前摆着一盘棋。 但奇怪的是,这位白衣女前辈并不下棋,只是安静地垂眸看着面前的棋盘,仿佛在思考着下一步棋怎么走。 当然,让沈芸觉得更奇怪的是——此处空间里竟然还有活人? 很快,沈芸发现,那似乎并非活人,而只是一缕停留在此处的神魂。 不过,这也让沈芸很纳闷了。 李家的禁地里怎么会有缕神魂? 正当沈芸想着的时候,一个冰冷而刚劲有力的声音缓缓传到了沈芸耳边。 “小女娃,你是何人啊?竟闯李家的禁地!” 闻言,沈芸回过神来,一看,梧桐树下的那位白衣女前辈已注意到她,板着一张英气的脸朝她严厉望来。 虽然不过只是一缕残魂,但其气势依旧凌人之极,震人心魄。 足以可见她生前是位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沈芸连忙低头行礼,“前辈,晚辈叫沈芸,无心叨扰,还请见谅。” 闻言,白衣女前辈慢半拍地思索了一会,似乎在咂摸着“沈芸”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过了一会,她那漂亮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亮光。 “沈芸?” “哦,忘怀那孩子的未婚妻?” 沈芸乖巧地点了点头,“正是。” 白衣女前辈眼里对沈芸的疑虑并没有消退多少,直到她忽然在沈芸身上发现了什么,抬起手,一个小木牌竟就从沈芸身上飞了出去,最后缓缓落到了她的手上。 沈芸一看,白衣女前辈手上的小木牌不就是之前李忘怀给她的那个吗? 白衣女前辈皱着眉,一脸严肃认真地仔细看着手上的小木牌好一会,却突然笑了出来,“看来忘怀那孩子很喜欢你,就连这个也给你了。” 说着,白衣女前辈又拂袖将小木牌还给了沈芸。 沈芸拿着那个小木牌,指腹抚摸过上面的“忘怀”二字,回想着老先生刚才的话,忍不住问,“前辈,这个,很贵重吗?” 如果很贵重,她出去以后就立马还给李忘怀。 白衣女前辈似乎回想起什么,一脸感慨良多,轻叹一口气,解释道,“倒也不是,只是李家啊,以符术为生,符术便是李家人的命脉,而忘怀送你此物,就是代表他将他的命脉送到你手上。” 闻言,沈芸一愣。 这一点,她还真是没深想过。 如今一听白衣女前辈的解释,就算是沈芸,也忍不住小脸一红。 白衣女前辈忽然又问,“不过,小姑娘,你肯定是偷偷潜进此地的吧?” “外头的人都不知道?” 沈芸没有半点辩解,老实承认,“是,前辈说的没错,晚辈的确是偷潜进来的。” 白衣女前辈都有些惊讶,“这么老实就承认了?” 她还以为这丫头得死鸭子嘴硬几句,然后她再无情地戳破,这个小丫头才会说实话呢。 结果一上来就承认。 这倒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沈芸低眉顺眼,乖巧地跟只小兔子一样,“前辈慧眼如炬,晚辈不敢撒谎。” 更何况,她就算说是李家人让她进来的,谁会信啊? 整个李家上下,能进禁地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轮得着她一个没嫁进门的进来吗? 还不如老老实实承认。 白衣女前辈一听,立马被哄得心花怒放,“哈哈哈哈,我好多年没碰上你这种这么有趣的小姑娘了,来来来,坐下陪我下盘棋!” 闻言,沈芸有些为难地蹙起了好看的眉,“前辈,晚辈不会下棋。” 白衣女前辈不以为意,一挥手,“这有什么的?我教你!多学些东西,总归对你有好处。” 虽然跟不会下棋的人的下是无趣了点。 但这个女娃娃倒是很对他胃口,无趣些就无趣些,正好陪她打发打发时间。 沈芸欢喜地弯了弯那双凤眸,“真的吗?” 可很快,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落下,体贴地小声道,“不过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前辈了?” “麻烦什么?我可是你太……” 说到这里,白衣女前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话硬生生停在嘴边,然后咽了下去,“没什么没什么,坐坐坐,我有的是时间。” 白衣女前辈都这样说了,那沈芸便不好再推辞了。 她走了过去,在白衣女前辈对面坐下。 靠近了,她才看清楚,原来棋盘上是一盘残局。 局势还挺严峻,就连她个局外人也能感受到这盘棋下时的暗流涌动。 白衣女前辈拂袖从棋盘上而过,刚才的残局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空棋盘与两罐整理整齐的黑白棋子。 沈芸好奇地问,“前辈,不把刚才那盘棋下完吗?” 白衣女前辈笑呵呵道,“那盘是很多年前的残局,难得很,你刚学下棋,不适合你。” 沈芸恍然大悟,她弯了弯凤眸,像是月牙儿,眼尾扬着抹微不可察的狡黠。 “原来如此。”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谁耍赖谁生十个儿子 泉水叮咚 一只蝴蝶拍打着漂亮的翅膀飞舞在梧桐树间。 梧桐树上缓缓飘下一片枯叶,落在棋盘上。 树下的少女托着精致的下巴,眨着长睫,垂眸望着面前那盘被杀的片甲不留的棋局,不由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轻叹了一口气,“前辈,你怎么也不让让我?” 白衣女前辈修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随意敲着桌子,慵懒散漫地道,“棋局上没有亲父子,让你岂不是看不起你?” 她看起来挺淡定,实则心有余悸,敲桌子的手都在抖。 本来她一直当沈芸是个新手,就一边打盹,一边随意下了会。 但越下越不对劲,棋盘上,沈芸的攻势越来越猛。 吓得她的盹一下子就没了。 后半局,她力挽狂澜,这才赢了回来。 要不然,她今天真得输给一个小姑娘。 不过,这也是因为她轻敌了。 下一局,她肯定一开始就认真! 想到这里,白衣女前辈撩起薄薄的眼皮去看沈芸,微启薄唇,慢悠悠道,“不过,小姑娘,你不是说你不会下棋吗?” 沈芸轻笑,看起来单纯无辜,“前辈,晚辈会的那点皮毛,哪里敢说会啊,不得被前辈您笑话?” 白衣女前辈看破不说破。 这个小姑娘,说是只会点皮毛。 但就那点皮毛就比不知道比多少人还强。 指不定下了多少年棋呢。 真当她是老糊涂? 不过,她就当不知道了。 好不容易来个小姑娘陪她玩,她才不想把人给气走。 于是,她又拉着沈芸下起了第二盘棋。 这盘,白衣女前辈一开始就上了心,所以沈芸找不到纰漏,只能老老实实地下着。 白衣女前辈可没对她手下留情,沈芸被攻击到没有招架之力,只能负隅抵抗着。 眼看大局已定,女前辈微微松了一口气,问起了正事,“小姑娘,你进李家禁地,意有何图啊?” 沈芸老实承认,“回前辈,晚辈是来找一个符阵的。” 听到“符阵”,女前辈动作一顿,眼神一凛,抬眼望向对面因为想不到下一步落子在何处而发愁的沈芸,“什么符阵?” 局势已定,沈芸便将手上棋子落下,看起来挺随意的,“李家逆天改命的符阵呀,前辈听说过没有?” “听过一点。” 女前辈干咳一声,打着马虎眼,继续问,“你找那个符阵干什么?” 沈芸继续回答,“我一个小师妹中了妖咒,我想救她。” 女前辈,“仅此而已?” 沈芸摇了摇头,“自然不止,我还不至于为了我师妹冒这么大风险来李家禁地,也是为了我自己,只是这个原因不方便多说。” 沈芸说的是实话。 她还没有大慈大悲到这种地步。 为了外人冒这么大风险来李家禁地偷符阵。 女前辈挑眉,“你倒是没藏着掖着。” 沈芸笑了笑,“毕竟世界上最容易露馅的就是伪善。” “你说得挺对。” 女前辈听着颇为赞同地轻颔首,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然后对沈芸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沈芸停下动作,立马倾身靠了过去,期待地望向女前辈,凤眸亮晶晶的,“什么秘密?” 女前辈附到沈芸耳边,用手挡住唇,轻吐兰气,轻声道,“其实我是李忘怀的老祖宗,你也应该喊我一声老祖宗。” 沈芸一听,大失所望,那张期待的脸立马垮了下去,凤眸黯淡,无奈地叹气,“前辈,这算什么秘密?我又不笨。” 这可是李家的禁地,在这里出现的,除了李忘怀老祖宗,还能有谁? 女前辈明知故问地笑了笑,“那要不然你以为我想说什么秘密?” 看着女前辈的笑容,沈芸算是明白了。 感情李忘怀这只小狐狸的小坏是遗传啊! 李忘怀的老祖宗也有些坏坏的。 沈芸试探着问,“例如……符阵的下落之类的?” 闻言,女前辈冷哼一声,把精致的下巴往旁边一扬,“你当我老糊涂啊?符阵可是我李家的东西,我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把下落透露给你吗?除非你进了我李家门,当了我老李家的人,那我还能考虑考虑。” 沈芸,“……” 她跟李忘怀是假定亲,啥时候才能进李家门啊? 更何况了,这个前辈这么不正经,指不定以后会不会反悔呢。 微光在凤眸中流转,沈芸提议道,“前辈,不如这样,我们把刚才那盘残棋下完,我执黑,要是我赢了,您就告诉我符阵下落,如何?” 女前辈立马拒绝,“我才不。” “前辈您这么厉害,难道还怕输给我啊?” “激将法对我可没用。” 她想了想,然后眼眸一亮,漂亮动人的脸上写满了坏心思,“要不然这样,如果你输了,你就必须嫁给李家儿郎,做我李家的媳妇,不能反悔。” 别看她几千岁了,她眼神可好了。 她一看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对她的重孙忘怀并不怎么感兴趣。 虽然已经定亲了,但鬼知道是不是沈芸脑子进水的时候定下的? 回头等沈芸脑子里的水流光了,不得一脚踹掉李忘怀? 所以她要趁机绑住沈芸。 只要沈芸愿意,嫁谁都行。 反正只要嫁进李家就好了。 这种有意思的小姑娘可不能被别人家抢走了。 沈芸一听,这有什么的? 比起符阵,别说跟李忘怀成亲了,就算跟褚焰成亲,她都愿意。 大女人,能屈能伸。 所以,沈芸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行,那就一言为定,前辈你可不许耍赖。” 女前辈一听立马起身,伸手一拍桌子,桌子都似乎颤了颤,她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发誓道,“谁耍赖谁生十个儿子。” 沈芸哑言,“……” 好恶毒。 这下子,她相信前辈不会耍赖了。 因为没有女人能违背如此恐怖的誓言。 沈芸也站起来,跟着一拍桌子,“行,我耍赖就生二十个儿子。” 结果沈芸一个没收住劲。 桌子瞬间裂成四五块,然后轰然倒塌。 沈芸眨了眨眼。 她要赔吗? 赔多少合适? 女前辈双手环胸,低头看着地上的四分五裂的石块一会,然后幽幽道。 “劲挺大,回头打我重孙子的时候悠着点,别打死了就行。” 沈芸,“……” 她为什么要打李忘怀?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们结为金兰姐妹吧 石桌塌了。 但没关系,女前辈轻轻一拂袖就复原了。 与之复原的,还有那盘残局。 她们二人重新坐下。 女前辈笑得合不拢嘴,“你啊,现在想想嫁进李家的时候要穿什么款式的凤冠霞帔吧。” 当年执黑的可是她。 她能不知道黑子气数已尽了吗? 这盘残棋,她足足思考了上百年,愣是没想到黑子死而复生的方法。 沈芸低垂眼眸观察着棋子布局,正和她记忆中一样。 她倒没记错。 那她刚才想的下法说不定有用。 但具体能不能起死回生,她也不清楚。 也只能试试看了。 于是,沈芸轻笑一声,“我其实不怎么喜欢穿凤冠霞帔,太重了,让我觉得我像只绑上沉甸甸绳子待价而沽的阳澄湖大螃蟹。” “阳澄湖大螃蟹?” 女前辈的重点成功歪了,“好吃吗?” 沈芸颔首,长睫如蝴蝶翅膀一般扇动,一双凤眸里闪烁着潋滟的光,声音温柔乖巧,“好吃呀,等前辈告诉我符阵下落,回头我解决完事情了,就亲自带一篮子大螃蟹过来。” 女前辈刚想开心地答应,然后细品,不对劲啊! 她立马收起脸上的笑容,干咳一声,然后摆出老祖宗的威严,道,“你这个小丫头,又想骗我,我告诉你,我可不会输的。” 沈芸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嘴角略微有些小得意地扬了扬。 反正她也不会输的。 这盘残局刚到中盘,黑子已被白子逼得气数尽失,但不得不说,黑白双方的水平都很高,因此局面才如此混乱汹涌,沈芸险些看不出落子顺序。 看现如今的局面,似乎是白子略胜一筹。 就是不知道这个白子是何人? 沈芸思索着,捻起黑子,往对方虎口中送上一子。 女前辈笑了笑,“你想破眼?” “哪有这么容易?” 这招,她倒也想过。 但这并非是万全之策。 若白子再断,黑子照样死路一条。 瞧着白子落下,沈芸依旧不紧不慢,再落下一黑子。 黑子局势并没有扭转。 女前辈也耐心地陪着沈芸下。 虽然沈芸不能改变黑子的局势,但她已经下的很好了。 这种局势下,黑棋情况没有恶化已经实属不易。 她对沈芸也越来越欣赏。 一想到这样的姑娘能成为她李家的媳妇…… 剩下的还没有想完,女前辈就发现了一件事。 局势…… 好像变了。 很微妙的变化。 女前辈盯着棋局愣了好一会,终于在角落处发现一小块黑子的活口。 她眸子一下子亮了。 她惊讶地抬头看沈芸,只见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沈芸垂着眼,长睫遮住那双如水中月般温柔的凤眸,在那张白皙、巴掌大小的精致小脸上蒙了淡淡的一层阴影。 宠辱不惊,不骄不躁,才华出众,落落大方,最重要的是,有手段,不是什么温室的娇花。 当下,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去他个祖宗十八代的李家媳妇! 李家那群小兔崽子也配? 沈芸最后还是输了。 黑子虽然活了,但她不小心失误了一手。 虽然只是很细微的一个小失误,但因为黑子本来就处于劣势,再加上女前辈的棋术也高,算来算去,黑子最终还是会输个四五子。 于是,沈芸也不浪费时间,痛快地认输了。 “我输了。” “等我解决完事情就按照承诺嫁……” 结果沈芸还没有说完,女前辈就直接打断了,“嫁个屁。” 沈芸,“?” “我改变主意了。” 女前辈豪迈地道,“我们结为金兰姐妹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 她觉得,沈芸要是嫁进李家,岂不是便宜了李家那群小兔崽子? 还不如跟她结为金兰姐妹。 这样沈芸不也相当于李家的人? 沈芸其实是想拒绝的。 这样辈分多乱? 已知,她是李忘怀的未婚妻,而女前辈是李忘怀的老祖宗。 她与女前辈义结金兰。 求,李忘怀要喊她什么? 沈芸还没有开口,女前辈就慢悠悠道,“你如果愿意,我这个身为姐姐的,没什么好送你的,就把那个符阵送给你当见面礼好了。” 沈芸一听,立马改变想法,“好姐姐,能与姐姐义结金兰,是妹妹福分,妹妹万般愿意!” 送符阵?那管李忘怀喊她什么呢。 李忘怀就算喊她太姨奶奶,她也不介意的。 女前辈一听,立马拉着沈芸原地对着天道结拜。 结完金兰姐妹,女前辈也不食言,带着沈芸去找符阵。 正当沈芸猜测着符阵到底在哪里的时候,女前辈带着沈芸进了旁边的那棵梧桐树。 梧桐树里暗藏玄机,进去以后,竟又是另一个空间,空间里一望无际。 而一个巨大的阵法正漂浮在半空中。 金光在阵法中跃动,看起来有种神秘而庄严的压迫感。 难怪她一直找不到,原来符阵藏在梧桐树里。 女前辈拂袖将符阵收起,缓缓送到沈芸手里,神色凝重地嘱咐,“这个符阵,你用完记得销毁,逆天而行,终究会自食恶果。” 说完,女前辈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沈芸自然知道这一点,但还是不由因为女前辈的提醒而心头一暖,她点了点头,将符阵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犹豫着问。 “姐姐,我能问问你名字吗?” “名字?” 女前辈听着倒有些茫然,“很多年都没人喊我名字了,你突然问,我还真是有些想不起来。” 她努力细致地回想了一下,似乎终于在久远的岁月长河中搜寻到一个早已经变得陌生的名字,她展颜一笑,“哦,我想起来了,我叫明朝,李明朝。” “明朝?” 沈芸嘴中低声呢喃着这个与本人一般朝气蓬勃的名字,不由唇角一扬,“明朝姐。” 李明朝眼看时间不早,摆了摆手,催促,“你快点走吧,要不然被外头那群不肖子孙发现了,你可就难走了。” 沈芸也知道自己耽误了很多时间,点了点头,“明朝姐,我以后再来看你。” “好。” “走吧。” 沈芸走出梧桐树,与李明朝挥手告别。 原来鼎鼎有名的李家开山昆仑女君叫李明朝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以后她就不是你的未婚妻了 沈芸拿出褚焰的竹简,往里输了点灵力。 等沈芸走到禁地出口的时候,褚焰也赶来了。 褚焰一看见沈芸很是惊喜,一双狐狸眼闪烁着精光,“找到符阵了?” 沈芸颔了颔首,拂袖扬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符阵。 符阵中金光浮动,漂浮在沈芸手心,美丽而极具神秘感。 狐狸眼中倒映着那符阵的金光,褚焰近乎痴迷地望着,下意识伸手去拿,手指还没有碰到,沈芸就先把符阵收了起来。 褚焰眼巴巴地看着符阵就这样远离他而去。 不过他现在已经习惯了。 要不然他刚才为什么恨不得掘地三尺地找? 就是生怕被沈芸先找到符阵。 被沈芸找到就是这个下场。 把手收了起来,褚焰好奇地问,“你怎么找到的符阵?” 为什么他找了半天毛都没找到。 沈芸这么轻易就找到了? “哦。” 闻言,沈芸漫不经心地回答,“认了个干姐姐,她把符阵送我当见面礼了。” 褚焰,“?” 猜猜他信不信? 这跟天上掉银子有什么区别? 沈芸肯定是骗他! 二人抬脚要走。 这时候,沈芸怀里有微弱的亮光响起。 褚焰随着光亮处望去,眨了眨那双狐狸眼,“让本尊猜猜,是你仅剩不多的良心在散发着光芒?” 沈芸先是抬手熟练地给了褚焰一耳光,然后才从怀里拿出那个发光的小木牌,解释,“猜错了,是我们被发现了。” 李忘怀在通知他们呢。 大概是李家老祖在符阵上动了什么手脚,所以符阵一离开原来的位置,李家老祖就察觉到了。 “哦。” 褚焰伸手捂着俊美的脸,有些委屈巴巴。 那直说不行吗? 非得扇他? 在走出李家禁地的时候,沈芸想了想,凤眸中掠过一抹狡黠,然后勾唇一笑,随手便将腰牌往后一丢。 那腰牌哐当一声就砸在了跟在后面的褚焰头上,褚焰一怒之下狠狠地——踹了禁地入口两边的石狮子一脚。 这石狮子还不是普通材质,而是用专门的玄铁石雕刻的,所以褚焰这一脚踹下去,立马疼得他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很快,李家的子弟与侍卫就浩浩荡荡地赶到了李家禁地外。 但李家人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站在禁地入口跳脚的男人。 李家人一个个茫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心中猜测这个男人为什么做出如此古怪的动作? 莫非是有陷阱? 他们更不敢上前了。 毕竟,谁会偷了东西还留在现场跳来跳去啊! 李家老祖站于首位,一眼就认出了男人是谁,立马瞪大了眼睛,拿着拐杖狠狠地一杵地,“魔尊褚焰!你好大的胆子!敢跑来我李家偷东西!” 褚焰听到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抬起头一看,这才发现前面围了一圈乌泱泱的人。 大多数他都不认识,但刚才出声的那个老不死,他有点印象。 布下符阵,夺取许家气运,害得他许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褚焰忍着脚疼,抬头挺胸,邪魅狂狷地狞笑道,“本尊偷的就是你李家的东西!怎么了?你能奈本尊何?” 李家老祖气得攥紧了手上的龙头拐杖,“嚣张之极!今日你别想走出李家大门!” 褚焰邪气地勾唇一笑,“正好,本尊就没打算走出李家大门。” 说着,褚焰召出他的本命魔器,一把通身黑里带红的大刀。 他提着大刀缓缓朝他们走来,刀刃拖在地上,迸裂出刺眼的火花,一张俊美妖孽的脸布满杀意,看起来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令人不寒而栗。 在场的人不由呼吸一滞,警惕地握紧了手上的武器,准备着反击。 正当众人屏住呼吸,准备与褚焰决一死战的时候,褚焰突然脚步一顿,缓缓举起魔刀,下一秒哐哐掏出五六张爆破符,往前面一扬。 就跟那天女散花一样。 李忘怀立马张开双手护在李家老祖身前,恰好挡去了李家老祖的视线。 轰隆一声巨响,现场瞬间炸开。 与之响起的,还有褚焰的张狂的笑声。 “哈哈哈,傻子才走出去呢,本尊飞出去不行吗?” 等黑色烟雾散尽,一看,褚焰早已不见身影。 李家老祖气得吹胡子瞪眼,“追!快追!” 李家侍卫连忙跑去追了。 李忘怀留在原地,俯身轻轻替李家老祖拍着胸膛顺气,语气温和,“祖父息怒。” 李景曜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忘怀今天一反常态,他正色质问,“四弟,刚才你为什么要挡住祖父?刚才要不是你挡住祖父,魔尊褚焰岂会逃脱?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弟你与那魔尊里应外合呢。” 闻言,李家老祖看了看李忘怀。 李忘怀面不改色,淡淡解释,“大哥误会了,那爆破符威力极强,忘怀只是担心祖父受到波及。” 说着,李忘怀微微侧了侧身,露出自己的后背。 一看,李忘怀那清瘦的后背上衣物果真多了几处烧焦痕迹,细看,还有些鲜血流了出来,将身上那素净的袍子浸红。 一看就知道刚才那几道爆破符伤的。 李父和李母都看得有些于心不忍,想开口说些什么,又看了看李景曜,最终什么都没说。 李忘怀看在眼里,眼神平静无波澜,他继续道,“而且,大哥,我一直在陪着祖父,怎么会有时间与别人里应外合?更何况,这禁地要腰牌才能进去,家中,年轻子弟中有腰牌的只有你我二人。” 说着,李忘怀拿出自己刻着“怀”字的腰牌来,表情无辜而无措,“我的腰牌在此,从未离身半步。” 李景曜冷笑,“呵,四弟这话的意思是我与魔尊褚焰勾结?我告诉你,我从未踏入禁地半步,而我的腰牌明明就在……” 李景曜伸手往腰上一摸,这一摸,他愣住了。 他的腰牌呢? 这时候,一个侍卫连忙穿进人群,双手捧着一块腰牌递到李景曜面前,“大少爷,这好像是您的腰牌。” 李景曜抬眼望去,看见腰牌上果真刻着一个“曜”字,剑眉骤然皱起,“我的腰牌怎么会在你手上?” 侍卫生怕被责罚,连忙道出来历,“大少爷,这是属下刚刚在禁地入口捡的。” 李忘怀撩起薄薄的眼皮去看李景曜,语气温和到找不到一点棱角,他徐徐道,“大哥,你的腰牌为什么会出现在禁地入口?” 李景曜口口声声说没有踏入过禁地半步,但腰牌却出现在禁地入口,这不是有鬼吗? 李景曜绷紧了端正威严的脸,下颚线锋利成一条直线,眼神阴冷深沉的可怕。 他很快回想起来什么,盯着李忘怀,眯了眯眼,“四弟,是那时候,你偷了我腰牌?” 李忘怀似乎听不懂,微微蹙了蹙眉,“大哥,你在说什么?” 李父眼看李景曜处境危险,连忙劝李忘怀,“忘怀,是你拿了你大哥的腰牌就直说。” 李忘怀受伤地看了看李父,“爹,我真没有。” 李父李母那叫一个急啊。 他们与大子李景曜关系亲密些,与四子李忘怀倒比较生疏,他们自然希望是李景曜以后继承李家。 但要是这腰牌的事情不解释清楚,李景曜地位可就岌岌可危啊。 李父刚要开口,李家老祖听不下去了,严厉地打断,“行了,此事就这样算了,以后不许再提。” 李家老祖抬眼看了看李忘怀,“忘怀,随我进禁地。” 李忘怀温顺点头,然后在李景曜冷冽的眼神中跟着李家老祖进了禁地。 进了禁地 李家老祖带着李忘怀进了梧桐树,一看符阵不见了,李家老祖头上气的滋滋往外冒白头发。 “符阵果然被偷走了!” 李家老祖在发现怎么也找不到李明朝以后,气得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也不知道帮忙看着点!” “我要撤掉她香火!” 李忘怀无奈地跟在后面,心想,那位老祖宗怎么可能会出来? 那位老祖宗都多少年没出来了? 别说撤掉香火了,你挖了坟,那位老祖宗可能都不带看一眼的。 哦,这里不就是那位老祖宗的坟吗? 这时候,李忘怀脑袋忽然被什么砸了一下。 李忘怀伸手摸了摸脑袋,停下脚步,茫然地回过头去看。 看了半天,他只看到糊成一团的白影。 李忘怀还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抿了抿薄唇,然后回过头去,打算继续走。 忽然,他旁边冷飕飕地凑过来一个人。 李忘怀立马拉开距离。 他看不清楚来人容貌,但这种神出鬼没的,除了那位也就没有别人了。 于是,李忘怀立马抱拳行礼,“老祖宗?” “您今日怎么出来了?” 顿了顿,李忘怀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老祖宗,您见到沈芸了?” 老祖宗方才没出现,就证明老祖宗不打算告诉祖父沈芸到禁地的事情,所以李忘怀才放心地提了沈芸。 李明朝抬眼看了看又行礼行错方向的李忘怀,也懒得提醒,笑了笑,“见到了,见到了,她挺有意思的,忘怀,你找了个好未婚妻,有眼光。” 闻言,李忘怀那雪白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顿了顿,李明朝又道,“不过,以后她就不是你的未婚妻了。” “啊?”李忘怀一听,眼睛瞬间瞪大,立马紧张地追问,“为什么啊?” 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好? 还是老祖宗在沈芸面前说了他坏话啊? 李明朝云淡风轻解释,“因为我跟她义结金兰了。” 李忘怀一听,天都塌了,向来温顺乖巧的孩子头一回向这位老祖宗提出了抗议,“老祖宗!您怎么可以这样?” 李明朝无视自家重孙的抗议,甚至于还非常扎心地问李忘怀,“按照辈分你以后得喊她什么来着?” “算了,管他喊什么呢,反正符阵我给她了,这李家完了,哈哈哈哈,以后就交给你了,哈哈哈哈,实在不行,交给沈芸也行,我觉得比交给你祖父那个不孝子靠谱。” 李忘怀气得眼尾都红了,委屈巴巴地望着李明朝。 想发火,但又偏偏是自家祖宗。 老祖宗喜欢沈芸,他很开心。 但也不能跟他抢沈芸啊。 已经够多人跟他抢沈芸了,现在倒好,就连老祖宗也跟他抢。 李忘怀都快要难受死了。 想着想着,李忘怀那眼泪就跟豆子一样吧嗒吧嗒往下掉了起来。 李明朝,“……” 得,玩脱了。 李明朝哪想到她就开两句玩笑,李忘怀就哭了? 她还记得,她这个重孙从小怎么吓唬都不带掉一滴眼泪的,长大以后性子更是沉稳孤僻,别说哭了,连情绪激动些的时候都很少。 所以李明朝看着李忘怀还觉得挺新奇,抱着胳膊,歪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忘怀哭。 看了一会,李明朝一本正经地评价,“别说,你哭起来挺好看,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我看着都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心疼。” 李忘怀,“……” 这到底还是不是他的老祖宗? 李忘怀虽然见过他这个老祖宗,但老祖宗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多年来,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现在倒好,一天把二十多年来的话都说完了。 不过,李忘怀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李家那些活得久的长老都在背后说这位老祖宗离经叛道了。 这位老祖宗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以后绝对不会听这位老祖宗的话了。 李明朝凑过来,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然后压低声音偷偷地跟李忘怀道,“别说你老祖宗不给你提醒,要是沈芸她要一脚踹了你,你就哭给她看,哭得越委屈越好,她说不定就心软不踹你了。” 李忘怀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他眨了眨眼,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李明朝挑眉,“老祖宗还能骗你吗?” 李忘怀翘了翘嘴角,乖巧地点头,“谢谢老祖宗。” 一看这脸变得比翻书还要快,李明朝都有些看不下去,“赶紧把眼泪擦擦,丢人,要是被人知道你是我李明朝的子孙,不得笑话我?” 李忘怀伸手擦了擦眼泪。 李明朝低头一看,自己半截身子都透明了,“得,今天太高兴了,精神力用完了,等我过几年再活过来了,你把沈芸喊过来陪我聊天,知道了吗?” 李忘怀习以为常,点了点头。 李明朝把双手背在身后,像个遛弯老头一样,转过身去,晃晃悠悠道,“那我去死了。” 李忘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家老祖宗早死了吧? 走了几步,李明朝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对李忘怀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记得给我上香烧纸的时候不要烧李记铺子的,他家的香烛有股味,我要陈记铺子的,他家的香烛自带檀香。” “……” “如果你给我烧错了,我就喊沈芸踹了你找别人,知道了吗?” 李忘怀立马乖巧垂眸,“知道了,老祖宗。” 第一百七十七章 魔尊,这个娘们是您宠妾吗 半个时辰后,褚焰甩掉追兵赶了上来。 他跟没事人一样,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神态桀骜不驯,邪魅之极。 生怕沈芸不知道他突出重围的英勇事迹,他干咳两声,打算吸引沈芸的注意力。 沈芸成功注意到褚焰,她瞥了他一眼,然后平静地问,“你什么时候偷了我的爆破符?” 刚才那一声巨响,沈芸听见了。 也听出来了。 那就是她的爆破符。 褚焰刚想死不承认,但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还挥之不去,他只好老实回答,“乌灵洞府的时候。” 沈芸又淡淡地问,“除此之外,你还偷了什么?” 褚焰一听,立马激动地反驳,“没了,本尊是这种偷鸡摸狗的人吗?” 沈芸从褚焰那张写满了“狗急跳墙”四个字的俊美脸上挪开目光,然后气定神闲地一一数了起来,“我草莓味的蕴灵丹少了三百颗、夜灵珠少了五颗、还元丹少了二十颗……” 褚焰听沈芸数得眼皮直跳,连忙打断,“行行行,都是本尊拿的,你别数了。” 承认完,褚焰忍不住小声嘀咕,“本尊说那玩意怎么一股甜味,你有病吧?蕴灵丹做成草莓味的。” 害得他吃了几颗就吃不下去,拿去喂鱼了,白偷了。 沈芸懒得搭理褚焰,幸亏她早就知道褚焰是什么货色,所以在空间镯上加了十几层符阵,要不然灵器估计也得被褚焰偷走。 沈芸和褚焰赶了一会路,就察觉到后面有人正在追他们。 穷追不舍的那种。 虽然感知不出追他们的是何人,但这个紧要关头,沈芸不想出错。 沈芸和褚焰相视一眼。 褚焰眯了眯狐狸眼,荡开一抹狡黠。 他们已经快到魔界了,这附近的路线褚焰都熟,褚焰就带着沈芸东拐西转。 等到察觉不到身后追踪的气息了,二人这才进了一个黑市。 黑市本来就鱼龙混杂,再加上这里是修真界与魔界的边界,此处的黑市更为乱。 甚至于还能看到光明正大的魔修。 但沈芸也是见怪不怪。 她更好奇,魔界入口在哪里。 原文里只说,魔界入口相当令人目瞪口呆、难以想象,但作者倒也没说这魔界入口到底在哪里。 以至于沈芸现在还是很好奇。 思索间,褚焰带着沈芸进了一间专门卖各种灵器物件的店铺。 一般这种店铺都是给正派修士提供的。 店铺里头冷冷清清的,只有个金丹期的白发老头正在柜台上拨着算盘。 听见有动静,抬起头看了褚焰一眼,“哟,回来了?” 褚焰懒洋洋地搭了句,“嗯,最近怎么样?” 老头叹了一口气,“跟以前一样,现在世道都不太平,你回去吧,里头也是一团乱呢。” 褚焰不再多说什么,带着沈芸走进店铺里的后院,然后直往茅房而去。 联想到什么,沈芸头皮发麻,立马拉住褚焰,“慢着,该不会魔界入口在茅房吧?” “想什么?” 褚焰眉头不由一皱,“魔界会这么没档次吗?” 说着,褚焰带着沈芸走向了茅房旁边的杂物间。 沈芸,“………” 杂物间的档次也没有比茅房高多少。 这个魔界入口真随便。 进了魔界 褚焰和沈芸脚都还没有落在魔界的地上,立马有一个大魔领着一群魔兵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大魔带着魔兵齐刷刷跪了一地。 那个大魔一身黑衣,抹着黑眼影、唇色也是红的,一双眼睛猩红,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魔味,“魔尊,您回来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属下好迎接您啊。” 褚焰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大魔一听,立马讨好地谄媚道,“这哪行?魔尊身份尊贵,自然得迎接。” 在外受多了欺压,褚焰到了自个地盘,听着那些恭维话,就不由飘飘然起来,那下巴翘得高高的。 直到那个大魔把目光落在褚焰身旁的沈芸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眉眼精致动人的沈芸,眨了眨眼,纳闷地问,“魔尊,这个娘们是谁?您的宠妾吗?” 他家魔尊真厉害,出一趟魔界就带回来这么漂亮的宠妾。 听到这句话,沈芸掀了掀眼皮,瞥了褚焰一眼。 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样泛着寒光,看得褚焰后背一阵发凉。 褚焰脸色一变,如同听见了什么不敢置信的话,吓得立马就把那个大魔当成苍蝇一样拍飞了出去,生怕那个大魔又说出什么连累他的话,褚焰立马紧张地对沈芸解释。 “童言无忌,你别生气,你实在还气,本尊喊他滚回来让你扇到解气为止。” 反正别扇他就行。 沈芸这才收回目光,轻描淡写道,“不用了,我也没有这么喜欢扇人,办正事要紧,走吧。” 言罢,沈芸收回那冷清的目光,抬脚离开。 褚焰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胸口。 但很快他觉得不太对劲。 不喜欢扇人? 那为什么每次都扇他? 的确。 他几乎没见过沈芸扇别人。 该不会是只喜欢扇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沈芸只对他这样,他心里竟然有点暗爽。 这时候,大魔爬回来,他委屈巴巴地伸手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想起刚才褚焰对那位姑娘那百依百顺的样子,不由小心翼翼问,“魔尊,属下说错什么了吗?难道那位姑娘不是您宠妾,是令堂?” 褚焰一听,暗爽荡然无存,气得又一巴掌拍大魔脑袋上,“你闭嘴吧!” 他要是有沈芸这样的娘,他立马去跳堕魔崖。 褚焰生气地走了。 大魔一脸茫然加不知所措,他死活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一天之内挨了老大两顿打。 褚焰走了几步,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来,回过头来对大魔千叮咛万嘱咐道,“你吩咐下去,以后看到那个姑娘,千万别说是本尊宠妾这种话,要不然本尊剥了你们的皮。” 嘱咐完,褚焰赶紧去追沈芸了,生怕耽误了时间。 大魔捂着脸,看着褚焰着急忙慌的背影,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懂了! 这位姑娘肯定是魔尊的心上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褚焰叛变? 魔殿里 慕枝枝正托着下巴,趴在大殿中央一个池子边沿,百无聊赖地把手里的冰糖葫芦抽出来一颗丢进池子里。 听见咕咚一声,慕枝枝就继续抽出一颗丢池子里。 这时候,沈芸和褚焰一块走入魔殿。 听见脚步声,慕枝枝一下子站了起来朝门口望去。 看见沈芸的身影,慕枝枝开开心心地喊了一声“芸师姐”,然后把剩下的冰糖葫芦往池子一丢,朝沈芸跑去了。 一根黑细的尾巴冒出池子,迅速将冰糖葫芦卷走了。 沈芸刚进魔殿,慕枝枝就朝她小跑了过来,上下将她打量的一番,确定沈芸没什么事,慕枝枝这才好奇地问,“芸师姐,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她快要无聊到长毛了。 沈芸解释,“路上有事耽误了,等很久了?” 慕枝枝咧嘴笑了笑,摇了摇头,“也还好,反正我一直在喂鱼。” 旁边被无视很久的褚焰准确捕捉到重点,他抱起修长的胳膊,偏头疑惑地问,“本尊什么时候养了鱼?” 慕枝枝伸手指了指大殿中央那个大池子,“就池子那条泥鳅啊。” 褚焰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气急败坏地纠正,“那是蛟,黑蛟!” 那可是他的爱骑! 魔尊的象征。 魔界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他。 这个慕枝枝,竟然说那是鱼! 慕枝枝被褚焰吓得委屈巴巴地躲在沈芸身后,揪着沈芸的衣角,低着头,扁着小嘴嘟囔,“蛟就蛟嘛,这么凶干什么?你说那是手我也不会反驳你啊。” 沈芸一下子笑出了声。 褚焰气得想要原地去世。 要不是沈芸在,他非得把这个慕枝枝丢进池子里喂他的宝贝黑蛟不可。 褚焰忍着怒气,抬眼朝对面嘴角挂着浅笑的沈芸看了看,不知为何,心头的怒气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 沈芸很聪明,也很能干。 但就是太能干了。 甚至于让褚焰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现在他们是盟友,若以后他们站在对立面…… 要是放任沈芸继续活着,褚焰觉得必定后患无穷。 所以,沈芸必须死。 思来想去,褚焰和沈芸在魔界选在堕魔崖底下的山谷作为开启符阵的地点。 原文中提过堕魔崖,是个至阴至邪的地方,就连魔界的魔都退避三舍。 但反而是个很适合开启符阵的地方。 堕魔崖 四处弥漫着黑雾,阴风阵阵,依稀还有兽吼声。 慕枝枝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查看。 下一秒,她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她低头去看。 是满地灰白的骷髅头。 慕枝枝眨了眨大大的杏眼,眼底浮现一抹兴奋,但很快,她又敛起眼底的兴奋,朝沈芸那边靠了靠,怯生生地小声道,“芸师姐,这里怎么都是骷髅头啊?我好害怕。” 闻言,沈芸回过神来,然后摸了摸慕枝枝的头安慰,“别怕,这里死的人比较多而已,不过都死绝了,没什么好怕的。” 慕枝枝恍然大悟。 旁边带路的褚焰都有些无语,“……” 有这样安慰人的吗? 而且,这个慕枝枝哪里是害怕啊? 他刚才还看见慕枝枝看到那些骷髅头,眼睛立马就亮了呢,一看就知道根本不害怕。 装。 三人一块走下堕魔崖。 崖底是个四周环起的山谷,空旷而荒凉,到处都是乱石和枯死的树,寒风阵阵从山谷呼啸而过,落在耳边像极了哀嚎。 褚焰带着沈芸和慕枝枝往前走,“再往前一点是旧时的祭魔台。” 沈芸随口问了句,“现在荒废了?” 褚焰点了点头,“嗯,因为我把上一任魔尊的脑袋剁下来挂上面了。” 慕枝枝笑嘻嘻地问,“所以以后你的脑袋也会被挂在上面吗?” 褚焰,“……” 真不会聊天。 谈话间,三人走到了祭魔台上。 褚焰看了沈芸一眼。 沈芸拂袖将符阵拿了出来,放置在祭魔台上。 原本光线昏暗的山谷立马被符阵发出的金光所照亮。 那金光倒映在慕枝枝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瞳孔都随着一点一点地缩小。 在那个巨大的符阵前,三人如砂砾一般渺小。 褚焰也将他手上的两件灵器拿了出来。 其中一件灵器就是乌灵洞府的玉坤鼎,而另一件灵器则是一把通身结冰凝霜的长剑。 慕枝枝看见那把长剑,一眼就认出了,“这不是问尘宫的护宗剑寒霜吗?” “难怪剑尊一直在追杀你呢。” 褚焰勾起唇角邪气地笑了笑。 偷出这把剑,他可费了不少心思。 沈芸挑了挑眉。 正如她所料,是问尘宫的寒霜剑不见了。 而且还是被褚焰给偷的。 褚焰笑吟吟地望向沈芸,一双狐狸眼弯弯,像月牙一般,“就差最后一件灵器和祭品了,拿出来吧,本尊要启动符阵了。” 沈芸点了点头,然后从空间镯中拿出灵器水中月。 水中月离开空间镯立马变成原来的大小,三件灵器威严地巍然屹立在符阵中,不知是不是慕枝枝错觉,山谷里的风似乎大了些。 呼呼风声中,依稀还能听见灵器在同一片空间而发出的嗡鸣声。 沈芸抬脚走入水中月,片刻之后,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被硬生生从水中月里丢了出来。 沈芸紧跟着走出。 出来以后,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 慕枝枝一看,那个男人不正是晏止吗? 晏止此时整个人都很狼狈,瘦得脱相,艰难地抬起头来,眼圈深深地凹陷下去,下巴处长满胡茬,目光涣散,跟丢了魂一样。 晏止这个角度只看到了慕枝枝,他那张死寂的脸终于有了波澜。 他一下子激动地要朝慕枝枝扑过去,疯疯癫癫地道。 “枝枝,师兄为了你挖掉了芸师妹的金丹,别怕,师兄一定为你洗脱冤屈,所以,你也帮帮师兄吧!” 慕枝枝听着眉头一皱,动作利索地拔出背后的巨剑,一剑就把晏止拍得扑通一声跪下。 晏止想爬起来,沈芸抬手给晏止贴上一张禁锢符,让晏止老实跪在那。 慕枝枝单手扛着剑,朝晏止啐了一口,“我呸,明明就是你冤枉我的,现在装什么好人?” 符阵、灵器、祭品都到齐了。 可以开始启动符阵了。 褚焰掀起眼皮,看了看前面沈芸那清瘦如青竹的背影。 他活动着手腕,慢条斯理地在手上缠了一团又一团的魔气,然后不紧不慢地抬脚朝着符阵中心走去。 在经过沈芸身旁的时候,褚焰停下了脚步,眼神一凛,趁着沈芸不备,抬起裹着魔气的手狠狠地从沈芸的心口穿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沈芸死了? 有些刺耳的风声从耳畔掠过。 褚焰冷静地收回手。 甚至于没有一点声音,面前那个清瘦的身影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嘭 肉体与木制地板碰撞的声音响起。 他视线没有随着往下移,而是直视着前方,随着沈芸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逐渐变弱,直至消失,他那猩红的狐狸眼底才荡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波澜。 但就那么一点波澜也稍纵即逝,仿佛从未存在过。 区区一个沈芸而已。 死了就死了。 棋子,不就是利用完就得丢弃? 想到这里,褚焰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对上前面慕枝枝冷漠的眼神。 风声呼啸,卷起砂砾。 慕枝枝不言,面无表情地对着褚焰缓缓举起了剑,那双向来写满无辜天真的杏眼中此时阴冷到极致。 褚焰唇角勾了勾,对他而言,威胁最大的沈芸已死,区区一个慕枝枝,不足为惧。 而且,留着慕枝枝,他还有用处。 褚焰妖冶一笑,弯了弯狐狸眼,“好枝枝,这灵器的灵力足够启动符阵两次,你没必要为了一个棋子对本尊提剑相向。” 闻言,慕枝枝忽然翘了翘唇瓣,“两次啊,足够了。” 褚焰还以为慕枝枝想通了,点了点头,“是啊,足够了。” 慕枝枝继续道,“我一次,芸师姐一次。” 听到这,褚焰眉头一皱,刚想开口,一个冷冰冰的硬物已抵上他的后背。 褚焰身子一僵。 褚焰身后,一抹清瘦挺拔的身影立于风中,手持火红如霞光的剑,衣袍翻滚,乌黑的发丝随风飘扬着。 一抹熟悉的寒意窜上心头,褚焰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哪怕没有转过身去,他都能猜到此时身后用剑抵着他的人是谁。 不知为何,褚焰心里竟完全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种别样的激动与兴奋。 “沈芸?” “那刚才本尊杀的是?” 褚焰有些纳闷地低下头望去,一看,地上的哪里是沈芸? 皮肉像是冰化了一样簌簌往下掉,正好露出底下光滑没有五官的木头脸。 褚焰恍然大悟,“傀儡?” 难怪他觉得手感这么不一样,捅进去的时候硬邦邦的。 他还以为沈芸性子硬,连心口都比寻常人要硬呢。 但很快,褚焰就想不明白了,拧着眉冥思苦想,“不是,你和傀儡什么时候调换的?” 沈芸懒得搭理褚焰,不过褚焰迅速就自问自答了,他一拍大腿,整个人像是大彻大悟了一样。 “哦,进水中月的时候?你早就在提防着我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沈芸,要不是你太危险,本尊可真舍不得杀你,你怎么总是超乎本尊的预料?” 沈芸撩起眼皮,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自然散落,在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上蒙了淡淡的一层阴影,整个人看起来冷漠而疏离。 她将长虹的剑尖往前送了送,启唇,语气平和,毫无波澜。 “启动符阵。” “若不然,我就把你脑袋割下来挂上面。” 剑尖锋利,轻而易举就划破了褚焰身上玄丝而织的衣衫,直抵上皮肤。 褚焰明白,如果不是只有他会启动这个符阵,沈芸肯定毫不犹豫就杀了他。 某种方面来说,他和沈芸还挺像。 都一样的利益至上。 同类相斥。 所以,他们两个才不能同时活下来。 除非…… 有人做出妥协。 很可惜,他不会妥协,沈芸也不会。 但没关系。 他有办法。 褚焰眯了眯狐狸眼,“成王败寇。” “本尊很乐意为你效劳。” 褚焰在沈芸的注视下走到符阵外,根据记忆中搜寻的资料,褚焰闭上眼,掐诀念咒。 随着诀咒落下,天象大变,狂风骤起,乌云密布,银蛇在乌云间灵活的穿梭,天边黑压压的,仿佛要随时塌下来。 褚焰身上衣袍被大风刮得翻滚而起,但依旧纹丝不动。 关键时刻,褚焰突然承受不住符阵的威压,噗嗤吐出一口鲜血,身形随着一歪。 沈芸伸手将他扶住。 褚焰摇摇晃晃站好,又继续掐诀开启符阵。 片刻之后,符阵开启,符阵上金光更甚。 褚焰也因为魔气消耗过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沈芸看了慕枝枝一眼。 慕枝枝了然地点了点头。 因为符阵得相隔半个月才能开启一次。 而慕枝枝身上的妖咒期限将至,所以沈芸打算先让慕枝枝进阵解除掉身上的妖咒与系统。 在这半个月期间,她还能研究研究这个符阵。 因为这个符阵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她在传送阵的基础上研究了一个可以穿梭空间位面的符阵,但这个传送符阵需要很大的载体与源源不断的灵力。 沈芸目前水平不够,没办法布出这样庞大的符阵,所以她才打上了李家符阵的主意。 只要略微修改,这个符阵就能改成她的传送阵。 她的传送阵就用不着别人来开启了。 也就是说,现在开始,就不需要褚焰了。 沈芸眼神一寒。 此时,慕枝枝朝符阵中走去。 慕枝枝想起褚焰刚才说沈芸是棋子的事,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所以她经过褚焰身旁的时候又停下来。 慕枝枝双手背在身后,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褚焰。 “你是不是捡到过一本书?” “书上说你最后的大结局是惨死?” 褚焰脸色一变,眉头紧锁,“你怎么知道?” 他的确得到了这么一本书。 书上的他只是个配角,最后大结局是落魄地被仙门围剿至死,脑袋就被挂在祭魔台上。 他刚开始觉得那是无稽之谈。 直到书上写的事情一一应验,他这才不得不信。 可他怎么能相信他堂堂魔尊会这样落魄而狼狈地死去? 他大仇未报,没有为许家洗脱冤屈,他绝对不能这样死去。 所以他才收集灵器,偷符阵,只希望能改变自己可笑的命运。 慕枝枝弯眼笑了笑,看起来单纯可爱,说的话却让褚焰如堕深渊。 “因为那本书是我放的。” 当然,大结局是真的。 但慕枝枝没有说。 闻言,褚焰眼神倏地沉了下来,“一切都是你们的算计?” 他为了改变这个该死的大结局,所以才做了这么多。 但到头来,慕枝枝却告诉他,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设计? 他自以为执棋者,沈芸、慕枝枝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结果,他才是真正的那个棋子? 褚焰怎么想到,他堂堂魔界魔尊,竟然被两个姑娘合起伙耍得如此凄凉? 第一百八十章猜对了,奖励你去死 沈芸觉得慕枝枝话有点多,打扰到她动手了,于是,淡淡开口催促。 “枝枝,进符阵。” 慕枝枝抬起头来,又变成了那副可爱乖巧的模样,她调皮地朝沈芸眨了眨眼,“遵命~” 然后,慕枝枝一蹦一跳地进符阵去了。 她一想到以后可以摆脱那个系统,她就连头发丝都透露着喜悦。 等慕枝枝进了符阵。 沈芸握剑微微歪头,打量着地上跪着的褚焰那裸露出来的白皙干净的脖子。 褚焰忽然笑了笑,仰起头朝沈芸望来,露出那线条流畅的脖颈,弧度恰好的喉结。 这个角度很好。 沈芸很满意,她转了转剑柄,以防待会手滑没一剑封喉。 这时候,褚焰眯了眯那狭长的狐狸眼,慵懒散漫地道,“我猜,你此时正在想要从我脖子哪个角度开始砍?” 沈芸轻颔首,“猜对了,奖励你去死。” 褚焰勾了勾沾着血迹的嘴角,“这个奖励很好,但你不能杀我,换一个怎么样?例如亲我一口。” 沈芸摇头,“我还是更喜欢你去死。” 褚焰笑吟吟,直截了当道,“我在你身上下了魔界的蛊。” 沈芸挑眉,“什么蛊。” 褚焰懒洋洋道,“同生蛊。” “从现在开始,你我将同生共死,你受伤,我也会受伤,反之亦是,我受伤,你也会受伤。” “现在,你还要杀了我吗?” 听完,沈芸沉默片刻,毫不犹豫就提剑在褚焰胳膊上划了一道。 褚焰立马窜了起来,捂着哗哗流血的胳膊骂骂咧咧,“都说我受伤,你也会受伤了,你怎么还动手啊?” 沈芸侧脸垂眸看了看胳膊上凭空出现正在流血的伤口,淡淡道,“你满嘴谎言,我不信你,所以试试看。” 没想到褚焰这回没撒谎。 那可就麻烦了。 岂不是她要跟褚焰的祸福同兮? 慢着 褚焰什么时候在她身上下的蛊? 很快,沈芸回过神来。 该不会是褚焰开启符阵的时候,倒下去的时候,她扶的那一下? 她单纯是不希望褚焰影响符阵开启进度,但没想到,褚焰趁机给她下了蛊? 沈芸立马朝褚焰投去一个凌厉写满杀意的目光。 褚焰被瞪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冷哼一声,“你算计我,那我算计你,很公平吧?” 更何况,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想下这个蛊。 这样沈芸是杀不了他了,但别人杀沈芸,他也有生命危险。 既然互相都杀不了,沈芸只能跟褚焰一块等着符阵结束。 沈芸打算等慕枝枝出来以后再去想办法解这个蛊,然后再杀了褚焰。 褚焰的想法跟沈芸不谋而合。 他也打算回头再想个办法解蛊,然后杀了沈芸。 当然,他还有个更直接的办法。 但那个方法对他自己也有损伤,褚焰还在犹豫。 这时候,褚焰察觉到什么,忽然神色一变,抬眼望向远处,“怎么可能?” 沈芸因为不能杀了褚焰而觉得失望,兴致恹恹地撩起眼皮看了看褚焰,“怎么了?” 褚焰神色凝重地道,“有人闯进魔界了,现在正在堕魔崖。” 沈芸挑眉,“看来你魔界有内奸啊。” 褚焰不吭声。 沈芸再问,“符阵多久才能结束?” 褚焰想了想,然后答道,“最少半个时辰,要不然前功尽弃。” 沈芸毫不犹豫地提剑起身,“走。” 这个符阵到了她手里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走了几步,沈芸又觉得有些心慌。 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想了想,她从怀里摸出一个莲花玉佩,捏碎。 在这种情况下,她能想到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希望能来得及吧。 褚焰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堕魔崖 阴风阵阵 一条几十人的队伍行走在漆黑的路上,朝祭魔台的方向而去。 队伍中有天岚宗弟子以及常家人,甚至于还有合欢宗六长老与合欢宗弟子。 裴戾跟在队伍中沉默不语,眼神阴鸷。 他没想到天岚宗竟然在魔界有内应。 现在沈芸已经暴露。 他要怎么通知沈芸才好? 想到这里,裴戾攥紧了指节。 这时候,前面忽然躁动了起来。 裴戾快步上前。 只见褚焰缓缓从前面黑暗中走出。 他眉眼弯弯,笑得像只狐狸。 “得,各位就走到这里吧。” “再往前走,可就不礼貌了哦。” 他其实也不想出来的,但沈芸宁愿冒着会扇到她自己的风险也要扇他。 这个女人对自己这么狠,他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他总不能看着这群“正道之士”闯进他地盘屁都不放一个吧? 这样传出去,他多没面子? 看到褚焰,仙门众人皆是戒备地提起剑来。 合欢宗六长老见只有褚焰一人,四处张望,迟迟未见沈芸,便厉声呵斥,“沈芸!我知道你也在此处,你竟然与魔尊合作,盗灵器、栽赃嫁祸、抢李家符阵,罪大恶极,你快滚出来随我们回合欢宗受罚。” 暗处提着剑的沈芸挑了挑眉。 定是晏止在六长老面前说了这件事。 她就知道,她早就暴露了。 也好。 省了她遮遮掩掩。 于是,她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抬了抬精致的下巴,眉眼散漫,冷冷清清地道,“六长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可有证据?” 看见那个从黑暗处走出来的紫衣女子,裴戾眼眸一沉,心也跟着跳了跳。 她果真在此。 再等一会,他的人手就会赶来。 他就能带走沈芸。 虽然现在撕破脸并非好时机,但沈芸出了这种事,只能铤而走险试试看。 否则沈芸落到这群老顽固手里,不得掉层皮? 想到这里,裴戾那深邃的眼底就浮过一抹心疼。 但此处光线昏暗,再加上一闪而逝,倒也没人发现 此时他们都全神贯注地盯着沈芸和褚焰二人。 一个是合欢宗宗主亲传弟子,另一个则是魔尊。 两个都不可小觑。 听着沈芸的狡辩,六长老怒斥,“哼!还需要证据吗?晏止亲眼看见你和魔尊去盗取灵器!” 沈芸纳闷地道,“可真奇怪,为什么晏师兄既然亲眼看见我和魔尊盗取灵器,一开始不说,非得等到现在才说呢?莫非是晏师兄另有心思?” 闻言,其他人也有些动摇。 是啊,如果晏止真的看见沈芸与褚焰盗灵器,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提出来? 非得等慕枝枝被天岚宗追杀这么久才说出来,这不是存心想要慕枝枝被冤枉吗? 还是说,晏止根本什么都没看见? 沈芸言笑晏晏,“要不然,六长老还是喊晏师兄出来与我对峙对峙?” 看见沈芸的笑脸,六长老怒气更甚,“晏止已经失踪数日,不用说也是你这个妖女将他绑了去,还不快快交他出来!” 沈芸浅笑,“都不在我手里,我怎么交?难道是晏师兄做了什么坏事,心虚逃跑了?” “一派胡言!妖言惑众!来,把沈芸抓回去。” 六长老给了个眼神,合欢宗弟子动了,天岚宗弟子和常家人也跟着动了。 虽然他们也还没有完全相信沈芸是盗取灵器的幕后黑手,但宁杀错,不放过,他们绝对不能让合欢宗的把沈芸带回去,吞了他们天岚宗灵器。 褚焰冷笑,“真当本尊魔界无人啊?” 他吹了一声口哨。 数百魔兵冲来,瞬间将仙门众人团团围住。 虽然他大部分魔兵都被内应控制住了,但他所幸留了一批精锐,不至于沦落到无兵可用的地步。 一想到内应,褚焰眼神就危危地眯了眯。 仙门众人也并非泛泛之辈,看见数百魔兵也完全不怕,嗤笑一声便四散而开,冲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沈芸死了 打就打吧,沈芸也预料了要动手了。 但沈芸一看,怎么大部分是冲着她来啊? 很快,她反应过来。 因为柿子挑软的捏。 魔尊褚焰明显不是软柿子。 所以她变成这个软柿子了。 此时沈芸无比赞同一句话——落后就要挨打。 这不,她就被围起来打了。 被敌人围起来打就算了,沈芸提剑抬眼一看,她的“同盟”早不知所踪。 果然,靠男人还不如靠她手上的剑。 沈芸攥了攥剑,提剑翻腕,一剑利落地挡开六长老的剑,下一秒,又一鞭子抽来。 沈芸侧身刚躲开,又有利箭裹着灵力冲来。 沈芸,“……” 烦人。 裴戾看见沈芸状况不妙,眉头蹙紧,提剑就要冲上去帮忙。 刚行一半,裴戾面前就多了个拦路虎。 褚焰提着魔刀笑眯眯地望着他。 裴戾心一沉。 沈芸被围,褚焰这个同盟不急着去帮忙,反而来拦他,必定有鬼。 果然,这个褚焰信不得。 裴戾心里头那叫一个着急,心想,沈芸要干什么就不能跟他说吗? 无论沈芸要干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的。 难道沈芸并不信任他? 所以宁愿选声名狼藉的褚焰也不选他? 想到这里,裴戾心中又对褚焰多了几分厌恶,阴沉着双眼,厉声呵斥,“滚开!” 褚焰倒也没有半点要滚开的意思,提刀便与裴戾打了起来。 裴戾急着要去帮沈芸,也只能迎了上去。 褚焰的魔刀使得极妙,所幸裴戾剑法也好,虽说修为比不上褚焰,但竟然与褚焰打得不分上下。 裴戾无比厌烦,褚焰明摆着是故意拖着他! 但褚焰目的是什么? 裴戾正想着的时候,褚焰忽然抬眼朝他笑了笑,反手收起魔刀,眼底掠过一抹裴戾熟悉的算计。 裴戾要收剑已是来不及,锋利的剑身就这样生生刺入褚焰胸膛。 长剑穿过褚焰胸膛,另一边,提剑的沈芸忽然觉得心口一凉,她动作生生顿住。 她低下头望去,她胸口不知何时多了道伤口,鲜红的血一点一点渗出,缓慢地染红了她身上的紫衣。 沈芸心里咒骂。 褚焰这个王八蛋! 褚焰咧嘴笑了笑,露出满是血迹的一口好牙,他伸出双手,握住没入他胸膛的剑身,缓缓逼近,剑刃越发没入血肉。 最后,褚焰用他和裴戾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在沈芸身上下了同生蛊,我生,她生,我死,她也死。” “沈芸,这下子,必死无疑。” “杀不成常行之,本尊折磨折磨他儿子也不错。” 阴冷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裴戾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他几乎下意识朝着沈芸的方向望去。 褚焰趁机往后退,自个拔出了长剑。 拔出剑的那一刻,鲜血四溅,遮挡了裴戾的视线。 随着褚焰倒下,不远处的沈芸竟也跟着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缓缓倒下。 裴戾心头一颤,急忙弃剑冲了过去。 见计划得逞,褚焰勾了勾唇角,吹了声口哨,一条黑蛟飞来,巨大的身躯撞飞其他人,停在了褚焰身旁。 褚焰爬上蛟身,满嘴血迹,盯着那倒下去的倩影,狞笑了笑。 这一剑真值得。 既除了潜在的威胁,又报复了常行之的儿子。 还有什么比亲手杀了自己的心上人更令人痛苦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咳咳……” 褚焰乐得直笑,但他伤得太重,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嘴里涌出,褚焰被鲜血呛得直咳嗽,几乎要活生生咳死。 他拍了拍黑蛟光滑冰冷的身体,“咳咳……快点走。” 要不然他真得死了。 沈芸倒没倒下,她生生用剑撑住了身子,艰难地单膝跪在地上,心口上被鲜血染红的区域越来越大,疼得她死去活来,但她愣是不敢松开手上的剑。 她要是现在倒下去,肯定立马被人剁成肉臊子。 六长老等人纳闷地看着沈芸。 沈芸怎么突然就倒下去了? 他们也没捅沈芸心口吧? 莫非有诈? 但机会难得,管他有没有诈,先动手就是了。 正在此时,裴戾冲进人群,一把护住沈芸。 六长老满脸正色,质问,“裴少主,你想干什么?” 裴戾抬起头冷脸呵斥,“我倒想问你们想干什么?她尚未定罪,若一切都只是旁人诬陷,沈芸出了什么事是各位来负责吗?” 裴戾本就气场凌人,再加上这有理有据的话,一时之间,他们倒有些动摇了。 的确。 说沈芸盗取灵器他们又没有证据。 要是沈芸死了,死无对证,杀害合欢宗首徒的罪名可不小。 而且,沈芸还是予莲真人座下唯一的徒儿。 他们也不想得罪予莲真人。 所以,他们纷纷将手上的兵器收起,一脸正义凛然地道,“我们并未对她下死手,她心口的伤绝对不是我们所造成的。” 裴戾冷笑。 一群道貌岸然之辈。 但裴戾现在没空搭理他们,他紧张地去查看沈芸情况。 沈芸情况并不好,她死死地攥剑支撑着身子,脸色煞白,瞧不见一丁点血色,长而翘的睫毛像是受伤蝴蝶的翅膀,微微发颤,豆大的冷汗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流,已经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心口的血迹妖冶似一朵盛开的大花。 在察觉到有人逼近时,沈芸第一反应是要提剑。 直至裴戾缓缓将手按在她手上。 “沈芸,是我。” 在听到裴戾声音的时候,沈芸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她放心地松了手,长虹脱手,身形一歪,倒进了裴戾怀里。 裴戾稳稳地接住了沈芸,第一时间为沈芸伤口上输送灵力,企图止住血。 沈芸轻咳了几声,忍着心口的剧烈疼痛,问裴戾,“裴戾……” “你捅了褚焰?” 裴戾轻轻摇头,“是褚焰自己撞上我的剑。” 沈芸一听,都气笑了。 笑着笑着,她张嘴想说些什么,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就被喉咙里涌上来的鲜血呛得直咳嗽,鲜血溢出嘴角。 裴戾看见那抹红色,蹙紧了眉,满眼心疼,强装着镇定,语气里的发颤却出卖了他。 “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医修。” 他的灵力不管用。 必须得找医修才行。 沈芸固执地伸出沾血的手颤颤巍巍地攥上裴戾的衣领,白净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凸起。 “不行……我要说……让……我说……” 她心脉尽碎,大罗金仙来了都救不了她,再不说,真的说不出来口了。 要不然她会在这磨磨唧唧浪费时间? 早就吞一大堆名贵的丹药了。 这一点裴戾怎么会不知道? 他心都快要碎了,裴戾艰难地抿紧了唇,嗓音暗哑地道,“你说。” 沈芸骤然如同回光返照,一下子坐起,冲着褚焰远去的方向大喊。 “王八蛋褚焰!”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用尽最后一口气骂完褚焰,沈芸便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似乎看到一抹从天而降匆忙朝她赶来的玉白身影。 被他听到她说脏话了。 算了。 反正她都死了,死人管这么多干什么? 对了,她这样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远处 褚焰虚弱地趴在黑蛟身上。 由于蛊虫的感应,朦胧中褚焰听到了沈芸的呼唤。 随着那撕心裂肺的“褚焰”二字跌跌撞撞地闯进褚焰心头,蛊虫之间的感应越来越弱。 直至消失。 他心脏抽疼了一下。 仔细想想,沈芸也没对他干什么。 只是偶尔爱扇他,可沈芸不就只扇他一个人吗? 哪怕沈芸想杀他,但也没杀成啊? 说不定沈芸其实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可他却这样想方设法地杀掉沈芸。 他是不是做的太狠了? 想到这里,褚焰忽然让黑蛟停下来,他撩起眼皮,眼神涣散地望向远方,喃喃道。 “本尊好像有点后悔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沈芸死透了 好消息,沈芸成功按照剧情死了。 坏消息,系统还被她关在水中月里头,所以沈芸白死了。 沈芸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黑布隆冬的地方。 这个地方怎么走都看不到尽头,而且除了黑就黑,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有手有脚,但她伸手去碰自己,很快就从自己身子穿了过去。 就跟穿模了一样诡异。 沈芸这下子死心了。 看来她死透了。 但事情也没有太坏。 沈芸闲逛了一会,竟然在这片空间看到了个熟人。 一片虚空中,一身火红干练劲装的李明朝正在打坐修炼。 不知道为什么,沈芸在这里看到李明朝并不觉得惊讶。 但李明朝看见沈芸却吓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沈芸觉得李明朝大惊小怪。 大家都是鬼,有什么好怕的? 李明朝纳闷地打量着沈芸,“我让忘怀给我烧香烛,没让他把你给我烧来啊!” 沈芸解释,“明朝姐放心,我不是李忘怀烧来的。” 李明朝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沈芸淡淡道,“我是死了。” 李明朝沉默半晌,然后评价,“那还不如烧来的。” 她重孙没有未婚妻啦。 但她多了一个金兰姐妹。 一时之间,李明朝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不开心才好,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真真奇妙。 思索了一会,李明朝决定不去想那些,而且专注于问沈芸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你怎么死的?” 沈芸想着没事干,就盘腿坐下,然后跟李明朝聊了起来。 “被一个魔头下了同生蛊,他故意被人捅了一剑,他有没有死我不知道,但我死了。” 沈芸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那一剑把原主身体的心脉给捅碎了,碎得就跟洒奶茶上的碧根果碎一样。 碎成这样,谁能救回来,沈芸肯定高呼一句神医。 当然,除非像晏止那样有个替他作弊的系统。 但很可惜,沈芸没有。 李明朝回想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魔头?褚焰?” 这回轮到沈芸惊讶地看着李明朝了。 李明朝死几十年了吧? 怎么知道褚焰的? 李明朝得意地挑了挑眉,“别看我死了这么多年,我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褚焰不就是许家那个小子吗?” 沈芸敬佩地竖了个大拇指。 李明朝继续道,“他死不了,他修炼的功法邪门,能濒死回生。” 沈芸一听,天塌了,往地上一躺,哀嚎,“那我白死了,不想活了。” 好恨。 她死了。 但褚焰没死。 最可恨的是,她现在变成鬼了还得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如果能出去,她肯定第一个掐死褚焰。 李明朝安慰地拍了拍沈芸的脑袋,“好妹妹,想开点,你现在已经死了,想活也活不了,再差也就是魂飞魄散。” 沈芸,“……” 更想死了。 哦,不,应该是想魂飞魄散了。 在不知道在这片空间待了多久以后,沈芸终于忍不住问旁边打坐修炼的李明朝,“明朝姐,我们得一直待在这里吗?” 别人都还有投胎转世啥的,怎么轮到她们,就得在这关禁闭? 李明朝眉眼冷清,淡然道,“这里不好吗?还不用出去面对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却背地里干龌龊事的人。” “不是不好。” 沈芸有些惋惜地叹气,“但我账户里还有两亿灵石没花完,我有些心疼。” 人,最懊悔的事情只有,死了,但钱没花完。 沈芸也不免俗。 李明朝一下子不淡定,眉眼也不冷清了,她嫉妒地冲过来,“多少?你说多少?” 两亿灵石! 她活了两辈子,见都没见过这么多啊! 沈芸笑了笑。 其实除了钱没花完这一点有点遗憾以外,待在这里也不见得很无聊。 沈芸可以安静地修炼。 不过,这里修炼的不是灵力,而是精神力。 精神力强悍到李明朝那种程度就能到处跑去晃悠。 这里到处的意思是,无视位面空间。 也就是说,李明朝其实也去过沈芸从前生活的现代。 这一点是沈芸听李明朝跟她聊起她去的那些地方的时候发现的。 李明朝说,她去过有铁盒子在路上走的地方,那儿的人不能御剑,只能走路,还有坐那种铁盒子。 她觉得可费劲了。 沈芸笑着道,“他们也能飞,不过是乘坐一种叫‘飞机’的交通工具。”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是我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 “那可真不错,那个地方我挺喜欢的,只可惜,不能随便杀人,不能杀人就算了,还不能打人。所以我更喜欢另一个地方,那儿可以随便杀人,还能杀一种叫‘丧尸’的东西,可刺激了。” 李明朝意气风发地说着,眼眸都在发亮。 沈芸想,她如果修炼到李明朝这种境界,说不定也能回去。 不过,太难了。 李明朝简直不是人,是个妖怪。 如果用水来形容她和李明朝的精神力。 她是一池子水,而李明朝是大海。 可望不可即。 沈芸好奇地问,“明朝姐,你这么厉害,到底怎么死的?” 李明朝双手一摊,“活得太无聊,我就自爆了,等我睁开眼来,就发现我在这个地方了,没多久我就发现,这个地方大概是类似于通往各个空间的交接点,只要精神力足够就能通往任何地方,不过停留的时间还得看精神力。” 沈芸,“……” 好随意的死法。 其实想想,她死的也好随意。 某一天 李明朝从沈芸身旁晃悠经过,然后脚步一顿,上下打量沈芸一圈,最后评价,“你最近的精神力越来越强了,可能有人在尘世招祭你回去。” 沈芸求问,“那我能原地复活吗?” 李明朝摇头,“不一定,得看看对方修为。”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如果修为强,说不定你真能原地复活。” 沈芸笑了,“我现在估计人人喊打,招祭我回去,可能也是为了鞭尸。” “说不定是喜欢你的人招祭你回去呢。” 李明朝八卦地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你的事情我多少知道点,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姐姐,你喜欢哪个?” “什么哪个?”沈芸有些一头雾水。 李明朝掰着修长的手指一个个数给沈芸听,“尘清霄、裴戾、李忘怀、张子诩。” 数完,李明朝又补充道,“放心好了,我对我的子孙没有偏袒,你不选他,我也不会生气。” 沈芸目瞪口呆,“你从哪知道的他们名字?” 李明朝如变魔术一般拿出一本花花绿绿,封面上写着《冷艳大师姐身陷美男修罗场》的话本子。 “我之前出去玩的时候捡的,里头虽然用了化名,但我一眼就认出来,里头的女主角是你。” 沈芸赶紧接过翻开一看,“……” 这不是慕枝枝那丫头的字迹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沈芸又活了 或许是闲得无聊,沈芸把《冷艳大师姐身陷修罗场》看完了。 看完沈芸只有一个想法。 慕枝枝能不能把写话本子的心思放修炼上? 有一说一,她觉得慕枝枝肯定添油加醋了。 她哪有这么爱撩拨人? 书里的她四处撩拨,无数角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沈芸觉得真夸张。 她哪有这么受欢迎? 她拿的是什么万人迷人设吗? 不,她拿的明明是恶毒女配人设! 这就算了,为什么书里她跟尘清霄还有感情线? 尘清霄那个木头要是喜欢她,她就天打五雷轰。 心声刚落 一声雷声骤起 沈芸被吓了一跳。 不会这么灵验吧? 不对啊。 这地方哪来的雷? 正当沈芸思索着的时候,她头顶的空间突然扭曲了起来,很快扭曲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里还有雷电穿梭着。 沈芸仰头望着,眨了眨眼。 大概是因为她已经死透了,所以她完全不怕,甚至于有些期待。 她是真的很好奇,变成鬼被雷劈是什么感觉。 不失沈芸所望的,漩涡里落下一道巨大而刺耳的雷,径直地劈在了沈芸身上。 沈芸只觉得身上酥酥麻麻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感觉了。 不过,下一秒,她身上忽然亮了起来,与此同时,她还跟气球一样飘了起来。 沈芸试图动了动手脚,但她很快发现,自己的身子根本不受控制。 她有些惊讶。 这难道就是明朝姐说的招祭? 但招祭代价太高,需要耗费招祭者的大半寿命,还需要灵器提供力量,当然,招祭的符阵也相当复杂。 所以谁在招祭她? 沈芸快要飘到漩涡那去了,低头一看,李明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凑热闹了。 李明朝还在底下站着对她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沈芸,“……” 好姐姐,你就这么放心你的好妹妹吗? 她现在可是要去哪里都不知道啊! 沈芸来不及细想,她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拉扯感,再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 疼 浑身上下跟被车轮子碾过一样疼,粗暴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几乎要将她薄薄的耳膜给刮破。 这是沈芸还没有睁开眼的第一感受。 沈芸心想,她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她企图睁开眼看看,但她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眼皮沉到像坠着千斤重的石头一样,怎么也掀不起来。 沈芸又试图动动手脚,还是失败。 她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不对,与其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倒不如说宛如个初生婴儿,对这具身体处于相当陌生的状态。 于是,沈芸耐心地沉下精神力,开始探索起这具陌生的身体。 终于,在一盏茶时间后,沈芸动了动手指,再然后,她缓缓地掀开了眼皮。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再缓缓变得清晰。 一片熟悉的荒凉映入眼帘。 天灰蒙蒙的,四周只有乱石与枯树,大风吹过,还卷起地上的砂砾尘土。 而她现在正趴在一个冷冰冰的台上,台上有符阵残留的痕迹。 沈芸脑袋略微空白了片刻,然后慢慢回过神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堕魔崖下的祭魔台上。 她这是被别人招祭回来了吗? 沈芸试探着蠕动手指,摸了摸地。 当发现能触碰到实物,沈芸确信了。 她被招祭复活了。 但就是不知道招祭到谁身上了。 沈芸试探着,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但这具身体太过虚弱,沈芸爬起来,又一下子扑通摔了回去。 膝盖磕得生疼。 “……” 好累。 沈芸缓了缓,又继续企图爬起来。 终于,沈芸站起来了,她拖着虚浮的步子,摇摇晃晃地往台下走。 不管谁招祭她回来的,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快要走下台的时候,地上有滩很浅的积水 沈芸停下来,透过积水去看自己的脸。 水面上倒映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看起来大概十五六岁,脸很小,也很苍白,眉眼很冷漠,头发乱糟糟地随便散落着。 好像个病秧子。 而且体内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还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 身体还是凉的。 大概刚死了没多久就被拖过来了。 那真是无辜。 但她也不知道怎么把身体还回去,所以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沈芸叹着气,拖着这具虚弱的身体一步步龟速地离开祭魔台。 在沈芸离开祭魔台不久,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走出祭魔台。 看着那个清瘦虚弱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终于忍不住,弯身吐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溅在祭魔台上,一点一点渗了进去。 在天黑之前,沈芸终于离开了魔界。 当然,她有经过自己的案发现场,但她瞥了一眼以后就离开了。 这种不祥之地,不宜久留。 走出魔界没多久,沈芸就用精神力在这具身体的脑子里搜寻到一点派得上用场的记忆。 说来也碰巧,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姓沈,单名一个云。 今年十八,出生在仙桃的一个小山村,有个疼爱她的娘,亲生父亲早逝。 一个女人难拉扯大孩子,就又给原主找了个继父。 原主的病娘死了以后,原主的继父就光明正大的把小三带回了家,霸占了原主娘留给原主的房子。 小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和原主继父欺辱原主。 原主终于受不了反抗想要把房子夺回来,但却被自己的继父和小三活生生打死。 记忆到此结束。 想了想,沈芸就按照原主记忆中的“家”去了。 找到那个“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房子亮着灯,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男人和女人的笑声从里头泄了出来。 沈芸淡漠地垂眸随便在地上扫了一眼,然后目光停留在一个被丢弃的破瓷碗上。 她捡起来,把破瓷碗一分为二。 一人一半,根本不用抢。 掂量着两片破瓷片,沈芸就进屋去了。 一盏茶后,凄厉的惨叫声一前一后响起。 屋子里 一男一女的尸体躺在地上,血溅一墙。 沈芸丢掉手上沾血的破瓷片,看着满地的血,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咕噜地叫唤了起来。 好饿。 凡人就是不好。 会饿。 沈芸在这个躺了两具尸体的屋子里翻翻找找,最后只找到几颗土豆。 一文钱都找不到。 沈芸都气笑了,穷成这样怎么好意思在那边笑笑笑的? 有手有脚都不去工作赚钱的吗? 搞得她现在想拿点银子花花都找不到。 临走前,沈芸气得又往他们身上补了一脚,然后随手打翻了灯油,很快,火势蔓延开来。 既然这么喜欢这个房子,那就烧给他们好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去问尘宫,找尘清霄 沈芸倒没立马走。 她留在火场,拿了根树枝穿过土豆,就着火把土豆烤熟了,再不紧不慢地扒了皮送进嘴里嚼着软糯香甜的土豆。 等村民赶来救火,她这才把最后一口土豆咽下,揉了揉半饱的肚子,慢悠悠地走了。 走之前,她回过头看了看那烧得旺旺的房子,心情非常舒畅。 与此同时,一缕残魂也从她肩上飘走了。 沈芸抬眼望去。 凡人也挺好的。 还能投胎转世。 但很快沈芸就开心不起来了。 她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闻着周围摊贩上飘来的香味,手捂着咕噜叫不停的肚子,偏偏身上一个子都没有。 好穷啊。 好久没感受过穷的感觉了。 好痛苦,为什么不能把她的两亿灵石一起招祭过来? 她又不能去当街抢吃的。 倒也不是担心她形象变得不正面,毕竟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觉得,当街抢吃的,很丢人。 想着想着,沈芸脑子就转不动了。 她赶紧蹲下来,两眼一黑往旁边一倒,下一秒,彻底昏死了过去。 她大概要成为第一个好不容易招祭复活,却因为没钱买吃的活生生饿死的人。 …… 沈芸在一阵颠簸中醒来。 她感觉她的五脏六腑从这边颠到另一边,再从另一边颠到胸口。 隐约间还能听见牛叫。 她好想吐。 沈芸一个鲤鱼打挺从牛车上坐起来,扭头往旁边吐了起来。 等她吐得肚子更空的时候,抬起头来,对上几双担心而不知所措的目光。 对方是几个身穿白衣的修士,背着剑,但腰间没有佩着红腰牌,一个个长得很正派。 先开口的是一个生得珠圆玉润的女修士,她担心地问,“姑娘,你醒了?” 沈芸眨了眨眼。 好白,真像馒头。 沈芸咽了咽口水。 女修士看沈芸瞪大了眼睛,还以为沈芸害怕呢,便安慰道,“不要怕,我们是问尘宫弟子。” 听到“问尘宫”,沈芸眼睛瞬间就亮了,“那能给我些吃的吗?” 问尘宫弟子,“?” 但问尘宫弟子都是好人,还真是去给沈芸找了些吃的过来。 沈芸迅速狼吞虎咽完。 她终于活过来了。 路上,沈芸跟女修聊了几句才得知,他们是问尘宫的外门弟子,正好外出采买,路上看到沈芸一个姑娘晕倒在那,心生恻隐,所以就救了沈芸。 女修也问沈芸为什么一个人昏倒在路上。 沈芸就把原身的身世略加改动告诉了女修。 结果这群问尘宫弟子听完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的。 女修还让沈芸来问尘宫当外门弟子,虽然没月钱,但包吃包住,绝对不会饿着。 沈芸,“……” 要是她是个骗子怎么办? 怎么问尘宫的人在某些方面来说,都这么单纯? 跟尘清霄一个样。 有一说一,沈芸的确是想借着他们进问尘宫,然后去找尘清霄。 问问尘清霄有什么办法能把她的两亿灵石搞回来。 她实在受不了没有钱的苦了。 她又不敢跑回流云城去,沈城主一把年纪,估计也承受不住丧女,女儿又突然原地复活的情绪波动。 尘清霄修的无情道,再加上性格沉稳,应该不会被她吓到。 但在此之前,沈芸得了解了解她死后发生了什么。 要是她死后,因为盗取灵器这事声名狼藉,所有人,包括尘清霄都对她无比厌恶怎么办? 那她自己找上门,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于是,回问尘宫路上,沈芸一直跟江雪落旁敲侧击问着近些年修真界的情况。 哦,江雪落就是珠圆玉润的女修士。 沈芸从和江雪落的聊天中抽丝剥茧地总结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原来,沈芸已经死十年了。 当年她死后,盗取灵器一事不了了之。 这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裴戾按照原文剧情当上了修真界霸主。 魔尊褚焰销声匿迹十年。 慕枝枝离开了合欢宗,目前不知去向。 张子诩已经是鼎鼎大名的符君。 至于李忘怀也成功接管李家。 但关于尘清霄,不知道为什么,江雪落却一个字都没提。 所以沈芸准备先见到尘清霄探探口风再做打算。 一路颠簸,沈芸终于跟着江雪落他们回到了问尘宫。 到了问尘宫,沈芸就明白为什么问尘宫弟子出门赶牛车了。 只见层云叠嶂间,两座山头巍然地屹立着。 一座荒凉。 另一座也荒凉。 上了第一座山,沈芸看到面前挥笔写着“问尘宫”三字的破落的门派石碑,再看了看头顶年久失修的山门。 好破一门派。 难怪修真界流传着一句话,一宗门剑修相当于一宗门穷鬼。 沈芸不动声色地跟着江雪落他们提着采买的东西踩着长长的石阶走进山门。 但沈芸这具身体没有修为在身,太过废,没走几步,她就累得停下来,站原地缓一会。 江雪落他们也对她很有耐心,特意把她手上的东西分了点过去。 沈芸很过意不去,便加快了脚步跟上。 终于,过了山门,沈芸看到了问尘宫。 一座灰沉的陈旧大殿坐落在云层间。 许多白衣背剑弟子意气风发地走过。 问尘宫看起来很古朴,带着岁月悠久的庄严肃穆感,门风似乎也很好,弟子间的交谈声不大不小,恰到好处,行为举止也很规矩。 难怪养出性格如此沉稳的尘清霄。 沈芸跟着江雪落去登记了身份,简单地测了个灵根,就很顺利地进入了问尘宫当外门弟子。 问尘宫向来宽容,听说但凡来个人,只要愿意就能当外门弟子。 当然,其实也没多少人愿意来问尘宫当外门弟子。 因为问尘宫穷,条件艰苦,外门弟子又接触不到什么核心,所以一般不是实在吃不上饭了,他们也不会上山当问尘宫外门弟子。 但这年头,吃不上饭的人实在太多了。 问尘宫的弟子人数也越来越多。 而之前尘清霄不停地接任务,就是为了赚钱养活问尘宫上下。 听到这,沈芸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弟子听见她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会这么难过。 因为他们也曾经吃不上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尘清霄要回来了 一晃过去一个月。 沈芸在问尘宫的外山这里过得还挺惬意。 天天除了简单的修行以外就是挑水、劈柴、种菜,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重活。 但沈芸嫌每天挑水累,就干脆趁着空闲时间做了个傀儡出来,让傀儡挑水劈柴,又做了辆水车浇灌菜园。 沈芸做的傀儡好用又能干,几乎不耗费多少灵石,一丁点灵力就能驱使一整天,把问尘宫那些外门弟子一个个惊叹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仅如此,水车也很方便。 因为问尘宫山势不好,菜地附近的小河水位浅,水力水车派不上用处,人力畜力也浪费,沈芸就把北斗七星符阵改了改,用在了水车上,这样改出来不需要庞大的灵力提供,也能持续的转动。 当然,沈芸把符阵藏了起来,其他弟子问起,水车为什么能自动,她就说是机关。 问尘宫菜园子种的菜,一部分是给还没有辟谷的外门弟子吃,另一部分是拿到山下卖的。 但山下都是农户,家家都自己种了菜,每次都卖不上好价钱。 江雪落因为这事愁的不行。 沈芸也很愁。 问尘宫很穷,所以吃不上肉。 她已经吃了很久的素了,都快要吃成兔子了。 所以沈芸在菜地四周布了个简单的聚灵阵,把稀薄的灵力聚集到菜地里。 结果在聚灵阵中长出来的菜棵棵翠绿,连个虫眼都没有,不仅如此,还淬满灵力。 外门弟子哪知道他们还能种出这么牛掰的菜来? 一个个乐呵呵地想,这下子他们种的菜终于能卖出去了,说不定能涨个几文钱呢。 沈芸听完,眉头一跳,立马喊江雪落他们乔装打扮去隔壁宗门山脚下卖,而且得卖个高价。 隔壁宗门是器修为多。 出了名人傻钱多。 一听说吃这青菜萝卜能补充灵力? 大手一挥就买了。 别说,那段时间靠隔壁宗门的器修,他们还真是捞了一笔大的。 托这灵菜的福,沈芸终于久违地吃上了肉。 一个月下来,就凭傀儡、水车、灵菜,沈芸在外门弟子里混成了头头。 天天啥也不用干,就晃晃悠悠地背着手四处逛,逛累了原地找个阴凉地就躺下睡觉。 路过的外门弟子看到沈芸又睡着了就会互相通知“沈云在xx地睡着了,别过去打扰。” 于是,沈芸每一觉都睡得特别香。 睡醒了就继续晃悠,晃悠累了继续睡,饿醒了就爬起来往厨房去。 要问为什么沈芸天天在这外山上无聊地晃悠睡觉。 那当然是因为她见不到尘清霄。 沈芸打听过才知道,尘清霄一个半月前正好离宫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 本来找曲少扬也行,但很巧,曲少扬也不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是凡人的缘故,沈芸走两步就累,一累就想睡,有时候想要上进一点修行,修着修着,她睡着了。 等醒了,她又饿了。 等吃饱了,她又困了。 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她要是离开问尘宫估计死得很快。 于是,沈芸就想着,既来之则安之。 那就先躺平摆烂一段时间吧。 就这样又摆烂了半个月。 尘清霄要回来了。 沈芸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得派两个外门弟子去打扫空置一个半月的空幽殿。 沈芸一听,立马举手报名。 有见尘清霄的机会,她当然得抓住。 江雪落看了看她,有些犹豫,“不好吧?” 沈芸眨了眨眼,反问,“有什么不好的?” 江雪落一脸“你为什么明知故问的表情”,道,“你要是在空幽殿里睡着了怎么办?” 沈云随地大小睡是出了名的。 虽然剑尊脾气并不恶劣,但这些年,剑尊的气场越来越奇怪,或者说,剑尊变得越来越孤僻孤傲,要是沈云在空幽殿里睡着了,被剑尊撞见了怎么办? 剑尊说不定会大发雷霆,责罚于沈云。 沈芸一听,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我绝对不会睡着的!” 在沈芸再三保证下,江雪落只能答应了,但临出发的时候还是给沈芸灌了碗提神茶。 那提神茶苦到沈芸心尖上了。 好苦。 跟她没了两亿灵石一样苦。 沈芸一路苦着跟着江雪落去了空幽殿。 空幽殿在主峰的山顶一个犄角旮旯那,还不朝南,阴沉沉的。 说是殿,但看起来还没有沈芸以前在合欢宗的院子那么大,大殿前有个池子,里头飘着几朵要死不活的莲花。 沈芸拿着清扫工具站在尘清霄寝殿里头,突然有些沉默。 外头看起来破,怎么里头更破? 一个四十平见方的寝殿里只摆了一床、一桌、一椅,还有个放满书的书架,除此之外,半点多余的东西都看不见。 装潢也是冷冷清清的,古朴、乏味、无趣。 堂堂剑尊,就住这种地方? 打扫的时候无聊,江雪落就跟沈芸说了许多问尘宫的趣事。 例如为什么问尘宫弟子都一袭白衣,那是因为白色布料便宜。 问尘宫本来有条门规——凡问尘宫弟子不许衣衫不整示众。 但后来莫名其妙又添了句——特殊情况例外。 沈芸听着还觉得挺有趣。 这时候,她从角落里翻出一面铜镜。 但已经蒙尘了,都快要照不清楚了。 江雪落看了一眼沈芸捧着那面铜镜在看,便随口解释,“有段时间剑尊爱美,总打扮得光彩照人,所以特意让人打了面清晰的镜子放在寝殿中,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不喜欢打扮了,所以镜子也收起来了吧。” 沈芸也没说什么,只是把镜子擦干净,然后又放了回去。 江雪落见寝殿打扫的差不多,再加上看沈芸还挺精神的,就去大殿那收拾了,留着沈芸自己一个人在寝殿收拾最后一点手尾。 床边角落里还有点灰尘没擦干净,沈芸想着尘清霄爱干净便拿着抹布蹲下去擦了。 刚蹲下去,沈芸觉得不对劲。 提神茶不起效了。 困意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收都收不住。 沈芸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蜷在角落睡下了。 过了一会,江雪落收拾完大殿过来找沈芸。 她探头往寝殿里看了一圈,没看到沈芸的身影,还以为沈芸先离开了,也没有多想,转身下山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好久不见,沈芸 是夜 空幽殿 寝殿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沈芸蜷缩在空旷寝殿的角落里昏昏沉沉的睡着。 安静、黑暗的地方格外好睡。 沈芸睡得还挺舒服。 直到一个冷冰冰的男声很大声地响起,打破了黑夜的静谧。 “你怎么又这样回来了?” “你又去干那件事了?” “尽明,你还不醒悟吗?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妖女毁了你的道?” 那一声接一声落在沈芸耳边。 沈芸听得模糊,但依稀听见“尽明”二字。 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沈芸脑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尘清霄的俗名吗? 尘清霄回来了? 沈芸努力想睁开眼,但眼皮还是很沉,沉到睁不开。 又过了一会,沈芸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一次,这个声音很熟悉。 冷清如玉碎,有些暗哑,缓缓响起,击碎黑夜的沉闷,却不知为何,带着点虚弱。 “师兄,她不是妖女。” 另一个严厉的男声再度响起,“和魔尊勾结,盗取灵器、偷李家符阵,启动那种有悖天理符阵的,不是妖女是什么?” 听到这,沈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一条条罪行,不正是她犯的吗? 所以这个男人口中的妖女是她? 那尘清霄怎么还替她辩解? 她就是妖女啊。 半晌,尘清霄疲惫的声音无力地落下。 “师兄,别再说了。” “我乏了。”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取而代之的是急促到足以听出他愤怒的脚步声。 愤怒的脚步声远去。 虚浮不稳的脚步声近了。 听起来似乎是尘清霄进来了。 沈芸用尽力气才费劲地睁开眼来,然后昏昏沉沉地爬起来。 深邃如墨的夜色中,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映入她眼帘。 那人像是个只有躯壳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身形摇晃地抬脚跨入寝殿。 他披散着墨黑的长发,一身白衣,但夜色昏暗,所以看不清楚白衣上不知道沾着点什么,只能看见他垂着头,瞧不清容貌,向来如剑一般挺拔的身形此时微微弯着,像是空幽殿外池子里那几朵要死不活的莲花。 看不见脸,但沈芸认出来了,那窄细的腰身正是尘清霄。 问题来了。 她要怎么出去? 现在跑出去,会不会有点尴尬? 她真不是故意偷听尘清霄和别人说话的。 她如果解释,尘清霄会不会信? 慢着。 尘清霄如果不信她是沈芸怎么办? 沈芸脑袋急速运转,开始把待会解释的话以及如何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都想好了。 如果尘清霄再不信,她可以现场表演个徒手画春宫图。 正当沈芸想着的时候,虚浮的脚步声一顿,一双凌厉带着寒意的目光骤然朝沈芸投来。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沈芸天灵盖。 得! 被发现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杀意凛凛的声音响起。 “谁?” “滚出来!” 既然被发现了,沈芸也没打算躲了。 她想要站起来,老老实实地跟尘清霄解释清楚。 但沈芸蜷着睡的,腿睡麻了,一站起来下半身就使不上劲了。 再加上这具身体虚,所以刚走一步,她膝盖就跟失去知觉一样软了,眼看要跪下去,强烈过头的自尊心让她生生停住。 这么一折腾,沈芸身体便失去了平衡。 于是,她真团成球骨碌碌地滚出去了。 尘清霄漠然地居高临下望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的人,杀意凌起。 他心神一动,一抹白光骤然从他神宫中掠出,只冲着沈芸而去。 此时,团成球滚出去的沈芸好不容易才扶着撞得迷糊的脑袋摇摇晃晃地抬起头来,一抹如寒冰一般的白光已到了沈芸眼前。 那锋利长剑带起的亮光恰好倒映在她上半张脸。 那一瞬间,透着夜色,四目相对。 沈芸慌了神,忍不住喊出声,“尘清霄!” 在迎上夜色中那双眸子的时候,尘清霄瞳孔倏地一缩,立马控住且行,但已经来不及! 嗡~ 且行强行停下剑身发出的嗡鸣声响起。 沈芸看着那抹锋利的剑刃就停在她眼前不到半寸的距离,忍不住眨了眨眼,睫毛似乎都与那剑刃堪堪擦过。 片刻之后,且行冰冷的玉白剑刃逐渐化成一条柔软的白蛇,低垂下脑袋,轻轻温柔地蹭着沈芸的脸颊。 熟悉的冰冷细腻的触感传来,沈芸有些恍惚。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小白蛇的脑袋,试探着唤了一声,“且行?” 小白蛇抖了个激灵,瞬间全部变成蛇身模样,然后扑到了沈芸怀中,如从前一般在沈芸怀里蹭来蹭去,温顺的像头小狗。 沈芸心里刚才残余的一点余惊瞬间被小白蛇给抚平了。 她弯了弯唇瓣,疼惜地跟小白蛇嬉闹着。 全然忘记了前面此时死死盯着她的尘清霄。 尘清霄一张俊美的脸苍白到病态,瞧不见一点血色,他有些呆滞地望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在他寝殿里的陌生女子。 再然后,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眼神又变得不敢置信,垂落腰侧袖间的修长指节用力地攥紧,青筋凸起。 最后,看见且行反常地与旁人亲昵,他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 那死寂的双眸如同石子落下一般激起了万千重波浪。 他抬起沉重的步子缓缓朝她靠近,也不敢靠太近,生怕这不过是海市蜃楼,他稍加靠近一切都化为泡影。 最后,尘清霄在离着她半米的地方摇摇晃晃地停下,缓慢地弯下身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沈芸正跟小白蛇玩着,不经意地一抬头,正好跟不远处蹲在那直勾勾盯着她的尘清霄对上目光。 沈芸一怔,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开口说话。 夜色中,尘清霄双眼泛红,像是被什么情绪磋磨泛上眼眶,那双向来平静如水的眸子此时情绪复杂,就连沈芸也似乎能窥探到其中的苦涩。 沈芸眨了眨眼。 尘清霄抿了抿没有血色的薄唇,犹豫许久,方才闷闷地从早已沙哑的喉咙间颤颤巍巍地挤出几个带着试探意味的字。 “好久不见。” “沈芸。”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昨夜,不是这样叫我的 夜色静谧 月光洒入空旷的寝殿。 就着月光,望着面前那双有些泛红的眸子,沈芸眨了眨眼。 她那些早已想好证明自己身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尘清霄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虽然纳闷,但沈芸还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久不见,尘清霄。” 看见沈芸点头,尘清霄愣了一会,然后忽然扬了扬嘴角,笑得很浅。 也很好看。 好看到沈芸脑袋都要昏了。 沈芸想说些什么,但困意再度袭来。 她打了个哈欠,眼间挤出点泪花,迷迷糊糊地跟尘清霄含糊不清地商量道,“我好困,我得先回去睡会,等我睡醒了再来找你行吗?” 说着,沈芸爬起来要回去。 尘清霄一听见沈芸要走,脸色一白,立马慌张地伸出手拉住沈芸的衣袖。 沈芸动作一顿,撩着发沉的眼皮朝尘清霄望去,茫然地歪了歪头。 尘清霄咽了咽口水,然后一字一句道,“在这睡。” 沈芸抬眼看了看旁边的床,“那?” 尘清霄点了点头,“嗯。” “可以吗?”沈芸揉了揉眼睛。 尘清霄还是点了点头,“嗯。” “那借一下床。” 既然尘清霄都这样说了,沈芸也不客气。 她抱着小白蛇摇摇晃晃地朝床走了过去,但还没有来得及脱鞋袜,沈芸就困得直接往床上啪叽一倒,睡死过去了。 尘清霄起身放轻脚步走了过去,看着月光下那个抱着小白蛇歪歪斜斜倒在床边睡得正香甜,毫无防备的少女,心口竟泛滥上一种名为欣喜的情绪。 他难以自忍地轻笑一声,悄然化开浓郁的夜色。 尘清霄俯下高大的身子,动作轻缓地替沈芸脱去鞋袜,再小心翼翼地将那具清瘦的身子抱起来。 怀中的少女虽然轻得像羽毛,但却是有体温的。 与当年那具逐渐在他怀中失去体温的身子并不一样。 想到这里,尘清霄指节不由紧了紧,但他不敢惊扰了怀中的人,只能先细致温柔地把沈芸放到床上。 沈芸睡得很沉,并没有醒,只是抱着小白蛇蜷了蜷身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空幽殿的夜晚对一个身上毫无修为的凡人来说有些冷。 可他不盖被子的。 寝殿里自然也没有被子。 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向来平静的眸子中鲜少地掠过一抹不知所措。 想了想,他只能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盖在沈芸身上。 宽松的外袍正好将沈芸清瘦的身子完全盖住,挡去空幽殿瘆人的寒意,沈芸终于舒适地沉沉睡去。 尘清霄松了一口气,想靠近些,但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的衣服,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去换衣服了。 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尘清霄这才又折返回来在床边坐下,低垂着眼眸,安静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女,长睫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留下薄薄的一层阴影。 少女容貌已改,但在他看来,沈芸还是沈芸。 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少女瘦得脱相,想必受了不少苦。 尘清霄眼底不由掠过一抹心疼。 …… 清晨 空幽殿外鸟儿在叫唤 沈芸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 她从舒适的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一扭头,沈芸就看到了对面正端正坐在桌前看书的玉白身影。 晨光洒在他身上。 只见他束着莲花玉冠、一袭淡蓝色衣衫,眉眼冷清而俊美,举手投足间气质超凡出尘、仙风道骨。 昨天夜里披头散发、气质阴霾的男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难不成,昨天夜里是她看错了? 正当沈芸纳闷着的时候,尘清霄放下手上刚打开的书朝沈芸芸望来。 于是,四目相对。 偷看被发现,沈芸也不尴尬,她笑眯眯地歪头朝尘清霄打了个招呼,“剑尊,早。” 闻言,尘清霄却是皱紧了眉,眉心堆成一座小山丘。 沈芸注意到尘清霄表情不对,还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了,便问,“怎么了?” 尘清霄抿紧了薄唇,指节深扣着手上的书,闷闷地道,“你昨夜,不是这样叫我的。” 沈芸一边回想着昨天晚上她是怎么喊尘清霄的,一边盘腿坐在床边。 然后她慢半拍地想起来,她昨天晚上似乎直接喊了尘清霄的名字。 得,太困了,礼貌都困没了。 沈芸便解释,“可直呼其名,这不是不太尊敬吗?” 尘清霄听着似乎不太开心,拧着好看的眉,沉着冷清的嗓音反问,“为什么要尊敬我?我很老?” 闻言,沈芸目光从尘清霄那如花似玉的脸上流转几番,实在找不到半点岁月的痕迹,但想了想尘清霄的年纪,沈芸最后还是昧着良心评价,“不老。”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尘清霄突然这么计较老不老这件事。 尘清霄道,“那就别叫我剑尊。” 沈芸业不在意,试探着问,“哦,那尘清霄?” 闻言,尘清霄眉心微微舒展了点,但似乎还是不太满意,眉心间依旧带着一点不悦。 沈芸又想起来一个名字,她试探着唤了声,“尽明?” 尘清霄没说话,但他眉心完全舒展开来,肉眼可见的喜悦浮现眼底。 看见尘清霄的表情,沈芸就知道,尘清霄喜欢她这样喊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十年不见,尘清霄比从前好懂了些。 这时候,沈芸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唤了起来。 沈芸,“……” 当然 十年不见,比以前好懂的还有她。 尘清霄闻声目光停留在沈芸那平坦的小腹上,很快反应过来,不紧不慢起身,温柔询问,“饿了?” “想吃什么?” 沈芸毫不犹豫回答,“桂花酒酿丸子。” “好。” 尘清霄点了点头。 说完,尘清霄往外走,但走了几步,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来,回过头朝沈芸望去,嘱咐一句。 “等我回来,别到处乱走。” 想了想,尘清霄还是放心不下,把神宫里的且行召唤了出来,拂袖丢给沈芸,“它陪你,不无聊。” 沈芸看着跟被丢垃圾一样丢过来,甚至于还睡眼惺忪的小白蛇,莫名觉得且行有些可怜。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师父,你慢点啊 半个时辰后。 尘清霄端着一个小白瓷碗回到空幽殿。 此时,沈芸正散着头发随意地趴在床上看刚才尘清霄拿着的那本书,小白蛇也盘着身子在旁边像模像样地探头看着书。 听到脚步声,沈芸往门口看了一眼。 见是尘清霄回来了,沈芸眼睛一下子亮了,立马坐了起来,长发披散在清瘦的背脊上。 目前沈芸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和睡。 “等很久了?” 尘清霄把小白瓷碗递给沈芸。 “还好。” 沈芸接过一看,瓷碗里飘着几颗雪白浑圆的酒酿丸子,上面还洒了点金黄色的桂花,看起来还挺有食欲,但跟她之前吃的那家不太一样,想必是在其他家买的。 但也没事,沈芸正好想换换新口味。 沈芸捧着碗就要开吃,尘清霄瞧见她散着头发,吃东西不方便,便拿出一根木簪,替沈芸簪起长发。 这具身体头发养得并不好,发尾枯黄开叉。 尘清霄将长发拢在手心,蹙紧了眉,瞧着心疼,心中思索着要怎么将沈芸养好。 沈芸捧着碗,嚼着嘴里甜腻过头的桂花酒酿丸子,忍不住仰头望向尘清霄,“太甜了,哪买的?” 甜得牙疼。 让她避个雷。 闻言,尘清霄动作一顿,沉默一会,他垂着眸子,有些愧疚地轻声道歉,“我下次少放些糖。” 沈芸听完怔住,嘴里还塞着半颗酒酿丸子,有些不敢置信,“这是你亲手做的?” 她还以为尘清霄是下山买的。 原来尘清霄还会下厨吗? 尘清霄轻颔首,长睫上下扇动,堪堪遮住那眼底的黯然,“嗯,今天山下卖酒酿丸子的浆水铺子没开。” 他已经很努力地找会下厨的弟子教他了。 但他似乎还是没做好。 让尘清霄一个只会提剑修炼的人替她做酒酿丸子,沈芸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 她低头又咬了一口,然后昧着良心评价,“我细尝了一下,发现还挺好吃的。” 就是可能吃完就得牙疼。 但沈芸还是把那碗桂花酒酿丸子给吃完了,连汤都不带剩的。 这一碗下肚,沈芸腻了一上午。 不过尘清霄看起来挺开心。 吃饱喝足,沈芸就把她死以后包括被人招祭的事情都跟尘清霄简单地说了一下。 听完,尘清霄始终眉头紧锁,“你也不知道是谁招祭了你?” 沈芸点了点头,“不知道,我睁开眼就已经复活到这具身体上了。” 她找尘清霄,一是因为想要看看怎么捞回她的两亿灵石,二是她也好奇到底是谁招祭了她。 尘清霄思索片刻,翕动薄唇,最后徐徐道,“招祭都有个缺点。” “被招祭者归来以后会很虚弱,所以你会一直觉得嗜睡与饥饿。” 沈芸恍然大悟,她还以为是这具身体虚弱呢,没想到是因为这点。 她紧张地问,“那我会一直这样吗?” 一直这样还不如让她回去跟着明朝姐天天修行。 尘清霄摇了摇头,“不会。” 他坚定地告诉沈芸,“我会帮你。” “我不会再让十年前的事情再发生。” 说到此处,尘清霄眼底掠过一抹深沉的愧疚。 十年前,若他再早些到一会,说不定沈芸就不会…… 沈芸自然知道尘清霄说的是什么,她莫名有些心虚,干咳几声,低下头说实话,“咳咳,那些事,其实都是我干的。” 尘清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淡然回之,“我知道。” 沈芸倒有些惊讶了。 既然尘清霄知道,为什么还要帮她? 沈芸没有细问,毕竟沈芸现在还是外门弟子,不方便在空幽殿久留。 所以沈芸跟尘清霄聊完以后就离开空幽殿下山去了。 沈芸回到外山,江雪落看见她立马追问她一晚上跑哪里去了。 沈芸尴尬笑了笑,只好解释是不小心在下山路上睡着了。 江雪落听完那叫一个担心,千叮咛万嘱咐沈芸下回不要随地大小睡。 沈芸也无可奈何。 她寻思,这不是她能控制的。 还不是这招祭后遗症作怪? 果然,自古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当天下午 尘清霄也不知怎么下山来了。 把一群外门弟子吓得够呛,一个个还以为是他们用傀儡和水车偷懒的事情被剑尊发现了,特意来惩罚他们的。 结果尘清霄负着手晃悠了一圈,最后那温柔的目光停留在此时正在啃着黑乎乎烤红薯的沈芸身上。 那温柔的目光又添了几分宠溺。 然后尘清霄说看她骨骼惊奇,是个修炼奇才,所以要收她为徒,让沈芸收拾收拾行李随他上空幽殿。 众外门弟子,“?” 沈芸,“?” 不管怎么样,在众弟子艳羡又同情的目光中,沈芸还是跟着尘清霄上空幽殿了。 艳羡是因为剑尊从未收过徒弟。 同情是因为剑尊非常严格,而且六亲不认,冷漠无情的那种。 他们很担心沈芸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懒散性格会被剑尊抽掉一层皮。 上山路上,尘清霄与沈芸解释,“你现在的情况留在空幽殿比较适合,所以我擅做了主张,你别生气。” 沈芸倒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气。 她当然知道她这种情况留在空幽殿比较好。 她想起那些弟子嘱咐她的话便想笑,干脆调侃着笑道,“弟子怎么敢生师父的气呢?” “师父”二字落下,尘清霄骤然停下了脚步,纤尘不染的衣袖被修长的指节攥紧,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尘清霄脸上的自若瞬间消散,他有些慌张地偏过脸去,雪白的耳根染上一抹薄红。 沈芸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但看见尘清霄反应这么大,干脆就继续喊起了“师父”。 尘清霄被沈芸喊得加快脚步往山头上走。 沈芸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师父,你慢点啊,我都快要跟不上了。” 闻言,尘清霄还真是特意放慢了速度等沈芸。 沈芸赶上了一看,那耳根还红着呢,跟那山间熟透的果子一样。 沈芸背着双手跟在尘清霄身旁,凤眸中掠过一抹狡黠,又问,“对了,师父,你会打我吗?” 尘清霄想也不想就反驳了,“怎么会?” 他并非那种会随便动手的人。 更何况,对方还是沈芸。 “可他们说,你碰上教不会的弟子就打,无论男女,” “……” 尘清霄抿了抿唇,最后憋出来一句,“他们胡说的。” 沈芸笑了笑,“我以前听曲少扬说,你抽过他。” 见无法抵赖,尘清霄只好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不一样。” 沈芸好奇眨着眼追问,“哪里不一样?” 尘清霄道,“就是不一样。” 第一百八十九章堂堂剑尊为什么要给她买肚兜 尘清霄把他的寝殿让给了沈芸,自己则搬进了隔壁的小房间。 沈芸其实拒绝过。 毕竟说到底,她是客人,哪有客人住主卧的道理? 但尘清霄没跟沈芸争辩,二话不说,自个抱着他的枕头就住进了隔壁。 沈芸只好作罢,然后她就彻底过上了咸鱼的生活。 每天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尘清霄已亲手做好早饭,吃完早饭,沈芸就跟尘清霄一块下棋看书,偶尔还练一会剑。 但沈芸清醒的时间并不长,经常是下棋下到一半就倚在矮榻上睡过去了。 这时候尘清霄就会给沈芸披上件衣服,然后安静地坐在沈芸对面等着沈芸醒来继续把剩下的棋下完。 或许是天天山上山下来回走麻烦,尘清霄就特意在山上辟了块地建了个小厨房。 小厨房虽然小,但什么锅碗瓢盆都有,都是尘清霄亲自下山买的。 山上有了小厨房,尘清霄除了日常的修行看书以外的时间就是窝在小厨房里研究做吃的。 还别说,尘清霄学东西可真快。 一段时间以后,尘清霄做的桂花酒酿丸子已经甩山下的店十条街了。 而且,菜谱已经从简单的桂花酒酿丸子升级到酿蜜藕、粉蒸肉、香芋排骨等各种沈芸想吃的美食。 某一天,沈芸大晚上馋辣子鸡,但她动手能力为零,于是,她跟尘清霄粗略地提了烹饪辣子鸡的步骤。 第二天早上,沈芸刚出寝殿门口就看到尘清霄提着且行,像木头一样站着,不知所措地盯着地上悠哉悠哉地走来走去的大肥鸡。 卖鸡的人没告诉尘清霄怎么杀鸡。 尘清霄也不会杀。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鸡,似乎想发挥剑尊的气场,让鸡自个撞剑刃上自尽。 但那只大肥鸡明摆着不鸟尘清霄,还啄起了尘清霄的鞋子。 尘清霄剑尊的威严被无视,不由深受打击。 最后还是沈芸看不过去,走过去拿过尘清霄手上的且行,再单手拎起鸡,把鸡头往后面一掰,潦草地拔了几根鸡毛,利落地提剑一割。 手起剑落鸡死。 动作熟练之极。 沈芸再用干净的手帕擦去且行身上的鸡血,抬头要把且行还给尘清霄,正好对上尘清霄疑惑的目光。 沈芸解释,“我杀人也这样杀,你不这样杀吗?” 尘清霄摇了摇头,“我杀人不多。” 沈芸沉默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 对哦,剑尊不是反派。 尘清霄也没说什么,提起断气的鸡就进厨房处理了。 沈芸也跟着进去帮忙拔毛了。 她可不能白吃。 她进去的时候尘清霄正卷起衣袖拔鸡毛。 沈芸把手递过去,尘清霄端着盆就转了个身,“这个我会,不用你。” 沈芸哭笑不得,便搬了张小板凳坐旁边看着尘清霄顶着一张正儿八经的脸,认真细致地拔着鸡毛。 阳光洒进小厨房,落在尘清霄那张古井无波的美人脸上。 尘清霄此时哪有什么光风霁月剑尊的模样? 倒像是个贤惠又漂亮的小夫郎。 炒辣子的时候,尘清霄特意让沈芸进房间看书去。 沈芸还当尘清霄是怕她偷师,结果等她走了一半突然想起来忘了东西折返回去才看到尘清霄一边炒辣子一边被呛得直咳嗽。 沈芸这才知道,尘清霄闻不得辣味。 但那道辣子鸡尘清霄做的很好吃。 沈芸就吃了一回,之后就再也没提过要吃。 尘清霄倒是主动给沈芸做了好几回。 沈芸闲来没事,还在山腰捡了只腿受伤的小白兔。 沈芸瞧见小白兔有趣,就养在山上解闷。 这可苦了小白蛇,看着活蹦乱跳的小白兔流口水。 尘清霄总得板着脸,耳提面命地提醒它不许偷吃小白兔,生怕小白兔被吃了,沈芸得不高兴。 结果没几天,尘清霄就看见小白兔不见了。 尘清霄还以为是且行偷吃了,呵斥了且行好一会,且行委屈巴巴地低着头默默挨训。 结果沈芸端着一盘卤肉就出来了,开开心心地朝尘清霄和小白蛇喊了一声,“快来尝一尝我做的卤兔肉,这山兔子肉就是香。” 沈芸唯一会做的就是各种卤菜,毫无技术含量,只需要丢各种配料进去,再加上肉炖就行了。 吃了尘清霄做的这么多顿,沈芸觉得自己也应该回报尘清霄一顿。 所以她特意做了她最擅长的卤兔肉。 尘清霄看了看沈芸。 小白蛇看了看尘清霄。 尘清霄,“对不起。” 小白蛇尾巴一甩,跑去找沈芸了。 沈芸把卤肉往院子里的桌子一放,弯身抱起小白蛇,还挑了块骨头少的兔肉亲自喂给小白蛇吃。 小白蛇吃的尾巴尖都在忍不住地晃。 尘清霄,“……” 在空幽殿待了一两个月,沈芸被尘清霄养得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些。 一头如杂草的枯发也变得乌黑有光泽了起来。 沈芸身高甚至于还往上窜了窜。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沈芸的错觉,她总觉得镜子里的脸眉眼越来越像从前的她了。 沈芸把这件事跟尘清霄说了,尘清霄便与她温柔地解释,“这具身体只是承载你神魂的壳子,而相由心生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久了就会越来越像你从前模样的。” 沈芸对自己的外表并没有多重视,只是提笔画下了这具身体原本的样子。 对于身体的变化,她无法阻止,但至少这样她能记住原主的模样。 沈芸长高了,之前的衣服便穿不下了。 于是,尘清霄又多了个乐趣。 那就是给沈芸买衣服。 可爱的齐胸襦裙、干练的窄袖劲装、广袖齐腰等等…… 尘清霄担心沈芸懒得搭配,还特意买了配套的饰品,各种花钿、步摇、耳环、璎珞。 原本空旷的寝殿就这样逐渐地被沈芸的各种东西堆满。 从琳琅满目各种女子物件的寝殿中醒来,沈芸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 她想,幸好尘清霄没连肚兜都给她买,要不然沈芸真得怀疑尘清霄是不是被夺舍了。 但她明显高兴早了,没几日尘清霄就神色不自然地递给她一个包袱。 他甚至于不敢看沈芸一眼,侧着脸,沈芸只能看到他那红到滴血的耳根。 冷清的声音竟然带了点磕磕绊绊。 “老板娘说,女子的替身衣物也要时常更换。” 沈芸犹豫着接过,打开包袱,看到好几件绸质的各色绣花肚兜。 沈芸脸也红了。 尘清霄堂堂一个剑尊为什么要给她买肚兜! 第一百九十章神魂怎么双修? 沈芸咸鱼的同时也没落下修行。 兢兢业业两个月过去,一看,才练气初期。 沈芸快要厥过去了,把自己关房间不出门,就连尘清霄做了她爱吃的辣子鸡,她也毫无食欲。 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郁郁寡欢。 尘清霄端着辣子鸡跟小白蛇站在门口安慰着沈芸。 “别急。” “因为你是招祭回来的原因,修炼自然比别人慢些,并非你资质不行,你一直都很厉害。” 沈芸听着更不高兴了,“这也太慢了吧!” “这种修炼速度,还不如一只会吐气纳气的王八呢。” 尘清霄虽然不知道沈芸为什么要拿自己跟王八比,但他觉得没有人能跟沈芸比,当然,王八也不能。 尘清霄想了想,抿着薄唇,最后鼓足勇气道,“你想修炼速度快些,也不是没办法。” 房门瞬间被从里到外打开。 沈芸冒出个脑袋来,目不转睛地望着尘清霄,眼里闪烁着期待,“什么办法?” 尘清霄对上沈芸那明亮干净的眼睛,沉默半晌,最后嗓音暗哑地吐出两个字,“双修。” 沈芸一怔,眨了眨眼。 那双眼睛太干净。 干净到瞧不见一点尘埃,长而翘的睫毛往下散落,在那张与从前已经相差无几的精致脸庞上落下淡淡的一层阴影。 尘清霄反倒先红了耳根,他轻声解释,“不是那种双修,是神魂双修。” 沈芸意识到她又想歪了。 她还以为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种双修呢。 沈芸又问,“神魂怎么双修?” 对于修士来说,其实神魂双修是件比肉体双修更暧昧的事情。 但沈芸倒没有这个概念。 沈芸如此光明正大地问起了尘清霄,饶是尘清霄,也不由瞬间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他攥了攥指节。 尘清霄掀起薄薄的眼皮,用那双盛满被搅乱春水的眸子望向沈芸,翕唇,道,“我教你。” 沈芸立马答应。 但在此之前,她先把辣子鸡先吃完了。 毕竟不吃饱怎么办事? 哦。 她说的办事,是指神魂双修。 吃饱喝足 沈芸和尘清霄穿着整齐,面对面地盘腿坐在了床上。 尘清霄甚至于还把非得缠着沈芸的小白蛇给丢出了屋外。 沈芸还有些紧张。 尘清霄看出沈芸的紧张,他眉眼温柔,低声安抚。 “不要紧张,放轻松,不会疼的。” 他记得,沈芸从前就有些怕疼。 沈芸听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为什么笑?”尘清霄不解。 沈芸倾身朝尘清霄靠了过去,附在尘清霄耳边,轻声问,“师父,你时常跟其他女修士干这种事情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有经验?” 又是师父…… 尘清霄耳朵泛起一阵薄红,他垂下眼眸去,最后丰神俊朗的脸也被逗得通红,艰涩地从那张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薄唇中挤出两个字,“……没有。” 沈芸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呵呵地问,“那你怎么教我?” 尘清霄像是个僵硬的木偶,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才好,如实回答,“书上有写。” 沈芸一听,这可来兴趣了,“哪本书?我能看看吗?” 尘清霄还真是把那本书翻给沈芸看了。 沈芸本来还以为尘清霄是骗她的,没想到真有教人神魂双修的书。 沈芸就捧着书,一边看,一边按照书上的步骤去做。 还别说,书上写的还真是挺正经。 丝毫看不出来半点污秽之处。 就连沈芸这种心脏的,看了也毫无遐想。 书上说,神魂双修得二者面对面坐着,手牵手。 沈芸就主动地牵起了尘清霄的手,两只手都十指交扣。 尘清霄的手冰冰凉凉的,牵起来还挺舒服。 再然后是沉下心神,放空神魂。 沈芸闭上眼,清楚地察觉到尘清霄的手上源源不断地传来一股温暖的力量。 她没有拒绝,默默地接受着这股力量。 她对尘清霄有种莫名的放心。 她开始觉得越来越困,越来越困。 但这种困更像是身体上的疲惫,但神魂却异常清醒。 逐渐的,她神魂似乎脱离了身体,变得如同云一般轻盈。 不知过了多久,沈芸觉得身下好像有什么在摇晃。 鬼使神差的,她睁开了眼。 天上是浩瀚的星空,明月高挂。 而他们身处一片海上,底下坐着一株巨大的莲花,海浪在翻滚,耳边是风声与海浪拍打在莲花上的声音。 这大概就是她跟尘清霄的神魂空间? 沈芸抬眼往前一看,尘清霄就坐在她面前,披散着瀑布般的长发,闭着眼,长睫散落在眼底,眉眼如刀刻一般神圣而完美,生得玉面慈悲相。 她目光往下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神魂空间的缘故,尘清霄穿得特别少。 他身上随意地披着件宽松的白衣,衣服很薄,薄到透光。 透过月光,沈芸甚至于可以看到那衣服下面窄细劲瘦的腰身以及结实的胸肌线条。 月光打在尘清霄身上,照得他像是尊玉像。 美到沈芸忍不住起身,倾过上半身伸出手犹豫着朝尘清霄抚去。 她想摸摸看,这到底是一尊玉像还是真人。 就在沈芸指尖即将触碰到尘清霄那张漂亮的脸时,沈芸想起来什么,骤然停下动作。 她差点忘了。 她跟尘清霄都是神魂状态。 要是她又无意识在尘清霄的神魂上留下印记怎么办? 幸好她停下来了,要不然,她又得对不起尘清霄。 想到这里,沈芸犹豫着把手收了回去。 这时候,一只强而有力的手骤然抓住沈芸的手腕。 沈芸心尖一跳,抬眼一看,尘清霄不紧不慢地睁开眼,撩起眼皮朝她目光追寻而来。 长睫下,是一双温柔不解的眸子。 他启唇,嗓音空灵,茫然地问沈芸,“为何不继续?” 沈芸一怔,脑子有些空白,下意识地明知故问,“继续什么?” 尘清霄也不生气,他动作缓慢地轻眨眼,耐着心,一字一句地徐徐道。 “继续触碰我。” “给我烙印下新的印记。” 第一百九十一章我们干些更有趣的事情 海浪翻滚,轻轻推动着他们身下的莲花。 清风从耳畔而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魂状态,所以沈芸的感知格外的敏感。 被尘清霄触碰的地方如火星子落下一般传来炙热的触感。 几乎要在沈芸神魂上烫出个洞。 但更勾人的,似乎还是尘清霄的话。 这跟小狗主动咬着项圈到她面前求着她替它戴上项圈有什么区别? 沈芸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犹豫了一会,沈芸忍不住问尘清霄,“从前我留下的印记,我能看看吗?” 她现在还不知道她留的印记长什么样呢。 尘清霄沉默一会,抿了抿薄唇,似乎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轻颔首。 他垂下眼眸,伸出手,修长似玉的指节缓缓抽出腰间的衣带。 哗啦一声,衣带解开,单薄的衣衫随之敞开,风动间,借着月光,依稀可见那白衣下隐隐若显的宽肩窄腰。 很快,沈芸知道为什么尘清霄会露出难为情的神色了。 因为印记的位置有些难以启齿。 恰好就在尘清霄心口上。 沈芸盯着那微微起伏胸口上所落下的一个很浅很浅的蝴蝶印记,不由咽了咽口水。 那个蝴蝶印记,已经淡到几乎看不出来了。 但一想到那是属于她的印记,此时正烙印一样留在尘清霄身上,沈芸心思便不由变得活络起来。 像是有只小兔在她心尖上一撞一撞的。 撞得她心尖都在打颤。 尘清霄那如水中月一般清亮透彻的眸子中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喉结上下滚动,挤出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想摸摸看吗?” 鬼使神差,沈芸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于是,尘清霄牵着沈芸那纤细的手缓缓落在他的心口上。 神魂本就敏感,所以沈芸手心覆上那温热的弧度时,尘清霄难以避免地呼吸急促了几分。 沈芸惊讶地发现,她一只手竟然托不完。 莫非比她的还要大? 她没忍住,好奇地捏了捏。 还挺有弹性。 沈芸正觉得有趣,一声闷哼从对面的尘清霄那抿成一条直线的唇间零碎溢出。 沈芸察觉到,尘清霄的神魂都似乎在微微发颤。 像是一朵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娇花。 沈芸心想,玩过头了,差点忘记对面是剑尊尘清霄了。 她下意识想要把手抽回去,尴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对不起,你的有点大,我没忍住。” 第一次有人敢这样说,尘清霄听着倒不生气,只是面红耳赤,一张俊美的脸染满薄红,但又重新将沈芸的手按了回去。 沈芸疑惑地去看尘清霄。 尘清霄低垂下眼眸,翕动薄唇,艰难道,“没关系,你可以随便摸。” 沈芸瞬间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这跟勾引她有什么区别? 但所幸,沈芸还是有理智的。 她倒不至于色欲熏心到这种地步。 她干咳一声,强行转移话题,“咳咳,对了,为什么这个印记这么浅?” “你不是说,这个印记解除不了吗?” 虽然沈芸的手是半点没从尘清霄身上拿开。 手感太好。 她有些舍不得。 更何况,剑尊尘清霄不是这么轻易可以摸到的。 说不定多摸一会能帮助修行呢。 清楚地感受到沈芸那只小巧柔软的手覆在自己最敏感的位置,尘清霄紧张到胸口微微起伏着,哑着嗓音,轻声回答,“嗯,是解除不了,但会因为烙印者的死去而逐渐消散。” “所以这十年来,我一天天地看着它消散在我的神魂中。” 或许是沈芸的错觉,她在尘清霄的话中听出了几分黯然。 尘清霄撩起眼皮眼皮朝沈芸望来,“给我重新烙印下你的印记,可好?” 那嗓音清冷,却格外勾人。 沈芸心漏了一拍,几乎要被溺死在那温柔中。 面前这哪是什么光风霁月的剑尊尘清霄? 分明是只勾人的狐狸。 如果沈芸不是还有一点理智残余,估计就真的在尘清霄的蛊惑下鬼使神差在他的神魂上重新烙印下印记了。 这样太危险了。 沈芸生怕自己沉沦,干脆反客为主,修长的胳膊环上尘清霄的脖颈,起身坐在了尘清霄身上。 尘清霄身子一僵。 沈芸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衣服倒是跟现实中并没有什么两样。 并没有刻意变得单薄。 看来进入神魂世界,对衣物并不会产生影响。 尘清霄抬起头,目光朝着沈芸追寻而去,他眼底掠过一抹慌张,翕动薄唇想要说些什么。 沈芸唇角勾起,伸出一根纤细白净的手指轻轻抵在尘清霄唇上,挡去了尘清霄即将出口的话,“嘘。” 她俯下身,附在尘清霄耳边,轻轻往尘清霄耳朵那吹了口气,“尽明,我们干些更有趣的事情,怎么样?” 书上所说,神魂双修,最高境界便是神魂交融。 神魂交融是指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那娇媚的声音落在耳边,尘清霄呼吸越发粗重,冷清脸上的克制自持瞬间碎成无数片。 道心轰然倒塌。 他骤然将沈芸压倒在莲花上。 纤尘不染的衣角随风飘扬,被那荡起的海浪所打湿。 海面上,摇晃的莲花撞破一波接一波的海浪,声声低闷的喘息声被风撕碎。 五个时辰后 沈芸神清气爽地从神魂空间中归来。 她感觉精神饱满,也不困了,一查修为,竟然直接跃到了练气后期。 这修炼速度可比在外面快多了。 沈芸那叫一个懊悔。 为什么有这种好事不早点告诉她? 想到这里,沈芸抬眼去看对面的尘清霄。 尘清霄恰好睁开眼来,与沈芸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他先是一愣,然后古板老成的脸上被慌张代替,一抹血色也迅速爬上白皙的耳根。 他别过脸去,只留给沈芸一张完美的侧脸。 丝毫不见方才神魂空间中的大胆。 低垂着眼眸,嗓音被情欲浸得微微沙哑,“为什么……看我?” 沈芸一本正经道,“我在想,你是不是得像以前一样拔剑对着我,然后义正词严地骂我妖女。” 其实沈芸是开玩笑的。 但尘清霄听着却是眉头一蹙。 耳根的血色逐渐褪去,尘清霄望向沈芸,认真地跟沈芸道,“你若真是妖女,我便去堕魔,与你一起沉沦。” 第一百九十二章离开问尘宫 自打发现了新的修行方式,沈芸闲来没事就拉着尘清霄进神魂空间修行。 尘清霄每次都不情不愿,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但进了神魂空间以后修行的最欢的倒也是他。 沈芸成功意识到一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经过努力的修行,沈芸的修为水涨船高,不到半个月,她就已经到了筑基中期。 虽然比不上从前的修为,但沈芸至少能御剑飞行了。 沈芸颇为欣慰。 不过,很快问题也随之接踵而来。 尘清霄被问尘宫掌门叫走以后离开了半日,等再回来的时候,尘清霄在空幽殿周围都布了结界。 虽然尘清霄不说,但沈芸想,她的存在让尘清霄为难了。 想想也是,她一个女子,天天待在尘清霄的空幽殿中,传出去的确对尘清霄的声誉不好。 尘清霄这么注重自己的声誉的人,为了她,顶着压力收留她这么久,沈芸已经很感激了。 沈芸知道,她不能再留在问尘宫了。 要不然只会给尘清霄造成更大的麻烦。 于是,在某天修行结束,沈芸趁着尘清霄沉睡,收拾好了行囊,留下一封信,悄然下山了。 信上也没说什么。 沈芸就是感谢了尘清霄的收留,再祝尘清霄修成大道,最后是让尘清霄不必担心她。 除此之外,沈芸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好。 下了山,沈芸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当务之急。 先把长虹找回来吧。 要不然身上连把趁手的剑都没有,想御剑飞行都难。 其实沈芸召唤过长虹。 但长虹似乎被关在了某个地方,她怎么也召唤不来,她现在修为不高,想感知长虹位置也艰难。 那没办法,沈芸只能去了附近的黑市打听消息。 黑市打听都得花钱,沈芸身上一个子都没有,就先画了点普通简单的聚灵符铺了块破布往地上一铺,自己往路边一坐,在黑市上售卖了起来。 虽然符纸和符笔都用的是次品,但沈芸技术还不错,画出来的聚灵符效果甩其他人画的十条街。 所以沈芸也没贱卖,一张聚灵符就卖五十块中品灵石。 有不少路过的修士一打听这价格,都嫌贵。 要知道,沈芸旁边就支了个摊卖符,这聚灵符在隔壁摊上也就卖二十块中品灵石。 沈芸这翻了一倍不止。 最后来来去去十来个问价的修士,也就一个看起来不缺钱的女修掏钱买了张。 寻思不管用就当照顾沈芸生意。 毕竟大家都是女子。 出门在外,是应该相互扶持帮忙的。 隔壁摊的是个少年,生得浓眉大眼,还挺清秀的。 他家境优渥,出来卖符也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所以他劝沈芸不要好高骛远,把价格喊这么高是卖不出去的。 沈芸倒也不着急,她淡淡道,“我这符效果好,卖五十块中品灵石已经很便宜了。” 少年一听,立马对沈芸的符来了兴趣,起身过来要了张聚灵符看看。 他倒要看看,这姑娘的符有多好,五十块中品灵石都卖便宜了。 要知道,他可是青阳观的弟子。 修真界鼎鼎大名的符君是他师父。 他画的符都才堪堪只能卖个二十块中品灵石。 当然,这也有他是来玩的性质,但市场价里,普通的聚灵符,二十块中品灵石已经是封顶了。 沈芸也大方地给了一张少年看。 少年接过来一看,虽然符纸极其廉价粗糙,但上面的符却画得极好,并非炉火纯青的符术师是画不出来的。 而仅仅是将符拿在手里,少年便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灵力正往手上聚拢。 这聚灵符的效果比他画的好一倍……不,两倍不止! 少年忍不住惊讶地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沈芸,看起来只有十七岁,似乎比他还要小些,生得很稚嫩,眉眼冷清难以接近。 这个小丫头怎么可能画的出来这么好的符? 肯定是小丫头偷了家里长辈画的符出来赚零花钱的。 正当少年想着的时候,刚才买下沈芸符的女修士带着同门好友折返了回来。 “我刚才那张聚灵符就是在这里买的,效果可好了。” 女修士欢喜地指着沈芸道。 有了女修士这个活招牌,不一会,沈芸的聚灵符就卖光了。 还有个修士没买到,沈芸手上也没有多余的符了,这时候,沈芸想起来刚才给少年的那张符。 沈芸朝少年手上看了看,欲言又止。 少年立马明白沈芸的意思,生怕沈芸把符要回去卖给其他人,连忙掏出一百块中品灵石砸沈芸的摊子,也就是那块破布上。 “这张符,我要了!” 这张符太牛掰了,他得带回去让他师父看看,说不定画符的还是他师父认识的前辈呢。 把符卖给谁都是卖,沈芸也不介意,她垂眸将破布连带着灵石收了起来,一丢肩上,扛着就准备收摊走人了。 少年一看沈芸要走,立马追问,“你每天都会来这边卖符吗?” 沈芸脚步一顿。 她还真是不确定。 毕竟她现在很穷。 如果一直没有长虹消息,她可能就会在这一带停留一段时间。 停留就需要钱。 那她就得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力辛辛苦苦地赚这么点微薄的灵石。 想到这里,沈芸叹了一口气,有些心酸地回了一句,“可能吧。” 说完,沈芸就揣着一千块中品灵石落寞孤独地远去。 少年,“……” 为什么她回答的如此心酸? 就好像卖符是件多么丢脸的事情一样。 她可是整整卖一张五十块中品灵石啊! 他这个卖二十块中品灵石的都还没有觉得丢脸呢! 少年气得炸毛,把符往怀里一收,然后跑了。 他明天非得喊他师父过来! 然后卖七十块中品灵石。 气死这个小丫头! 沈芸找了个交易行,去了打探消息的窗口,交了两百中品灵石打听长虹消息。 沈芸别提多肉疼了。 打听她自己的剑,还得花钱。 这种在打探消息窗口工作的都叫百事通。 百事通收了灵石,立马眉开眼笑,热情洋溢地告诉沈芸,“姑娘,你来的正巧,‘长虹’这把剑消失十年了,一直无影无踪,但前段时间刚好有消息!” “破渊君上半个月后召开仙门大会,最后胜者奖品就是那把‘长虹’!” 沈芸,“?”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 百事通口中的破渊君上就是裴戾。 所以裴戾拿她的剑当奖品? 裴戾有病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在下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薛光言回到青阳观的时候,他的师父,修真界大名鼎鼎的符君张子诩正跪坐在静室里诵经。 光线昏暗的静室里,窗微微打开,一丝光亮随之落进来,洒在此时如一方青竹,背脊笔直地坐在蒲团上的张子诩身上。 只见张子诩薄唇翕动,清亮的往生经从唇边溢出,正前方设了供桌,墙上挂着一幅隐于暗处的画像。 淡淡的玉兰花香飘在静室中。 是外面的玉兰花都开了。 谁人不知符君喜爱玉兰花? 所以满院都栽下了玉兰树。 薛光言见师父在诵经,也不敢打扰,只好在旁边抽了个软和些的蒲团出来,自己也跪坐下等着师父结束。 一直到太阳落山,夜色昏暗,经声才停下。 张子诩缓缓睁开眼,一双冷清的眸子中无波无澜,黯然无光。 他轻叹了一口,缓慢起身,一转身便瞧见那昏昏欲睡的薛光言。 薛光言坐得歪歪斜斜,东歪西倒,打瞌睡到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张子诩眉头一皱。 他看不得有人在沈芸面前如此放肆。 于是,他抬脚踢了踢薛光言底下的蒲团,厉声呵斥,“滚出去睡。” 薛光言一下子惊醒,连忙去擦嘴边的口水,“师父!” 张子诩蹙起好看的眉,严厉训斥,“下次再让本君看见你在此失态,你就收拾包袱滚回薛家去。” 薛光言被斥责到头都不敢抬。 符君可真凶。 他就没见过他这个师父笑过。 薛光言委屈地撇了撇嘴,“师父,弟子只是有张符想让您瞧瞧。” 张子诩严厉归严厉,但是个称职的师父,“什么符?” “一张聚灵符,符纸很次,但效果却极好,而且画法与常见的聚灵符画法不一般。” 薛光言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张符来,然后交给张子诩。 张子诩接过聚灵符,等看清楚符上画法,他一怔。 很快,张子诩从中察觉到一丝熟悉感,他脸色骤然一变,向来死寂的双眼似激起千层波浪。 他一把抓住薛光言的肩膀,双眼微睁,眼里的平静碎成无数片,立马慌张地问,“这张符,你从哪得来的?” 薛光言哪里见过自家师父这种慌张的模样? 他眨了眨眼,然后解释,“黑市上,一个小丫头卖的,弟子想,肯定是她偷家中长辈或者她师父出来卖的。” 张子诩眉头一皱,“她长什么样?” 薛光言摸着下巴认真地回想着,“长什么样?看起来年纪不大,比我还要小,眉眼长得挺清秀的,仔细看……” 薛光言肚子里没有墨水,愣是想不出来半点形容词,所以他目光开始满屋子转,最后目光停在了正前方墙上挂着的女子画像上。 那道洒入窗缝的光恰好落在那幅画像上。 画像上正站着一个蓝衣女子,那女子眉眼冷艳,超凡脱俗,不娇不媚,睥睨众生相,那束光打在她脸上,反而给她添了几分神圣感。 薛光言下意识喃喃道,“仔细看跟师父你墙上挂着的仙女生得有些相似。” 闻言,张子诩攥紧了指节,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强忍着胸腔的澎湃,艰涩地问,“她在哪?” “带本君去找她。” 薛光言虽然不明白他家师父为什么这么激动,但还是带着他师父去了刚才他摆摊的地方。 果不其然,刚才那个小丫头已经不在了。 哪怕路上他已经跟他师父说过,那个小丫头卖完符就走了。 但他师父还是执意要来。 薛光言越来越好奇到底那张符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向来孤傲的师父这么激动了。 张子诩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也不走,就站在那,背影孤寂而落寞。 他足足等了一天一夜,从晚上等到天亮,再从天亮等到日落,生怕离开一步就会与那个人错过。 可最后薛光言说的那个女子都没有出现。 薛光言也纳闷了,“她明明说今天还会来的。” 张子诩脸色苍白到毫无半点血色,他微微眨了眨鸦睫,哑声对薛光言道,“回去收拾东西。” 薛光言好奇地问,“师父,收拾东西去哪里啊?” 很快,薛光言脸色一变,莫非他师父是让他收拾包袱滚回薛家? 不行啊! 这样他会被他舅舅打断狗腿的! 张子诩张了张嘴,淡淡道,“仙门大会。” 薛光言听见是仙门大会,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师父,你不是说仙门大会,狗都不去吗?” 仙门大会当然也邀请了张子诩。 但张子诩拿到邀请玉简就跟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冷笑一声,说了一句“仙门大会,狗都不去”,然后就把玉简丢了。 张子诩冷冷瞥了薛光言一眼,“多嘴。” 薛光言立马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从薛光言身上收回目光,张子诩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下来。 指腹轻抚着手上粗糙的符纸,张子诩心中思绪万千,如春水泛滥,难以止住。 如果她回来了,那她就一定会去仙门大会。 姐姐,好久不见。 你终于回来了。 …… 茶馆里 说书人正在绘声绘色地说着当年修真界的八卦,正说到“破渊君上”裴戾的时候,角落里一个戴着斗笠、穿着干练劲装的少年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众人纷纷朝少年望去。 少年立马低头表示抱歉。 众人一看是个黄毛小子,这才挪开目光,重新专心致志地听起说书人讲故事。 少年不好意思地压了压宽大的帽檐,斗笠下是一张眉眼清冷的精致脸庞。 那眉眼,赫然就是沈芸! 这是沈芸出发去仙门大会的第二天。 或许是因为灵魂与身体融合的更深的缘故,这具身体的容貌变得与从前的沈芸更像了几分,为了避免麻烦,沈芸这才不得不乔装打扮,再戴上斗笠。 因为赶路途中下了雨,沈芸就随便挑了间茶馆进来躲雨,但没想到茶馆里刚好有说书人在说裴戾这些年的往事。 其实说书人说的跟沈芸知道的相差无几。 当年她死后,裴戾就与常家决裂了,带着一批精锐远走乌灵山。 等再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已是五年后。 裴戾荡平了常家,杀掉常家五名长老,再后来,天岚宗借此发作纠集数十门派围剿裴戾,反被裴戾杀得片甲不留。 后来,裴戾带着精锐冲上天岚宗所在的沉渊山,当众揭开当年杀害常行之的凶手就是天岚宗掌门慕容玉。 裴戾为父报仇,杀掉了慕容玉。 一代仙门魁首天岚宗就此落幕。 裴戾也占了沉渊山为尊。 也因为裴戾血洗沉渊山而威震修真界,所以世人给裴戾起了个名号为“破渊君上”。 当然,也有不少名门正派对裴戾这种动辄杀生的手段很看不过眼,觉得裴戾残暴凶戾。 但裴戾根本不在意,谁有意见,他就血洗对方宗门。 杀了几轮下来,就没人敢有意见了。 可以说,裴戾这个名字现在是整个修真界都闻之色变。 又敬又怕。 所以裴戾要召开仙门大会,也没人敢有意见。 生怕裴戾一个不高兴就跑来屠他们满门。 不过,仙门大会依旧很多修士趋之若鹜。 不仅是为了那把灵器长虹,更是为了崭露头角。 时代在变化,修真界的局势也在变。 现在就是裴戾的天下,不少修士都想向裴戾投诚。 而最好的投诚贴就是在仙门大会上取得好成绩。 沈芸粗略瞥了一眼,茶馆里大半修士都是奔着仙门大会去的。 而说书人说完沉渊山一战,便也不知怎么拐到了两年前的张子诩与裴戾一战上。 两年前,张子诩还寂寂无名,单枪匹马闯上沉渊山,却仅靠一符一笔,与裴戾打了两天两夜,抢得一物,最后负伤顺利下山。 经此一战,张子诩“符君”的美名横空出世。 但也不知为何,这位符君却极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听到这里,有人便问符君在破渊君上那抢走了什么。 他们可真好奇,是什么能让符君不惜得罪破渊君上也要上山抢夺。 说书人笑了笑,“无人知晓,只听说符君当日下山时怀抱着一女子。” 大家一听,竟还是桃色绯闻? 符君与破渊君上大打出手就为了一个女子? 他们可谓对这个神秘女子好奇之极。 角落里的沈芸听着只是淡定地喝了口茶。 她觉得这件事的可信度不高。 裴戾和张子诩二人都并非莽夫,怎么可能为了同一个女子大打出手? 但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回头见着了张子诩,她还真得问问。 听到这里,外面雨停了。 沈芸在桌上放下茶钱,起身走出茶馆。 茶馆里开始徐徐说起了另一个人物。 “说完‘符君’,我们再来说说看另一个符术师,他也是个传奇,天资卓越,年纪轻轻就一手撑起败落家族,更是在沈家落魄之时对沈家伸出援手,与沈家联手合作,如今李家产业布满修真界各地……” 夜已深 沈芸啃着野果子走在林间小路上。 虽然已经辟谷,但她还是有口腹之欲。 只是打听完消息,再添置了斗笠和衣物,又买了个储物袋,她身上剩的钱已经不多,想吃顿好的都艰难。 先不说吃的,去往仙门大会沿路还得交过路费。 从前她倒没将这点过路费放眼里,但如今这倒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芸想着要不要再画点符去黑市卖了换点钱? 但画符太耗费自身灵力,沈芸现在没有吃不完的蕴灵丹,就算能咬咬牙画出来几张,但画完也没有力气赶路了。 那便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沈芸不由唉声叹气。 不知为何,穷,比她死了还要让她发愁。 到底什么办法来钱快呢?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抢来钱最快。 但抢,不太道德。 她虽然没有道德,不过,传出去丢人。 正当沈芸发愁的时候,不远处的林子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 “小公子,把身上的灵石和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我们鼠虎兄弟就饶你一命,要不然,你就在此长眠吧!” 沈芸一听,眼睛一下子亮了。 抢钱=不道德。 抢坏人的钱=见义勇为! 沈芸立马放轻脚步隐藏气息走了过去。 要是那两个坏人修为太高,她也会毫不犹豫掉头就走的。 赚钱是很重要,但小命更重要。 沈芸站在一棵树后探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 只见一辆马车前站了两个男人。 一个高壮如虎,另一个则矮瘦如鼠。 所以这就是鼠虎兄弟? 而马车垂着帘子,瞧不见里头坐着什么人,风动间,吹起车帘,依稀可见一个身着素袍的男子正端坐在里面,白皙漂亮的手自若冷静地置于腿上。 沈芸倒想看看那脸长什么样,但帘子恰好遮住了脸,只露出喉结以下的部分,就跟故意挑起沈芸胃口一样。 虽然男人穿着素净,但身上的矜贵之气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再加上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难怪会被盯上。 那鼠虎两兄弟修为都在沈芸之上,筑基后期,其中那个矮瘦的大概快要结金丹了。 以前沈芸肯定不放在眼里。 但她复活以后就被削了,现在她得谨慎谨慎才行。 犹豫了一下,沈芸掏出一张爆破符。 幸亏她画聚灵符的时候顺带画了一张爆破符留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 就在鼠虎兄弟二人要提刀冲向马车的时候,两颗石头子飞射了出来,正中他们手上。 鼠虎兄弟二人手一卸力,两把大刀都掉到了地上。 鼠虎兄弟二人立马捡起大刀抬起头朝石子来处一看。 一个戴着斗笠的少年把玩着手上的石子从一棵树后走出。 少年移了移手上斗笠,淡淡道,“这个小公子我看上了,你们换个目标吧。” 嗓音冷清,宛如玉碎,清亮干净。 看起来气场挺大。 但就是个筑基中期的小虾米。 当下,鼠虎兄弟二人勃然大怒,“黄毛小子好大的口气!” 矮瘦的那个男子骂骂咧咧道,“鼠弟,我先弄死这个黄毛小子!你看着这个小白脸!” 沈芸,“……” 原来高壮的那个叫鼠弟啊? 那矮瘦的这个就叫虎兄? 沈芸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芸笑得太大,把鼠虎两兄弟给惹怒了。 他们相视一眼,发现实在忍不了,干脆一块上了。 沈芸慢悠悠地掏出来一把石子。 鼠虎兄弟二人早见识过那石子的威力,觉得不足为惧,“哼,区区石子,难不成还能伤着我们?” 沈芸也不急,鼠虎兄弟二人冲上来的时候,一一把石子丢出去。 刚开始,他们还会躲。 但他们发现那石子砸身上麻麻的,除此之外毫无半点威力,他们干脆就不躲了。 直到一个裹着符纸的石子丢他们身上。 他们觉得不太对劲,那石子上头怎么有灵力波动? 他们不约而同地低头一看,下一秒,嘭的一声巨响,骤然炸开。 等浓郁的黑烟散去,鼠虎两兄弟已经白眼一翻,浑身焦黑,半死不活地躺在了地上。 沈芸现在修为不够,画的爆破符威力也一般,只能勉强一米内中伤两个筑基期的修士。 沈芸不是特别满意。 但也没办法。 沈芸蹲下身去,在鼠虎兄弟二人身上翻翻找找,最后就翻出个储物袋,破了禁制一看,里头就十几块中品灵石。 沈芸,“……” 还不够她的爆破符钱。 她好后悔。 早知道就直接绕路过了。 这时候,清风徐徐吹过,一个温润如玉的男性嗓音从马车里传出。 “多谢姑娘仗义相救。” “在下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不知姑娘可愿意即日成亲?” 第一百九十四章你再摸我,要负责的 黑夜中,那嗓音温良如玉,落在耳边似春雨细润。 沈芸就跟没听见一样,摸出腰间的匕首,拔出来,在手上翻了个刀花,攥紧匕首刀柄,重重往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身上捅了下去。 挣扎一下,被匕首贯穿心口的人不动弹了。 沈芸也没有厚此薄彼,也给另一个补了一刀。 鼠虎兄弟,这一带的散修,恶贯满盈,不死也是祸害。 确定死绝了,沈芸这才把匕首擦干净,收入刀鞘往腰间一别。 回过头望向马车里的那个端方身影,她勾起唇角笑了笑,“好啊,不过我呢,身无分文,小公子你跟着我得受苦。” 马车里的男人轻笑一声,“无碍,在下碰巧很有钱。” 沈芸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算了,我不习惯花男人钱。” 男人的钱,花不安稳。 说着,沈芸抬脚就要走。 马车里的人坐不住了,立马慌张地起来,跌跌撞撞下了马车,冲过去,一把扯住沈芸衣袖。 “不要走。” “我好不容易才寻到你的,你不能这么绝情。” 嗓音已没了方才的游刃有余,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慌张。 沈芸脚步一顿,然后无奈地转过身去,望着那个清秀俊逸,一袭素净长袍,白净温润的像是个糯米团子,但偏生眼尾泛红的小郎君,轻叹了一口气。 “李忘怀,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负了你一样。” 李忘怀死死地瞧着沈芸,那儒雅的眉眼间带着丝丝缕缕的哀怨,他恨不得将面前的沈芸咬碎了咽进肚子里去。 “你没有吗?” “是谁答应我要平安回来的?可我只等来你的死讯,你就是个女骗子。” 沈芸,“……” 她头回听见性格温吞的李忘怀骂人。 骂的还是她。 她听着还挺有趣,就跟逗小狗,小狗被逗急了就不痛不痒地咬你一小口一样。 李忘怀哪里知道沈芸还被骂爽了? 他越说越难过,咬了咬唇,“要不然老祖宗告诉我你的消息,我差点就要……” 沈芸似乎嗅到什么八卦,不由挑了挑眉。 李忘怀说到此处却停了下来,垂下眼眸去,长睫下,明亮的眸子秋水盈盈,似有水光打转,磋磨得眼尾又红了几分,“算了,女骗子就女骗子。” “你救了我,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你不能不要我,要不然传出去我名声就毁了。” 沈芸,“???” 不是,有这门子报恩的吗? 更何况,她怎么看李忘怀也是钓鱼执法。 要不然,李忘怀堂堂李家家主,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大晚上一个人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岭? 圈套! 肯定是圈套! 她才不上这个圈套! 想到这里,沈芸转身就要跑。 可这时候,李忘怀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手镯来,惋惜地叹气,“我出门匆忙,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就带了个空间镯。” 一秒留住沈芸。 “对了,这空间镯你看看是不是有点眼熟?”李忘怀说着那将那镯子往沈芸眼前晃了晃。 那一晃而过,沈芸看清楚了,那空间镯上镶嵌着亮晶晶的宝石,上头还趴了只蝴蝶,保存得极好,正是她的空间镯。 空间镯不值钱,但里头的东西值钱啊! 她收藏了可多珍稀药草、灵器,还有各种丹药。 于是,沈芸立马伸手去抢。 李忘怀眼疾手快,长手一晃,迅速收到身后,“你想要回去?” “十块中品灵石,买一送一。” 沈芸一听,她要回自己的东西还要花钱? 她哪里愿意? 于是她果断贴了上去,伸手往李忘怀身后去掏。 李忘怀哪里想到沈芸会就连十块中品灵石也不愿意给,直接来抢? 沈芸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手还绕过他腰身在他身后摸来摸去。 李忘怀被摸得满脸通红,呼吸都乱了,抿着薄唇,艰难地挤出一句,“你再摸我,要负责的。” 听到“负责”,沈芸立马停下动作,往后退了一步。 那她还是给钱吧。 但沈芸还是有些肉疼,“我们这么熟了,打个折?” 李忘怀那张漂亮的脸立马涨红,但这次是气得红了,他又羞又恼,“我身价几十亿灵石,区区十块中品灵石,你还要讨价还价?” 刚才他分明瞧见沈芸在那两个散修身上翻到了十五块中品灵石。 他都只要了区区十块中品灵石而已。 沈芸都不愿意给他? 难不成他在沈芸心目中还不如十块中品灵石呢? “……”沈芸眨了眨眼,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不是买一送一里头送的那个吗?” 李忘怀更气了,最后破罐子破摔,愠怒道,“你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 最后,沈芸给了一块中品灵石。 李忘怀双手捧着那块中品灵石,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算了。 沈芸有十五块灵石,还愿意给他一块呢。 那就证明他在沈芸心目中还是有位置的。 毕竟,他跟其他人不一样。 他与沈芸有婚约在身。 他太奶奶还是沈芸的金兰姐妹。 他起点就比其他人要高。 想到这里,李忘怀弧度很小地翘了翘嘴角。 此时,沈芸正欢喜地戴上她的空间镯。 她分了一小缕心神探入空间镯查看了一下,里头的东西一样都没少,而且空间镯保存的很好,所以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坏,还能照样使用。 突然变有钱了,沈芸还有些不太习惯。 沈芸看了看旁边的李忘怀,为自己辩解道,“别生气,不是我抠门,实在是我穷怕了,你是不知道,我刚复活那段时间,身上一点钱都没有,饿得前胸贴后背。” 李忘怀越听越心疼,心里暗暗责怪他太奶奶没有早些告诉他沈芸已经复活的事。 要不然他也能早点找到沈芸,好好照顾沈芸,也免了沈芸受苦。 李忘怀抿了抿唇,手心上浮出一个泛着亮光的符印,他轻轻将那个符印推到沈芸面前。 沈芸看见那是李家族徽,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李忘怀轻声道,“以后你凭着这个符印去李家的任何产业都能拿到钱,要多少有多少。” 沈芸一听,很是心动,但还是生生忍住了,“这样不好吧?我怎么能花你的钱?” 李忘怀撩起薄薄的眼皮去看沈芸,双目泛着柔情,“没什么不好的。你已经把我买下来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沈芸想了想,觉得李忘怀说的很有道理,把符印一收,转身就走。 李忘怀也不作声,抬脚跟了上去。 走了一会,沈芸停下来,看着李忘怀,欲言又止。 李忘怀先沈芸一步开口,“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我自然得跟着你。” 沈芸,“……” 她还是对这句话有些不认同。 李忘怀又垂眸抿唇,声音发着抖,无比委屈地道,“我们婚约还没有解除,十年前,你一死了之,我当了十年的鳏夫。” “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是打算一脚踹开我吗?” 沈芸,“……” 这下子,她想不出反驳的话了。 她的确拖累了李忘怀十年。 没法子,沈芸只好带上了李忘怀。 带上李忘怀也不是没有好处。 最大的好处就是,李忘怀有飞舟。 沈芸再也不用辛辛苦苦赶路了。 但李忘怀有个毛病,就是老是盯着她。 沈芸在看书,李忘怀盯着她。 沈芸在修行,李忘怀盯着她。 沈芸在吃饭,李忘怀还是盯着她。 沈芸终于受不了,问李忘怀为什么老是盯着她。 李忘怀轻飘飘道,“未婚夫看未婚妻,情理之中。” 沈芸无法反驳。 十年不见。 大家都变化好多。 尘清霄变得好懂了,李忘怀从暗地里坏的小狐狸变成了明面上坏的大狐狸。 沈芸叹了一口气,托着下巴,歪头瞧着对面的李忘怀,“你不是怕生人吗?为什么会跑出来?” 她还以为李忘怀会一直窝在家里呢。 所以她才没想到会碰上李忘怀。 李忘怀眉眼弯弯,笑得温柔,“八年前我把我大哥杀了以后,我就不怕生人了,因为没有人刺杀我了。” 但他还是习惯性把陌生人当成狗。 这一点他改不过来了。 沈芸恍然大悟,“那恭喜你。” 李忘怀轻笑。 这一句祝贺,他等了足足八年。 沈芸又问,“那你眼神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李忘怀慢悠悠解释,“我在我身上布了符阵。” 沈芸惊叹了一声,“那可真是大手笔。” 把这么大的符阵压缩到能随身,可不是大手笔? 李忘怀笑吟吟道,“值得,这样我就能在你回来的时候第一眼认出你。” 沈芸手抖了抖。 得,沈芸被大狐狸勾引得有些心动。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费尽心思,设计一出英雄救美,只为以身相许的小郎君呢? 到了飞舟禁行地带,沈芸和李忘怀只能收了飞舟,徒步进了城。 天色已晚,出城以后也不好赶路,所以他们二人决定就在城中留宿。 托了李忘怀的福,沈芸终于住得起客栈了。 期间,李忘怀聊起了沈城主最近情况。 李忘怀半年前还去见了沈城主,沈城主虽然丧女之后一直很郁郁寡欢,但目前还身强体健,沈家生意也运行的很顺利。 沈芸听着有些感慨。 虽然沈城主并非她真正的父亲,但却对她一直不错。 想了想,沈芸还是决定回头解决了事情就回流云城一趟。 对了,也不知道她师父怎么样了。 沈芸正想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少年清脆而洪亮的嗓音。 “舅舅!” 沈芸觉得那个声音有些耳熟,身旁的李忘怀倒是转过了身去。 抬眼冷冷清清地瞧着像小狗一样跑进客栈,冲到他面前的薛光言。 薛光言乐呵呵地问李忘怀,“舅舅,你怎么也在这里?舅舅你也要去仙门大会吗?” 沈芸侧身瞥了那个喊着李忘怀舅舅的少年郎一眼。 她认出来了,是之前黑市上隔壁摆摊的那个小孩。 原来是李忘怀的外甥? 问心姐的孩子? 没想到这么有缘。 李忘怀脸色却不怎么好。 薛光言在此,那就证明那个人也在附近。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声冷冰冰、毫无半点波澜的男声响起。 “光言,回来,大吵大闹像什么?” 随着冷冰冰的声音落下,一个身着青衣,束着玉冠,冷着一张俊美脸庞的男子缓缓抬脚跨入客栈门槛。 看到青衣男子,李忘怀脸一沉。 就是这个男人,抢走了…… 张子诩也恰好抬起头来。 目光和李忘怀对上。 他眯了眯狭长漂亮的眼睛。 周身寒气泛滥而起。 察觉到气氛变得冷峻起来,薛光言心咯噔一下。 来了! 又来了! 薛光言自记事起便知道,他师父和舅舅不对付。 但没有人知道原因。 当年李问心送薛光言去张子诩门下学习,李问心还跟李忘怀大吵一架。 但最后李问心还是固执地把薛光言送去青阳观。 这些年来,薛光言那是过的那一个水深火热。 在舅舅面前不敢提师父。 在师父面前不敢提舅舅。 如果说漏嘴,这两人就得针尖对麦芒,保证得掐起来。 他师父在他面前骂他舅舅流里流气。 他舅舅在他面前骂他师父强盗土匪。 反正谁都没说对方的半句好。 薛光言也在私底下问过他娘为什么舅舅跟师父会不对付。 他娘翻着白眼就回答,“谁知道李忘怀脑子抽什么风?鳏夫都神神叨叨的,你别管。” 薛光言这才知道,他原来有个没过门就香消玉殒的舅妈。 这些年,他舅舅一直为了那个死的早的舅妈守身如玉,身边连个母蚊子都见不着。 而这么巧,他师父也有个香消玉殒的白月光。 他师父也是为了白月光守身如玉,身边也照样没有一只母蚊子。 薛光言其实觉得,他们大可不必如此看彼此不顺眼。 大家都是鳏夫,就不能惺惺相惜吗? 但这话,薛光言可不敢说啊! 现在就希望他师父心情好,说话别这么难听了。 结果下一秒,张子诩冷笑,“哟,这不是连未婚妻都护不住的废物李家主吗?别来无恙?” 薛光言,“……” 天塌了。 好难听! 李忘怀也不语,只是扬了扬嘴角。 张子诩眉头一皱,下一秒,李忘怀身旁站着的人不紧不慢抬手,摘下头上斗笠。 一声温婉的笑声如风铃一般缓缓响起。 “子诩,十年不见,你穿青衣还是那么好看。” 第一百九十五章这是不是就是叫三角恋? 薛光言一听。 好耳熟的声音啊!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那天黑市上卖聚灵符那个小丫头的声音吗? 他立马朝声音源处望去。 那斗笠摘下来,正是一张眉眼冷清、精致又动人的脸。 他没听错,真是黑市上那个卖聚灵符的小丫头。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这个小丫头好像比前几天漂亮了点。 不过也不重要,他更好奇,这个小丫头为什么跟他舅舅待在一块? 他舅舅什么时候出门还要带侍女了? 薛光言刚要开口问,又冷不丁察觉出来一点不对劲。 不对! 刚才这个小丫头竟然直呼他家师父的名字! 简直是不知死活! 大逆不道! 他师父肯定会勃然大怒,好好惩治这个小丫头的! 薛光言抱起胳膊,嘴角翘得高高的,等着这个小丫头被他师父血虐的场面。 但薛光言等啊等,迟迟没等到他师父那冷得能冻死人的声音响起。 薛光言纳闷地扭头去看他师父张子诩。 却瞧见他那个向来冷漠如冰山一般的师父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个方向,俊美的脸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怒气,而是缠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就连微微往上扬起的眼尾也泛起点猩红,有水光似在那双似碧波灵泉的眸子中荡漾,欲掉不掉,磋磨上了眼圈。 这般看起来…… 怎么有些…… 脆弱? 没错。 薛光言竟然在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秉承“早死早超生”这一人生理念浑浑噩噩活了十年的师父身上看到了“脆弱”二字。 这跟看见母猪上树有什么区别! 更让薛光言觉得震惊的是,他师父的视线停留之处,是在那个小丫头身上。 薛光言想,可能他师父眼睛里进沙了吧? 下一秒,张子诩就抬脚,摇摇晃晃地走过薛光言身边,径直就朝着那个小丫头去了。 张子诩表情还是惊愕的,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靠近了看着面前活生生的沈芸,张了张薄唇,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了句,“姐姐?” 沈芸看着张子诩,有些无奈。 张子诩明明已经脱去当年的稚气,变得很有“符君”的风度与气势。 但怎么一瞧见她还是打回原形? 这神情,就跟当初第一回见她时一模一样。 沈芸不由觉得有些恍惚,笑了出来,“十年不见,认不出我了?” 这句话一出,张子诩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了下来。 晶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再配上那张好看的脸,别有一番韵味。 沈芸瞧着直叹气,从怀里拿出块干净的手帕,走上前替张子诩擦起了眼泪。 李忘怀眉头厌恶地一皱,“……” 张子诩怎么把他太奶奶教他的招式学去了? 那他用什么? 大意了。 薛光言看着目瞪口呆。 他师父果然是眼睛进沙子了吧? 要不然怎么一直掉眼泪? 张子诩含情脉脉地低头看着沈芸,舍不得挪开一眼,他满眼欢喜,但想起这漫长的十年,又觉得心中酸涩难忍,于是,复杂的情绪就泛上眼眶,化作眼泪滴落下来。 于是,沈芸擦去一滴泪,又落下两滴泪。 沈芸发现,这眼泪是怎么也擦不完。 张子诩估摸要活生生把自己哭死过去。 如果不是知道张子诩性格如此,沈芸还以为张子诩看见她活过来不开心才哭的这么厉害呢。 沈芸便干脆放下帕子,用手心去替张子诩擦脸上的眼泪,轻声哄道,“都当师父的人了,怎么还哭?” 沈芸还忍不住吓唬张子诩,“你徒儿还在场呢,被你的徒儿瞧见了,当心他背地里笑话你。” 张子诩长睫上都挂着泪珠,轻声道,“那我就打断他的腿。” 沈芸一下子笑了,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张子诩闷着声音请求,“姐姐,再擦擦右边。” 说着,张子诩主动把右半张脸送到沈芸手上去。 他右脸好看些。 李忘怀看得拳头攥得咯吱响。 偏偏旁边还冒出来个脑袋,凑过来,小小声地跟他蛐蛐道,“舅舅,我师父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管这个小丫头叫姐姐?” 而且还要为了这个小丫头打断他的腿! 李忘怀怒火终于有了地方发泄。 他冷飕飕地剜了薛光言一眼,“小兔崽子,小丫头是你叫的吗?那是你未来舅娘。” “你再叫她小丫头,我打断你狗腿。” 薛光言震惊,“……” 一人打断一条吗? 那他岂不是两条腿都废了! 不对。 刚才他舅舅说什么? 未来舅娘? 这个小丫头? 他舅舅移情别恋了? 果然,世界上就没有深情的男人。 前舅妈好可怜。 薛光言心里忍不住替前舅娘偷偷地唾弃他舅舅几句。 张子诩终究比从前稳重不少,很快就止住了眼泪,他嫌薛光言碍事,就给了薛光言一些灵石,让他自己出去晃悠两圈。 薛光言开开心心地接过灵石出去玩了。 外甥懂事。 但这舅舅可就不怎么懂事了。 张子诩掀起眼皮,带着敌意地瞧了李忘怀一眼。 他对李忘怀印象本来就不好。 得知李忘怀没护好沈芸,他就更觉得李忘怀碍眼了。 李忘怀也没给张子诩什么好脸色。 从前他与张子诩也没有打过照面,但张子诩回回见他都横眉竖脸。 他本来也没觉得什么,当张子诩是头爱咬人的狗就过去了。 但直到经过两年前那事,李忘怀便对张子诩无比憎恶。 每每见了面都得夹枪带棒的奚落一番。 于是,李忘怀瞧见张子诩拿灵石打发薛光言出去便习惯地奚落,“使唤我家孩子,你倒是利索。” 话刚出口,李忘怀就后悔了。 他忘记沈芸在了。 这样显得他很小家子气一般。 张子诩比李忘怀早意识到这一点,他没有像从前一般开口就拐着弯问候李忘怀祖宗十八代,而是蹙紧了眉,一脸不知所措,“本君想怎么使唤本君徒儿,难不成还得问过李家主吗?李家主怎么好像有些蛮不讲理?” 李忘怀皱紧了眉,抿紧了薄唇,“你!你!狐……” 狐媚子! 李忘怀教养好,跟张子诩不同,时常骂不出半句脏话。 骂的最脏的也不过是土匪强盗。 就连“狐媚子”这个词,他都骂不出口,只能在胸口转了一圈,然后无力地咽回去,最后憋得脸涨红。 张子诩挑眉,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 沈芸坐在张子诩和李忘怀中间很是发愁。 这两个原文里有不对付吗? 好像没有吧? 于是,她决定要帮他们两个人解除误会。 要不然之后去仙门大会路上他们两个还一直这样针锋相对,她不被殃及池鱼,也会被吵得耳朵疼的。 沈芸一手牵起一只手,再拉到中间,将左右两只手叠在一起。 “好了,别吵了。” “你们两个怎么掐起来了?” “大家同为符术师,应当和平相处。” 李忘怀和张子诩对视一眼,二人眼底杀意凛凛,但碍于沈芸在,他们也不好发作,只好点了点头。 沈芸这才放心地松开他们。 他们立马把手抽了回去。 桌底下。 李忘怀偷偷地往手上施清洁术。 张子诩使劲地搓手,那厌恶程度恨不得把手给剁了。 不一会,张子诩便问起了沈芸怎么复活的。 沈芸倒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便一五一十说了。 听完,张子诩神色凝重,沉默一会方才徐徐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与剑尊联手准备招祭的事情。” 闻言,沈芸一怔,“你和尘清霄也在招祭我?” 这事尘清霄怎么没跟她说? 但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尘清霄会对招祭的事情这么熟悉了。 张子诩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嗯,三个月前,我与剑尊准备了十年的招祭失败了。” “我还以为是我符阵没布好,没想到,是姐姐你已经回来了。” 说到此处,李忘怀眼里是无法压下的雀跃亮光。 沈芸听着有些若有所思。 三个月前? 那不是尘清霄离开问尘宫那段时间吗? 所以尘清霄离开问尘宫这么久,是为了准备招祭她? 招祭她的不是李忘怀,也不是张子诩与尘清霄。 那是谁? 目的又是什么? 沈芸对这个幕后招祭她的人越来越好奇了。 当然,不仅沈芸一个人好奇,李忘怀和张子诩也觉得好奇。 但他们更多的是担忧。 这个人藏头藏尾的,指不定是想干什么缺德事。 其实三人心里都有了个嫌疑人。 ——裴戾。 这次仙门大会,裴戾拿沈芸的长虹出来当胜者奖品,明摆着要吸引沈芸去。 说不定这是一场鸿门宴。 裴戾性格暴戾残忍,谁也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缺德事来。 当年要不然裴戾,沈芸也不会惨死。 想到这里,李忘怀和张子诩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对视而上。 他们得护着沈芸才行。 绝对不能再让十年前的事情再度重演。 而此时,沈芸正摸着下巴冥思苦想着事情。 根据百事通那打听来的消息,水中月应该也在裴戾手上。 所以,她要怎么把水中月和长虹抢过来呢? 这场各怀心思的小会最后以咋咋呼呼的薛光言回来结束。 薛光言嚼着花生带回来一个消息。 客栈房间不够,只剩下最后两间。 因为仙门大会的缘故,周围的客栈房间都住满了。 最后就决定李忘怀三个男的就住一间,给沈芸留了一间。 沈芸没意见。 李忘怀和张子诩也没有意见。 毕竟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跟沈芸住同一个房间,他们都不乐意。 但,薛光言很有意见。 他不想和自己严厉的师父以及凶巴巴的舅舅住在同一间房。 他指不定会被怎么严加管教。 不过,他又不能不进去。 想着缩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薛光言鼓足勇气,便紧张兮兮地推开房门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薛光言惊讶地发现,无人在意他。 左边,张子诩在灯下写字。 右边,李忘怀在看书。 但不大的一个房间布了五六个符阵。 靠这些符阵划分为两个区域。 李忘怀的、张子诩的。 偏偏没有薛光言的。 薛光言只能像柱子一样直挺挺地站在房间门口发呆。 薛光言勉强靠符阵灵力颜色辨认出哪个是他舅舅的符阵,哪个又是他师父的符阵。 薛光言思考了一会,选择找上了他师父。 然后就跟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师父。 张子诩看不过去,便让薛光言进符阵来了。 薛光言进来一看,他家师父哪是在写字? 分明就是在画仙女姐姐。 哦,好像不一样。 要是仔细看,画里的女子更像是白天的那个小丫头。 薛光言下意识脱口而出,“师父,你在画……” 等回过神来,“小丫头”三个字停在嘴边,薛光言生生咽下,然后改了口,“那位芸姐姐啊?” “嗯。” 张子诩的眉眼在灯火下变得越发温柔,像是逐渐融化的冰雪,难得心情好,张子诩的话也多了些,“她就是本君墙上挂的那位仙女姐姐。” 薛光言,“……” 原来没死吗? 挂墙上害得他以为死了呢。 所以他师父是暗恋那个仙女姐姐很多年? 那他舅舅也暗恋那个仙女姐姐啊! 这是不是就是叫三角恋? 他帮哪边好呢?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薛光言纠结了一会,最终选择大义灭亲! 毕竟他舅舅是移情别恋,不如他师父深情。 这些年来,他天天都看见他师父站在那幅画像前看,有时候看到情深处还会掉泪。 想到这里,薛光言溜去了李忘怀符阵外,朝李忘怀谄媚讨好地笑了笑。 李忘怀随手打开符阵让薛光言进来。 薛光言进了符阵。 晃晃悠悠到李忘怀身后去看。 他家舅舅也没在干正事,而是在看着教追求女子的书籍。 薛光言背着双手,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提醒李忘怀,“舅舅,我娘,也就是你姐姐说的,移情别恋的男人是坏男人。” 李忘怀垂着眼眸,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不是移情别恋。” “一直都是她。” 薛光言,“……” 让他捋捋。 他师父的白月光竟是那个让他舅舅魂牵梦萦,守身如玉足足十年的未来舅娘? 薛光言太过震惊,以至于他久久未动。 过了一会,他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他师父腿坐麻了,动了动,他舅舅立马警惕地望去。 他舅舅抬手端起茶杯喝水,他师父也投去目光。 二人针尖对麦芒,生怕对方偷偷出门一样。 薛光言看不下去了。 就连他都觉得这两个人好幼稚。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一晚上,谁都没休息。 第一百九十六章 姐姐,子诩是心悦于你 沈芸倒不知道隔壁房里的两个男人又掐起来了。 她睡了个好觉。 一觉醒来,她精神奕奕出门,恰好跟隔壁的薛光言碰上了。 薛光言不像从前那样放肆了,看见沈芸立马站得板正,然后乖巧地弯身行礼。 沈芸倒有些意外。 结果下一秒沈芸就听见薛光言对她道,“师娘,早。” “?” “哦,不对,舅娘早。” “?” “也不对。” 薛光言怎么喊都觉得奇怪,干脆忍不住拧着眉,纳闷地问沈芸,“芸姐姐,你到底是喜欢我师父还是舅舅啊?” 这样他才能决定到底喊什么好。 沈芸一听,眨了眨眼,本来想正儿八经回答的。 但她想逗逗小孩,便笑道,“我都喜欢怎么办?” 薛光言听完如晴天霹雳,不敢置信地望着沈芸,仿佛听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你该不会是想左拥右抱吧?” 世上哪个女子敢这样想啊? 一个是大名鼎鼎,让无数女修为之倾心的符君。 另一个是腰缠万贯,修真界第一家族的家主。 但凡跟其中一个好上,那这个女子脸都要笑烂了。 可这个沈芸竟然想都要? 这得多贪心啊? 更何况了,就算她愿意,他师父和舅舅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肯定不会愿意的。 “左拥右抱”这个词戳中沈芸笑点了。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笑得更厉害了。 薛光言本来想说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沈芸的笑脸。 薛光言看的有些愣神。 沈芸笑起来可真好看,明媚动人。 沈芸笑累了,便不笑了。 她抬手拍了拍薛光言的脑袋,懒洋洋道,“不跟你玩了,我下楼吃早饭去了,你待会记得喊你师父和舅舅下楼。” 说完,沈芸就走了。 留着薛光言一脸懵逼留在原地。 这时候,薛光言身后走出来个人。 那人一身青衣,高束玉冠,周身玉兰花香,生得清秀俊逸,身材清瘦挺拔,气质高冷如天上霜。 薛光言立马回过神来,一把转身对张子诩激动地控诉沈芸道,“师父,你没听见吗?她想坐享齐人之福啊!” 他可不能看着他师父被这个女人骗了。 虽然这个女人的确很漂亮。 但越漂亮的花就越有毒。 女人应该也不例外。 张子诩瞥了薛光言一眼,“听见了,然后呢?” 薛光言一愣。 然后? 那当然是幡然醒悟,另择心上人啊? 但张子诩没什么反应,他倦倦地撩起眼皮地抬脚朝着沈芸的方向去了。 以他的姿色、身份,能承沈芸一句喜欢已是莫大的福分。 哪怕沈芸不过是玩笑话,倒也不枉他心心念念思念沈芸十年。 想到此处,张子诩心中悄然化开一抹欢喜。 如同吃了蜜一般。 瞧见张子诩不怒反笑,薛光言都气笑了。 张子诩前脚刚走,又一人从薛光言身后走了出来。 身长玉立,一袭素净长袍,束着银冠,眉眼温润如玉,儒雅端方。 薛光言再度抓住机会控诉,试图拯救他舅舅于水火之中,“舅舅,你没听见吗?她想坐享齐人之福啊!” 师父和舅舅,总得有一个不被骗吧? 薛光言像小狗一样在耳边吠个不停,吵得李忘怀耳朵都在疼,他眉头一皱,“你很吵,你再多嘴我就打断你的腿再把你从二楼丢下去喂狗,她想享齐人之福关你什么事?你是其中一个吗?” 薛光言脸一红,然后使劲摇头。 他还是第一次听舅舅一口气说这么长一句话。 那证明舅舅很生气了。 李忘怀叹气,“那就闭嘴。” 他都不介意,这个狗崽子也不知道在瞎嚷嚷什么。 更何况了,他一听就知道沈芸是逗小孩的。 沈芸会喜欢他? 呵 沈芸最喜欢的是钱。 要不然他这些年为什么这么努力赚钱? 只是他这么努力也没用。 沈芸还是不怎么看他。 李忘怀低垂眼眸,黯然地再度叹气,然后下楼去了。 薛光言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他没想到,他舅舅和师父都恋爱脑到这种地步。 沈芸用过早饭以后几人就一起出发了。 走着走着,就自然而然变成,沈芸在中间,李忘怀和张子诩在一左一右。 至于薛光言,被挤到后面去了。 薛光言呵呵一笑。 男人。 沈芸倒没怎么关心走路时候的站位,但李忘怀和张子诩暗暗较劲,在她背后各种动手脚。 不是李忘怀往张子诩那丢一张千斤符过去,就是张子诩在李忘怀脚下布个符阵,让李忘怀原地摔跤。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沈芸无可奈何。 只好抬手往李忘怀和张子诩背上贴了两张操纵符。 这是沈芸在褚焰的操纵符基础上改良的。 当然,效果肯定不如把人弄死来操纵好。 毕竟活人会有自己思想。 但李忘怀和张子诩其实都很听话,所以也就够用了。 果不其然,李忘怀和张子诩一贴上符就老实了。 符对他们的限制并不大。 不过这是沈芸给他们贴上的,这让他们心情很好。 有种自己是沈芸所有物的喜悦感。 心情一好,也就不想跟对方计较了。 跟在后面的薛光言把那张操纵符看得一清二楚。 从小浸淫在各种符术书中的薛光言从来没看过这么有意思的符,忍不住好奇地问沈芸,“芸姐姐,你刚才给师父舅舅贴了什么符?” 沈芸笑了笑,很大方地问,“操纵符,想学吗?” 薛光言一听,两眼放光,立马小鸡啄米一般使劲点头。 一般这种符都不会外传的。 沈芸竟然愿意教他! 薛光言觉得沈芸真是个好人! 沈芸还真是教起了薛光言怎么画操纵符。 薛光言认真地听着,越听越佩服沈芸。 这下子,他确定了,那聚灵符就是沈芸自己画的。 这个沈芸这么厉害吗? 虽然她只有筑基修为,但画出来的符却这么好。 甚至于比他画的好不知道多少。 薛光言突然就有一丁点明白,为什么他师父和舅舅都喜欢这个沈芸了。 换他,他也会喜欢的。 当然,他不敢。 他不想被师父和舅舅打断狗腿。 这一路,身边有两个闷葫芦,沈芸本来觉得挺无聊的。 但幸好还有个叽叽喳喳的薛光言解闷。 沈芸挺喜欢薛光言的,因为一看到薛光言她就想起了慕枝枝。 慕枝枝也跟薛光言一样总有说不完的话,像是上了发条一样。 话说回来,慕枝枝哪去了? 不过没了系统的控制,慕枝枝现在应该过的很好。 沈芸也就放心了。 闲来没事,睡醒了,沈芸就教薛光言画符、解符阵、布符阵。 还别说,沈芸教的可比张子诩和李忘怀教的好。 深入浅出的,三言两语就点中重点。 薛光言进步飞速。 李忘怀看不过去了,他只能找张子诩麻烦,“那是你徒弟,你为什么不教?非得让她教?不知道她刚回来,身体还很虚弱?” 张子诩反驳,“那是你外甥,你为什么不教?” 最后他们相视一眼,趁着沈芸睡着了以后,上前去一人一边地把薛光言拖走了。 薛光言紧张地大喊,“师父?舅舅?你们干什么啊?我还要等芸姐姐醒了以后继续教我呢!” 他现在可喜欢和沈芸待一块了。 沈芸温柔、聪明、漂亮,还不会打他,他觉得沈芸世界第一好! 话音刚落,一左一右丢来两张禁声符啪的一声贴他嘴上了。 薛光言,“……” 之前没见这两个人这么默契。 欺负他倒是默契上了? 在被竹条抽了一顿手心以后,薛光言觉得,他师父和舅舅不太行。 两个都是小心眼!还喜欢打人! 所以薛光言由衷觉得,他师父和舅舅都配不上沈芸。 趁着张子诩和李忘怀不注意,薛光言等沈芸睡醒了,懒洋洋地吃着糕点的时候,凑过去,非常小声地提醒沈芸。 “芸姐姐,你千万别跟我师父和舅舅在一起,他们两个可喜欢打人了,看见我这手心了吧?刚被他们抽红的,一人一边抽,可狠了,铁证如山!你找个好男人吧,你值得更好的!” 说着,薛光言还亮出了他被抽肿的手心。 沈芸尝了一块桂花糕,觉得不甜,还挺好吃的,塞给薛光言一块让他吃,笑吟吟地问,“那你觉得修真界里有谁是好男人?” 薛光言用指尖那没被抽到的位置捧着那块桂花糕,小口地吃着,然后理所当然地回答,“剑尊啊!” 沈芸笑了笑。 果然,尘清霄就是修真界里公认的好男人。 薛光言继续道,“剑尊可厉害了,整个修真界我最敬佩的就是剑尊了,但我娘不让我去问尘宫拜师。” 沈芸好奇,“为什么?” 薛光言嘿嘿一笑,“剑尊不收徒,而且当剑修太苦了,混不好以后只能当人护卫,还是符术师好,天天坐家里就能赚钱。” 沈芸听着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剑修的确很苦,也不赚钱。 这年头,还是赚钱比较重要。 但薛光言话锋又一转,“不过剑尊挺好的,芸姐姐,你跟剑尊在一起吧,大不了我偷舅舅的钱给你们,我舅舅可有钱了,偷一点他发现不了的。” 沈芸也不出声,吃着桂花糕,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薛光言。 薛光言正纳闷着呢,忽然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薛光言扭头一看,就看到此时居高临下站在他身后冷着脸的李忘怀。 薛光言,“……” 他完了。 沈芸放下吃了一半的桂花糕,温声提醒,“孩子不能打。” 李忘怀有些无奈,软着声音同沈芸沟通,“不打不成器。” 沈芸微微蹙眉,倒也觉得有些道理,她轻颔首,“那轻点。” “嗯。” 李忘怀点头便带着薛光言出去了。 出去打不会吵着沈芸。 张子诩站在旁边也没动。 张子诩倒没所谓,反正薛光言没说偷他钱。 其实说了也没什么。 他的就是沈芸的。 用不着偷。 沈芸要给谁花,他也不在意,只要沈芸欢喜就好。 沈芸干脆让张子诩坐下,喂给张子诩一块桂花糕。 “这桂花糕挺好吃,尝尝。” 张子诩习惯地张嘴吃下,“谢谢姐姐。” 沈芸喂的格外香甜可口,甜进了张子诩心中。 张子诩唇角扬了扬,“的确好吃。” 沈芸又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眼角挤出点泪花。 张子诩有些担忧,“姐姐近些时间困乏的频率是不是高了些?” 沈芸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像是。” 自打离开空幽殿,沈芸困乏次数又变多了。 所幸赶路有飞舟,沈芸可以时常歇息。 忽然想到什么,张子诩拿出一个储物戒递给沈芸,“此物有温养神魂之效,姐姐带身上试试看。” 储物戒上有禁制,但对沈芸却是开放的。 沈芸探入心神查看,结果在里面发现一熟悉之物,“玉坤鼎?” 沈芸很惊讶,“这怎么在你手里?” 张子诩有些小得意地翘了翘嘴角,“之前我答应过姐姐的,会将玉坤鼎取来送你的,本来早就想给姐姐的,但李家主一直不让我单独接近姐姐你。” 能亲手送到沈芸手上,也不枉他搜罗这么多年才找到这尊玉坤鼎。 沈芸这才回想起来当年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就算沈芸生性冷漠心硬,也不由被张子诩做的这么多贴心事所感动。 同时,她还有些愧疚。 “子诩,这些年来,你为我做的这么多,谢谢你。” “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报你。” 她不想亏欠别人人情。 但她现在自身难保,的确不知道要怎么回报张子诩这份心意。 给钱吧,张子诩恐怕也不需要。 给物件,还有什么比玉坤鼎更稀罕? 所以沈芸很是为难。 张子诩听罢,轻轻摇了摇头,他声音清冷却温和,“子诩从来不需要姐姐的回报。” “当年子诩一无所有,身陷囫囵时是姐姐出手相助,如今子诩得以出人头地,也是多亏了姐姐,锦上添花谁人都会,但雪中送炭,却只有姐姐。” 沈芸听着倒觉得心里更不舒服了,她当年不过举手之劳,却将张子诩困住这么多年。 她轻叹了一口气,“子诩,你如果是觉得当年我对你有恩情……” 张子诩打断,“不是恩情。” 说到此处,张子诩伸出修长漂亮的手,小心翼翼地落在沈芸的手背上,撩起薄薄的眼皮去看沈芸,眼眸中一汪春水已然搅起万千波澜。 “姐姐,子诩是心悦于你。” 第一百九十七章裴戾要成亲? “姐姐,子诩是心悦于你。” 张子诩的话落在耳边,沈芸愣住了。 通过这十年,张子诩已经想明白了。 他不要离得远远地看着沈芸。 他也要站到沈芸身旁去。 哪怕沈芸不喜欢他,他至少要成为沈芸的助力。 所以他才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 沈芸心头发紧,她动了动手指,想要回答张子诩。 张子诩轻笑一声,先沈芸一步回答了,“不过,姐姐不必回应我。” “子诩只是想说出自己心意,让姐姐放心地利用子诩。从此以后,姐姐无论想做什么,子诩都会在背后默默支持,只要姐姐多看子诩一眼,子诩便心满意足了。” 张子诩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这么努力爬到今时今日这种地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沈芸手上最利的一把剑。 他并不想让沈芸为难。 所以他不需要回应。 在他看来,会让沈芸为难的男人都是阻碍。 毕竟,沈芸哪怕没有他们,也照样会过的很好。 沈芸愿意让他们留在她身边,那他们不应该懂事些吗? 沈芸,“……” 她知道为什么男人抵抗不了人妻了。 她也有点抵抗不了。 张子诩的心意沉甸甸的,却不会让她觉得有压力。 沈芸垂下眼眸,灯火在长而翘的鸦睫上跳动着,她手腕一翻,反过来轻轻握住张子诩那双漂亮的手。 细抚,最后纤细的手指并入那修长宽大的指节间,十指相扣。 “子诩,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她掀起眼来,温柔地望向张子诩,凤眸微亮,“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很好。” “谢谢你这么好还喜欢我。” 目光相对。 张子诩什么都没说,只是红了眼眶,他缓慢地俯下清瘦的背脊去,额头小心翼翼而虔诚地抵上沈芸冰凉细腻的手背,感受着那鲜活的体温。 他心满意足。 他在触碰他的月亮。 那不再是可望不可即的水中月。 此时 门外 李忘怀站在门侧,表情凝重,手指蜷着,触碰着冷冰冰的门板。 薛光言捂着被打肿的屁股,看着他家舅舅那张严肃的脸,不敢出声。 他舅舅思想觉悟应该没有他师父高。 看看,他师父多卷。 直接不要名分。 他舅舅就肯定做不到吧? 要不然他舅舅怎么会脸色这么难看? 下一秒,薛光言便瞧见李忘怀气急地攥紧了指节,一张儒雅的脸被怒色浸得微微涨红。 “狐媚子!” “抢我一步。” “我就知道不能让他单独与沈芸相处。” 恶狠狠地骂完。 李忘怀气急败坏地转身拂袖走了。 薛光言愣在原地。 他舅舅刚才是懊悔没抢在他师父前面说? 而且他似乎刚才听见他那个向来教养极好的舅舅口中蹦出了个脏话。 也不知道剑尊会不会参加仙门大会。 如果参加的话,他一定要把沈芸介绍给剑尊。 沈芸这么好,剑尊肯定会喜欢沈芸的。 想到这里,薛光言立马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 沈觉得有些奇怪。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忘怀跟张子诩的关系似乎更差了。 虽然这两人在她面前没表现出来,但背地里都在给对方使绊子。 沈芸想,可能这两个人是不可能关系变好了。 幸好,已经到沉渊山了。 飞舟在沉渊山山脚下停下。 从前飞舟可以直达沉渊山山顶。 现在已经不行了。 倒不是裴戾不让,纯属是因为沉渊山山头飘了一层厚厚的瘴气,别说飞舟了,就连御剑飞行都困难。 山脚下已经站着不少修士准备上山了。 沈芸乔装打扮以后再戴上个带薄纱的帷帽,跟着李忘怀他们下了飞舟,一块上了沉渊山。 沉渊山和从前变得不太一样了。 从前一路都是各种仙草仙花,生机勃勃的,但现在,沈芸走了半天,连根草都瞧不见,四处死气沉沉。 李忘怀解释,“裴戾杀气太重,长久以往,沉渊山的植物都枯死了。” 沈芸恍然大悟。 但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原文中裴戾虽然后期成了修真界霸主以后手段雷厉风行,但似乎也没现在这么恐怖吧? 毕竟裴戾好歹还是个男主。 不过,就她这几天听到的这些关于裴戾的事迹,她觉得裴戾比魔头还要像魔头。 也不知道裴戾是吃错了什么药。 漫长的山路过后,沈芸几人终于看到了沉渊山山顶。 但奇怪的是,沉渊山山头上到处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贴满了大红喜字,还拉了红绸缎。 四处红彤彤一片。 风一吹,那是大片大片的红色在空中飘扬。 亮眼夺目。 沈芸几人停了下来。 倒也不止沈芸他们觉得奇怪,身后不少修士也觉得奇怪。 “这四处怎么装扮得这么喜庆?” 他们还真是没见过仙门大会装扮成这样的。 有个知道内幕的修士笑着道,“你不知道了吧?” “此次不仅是仙门大会,更是破渊君上大婚之日。” “大婚?破渊君上和哪家女子成亲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破渊君上在仙门大会上举行婚宴,目的就是为了向全修真界的人介绍他的心上人。” “能让暴戾的破渊君上这样大费周章,想必这个女子定不简单。” “可不是?我都好奇这个女子到底是谁。” “反正仙门大会的时候就都知道了,走吧走吧。” 沈芸听着这个八卦,还挺惊讶,“裴戾要成亲?” 然后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乐呵呵问李忘怀和张子诩,“那我们是不是要准备贺礼?” 李忘怀看了看张子诩。 张子诩又看了看李忘怀。 二人表情奇怪。 据他们所知,裴戾应该不可能会跟其他女子成亲。 但也说不准是裴戾突然脑子抽风。 所以张子诩点了点头,“想准备也行。” 反正沈芸开心就好。 沈芸感慨,“没想到还能喝上裴戾喜酒。” 感慨完,沈芸就开始琢磨起给裴戾送什么贺礼好。 但沈芸也很好奇,新娘子到底是谁。 裴戾在这本书的官配是慕枝枝。 不过,他们两个是纯恨,没有剧情控制,应该不可能会在一起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沈芸,本君知道你在此处 沈芸几人上了沉渊山。 沉渊山山门那站着个穿着黑衣的守卫。 一般来说,进山门都是要登记身份的。 李忘怀希望沈芸以李家人的身份进,毕竟沈芸是他未婚妻。 张子诩不愿意,他的姐姐肯定得以青阳观的身份进。 薛光言想了想,他觉得要是沈芸以剑尊道侣的身份进更恰当。 沈芸听着这三人的话,头都大了。 不是,她就不能以散修的身份进去吗? 这时候,旁边的黑衣侍卫听不下去了,摆了摆手,侧了侧身子,让出一条路,道,“不用争了,各位随便进。” “破渊君上说了,是人都能进。” “他大喜之日,他高兴。” 反正也没人敢闹事。 实在有人闹事,弄死就行了。 众人,“……” 薛光言抱着胳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就很吊儿郎当的守卫,“那你站在这干嘛?” 守卫指了指乌泱泱的天,“君上喊我出来看看天气,适不适合举办婚宴而已。” 沈芸扬唇笑了笑,“天气不好就不举办了?” 守卫一听,立马把头摇成了那拨浪鼓,“那不行,君上盼这场婚宴很久了,不举办他得不高兴。” 薛光言眨了眨眼,“那还有什么必要看天气吗?” 反正天气好不好都得举办。 更何况了,就沉渊山这种阴风阵阵的鬼地方,很难天气好啊。 守卫沉思了一下,“有道理。” 说着,守卫转身就要走。 沈芸叫住守卫,“你们君上要和哪家姑娘成亲啊?” 守卫脚步一顿,对着她双手一摊,“不知道啊!” “不知道?” “对啊,君上没说,我们也没看见。” 守卫自个都一头雾水的,“君上这些年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谁知道是哪家突然冒出来的姑娘?” 顿了顿,守卫又似乎觉得自己说太多了,立马补救,“不过,你们期待着就行了!” 说完,侍卫就跑了,生怕自己说多错多,回头被他家君上丢去喂妖兽。 薛光言看了一会,然后跑回李忘怀和张子诩身边,小小声评价,“师父,舅舅,我觉得这沉渊山从上到下都奇奇怪怪的。” 李忘怀点了点头,“没有规矩。” 张子诩冷笑,“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们都不喜欢裴戾。 所以出奇的枪口一致对外了。 沈芸,“……” 进了山门,沉渊山上还是旧时天岚宗的样子。 裴戾虽不喜欢天岚宗,但这现成的房子,他也来者不拒。 隔着帷帽垂落下来的轻纱,沈芸一看。 广场上聚满了修士,人头攒动。 原来他们已经算来的迟了。 本来他们也动静不大,但大概是因为有张子诩和李忘怀在的缘故,他们刚走进广场,就有不少视线都朝他们这边投了过来。 人群中时不时有人盯着他们小声议论。 “那不是符君吗?” “是啊,旁边那个还是李家家主吧?” “他们怎么来仙门大会了?” “不是有小道消息说,他们与破渊君上不合吗?” “他们中间那个又是谁?哪位人物吗?” “不清楚,戴着帷帽,神秘兮兮的。” 那些声音虽然不大,但沈芸耳力好,倒听得一清二楚。 感觉身上汇聚了不少目光,沈芸有些不自在。 差点忘了,现在张子诩和李忘怀是修真界的香饽饽,走到哪都有人认得。 早知道就自己偷偷来了。 这样还低调些。 沈芸这样想着,就决定抛弃左右这两个美男子,偷偷地溜进人群中。 她才不跟这两个名人走一起。 但沈芸身子刚动,两只修长、指节均匀的手同时落在了她左右两边肩头上,将她按住。 “姐姐,别乱走。” “我是你的,要走也得带上我。” 耳朵两边同时落下两道不同的男性嗓音,帷帽下,沈芸翻了个白眼。 得! 养的小狗崽竟然管起她来了! 沈芸一怒之下又翻了个白眼,然后老实站了回去。 算了。 她大女人不跟小男人计较。 见沈芸站了回来,张子诩皱着眉就开始挑李忘怀的刺,“李家主,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实在不是他故意要吵架,只是李忘怀说的话太气人。 为什么只带上他? 想单独在姐姐面前表现? 李忘怀眉眼淡然,“字面上的意思,符君不识字吗?” 张子诩顶着那张漂亮的俊美脸庞尖酸刻薄地道,“识字,但没想到李家主这么恬不知耻。” 李忘怀胸腔里怒火在翻涌,他冷哼一声,“上不了台的狐媚子。” 李忘怀心里那叫一个舒畅。 他在心里偷偷骂了这么多次,终于骂出口了! 但这对张子诩毫无半点攻击力,他扬起殷红的唇瓣冷笑一声,“狐媚子也比李家主个瞎眼王八好,没了符阵两眼一摸瞎,整日缩在乌龟壳里不敢出来见人。” 要不是顾忌沈芸在场,张子诩还能骂得更难听。 从前他们掐架,李忘怀都是被怼得哑口无言的那个。 要不然李忘怀怎么现在说话都不结巴了? 纯纯跟张子诩掐架练的。 李忘怀被气得雪白的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只憋出同一句脏话来,“你狐媚子!” 沈芸都有些震惊张子诩的战斗力。 张子诩原来骂人这么厉害吗? 再想想张子诩平日在她面前的模样,就跟只温顺的小狗一样,白白的,小小的。 结果一张小嘴跟淬了毒一样。 沈芸刚想拉架,这场内战很快就被外人发现了。 “符君和李家主是不是在吵架啊?” “好像是啊,他们为了啥事吵架啊?” “好像是为了中间那个戴帷帽的男的。” 闻言,沈芸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今天是男装打扮。 她倒没有特意换成男装,她每天都是随意从空间镯里拿一身衣服换上的。 今天很凑巧,正好是男装。 沈芸眼看注意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她强忍着怒气,压低了声音淡淡地对他们二人道,“你们再吵就滚下山去。” “……” 话音一落,正要继续发作的李家主和符君瞬间如同被贴了禁声符一般,安静了。 薛光言默默敬佩鼓掌。 芸姐姐比禁声符还好使。 等旁人不注意这边了,沈芸这才小声地教育他们。 “你们两个现在也算有头有脸的人,一个是代表李家的家主,一个是青阳观符君,大庭广众之下吵架,传出去,你们脸面何存?” 沈芸是真心为了他们着想。 私底下,他们小打小闹也就随了他们去了。 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面,李忘怀和张子诩也没有半点收敛,传出去只会让别人笑话。 哪怕他们本身不在意自己名声,只是他们如今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们自己。 听着沈芸的话,李忘怀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低着头,攥着修长的手指,翕动薄唇,轻声道,“我下次不会再如此没有教养了。” 他以后会背地里骂张子诩狐媚子的,不会让沈芸听见,省得沈芸以为他是什么没有教养的粗鄙之人。 张子诩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说话有些尖酸刻薄了,低眉顺眼地挽救形象,“姐姐,我平常不这样说话的。” 但凡换了其他人,张子诩也不至于如此针锋相对。 他真觉得李忘怀配不上他姐姐。 但他又干不掉李忘怀。 只能嘴上逞逞威风。 大不了,他以后不当着沈芸的面与李忘怀吵了。 他背地里跟李忘怀吵。 瞧着这看起来老实,但各怀心思的两人,沈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但还好,李忘怀与张子诩两个人可算老实下来了。 那些小心思,她就当不知道吧。 毕竟同为符术师,两个又是同辈,时常被拎出来比较,要他们两个人心平气和地服对方,那可能比登天还难。 很快,修士陆陆续续到齐。 广场上,大红的绸缎在空中随风飘扬着。 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等着大名鼎鼎的破渊君上出现。 忽然 他们头顶的瘴气似乎浓郁了些。 很快他们发现,不是错觉,四面八方的瘴气正往他们头顶汇聚,甚至于还有丝丝缕缕的雷电在期间翻滚。 随着瘴气越来越重,一股威压从上至下地袭来,压得在场不少修士都弯起了膝盖。 李忘怀几人倒安然无恙,巍然不动地立在风中,身姿卓越。 但薛光言就不行了。 他两条腿止不住地发抖,被那沉重的威压压得膝盖弯了弯。 见状,李忘怀和张子诩一人提了一边,往薛光言腿弯上踹了一脚,硬生生把薛光言的膝盖给踹直了。 跪猪跪狗都不能跪裴戾! 薛光言,“……” 好疼。 有没有人在意他死活? 沈芸倒没发现身后这个小插曲,她淡然站着,衣袍随风翻滚,伸手轻轻按住帷帽,防止被风吹翻。 轻纱拂过脸庞,她微眨凤眸,心中微微诧异。 裴戾现在出场排面还挺大啊。 正当众人顾目四盼的时候,她慢悠悠地将目光停留在广场高台上的四方宝座上。 隔着朦胧的轻纱,沈芸瞧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宝座上。 传说中的破渊君上——裴戾就这样穿着一袭红艳的婚服,懒洋洋翘着二郎腿,伸手托着额,掀起眼皮,目光深邃而阴鸷地扫过广场下方人群。 十年不见。 裴戾变化似乎是最大的。 只见他容貌生得出众,五官立体如刀刻一般,剑眉下眼窝深邃,一双眸子如蛰伏在黑夜中的毒蛇一般凶狠阴冷。 如今的裴戾身上便是呼之欲出的杀意,令人望而生畏。 沈芸回想着原文剧情。 心想,原文里裴戾是这样吗? 沈芸正想着的时候,高台上的裴戾忽然开了口,冰冷富有磁性的声音回荡整个广场。 “沈芸,本君知道你在此处,你出来。” 台下众修士面面相觑。 沈芸是谁? 为什么破渊君上要当众找这个叫沈芸的人? 沈芸,“?” 她没得罪裴戾吧? 裴戾找她干什么? 见台下一片哗然,但偏偏无人站出来。 裴戾笑了笑,笑得阴森诡异。 “你不出来也没关系。” “本君有的是办法找出你。” 裴戾话音刚落,一道凌厉剑气从天而降,重重劈下,吓得广场上修士纷纷让到一旁去,露出一大片空地来。 当然,这不是裴戾手笔。 因为裴戾此时都是懵着的。 察觉到那道剑气上熟悉的味道,沈芸莫名有些腿软,心陡然一沉。 这么快就找来了? 众人一看。 一道玉白身影从天而降。 来人一袭白衣,高束莲花玉冠,丰神俊朗,气质仙风道骨,如同谪仙。 看到这道身影,众人更加哗然。 剑尊! 剑尊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为何,沈芸有些心虚。 但她想,她现在乔装打扮了,还戴上了帷帽,再加上现场这么多人,尘清霄应该认不出她吧? 想到这里,沈芸又往李忘怀和张子诩那靠了靠,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瞧着那道利落收剑落地的修长身影,裴戾眉头一皱,“不知剑尊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尘清霄面无表情,连看都懒得正眼看裴戾一眼,淡淡道,“你继续,我来寻人而已。” 裴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巧了,本君也在寻人。” 尘清霄脚步一顿,这才撩起眼皮冷清看了裴戾一眼。 裴戾慢悠悠地坐了起来,身上红艳的婚服格外醒目,衬得他那张脸越发俊朗,他危危地眯了眯眼,“就是不知道,你我寻的可是同一个人?” 沈芸心里突然觉得很是不安。 这时候,裴戾动了动手指,一道火红的霞光骤然从一个宫殿中飞出,径直朝着沈芸的方向冲来。 沈芸,“!!!” 不讲武德! “找到了。”裴戾眼底迅速略过一抹近乎痴迷的雀跃。 尘清霄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躲到这了?” 几乎同时,破渊君上动了,剑尊也动了。 二人皆随着那道火红的霞光而去。 沈芸往后退了退,一个不留意,头上的帷帽被迎面吹来的风拂落。 两道身影如同利箭一般从沈芸身后离弦飞出,一左一右地挡在沈芸身前,同时布出防护的符阵。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来带我的道侣回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 以至于在场不少修士慢半拍才回过神来,然后连忙抬眼望去。 等看清楚眼前的场景,他们不由有些愣神。 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剑尊、破渊君上跟符君、李家主面对面地对峙着。 中间设了两道格外牢固的符阵。 一蓝一青,正是李家主与符君的符阵。 而奇怪的是,符君与李家主身后护着个生得眉眼冷清、俊俏的小郎君。 剑尊与破渊君上二人目光正越过符君、李家主二人,死死盯着那个玉面小郎君。 一时之间,竟成了僵持状态。 看小郎君穿着打扮,似乎就是刚才那个戴帷帽的。 没想到帷帽下竟是这么一张动人漂亮的脸。 虽说修真界中并不缺模样生得好的,但像那个小郎君生得这么好的,倒也是少见。 不少人都看得有些痴了。 但很快,他们就没心思欣赏那小郎君的美貌了。 因为那对峙着的四人身上释放出来的威压折磨得在场的修士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离得近的修士,此时已经有跪下的了。 但尘清霄与裴戾浑然不觉,他们二人皆死死地盯着此时站李忘怀与张子诩身后的那个穿着男装,束着马尾,眉眼精致的人,眼底的妒火几乎要将此处燃烧殆尽。 特别是尘清霄,他甚至于不敢挪开一眼。 生怕一挪开眼,就跟那一天一般,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只有空荡冷清的大殿。 想到此处,尘清霄的眼神就沉了几分。 察觉到身上那两道炙热的目光,沈芸看不过去,叹了一口气,走了几步上前,拍了拍李忘怀与张子诩的肩膀,轻声道,“忘怀,子诩,把符阵收起来。” 这四人要是打起来,只会是鱼死网破,谁也讨不到好。 倒不如好好聊清楚。 闻言,李忘怀与张子诩相视一眼,最后二人听话地把符阵收了起来。 沈芸让他们收起符阵,肯定有她道理。 但李忘怀和张子诩照样站在沈芸身前,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 符阵一解除,裴戾与尘清霄几乎同时要上前来。 张子诩和李忘怀立马提剑迎上。 张子诩撩起眼皮冷冷地望了前面的尘清霄和裴戾二人一眼,冷清地问,“二位想干什么?” 若是目的不纯,他是绝不会让这种人接近姐姐的。 裴戾先抬头不耐烦地瞥了张子诩一眼,最后目光绕过张子诩,直接落在沈芸身上,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芸,近乎贪婪、痴迷地从沈芸身上每一寸流转。 他看到活生生的沈芸,心中无比的雀跃,欢喜快要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溢出来了。 自从他看到沉睡多年的长虹有所反应的时候,他便知道,沈芸回来了。 他每一天都在期待着沈芸出现在他面前。 终于,今日得偿所愿。 但裴戾不敢表现的太兴奋,生怕吓跑沈芸。 于是,他按捺住心头的喜悦,让自己尽可能表现得平静理智,缓缓启唇,嗓音慵懒而富有磁性,字字句句极其霸道狠戾,“沈芸,本君如今已经势力强大,本君来履行当年承诺。” 几乎同时,旁边白衣玉立的尘清霄冷清开口,“我来带我的道侣回去。” 话音刚落,他们才意识到,他们似乎寻的是同一个人。 裴戾眯了眯狭长的眼眸,危险地望向尘清霄,“谁是你道侣?沈芸?” 尘清霄面无表情,却是一脸理所当然地轻颔首,“嗯。” 闻言,裴戾脸色一变,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瞬间碎了一地,不敢置信地望向李忘怀身后的沈芸,“沈芸,你不是只有一个李忘怀吗?你什么时候当了尘清霄道侣?那我算什么?你的第几个情人?” 他好不容易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接受一个李忘怀。 现在沈芸告诉他,不止一个李忘怀? 那还有几个? 他得排第几? 他堂堂一代霸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难不成要当四五六七八?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沈芸,“……” 什么时候裴戾就成她的小情人了? 她什么时候又成了尘清霄的道侣? 这二人做梦的时候没带上她吗? 她刚要开口,却瞧见尘清霄抬眼朝她望来,那双向来冷清的眸子竟荡漾着一抹黯然,磋磨得眼尾都有些泛红, 那一抹红意生生打断沈芸即将要出口的话。 尘清霄无视裴戾的话,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面不改色地顶着那张一本正经的脸问沈芸,“你已在我神魂中下了印记,你是不想负责?” 尘清霄在等沈芸答案。 若是沈芸愿意负责,他便带沈芸回问尘宫结为道侣。 若是沈芸不愿意负责,他便带沈芸回问尘宫结为道侣。 沈芸,“……” 这是能摆到明面上来说的话吗? “你在他神魂上留印记?” 此话一出,瞬间,其余三对目光骤然落在了沈芸身上。 在修真界,在修士神魂上留下印记就跟宣示主权没有区别。 而沈芸竟然在尘清霄神魂上留下印记! 沈芸无法反驳,只能无奈地承认,“是,我的确在他神魂上留了印记……” 张子诩和李忘怀小脸煞白。 为什么只给尘清霄留? 不给他们留? 裴戾听不下去了,他生怕听到什么他们是真心相爱的这种让他想死的话。 他打断沈芸的话,俊朗的脸上写满了隐忍,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忍耐,“算了,留了就留了,本君不介意。” 大不了等尘埃落地了以后再想办法把尘清霄身上的印记给抹除了。 话锋一转,裴戾睁开眼,如男鬼一般死死地盯着沈芸,“但你应诺本君的事情要做到。” “沈芸,你当年应诺过的,等本君势力强大以后,你会与我在一起,有没有名分本君也不介意了,只是本君性子传统,哪怕并非正夫,该有的仪式也不能少,走吧,与本君举办完剩下的仪式,仪式结束以后……” 说到此处,裴戾竟耳根红红,继续道,“本君还准备了礼物送你……” 沈芸心咯噔一声,她这时候才想起来当年她为了气跑裴戾说的话。 如果裴戾非得要跟她在一起,那只能当外室。 她哪知道啊,裴戾竟然把那些话当真了! 沈芸惊愕之时,张子诩和李忘怀已经反应过来了。 张子诩立马露出厌嫌的表情,冷笑一声,“青天白日的,破渊君上还是少白日做梦为好,姐姐会看得上你?” 李忘怀一脸不高兴,“沈芸是我未婚妻,怎么能跟你举办仪式?少白日做梦!” 他头一回觉得张子诩说了句人话。 裴戾就是白日做梦。 尘清霄就跟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一样,微微蹙着眉,对沈芸固执地重复,“跟我回去。” 沈芸没有半句插话的机会,“……” 裴戾向来能动手就不说话,二话不说,提剑就动手。 李忘怀和张子诩也并非等闲之辈,裴戾要动手,他们二人也完全不畏惧。 尘清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动手,但他下意识觉得——打赢了就能带走沈芸。 所以他也动手了。 准确来说,是动且行。 一看这四位从动口变成了动手,围观看热闹的修士倒是已经八卦了起来。 “这个小郎君竟然在剑尊神魂上留了印记?” “所以破渊君上要迎娶的就是这个小郎君?” “不对吧,怎么听,破渊君上都像是要把自己打包好嫁给这个小郎君。” “符君和李家主看起来不太愿意啊。” “所以,破渊君上和剑尊、符君、李家主都为了同一个小郎君大打出手?” “难怪这些年都没听过他们的桃色绯闻,原来是喜欢……” “就是不知道那位小郎君选哪位?”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朝沈芸望去。 却见沈芸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沉默了几秒,她趁乱召回长虹与水中月。 将东西收入囊中,她果断转身离去。 选个鬼。 让他们打个够吧。 别牵扯上她。 正打得热火朝天的裴戾几人眼角余光都瞥到沈芸离开的背影,一个个脸色一变,连架都不打了,连忙去追沈芸。 架随时可以打。 但沈芸跑了就难找了! 就在此时,一道淡蓝色剑气骤然从天劈下,拦在了沈芸与裴戾几人中间。 沈芸先是一愣,很快在剑气中察觉到一抹熟悉的气息。 她心中大喜。 下一秒,便瞧见一道清瘦飘逸的身影提剑从天而降。 来人一袭蓝衣,生得清丽冷艳,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逸,如落凡来的神女,周身散发着冷清与神圣。 她停在沈芸面前,抬起那双漂亮的眸子,慈爱地望向沈芸,轻唤一声,“芸儿。” 众人惊愕。 不少人都认出这是闭关已久的予莲真人。 予莲真人向来鲜少插手修真界的事情,怎么今日竟然出面了? 正当大家好奇的时候,沈芸立马开心地跑了过去,“师父!” “您出关了?” 予莲真人温柔地垂眸望着沈芸,伸手抚过沈芸的脸,仿佛要将沈芸看个真切,最后,她轻柔着声音道,“芸儿回来了,为师岂能不出关?” 这个小郎君竟然是予莲真人的徒儿! 很快有修士记起来“沈芸”这个名字。 沈芸不是十年前盗天岚宗灵器的那个合欢宗女弟子吗? 可传闻中沈芸不是早死了? 一时之间,众修士议论纷纷。 沈芸倒也不在意,满心满意地沉浸在见到予莲真人的欢喜中。 沈芸连头都没回,自然没看到不远处,裴戾、尘清霄、李忘怀、张子诩四人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四道视线都几乎要把她洞穿了。 予莲真人瞧着都觉得头疼,倒也就她的徒儿心大,竟招惹了这几个人物。 但也没什么的。 她再不济也是一宗之主,难不成还护不住自己徒儿吗? 于是,予莲真人低声同沈芸道,“走吧,为师带你回去。” 沈芸一听立马点头。 反正东西都到手了,她当然要回到师父身边去了。 一听到沈芸要走,裴戾几人心里各有心思。 虽说都不太愿意,但沈芸跟她师父走,总比跟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走来的好。 裴戾也是这个想法。 来日方长。 他总有机会让沈芸接受他的。 不急一时。 裴戾趁机开口表现,“予莲真人,山上瘴气重,不介意的话,本君派特制的飞舟送你们回合欢宗。” 张子诩与李忘怀瞥了裴戾一眼。 裴戾就当注意不到旁边那两道几乎要将他千刀万剐的目光,脸上挂着浅之又浅的笑。 在场不少见识过裴戾雷霆手段的修士看着裴戾现在这副温柔模样都觉得直起鸡皮疙瘩。 尘清霄依旧自己身处另一个世界,他沉默不语,不紧不慢地让且行变回小白蛇,不动声色地轻轻挥了挥修长的手指,小白蛇就从他宽大的袖袍里滑落,扭动着身子悄无声息地朝着沈芸去了。 闻言,予莲真人思索了一下。 她有修为在身,但沈芸没有,与她一起御剑下山恐怕会受瘴气所袭。 她又不舍得让沈芸走路下山。 她的徒儿好不容易才回来的。 所以,予莲真人轻颔首,“多谢。” 裴戾就立马吩咐守卫下去准备了。 此时,沈芸忽然觉得脚腕一凉,低头一看,一条小白蛇已经缠上她脚踝,撒娇一般轻轻蹭着她,仿佛在代替主人同她说些什么。 以往沈芸还挺疼爱小白蛇。 但这次沈芸拒绝了小白蛇。 她蹙着好看的眉,轻轻在小白蛇身上布了个定身的符阵,在小白蛇身上裹了几圈灵力,裹成个球,这才在离开的时候随手丢还给了尘清霄。 球丢过来。 尘清霄没接。 球砸在他身上,弹了弹,在地上蹦了几个回合。 最后灵力破碎,小白蛇得以重获自由,连忙又朝着沈芸离开的方向而去。 尘清霄神色黯淡,双眸无光,如被霜打的花一般垂下头去,抬手又将扭得贼快的小白蛇给硬生生召了回来。 他将小白蛇收入袖中,不语,转身走了。 送走了沈芸与予莲真人,剩下的裴戾三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各自转身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有修士忍不住追上裴戾问。 “君上,那仙门大会怎么办?” 裴戾正烦着,哪里这个闲工夫开这个破仙门大会? 他阴鸷地冷声道。 “仙门大会取消。” “谁有意见报上名来!” 众人噤若寒蝉,“……” 谁敢有意见啊! 不怕被灭门吗! 第两百章沈芸修无情道 回到合欢宗 沈芸跟着予莲真人上了揽月殿,亦步亦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思索着认错的台词。 毕竟狡辩无用,最好的就是认错,这样受的罚能轻点。 于是,沈芸选择老实开口认错。 “师父,当年……” 沈芸话刚开了个头,前面的予莲真人忽然停下来,转过清瘦的身子,转身时带起的风都是带着香味的。 予莲真人懒洋洋地瞧着沈芸,轻描淡写道,“芸儿,你的事情为师不去过问,你也不必同为师说。” “年少的时候总会做些错事,倒也无伤大雅。” 顿了顿,予莲真人回想着道,“为师当年闯的祸比你闯的还要大,你师祖也没罚为师。” 沈芸忍不住猜测,“因为师祖宽容?” 予莲真人轻轻摇头,眉眼淡然,“不是,是因为为师那时候修为比你师祖高,你师祖打不过为师。” 沈芸,“……” 原来不是没罚。 是打不过。 “但为师是真心不想罚你。” “我既当了你师父,就应该护着你,疼着你,只是你出事时为师在闭关,没能护你,为师向你道个歉。” 说到此处,予莲真人叹了一口气,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流转着些许黯然。 沈芸听着予莲真人的话,她心生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师父,都是芸儿的错。” 予莲真人再度摇头,轻抚着沈芸的头发,“不,芸儿,你没错。” “修真界中,是非对错本来就难以辨清,不必拘泥于对错,遵从本心就好。” 沈芸点了点头,凤眸中写满坚定,“师父,芸儿明白了。” 予莲真人拉着沈芸坐下,给沈芸把脉,查看沈芸情况。 想起尘清霄那四人,予莲真人有些担忧,但还是没给沈芸压力,不紧不慢道,“感情的事情为师也提点不了你多少。” “只能说,你若有兴致,便挑些乖的,合心意的。” 反正她从来不觉得她家徒儿哪里差。 别说一个,哪怕是四个全要,她徒儿也算是给他们脸面了。 沈芸立马摇头,“徒儿还是专心修炼为好。” 今天这一出让她觉得,情爱实在误事。 这四个男人争风吃醋起来令人头疼。 有这个功夫看他们争风吃醋,她还不如多修炼。 予莲真人点了点头,“也好,省得像为师当年一般,挑了个捅为师一剑的,让自己糟心。” 闻言,沈芸微微蹙眉,“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 予莲真人轻笑,眼神慢悠悠地垂下去,落在桌案上那盆要死不活的枯木上,轻飘飘道,“在这里。” “他说待为师一片真心,真心热烈到足以生花,为师就将他心挖出来埋在里头,日日用露水浇灌,这数百年过去了,倒也没瞧见长出鲜花来。” 沈芸,“……” 师父这一点还是有点超前的。 顿了顿,予莲真人继续道,“不过多亏了他,为师独创了一门功法。” “当年为师修为俱损,金丹破碎,寻常的功法修炼不了,便靠着这套功法才到今时今日这种地步。” “芸儿你现在修为全无,与为师当年很相似,这套功法很适合你修炼。” “只是修炼这套功法得六根清净,无七情六欲,所以要与无情道兼修。” 沈芸眨了眨眼,“无情道?” 予莲真人点了点头,“之前为师未传授给你这个功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尚年轻,为师怕若让你修了无情道,性子变得如同问尘宫那群弟子一般沉闷乏味,少了些乐趣,但你现在也想开了,决心要好好修炼,那倒也无碍。” “而且,你召祭回来,躯体杂质太多,所以你修行才会变得艰难,这个功法恰好能摒除你体内的杂质,你好好修炼这个功法,之后召祭的影响会对你越来越小。” 沈芸一愣。 难怪她神魂修行就会事半功倍,但老老实实地修行却事倍功半,原来是这个原因。 所以修炼这个功法就能消除召祭带来的影响? 还有这种好事? 看见沈芸凤眸一亮,予莲真人还是委婉提醒。 “不过,你也可以再考虑考虑要不要修炼这门功法,一切随你心意,并不是强大才是个好女子,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哪怕你平庸、无能,沉溺情爱,那也是个顶好的女子,更是为师的好徒儿,这一点不会有半点改变。” 她并不希望沈芸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够强大才逼着自己去修行。 虽说修真界中实力为尊,但她还能活很久,大不了她护着沈芸就是了。 师父护徒弟,天经地义。 沈芸还是坚定地回答,“师父,芸儿要修这门功法。” 她并非接受不了自己平庸,更不是觉得沉溺情爱是件坏事。 但人各有志,她就是想要往上爬。 她想站得更高。 自然,她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回去。 对她而言,只有强大了,才能有更多的选择。 见沈芸已经想明白,予莲真人满意地轻颔首,“好,那为师就将功法传授于你。” 之后,沈芸就留在揽月殿中修炼起予莲真人传授给她的功法。 功法名唤“落花”。 其实与之前她修炼的“斩情心法”很相似。 那时候她就纳闷了,一个双修辅佐功法怎么起这么个名字? 如今看来,当初予莲真人将“斩情心法”传授给她,就是为了日后她修炼“落花”做铺垫。 所以,予莲真人一开始就打算把独门功法传授给她。 想到这里,沈芸心中暖洋洋的。 沈芸在揽月殿认真修炼着时候,此时山下,从天南地北而来的四人撞了个正着。 四人面面相觑,窥破对方来意,毫不犹豫就大打出手。 这四人打架如神仙动怒毫无区别,合欢宗都被震得颤了又颤。 不明所以的合欢宗弟子一窝蜂涌到山腰一看,竟是剑尊、符君、破渊君上、李家主四位修真界中鼎鼎有名的人物正在打群架! 场合太混乱,也打得极其高级,他们别开生面。 只见剑尊捅了破渊君上肩膀一剑,破渊君上又反提剑刺了剑尊胳膊一下,符君布符阵,稳如老狗,李家主就哐哐砸各种名贵的符。 一时之间,他们倒看不出来谁受了伤,谁没受伤,谁在上风,谁又在下风。 在揽月殿的予莲真人终于看不下去,下了山。 对着大打出手的裴戾四人淡淡道。 “各位请回吧,小徒要开始修炼无情道了,望各位别扰了小徒道心。” 话音刚落,四人忽然停下,瞬间静如死鸟,宛如天塌。 第两百零一章沈芸,杀了我 留下这句话,予莲真人就走了。 裴戾几人愣在原地,迟迟未回过神来,连架都忘记打了。 沈芸要修无情道了。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裴戾脸色比刚才被捅了一个窟窿还要难看,苍白到毫无半点血色。 李忘怀难以接受,眼尾红红,活像被抛弃的小狗。 张子诩垂着眼眸一脸黯然,青色衣袖中的指节攥得紧紧的。 一时之间,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几人此时心中怀的倒是同一种悲伤了。 里头只有尘清霄倒不觉得有什么。 修无情道很丢人吗? 为何他们要如此紧张? 他也修的无情道,他从小就修,倒也未曾觉得丢人。 裴戾捂着肩上汩汩往外冒血的伤口,不知是破防,还是实在没招了,冷笑一声,“她修了无情道,我们都没戏。” 现在已经不是当四五六七的事了。 听起来,八九十都没他份。 尘清霄这才回过神来。 原是这个意思。 只是他也修了无情道。 可他对沈芸也有感觉。 只是他似乎没有这个本事能让修了无情道的沈芸对自己动心。 于是,尘清霄陷入了沉思,心中有些沉闷不堪,像是从前修行时总是连绵不断的梅雨季,发霉的木剑,又像是被打湿的油灯芯。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现在这股从胸腔里升起的情绪。 但思来想去,这大概是一种名为“低落”的情绪。 似乎自从认识了沈芸,他总是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情绪。 或许这种情绪能解释为什么他在看到空无一人的大殿时会道心崩塌,险些入魔。 因为尘清霄心倾于沈芸。 但沈芸修无情道以后,或许就不会再看他一眼了。 再度意识到这个事实,尘清霄心中一片空寂,不是从前的两眼皆空,而是心中被挖走一块的空。 他不能被丢下。 …… 沈芸在揽月殿修炼了半个月,修为倒增进了不少,隐隐约约有触碰到金丹的迹象。 等她参悟了功法,这才告别了予莲真人离开了揽月殿。 在揽月殿待了半个月,沈芸准备下山回流云城一趟见见沈城主。 再不回去也不行了。 她先前写了信回流云城。 沈城主得知她回来了以后很是激动,三天两头就写信过来想她回去见一面,甚至于还打算亲自来合欢宗。 沈芸想着还要修炼功法这才拒绝了沈城主。 但半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要是再不回去,沈城主肯定得杀来合欢宗。 没办法,沈芸只能一结束修炼就启程回流云城。 只是天公不作美,沈芸出了揽月殿发现下雨了。 下雨难御剑,沈芸只好跟予莲真人讨了把伞,她打算撑伞下山。 出门前,予莲真人慢悠悠地提醒。 “芸儿,山下有劫。” 沈芸一头雾水,刚打算细问什么劫,予莲真人已经去浇那盆枯木去了,并没有要点破玄机的想法。 沈芸只好动身走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打一场。 一路,沈芸就等着那个劫出现。 快要走到山脚的时候,沈芸一看,山脚下的山石旁缩着个人,淋着雨。 一动不动的,像块石头,身上的气场却令人望而生畏。 得。 山下有劫是指这个? 沈芸叹了一口气,撑伞走了过去。 走近了,沈芸这才瞧见那人的模样。 只见裴戾落魄地蜷着高大的身子坐在那,一脸憔悴,双眼爬满红血丝,眼尾泛红,看起来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 堂堂破渊君上怎么半个月不见突然变成这样? 雨落在身上很冷,冻得裴戾骨头都是冰的。 裴戾其实也不想打扰沈芸修行。 只是泛滥成灾的思念要将裴戾折磨到生不如死,他想待在离沈芸近些的地方。 或许幸运,他还能遇见沈芸。 遇到沈芸,他便能亲手将礼物送于沈芸。 正这般想着,裴戾头顶落下一个熟悉的声音。 “裴戾?” 裴戾僵硬地抬起头,恰好对上雨幕中油纸伞下的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 裴戾愣了一下,呼吸一滞,还以为又是幻觉,直到那淡淡的玉兰花香随着细雨飘来。 裴戾骤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他立马站了起来,紧张而不知所措。 打量着没了仙门大会那天从容不迫的裴戾,沈芸微微歪头,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裴戾想了想,将他的剑取出,鼓足勇气递给沈芸,翕动薄唇,哑着声音,缓缓道,“沈芸,杀了我。” 沈芸看着裴戾递来的剑,愣了一下。 很快,她反应过来裴戾是什么意思,她轻叹了一口气,伸手缓缓将裴戾的剑推了回去。 “裴戾,我不怨你,我的死与你无关。” 沈芸很清楚,罪魁祸首是褚焰。 裴戾只是无心之失。 她要杀也是杀褚焰。 当然,不是现在。 得等她恢复当年修为。 她有实力了再亲自去杀了褚焰。 裴戾垂眸望着被推回来的剑。 沈芸不怨他,可他怨他自己。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都在怨恨自己。 浑身是血的沈芸在他怀中失去气息,这个噩梦他整整做了十年。 以至于他现在甚至于不敢入睡。 无数漫漫长夜,他都艰难地独自熬过。 若不是想着褚焰未死,他恐怕早已撑不住自戕。 如今沈芸回来,裴戾想做的就只有让沈芸捅他一剑解气。 可沈芸不愿意。 但没关系。 裴戾自有办法,他立马将剑丢出,再控制剑调转剑尖,骤然朝着他心口直直地捅去。 本命剑护主,但裴戾硬是碾碎本命剑的灵智,强行让剑朝他破风袭来。 长剑从她身旁掠过,沈芸懒得去拦,只是云淡风轻地道,“裴戾,你要是自戕,我一辈子都看不起你。” 那声音在耳边落下,裴戾吓得心头一颤,身子僵住。 长剑堪堪停留在与他心口不到半寸的距离,然后哐当一声落地。 第两百零二章 沈芸,我能当你的狗吗? 裴戾站在那,一动不动,脸色苍白,一双深邃的眼眸有些茫然又近乎痴迷地望着沈芸。 他不得其法。 他想不到除了把自己捅一剑以外能向沈芸赎罪的方法。 沈芸上前,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取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将沾了雨水污渍的剑身细细擦净,再重新还给裴戾。 “我说不怨你是实话,你没必要伤害自己,你捅自己一剑,这对我而言,并没有半点好处。” 当然,这就是裴戾的人设,偏执、阴暗。 所以沈芸也能理解。 自从修无情道以后,沈芸发现自己情绪稳定了许多。 这更坚定了她修无情道的决心。 裴戾接过剑, 既然都看见裴戾了,沈芸就干脆把话说开了,“当年的事情我得跟你说句对不起,我并非存心羞辱你,我只是希望你对我死心。” “并非羞辱。” 沈芸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戾紧张地打断。 裴戾抬眼看着沈芸,有些懊悔,“当年是我不对,竟然没把握好这个机会。” 他现在都觉得以前的自己太不知好歹了。 他怎么就回不到那时候呢? 如果他那时候立马就答应,他现在不知道多幸福。 沈芸听着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一个手握偏执、阴暗、冷酷人设的男主口中会说出来的吗? 想了想,她当做没听到,转身走了。 她肯定是修炼修得耳朵出问题了。 看见沈芸要走,裴戾下意识就抬脚跟上了。 沈芸其实也察觉到裴戾跟着了,只是这条路谁都能走,她总不能不让裴戾走吧? 裴戾跟在沈芸身后,亦步亦趋,掐了个诀,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又将自己的形象尽量变得利落、俊朗些,翻出个避雨珠揣身上。 沈芸好像喜欢生得好看的。 沈芸撑伞走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看了裴戾一眼。 见裴戾换了身明亮的蓝衣,银制的腰带束得那腰身窄细,像一把刚劲有力的弓,身上干爽,雨水落下来,竟自然地避开了他。 沈芸,“……” 她就知道裴戾是在装可怜。 不经意地跟沈芸对上目光,裴戾耳根一烫,他下意识就别过脸去。 沈芸也不在意,收回目光就继续往前走。 这雨很快就能停了。 到时候她就能御剑走,也用不着跟裴戾走一块。 山下是个小镇 细密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青石板上。 一个蓝衣女子撑着伞走在前面,身后还跟了个蓝衣男子。 雨幕如断线的珍珠帘,悄然笼罩在二人出现的画面中。 这个时候,镇子的街道上都没什么人,大家都去躲雨了,四处很安静,只有雨水落在青瓦上的滴答声与沈芸和裴戾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沈芸看到路边有只小土狗朝她摇尾巴,她没忍住,停下脚步,然后弯下身去摸那只小土狗。 小土狗可热情了,不停地拿脑袋蹭着沈芸的手。 裴戾在旁边跟着停下了,曲下长腿,弯下身来,朝沈芸望去,看着沈芸望着小狗那温柔的眼神,眼眸中闪着微光,轻声询问,“你喜欢狗?” “喜欢啊。”沈芸下意识就答了。 沈芸之前就养了不少狗,只是现在修行任务繁重,没法子养狗而已。 裴戾抿了抿唇,继续道,“当年我大言不惭地说,如果我裴戾反悔就是狗。” “可我现在真的反悔了。” “我能当你的狗吗?” 沈芸看了看手下的小土狗,再看了看旁边的裴戾,“……” 她就说修行会把耳朵修坏。 她似乎又听到了点奇奇怪怪的话。 但她看裴戾那眼神,毫无半点当狗的羞愧,只有想要当狗的期待。 裴戾不像是开玩笑。 也不像是瘴气入脑。 倒像是认真的。 裴戾真的很想当她的狗。 可她哪里需要一个修真界霸主当她狗? 这种狗说不定会咬人。 太费心。 她不要。 沈芸叹了一口气,直言道,“裴戾,我不适合你。” 裴戾思索一会,然后认真地道,“你哪里不适合我?我改。” 沈芸深呼吸一口气,再道,“如你所见,我并不专一,是个左右逢源、三心二意的女子。” 裴戾摇头,眼神温柔深情,“是他们非得缠着你,都是他们的错,与你无关,你只是不擅长拒绝而已,我理解,我也能包容。” 他已经想明白了。 沈芸这么出色,如果没有几只苍蝇缠着反而不正常。 那些苍蝇一个个这么会装,那沈芸会动心不是很正常? 花身边的蜜蜂多,并不能怪花太漂亮,太吸引人,要怪就怪那些蜜蜂自己不自爱。 沈芸只是心地善良,不忍心拒绝那些不自爱的男人。 他怎么会因此觉得这是沈芸的缺点呢? 如果他够好,那些男人再自爱一点,沈芸不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沈芸真没辙了。 裴戾以前听到这种话得气厥过去,现在裴戾怎么没点反应? 沈芸拍了拍小土狗,让小土狗走开,然后缓缓站起来,对裴戾道,“我更想专注于修行上。” 裴戾也跟着站了起来,高大挺拔的身躯阴影几乎要笼罩了沈芸,但这么个身材挺拔的人那张俊朗五官立体的脸上竟出现了一抹慌张,他急切地解释,“我并没有不让你修行,我只想在你修行的空闲时间见你一面。” “当然,我也能助你修行……双修,若另一方修为高,会对你的修行有很大帮助。” 顿了顿,裴戾又红着脸补充,“如果我能比尘清霄做的好的话,你可以在我神魂上留下印记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芸好像在裴戾身后看到一条晃动的大尾巴。 看 只要谈恋爱,修真界霸主都得变成狗。 总结下来,谈恋爱没有好处。 想了想,沈芸还是伸手拍了拍裴戾的肩膀,一脸义正词严地跟裴戾道,“裴戾,你有光明的前途,好好修炼吧,儿女情长只会是你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说完,雨也停了,沈芸召出长虹就御剑走了。 裴戾无奈。 他低头闭眼闻着肩上残余的玉兰花香,徐徐睁开眼,眼里满是餍足,荡漾着丝丝波澜。 完了。 更喜欢了。 对他笑的沈芸,他喜欢。 羞辱他的沈芸,他也喜欢。 拒绝他的沈芸,他照样喜欢。 无论怎么样,沈芸就是沈芸,他喜欢这个人是变不了的。 什么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修真界霸主他要当。 沈芸的狗,他也要当。 第两百零三章 芸芸,好想你 御剑回到流云城,一路上沈芸脑瓜子都嗡嗡的。 也所幸裴戾并没有追上来说要当她的狗。 回到沈府,沈城主早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身边还跟了个小丫头。 一看到沈芸,沈城主这眼泪就下来了,哭得丝毫不顾形象。 沈芸吓了一跳,连忙哄着沈城主别哭。 好不容易才哄好沈城主,旁边的霜降没憋住,也哭了出来。 于是,沈芸耳边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哭声。 沈芸,“……” 沈芸焦头烂额的时候,一抹素净的身影如清风一般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视线中。 他眉眼清秀儒雅,眼尾泛着红,站在那,温柔地望着她,似乎只能看见她。 李忘怀也的确只能看见沈芸。 在他眼里,其他人还是狗。 只有沈芸是人,而且还是个清丽冷艳的美人。 哪怕他见过无数漂亮的符阵,但还是会被沈芸所惊艳。 心如擂鼓,声声摧得他心尖都在发颤。 只是沈芸与符阵不一样。 他解得开世间最难的符阵,但唯独解不开沈芸的心门。 无碍。 他并不介意。 他有得是时间,他会努力出现在沈芸身边,刷刷存在感,让沈芸多看他几眼。 终究有一天,沈芸会觉得他比其他人要顺眼些的。 沈芸看到李忘怀,眨了眨眼,“忘怀?你怎么在这里?” 李忘怀嘴角微微扬了扬,笑得很乖,“我来流云城做生意,顺路来看望沈叔叔。” 他撒谎了。 睫毛轻轻眨了眨。 他来流云城不是做生意。 他就是专程来沈家的。 其实李忘怀理智客观地总结了他跟其他人的劣势与优势。 劣势:他眼神不好、性格孤僻、生得一般、没有他们能打 优势:他听话懂事、他是沈芸名义上的未婚夫、以及,沈城主很喜欢他。 劣势能改,但短时间内不能见效。 所以最好是抓住优势。 思来想去,最合适的方法就是擒贼先擒王,先讨好沈城主。 当然,李忘怀没指望沈城主一开心就包办婚姻。 他只是想,多一点机会见到沈芸。 他便足够了。 想到这里,李忘怀垂眸,淡淡道,“本来不想打扰的,但沈叔叔说你快回来了,我就多留了几日。” “我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打扰你?” 听着这话,沈芸似乎闻到了点碧螺春的味道。 旁边的沈城主性格豪迈,哪里听得出来这茶言茶语? 立马大手一挥,“怎么会呢?忘怀,你想住多久住多久,府里房间多的是。” 李忘怀翘着嘴角,上扬了很小的弧度,“谢谢沈城主。” 沈芸看着李忘怀那嘴角,就知道李忘怀心里打着小算盘呢。 但她也不介意。 府里房间的确很多,李忘怀想住也没什么。 李忘怀也很知进退,在沈芸面前刷了个存在感以后就离开了,省得打扰这父女二人团聚。 大家都走光了,只剩下沈芸和沈城主二人,沈城主就絮絮叨叨地问着沈芸缺什么短什么。 沈芸什么都不缺什么也不短,但还是提了几样不打紧的东西。 父母就这样,不提点东西,他们心里就不舒服。 沈承业也没往深沉的话题上聊,生怕又把自己聊哭了,所以就聊到了李忘怀身上,“芸儿,忘怀这个孩子真不错,这十年来啊,他再忙都会抽空过来看望我,当年你走了,我受了打击,沈家生意一落千丈,还是忘怀出手帮了沈家一把。” 说完,沈承业冷不丁回过神来,连忙解释,“哦,爹说这些可没有让你嫁给忘怀的意思,这些人情是爹欠下的,爹会还,你嘛,全看自己心意,你要是不喜欢他,那就取消婚事,再找个喜欢的,不必有什么顾忌,爹就是想告诉你这十年发生了什么而已。” 毕竟也过去这么久了,沈承业想,自家这个女儿想法可能也有变化了。 他也不想强求沈芸。 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沈承业现在只想让沈芸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沈芸点了点头,“爹,我知道。” 李忘怀的确仁至义尽了。 愿意为了她这个有名无实的未婚妻做这么多。 但沈芸现阶段确实没有成亲的想法。 所以,换个方法再报答李忘怀吧。 沈承业心疼沈芸修炼结束就赶回来,所以也没拉着沈芸聊很久,聊完几句就让沈芸回房歇息了。 沈芸的确也累了,点了点头,就回房了。 刚回到房间,沈芸坐下,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身子。 忽然,窗那传来砰砰砰的闷响,像是有什么在撞着窗棂。 沈芸纳闷地起身,打开窗棂,一只纸蝴蝶没收住力气,一头撞她胸口上了,然后拼命地扑腾着翅膀。 沈芸看不过去,把纸蝴蝶拎起来,放到眼前一看。 纸蝴蝶已经泛黄,但依旧保存的很好,叼着一封薄薄的信。 又使唤她的蝴蝶。 沈芸叹了一口气,拿下纸蝴蝶上叼着的薄信,长指夹着信拿出,徐徐展开。 信上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有事商议,晚上城东林子见。 沈芸,“……” 这不是她的字迹吗? 她什么时候写的? 很快,沈芸回想起来,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找尘清霄谈判的时候给尘清霄写的信。 不是 都十多年了,尘清霄怎么还留着? 而且约她去城东林子商议什么? 沈芸百思不得其解。 但想了想,沈芸还是换了身简便的衣服,出门朝着城东林子去了。 她还是很好奇尘清霄找她有什么要事商议的。 入夜 一抹红色霞光从流云城夜空中划过,最后落至城东林子。 沈芸落地,飞扬的衣角落地。 她环视打量着面前这片林子。 十年过去了,之前被炸掉的树早就长了出来,但被尘清霄剑气劈下的地方,却是寸草不生。 沈芸思索着尘清霄在哪里的时候,一个高大冷清、裹挟着淡淡莲花香的身躯从后面轻轻将她搂住,被风扬起的几缕长发飘到了沈芸眼前。 长发飘起,又随着一个空灵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徐徐在沈芸耳边落下。 “芸芸,好想你。” 第两百零四章 别丢下我,让我留在你身边 “芸芸,好想你。” 清凉的夜风缓缓拂来。 耳畔飘起的长发像羽毛一般轻轻地挠着沈芸的心。 后背紧贴着那具高大挺拔的身躯,她清楚地感受到那结实的胸膛正抵着她。 在那个声音在她耳畔落下的时候,沈芸一愣。 芸芸? 这个是双修时尘清霄爱咬着她耳朵,在她耳朵小声轻唤的昵称。 在双修时,唤点特别的昵称也正常。 沈芸没觉得半点不对劲。 例如她也会喊尘清霄“师父”。 都是增加双修乐趣的辅助之物罢了。 但平时,尘清霄倒还是头一回这么喊。 尘清霄一喊,沈芸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雪白的耳根烧得通红,像熟透的果实。 尘清霄垂眸看着。 忍不住俯下身,低着头,用脸轻轻在沈芸那漂亮的耳朵那蹭了蹭。 冰冰凉凉细腻的皮肤轻轻擦过耳廓,激得沈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尘清霄似乎还不愿意善罢甘休,将脸转了转,柔软而冰凉的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白里透红的耳垂,温热的气息亲密而毫无间隙地扑打而来。 敏感的耳朵哪能被这般摧残? 沈芸腿都有些发软。 倒也不是她道心不坚定。 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任凭她道心再稳,也扛不住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在她耳边又亲又舔吧? 而且别看尘清霄平时老实巴交,现在亲的、碰的都是她敏感处。 她哪里招架得住? 沈芸终于忍无可忍,用力压下心头泛起的情绪,然后提醒,“尘清霄,我在修无情道。” 这样尘清霄不是在勾引她道心动摇吗? 尘清霄双手依旧搂着沈芸细瘦却不纤弱的腰身,不愿意松开,甚至于带着点小心机地环过那腰身,双手紧扣在一起,免得沈芸挣扎开,他俯下向来挺拔的背脊,脑袋在沈芸颈间亲昵讨好地蹭了蹭,嗓音微微暗哑,带着点黯然。 “你修你的道,我不拦你。” “只是别丢下我。” “让我留在你身边。” 那些话一句接一句地砸下来,沈芸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立马转过身去看尘清霄。 企图确认刚才说那些话的人是不是尘清霄。 但转过来一看,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正是尘清霄。 沈芸开始怀疑是不是别人冒充了尘清霄。 毕竟尘清霄哪里会说出这种话? 正当沈芸脑袋极速运转的时候,尘清霄或许是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求沈芸,所以又很直接地补充了四个字,“芸芸,求你。” 沈芸,“……” 这下子确定了。 就是尘清霄。 只有尘清霄说话才一段一段的。 不知为何,确认是尘清霄,沈芸更加说不出话了。 尘清霄迟迟没听到沈芸的回应,那道心竟生出几缕慌张。 他抿了抿唇,拧着眉正色问。 “你可是觉得别人比我更好?” 沈芸倒没这样觉得。 她觉得大家都很好,为什么非得比来比去? 她不是那种肤浅到给人按三六九等划分的女人。 但尘清霄沉思片刻,竟一脸严肃地告诉沈芸,“我比起他们,有优势。” 沈芸来了兴趣,眨了眨眼,“说说看?” 尘清霄长睫上下微动,眼神坚定,“我可以教你怎么修炼无情道。” 其他人都没修过无情道。 他修过! 沈芸一下子笑了,“可你不也动了道心?” 尘清霄明显不太自信了,他抿了抿薄唇,艰难道,“我……我能与你双修,助你修炼。” “其他人也能。”沈芸又道。 尘清霄听着板起了脸,眉毛都拧在了一块。 沈芸一看,生气了。 不能再逗了。 她刚要解释,尘清霄一言不发地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拿出一卷画递给她。 沈芸下意识就接过了。 她一边想着这是什么东西,一边慢慢摊开。 她垂眸望去,待看清楚画里的内容,她沉默了。 这正是她当年亲手画的春宫图。 她当年画工还真不错。 这腰、这腿,还有这胸肌。 画得可真好。 特别是腰眼上那颗红痣,勾人得很。 尘清霄顶着那张正气凛人的漂亮脸跟沈芸一字一句地道,“你答应我,不能丢下我。” “要不然这些画就会被装订成画册,出版发售各地,到时候整个修真界都能看到我与你的风流韵事。” 自然,尘清霄并不会把这些画传出去。 他也听不懂什么叫装订成画册,什么出版发售各地。 他就是学沈芸这样说的而已。 他想,沈芸那时候说这话让他觉得紧张。 那他照着说,应该就没错。 他不会说话,也没有优势,他也不年轻了。 他好像只能学沈芸的无赖招式。 但他也只能学这句话而已。 哪怕沈芸只细画了他,而没有细画她自己,尘清霄还是不会让别人看见这些。 这些年,他都是藏在隐蔽之处,偶尔拿出来看看。 看着看着,他道心就乱成了兔子。 沈芸却听着愣了半晌,“?” 好熟的台词。 她的。 一字不差。 这是回旋镖砍她大动脉上了? 让沈芸震惊的是,尘清霄竟然还留着这些画。 她以为尘清霄早就把这些画给烧了呢。 没想到尘清霄还偷偷留着了。 果然,尘清霄是个闷骚。 沈芸忍着笑问,“剑尊,你这样做,是不是犯了问尘宫门规?” “我知道,问尘宫门规第三十四条——‘问尘宫弟子不得勒索、要挟他人,须严守原则,违反弟子,杖责三百’” 尘清霄一本正经地道,“我回去自会领罚。” 沈芸摇了摇头,“不止,你还犯了另一条门规。” “什么?”尘清霄茫然地眨了眨眼。 问尘宫的门规每一条都是他亲自重新修改并且加上的,他怎么不知道他还犯了其他门规? 沈芸学着尘清霄一本正经的样子,徐徐道,“第一百六十七条,问尘宫弟子不得阅读淫乱书籍,包括不限于图画。” 尘清霄一怔,回过神来,冷冰冰的脸慢慢的红了,“……我也会领罚。” 沈芸一想到尘清霄要去领这个罚,她就觉得很好笑。 尘清霄听着沈芸的笑声,道心破碎如豆腐,撇着脸,又羞又恼地道,“你不要顾左而言他。” “正视我的要挟。” 沈芸哪里在意这些? 对她而言,这不是要挟。 是一件趣事。 图上露得最多的是尘清霄,真的发售出去,可能只有尘清霄吃亏。 修真界估计不少女修等着欣赏剑尊的玉体吧? 于是,沈芸乐呵呵地道,“那你装订成画册出版发售出去吧,记得署我的名字,盈利我要七成!” “名字就叫《高冷剑尊夜夜做断腰》” 尘清霄,“……” 第两百零五章 让你一辈子都逃不掉 很显然,尘清霄完全不如沈芸豁得出去。 一听见那书名,尘清霄已经红透了脸。 于是,剑尊生平第一次“要挟”失败了。 沈芸想把那些画拿回去慢慢欣赏自己昔日的画工,尘清霄还不愿意,紧紧地攥着不松手。 沈芸只好作罢。 尘清霄就迅速把画收了起来,生怕沈芸再度跟他抢。 沈芸吃吃笑,“还有话要说吗?剑尊。” 没有她就回去睡觉了。 虽然修炼了“落花”,她嗜睡的情况好了不少,但她现在多少还是有些犯困。 尘清霄点了点头,长睫下的眸子清澈如水中月,“有。” “又是要挟?”沈芸有些惊讶。 尘清霄实诚地摇头,“不是要挟,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要挟你了。” “只是一些无聊的心底话。” 沈芸没说什么,她安静地听着尘清霄说话。 尘清霄值得她认真地去听他的每句话。 尘清霄垂眸望着沈芸,将在心中演练了许多遍的话缓缓说出口,“我其实早对你动了道心。” “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又懦弱不敢将心意说出口。” “当年你与李忘怀定亲,我无意间看见少扬收到的请帖,我很恼怒,我甚至于不请自去了。” 听到这里,沈芸恍然大悟,“那个将我绑去,偷亲我的结巴果然是你。” 尘清霄耳根发红,“你……发现了?” 沈芸哭笑不得,“你教我的剑法虽然有改动,但就很有问尘宫的风格。” 刚开始沈芸还真是没回过神来,直到她复活以后去了问尘宫,天天看那些弟子练剑,她就反应过来了。 结巴教她的剑招都跟问尘宫的很像。 虽然剑招都改了,但因为常年在问尘宫的原因,里头的剑意却很难改变。 “问尘宫风格?”尘清霄有些呆,眨了眨眼。 问尘宫有什么风格? 沈芸回想了一下,然后简略地概括,“就是,古板、认真、无趣、沉闷。” 但还挺实用。 沈芸说的其实是问尘宫的整体风格,但在尘清霄听来,那几个词语却戳痛了他脆弱的道心。 因为他就是那样性格的人。 古板、认真、无趣、沉闷。 就连他的家人都说与他无法亲近。 尘清霄并不介意,在他看来,他无须与人亲近,他只需要与他手上的剑亲近便好。 没有什么比本命剑更重要。 本命剑并不会在意他是什么性格。 所以他不需要改。 直到他遇上沈芸。 他想改了。 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打听过,围在沈芸身边的其他男子幽默、风趣、年轻,每一个都很出众,每一个也都很年轻。 他已经在年纪上不占优势了,他不能再在性格上让沈芸厌恶。 于是,尘清霄低着头,抿了抿薄唇,微微蹙眉,轻声道,“你若嫌我沉闷,无趣,我也能改。” 沈芸,“?”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了? 她倒没觉得尘清霄性格不好。 人有千面。 就连狗都有不同性格。 就例如她从前养的几只狗吧。 有几只就是性格温顺乖巧,瞧见她就兴奋地摇着尾巴过来了。 但总有些性格沉稳些的,瞧见她也只是躲在角落不敢过来。 不过沈芸也很喜欢性格沉稳的狗。 因为每次她睡着的时候,那只性格沉稳的狗就会偷偷地靠过来趴在旁边守着她。 她就觉得很好啊。 为什么所有狗……哦,不对,所有人都一种性格呢? 沈芸想要纠正这一点,但尘清霄没给她机会,尘清霄自顾自地往下说了。 他那模样,竟然有些怨夫。 “我知我不年轻、模样不及那些年轻的好,但我能多修炼,将容貌修成再年轻些。” “我知你难,所以没打算让你做出选择,只是希望你别再一走了之。” “那一日,我醒来,大殿空空,你不见踪影,我还以为你的回来只是大梦一场。” “我寻你的时候想了许多。” “想找到你以后要将你强行带回问尘宫,锁在空幽殿上,让你一辈子都逃不掉。” 尘清霄的声音沉入黑夜中,最后落在沈芸耳边。 沈芸头皮发麻。 小说中她看到这种情节会觉得刺激。 但如果这事落她身上,她会弄死那个狗男人,再一走了之。 喜欢上强制囚禁自己的人,这不是有病吗? 顿了顿,尘清霄继续道,“但我知道,那并不尊重你,我希望你是幸福的、自由的。” “所以,你不必担忧,我不会成为你的阻力,如果你愿意,只需要点个头,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修行路上的明灯。” 沈芸翕动红唇,欲言又止。 尘清霄看透沈芸眼里的犹豫,弯唇温柔地笑了,“你不必有心理负担,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看着那张漂亮的脸,鬼使神差,沈芸轻轻点了点头。 尘清霄抬手,细致温柔地抚摸着沈芸的一缕发丝,最后,依依不舍地道,“回去歇息吧。” 说完,尘清霄就御剑离开了。 那衣袂飘飘的绝尘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沈芸视线中。 等尘清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沈芸终于回过神来,她觉得不对劲,连忙伸手往背后一扯,扯下一张操纵符。 向来循规蹈矩的尘清霄竟然作弊! 难怪尘清霄跑这么快,原来是怕她反悔! 大意了! 她一看见尘清霄那张漂亮的脸就鬼迷心窍了,竟然连被贴了操纵符都没反应过来。 沈芸痛恨自己的色欲熏心。 但她转念一想,女人还是不能过多责怪自己才行。 哪有女人不好色呢? 看到漂亮的,多看几眼,又怎么了? 多看了几眼,所以一时大意又怎么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修真界第一绝色,那她中计也是理所应当的。 虽然但是,她还是长了个教训。 这种模样好的、又看起来老实的跟她说话,她得留个心眼。 第两百零六章 姐姐,亲亲子诩,可以吗 沈芸想着散散心,所以特意没御剑回家。 她走在流云城街上,吹拂着夜风,平静着心情。 走着走着,暗处突然有个身影冲了出来挡住沈芸的路。 那扑来的恶臭让沈芸往后退了好几步。 就着月光,沈芸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男人正匍匐在地,对她激动地道。 “师妹!师兄终于见到你了!师兄好想你!” 哪怕男人满脸泥污遮住了容貌,沈芸还是认出了他是谁。 沈芸眉头一皱。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 紧接着,男人又突然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不停地对她磕头哀求。 “师妹,我把我的金丹给你,你看我一眼好不好?你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 “求求你,原谅我,呜呜呜。” 沈芸冷漠地挑了挑眉。 此人身上哪还有什么金丹? 丹田处早已空空如也。 恐怕早被人挖掉了。 现在不过是个修为尽失的废人罢了。 见他一直跪着,沈芸垂眸瞧了一眼。 原来是两条小腿都没了,破破烂烂的裤管处瘪了下去。 心高气傲的人,如今沦落到天天跪着,倒也是天道好轮回。 沈芸冷笑一声,径直走开。 但见沈芸竟然离开,男人勃然大怒,在沈芸身后恶狠狠地咒骂,“沈芸,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我只是挖了你金丹而已,我现在不是还给你了吗?你怎么还不愿意原谅我?” 可骂完,男人又疯疯癫癫地拼命磕头道歉,“对不起师妹,我不该这样说话,我语气太差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 一时之间,倒也分不清楚骂骂咧咧还是卑躬屈膝疯狂道歉的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过也不重要。 沈芸听着烦人,抬手,长虹出鞘落入手上,往后一挥。 手起剑落。 一剑封喉,带起一缕血丝。 那个跪在沈芸身后的身影缓缓倒下。 “咚”的一声沉闷。 垃圾消失在夜色中。 沈芸心情稍微好了点,收起一滴血都不沾的长虹。 抬起凤眸往前面夜色中望去,琉璃盏下,一个清瘦的青衣身影提着个灯笼如一方青竹一般端立在那。 瞧她望来,旋即弯眼浅笑,一双眸子荡开万千风情,像风动浪起。 沈芸,“……” 这也是劫吗? 那她的劫有点多。 张子诩抬脚朝她走来,试探着轻唤沈芸一声,“姐姐?” 沈芸回过神来,也朝张子诩走去,“子诩,你来了?” 张子诩轻颔首,“我恰好来流云城办事。” 顿了顿,张子诩露出黯然的表情,“但来的不巧,城里客栈都满客了。” 沈芸心想,最近流云城似乎也没办什么大型庆典。 怎么城里客栈都能尽数满客? 但她也没有细究,直截了当道,“没事,去我家住。” 张子诩眨了眨眼,“会不会很打扰姐姐?” 沈芸摇了摇头,“我家空房间很多,不打扰。” 更何况,哪怕她不主动提,张子诩也会想方设法住进来的。 子诩像只心机小狗。 虽然有点心机,但实在貌美。 无情道要修。 但貌美的男人也要看。 沈芸觉得并不冲突。 张子诩就欢喜地像只小狗一样跟着沈芸回家了。 他提着灯笼跟在沈芸身旁,低头看着青石地板上和沈芸挨着的影子,心情很好。 沈芸往前走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光言呢?” 李忘怀也没带着薛光言。 张子诩依旧温声细语地回答,“在青阳观,有随云师兄在管教他。” 没带薛光言,自然是因为薛光言那小子胳膊肘往外拐。 在得知剑尊喜欢沈芸后,薛光言竟然乐到找不到北。 当然,薛光言被张子诩和李忘怀都打了一顿。 打到叶随云看不过去了,就接手过去管教了。 沈芸听着点了点头,“那就好。” 叶随云教人比张子诩教人强。 薛光言私底下跟她哭诉,他每次学不会,张子诩就会板着脸抽他手心,把他两只手抽得又红又肿。 但沈芸看着张子诩温顺像小白兔的样子,还真是想象不出来张子诩会打人。 回沈府的路还有一小段,张子诩便主动寻了话题,“听说姐姐修无情道了?” “嗯。”沈芸点了点头。 张子诩笑了笑,“那子诩提前祝贺姐姐无情道大成。” 张子诩也想明白了。 沈芸强大才好。 这样才不会被那几个疯子强取豪夺。 沈芸心大,倒看不出来。 那几个疯子瞧她的眼神个个虎视眈眈。 所以张子诩决定贴身留在沈芸身边。 哪怕沈芸用不着他保护,他留着伺候伺候沈芸也好。 沈芸平日修行这么忙,哪有时间打量其他事情? 正好,他空闲的很。 想到此处,张子诩目不转睛地瞧着身旁的沈芸,眼里带着化不开的迷恋,他轻声道,“青阳观有处山峰,环境优美,底下埋了条灵脉,灵力充沛,僻静鲜少人打扰,若姐姐需要个地方精心修炼,可以考虑考虑。” 沈芸听着都有些心动,“哦?青阳观还有这种好地方?在哪里?” 张子诩羞赧解释,“是我住的山峰。” 沈芸一听,笑了笑,摇了摇头,“算了,要不然给你添麻烦。” 就裴戾和尘清霄几个,哪个都不是消停的人。 要是知道她住进了张子诩洞府,恐怕整个修真界都要被闹得天翻地覆。 想想就头疼。 张子诩听着有些失落。 但也没关系,无论姐姐在哪里,他都能陪着姐姐。 所以张子诩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走到沈家门口的时候,沈芸想起晏止,还是忍不住提醒张子诩, “对了,子诩,下次这种货色你丢到河里去就行了,实在不行,你丢山上,杀他脏了我的剑。” 沈芸甚至于能听见长虹在抱怨,让它吃到了这么难吃的血。 她也不知道张子诩是不是哪里误会了,才觉得她施虐以往讨厌的人会开心。 她虽然是有些坏,但并没有这种爱好。 张子诩没想到会被发现晏止是他带进流云城来的,他垂下眼眸去,紧张地缠着那十根漂亮,亲自将晏止小腿剁下来的手指,“对不起,姐姐。” “子诩还以为你亲手杀会开心点。” 下次他肯定自己动手,不会脏了沈芸的手。 张子诩觉得自己的确没做对。 懊悔不已。 沈芸没放心上,“没事,我就随口一提而已。” 在沈芸转身抬脚要上台阶的时候,张子诩愧疚地轻轻扯了扯沈芸的袖角,像只做错事等着主人原谅的小狗。 “子诩擅作主张了,下次子诩肯定不会这样。” 沈芸并不是个苛刻的人,她也看着于心不忍,之前留下来的养狗习惯让沈芸下意识抬手想要摸摸张子诩的脑袋。 但张子诩比她高,她抬起手还没有碰到张子诩脑袋,就反应过来不对劲。 不过张子诩已经看出了她的意图,立马俯下身低头主动将脑袋送到她手边。 送上门的大狗头不摸白不摸。 于是,沈芸摸了好一会。 张子诩的头发保养的特别好。 又长又黑又亮,还柔软,摸起来很舒服。 沈芸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张子诩被沈芸摸得情动,一抹薄红一直从雪白的耳根延伸到修长漂亮的脖颈。 他忍不住撩起薄薄的眼皮,长而浓密的睫毛似风中扶柳一般在风中轻轻颤动,用下位者的姿态温柔而可怜地望着沈芸,企图向主人索求更多的触碰与怜爱。 但这个主人明显不解风情。 半天没看出他的索取。 只是一味地摸他脑袋。 张子诩被摸得心神荡漾,心如擂鼓。 不过张子诩理解。 姐姐平日忙于修行,哪里懂这些? 不像他,心中龌龊不堪。 张子诩只好可怜巴巴地翕动薄唇提出请求,“姐姐,亲亲子诩,可以吗?” 夜色下,张子诩眉眼含情,眼尾被情欲浸得微微泛红,哀求着望来,倒瞧得人心里软似棉花。 沈芸动作一顿,眨了眨漂亮的凤眸,好奇地问,“亲哪?” 张子诩脸更红了,像烧起的火,低下头去,磕磕绊绊地道,“只要是姐姐,亲哪都好,子诩都欢喜。” 沈芸道,“但我不会。” 张子诩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或许是太难过,以至于他的表情也跟着心中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下来。 耷拉着眉眼,抿着薄唇,偏偏脖颈耳根的薄红尚未褪下。 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沈芸笑了笑,凤眸弯弯似月牙,“你怎么不来亲亲我?” 张子诩眼睛瞬间一亮,若身后有尾巴,此时尾巴恐怕早已经摇起来了。 他扬了扬嘴角,立马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亲了亲沈芸的脸颊。 有机会就要把握,要不然只会后悔。 姐姐的脸像是剥了皮的鸡蛋一样光滑,亲上去还能闻到玉兰花的香味。 张子诩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几乎要跳出胸膛。 感觉太好了,张子诩还想再亲一口。 但沈芸避开了。 张子诩有些委屈地看了看沈芸,像是个只尝了一块肉却被无情拿开的小狗,馋到不行。 沈芸无可奈何地抬眼朝张子诩身后看了看。 张子诩茫然地歪了歪头,顺着沈芸的目光转身望去。 一抹修长的端方身影正静静地站在夜色中。 月光昏暗,那张温润儒雅的脸竟爬了层薄薄的寒霜,一双眸子深沉发黑到如同化不开的墨。 张子诩不紧不慢地站直了身子,敛起脸上的柔情,在沈芸看不到的角度,挑衅而得意地轻扬嘴角。 李忘怀攥了攥手上的披风,心中暗骂狐媚子,脸上却是波澜不惊,敛起眼底的寒意,慢慢地对着沈芸温柔浅笑,“你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我很担心,所以想说来找找你。” 沈芸刚欲说些什么,李忘怀已快步走来,将身上的披风轻轻抖开,披在沈芸身上,垂眸,温柔深情而毫无异样地望着沈芸,只是贴心地道,“晚上天凉,你怎么不多穿些就出门了?” 沈芸解释,“我不怕冷。” 她可是修行之人。 修行之人是不怕冷的。 李忘怀耐心地听着沈芸的话,看着沈芸的脸,目光在沈芸的眉眼间流转,眼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哪怕沈芸什么都没说,李忘怀也能觉得心中欢喜,方才看见那一幕的心中不悦尽数被抚平。 张子诩是个狐媚子,这么爱勾引人,那沈芸受不住诱惑也很正常。 反正都是张子诩这个狐媚子的错。 更何况,是张子诩亲沈芸的。 想到这里,李忘怀温柔地抬起手,冰凉的指腹落在沈芸脸颊那,轻轻擦了擦,低声道,“别动,有脏东西。” 沈芸一怔。 张子诩气笑了,“是李家主眼脏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是他刚才亲过的位置! 李忘怀什么时候学会指桑骂槐了? 李忘怀似乎这才注意到张子诩一般,有些惊讶,“符君大晚上的,不在青阳观待着,怎么出现在这?” 狐媚子不是应该待在狐狸窝吗? 非得跑过来勾引他未婚妻? 这个狐媚子真的是……道德沦丧,有伤风化! 张子诩一脸理所当然,“子诩没有家,自然四处居无定所。” “倒是李家主,你为什么住在姐姐家里?你是没有家吗?” 李忘怀,“……” 张子诩跟孤儿没区别,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他没家。 但他不行。 所以李忘怀气个半死,恨不得现在就找一面墙,把那面墙抠秃。 瞧着这两个人还算友好和睦,沈芸打着哈欠懒洋洋嘱咐,“你们住我家动动嘴皮子就行了,记得别打架,要不然砸坏什么东西得赔。” 张子诩乖巧地点了点头,“姐姐,我们不会打架的。” 李忘怀满脸笑容,如春风一般温暖和煦,“对,你放心去歇息吧,我是有家教涵养的人,怎么会像地痞无赖一样随便动手打架呢?” 一听,这二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懂事,沈芸安心不少。 沈芸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脚进门了。 等沈芸前脚刚走,张子诩和李忘怀后脚就变了脸。 李忘怀一掌打在张子诩心口上,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狐媚子,你没有未婚妻吗?非得亲我未婚妻?” 张子诩一脚踹了回去,“姐姐让我亲的,你管得着吗?你个瞎眼王八!” 正当这狐媚子和瞎眼王八打得要死要活的时候,折返回来想带张子诩去他院子的沈芸倚在门框上看了一会,然后选择当看不见,扭头回去睡觉了。 算了。 要她拉架,还不如多睡一会。 第两百零七章 他比我更适合当你的狗? 沈芸睡到自然醒才起来。 起来以后她自个在房间里修行了一会,察觉到房外那人已经站了一两个时辰还没有走的打算,她这才不得不放下修炼,换了个身衣服,出门去了。 要不然她门口的石板都得被踏平。 咯吱 开门声响起。 门外的那抹修长端方身影随之一顿,然后抬眼望来。 恰好的阳光下,沈芸与屋檐下的一双清澈的眸子对上。 微风起 拂过院中的玉兰花树,树叶沙沙作响。 李忘怀站在那,白皙的皮肤被阳光晒得微微有些泛红,像是那薄皮红西红柿。 看起来就酸甜可口。 沈芸倚在门框上,与李忘怀隔着长廊对视,“你在干什么?” 李忘怀想找个借口,但他脑袋空空,想不出半句甜言蜜语。 最后,他只能一本正经地告诉沈芸实话,“我在装跟你偶遇。” “目的是为了凸显我们之间很有缘分。” “但其实我已经在你房间门口徘徊两个时辰零一刻钟了。” 沈芸听着李忘怀自掏老底,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谁教你这样装偶遇的?” 思索一会,李忘怀又掏了一本书出来,认真地回答沈芸,“这本书。” 沈芸瞧了一眼书封上的书名——《心动一百招》 书名下面有行字——“从此你不再爱而不得” 沈芸目光再往下移,看到了最末尾的作者一栏,作者的署名很小,小到就跟芝麻粒落上头一样。 不过,幸好沈芸视力好,她看得一清二楚。 沈芸又抬头去看李忘怀,“这本书你哪得的?” “书摊上买的。” 沈芸问了,李忘怀就真答了,“我的符术书与这本书摆一块出售,但这本卖得比我的符术书好,我好奇,所以买回来看看。” 虽然他不靠符术书赚钱。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书为什么会比他的符术书受欢迎。 顿了顿,李忘怀耳根红了红,眉眼间难得瞧见几分羞涩,“买都买了,就顺便看了一下,书上是这样教我的。” 本来他也不想照着书做的。 这样显得他没有诚意。 但他又比不上狐媚子会勾引人。 让他勾引沈芸,可他脑子里只会太奶奶教他的哭。 可无缘无故哭总归不好。 所以李忘怀只好按照书上所写的方法去做了。 沈芸唇角一扬,笑吟吟地问李忘怀,“你觉得这本书写的怎么样?” 李忘怀回想了一下,然后客观地评价,“深入浅出,融会贯通,颇见成效。” 你看,沈芸这不是因为这本书跟他说了很多话吗? 李忘怀觉得这本书写的就很好。 有机会,他定是要好好感谢感谢作者的。 直到沈芸没憋住笑,提醒李忘怀,“这本书的作者叫破渊君上。” “他自己都是个光棍,你指望他写的书能派上什么用场?” 闻言,李忘怀愣了一下。 沈芸伸手指了指,“不信你看看末尾的署名。” 李忘怀立马听话地从怀里掏出一面凹凸镜对着书最末尾的署名仔细打量了起来。 等看清楚署名上龙飞凤舞的“破渊君上”四个字,李忘怀不语,只是默默拿出一张火符把那本书给烧了。 等一本书都烧没了,李忘怀这才轻轻抖去残余的灰烬,面不改色道,“其实我觉得这本书写的不太好,文学素养不高,遣词用句轻浮,足以证明作者是个文盲。” 沈芸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清脆如铃的笑声回荡在院子中,随着风飘飘荡荡落在李忘怀耳边。 李忘怀听得耳朵痒痒的,像是羽毛轻挠着。 他觉得有些丢人。 竟然买了情敌的书来追求心爱的女子。 但能博美人一笑,似乎也值得了。 想到此处,李忘怀红着耳根轻扬了扬嘴角,温润如玉的脸上挂着得体又恰到好处的笑。 笑意未扬起多久,李忘怀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拿出一个储物袋双手捧着递给沈芸,“对了,昨天晚上不小心碰坏了你家的一根柱子,这是赔偿。” 沈芸这想起来昨天晚上李忘怀跟张子诩打了一架,她往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张子诩,她就明白了。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忘怀,“你赢了?” “嗯。” 李忘怀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但他却不由自主地得意挺起胸膛,像只斗胜的公鸡。 沈芸掂量掂量手上的储物袋,里头的东西还挺有份量,“赌注是什么?” 李忘怀乖巧地回答,“输的那个人今天一整天都不许出现在你面前。” “?” 这算什么赌注? 难怪她没看见张子诩。 原来是输了。 沈芸叹了一口气,“你们下次打架能不能为点有意义的事情?” 传出去,符君和李家主为了这种事情打架,丢不丢人? 李忘怀抬眼去看沈芸,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沈芸的身影,他翕动薄唇,温声细语道,“这就很有意义。” “事关你的事情,就不会没有意义。” 沈芸一愣。 别说。 李忘怀比裴戾适合出书多了。 哪家姑娘听了这话不会被迷得五迷三道? 当然,前提是得有李忘怀这张温润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俊俏脸庞。 但此时这张温润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俊俏脸庞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沈芸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犹豫了半晌,李忘怀紧张地抠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天长月城有花灯会,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长月城是李家的产业。 但就在附近,按道理说,如果有花灯会,沈芸应该会知道的。 只不过沈芸也是刚才知道长月城有花灯话。 沈芸故意逗李忘怀道,“那你得跟我打一场,赢了我就跟你去。” “啊?”李忘怀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怪不得他为难。 全力以赴的话,他舍不得。 但要赢了沈芸才答应与他去花灯会。 李忘怀陷入了两难。 愁得那好看的眉都快要拧成了一团绳。 沈芸笑了笑,伸手戳了戳李忘怀眉心,“骗你的,我跟你去。” 李忘怀呆愣了一小会,然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伸手轻轻摸了摸眉心。 上面似乎还残余着一点体温与淡淡的玉兰花香。 沉入心头,几乎要烧得李忘怀全身都烫得快要冒烟。 在跟李忘怀去花灯会之前,沈芸吩咐下人往张子诩住的院子里送了些疗伤的丹药和张子诩爱吃的点心。 她倒也想过带上张子诩。 但这两人都不对付,针尖对麦芒,沈芸想了想还是算了。 长月城,花灯会上 人声鼎沸,花灯耀眼夺目,四处张灯结彩。 远远望去,人头攒动。 有演皮影戏的,还有杂耍的,就连搭了戏台唱戏的也有。 沈芸想去看杂耍,旁边的李忘怀突然轻轻勾住了她的尾指,“牵着我行吗?” “人太多了,我有点害怕。” 沈芸歪头,“你不是能把他们当成狗?” 李忘怀恼沈芸的不解风情,又怕沈芸太解风情,所以又恼又气地微微咬牙道,“狗多了我也害怕。” 沈芸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把李忘怀的手牵入手中。 李忘怀的手每一根手指都笔直修长,指间带着薄薄的茧子,牵入手中如一块上好的玉,冰冰凉凉的。 沈芸牵着李忘怀穿街走巷,去看杂耍,买糖人,吃冰糖葫芦。 经过花灯摊的时候,碰上李忘怀喜欢的一盏兔子灯。 李忘怀其实不喜欢花灯,不过那盏兔子灯生得灵动可爱,他觉得与沈芸很像。 他想摆在房间里日夜观赏。 沈芸看出李忘怀对那盏兔子灯有兴趣,立马拉着李忘怀朝花灯摊走去,问摊主兔子灯怎么得。 但摊主别出心裁,不玩猜谜,玩比射箭。 兔子灯得中靶心。 当然,怕修士作弊,摊主还设了个禁止使用灵力的符阵。 沈芸觉得这个简单,立马跟摊主讨来一把弓。 摊主看沈芸身子单薄清瘦,恐怕拉不起那把弓,但也没说什么,笑呵呵把一把长弓递给沈芸。 沈芸接过长弓,凑到李忘怀面前,朝李忘怀眨了眨一只眼,小声道,“等着,我去把兔子灯给你讨来。” 许多盏花灯的映照下,沈芸那张灵动漂亮的脸显得越发清晰,那双凤眸中闪烁着生机勃勃的光彩。 李忘怀呼吸有些乱了。 像是那盏兔子灯忽然活了,在他心头乱窜。 回过神来,沈芸已大步入了符阵,修长而有力的胳膊缓缓拉开那把长弓,空气中响起弓被拉开时的细微声响。 她腰身笔直,全身的力气都攥到一处,神色专注而认真。 松手,利箭离弦,破开空气,直直地朝着靶子而去。 不过转眼,一箭正中靶心。 也恰好中在了李忘怀心头上。 满堂喝彩 沈芸拿到了那盏兔子灯,从人群中挤出,有些小得意地晃悠到李忘怀面前,微微翘着精致的下巴,将那盏兔子灯递给李忘怀。 李忘怀接过,如获珍宝地左右打量,走路的时候还护在怀里,生怕路人给他碰坏了。 沈芸想,没想到李忘怀这么喜欢兔子灯。 下次她看见兔子灯得给李忘怀买来。 看着李忘怀开心,她心情也是很好的。 李忘怀忽然神秘兮兮地对沈芸道,“你送我兔子灯,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沈芸觉得李忘怀真有家教。 她送盏兔子灯而已,这也要还回来? 但她也好奇李忘怀要送她什么,所以点了点头。 李忘怀就牵着沈芸去了一条僻静的河边。 沈芸还以为李忘怀来带她钓鱼。 但李忘怀轻打响指,远处一朵朵焰火升上夜天,然后骤然炸开,绚丽夺目,像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焰火倒映在平静的河水中,波光粼粼,竟变得更好看了。 沈芸有些惊喜地看着。 李忘怀忽然问,“喜欢吗?” “喜欢。”沈芸下意识还以为李忘怀说的是焰火,所以点了点头。 焰火的确很漂亮。 这焰火跟平时市面上见的都不太一样,五颜六色的,各式各样。 看得出来李家花了不少心思。 不知道李家找的哪个焰火师傅? 她能不能花重金挖过来? 到时候也在流云城放这么好看的焰火,肯定能吸引很多人。 “喜欢就好。”李忘怀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多怕沈芸会不喜欢? 他嘴角翘起很小的一道弧度,“以后这座城就是你的了。” “什么?”焰火声音太大,沈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忘怀体贴地俯下身在沈芸耳边道,“不仅仅这座城,李家名下的所有产业都是你的。” 这下子,沈芸听清楚了,她有些纳闷地看李忘怀,“你给我干嘛?” 李忘怀理所当然地道,“你已经把我买下了,我是你的,我的产业当然也是你的。” 沈芸眨了眨眼,下意识就问了句,“那焰火师傅也包括在其中吗?” 李忘怀怔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点了点头。 看来在沈芸心目中,他还没有焰火师傅来的吸引。 李忘怀心里酸溜溜的。 沈芸脑子还有些懵,她以为她够败家了,没想到李忘怀比她还要败家,愣了半天,她才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给了我,你怎么办?” 李忘怀不以为意,“没有什么怎么办,我本来就一无所有,这些产业本来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些产业不算什么,但锦上添花也是不错的。” “哪怕你以后不跟我在一起也没关系,这些产业留在身上,对你总归是好的。” 说到这里,李忘怀垂下眼眸去,眼神黯淡无光,却比那天边的焰火还要来的漂亮。 他知道,他给不了沈芸什么。 他也不敢保证能一辈子永远陪在沈芸身边。 所以他只能给这些庸俗的身外之物。 哪怕沈芸有除了他之外更好的选择,他也觉得没关系。 他只希望他心爱的女子可以幸福快乐。 自然,他并不相信其他男人能让沈芸幸福快乐。 他只相信他自己不会变心。 沈芸其实只对那个焰火师傅感兴趣,李家全部产业都给她,不得累死她? 所以她哪怕知道李忘怀是好意,也不怎么想收。 她想好措辞,刚想拒绝李忘怀,但耳边的焰火声忽然停住了。 沈芸还以为焰火结束了,但她往天边一看,焰火竟然停在了夜空中,就维持着展开时的模样。 仿佛定住了一样。 沈芸立马往前面一看,李忘怀不知何时也消失不见。 这时候,她身后传来低沉沉稳的脚步声。 一个高大带着冷冽气息的身躯缓缓逼近,最后在她身后停下。 那人似乎摇摇晃晃地俯下身来,在她耳边沉着嗓音缓缓道。 “你身边又多了条小狗。” “他比我好吗?” “更适合当你的狗?” 第两百零八章 给我套上狗绳,好吗? 四周寂静。 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沈芸无视耳边落下的逆天的话,粗略地观察了一眼四周。 确定是怎么回事,她转过身,迎上男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淡淡地唤了一声。 “裴戾。” 一听见沈芸喊他的名字,裴戾爽得笑了出来,露出一口整齐而森白的牙,眼底有赤裸裸的笑意翻涌,“我在。” 沈芸继续道,“把结界打开。” 裴戾一听,大失所望,笑容落下,“担心你的小狗?” 沈芸眉头一蹙。 裴戾生怕沈芸生气,连忙哄着解释,“放心,我没伤他,我只是让他急一急而已。” 顿了顿,裴戾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你喜欢的东西,我总归不会伤的。” 要不然他早就想办法对付那几个人了。 哪里轮得到他们几个在沈芸面前晃悠? 沈芸不是很喜欢裴戾的措辞,冷脸提醒,“你得尊重忘怀。” 裴戾也不在意,心想李忘怀私底下也不见得尊重他啊! 但沈芸都说了,他又怕沈芸一怒之下不理他了,只好老实地点了点头,“行,我尊重,是李家主。” 顿了顿,他又偷偷地小声补充,“不是东西。” 沈芸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裴戾连忙讨好地把沈芸拉住,“别生气了,他有这么好吗?” “他会的,我也会,他不会的,我也会,实在有我不会的,我学还不行吗?” 虽然李忘怀那种低眉顺眼,说话温声细语,跟蚊子叫一样的死动静他不喜欢,但如果沈芸喜欢,他也不是不能学。 为博得心上人青睐,改一下性格又怎么了? 如果沈芸是喜欢李忘怀的才华,那他也能去学符术。 他洞府里还有好几本刚买的符术书呢。 沈芸只要一开口,他立马去学。 沈芸脚步一顿,回过头瞥了裴戾一眼,“我不喜欢限制我自由的男人。” 要知道原文里裴戾和慕枝枝甚至于还有囚禁强制剧情的。 现在裴戾喜欢上她,剧情不得转移到她身上? 她可不想玩这种虐恋情深的戏码。 闻言,裴戾那张俊朗的脸上荡漾开一抹病态的笑容,“我不会限制你自由,但你可以限制我自由,我乐意之极。” 光是想想,裴戾便觉得热血沸腾,他眸光灼灼,直勾勾地盯着沈芸。 这十年来,他每天都在雕刻着沈芸的木雕。 可每一次刻刀即将落在木雕的脸,即将雕刻出沈芸的五官时,他却怎么也下不去刻刀。 因为他总觉得自己会雕刻不好沈芸的脸,如果雕刻的不完美,那就是亵渎,所以他每次都不敢给木雕小人刻上五官。 周而复始,他后山上堆放了许多只雕刻了身子却没有五官的木雕。 所以,他后面都快要记不清沈芸的脸了。 可现在,沈芸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他仔细、认真、偏执、疯狂、痴迷地注视着沈芸,观察着沈芸的五官,哪怕是一缕散落在脸颊的发丝,他都想看个仔细。 但他并不满意只是看着。 他恨不得沈芸拴着他,让他哪儿都不能去,只能乖乖地待在她身边。 于是,裴戾眼底翻涌而起一抹兴奋,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幽幽问沈芸,“所以你什么时候给我套上狗绳?” 套上狗绳他就是沈芸的了。 从此以后,沈芸别想丢下他。 明明是询问,但裴戾的话莫名听起来像是威胁。 带着一种“你不要我,我就去死”的诡异气息。 哪怕沈芸早知道裴戾的人设是疯癫、偏执、阴鸷,所以做了点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裴戾的疯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哪里有人天天追着要当别人狗的? 传出去很光彩? 沈芸头疼地低下头去,“我哪来的狗绳?” 她已经不养狗很多年了。 裴戾觉得沈芸在装傻充愣,但他还是很喜欢。 喜欢一个人似乎会喜欢对方的一切。 他轻轻俯下高大的身躯在沈芸颈窝间讨好地蹭了蹭,嗓音低沉带着些慵懒,喃喃道,“在我神魂上种下印记。” “要不然我没有安全感。” 为什么沈芸只给尘清霄留,不给他留? 尘清霄有的,他也要有。 等他有了沈芸的印记,他就要到处炫耀,气死那个尘清霄。 沈芸,“……” 到处留印记,她又不是贴小广告的。 而且这事比贴小广告还要缺德。 见沈芸迟疑不说话,裴戾有些委屈,“我会乖的。” “给我套上狗绳,好吗?” 沈芸半信半疑,“你真的会乖?” 如果乖,她倒不介意。 毕竟裴戾太疯了。 阴暗偏执,像条疯狗一样。 不拴着真危险。 拴起来就代表可控。 能避免很多麻烦。 例如裴戾突然发疯强制囚禁她。 她刚复活,经验值都得重新刷,哪里禁得住裴戾强制? 裴戾勾唇一笑,笑得蛊惑人心,“只要你愿意,绳子另一端就在你手上,我能不乖?” “我这辈子都是你的。” 沈芸无可奈何,点了点头。 反正不是在她神魂上留印记。 要给她留,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她就连自己的钱袋都舍不得交托给别人。 更别说是性命了。 裴戾却愿意的很。 活了两世,对他而言,权势地位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当然,他也并非满脑子只有情爱。 他还是会努力做好修真界霸主的。 只要他努力,再好好抓准机会,把那几个男的一脚踹开,他以后迟早能独占沈芸。 想到此处,裴戾缓缓释放出他的神魂。 那是头威风凛凛的绿眼大黑狼,浑身的毛发乌发柔顺,坐在那足足有裴戾人这么高,身后还有根扫把一样的大尾巴,瞧见沈芸以后尾巴就晃来晃去,快要把后面的地都扫干净了。 沈芸有些意外。 没想到裴戾这么疯,神魂却有些可爱。 沈芸抬脚朝大黑狼走了过去,大黑狼瞧见沈芸,竟主动地将头颅低下来让沈芸摸。 沈芸犹豫着抬起手,大黑狼就主动将脑袋送到她手心下蹭了起来。 还别说,手感真不错,一点也刺手。 柔顺细腻,像丝绸一样。 但大黑狼似乎不满足这一点,它不轻不重地拿湿润的鼻头撞了撞沈芸柔软的手心,似乎催促着沈芸快些办正事。 沈芸哭笑不得,只能伸手抱着那比她还要大几倍的狼头。 狼太高大了,哪怕配合地低下头来,沈芸也够不着狼的眉心。 沈芸只能踮着脚,凑上去,这么一靠近,她正好跟大黑狼的那双碧绿的眼睛对上。 沈芸之前给尘清霄的神魂种下印记是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做的。 现在她清醒着要给裴戾种下印记,倒有些不好意思。 只不过,大黑狼似乎比沈芸还要害羞,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 沈芸,“……”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比她害羞,她突然就不害羞了。 沈芸速战速决,双手抱着狼头,连忙低头在狼头眉心落下一吻。 一吻落下。 亮光浮现。 大黑狼嘭的一声化作一道白烟回到了裴戾身体里。 沈芸再看去的时候,裴戾眉心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蝴蝶印记。 裴戾红着脸站在那,伸手抚摸着眉心处的那个小小的蝴蝶印记,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嘴角。 办完事情,沈芸扭头就走。 她在裴戾神魂上种下印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想从这个破结界里出去。 真不愧是男主,光环真大,这个破结界跟王八壳一样硬,她刚才跟裴戾周旋的时候尝试放出纸蝴蝶破解。 但她发现,她拿这个王八壳没办法。 她嫉妒男主。 她嫉妒裴戾的修为。 嫉妒过后,沈芸没招了,所以老实了。 现在好了,她在裴戾神魂上种了印记,裴戾再也关不住她了。 裴戾也不生气,反而背着双手微微俯着高大的身躯跟在沈芸身后亦步亦趋,哼着小曲。 在沈芸那双凤眸望来的时候,裴戾理直气壮地道,“我是你的狗了,带我回家。” 沈芸,“……” 你自己没有家吗? 她想赶裴戾回自己家的,但话还没有开口,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结界裂了。 沈芸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裂痕处涌了进来。 下一秒,结界骤然被生生击碎,无数碎片簌簌往下掉,但落在身上却又化作亮光消失不见。 一个端方清瘦的修长身影焦急地朝沈芸冲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将沈芸护在身后。 因为太过着急,李忘怀甚至于忘了男女大防。 他紧紧地抓住沈芸的肩膀,紧张地上下打量着沈芸,脸色因为紧张而变得苍白到瞧不见一丁点血色,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在发抖,嗓音沉得可怕,“怎么样?他有什么对你干什么?伤着你没有?” 沈芸连忙摇头,“我没事。” 裴戾看着李忘怀的手落在沈芸肩膀上很是不爽地拧起了剑眉,阴鸷地冷脸道,“李家主这话说的,好像本君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人一样。” 真是贱人。 只会在沈芸面前抹黑他。 李忘怀冷笑一声,“把好像去掉。” 说完,他垂眸又再度仔细地打量着沈芸,温柔地轻声问,“他真的没有对你干什么吗?” 沈芸确认地再度点了点头,“真没有。” 裴戾听着却不耐烦地咂嘴,“啧,都说了,本君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干什么!” 他平时是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哪怕骂他狗东西,他也当是赞美,大不了挑个良辰吉日把对方杀了就行了。 但他不允许李忘怀当着沈芸的面诬陷他。 在沈芸心里中,他还是希望保持个正面形象的。 常遇那小子说了,姑娘家不喜欢太残暴、戾气重的男子。 他也尽量在改变他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形象。 所以,李忘怀这个瞎子少添乱。 李忘怀对裴戾人品抱有怀疑,但见沈芸没事,心里这悬着的石头才终于落地。 这时候,裴戾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站在那,忽然嘴角慢悠悠地勾起一抹邪魅而得意的笑容。 “更何况了,本君也不能对她干什么。” 说着,裴戾微微偏头,特意朝李忘怀那边晃了晃,眉心间徐徐浮现一个蝴蝶印记。 那个蝴蝶印记一闪而逝,但李忘怀怎么会认不出来那是什么? 沈芸在裴戾神魂上留下了印记? 李忘怀身形一晃,眼看要摔,沈芸连忙拉了他一把。 “怎么了?” 李忘怀虚弱而脸色苍白地轻轻摇了摇头,撩起眼皮对沈芸道,“没什么,刚才用了太多灵力砸开结界,现在有些虚弱而已。” 沈芸眉头一皱,眉间升起一抹担忧,“走吧,回家休息去。” 李忘怀缓缓点了点头。 沈芸就牵着李忘怀朝沈府方向去了。 裴戾在原地站着看着前面那两道身影都气笑了。 李忘怀可真会装。 当年跟张子诩他们上山抢他东西的时候,一个个跟他打了几天几夜,砸的符都能堆起一座小山,那时候不虚弱,现在就虚弱了? 裴戾一咬牙,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算了。 反正李忘怀就是嫉妒他有沈芸种下的印记! 没错。 他就有沈芸给他种下的印记。 要不是路上的行人不认识他,他真想跟他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沈芸和李忘怀在前面走着,裴戾就在后面跟着。 当然,他也闲着,他盯着李忘怀那弱不禁风的背影一直在心里咒骂呢。 咒骂到第一百八十五句的时候,到沈家了。 沈芸跟着李忘怀进去了。 裴戾自然也自然地跟着进去了。 正好碰上沈芸与李忘怀跟迎面走来的沈城主打照面。 沈芸跟沈城主说了声就打算带李忘怀回房间休息,谁知,裴戾厚着脸皮晃悠到了沈城主面前,顶着一脸温良的笑容,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沈伯父,你好,晚辈是沈芸的狗……” 沈城主瞪大了眼睛,“?” 他上年纪了,所以耳朵也不好使了吗? 他是不是听见了一个“狗”字? 裴戾立马回过神来自己说错话了,没法子,他最近想这事想魔怔了,吃饭睡觉发呆都在想,一个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 他不紧不慢地纠正,“哦,不好意思,口误,晚辈是沈芸的朋友,鄙姓裴,单名一个戾。” 走远的沈芸听见了裴戾是如何“丢人”的,于是她强压着怒气,冷冷地喊道。 “裴戾,过来。” 裴戾眸子一亮,立马大声回应,“来了!” 转而,他又冲沈城主笑了笑,“沈伯父,失陪了。” 说完,裴戾就大步朝着沈芸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裴戾走了,沈城主站在原地,感慨着喃喃,“这孩子也挺好的,长的也不错,人高大精神,但怎么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管家及时提醒,“老爷,裴戾就是那位破渊君上。” “……” 沈承业沉默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然后忍不住问身旁的管家,“你是说,破渊君上刚才说是芸儿的狗?” 管家尴尬笑了笑,但点了点头。 沈承业倒吸一口凉气。 算了,反正他家女儿开心就好。 第两百零九章 你只打了这边,还没有打这边 裴戾就跟没有家一样,非得留在沈家。 没办法,沈芸就让霜降给裴戾安排个空房间住。 霜降一听,要安排房间给新来的客人住? 其他院子倒还有空房间,但要打扫啊! 有了! 东边院子打扫过了,而且还有空房间。 于是,霜降照旧把裴戾带到了东边院子的一间空客房里。 深夜 咯吱 三声开门声同时响起 月光落进院子里,站在门口的三人对上了彼此阴冷而嫉妒的目光。 此时的沈芸正在房间里修行。 怕被打扰,她还特意布了个结界。 落花她才修到第一重,虽然她修为不高,但她精神力还不错,修炼起来还算轻松。 她如往常一般沉入心神,缓慢地修行着功法。 感觉到体内的经脉一点一点地打开,沈芸觉得周身舒畅。 只是运行到眉心的时候,沈芸发现这具身体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阻碍着她。 沈芸不紧不慢地调动灵力,缓缓朝着那处汇聚而去。 在灵力冲击下,随着一声细微的破碎声,一个很小很小的符阵出现在了沈芸眼前。 那个符阵虽然小,但却做得精细,繁琐的符术证明着布阵的主人修为不低。 沈芸有些惊讶。 这具身体里竟然藏着一个符阵,她甚至于一直没发现? 还是说,这个符阵是特定时间才会出现? 但不管怎么样,能在她眼皮底下躲这么久,布下符阵的人绝对并非凡人。 自从她复活以来,她一直很小心。 应该没有人能找到机会在她身上布下如此精细的符阵。 而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只是个寻常的农家姑娘,应该不会有人特意在她身上布符阵。 也就是说,布下符阵的人,说不定就是招祭她的人。 招祭她却藏头藏尾,还布下这种意味不明的符阵,沈芸心中有了个人选。 但这个猜想是否正确,还得先解开这个符阵才行。 这是个封印符阵。 至于底下封印着什么,沈芸也猜不出来。 反正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封印符迟早会自动开启,与其等着它自己开,露出底下封印之物,还不如她主动出手。 她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所以,沈芸立马着手解除符阵。 虽然符阵精细,但布阵者还挺了解沈芸,知道沈芸擅长解什么符阵,所以特意布了个沈芸喜欢的阵法。 说不是等着沈芸来解,沈芸都不信。 沈芸性格又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所以她花了半个时辰把符阵给解了。 解开符阵的时候,沈芸看到了底下封印的东西。 一种蛊。 沈芸眼前一黑。 不是气的。 是被符阵剩下的一丁点灵力给吸了过去。 布符阵的主人在符阵上放了点精神力,只要她一解开符阵,看到蛊的瞬间就会被那缕精神力给拉过去。 当然,沈芸也能拒绝。 区区一小缕精神力还左右不到她。 只是沈芸很想见见这个在背后搞事情的狗东西而已。 哪怕见不到真人,能暴揍一顿精神体也满足了。 一息过后 沈芸神魂落地。 她左右看了看,这四周场景都幻化成了魔界的样子。 想必这就是布符阵之人经常待的地方。 那看来她的猜测并没有错。 招祭她、幕后搞这些小动作的就是他。 沈芸活动活动手腕,往前抬了抬眼。 一个高大男人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红色的长发随风飘扬,一双狐狸眼弯弯,笑吟吟地望着她,眼里荡漾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与诡异的阴沉。 那张妖孽俊美的脸除了褚焰还有谁? 沈芸看着都笑了出来。 看见沈芸笑,褚焰有些喜出望外,缓缓朝着沈芸张开双手,作出拥抱状,“好芸芸,好久不见,可思念本尊?” 沈芸懒得多说一句废话,冲过去直接攥拳往他那张俊美妖孽的脸上揍。 褚焰愣是连躲都没躲,直接生生挨了沈芸重重的一拳,沈芸精神力本来就强悍,这一拳力度可不小,于是褚焰毫无意外,被拳头的冲劲揍得径直地倒在了地上。 沈芸见褚焰不躲,勾唇一笑。 不躲?那可就随便她怎么打了。 不打多几拳都算她仁慈。 要知道虽然只是一缕事先封印在符阵里的精神力,但精神力消散回归本体,痛感也会同时传回到本体身上。 于是,沈芸干脆坐在褚焰身上,攥拳一下又一下地往褚焰那张漂亮的脸上挥。 沈芸下手贼狠,一点没手下留情。 而且她专门往一处挥,半张脸都几乎要被她打烂了。 只是始终是精神体,比不上肉体,能造成实质的伤害,所以在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沈芸看了更加气不打一出来,觉得看着没劲,站起来就要走。 反正已经确认是褚焰干的了,回头杀到褚焰老巢去揍真人更解恨一点。 褚焰从地上摇摇晃晃爬起来,伸手拉住了要走的沈芸。 沈芸冷冷地睥睨了地上坐着的褚焰一眼。 “干什么?没挨够揍?” “是啊,没挨够。” 褚焰笑眯眯地望着沈芸,伸手指了指另外半张脸,“你只打了这边,还没有打这边。” 沈芸如褚焰所愿,往另外半张脸重重地挥了一拳。 这拳她卯足力气挥的,果然,褚焰被揍得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精神体都有些涣散。 沈芸不紧不慢地抬脚走到褚焰面前,居高临下,眼神淡然地望着地上的褚焰,冷清问,“是你招祭的我?” 褚焰终于艰难地爬了起来,然后企图靠着沈芸的腿坐着。 沈芸冷着脸往旁边一避,褚焰又扑通一声倒回了地上。 褚焰也不介意,从哪里倒下,那他就从哪里躺着了。 他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笑了笑,嘴角咧起,露出一口森白的牙,“这是自然,除了本尊,谁还有此通天本事呢?” 沈芸觉得褚焰并没有变。 褚焰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恋。 她踢了踢褚焰,“你招祭我,目的是什么?” 她可不相信褚焰会这么好心无缘无故招祭她。 毕竟褚焰甚至于不惜捅自己一剑也要弄死她。 沈芸当然知道褚焰为什么想方设法都要除掉她,不就是觉得她威胁到他了吗? 而如今褚焰竟然付出这么大代价只为了招祭她回来,如果不是脑子抽风了,就是想要干什么缺德事。 “你这话听得本尊真的好伤心。” 褚焰终于缓过来了,不紧不慢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俯下高大的身躯,一双猩红的眸子黯然涌动,狐狸眼眼尾泛红,带着点伤心,“难道在你心里,本尊就是如此冷漠无情?” 与褚焰对视着,沈芸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看着褚焰离这么近,甚至于想再揍一拳。 褚焰看出沈芸眼里的厌恶,心被针扎了一样刺疼了一下,他翕动薄唇,说了实话,“没有目的,只是因为本尊后悔了。” “后悔什么?”沈芸眉头一蹙。 “你别告诉我,是后悔杀我?” 如果她信了,她老了肯定得被卖保健品。 褚焰轻轻点头,语气难得温情,“嗯,本尊后悔杀你了。” 闻言,沈芸轻笑一声,她抬脚狠狠地踹在褚焰身上。 褚焰整个人被踹飞出去好远。 沈芸不紧不慢地抬脚走了过去,褚焰趴在地上痛苦地闷哼。 沈芸在褚焰面前站定,垂眸瞧着褚焰,凤眸中一片平静,她慢悠悠道,“你还真是用不着后悔,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我想杀你,你想杀我,再理所当然不过,非得谈什么后悔,那就恶心了。” 如果褚焰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后悔了。 沈芸会看不起褚焰。 杀了才后悔,太懦弱。 哪怕褚焰招祭她回来了,这也不妨碍沈芸想杀褚焰。 只是,她杀了褚焰肯定不会后悔。 褚焰听着沈芸的话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都在发抖,“本尊就喜欢你这种性格!不近人情!冷静理智!” 沈芸没心情听褚焰在这说有的没的,毕竟褚焰这缕精神力快要被她揍得撑不住了。 她弯下身,直截了当地问,“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又是同生蛊?” 虽然她看着不像。 褚焰撑着身子爬起来,冲沈芸挑了挑眉,“想知道?” “本尊不告诉你。” 沈芸气得往那张贱兮兮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褚焰挨了响亮的一耳光,脸都往旁边偏了偏,就这,还伸舌头顶了顶腮,然后感慨,“痛快。” “再往这边扇一巴掌?” 说着,褚焰又将另外半张脸往沈芸手上送。 沈芸,“……” 她不想打褚焰了。 总觉得会把褚焰打爽。 褚焰本来就有病了,现在更有病了。 沈芸就抱着胳膊站那等着褚焰的精神力消失。 没能再顺利挨上一巴掌,褚焰有些失落。 他抬起头望着沈芸,眸光深沉,缓缓一字一句道,“一个月后,魔界开启,你来寻本尊,本尊亲自告诉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褚焰的身影随之消失在沈芸眼前。 房间里,沈芸徐徐睁开眼,凤眸中荡开一抹寒意。 褚焰! 这个狗东西! 沈芸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将褚焰剁碎了喂狗。 下一秒 屋子里传来窗户被从外到里地推开的声音。 沈芸立马警惕地抬眼朝窗户的方向一看, 不看还好。 一看,沈芸愣住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好从窗户那熟练地翻进来,跟沈芸目光对了个正着。 月光下,那向来循规蹈矩的尘清霄正在扒沈芸房间的窗户,身上纤尘不染的白衣落地。 甚至于他那束着的莲花玉冠还险些卡在窗框上了。 四目相对。 有些尴尬。 沈芸默默地把结界给撤掉了。 反正也防不住尘清霄。 更何况还是不守规矩翻窗的尘清霄。 尘清霄总归是剑尊,见识过不少大场面,在片刻之后,他淡定地翻下窗,落地,撩起眼皮朝沈芸望来,解释。 “我察觉到你灵力波动不寻常,还以为你修行出了岔子,所以来看看。” 沈芸很快捕捉到了重点,“察觉到我灵力波动?” 尘清霄轻颔首,坦然地承认,“我一直在附近守着。” “你在附近守着干什么?”沈芸歪头,眨了眨眼。 尘清霄平静道,“等你找我这盏明灯。” 但沈芸并没有。 他一直没出面,是觉得沈芸似乎并不需要他,所以他一直忍着。 只是刚才沈芸的灵力突然乱了,期间还有其他气息出现,尘清霄这才按捺不住来了。 但深夜入女子闺房,被人看见不合规矩。 于是,尘清霄选择偷偷地翻窗。 偷偷地翻窗相当于没人看见。 没人看见就代表合规矩。 尘清霄成功发现了规则的漏洞。 当然,被人发现也没什么。 他可以负起责任,成为沈芸的道侣,以后光明正大地出入沈芸闺房。 沈芸还真是不知道尘清霄心里的想法。 她想着尘清霄也是关心她,便起身朝尘清霄走了过去,“来得正好,明灯帮我解答一件事。” 闻言,尘清霄那冷清的眸子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光亮,像是一盏沉寂多年的古灯忽然着了。 二人坐下 沈芸把刚才的事跟尘清霄简单地说了说。 听完,尘清霄似乎并不意外。 沈芸好奇问,“你之前就知道我体内有这个东西?” 尘清霄坦白地点了点头,“嗯,我们重逢那一夜,你睡着以后,我替你详细检查了身体,就发现你复活的这具身体体内有人布下了符阵,只是这个符阵对你并没有威胁,我又暂时找不到解决办法,怕你多想,所以就施法掩盖了,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查这件事。” 其实他也猜到褚焰在搞鬼,只是褚焰神出鬼没,藏头不露尾,极其难寻踪迹。 在没找到褚焰,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尘清霄不想告诉沈芸,影响沈芸修行。 尘清霄了解沈芸的性格,如果沈芸得知此事,必定要找褚焰算账。 可沈芸修为大不如往,想亲手杀褚焰会很艰难。 所以尘清霄施法遮掩了这个符阵。 沈芸恍然大悟。 难怪。 她刚复活的时候虚弱,自然察觉不到体内有符阵。 再后来,尘清霄又出手施法遮掩。 要不是她修炼功法,修为涨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发现不了这个符阵。 自然,也发现不了招祭她的其实是褚焰。 她倒也能理解尘清霄这样做的理由。 毕竟她现在的确忍不了这口气。 尘清霄不知道褚焰目的,便跟沈芸商量道,“一个月后,魔界开启,我去找褚焰问清楚蛊的事情。” 沈芸连忙道,“我也要去。” 尘清霄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沈芸。 沈芸对这个眼神恨得牙痒痒,但她偏偏没办法反驳,“这是我跟他的恩怨,我当然也要去。” 她要亲手揍褚焰几拳。 与此同时 另一处 慵懒倚在魔椅上的褚焰缓缓睁开眼,他轻轻舔了舔腮,回味着精神体上传回来的火辣辣痛感,嘴角缓慢地勾起。 沈芸,欢迎回来。 第两百一十章 切磋?那带我一个 夜深 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棂洒入屋子 沈芸和尘卿霄简单地沟通了一下。 最后结果是,一个月内,沈芸突破金丹就能去魔界。 要不然尘清霄会想方设法阻挠沈芸去魔界。 沈芸也有自知之明,如果就连金丹期修为都没有,去魔界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所以她并不反对这个条件。 问题来了。 要怎么在一个月内突破金丹呢? 突破金丹也非易事。 倒也不是不能用丹药砸破境,只是用丹药砸出来的修为虚浮不稳,只会得不偿失。 这时候,尘清霄发挥明灯作用,正色道,“我有助你修行的办法。” “双修?”沈芸学会了抢答。 沈芸的直白让尘清霄瞬间破功,脸上的冷静老成荡然无存,耳根一红,微微低头,头顶的莲花玉冠都似乎随之晃了晃。 他摇了摇头,“不是。” 沈芸偏了偏头,不是双修? 那是什么? 难不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修法嘛? 沈芸摸着精致的下巴嘀咕,“我好像听过一种多人修法……” 当然,她可没打算尝试。 她只是抱着好学的想法了解过一点而已。 但尘清霄一下子就抬起了头,蹙紧漂亮的剑眉,急得想说什么,只不过脑子却卡住了一样,半天才又羞又恼地憋出来一句,“不是,你……别听这些歪门邪道。” 其实不是歪门邪道。 但尘清霄怕沈芸心动。 沈芸看着尘清霄这气得说话都磕巴的样子,一下子笑了。 “这么多年,剑尊你一急爱磕巴的习惯还没有改。” 尘清霄抿了抿唇,也不反驳。 其实他这个毛病只有沈芸知道。 毕竟他在别人面前都是言简意赅,尽量三个字以内解决,这样别人也发现不了他一急就会说话磕巴这个毛病。 沈芸把手边倒扣的茶盏拿起,正放,再提起茶壶,往里倒了茶水,轻轻推到尘清霄手边,“剑尊说说看,除了双修以外的法子是什么?” 温热而细腻的茶盏碰了碰指节,像是触碰到一个鲜活的人一般。 尘清霄指节微不可察地蜷了蜷,喉结上下微微一滚,脸上的恼缓慢消散,只剩下个“羞”,他轻声道。 “定魂草。” “能让你的神魂与躯体融合得更好,只要你服用了定魂草,再静心修炼,说不定能恢复从前七八成修为。” 沈芸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对哦,我怎么把这东西忘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 这下子,恼的成了沈芸。 夜明珠柔和的光下,故作恼怒的沈芸有着一种难得一见的娇俏。 鲜活而生动。 尘清霄端起茶盏,抿了好几口茶水,似乎才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了些,然后继续道,“之前你的躯体体内有杂质,不适合服用定魂草,而你现在修炼了新的功法,已经将体内杂质清除的差不多了。” 顿了顿,又补充,“很适合服用定魂草。” 沈芸恍然大悟。 聊了一下定魂草目前出现的地点,聊完的时候,沈芸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拿出一个储物袋,里头大概有二三十万上品灵石,掂量掂量,没错之后,她随手抛给尘清霄。 尘清霄伸下意识伸手接下,拿在手里,发现里面都是灵石,他并不觉得羞辱,他轻笑,“这是什么?” 沈芸解释,“给小白蛇的零用。” 小白蛇跟着尘清霄太可怜了,什么都没有,沈芸实在看不过去。 之前是因为她没钱,现在她回到沈家了,然后惊奇地发现,她账户上的灵石比之前又多了不少。 原因是因为,在她“死”的这些年,墨三娘把交易所打理得红红火火,大概是担心她“复活”,所以墨三娘也没昧下利润,老老实实地打到了沈芸账户上。 所以沈芸现在可有钱了。 如果还算上李忘怀转给她的那些产业,说沈芸现在是整个修真界的首富都不为过。 沈芸向来很讲义气,现在有钱了,自然不会忘了落难时的朋友——例如且行。 但尘清霄望着储物袋,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望向沈芸,一本正经地问,“全是给它的?我没有吗?” 且行被尘清霄派出去办事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要不然它肯定抗议。 沈芸不解,“给它的不就是你的?” 尘清霄不是且行主人吗? 尘清霄唇角勾了勾,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那就当是给我的。” 道侣给的零用,他自然要收的。 听说凡界,两夫妻就是这样相处的。 男子将挣的钱拿回家交给妻子。 妻子每个月再给男子零用。 他觉得这个相处模式很好。 他以后会把挣的钱都交给沈芸,然后再让沈芸每个月给他零用的。 现在暂时还不能。 因为他好久没去挣钱了。 但没关系,今天晚上他就去挣钱。 尘清霄莫名有了冲劲。 和沈芸聊完,尘清霄就原路返回了。 没错 还是爬窗。 沈芸让尘清霄走正门,尘清霄还不愿意。 尘清霄理直气壮道,这样不合规矩。 沈芸寻思,堂堂剑尊深夜鬼鬼祟祟地爬窗进女子闺房,这样就合规矩吗? 但尘清霄不介意,沈芸也懒得去管这么多。 尘清霄刚出沈芸房间,淡然地行过长廊。 旁边幽暗的长廊里忽然传出个阴鸷的男子笑声。 “剑尊大晚上爬窗,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尘清霄脚步一顿。 他冷清地朝廊间瞥了一眼。 光线昏暗,身材高大挺拔的裴戾正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着墙站着,一双阴冷深邃的眸子带着嘲讽之意地望着尘清霄。 四目相对,不过一瞬,尘清霄便感知到裴戾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尘清霄回过神来,他二话不说立马朝裴戾冲了过去,一把揪起裴戾的衣襟。 浓浓的杀意几乎迎面冲来。 裴戾挑眉,眉眼间翻涌着笑意,“剑尊怎么这么生气?” 尘清霄神色冰冷,眼底是化不开的冰,“你让她给你种下印记?” 裴戾得意地勾唇一笑,“那又如何?给谁种下印记,这是沈芸的自由吧?莫不成,剑尊还想管着她?” 尘清霄眼眸一沉,“要给谁种下印记,这是她的自由,但要不要清除,也是我的自由!” 清除印记也简单。 把裴戾神魂抽出来,打得魂飞魄散就行了。 这样,世间就没有第二个印记。 只有他有。 想到这里,尘清霄眼底翻涌而出一抹瘆人骨髓的寒意。 裴戾嗤笑,“有本事,剑尊试试看?” 他早看尘清霄不顺眼了。 当初沈芸双修对象竟然会选择尘清霄这个木头。 这就算了,尘清霄现在还大半夜在他眼皮底下进沈芸房间。 他恨不得打赢尘清霄,然后告诉沈芸,他实力比尘清霄强,他比尘清霄更适合当她的双修人选。 尘清霄不语,但神色凛凛,身上的寒意簌簌往下落,几乎要爬满整片空间,手上的长剑出鞘,这是要动手的迹象。 正当二人针尖对麦芒,战火一触即发的时候,沈芸不知何时晃悠到了他们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看着他们,“你们大晚上在打架?” 沈芸在房间就察觉到这儿快要打起来了。 虽然她不爱看人打架,但她有些手痒了。 见是沈芸,裴戾立马换了张明朗的笑脸,“怎么会呢?碰巧遇上,切磋而已。” 说着,裴戾用脚踢了踢旁边剑都已经出鞘、冷着一张冰山脸的尘清霄。 “是吧?剑尊?” 上回他们打架,沈芸扭头就走。 所以他们私底下就达成一个微妙的协议,那就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在沈芸面前打架。 私底下怎么争都没关系,闹到沈芸面前可就难看了。 尘清霄忍着把剑收了回去,点了点头,“嗯,切磋。” 沈芸一听切磋,来劲了,召出长虹,“切磋?那带我一个。” 切磋好啊。 一个剑尊,一个破渊君上,这两个陪练多难得? 裴戾,“……” 尘清霄,“……” 还能怎么办? 沈芸都说了,那他们就真的只能切磋了。 为了有空间施展身手,他们三人特意去了东边的林子。 沈芸爱玩,切磋也得玩新花样。 刚开始是让尘清霄和裴戾组队打她一个人。 尘清霄和裴戾放水,沈芸还不愿意。 那他们使全力,二比一,沈芸不一会就输了。 沈芸也不觉得有什么,又让尘清霄跟她组队,打裴戾一个。 裴戾黑着脸,专门追着尘清霄下死手。 恨不得把尘清霄踢出跟沈芸的组合。 玩完这个搭配,又换成她跟裴戾组队,打尘清霄一个。 裴戾乐得嘴都快要合不拢,跟沈芸合起伙耍肮脏的小手段往死里打尘清霄。 尘清霄一一应对,但裴戾和沈芸玩得实在是太脏了。 尘清霄还真是脏不过他们。 所以尘清霄自然输了。 等他们赢了,他们还开心地庆祝。 对于输赢,尘清霄也不怎么介意。 沈芸开心就好。 沈芸拉着他们足足切磋了一晚上,轮流组队,各种搭配都试了一圈。 直至天亮。 “我有点不太行了。” 裴戾先开口叫停,然后把剑一丢,直接疲惫地躺在了地上。 好玩也架不住玩一晚上啊! 而且还不能用灵力,纯消耗体力。 当沈芸的狗有点累。 但他乐在其中就是了。 只是再乐在其中也得休息休息。 尘清霄把钝掉的剑丢掉,换了把新,一脸严肃加认真地道,“我还行,再来?” 听着尘清霄的话,裴戾莫名有种被比下去的屈辱感,要是沈芸误会他双修也这么不行怎么办? 他刚想说他也还行,沈芸把长虹收了回来。 “没事,我也不玩了。” “我找到手感了,谢谢你们,回来请你们吃饭!” 说完,沈芸一挥手。 一听到这,裴戾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你去哪?” 沈芸把一缕碎发撩到白净的耳后,淡淡道,“去找定魂草。” 合欢宗后山秘境的定魂草已经被摘掉了,那她就只能去找新的定魂草。 估计先去大型交易行看看有没有出售。 没有再做打算。 其实裴戾也没听清楚沈芸说要去干什么,他下意识就回答,“行,我跟你一起去。” 沈芸去哪,他就想去哪。 他并非满脑子只有情爱。 只是单纯因为他…… 裴戾发现自己找不到理由,干脆不找了。 行吧,他就是满脑子只有情爱。 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得跟沈芸一起走。 裴戾立马撑着膝盖摇摇晃晃要起身。 沈芸摆了摆手,“用不着,你们去干自己的事,我自己去。” 裴戾去了,尘清霄也要跟着去。 尘清霄去了,剩下的两个又要跟着去。 她可没兴趣带一群小学生出门。 还得提防他们打架。 更何况了,定魂草是她要的东西,她当然得自己去。 裴戾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沈芸给了他一个眼神。 一个命令的眼神落下来,裴戾心里还挺开心,听话地闭嘴。 沈芸这才满意地朝他们挥了挥手,走了。 望着沈芸离开的背影,裴戾轻叹了一口气,他再看了看旁边,早空空如也,尘清霄的人影都瞧不见了。 裴戾,“……” 偷跑。 好心机。 当然,躲在暗处偷看了一晚上的那两位也很心机就是了。 沈芸身边都是这些狂蜂浪蝶,叫他怎么能不担心呢? 想了想,裴戾也跟着动身了。 他倒不是去保护沈芸的。 沈芸没什么好保护的,她自己就能保护自己。 但沈芸身边的狂蜂浪蝶太多了。 得偷偷地跟上去才行,省得被某些心机的捷足先登。 离开林子,沈芸也察觉到了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 他们跟着影响倒不大,但沈芸希望他们去干自己的事。 都不是小孩子了,哪能天天围在她身边转? 那几个人跟得紧,沈芸东拐西转好一会才成功。 等出了城,到无人之处,沈芸这才拿出前段时间买的豪华型飞舟。 这豪华型的飞舟比普通的飞舟加大加宽,还自带防护符阵,而且不需要人操控,可以自己飞行。 听说,这飞舟还是李家名下的创业,李忘怀也参与了研发。 当然,这飞舟的价格也很昂贵。 但沈芸觉得很值,当下就全款拿下了。 女人还是得身上有钱啊! 现在花钱都不心疼了。 沈芸开开心心地上了飞舟,朝盘龙域去了。 盘龙域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说不定会有定魂草的下落。 第两百一十一章 你弄疼我了,轻点 盘龙域 交易所 二楼贵宾区域 珠帘垂落,沈芸戴着遮脸的面纱,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隔着轻纱,垂眸瞧着底下拍卖台。 她身后还跟了几个俊俏的小郎君,有的扇风,有的倒茶,有的捶腿,个个温声细语,模样俊俏白净,一口一个姐姐,嘴甜地唤着沈芸。 沈芸倒对这些小郎君不怎么感兴趣,毕竟她修炼了无情道以后那叫一个清心寡欲,心平气静的宛如个和尚。 这些小郎君都是墨三娘喊来伺候她的。 来都来了,沈芸也就随了去了。 反正男女伺候不都一样? 所以沈芸随意在那几个小郎君身上扫了一眼,就将目光再度投向拍卖台了。 今天是私人拍卖,拍卖台上出现什么都有可能。 墨三娘说收到风声,今天的私人拍卖上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沈芸觉得好奇,这才来凑热闹。 她倒要看看,能出现什么惊喜。 如果是定魂草,那可就太好了。 但沈芸还是很清楚的,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瞌睡就来枕头。 所以她也没抱多大希望。 不过这次拍卖会还真是挺有意思,有不少商品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 只不过沈芸只是欣赏,还没有到想要买的地步。 直到拍卖台上出现了一块方方正正的上品灵晶石,晶莹剔透,灵器充沛,是难见的灵宝。 瞧见那块上品灵晶石,沈芸凤眸中慢悠悠地荡开一抹波澜。 这个适合给张子诩当镇纸。 再一听,起拍价才五万上品灵石。 沈芸果断开口喊了价。 “五万一千块上品灵石。” 沈芸没有让下人帮忙喊价的习惯,所以那清亮的声音一出,不少目光都汇聚到了二楼贵宾区域的沈芸身上。 但沈芸也不介意,眼珠子长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看是别人的事。 沈芸的声音也吸引了三楼至尊区域的一个华衣男子的注意。 男子生得眉眼俊朗,一身华贵,坐在四方椅上,眉眼含笑地望着二楼贵宾区域坐着的那个紫衣女子。 女子身材清瘦,懒洋洋地坐在那,脸上戴着面纱,瞧不清楚容貌,但露出来的一双凤眸却勾人心魄之极。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子了。 虽然平日不少世家千金闲来没事都会到交易行来参加拍卖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个紫衣女子格外不一样。 他想,或许是因为这个紫衣女子戴了面纱,所以增加了神秘感,这才让他如此好奇。 他勾起嘴角,“有趣。” 这个女子,他非得亲手揭下她的面纱瞧瞧庐山真面目不可。 旋即,他开口紧跟着喊价,“十万上品灵石。” 价格瞬间翻了一倍,明摆着是恶意喊价,沈芸眉头一蹙,朝声音源处瞥了一眼。 一看,喊价的是三楼一男的。 或许是见沈芸望来,那男的还朝沈芸笑了笑。 沈芸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也懒得继续拍了。 被这么一抢,这块石头她也没这么喜欢了。 大不了她再看其他东西送子诩。 之后,沈芸看中的好几样东西,都被那男的喊了高价。 就跟沈芸作对一样。 沈芸气得牙痒痒,忍不住垂眸问替她捶腿的一个姓何的小郎君,“这男的什么来头?” 何郎君看了看,然后恍然大悟,温声细语地同沈芸介绍,“姐姐,那是曾家少爷曾棋,曾家是盘龙域的龙头老大呢,不少势力都是曾家名下的,看来那个曾少爷是针对上姐姐你了,姐姐还是暂避锋芒比较好。” 何郎君这是真心实意为了沈芸着想。 墨三娘只让他们来陪沈芸,吩咐他们好好伺候,倒也没说沈芸什么来头,何郎君再瞧沈芸就连曾家少爷都不认识,还以为沈芸是哪家深闺千金。 那曾家就不是沈芸能得罪起的。 说句难听的,这附近的名门望族大半都是靠曾家给口饭吃的,剩下的大半也得看曾家脸色。 也就交易所,背靠沈家,曾家不敢招惹。 沈芸一听,曾家? 没听过。 就连她都没听过,那肯定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不过也不重要。 她这人小心眼。 跟她抢东西,再厉害的也得给她吐出来。 面纱下,殷红的唇勾了勾。 之后,沈芸专门挑着贵的喊了几样商品,果不其然,曾棋也跟着喊价,而且还是故意翻倍的喊。 曾棋倒是气定神闲,看起来完全不缺这点灵石,财大气粗的很,每次故意喊完价,还朝沈芸这边投来个自以为魅力四射的目光,看得沈芸恶心反胃。 在抢拍足足十件商品以后,曾棋吩咐下人把拍来的商品送到了沈芸面前。 那下人看起来没少干这种事情,熟练的很,“这位小姐,我家曾公子邀请你到三楼一聚,请吧。” 语气还带着傲气,仿佛沈芸肯定会收下这几样东西然后迫不及待上三楼一般。 毕竟三楼可是寻常人想上都上不去最尊贵的位置。 沈芸懒洋洋地瞥了托盘上那几样价值不菲的东西一眼,又抬眼看了看三楼。 曾棋翘着二郎腿坐在三楼,彰显着至尊的位置上,眯着眼朝沈芸投来玩味的目光。 那目光仿佛是在打量一件商品,估量着商品的价值。 她就说为什么曾棋要一直跟她叫板,她还以为她哪里得罪曾棋了,原来是看上她了啊。 所以翻倍叫价,是想证明他财大气粗? 然后呢? 觉得她会见钱眼开,马不停蹄地上赶着去讨好他? 但这几十万灵石她真看不上眼。 而且,本来用一半的灵石就能买下的,非得用翻倍的灵石拍下。 在沈芸看来,这不是财大气粗,而是人傻钱多。 正当沈芸想着的时候,周遭有人开始起哄。 “曾少爷豪气啊!一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 “这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被曾少爷看上了。” “可不是?曾少爷真会哄女孩子开心,换了我,碰上曾少爷这么豪气又贴心俊朗的男人,当小妾也不是不行。” 说这话的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就在沈芸隔壁,沈芸刚才还听见丫鬟喊那个男人许公子。 这些话就连沈芸身旁伺候的小郎君们听见都觉得生气。 但沈芸本人听着也不生气,只是轻笑一声,抬眼朝此时三楼上被恭维得眉开眼笑的曾棋道,“曾少爷,听见了吗?这位许公子说愿意当你小妾呢,你们赶紧把好事办了吧,正好在场这么多人都能祝贺你们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沈芸轻飘飘的话落下,全场笑声骤然一停。 这个女子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不知道曾家的地位? 竟然敢拿曾家少爷开玩笑? 曾棋脸上的笑容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沉。 隔壁的许公子拍桌而起,指着沈芸就骂,“你这个臭婊子,你胡说什么?你骂老子当妾?” 沈芸歪了歪头,“不是你自己说当小妾也愿意吗?怎么?当曾少爷的小妾委屈你了?” 许公子一听,脸色都变了变。 曾家他得罪不起,他哪里敢说当曾少爷小妾委屈了他? 许公子立马改口道,“怎么可能?当然不委屈!能当曾少爷小妾是我祖上八辈子积德了!” 沈芸看了一眼曾棋的随从,淡然道,“听到了没有?你赶紧带许公子上三楼跟你家曾少爷一聚啊,千万别耽误你家曾少爷纳妾。” 那随从愣住了。 不少人都没憋住笑了出来。 曾棋没想到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小姑娘羞辱了一番,勃然大怒,立马呵斥,“滚回来。” 那随从连忙端着那几样东西回去了。 沈芸不愿意上三楼,那这些东西,曾棋自然不会给她。 三楼 曾棋阴沉着脸坐着,手落在椅子扶手上用力地攥着,青筋凸起。 好啊! 好得很。 第一次有人敢这样落他的面子。 他从之前的欣赏变成如今的震怒。 他其实也没打算让这个女子当他小妾,他怎么可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当他小妾? 他不过是想闲来没事消遣消遣。 这盘龙域,别说区区一个女人了,一块砖、一根草都是他曾家的。 他如果看上了,大可直接抢。 可他没有,他如此体贴细微、一掷千金地追求,为了她花了这么多灵石,可这个女子竟然还给脸不要脸,让他当众下不来台? 要不是碍于面子,曾棋就要动手了。 他只是不想传出去别人都觉得他追求一个小姑娘不成恼羞成怒。 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曾棋招手喊来侍卫,压低声,冷飕飕吩咐,“拍卖会结束以后,本少爷要看到她出现在我面前,粗鲁点没关系,让她老实就行。”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子是不是长得跟天仙一样,让他砸了这么多灵石,还如此狂傲! 二楼 何郎君替沈芸轻轻捶着腿,担忧地小声道,“姐姐,不会有事吧?那个曾少爷,很睚眦必报的。” 沈芸笑了笑,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 她还怕那个曾棋不报复她呢。 不一会,就有人过来喊走了何郎君。 大概一盏茶后,何郎君就回来了,站在沈芸身后替沈芸捏肩。 沈芸也没在意,只是淡然指挥着往左边按按。 何郎君乖巧地将手往沈芸肩上左边挪了点,劲正好,不轻不重的,比捶腿舒服多了。 拍卖会还在继续。 沈芸没见着什么感兴趣的,也没看见心心念念的定魂草,神态倦倦,眼皮也沉,都快要睡过去了。 这时候,拍卖台上推上来一个大铁笼。 铁笼里关着一个可怜兮兮的兽耳少年。 近来几年,修真界很流行买这种兽人当奴仆,所以兽人出现在拍卖会上倒也不稀奇。 沈芸依旧懒洋洋的,只是微微抬了抬薄薄的眼皮,瞧着台上铁笼里白色兽耳,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少年。 兽人价格虽然不低,但这个兽耳少年格外贵,单起拍价就得五十万上品灵石。 这个价格让不少人都有些望而生畏。 毕竟一个奴仆也不值得这个钱。 见没人拍,拍卖者解释,“这个兽人体力很好,身手又矫健,捕捉的时候足足杀了我们十人,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抓住的,五十万真不贵,拍下去看家护院,多值得啊。” 闻言,这才有人陆陆续续地喊价。 但都是一两千地往上加。 毕竟五十万实在是太贵了。 直到一个清亮的女声慵懒散漫地响起。 “一百五十万上品灵石。” 声音落下 如石子被丢入水面。 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力。 要知道,今天拍卖会上最高的一单交易额也就八十万上品灵石,还是财大气粗的曾少爷拍下的。 谁还能财大气粗过曾少爷? 众人好奇地望去,一看,嗬!竟然又是二楼的那个姑娘! 这个姑娘是不是喊错了? 那可是整整一百五十万上品灵石。 别是打肿脸充胖子喊的吧? 要是拿不出来,那场面可就好看了。 三楼上,曾棋冷笑。 这个女人,可真敢喊价。 竟然喊一百五十万上品灵石。 还以为他会继续为她砸灵石吗? 他可不会再给这个女人花灵石了。 更何况还是一百五十万上品灵石。 就连他,一百五十万上品灵石都得三思而后行。 这个女人一开口就是一百五十万上品灵石。 口气这么大。 到时候给不出灵石,就等着被墨三娘收拾吧。 沈芸也不知道她随口喊个价而已,就被这么多人蛐蛐了。 她也不是故意抬价,单纯是她太困了,懒得挨个跟他们喊。 但其他人要是往上喊价,她也还能再添添。 几百万上品灵石她也还能接受。 大不了她咬咬牙,卖点空间镯里的灵器,这几百万上品灵石就回来了。 但等她回过神一看,拍下了。 那再好不过了。 才一百五十万上品灵石,赚了。 想到这里,沈芸没忍住盯着铁笼里的兽耳少年笑出声。 沈芸肩上捏着的大手忽然力度重了点。 沈芸蹙起好看的眉,无奈地轻声提醒,“你弄疼我了,轻点。” 肩上的大手一顿,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这回力度倒是合适了。 正正好。 拍卖会结束 到了结算灵石的时候。 大家都下意识往沈芸那投去了目光。 他们都好奇,沈芸能不能付的出来这一百五十万上品灵石。 第两百一十二章 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去? 曾棋也在盯着二楼的沈芸看。 他等着这个女子掏不出灵石然后求他帮忙。 交易行的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地在旁边等着。 沈芸知道这是要拿牌子结算。 拿牌子结算这事还是墨三娘跟她说的。 十年过去了,修真界的进步那叫一个飞速。 之前还得揣着一大堆灵石出门,虽然有储物袋吧,但还是麻烦。 现在不一样了,为了方便交易,都是直接在交易行存一笔灵石,交易行则会给一个客人一个独一无二的牌子,结算的时候凭牌子划款。 牌子的颜色代表着客人的不同身份。 普通为简单的木牌、往上一级就是白银牌、再往上就是曜金牌。 沈芸觉得这个还挺方便,毕竟她之前习惯了线上支付,穿过来以后出门都得带一堆灵石,她真觉得麻烦。 听到墨三娘这样说,她果断在交易行存了一笔灵石。 存了以后墨三娘就给了她一个牌子。 她拿到手就随意地丢进空间镯了。 所以她要找出来还在空间镯里头翻了一会。 看见沈芸磨磨唧唧这么久都没结算,不少人都觉得沈芸是掏不出一百五十万灵石,在故意拖延时间呢。 曾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他起身,准备离开。 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一个假清高的女子而已。 这时候,他眼角余光瞥到沈芸从空间镯里掏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曾棋脚步一顿。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所以停下来又仔细地望去。 一看,曾棋神色都变了。 沈芸掏出来的是一张通身乌黑刻字的牌子。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 隔壁的许公子还以为大家都不好意思出声了,瞧着笑了笑,他掂量手上的白银牌,嘲讽道,“这交易行还有黑色牌子吗?我怎么没见过?小姑娘,你别乱拿了个牌子充数,省得被交易行抓起来,墨三娘可不会因为你是个小姑娘而心慈手软。” 他刚才在沈芸那栽了跟头,现在难得有机会,他自然得把场子找回来。 沈芸懒得去管旁边的狗叫,她将牌子随手递给交易行的工作人员。 许公子吃吃笑。 他就等着看热闹。 结果下一秒,交易行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如他所想把沈芸抓起来,而是毕恭毕敬地把沈芸递过去的黑牌子收下了。 那态度,客客气气又尊敬的,丝毫不敢有半点怠慢。 “云姑娘,灵石已结算完毕,因为拍卖品需要特殊关押,所以劳烦随我去领拍卖品。” 结算了灵石,沈芸打了个哈欠,在众目睽睽之下懒洋洋地去接她拍下的拍卖品了。 拍卖品是人就是麻烦,得亲自去接。 看着沈芸自然地离开。 许公子一愣,笑容僵住,他怎么也想不通哪里出了错。 这时候,有人终于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吧?这黑色是最高级别的玄金牌,整个修真界手持玄金牌的就两个人,李家主和沈城主,就连曾少爷都只是曜金牌呢。” 听到这,许公子脸色很是难看。 三楼上的曾棋更是面如菜色。 他想不通,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哪来的玄金牌这么名贵的东西? 不仅曾棋想不明白,拍卖会上不少人也想不明白。 毕竟拿得出玄金牌的,他们知道的就那么两位。 他们也不相信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么大本事,自己能拿到玄金牌。 有人忍不住嘀咕,“这个云姑娘莫非跟李家主和沈城主有什么关系?” 如果沈芸还在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感慨他们猜得真准。 她的确跟李忘怀和沈城主有关系,一个是她的挂名未婚夫,一个就是她亲爹。 但这玄金牌还真是她自个的。 反正是自己产业,多存点也没所谓。 只是这话落在心脏的人耳中,就变了层意思。 曾棋恍然大悟,难怪如此跋扈嚣张,还看不上他砸的这么多灵石,原来是有其他金主啊。 但曾棋不好明说,便故意引导道,“据本少爷所知,李家主有未婚妻了,而且未婚妻早逝,李家主为他早逝的未婚妻守身如玉数年,从无桃色绯闻。” “可沈城主正妻早逝,身边也没听说有填房,虽有一女儿,但女儿也早逝。” “这可奇了怪了,这个女子究竟和李家主、沈城主什么关系呢?” 曾棋这一说,许公子立马反应过来曾棋话里的意思,他立马紧跟其后开口,“还当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奇女子,原来只是个被养在外面的小情人。” 小情人,比妾室还不入流呢。 墨三娘忙完事情赶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许公子的这句话,她立马反应过来说的是谁,下意识往场内看了一眼,确定沈芸不在,小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呵斥,“谁再在交易所里胡说八道,编排人,老娘撕烂他的嘴!” 她一直让手下汇报给她拍卖会的事情。 倒不是她担心拍卖会出什么岔子,是担心沈芸对拍卖会哪里不满意啊! 结果一听,拍卖会上沈芸一直被曾棋针对,墨三娘天都塌了。 曾棋这个纨绔子弟,调戏谁不好,跑去调戏沈芸? 她就知道不能把沈芸安排在二楼。 要不然总有一些苍蝇会不自量力地飞上去找事。 但沈芸偏觉得走楼梯累,要不是一楼没有单独隔间,视野也没有二楼好,沈芸估计都要坐一楼大堂了。 也幸好曾棋没干太出格的事情。 至于那些难听的话也没被沈芸听见,要不然事情可真难收场。 墨三娘是生意人,处事圆滑,自然不希望事情闹得太大。 更何况,沈芸回来的消息目前还没有公开,所以墨三娘也没把沈芸的身份说出来。 许公子还以为是墨三娘碰巧经过而已,也没放心上。 但墨三娘的面子他还是会给的,他没再说什么。 墨三娘出了面,拍卖会也结束了,大家就散了。 在经过曾棋身边的时候,墨三娘冷冷提醒,“曾公子,你可别对那位姑娘起什么心思,你得罪不起。” 墨三娘其实就希望曾棋别犯贱,就此收手,说不定沈芸心情一好,就放过曾棋了。 要不是她在盘龙域还需要曾家帮忙,她都懒得提醒曾棋。 得罪了沈芸,相当于得罪了沈李两家,曾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不提沈芸背后的势力,沈芸本身也不是个好招惹的人,睚眦必报,得罪她,不死也得掉层皮。 但墨三娘没想到,曾棋根本听不进去。 墨三娘走了以后,曾棋不屑地冷笑一声。 他还真是没把墨三娘放眼里,沈家的走狗而已。 至于那个紫衣女子,充其量是沈城主消遣的玩意,要是他手脚动得干净点,神不知鬼不觉的,沈城主会为了一个消遣的玩意大张旗鼓地找? 所以曾棋喊来之前的侍卫,只是嘱咐一声动手干净点,就让那个侍卫走了。 不远处,一个身影安静而立,手上已经半出鞘的长剑泛着寒光。 …… 沈芸也不知道她走了以后拍卖会上发生了什么。 交易行的工作人员毕恭毕敬地把沈芸引到了一个地下室。 光线昏暗的地下室里放着刚才那个大铁笼。 铁笼里,少年还蜷缩在里头。 沈芸蹲下身,安静地托着下巴瞧着铁笼里的少年。 少年遍体鳞伤,怕他发狂所以用一块黑布罩住了双眼,下半张脸上也戴了特制的防咬罩。 听见人靠近,下意识地竖起一双雪白的兽耳,一把抓住铁笼上的栅栏重重摇晃,露出凶狠的神色,甚至于呲起尖牙。 寻常的铁笼肯定关不住这个力大无穷的兽人,所以这个铁笼都是特制的,但依旧抵挡不住兽耳少年激烈的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拍卖者得了不少灵石,心情很好,他笑吟吟地跟沈芸道,“姑娘别怕,这个兽人脾气比较暴躁,但没关系,待会我喂点迷药给他,他就老实了。” “用不着。” 沈芸朝他一摊手,“钥匙给我。” “不下迷药,再打开铁门,这个兽人可能会冲出来伤人的。” 说到这里,拍卖者目光停留在沈芸面纱下那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忍不住提醒,“这个兽人最喜欢咬断别人脖子了,虽然戴了防咬罩,但那玩意一路上被他折腾坏几个了,不安全。” 倒不是他有良心,他纯属觉得,这么漂亮一姑娘,被咬死就可惜了。 沈芸并不在意,只是再度重复,“钥匙给我。” 见沈芸冥顽不灵,拍卖者只好把钥匙给了沈芸。 反正他钱都到手了,哪怕沈芸被兽人咬死了也不关他事。 但他可不敢留在现场,这兽人,二十来个青壮年死了十个才按住的。 所以给完钥匙,他立马走了。 工作人员也不敢留啊,跟着他一块走了。 全部人都走了,地下室也就只剩下沈芸跟兽耳少年了。 沈芸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拿着钥匙开了铁笼。 听到铁笼上的锁打开的声音,兽耳少年本能警惕地竖起耳朵听,然后听见咔嚓一声,锁打开,兽耳少年立马矫健地朝着铁笼门口站着的那人飞扑了过去。 他粗暴地把那人按在地上。 他眼睛被黑布罩住,他看不见这人长什么样,体内还有残余的迷药也影响了他原本敏锐的嗅觉。 但他爪子底下的触感柔软清瘦,应该是个女子。 不过不重要,无论男女在他看来,都该死! 他低吼一声,将戴着防咬罩的下半张脸抵向身下那人纤细的脖子上,龇出锋利的尖牙。 但奇怪的是,他爪子按着的人却跟以往那些瑟瑟发抖的人不一样。 这个人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怕他! 难不成是觉得他戴着这个破防咬罩就咬不断她的脖子? 他更加不爽了,气得毛炸了起来。 哼! 就让这个人见识一下他的本领吧! 他刚要把脸上这破面罩搞下来,再一口咬断身下这人纤细的脖子,体内的迷药失效,他嗅觉恢复,一股淡不可闻的玉兰花香也随之飘来。 他一怔。 正当他觉得这气息好熟悉的时候,一只手缓缓抚上他的脸,冰凉的指尖一点一点地落在覆在他眼前的黑布上。 “凌云,你认不出我了?” 黑布被扯下,一个温柔、清亮的声音响起。 视线先是模糊,很快慢慢地清晰。 一张清冷、美而不艳,姣好的脸缓慢地映入眼帘。 凌云愣住了,龇起的牙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因为刻在骨子里的生理反射告诉他,对这个人龇牙会挨打。 慢慢地回过神来,意识到面前的人是沈芸,凌云瞬间激动地眼珠子一亮,然后低下头在沈芸脖颈间拱来拱去,细致地闻着沈芸的味道。 凌云越闻越兴奋,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凌云身后大大毛茸茸的尾巴都开心到直晃悠。 凌云是开心了,但沈芸可不开心。 以前凌云是狐狸的时候爱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她也就忍了,大不了蹭她一脸毛。 但现在凌云变成人对她蹭来蹭去,除了依旧蹭她一脸毛,这成年男人的体重她哪里承受得住? 所以沈芸在快要被压窒息的时候忍不住伸手去推身上沉甸甸又结实的凌云,“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去?你真的很沉。” 那么小的一头狐狸,怎么变成人以后会这么大一大坨? 凌云听话地滚下去了,然后蹲在旁边,欢喜地看着沈芸,眸子亮晶晶的。 皮肤白白的一少年,睫毛也是漂亮的白色,眼珠子也是蓝色的,但全身是伤,看着就怪可怜的。 沈芸坐起来,一看,这是凌云从前跟她讨浆果子的眼神。 沈芸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然后无奈地告诉凌云,“我没有浆果子。” 凌云听见没有浆果子,不由失落地垂下了大大的耳朵和毛茸茸的尾巴,像个泄气的气球。 沈芸只好拿出几瓶丹药,“蕴灵丹吃不吃?” 凌云瞬间来精神,张开嘴等着投喂。 但他似乎意识到了脸上的防咬罩很碍事,所以他下意识伸了手粗暴地去扒拉。 沈芸,“……” 该不会,凌云变成人还没多久吧? 所以才保留着狐狸兽体的习惯。 对了 段毅哪里去了? 他的灵器被人当兽人拍卖了,他知不知道? 沈芸替凌云把脸上的防咬罩给摘了下来,看着凌云在那没心没肺地吃着蕴灵丹,问起段毅在哪里,还没有学说话的凌云也只会摇头。 沈芸叹了一口气。 幸好是她今天拍下了凌云。 要不然这头傻狐狸指不定会被抓去被怎么欺负。 她站起来,对凌云道。 “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 凌云腮帮子还塞着鼓鼓囊囊的蕴灵丹,一听到这,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然后像以前一样扒住沈芸,企图爬到沈芸肩上。 沈芸,“……” 真是蠢狐狸! 第两百一十三章 忍不住情动 经过沈芸的教育,凌云成功意识到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只小狐狸了,不能再扒在沈芸身上。 他乖巧地跟在沈芸身旁自己走。 沈芸走一步,他跟一步。 但其实他也没有这么乖。 他向来桀骜不驯。 可谁让沈芸脾气凶悍呢? 沈芸和凌云走出交易行的时候,迎面走来一群谈笑风生的人。 他们一个个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 凌云一眼就认出为首的贼眉鼠眼的男人就是之前带了很多人来抓他的坏东西。 男人姓周,是个专门出售各种兽人、妖兽的商人,大家都喊他周老板。 凌云想起那些场景,他眼珠子都红了,立马露出尖牙要扑过去。 那群人看见凌云扑过来,一个个瞬间被吓得落荒而逃,为首的周老板被吓得腿软了,愣是忘了逃。 就在凌云把周老板一把扑倒在地,手按住胸膛,张嘴就要咬断周老板脖子的时候,一声冷喝响起。 “住口。” 凌云动作生生一顿。 此时周老板已经吓得没了半条魂,脸惨白惨白的。 沈芸撩起眼皮,瞥了一眼,云淡风轻地道,“回来。” 众目睽睽下,那兽耳少年忽然把尖牙收了回去,然后从周老板身上起来,委屈巴巴地回到沈芸身边。 当众人看见暴躁易怒,得被关在铁笼里,还要下迷药才能安静一会的兽人此时这么温顺乖巧,他们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走。” 沈芸收回目光,径直走出交易行。 凌云也低着头,耷拉着耳朵尾巴跟了上去。 等走出交易行,沈芸这才抚摸着凌云的狐狸脑袋,压低声音轻声教导。 “笨狐狸,坏事怎么能当着大庭广众下干呢?” “得背地里干才神不知鬼不觉。” 凌云虽然并不是很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沈芸在摸他,就代表没有生气,凌云心情立马好了起来,摇晃着尾巴往沈芸身上蹭。 沈芸,“……” 到底是狐狸还是狗? 走出交易所,沈芸带着凌云往僻静无人处走。 她等着曾棋来找她呢。 但走了半天,也一直没人出现。 沈芸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劲,折返了回去。 一看,沈芸才发现,她被截胡了。 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男人站在她刚才经过的巷子过道上,脸上戴着个面具,手上提着个要死不活的护卫,身后躺了七八个。 见被沈芸撞破,他也不着急,他将沾满血的长剑收起来,随手把护卫丢到一旁地上,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我并非故意跟着你。” “是曾家的护卫,他们想对你动手。” “是他们不好。” 面具下的声音清冷却温和,如同冬日化开的雪。 有些熟悉,但又好像哪里不一样。 沈芸抬脚走了过去,伸手摘下男人脸上的面具。 那可真是一张年轻又丰神俊朗的脸,眉眼如画,与以往的老成不同,带着点少年气的娇俏。 沈芸以前就听说有个特殊功法,修士能分出一缕神魂来化作一个分身。 难怪她察觉不到,原来尘清霄是派了个分身过来。 而且是个少年版的尘清霄。 沈芸仰头看着,好奇地问,“这是你什么时候的模样?” “十七。”少年尘清霄老实回答。 虽然修士可以靠修行改变容貌回到年轻时,但尘清霄示众的外貌一直停留在他而立之年,一直没改过。 因为尘清霄觉得,那样显得有威严。 沈芸一下子就笑了,“这么年轻的时候?难怪这么俏。” 其实是嫩,真的嫩得感觉能掐出水来。 如果尘清霄顶着这张脸训导问尘宫弟子,应该很多弟子都不会害怕吧? 现在的尘清霄板着脸叫严肃。 但少年时的尘清霄看起来倒有几分傲娇。 闻言,少年尘清霄轻眨眼,试探着问她,“你喜欢吗?” 沈芸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喜欢啊!” 少年尘清霄又问,“更喜欢哪张脸?” 沈芸盯着尘清霄那张俊俏极具少年气的脸看了一会,然后认真评价,“都喜欢,但有时候换换花样,看看这年轻的尘清霄也不错。” 听到“都喜欢”三个字,少年尘清霄胸膛里的心脏一下子像是出了毛病一般,竟扑通扑通地跳动了起来。 少年尘清霄雪白的耳根慢悠悠地爬上一抹薄红。 尘清霄在捏这个分身的时候加了他年少时的记忆与心性,所以沈芸面前的少年尘清霄心性也与十七岁时的尘清霄一般。 少年尘清霄虽然性格比同龄人要老成,但还没有现在的尘清霄那般克制隐忍。 少年尘清霄哪里忍得住情动? 他忍不住缓缓朝沈芸靠近。 他想亲亲沈芸的脸颊。 但还没有来得及亲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已挡在了他面前,一缕毛倒是迎面飘了过来。 挠得他脸有些痒。 只见凌云龇牙咧嘴、浑身炸毛地挡在沈芸身前。 狐狸不知道什么叫男女之情,他只知道,这个男人靠近沈芸,肯定是想欺负沈芸! 少年尘清霄,“……” 沈芸拍了拍凌云脑袋,“凌云,别闹,我朋友。” 凌云这才乖乖地让开。 听到“朋友”两个字,少年尘清霄眼倏地一沉。 沈芸笑吟吟解释,“忘了跟你介绍,凌云,他是只狐狸。” 少年尘清霄张了张薄唇,平静的眸子底下翻涌着淡淡的失落,“段家的。” “你怎么知道?”沈芸有些惊讶。 “眉心带着段家印记。”少年尘清霄道。 他记得,段家独子段毅是合欢宗的吧? 似乎还与沈芸认识? 所以沈芸拍下这只狐狸是因为那个叫段毅的? 想到这里,少年尘清霄脸色不太好,缓慢的冷了下来。 沈芸倒也没发现这一点,她此时正找到尘清霄身后躺了一地里头唯一的活口,蹲下身,拿树枝戳了戳。 “醒醒。” 护卫悠悠转醒,一看到沈芸,他愣了一下,再看到沈芸身后的尘清霄,他脸色大变,下意识就要跑。 少年尘清霄一言不发,抬脚就把护卫重重地踩回地上。 沈芸在旁边瞧着,觉得少年尘清霄似乎比长大的尘清霄脾气要冲一点。 就是不知道除了这个,还有哪里不一样? 沈芸想着想着,思绪莫名拐到了些有些诡异的地方。 沈芸脸一红,她干咳一声,然后努力恢复正常。 少年尘清霄垂眸茫然地看着沈芸脸颊浮起的红。 不理解,但他觉得很可爱。 想亲。 没机会。 那再忍忍。 这时候,护卫大概终于认命了,颤颤巍巍地问,“你们……想要干什么?” 沈芸对护卫笑吟吟道。 “带我去找你家少爷。” “你家少爷不是想见我吗?” “我亲自去找他。” 护卫,“……”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姑娘明明在笑,但他后背在发凉。 此时 曾棋别院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曾棋撑额坐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椅子扶手。 他有些不耐烦。 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了。 这群护卫吃干饭的吗? 六七个大男人,抓个小姑娘抓了这么久时间? 正当曾棋快要发火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 估摸着是那群废物护卫押着那个小姑娘过来了。 曾棋心情终于好了些,他摆手示意下人开门。 下人连忙走到门口,还没有来得及开门,突然嘭的一声,房门骤然破开。 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被丢了进来。 曾棋往地上定睛一看,那正是他派出去的护卫! 那可是他手下的精锐! 曾棋骤然抬起头朝门口望去,紧张地怒斥,“谁?” 谁这么不知死活? 不知道他是曾家人吗? 平稳脚步声传来。 一个紫衣女子不紧不慢地抬脚走入屋子,身后一左一右地跟着两个人,一个提着剑,身材修长挺拔,另一个正是拍卖会上的那个脾气暴戾的兽人。 不知为何,曾棋心下意识咯噔一声,脸色变了变。 这三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进了他的别院? 他别院可整整安排了两百护卫看守。 走入房间,沈芸先是淡定打量房间一眼,然后望向曾棋,看见曾棋脸色不太好,沈芸勾唇一笑,凤眸弯似月牙。 “你不是找我吗?” “我来了,你怎么好像不是很欢迎的样子?” “说说看,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股瘆人的寒意悄然窜上曾棋背脊。 曾棋想逃,但沈芸早布好了符阵,曾棋逃也逃不出去。 曾棋想打,但他完全打不过尘清霄和凌云。 曾棋被打得半死不活,然后丢回了此时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的沈芸面前。 就这,曾棋还能恶狠狠地威胁恐吓沈芸,“我告诉你……我是曾家人……得罪曾家人,你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这狠话在沈芸听来毫无威慑力,她打着哈欠,懒洋洋道,“没事,你们曾家很快就完了。” 曾棋听见都笑了。 怎么可能? 他曾家在盘龙域这么多年根基,绝对不可能垮。 胡言乱语! 曾棋刚冷笑一声,少年尘清霄动了,但凌云比少年尘清霄先一步冲了过去狠狠地揍了曾棋一顿。 凌云力气很大,揍得曾棋哭爹喊娘。 沈芸怕凌云把人打死,便叫了停。 曾棋痛苦地蜷缩在地,连忙伸出手认输,“我错了……我不该派人抓你过来,我跟你道歉,发誓以后不会找你麻烦,别打了,你们走行吗?” 沈芸啧了一声,有些不开心,“你看看你,是你请我过来的,现在怎么又让我走?你让我白走一趟?” 曾棋皱眉,“那你想怎么样?” 沈芸漫不经心道,“把抢我的东西都吐出来。” 就事论事,抢了她东西就吐出来,很合理吧? 曾棋一听,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连忙把拍卖会上得的东西都交给了沈芸。 如果这些东西能打发走这个女人,那也值得。 但沈芸看了看,好看的眉依旧蹙着。 看见沈芸蹙眉,凌云活动着拳头就要朝曾棋走了过去。 曾棋哪里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贪心? 但拳头就在眼前,想想那拳头落在身上的疼,他一咬牙,把储物袋直接给了沈芸。 沈芸检查了一遍,勉强满意,这才叫住凌云,站了起来,然后抬脚往外面走。 凌云明明跟着沈芸走出去了,又想起了什么,冲回去又重重地踹了曾棋一脚。 沈芸讨厌的,他也讨厌。 曾棋被这一脚踹在了地上,疼得半天没爬起来。 好一会,曾棋这才骂骂咧咧,揉着心口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最毒妇人心,仗势欺人,真是恶毒。” 他这就回家找他爹。 要他们走不出盘龙域! 这时候,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下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含糊不清地道,“少爷,老爷来了!” 曾棋纳闷,“爹怎么来了?” 他转念一想,肯定是他爹听见他被人欺负了,过来替他撑腰了! 曾棋立马一瘸一拐带着浑身的伤去迎他爹了。 曾棋走到门口,只见曾父曾怀东板着脸快步朝他走来。 “爹!” 曾棋刚张嘴,迎面却呼了过来重重的一巴掌。 曾棋直接被那一巴掌打懵了,不敢置信地望着曾父,“爹!你老糊涂了吗?” 他爹平日疼得他不行,怎么可能打他? 曾父看着自家这个宝贝儿子,又气又恼,指着曾棋恶狠狠骂道,“混账东西!你才糊涂了!你怎么得罪了沈李两家?现在我们曾家要完了!” “孩儿什么时候得罪了沈李两家?” 曾棋有些茫然,很快,他想起来那个紫衣女子说的话。 莫非是她? 但区区一个小姑娘,怎么有这种能耐? 看见曾棋还没有回过神来,曾父又扇了曾棋一巴掌,训斥,“你今天在拍卖会上得罪的那个姑娘,姓沈!” 这还是他求墨三娘,墨三娘才告诉他的。 要不然他死都死不明白。 闻言,曾棋脸色一变, 那个紫衣女子姓沈? 该不会就是沈城主之女,李家主的未婚妻,合欢宗的首席弟子,沈芸吧? 想到这里,曾棋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他完了。 曾家也完了。 走出别院,沈芸突然好奇地问少年尘清霄,“裴戾呢?他去哪了?” “……”少年尘清霄挪开了目光。 他是不是应该对沈芸保密? 但沈芸问了。 少年尘清霄思索了一会,抿了抿唇,还是回答了,“去解决另一个麻烦了。” 沈芸恍然大悟。 也省得她动手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裴戾就不适合扮何郎君那种动作温柔的人设。 劲太大了。 另一边,“何郎君”如杀鸡一般拧断地上许公子的脖子。 等人断了气,“何郎君”觉得不太对劲,摸了摸脸,一阵黑气散尽,片刻之后,露出一张俊朗阴沉的脸。 裴戾阴鸷地笑了笑。 还是自己的脸舒服。 要是传出去他堂堂破渊君上扮成个端茶倒水的公子,估计会笑掉大牙。 但谁让沈芸不让他跟着呢。 第两百一十四章 沈芸,他的! 离开曾棋别院。 沈芸给段家传了口信,然后立马带着凌云去报仇。 这仇就不能隔夜。 一隔夜就容易长结节。 沈芸跟墨三娘打听了一下,这周老板不仅倒卖兽人,就连人也卖,卖得最多的都是女子、孩子,大多数都是抓了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和孩子然后倒卖去青楼或者某些邪宗供人玩乐。 反正经过周老板手卖出去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沈芸一听更窝火了。 这不是相当于人贩子吗? 无论什么时候,人贩子都该死! 于是 在查到周老板老窝以后,沈芸带着凌云和少年尘清霄就摸过去了。 其实她跟凌云就够了。 但少年尘清霄非得跟上来。 沈芸不让,他就立马变了脸色,板着脸蹙着眉,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的不开心几乎要溢出言表,让人瞧了就觉得于心不忍。 沈芸还有什么办法? 只能带上了啊! 她可算发现了,少年尘清霄的情绪比现在的尘清霄要明显些。 其实也是件好事。 至少好懂了点。 带上少年尘清霄也挺好的。 他很能打。 虽然没有现在的尘清霄能打,但解决这些小喽啰,也足够了。 到了周老板宅子外面,沈芸看了看,还有一会才天黑,便说等到天黑就潜进去动手。 少年尘清霄向来不懂就问,“芸芸,为什么非得等到晚上动手?” 他觉得白天也能动手的。 沈芸被问倒了,她眨了眨眼,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她在电视剧看这句台词太多,以至于她觉得,干坏事就要晚上去。 少年尘清霄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片刻之后,漂亮俊俏的脸上出现了顿悟。 等到天黑,他们闯入了周家宅子,见人就打。 收拾周老板这批人几乎不耗费什么力气。 虽然周老板宅子里坐镇着几个元婴期的客卿,但那些元婴期客卿一看见少年尘清霄,立马拔腿就跑。 修为高的修士往往最怕死,因为他们看得出来实力的差距。 剩下的,实力不高,但胜在不知死活。 想着人贩子的走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沈芸痛快地杀了。 不一会就打到了正在床上与娇妾颠鸾倒凤的周老板面前。 娇妾被吓得尖叫连连,跟着周老板滚下床。 瞬间白花花的两具肉体就这样出现在三人面前。 沈芸立马捂住凌云的眼睛。 少年尘清霄则捂住了沈芸的眼睛。 沈芸不服气地把少年尘清霄的手从眼前扒拉开,慢悠悠道,“我看过的春宫图比你看过的还要多。” 不仅看的多。 她还会画呢。 少年尘清霄红了耳根,只能威严地呵斥周老板和他的娇妾,“快点穿上衣服!真是伤风败俗!” 窸窸窣窣好一会,周老板和娇妾瑟瑟发抖地穿上衣服。 沈芸这才把手从凌云眼前拿开。 凌云耳朵一动一动的,捂眼睛游戏结束了吗? 再一看,他的仇人就在眼前! 凌云瞬间眼珠子都红了。 冤有头债有主,沈芸把周老板交给凌云处置了。 但沈芸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动嘴咬。 凌云现在已经变成人了,不是狐狸,不能动不动就咬人脖子。 可凌云很委屈。 动物的本能就是要撕咬才解气。 他耷拉着耳朵,伸了手碰了碰沈芸胳膊,企图撒娇。 “你可以咬他。” 沈芸也不是不讲理,她跟凌云商量,“不过,你要是咬了他,就别来蹭我。” 凌云听懂了,立马捂住嘴,如小鸡啄米一般使劲点了点头,一双碧蓝的狐狸眼里写满了坚定。 嗯嗯!! 他绝对不咬! 臭臭的男人咬着也没意思,还一咬一口油。 他要蹭香香软软的沈芸! 嘱咐完凌云,沈芸让少年尘清霄拎起一个活口,带他们去找被抓回来,还没有转手卖出去的妇人和孩子。 周老板习惯把那些抓来的人都关在宅子的地下室里,方便监视。 所以沈芸和少年尘清霄一块朝着宅子的地下室走去了。 到了地下室一看,也不知道为什么,地下室里的守卫倒了一片,个个口吐白沫,嘴唇青紫,翻着白眼,连气都没了。 这一看就不是他们动的手。 沈芸和少年尘清霄茫然地对视一眼,然后警惕地缓步走在光线昏暗的地下室中。 这个地下室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闷热又潮湿。 一想到凌云也待在这个地方过,沈芸怒气就从心头窜起来了。 他们简单地逛了一圈,发现地下室这的守卫都死了。 角落处一个细微的咳嗽声响起,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沈芸和少年尘清霄提着剑,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靠近了一看,沈芸和少年尘清霄这才发现,那是一群没有修为的凡人,都是些年轻的女子和年幼的孩子。 他们惶恐地睁大了眼睛望着沈芸他们,脏兮兮的脸上写满了紧张。 其中一个女子正慌张地死死捂着一个孩子的嘴,想必刚才的咳嗽声就是这个孩子发出来的。 沈芸想去看看他们情况,这时候,一个身材娇小的圆脸姑娘冲出来挡在他们前面,眼神锐利坚定,似乎他们敢上前一步,她就敢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决心。 哪怕光线昏暗,沈芸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圆脸小姑娘,凤眸一亮,“满月?” 其实沈芸本来也不太确定的,但她想起那些被毒死的守卫,就联想到擅长用毒的赵满月了。 听到这个声音,小姑娘先是一愣,很快她也反应过来,歪头看了看,当看清楚来人,她连忙把即将爬上沈芸和少年尘清霄身上的毒虫收回身上。 “……” 沈芸看着那往回跑的小毒虫有些头皮发麻,她就知道是赵满月。 赵满月朝沈芸开心地跑了过来,“师姐!” 赵满月早就听说沈芸回来了,但一直抽不出空回去看看,没想到在这里碰上沈芸了。 赵满月又惊又喜。 沈芸也很意外,她摸着赵满月有些乱了的头发,“满月你怎么在这里?” 赵满月提起这个就气愤不已,“师姐,我来这一带悬壶济世,但没想到碰见有人诱拐女子,所以我假装被迷晕,被他们带来贼窝,然后想办法把那些看守的都毒死了,本来刚想带着他们走的,结果正好碰上你们了。” 赵满月说到这里,开心地弯了弯眼。 沈芸夸赞,“满月可真厉害。” “不过满月,你现在真的当医修了?” 听说赵满月现在还执着于当一个悬壶济世的医修,正四处云游呢。 可问题来了。 她离开合欢宗的时候,赵满月的医术还存在于,没病的能治出病,有病的直接治死的阶段。 沈芸想,会有人医术进步的这么快吗? 赵满月骄傲地挺起小胸脯,“虽然我目前还没有治好过一个病人,但我相信,我以后肯定能治好病人的!” 沈芸安慰道,“你虽然不能用医术治好病人,但你救了这么多人,也很了不起了。” 所以放弃医术吧。 毒术才是更适合赵满月的。 短暂地叙旧结束,沈芸和少年尘清霄帮着赵满月把这些被拐的妇女孩子送回家了。 赵满月还是一如既往厌男,看见少年尘清霄就翻白眼。 幸好少年尘清霄跟木头没什么区别,赵满月朝他翻白眼,他也没什么反应。 等把他们送回了家,沈芸带着赵满月和少年尘清霄回去找凌云。 刚进屋,一个毛茸茸的狐狸脑袋就窜到了沈芸面前,得意地蹭着沈芸,仰着一张漂亮的狐狸脸,晃着尾巴,跟沈芸求表扬。 沈芸往屋子里一看,周老板已经被凌云拧断了脖子弄死了,至于娇妾,正浑身发软、脸色苍白地瘫坐在旁边。 在凌云动物的角度出发,倒也不存在打不打女人这个说法。 他单纯是觉得,周老板害了他,所以他要杀了他。 可这个女人没有害他,他就不存在要杀这个女人。 沈芸也随了凌云去,反正周老板死了就行。 但凌云迟迟得不到表扬,有些不开心,他拿着尾巴轻轻蹭着沈芸的腰,又怕沈芸不信,还张开嘴巴让沈芸检查。 他没有咬那个男人哦。 你看看,嘴里都没有臭臭的血和臭臭的肉。 沈芸当然知道凌云这是什么意思,她笑了笑,伸手把凌云的下巴推了回去,合上嘴。 她摸了摸凌云毛茸茸的脑袋,“行了,我知道你没有咬了,乖,以后也要这么乖,知道吗?” 旁边的少年尘清霄阴沉着俊朗的脸,当看到凌云那狐狸尾巴在沈芸的腰身上蹭来蹭去的时候,他实在忍无可忍,将凌云从沈芸身上拽开。 凌云,“!!!” 他想回去,可被力大无穷的少年尘清霄死死拦住了。 少年尘清霄抬眼去看沈芸,长睫下,眼底是化不开的寒霜,“我呢?” 沈芸一愣,“什么?” 少年尘清霄板着脸,头顶的玉冠隐隐约约有裂开的迹象,他沉着眸子问沈芸,“我不乖吗?” 沈芸嘴角抽了抽,心想,剑尊,你跟一头狐狸较什么劲? 凌云甚至于连头狐狸都不是。 他就是一件开了灵智的灵智。 在她看来,跟小白蛇没什么区别。 但少年尘清霄那表情,看起来非常不开心。 没办法,沈芸只好哄道,“……你也很乖。” 少年尘清霄心情好了点,松开了那头炸毛狐狸。 旁边的赵满月不服气,冲过去,一把抱住沈芸,“师姐,为什么你只夸他们两个臭男人?” 沈芸心想,哄了两个,不差再哄一个,她连忙笑着摸了摸赵满月的脑袋,“好好好,你最乖了。” 赵满月的确很乖。 如果她不会偷偷地往凌云身上丢虫子就更乖了。 旁边的凌云和少年尘清霄直勾勾地盯着。 眼神嫉妒。 结束完事情,沈芸带着他们去了附近客栈。 赵满月折腾一天,洗完澡就睡了。 第两百一十五章 她是我的道侣,离她远些 少年尘清霄就被这么撞到了一旁。 沈芸心里有些诧异,但还是连忙朝少年尘清霄望去。 一看,少年尘清霄已经身形不稳地摔到了地上,那修长如竹的手撑着地,玉冠下,是一张年少俊俏的脸,他低头捂着被凌云撞到的肩膀,微微蹙着那好看的剑眉,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长睫如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发着颤。 尘清霄向来隐忍。 沈芸心想,这得撞多疼才流露出这种表情? 沈芸立马把扒在她身上的凌云给抓了下去,然后起身去扶少年尘清霄,顺带教育凌云。 “凌云,不能撞人。” “你看看你把尘清霄撞的。” “再胡闹,我就把你绑起来送回段家去。” 也不知道段毅平时怎么教凌云的。 凌云明明有人养的,性格野得跟头野狐狸一样。 要是段毅在此肯定叫屈。 教? 他有什么资格教凌云! 凌云生来就带着天阶灵器的傲气,不服天不服地,什么都不服。 凌云只要不骑他头上拉屎,他都得说一句“谢谢凌云大爷”了。 所以凌云变成野狐狸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桀骜不驯的凌云此时却一脸惊愕,不敢置信又委屈地看着沈芸去扶少年尘清霄,“!!!” 他哪里有这么使劲? 他满肚子委屈却又说不出来。 谁叫他不怎么会说话呢。 他只能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像头受伤的狐狸一样咽呜。 少年尘清霄被沈芸扶起来,伸手轻轻搭在沈芸胳膊上,眉眼温和,如同一抹晕开的墨色,长睫上下轻动,“芸芸,我没事的,他也不是故意的。” 但少年尘清霄耳朵尾巴还没有消失,说话间那毛茸茸的耳朵就随着耷拉,再加上眉眼间残留的几点痛色,看起来更添了几分美强惨的味道。 沈芸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 不过说这话的人是尘清霄,再加上的确是凌云不对,沈芸也没放心上。 沈芸蹙着柳眉,“你别替他说话,不是故意的也得教育。” 沈芸摸出根细竹条,把耷拉着耳朵尾巴的凌云喊过来教育。 凌云就可怜巴巴地跪在那,伸出手心挨竹条。 抽一下,凌云的耳朵就动一下,但没有半点要逃的意思。 他知道错了就要受罚。 要不然要被绑起来送回段家。 他才不要回段家跟那个傻大个待一块。 当然,沈芸也没使劲,就象征性地抽了十几下,让凌云吃吃疼,长长教训而已。 抽了十几下,凌云已经泪眼汪汪,碧蓝的狐狸眼里蓄满泪水,恨不得扑进沈芸怀里求安慰。 但凌云做错了事,又不敢太得意忘形,只能抿着嘴唇忍着泪。 沈芸没忍心再罚这头笨狐狸,轻叹了一口气,软下声道,“下次不能随便伤人,知道了吗?” 凌云乖乖点头。 沈芸拍了拍凌云脑袋,“那回房间歇息去吧。” 凌云再度乖乖点了点头,然后乖乖地起身出去了。 少年尘清霄同沈芸说了句“好好休息,明天见”之后也跟着一块出去了。 一人一狐并肩走在长廊上。 少年尘清霄腰身笔直如剑,凌云垂头丧气,像个破布头。 等走得离沈芸房间远了,一直沉默着的尘清霄忽然冷冰冰地开了口。 “她是我的道侣。” “离她远些,要不然我剥了你的狐狸皮做衣裳。” 说完,少年尘清霄回自己房间了。 但少年尘清霄忘了,对方是头狐狸。 狐狸哪里听得懂少年尘清霄叽里呱啦说了什么? 他努力拼凑了一下,只拼凑出一句——“我、要、你、做、衣、裳。” 凌云想,是要给他做衣裳的意思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的确有些破,是应该做新衣裳了。 要不然沈芸会不喜欢他吧? 沈芸喜欢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狐狸呢。 尘清霄好像是好人! 以后他下次不撞尘清霄了! 大不了就偷偷地用尾巴打尘清霄几下。 嘿嘿嘿。 狐狸开开心心地晃悠着大尾巴回房间了。 夜色深沉,忽然下起了小雨。 冷清的曾府 雨声淅淅沥沥传来。 曾棋虚弱地躺在床上。 曾家完了,所有合作商都撤销了合作,不仅如此,沈李两家也在打压曾家。 过不了多久,曾家就得垮了。 他锦衣玉食的生活即将变成泡影。 但曾棋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日东山再起不就行了? 于是,曾棋安心地入睡了。 咚、咚、咚 紧闭的房门忽然一下又一下地被敲响。 曾棋骤然被惊醒。 他想开口喊下人,这才想起来,下人一听见曾家出事,早就跑光了。 曾棋只能不耐烦地起身去开门。 咯吱 门打开 微光下,一抹青衣清瘦身影映入沈芸眼帘。 张子诩提起手上的油纸包,肩上沾了点雨水,朝着沈芸乖巧温柔地弯唇笑了笑,“姐姐,我正好经过,带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沈芸有些意外,下雨天张子诩怎么来了? 但看到张子诩肩膀湿了一块,她还是赶紧往旁边避了避,让张子诩进屋里来。 进了屋,沈芸拿了身干净衣服给张子诩,让张子诩去屏风后面换。 正好她之前想着帮他们买礼物的时候给张子诩买了身新衣服。 “姐姐给我买的?” 张子诩接过那身的天蓝色衣裳,有些惊讶,眸子微微泛起一抹又惊又喜的亮光。 沈芸点了点头,“去试试看。” “谢谢姐姐。” 张子诩嘴角轻轻扬了扬,然后抱着新衣服去屏风后了。 等张子诩换了新衣衫出来,沈芸正在吃着张子诩带来的桂花糕。 “姐姐。” 张子诩垂着薄薄的眼皮,轻唤了沈芸一声。 沈芸闻声撩起眼皮朝张子诩望去。 跳动的烛光下,张子诩一身天蓝色宽袖长袍,腰身被腰带束得窄细,皮肤白皙细腻,如同一块上好的玉。 张子诩有些不自在。 这身衣服不是青色的,他穿着会不会难看? 他是不是衬不起这身衣服? 见沈芸迟迟未出声,张子诩犹豫着轻攥袖口,艰难地问出声,“姐姐,我穿着怎么样?” “好看。” 沈芸笑了出来,“我一看就知道这身衣服你穿着肯定好看。” 顿了顿,沈芸又补充,“不过,其实你穿什么都好看。” 张子诩紧张到提到嗓子眼里的心微微落了地,“真的?” 沈芸点了点头,弯了弯凤眸,浅浅笑着,“以后多换些颜色穿穿,你这么年轻,不要只穿一个颜色。” 她之前就发现了,张子诩总穿青色。 各种款式的青色衣裳。 她就知道是她之前夸张子诩穿青色好看,张子诩上心了。 她想,这哪行? 讨好型人格,要不得。 所以她才特意给张子诩挑了些别的颜色的衣裳。 这人啊,不能总是为别人而活的。 她希望张子诩也能为自己而活。 当然,沈芸也不知道张子诩能不能理解她的暗示。 沈芸留张子诩一块吃桂花糕。 她倚在矮榻上,几块桂花糕落肚便困了,昏昏沉沉要打瞌睡。 张子诩瞧见,便端了杯温水过来,在矮榻边坐下,温声道,“姐姐,吃过桂花糕要漱口再睡,要不然会牙疼。” 沈芸困得眼皮打架,迷迷糊糊地应着,倒也不知道到底嘟囔了些什么。 张子诩轻笑一声,干脆轻手轻脚地将沈芸扶起来,让沈芸靠在他怀里,把温水喂到沈芸嘴边。 “姐姐,张嘴。” 沈芸乖乖张嘴喝了好大一口温水,刚要咽下,张子诩又提醒,“姐姐,不能咽,吐出来。” 沈芸有些失落,但还是把水吐在了张子诩手上端的杯子里。 张子诩再拿出干净的方巾替沈芸擦去唇边的水渍,然后温柔地把沈芸放回去。 他把水倒了,将杯子收入储物袋,再去找了张薄毯,弯身盖在了沈芸身上。 张子诩在矮榻前弯下身,双手放在矮榻边缘,趴着瞧了睡着的沈芸一会。 从沈芸那好看的柳眉一直落到那漂亮的殷红薄唇上。 张子诩越看眸光越深沉,如同化不开的墨一般。 张子诩忍不住靠过去,轻轻在沈芸眉心落下一吻。 “姐姐早些歇息,子诩走了。” 言罢,他起身,将烛火吹灭了,动作轻缓地开门出去了。 当然,临走前张子诩还在沈芸房间门口布了个只能出不能进的符阵,免得某个如狼似虎姓裴的闯进沈芸房间,打扰沈芸清梦。 事实证明,张子诩的担忧果然不无道理。 张子诩前脚刚走,后脚某个如狼似虎姓裴的已经晃悠到沈芸房间门口。 正当他准备开门去找沈芸的时候,他发现房门打不开了。 很快,裴戾发现,有人在房间门口布了符阵!!! 强行突破也不是不行。 但那样动静大啊! 吵着沈芸睡觉怎么办? 他原本打算悄悄地溜进去,偷偷地看看沈芸香甜的睡颜的! 第两百一十六章 芸芸,我比他年轻 沈芸在盘龙域留了两天,定魂草消息也没打听到,段家那边也迟迟没回信。 沈芸看了看旁边追着自己尾巴玩的凌云,想了想,决定去段家一趟。 正好从这去金陵段家也近。 坐飞舟的话顶多一日光景。 金陵也是个繁华地,说不定会有定魂草的消息。 赵满月听说沈芸要去金陵,眼珠子一亮,“金陵有位名叫金不唤的医修非常出名,我早就想去拜师了!师姐,带上我吧!” 沈芸,“……” 不是不愿意带,只是,赵满月怎么还是死磕医修? 但看着赵满月那期待的样子,沈芸只好点了点头。 至于少年尘清霄,沈芸想开口让他回本体那去。 只是她话都才说了一半,少年尘清霄已经抿紧了唇,蹙着眉,微微别过脸去,眉眼都写满了难过与生气。 “不过几日,你就厌嫌我了?” “前几日,你还说喜欢我。” “女子的心意变换都如此快?” “无碍,你若不欢迎我,我这就离去。” 沈芸,“……” 她总共说了不到十个字,尘清霄怎么一口气回了她这么多话? 说好的高冷、沉默寡言人设呢? 少年尘清霄崩人设了吧? 少年尘清霄话是这样说,但离开的时候动作缓慢, “我倒没有不欢迎你。” 少年尘清霄动作一顿,这回,倒是动作利索地转身朝沈芸望了来,“既然如此,那我就与你们一块去金陵。” 还未等沈芸开口,少年尘清霄就去收拾东西了。 沈芸,“……” 原来剑尊少年时期是这种性格。 想起少年尘清霄那气恼的模样,沈芸还是没再提让尘清霄分身回本体的事。 用那张脸同她置气,沈芸是真受不了。 一看见那张俊俏漂亮的脸,再硬似铁的心也得烂糊成那刚出锅的豆腐。 沈芸唏嘘,修无情道会夺走她的情欲,但夺不走她的审美。 除非她瞎了,要不然她这贪图美色的死性子大概是改不了了。 直到几人上了飞舟,凌云这才知道是回金陵。 一想到要回到段毅身边,凌云立马想要跳飞舟。 沈芸也不拦,慢悠悠地喝着茶,“跳吧,跳下去就变成一滩狐狸饼,到时候我费点劲,把你铲起来带回金陵,也是一样的结果。” 凌云想了想狐狸饼的样子,打了个哆嗦,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然后又跑回沈芸身边,蹲在那,拿脑袋主动地去蹭沈芸。 不一会,就蹭了沈芸一衣角的耳朵毛。 少年尘清霄看着这头野狐狸还是不知死活地往沈芸身边靠,眼底隐隐约约有寒意腾起。 野狐狸,回头他就把皮扒了做衣裳。 赵满月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愣是连头都没抬。 沈芸也觉得凌云这样不好,便把凌云提到旁边去,一本正经地教育凌云,“凌云,你现在是人,不是狐狸,不能这样粘着人。” 凌云盘腿坐在地上,歪头看着沈芸,狐狸耳朵动了动。 沈芸怎么教,凌云都还是这个狐狸样,愁得叹气。 算了算了,再怎么样,凌云就是头狐狸变成的人。 她总不能指望一头狐狸像人一般乖巧懂事。 这时候,凌云突然喊了沈芸一声。 “沈芸。” 沈芸睁开眼,“嗯?” 凌云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尖牙,身子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晃动着,一字一句,道。 “是道侣。” 沈芸,“???”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旁边的少年尘清霄已经拔剑了。 他决定好了,现在就扒了这头野狐狸的皮做衣裳! 少年尘清霄心中怒火烧得炽烈。 沈芸分明是他道侣! 他手刚抬起,一个冷呵已在他脑海中响起,制止了他。 “不可。” 少年尘清霄动作生生一顿,然后咬着牙,将剑收起。 老东西。 总是制止他。 畏畏缩缩,难成大器。 少年尘清霄恼怒地拂袖离去。 沈芸瞧了一会少年尘清霄愤然离开的背影,心中也思索不明少年尘清霄生气的理由。 她便收回目光,纠正凌云,“凌云,‘道侣’是指你心爱之人,不能随便乱说的,等你找到心爱的人,才能唤她为道侣。” 恐怕凌云这头蠢狐狸连“道侣”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不知道打哪听来就学着喊了。 要是凌云之后满大街喊人家姑娘作道侣,那可真是丢尽狐脸了。 凌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眨着漂亮的碧蓝色狐狸眼,然后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 这时候,他们身后的赵满月忽然一下子从医书里抬起头来,一双大大的杏眼亮晶晶的,她激动地大喊。 “好耶,我研究出变聪明的穴位了!” 说完,赵满月不知道打哪拿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圆溜溜的眼睛望向凌云,“凌云,让我扎一扎,一针让你变成聪明小狐狸!” 赵满月厌男。 但因为凌云是公狐狸,而且笨,所以赵满月并不讨厌。 不过凌云讨厌赵满月。 因为赵满月要扎他! 凌云一看到那明晃晃的针,瞬间吓得魂都没了,毛炸起来就跑。 凌云一跑,赵满月就追。 怕赵满月把凌云扎死,沈芸还是提醒了句,“满月,你别真扎。” 哪怕赵满月给凌云下毒,沈芸都没有这么担心。 赵满月应了句“哎”。 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很快这一人一狐就跑到外面甲板上去了。 沈芸懒得动,一动不动地坐在位子上,闭上眼歇息。 过了一会,平稳的脚步声传来。 一直在沈芸身旁停下。 沈芸撩开眼皮,散漫地望去。 丰神俊朗的尘清霄走到沈芸面前,双手撑在座椅两边的扶手上,然后缓缓在沈芸面前弯下身,与她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方才是在生那头狐狸气。” 沈芸轻笑,“不过凌云只是头狐狸。” 他摇了摇头,语气平缓地纠正,“是只公狐狸。” 顿了顿,又补充,“而且是比我年轻的公狐狸。” 听到这,沈芸忽然眨了眨眼,试探着轻唤了一声,“尘清霄?” 只有剑尊尘清霄才这么介意年纪。 尘清霄嘴角轻扬,缓缓应答,“嗯,我在。” 沈芸觉得有些新奇。 少年的尘清霄壳子里是现在老成的尘清霄。 这时候,尘清霄突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长睫像是蒲公英一般轻颤,嗓音冷清地唤了她一声。 “芸芸。” 沈芸知道,这是在讨奖励呢。 所以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尘清霄的脑袋。 尘清霄眼神温柔,像是柔和的春水。 难得见到剑尊尘清霄,沈芸一边摸着尘清霄的头,一边好奇地问,“你本体在何处?” 尘清霄轻声解释,“在挣钱。” 当然,还有个化身在调查着褚焰。 总而言之,他很忙。 沈芸听着愣了一会,然后笑了,“看来问尘宫最近又招了不少外门弟子啊。” 剑尊都要努力挣钱了。 尘清霄轻摇头,束发的玉冠下那张俊俏脸庞间浮现着一抹浅显的笑意,“不是给问尘宫的。” “哦?” 沈芸想,尘清霄是有什么急事要花钱? “那是给谁的?” “给你的。” 沈芸愣住,寻思,给她干什么? 她又不缺钱。 尘清霄理所当然地道,“你给了我零用,我自然要将挣的钱交给你。” 沈芸,“?” 这是什么道理。 沈芸还没有捋清楚,尘清霄便道,“我得走了,你不必惯着这个分身,若他任性,你打他、训他就好,我年少时脾气坏,你不喜欢,那我就将他换回来。” 沈芸想,那叫脾气坏? 是人都会有脾气。 尘清霄简直不像人,也就少年时期还带着人味。 所以沈芸想了想,便道,“不用。” 省得尘清霄又弄个其他分身过来。 话音刚落,尘清霄眼神涣散了片刻,又缓慢地回过神来,眉眼间老成消散,少年气活泛而起。 沈芸一看就知道,现在面前这个是少年尘清霄。 少年尘清霄抬眼看了看沈芸,微抿着唇,半日,才有些紧张地问出,“他可是说我坏话了?” 沈芸想,脾气有些坏,应该算不上坏话吧? 所以她摇头,“没有。” 省得这分身与尘清霄本体闹脾气。 少年尘清霄却是不信的,“他有些看不惯我,说话自然会有些带了偏见,芸芸你别听他所言。” 沈芸听着有些不解,“他为什么看不惯你?” 虽然只是个分身,但那也是尘清霄自己。 天底下哪有自己看不惯自己的道理? 少年尘清霄还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哪怕从小性格就比同龄人沉稳,此时也略微有些得意,微微仰了仰那张好看的脸,“我比他年轻。” 沈芸听着除了觉得好笑就是无奈。 尘清霄看起来这么不拘小节,结果其实心眼这么小啊? 连自个都吃醋。 更何况了,少年尘清霄不是他自己送过来的吗? 但少年尘清霄心眼不见得很大。 第两百一十七章 真输了就耍赖 段毅话刚落下,沈芸他们还没有什么反应,一直躲在远处的一个人站不住了。 一个身影立马从林间窜了出来,如同一个大耗子掠过。 段毅还没有回过神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在沈芸面前站稳。 男人俯下身,顶着那张俊朗英挺的脸神色急切而紧张地跟沈芸道。 “沈芸你听我解释。” “我不是,我没有,相信我。” “我都不认识什么姓何的!” “是他们故意败坏我名声!” 段毅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 这不就是破渊君上裴戾吗? 但怎么跟他记忆中沉默寡言的裴戾不太像? 不仅是段毅,段家人也认出裴戾了。 在他们看来,破渊君上裴戾现在就是他们敌人。 于是,段家人立马警惕地亮出灵器,直对向裴戾几人。 没错,段家人已经把沈芸他们归为裴戾一队的了。 沈芸有些头疼。 她就知道裴戾一直跟着。 但她没想到裴戾这么沉不住气,这就跑出来了。 说好的隐忍男主呢? 裴戾倒也不在乎段家人对他看法,他更担心沈芸误会他在外面为非作歹。 天地良心,自从沈芸回来以后,他几乎没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最近干得最过分的一件事就是前两天偷偷地往张子诩入住的客栈放了一把火。 但也没出人命啊。 更何况,是张子诩先在沈芸房间门口设了符阵,不让他进去偷看沈芸的。 以怨报怨,很公平吧? 至于这个什么何家,他真不知道。 他才对一座什么鬼矿山不感兴趣呢。 金山银山都不如沈芸对他一扇。 看见裴戾的手一直停留在沈芸身上,少年尘清霄终于按捺不住,用剑轻轻别开裴戾,冷清道,“破渊君上先解决一下自己的烂摊子。” 裴戾黑了脸,“什么烂摊子?” 他提高音量,掷地有声地道。 “本君与何家并无关系!” “也没要什么破矿山。” 这个尘清霄,休想在沈芸面前故意抹黑他。 段毅听到裴戾的话也明白过来了。 裴戾现在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必要撒谎。 所以,何家在胡说八道? 段毅刚要开口,一个守卫急匆匆地赶来,“少爷,何家派人送了挑战书过来。” 段毅眉头一皱,连忙伸手接过那封挑战书。 等看完,段毅气急而笑。 沈芸好奇地挑眉朝段毅手上的信看了看,“怎么了?”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 段毅好一会才平复下心情来,同沈芸忿忿不平地道,“何家送来的挑战书上说,何段二家各派出四位年轻子弟比试,若段家败了,就不许再靠近矿山百米。” “简直荒唐,那矿山分明就是我段家的,我拿回自己东西还要跟他们比试!要不是我祖父闭关未出,他们何家敢这么嚣张?” 沈芸伸手摸了摸精致的下巴,思索了一会,然后慢悠悠道,“也不是不行,至少比试赢了以后何家不敢再对你们段家矿山起心思。” “不过,先问问,何家拿什么来当比试押注,总不能他们输了也毫不吃亏吧?” 段毅一怔,不解地看着沈芸,“芸师姐,你真觉得我们该接下这个比试?” 虽然时隔这么多年,他们早已经不是合欢宗弟子,但段毅还是对沈芸带着点敬佩之心。 毕竟当年他们小队的头就是沈芸。 哪怕沈芸这个队长并不是特别靠谱,但不得不说,最后结果都是好的。 沈芸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你受了伤,还被他们占了矿山这么久,不得讨回点东西?” 一听这话,段毅心咯噔一声。 感动之余又有些不敢动。 沈芸真觉得段家能赢啊? 说白了,哪怕没有裴戾给何家撑腰,段家也不一定能赢。 段毅觉得丢脸,所以左顾右盼一会,这才压低声音告诉沈芸,“芸师姐,何家出了四个顶好的剑修,我们段家不擅修行,只会炼器。” 沈芸听着蹙起好看的眉,“我们也不差啊!” “你看,这里一二三……” 沈芸目光从少年尘清霄、凌云那一一掠过,本来没打算带裴戾的,但裴戾察觉到沈芸的想法,立马挺了挺胸膛,往沈芸面前晃悠,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没办法,沈芸只好也加上了他,“四。” 裴戾嘴角弧度很小地往上翘了翘。 “他们四,我们四,赢了。” 但这四个人里头,段毅只认识沈芸和裴戾。 这两个他是挺信任的。 不过,裴戾会不会帮他是一回事,剩下的两个靠不靠谱也是一回事。 这比试可是四局三胜制。 段毅发愁,“不是啊……芸师姐,要是真输了……” 沈芸不以为意,“真输了就耍赖。” 段毅,“?” 沈芸解释,“反正破渊君上裴戾本人就在这里,何家不是说是他要的吗?那矿山交到他们手里,不相当于交到裴戾手里?” “裴戾又不要这个什么矿山,再还给你们不就行了?” “何家耍赖占你们的矿山,那你们也耍赖啊。” 虽然让裴戾直接出面也不是不行。 但这样何家又没有什么损失。 吃亏的不还是段家? 所以敲一波竹杠再拿回矿山最合适不过了。 当然,沈芸这么上心,当然是因为何家里有她感兴趣的东西。 旁边的裴戾赞同地点了点头,“嗯嗯,我不要什么矿山。” 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听沈芸说了什么,他看着沈芸说话,那张漂亮的嘴一张一合,心就像是有兔儿在猛撞,哪里听得出来沈芸在说什么? 反正点头就对了。 看着裴戾毫不犹豫就点头,段毅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眼睛出错了。 裴戾生性孤僻冷淡,向来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哪怕他们曾经交好,裴戾也不见得会为了他出手。 所以出了这事,段毅也没打算找裴戾求情,原因就是这个。 但裴戾现在脑袋倒是点得欢,跟只小狗一样殷勤。 段毅觉得纳闷,直到他发现,裴戾的视线从头到尾都落在了沈芸身上。 他恍然大悟。 所以,裴戾只是有异性没人性? 那也是好消息。 看起来沈芸说的话裴戾应该会听。 毕竟裴戾近些年名声不太好。 性格暴戾又手段残忍,还阴晴不定。 要是临时倒戈,倒向何家,那对段家简直是灭顶之灾。 现在比不得从前,段毅肩负的是一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自然得谨慎些。 而此时性格暴戾又手段残忍的破渊君上嫌凌云那死狐狸尾巴老是往沈芸腰上晃悠,尾巴尖时不时还要扫过沈芸的腰身,他皱起眉,眼底掠过一抹阴冷,偷偷地要往那破布头一样的尾巴上点火。 把毛全部烧掉,看他怎么晃悠这破尾巴。 沈芸眼角余光瞥见了,便提醒,“别搞小动作。” 裴戾老实收手,把火攥手心掐灭,“好。” 段毅看在眼里。 他先是震惊裴戾竟然干得出这么幼稚的事情,然后很快又震惊裴戾会这么老实听沈芸的话。 好吧。 他把应该去掉。 是一定会听。 既然如此,比试这招也不是不行。 沈芸说得对。 与其一直跟何家这样斗,倒不如干脆用比试来做了断。 想到这里,段毅立马让段家人放下灵器,然后迅速请了沈芸等人到空地支起的营帐里歇息,商议起了此事。 “芸师姐,要是何家不愿意出押注怎么办?” 沈芸笑了笑,“何家敢跟段家下挑战书,那就证明他们觉得他们一定会赢,说不定还动了什么手脚,所以为了让段家答应比试,他们肯定会拿出一点诚意的。” 闻言,段毅立马拿出纸笔打算回信给何家。 刚写了一半,段毅动作一顿,抬起头看沈芸。 “那,押注是什么合适?”段毅也没干过这事,有些懵。 沈芸问,“何家有没有矿山?” “有,在北边,但比不上段家的。”说到这里,段毅还有些得意。 “那你就要何家那座矿山。” 大家的押注都是矿山,公平公正,很合理。 顿了顿,沈芸又要过段毅手上的笔,往上添了一样东西,“再加上这个。” 段毅看了一眼,他立马就明白沈芸帮段家的原因。 他觉得这是无可厚非的。 他跟沈芸关系也就是同门,沈芸自然不可能无条件帮他。 而且这个酬劳还不用他段家掏呢。 所以段毅干脆利落就答应了。 “没问题!” 写完回信,段毅立马让人送去何家。 忙完这事,段毅才有空闲问起沈芸写信给他有什么事。 沈芸看着段毅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问,“你就不觉得你身边少了点什么吗?” 段毅茫然,他还真是低头往自己身上左右看了看,“少了点什么?” 他没缺胳膊少腿啊? 他只是被何家那个什么客卿给伤了腿而已。 沈芸看不下去了。 难怪凌云要离家出走呢。 沈芸叹了一口气,朝营帐外面喊了一声,“凌云。” “凌云?”段毅一愣,“芸师姐,你是不是看错了?凌云它正在跟我祖父闭关。” 此事说来话长,凌云不服他的事情被他祖父发现了。 他祖父觉得是他太无能,所以以至于让凌云野性难驯。 第两百一十八章 晚上他再脱给沈芸一个人看 何家很快就传了回信。 果不其然,何家答应了段家提的押注。 段毅立马出了营帐跟族人商量此事。 营帐里,沈芸盯着外面的段毅看了好一会。 准确来说,是盯着段毅那单薄布料下鼓囊起来的胸口与胳膊那夸张的肱二头肌看。 以前她就觉得段毅身材好。 没想到十年过去了,段毅身材更好了,那胸肌和肱二头肌甚至于比从前看起来更发达了。 那布料几乎要罩不住。 不仅段毅,其他段家人,包括女子,身材都特别好。 当然,不是那种前凸后翘、细腰纤细的好,是那种阳光又健康,身上每一处都透露着朝气勃勃的力量的好身材。 沈芸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具清瘦到风一吹就倒的身体,再抬起头看了看他们。 她更羡慕了。 这都是抡大锤抡出来的吗? 沈芸想象一下她有肌肉的样子。 那似乎也挺不错的。 但她不想要段毅这么夸张的肌肉,薄肌就好,要不然有点像金刚芭比。 想到这里,沈芸心里有了点想法。 回头她也要去学抡大锤! 旁边的裴戾注意到沈芸的眼神,纳闷地顺着沈芸的视线望去。 当目光落在段毅那结实的胸肌上时,破渊君上的表情颤了颤。 沈芸更喜欢这种类型的身材吗? 裴戾咽了咽口水,低头看了看自己。 虽然他也有肌肉,但穿着衣服看不出来。 他要怎么样才能不经意地让沈芸知道他也有肌肉呢? 脱衣服? 裴戾把手落在衣服上,犹豫再三,最终没狠下心把衣服脱了。 大庭广众下,堂堂破渊君上脱衣服有点丢脸。 晚上他再脱给沈芸一个人看吧。 因为帐篷不够,所以段毅只能安排两个帐篷。 沈芸和赵满月一顶,剩下男的一顶。 晚上 赵满月前脚出了帐篷,裴戾后脚就来了。 沈芸还以为裴戾找她有什么事呢,结果裴戾一本正经地晃着他被划了一道口子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跟她道。 “我被树枝划伤了,能不能替我上药?” 沈芸眨了眨眼。 心想裴戾堂堂破渊君上,是怎么被树枝划伤的?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行,进来吧。” 既然裴戾是她狗,那她的确应该负点责。 一坐下,裴戾就要脱衣服。 沈芸瞥了一眼,提醒,“不用脱衣服,这样上就行了。” 伤在胳膊上,脱什么衣服啊? 更何况,这点伤口,再不上药就要愈合了。 裴戾动作一顿,停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芸从空间镯里拿出了金疮药,卷起裴戾衣袖,然后往那道还没有尾指长的伤口上撒了点,连纱布都不用裹。 “好了,回去歇息吧。” 裴戾,“……” 他衣服都还没有脱呢。 肌肉也还没有露。 好冷漠无情的女人。 裴戾不死心,捂着受伤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撩起薄薄的眼皮,朝沈芸投去深情款款的眼神。 但冷漠无情的女人并没有接受成功。 沈芸拿着金疮药,歪了歪头,“还有哪里要上药吗?” “……没了,谢谢。” 裴戾起身,心情低落地走了。 他下次肯定会想办法露出肌肉的。 但没关系。 今天晚上没有张子诩在,他可以偷偷地去看沈芸睡颜了。 裴戾走出沈芸营帐没多久,就跟段毅迎面碰上了。 段毅跟裴戾打了个招呼,刚要走,却发现裴戾正垂着那双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准确来说,是他的胸口。 段毅被看得毛骨悚然,刚要开口问裴戾干什么。 裴戾忽然冷飕飕地开口了。 “我可以摸摸你的肌肉吗?” 段毅还以为是胳膊之类的,下意识就答,“哦,你摸呗。” 结果下一秒,裴戾抬手,按在了他胸口上。 段毅,“???” 裴戾略微感受一下手感。 觉得也不过如此。 他再练练也能这样。 想到这里,裴戾冷哼一声,淡然地把手收了回去。 段毅目瞪口呆,立马惊恐地往后退了退,“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他前段时间听说裴戾开了个什么仙门大会,然后在仙门大会上跟剑尊、李家主、符君抢一个生得俊俏的小郎君。 他还以为是什么无稽之谈,今日一看…… 想到这里,段毅瑟瑟发抖,“别觊觎我,我还要为段家传宗接代的,要不然我祖父得打断我腿。” 裴戾面无表情,幽幽打断段毅不切实际的幻想,“不会,你别多想。” 他只对沈芸有意思。 也只会对沈芸有意思。 哪怕当狗,他也只当沈芸的狗。 至于其他人,只配当他的狗。 闻言,段毅松了一口气。 不是对他有意思,一切都好说。 裴戾有些拉不下脸,但又实在忍不住,犹豫着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段毅还是很担心,千万别问他爱没爱过这种问题。 裴戾一咬牙,还是问了,“要抡几年大锤才能练成你这种身材?” 段毅满头问号,“?” 裴戾被段毅看得没法子了,只好直截了当道,“沈芸喜欢。” 段毅恍然大悟,然后摸着下巴思索着大概说了个时间,“练个十几二十年?” 虽然从他记忆开始,他的肌肉就这么强壮又结实了。 闻言,裴戾顿感挫败。 十几二十年? 到时候沈芸身边指不定有多少只狗了。 什么都晚了。 叹了一口气,裴戾情绪低落地走了。 当然,裴戾又没有偷看到沈芸睡颜。 因为少年尘清霄猜到了他的企图,早早就在沈芸帐篷门口守着了。 裴戾痛恨着这些围在沈芸身边的苍蝇,妨碍着他靠近沈芸! 等到第二天段何两家约定的比试时间到了。 何家安排的比试地点是在金陵城里一处最繁华的闹市街头,目的就是要全金陵的人知道这场比试。 无非就是担心段家回头不认账,更想名正言顺地霸占段家的矿山。 沈芸想,这何家把比试地点定在人来人往的闹市,那想必对他们能赢很有信心啊。 这般想着,沈芸他们几人跟着段家人来到比试地点。 她在路上还买了四串冰糖葫芦,她自己吃一串,给赵满月一串,剩下的两串让裴戾和少年尘清霄一人帮忙拿一串。 她没让凌云帮忙拿,因为凌云肯定会偷吃。 凌云不能吃糖葫芦,前些日子草莓味的蕴灵丹吃多了,现在一吃甜的就牙疼。 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沈芸和赵满月吃了。 沈芸正咔嚓咔嚓地嚼着糖葫芦,何家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何家人一个个穿着不凡,不过奇怪的是,同为炼器世家,何家人倒不似段家一样一个个都身材强壮,里头还跟了个身材清瘦,眉眼冷如寒霜的蓝衣女子。 段毅一看到那蓝衣女子立马脸色一变。 “我就知道是她回来了!” “难怪何家要下挑战。” “谁啊?”沈芸八卦。 段毅压低声音跟沈芸介绍,“何乱雪,问尘宫弟子,掌门内门弟子,是金陵近年来天资最高的修士,年纪轻轻已破元婴。” 闻言,沈芸恍然大悟,“好厉害。” 内门弟子啊。 那难怪她之前在问尘宫的时候没见过。 她是外门弟子,根本见不到内门弟子。 而且还是掌门的座下弟子。 段毅,“……” 所以有没有听进去啊! 人家年纪轻轻就破元婴了! 很厉害的! 但沈芸似乎并不在意,她晃悠到少年尘清霄旁边。 少年尘清霄垂眸,主动把手上的糖葫芦喂到沈芸嘴边。 沈芸,“……” 虽然她不是这个意思。 但她还是张嘴咬下一颗。 看着沈芸吃他喂过去的糖葫芦,少年尘清霄心情很好,薄唇轻扬。 沈芸好不容易嚼完嘴里的糖葫芦,要吐核,正找帕子,少年尘清霄把手心摊开递到沈芸嘴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沈芸,似乎在等着沈芸。 沈芸没法子,只好把核吐在了少年尘清霄手心。 少年尘清霄这才合拢修长的五指,将手放下,取出贴身的干净方巾替沈芸擦了擦嘴边的糖渍。 沈芸也没忘正事,好奇地用二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问少年尘清霄,“你师兄的弟子?” “嗯。”少年尘清霄轻颔首,“排第七。” 他刚刚就认出来了。 但对方没认出他来。 不过也正常,化身身上不带本体气息,他现在又是少年模样,哪怕他师兄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出他。 第两百一十九章 沈芸,我的奖励呢 在沈芸的剑出现以后,何乱雪竟然察觉到手上的“龙吟”也在微微发颤。 当然,不是害怕得发颤,而是兴奋。 何乱雪眉眼间也不由涌现难以掩饰的兴奋,“你的也是把好剑。” 沈芸赞同地点了点头。 对啊对啊,她的长虹可好了。 何乱雪提剑直向沈芸,唇角勾起一抹飒爽的笑意,“来战。” 比试开始 沈芸保守地观察了一下。 大概观察了两三回合,沈芸就得出了结论。 果然,何乱雪的剑招就很有问尘宫的风格,一板一眼。 看着何乱雪的剑招,沈芸就宛如看见了个小尘清霄,一剑一招都稳固扎实,滴水不漏。 要是沈芸头一回对上这种招式,估计真找不到一丝破绽,肯定会输。 但在山谷、空幽殿上那段时间,沈芸没少跟尘清霄切磋剑招。 尘清霄厉害啊,一剑挑万人。 沈芸正儿八经来肯定比不过尘清霄。 沈芸就特意挑着尘清霄剑招微乎其微的破绽攻击,再仔细观察每一招式。 而且她闲着没事干就琢磨怎么破解尘清霄的剑招,如果她想不明白的,尘清霄还亲自教她怎么破解自己的剑招。 久而久之,沈芸对问尘宫的招式早就烂熟于心了。 现在何乱雪出了上一招,沈芸就能猜到下一招,而且迅速想到破解的办法。 何乱雪翻腕刺来,沈芸就挑飞。 何乱雪攻势渐猛,沈芸就格挡。 一来二去,竟打了几十个回合,何乱雪都拿沈芸毫无法子。 何家人在台下看得无比心急。 何乱雪本人倒是一点也不心焦,越打这眼睛越亮,也越来越起劲。 很快,何乱雪发现问尘宫的剑招早已被沈芸看破,所以她就迅速换了其他剑法。 这倒合了沈芸的意。 沈芸其实最不擅长应付问尘宫的剑法。 因为沈芸擅攻,而问尘宫剑法防守严密,她看着都觉得头疼。 但其他剑法就不一样了,主攻,那防守就不如问尘宫严密。 于是,沈芸抓准机会,迅速攻击何乱雪的薄弱处。 眼看沈芸攻势突然猛烈起来,何乱雪节节败退,何家人站不住了,一个个站了起来。 但很快,何乱雪又调整好节奏,重新迎上沈芸。 二人打得你来我往,酣畅淋漓。 一时之间,台下围观的人都看入迷了。 现在输赢都已经不重要了。 势均力敌的比试,没有小动作、也没有一味的挨打,这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可何家人此时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要是何乱雪输了,矿山怎么办? 难道要白白拱手让给段家? “你们急什么?” 此时一个坐着的中年男子倒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漫不经心道。 何家家主何乾转身快步走到男人身旁,“老三,要是输了怎么办?” 何家老三何勇笑了笑,“没事,不还有三局吗?” 他这个大哥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毛手毛脚的。 何乾忍不住提醒,“老三,我们这边剩下的剑修都不如何乱雪。” 他心里有些急了,也怨何勇非得搞什么比试。 要不然他们占了段家的矿山就占了,谁敢有意见? 这比试下来,真输了,不仅要把矿山还给段家,他们还要把何家的矿山倒贴给段家。 到时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何勇也不在意,懒洋洋道,“那也没事,输了就输了,对外就说切磋不就行了?” “实在不行,我们就硬抢,有破渊君上替我撑腰,你怕什么?” 他可是破渊君上的人,他看上的东西,谁敢有意见? 破渊君上恶名远扬,谁听了不闻风丧胆。 到时候段家讨好他都来不及呢,还敢跟他计较区区一座矿山? 旁边有何家人附和,“也是,难不成这段家还敢跟破渊君上作对吗?” 何家主何乾听着这才略微安心一点,重新坐了回去。 这时候,比试台上已经有了分晓。 “我认输!” 何乱雪头发被汗水濡湿,大大方方地认了输。 听到何乱雪认输,沈芸这才终于卸力,如果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都想原地躺下了。 太累了。 何乱雪好难缠。 何乱雪倒一点也不累,精神奕奕地跑来找沈芸,“你的剑招好犀利,你师承何派?” “……” 沈芸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她总不能说,是你师叔尘清霄教的吧? 见沈芸不说,何乱雪也不在意。 反正无论师承何派,这个朋友她都交定了。 她在问尘宫都找不到能陪她打的如此舒畅的对手。 不是水平太低就是水平太高。 但沈芸跟她水平正好差不多,所以她们才能打得如此有来有回。 不过现在这个节骨眼不是交朋友的时候。 何乱雪察觉到她后背都快要被一道道冷冰冰的目光盯穿了。 没办法。 旁支子弟是这样的。 有用的时候把你捧上天,现在输了自然不会给她好眼色。 但她也不在意。 也没人敢对她干什么。 所以和沈芸结束了对话,何乱雪便提着剑挺直背脊转身下了台。 沈芸也赶紧下了台。 一下台,沈芸也顾不上来接她的人是谁,她直接把自己丢进那个宽厚冷清的怀抱里,“累了,让我靠靠。” 说完,沈芸就直接把脸往那结实的胸膛里一埋,靠着休息了。 她不是起了色心,她是真的很累。 累到色心都起不了了。 她要冷却一下技能点。 少年尘清霄先是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缓慢而小心翼翼地轻轻把靠在他胸膛上的沈芸抱好,薄唇往上勾了勾。 旁边张着双手等着的裴戾眼睛都快要看红了。 凭什么又便宜了尘清霄那个木头? 他恨不得上去把沈芸抢过来。 尘清霄那冷冰冰的怀抱有什么好靠的? 他的怀抱靠起来更舒服! 但他再看靠在尘清霄怀里闭着眼明显见疲惫之色的沈芸,又有些于心不忍。 算了。 沈芸这么累,想必也不知道她靠的是尘清霄。 就让沈芸好好休息休息。 等休息完了,他再把沈芸抢过来,靠他怀里。 下一个比试的是凌云。 段毅塞给凌云一把剑,求着凌云要好好用剑。 凌云才听不懂,他掂着那破铜烂铁,露出嫌弃的表情。 身为最高阶的灵剑,他可看不起这破剑。 段毅双手合十,真的求起了凌云。 凌云这才不爽地带着这破铜烂铁上台了。 沈芸勉强从那结实的胸膛里抬起头来。 凌云比试,她要看看的。 但她这样看着累。 少年尘清霄便温柔地把沈芸掰了个身,让沈芸背对他,脑袋靠在他胸膛上,整个人的重力都往他身上压。 他的下巴下面就是沈芸的脑袋,他身形修长挺拔,恰好可以把沈芸整个人都笼罩住,也能成为一个很舒服的墙。 少年尘清霄是面很“敬业”的墙,沈芸整个人往后靠,他竟然没往后退半步,还能游刃有余地伸出手搂住沈芸的腰。 裴戾幽怨地像只男鬼一样死死在旁边盯着。 深邃阴鸷的眼眸里写满了嫉妒、怨恨、阴冷。 沈芸全神贯注在台上,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几乎要把她看透的视线。 裴戾冷哼一声。 待会他上台,他要一招制敌。 让沈芸为他喝彩。 裴戾心里已经悄然下了决定。 此时比试台上,凌云刚上台,对面也走上来一个根正苗红、神采飞扬的剑修。 但这个剑修似乎不如何乱雪性格好。 他上下打量着凌云,瞧见凌云拎剑的手法都不对,再看那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没怎么修炼过,他冷笑一声,“何家哪找来的凑数的?” 凌云听不懂。 但沈芸说了,要赢。 所以凌云把剑一丢,朝那个剑修扑了过去。 画面有些粗暴。 少年尘清霄抬手捂住了沈芸的眼睛。 于是,沈芸只能听见段毅旁边撕心裂肺的喊声。 “凌云!要用剑啊!用剑!不能拿石头砸人!” “也不能咬人!” “不能骑在人头上抠人眼珠子啊!” “凌云!不能拧断人脖子!” 沈芸终于听不下去了,扒开少年尘清霄放眼前的手。 一看,凌云正把那个剑修按在地上赤手空拳地揍。 场面的确很血腥粗暴。 但很符合凌云性格。 凌云也难得听了段毅的话,没把人脖子拧断。 反正那个剑修最后是衣衫破烂、鼻青脸肿,哭哭啼啼地跑下比试台的,就连剑都丢在台上了。 凌云捡起那把剑,试探着掰了一下,然后咯嘣一下掰断了。 第两百二十章 要打架就滚回去 沈芸愣了半晌,眨了眨凤眸,长而翘的睫毛上下如蝴蝶翅膀一般扇动着。 最后茫然地问,“什么奖励?” 她答应过裴戾给什么东西吗? 裴戾不太开心,低沉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闷闷地从面具后传了出来,“那头狐狸打赢了有奖励,我没有吗?” 沈芸脑子转了一圈,这才回过神来裴戾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恍然大悟,然后看了看四周,“你真要?” 这么多人看着呢。 裴戾非常小声地威胁,“你要偏心吗?那我现在就回去认输。” 沈芸哭笑不得,心想,就算裴戾认输,他们这边也还有个尘清霄呢。 但她好歹也使唤了破渊君上干活。 所以裴戾提的要求,她还是会酌情满足的。 之所以说酌情,是因为沈芸觉得裴戾脑回路明显跟其他人不一样。 如果是全部满足,裴戾指不定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所以沈芸还是觉得,酌情满足比较合适。 这种小奖励倒也不过分。 瞧着沈芸抬起手,面具下,裴戾唇角勾起,然后主动俯身低下头去。 沈芸抬手也很累的。 沈芸摸了摸裴戾的脑袋。 手感还不错。 她莫名想起了裴戾神魂状态是只大黑狼。 那头大黑狼摸起来手感也特别好。 裴戾被沈芸摸得心情愉快,心中雀跃得如同悬空飞起一样,飘飘然的。 这时候,身后骤然响起一个男人聒噪的喊声。 “这次比试不作数!” 沈芸动作一顿。 奖励中断,裴戾很是不爽,他不耐烦地低声咂了咂嘴,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尽可能语气平和地跟沈芸打了个申请,“奖励保留,晚点继续。” 沈芸,“?” 这玩意还能保留? 说完,裴戾也不耽误时间,抱着胳膊慢悠悠站起来,转身望去。 刚才大喊大叫的正是何勇。 何勇还在那边指着裴戾大喊大叫,“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你们段家人!你们分明请了外援,作弊,比试作废!” 段毅可不怂,他立马怼了回去,“何勇,你们何家有多干净?刚才上台的修士都已经分神期了吧?你们何家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年轻的分神期修士?别告诉我,你们何家一直在藏拙!” “我们何家就是在藏拙怎么了?”何勇完全不讲理。 “那我们段家也是藏拙!”段毅干脆也耍起了赖。 沈芸说的没错,跟何家这种无赖,就是要以无赖抵无赖。 何勇叉腰吐了一口唾沫,“我呸!你们段家一群抡大锤的,什么时候能出个修为这么高的修士?明明是请的外援,要不然他戴着面具,藏头藏尾干什么?还不是做贼心虚?” 段毅冷笑,“我们段家人爱戴面具关你屁事?你们何家住海边啊?管天管地,还管人戴面具!” “哦,你们该不会是输了,所以急眼了吧?” 何勇一听,淡定不住了,低头四望,看到一把椅子,举起来就要去砸过去。 何家人连忙冲过来拉住何勇。 何乾都觉得有些丢脸,“老三,别闹了!” 何勇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不过他还没有开口呢,段毅又是冷嘲热讽道,“不会吧不会吧,这么玩不起啊?” “这么玩不起,那你一开始别霸占我段家矿山啊!还假惺惺地送了挑战书过来,非得求着跟我们比试,现在输了又找借口不认账,依我看啊,你们别姓何了,改姓赖好了!”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虽然金陵中早有人听说何家强行霸占段家矿山的事情,但都碍于何家在金陵的势力,所以都不敢提及此事。 现在段家人亲口当众说出来,无疑是揭开了何家的遮羞布。 哪怕他们不敢对何家做什么,但何家名声也是臭了。 沈芸心中佩服。 甚至于忍不住偷偷地给段毅竖了个大拇指。 段毅这口才,越来越厉害了。 这么会骂,怎么之前不骂? 何乱雪听着段毅的话,愣了一会神,不解地望向何乾,“什么霸占段家矿山?” “你们跟我说的不是段家贪图何家矿山,所以送挑战书过来要求比试吗?” “怎么现在成了何家贪图段家矿山了?” 何乾脸色难看。 如果不这样说,何乱雪会从问尘宫跑过来参加比试? 何乱雪这个丫头,性子冷漠,现在进了问尘宫,有了问尘宫撑腰,更是肆意妄为,就连他这个家主也喊不动。 现在倒好,还好意思质问起他这个家主来。 但何乾真不敢对何乱雪说什么。 不看僧面看佛面。 何乱雪背后是问尘宫。 所以何乾对何勇投去了目光。 这事从头到尾就是何勇闹出来的。 要不是何勇从沉渊山回来以后打起了段家矿山的主意,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事出来。 何勇见耍赖没用,干脆破罐子破摔,从怀里掏出个沉渊山的腰牌来,得意地道,“这矿山不是何家要的!是破渊君上要的!” “我是破渊君上身边最器重的炼器师,破渊君上想要打造一件灵器,找不到合适的矿料,所以特让我回金陵看看。” “我也是觉得这段家矿山还不错,想给段家一个与破渊君上交好的机会,谁知段家竟然不领情。” “哼,不知好歹,能被破渊君上看上,那是你们福气!” 闻言,沈芸仔细看了看何勇手上的腰牌,看起来还真是跟她之前在沉渊山瞧见的腰牌一模一样。 沈芸疑惑地看了看裴戾。 裴戾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拳头已经攥紧了。 他眯了眯眼,强忍着怒气幽幽质问何勇,“此言当真?” 何勇听见那道冷冰冰的低沉男声砸下来,怔了一会,他莫名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但他没有细想,毕竟声音像的人整个修真界多了去了。 何勇冷哼一声,“自然当真!你瞎了吗?看不见我这腰牌?” 裴戾听见“瞎”这个词很不愉快,这会让他有一种,他被拎出来跟某个人对比的感觉。 所以,裴戾第一句就是义正词严地反驳,“纠正一下,瞎子另有其人,他姓李。” 何勇,“?” 莫名其妙! 顿了顿,裴戾这才继续道,“而且本君怎么不记得身边有你这位器重的炼器师,还让你回金陵霸占他人矿山?说吧,你背后主使是姓张还是姓李?” 除了那两个阴险的狐媚子,他真想不到还有谁会抹黑他。 毕竟其他人都怕被他灭门。 这两个不一样。 一个全家死绝的死孤儿。 一个家族背景强硬的死瞎子。 最主要的是,他们都阴险又有心机。 何勇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你当然不知道,你又不是破渊君上,还有,我好心告诉你,破渊君上姓裴,不姓张,也不姓李。” 裴戾轻笑,“谢谢你啊,这么善良,告诉本君,本君姓裴。” 何勇刚想开口,忽然觉得不对劲,愣愣地看着台上的男人。 男人抬手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俊朗阴沉,如恶鬼降临的脸。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何勇脸色一变,瞬间双腿一软,立马瘫软在地,不敢置信地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 “怎么……怎么会……” 何乾伸手去扶何勇,“老三,你怎么了?” 何勇脸色惨白,艰难地蠕动嘴唇,从嗓子里挤出破锣一般难听的声音,“破渊……破渊君上……” 听到这个名字,何乾神色一变,骤然朝台上那个看起来年轻又英俊的男人望去。 段家的外援是破渊君上? 怎么可能! 裴戾仔细打量着何勇,好一会,才慢悠悠地回忆起来,“哦~” “本君想起来了。” “你曾为本君打造过一件灵器,但质量太次,本君就将你赶下了山。” “叫什么来着?” “记不起来了。” “无碍,不重要。” “抹黑本君,碾成肉泥便好,也用不着立碑。” 说到这里,裴戾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诡异森然的笑。 何勇心咯噔一声。 他哪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上破渊君上? 要知道破渊君上已经很多年未曾下过山了! 而且破渊君上从来不管这种事,所以他才大着胆子仗着曾经在沉渊山为破渊君上办过事的身份小小敛财一番。 何勇下意识就要求饶。 但裴戾仅是瞥了他一眼,一团黑气从袖袍飘出,缠上何勇。 何勇满脸惊恐,但那阴冷的黑气越缠越紧,他朝大哥何乾投去求救的目光。 可何乾哪敢帮忙? 他生怕牵连到自己,连忙躲开。 一声惨叫以后,黑气消散。 何勇站过的地方只剩下一滩烂糊的肉泥。 不少人看着呼吸一颤。 裴戾淡然朝台下扫了一眼,冷冰冰地威胁道,“本君从未让任何人霸占段家矿山,如果谁再在背后恶意抹黑本君,这就是下场。” 台下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他们不少人只听说过破渊君上的残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鼎鼎大名的破渊君上亲自动手。 其血腥程度,比起传言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别说抹黑了,就算是实话,他们现在也不敢说了。 要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跟着何家三少一样变成一滩肉泥了。 现在最瑟瑟发抖的是何家。 何家人眼看着何勇就这样变成了一滩肉泥,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下,生怕自己被破渊君上迁怒。 但裴戾真没打算杀何家人。 想杀来着。 杀一个他总觉得不尽兴。 可杀太多人,他怕沈芸觉得他这个人残暴。 所以杀一个意思意思就好了。 既耍了帅,又显得他慈悲为怀。 你看看,他只杀了一个哎! 他多善良! 想到这里,裴戾就迫不及待地转身折返回去找沈芸了,但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地脚步一顿。 第两百二十一章我能握着你的手吗 比试结束 段毅带着沈芸几人回了段家。 段毅那就一个心情舒畅,在大厅里转悠来转悠去,兴奋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守在那破山坳里喂蚊子了!” 可怜的桌子哪里承受得住段毅这一掌?恨不得原地去世,但生命力顽强,只裂了条缝。 但段毅也不介意。 段毅冷静下来这才注意到旁边等着的沈芸几人,他连忙道歉,“芸师姐,我都乐昏头了,我已经让人准备好房间了,你们去歇息吧,等何家把东西送过来,我就派人去通知你。” 沈芸点了点头。 她倒也不担心段毅昧下那些东西。 毕竟段毅心眼全在炼器上。 所以她对段毅还是很放心的。 下人带着他们要去房间。 裴戾走在前头,少年尘清霄和凌云都跟在沈芸身边。 还没有走几步,前面的裴戾“忽然”停下脚步,微微弯下高大的身子,伸手捂着腰腹部,俊朗的脸上剑眉紧蹙,痛苦地闷哼一声。 这一幕,正好一帧不漏地落入沈芸眼里。 沈芸眨了眨眼,“你这怎么了?” 沈芸碰巧没看到裴戾被伤的那一幕。 或者说,她也不觉得裴戾会受伤。 裴戾堂堂破渊君上,本文男主,区区一个分神期修士能伤得了他? 但破渊君上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朵柔弱的小白花。 他抿着薄唇,眉眼间荡漾着一丝委屈,轻声告状,“比试时,那修士品德卑劣,偷袭我,我受了些伤。” 段毅,“?” 裴戾个动不动灭人满门的,品德很高尚吗? 但裴戾怎么也是因为帮段家受了伤。 段毅立马走了过来,道,“对哦,忘记这茬了,等会,我这就喊医修过来,我们段家的医修可厉害了!” 闻言,裴戾立马冷飕飕地剜了段毅一眼。 那眼神,几乎要把段毅活剐了。 段毅脚步一顿。 这下子,段毅再不解风情也回过神了。 裴戾哪是真难受? 无非就是苦肉计。 段毅是不敢得罪阴晴不定的裴戾的,于是,他结结巴巴地找补道,“我忘了,今天医修不在。” 裴戾眼里杀意瞬间全无,取而代之的是虚弱与可怜。 他故作失望地撩起眼皮去看沈芸,“医修不在,这可怎么办呢?” “我这伤疼得厉害。” 说着,裴戾故意伸手往伤口那按了按,伤口被压迫,血流得更多了,身上的蓝衣被血浸湿了一大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流血过多,裴戾那脸都变白了点。 沈芸刚要开口,身旁的少年尘清霄已面无表情地随手丢了一瓶药给裴戾,“那就上药。” 不理解,受个伤为什么还要扭扭捏捏。 没有医修又不会死。 那点伤口,风一吹就能愈合。 裴戾被冷不丁丢过来一瓶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还是怎么,那药瓶还砸了一下他的肩。 裴戾抓住药瓶,抬起头冷冷地瞪了少年尘清霄一眼。 他气得牙痒痒,但还是强忍着怒火,“谢谢啊!” 他谢谢尘清霄全家。 少年尘清霄没有搭理裴戾。 这是裴戾该谢的。 裴戾转而又望向沈芸,扮作虚弱不堪,“沈芸,你能替我上药吗?” 少年尘清霄一本正经反问,“你没手吗?” 不理解。 为什么上药还要别人帮忙? 裴戾捂着腰腹部的伤口,冷笑,“我受了伤自然没什么力气,不像某人,什么都不用干,光站在台下当吉祥物。” 少年尘清霄沉默片刻,然后终于意识到裴戾是在隐射他。 他抿紧了薄唇,攥紧了手上的剑,手背上条条青筋凸起。 “行了。” 沈芸打断这场没有意义的争吵,她低头看了看裴戾那捂着伤口的手,鲜血都已经从指缝间流出来了,看起来的确伤得不轻。 沈芸便对裴戾道,“来我房间,我帮你处理伤口。” 闻言,裴戾唇角一扬,给少年尘清霄投去一个有些得意的目光,然后轻声答应,“好。” 少年尘清霄手攥得更紧了。 但沈芸都开了口,少年尘清霄只能忍下这口气。 见沈芸和裴戾走,少年尘清霄也跟了上去。 凌云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沈芸去哪,他就去哪。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晃着尾巴屁颠屁颠跟上去了。 赵满月倒没动,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难免有些同情沈芸,感慨一声,“男人多了就麻烦。” 然后赵满月就走了。 她得去找那位鼎鼎大名的金不唤拜师学艺了。 别说赵满月了,就连段毅看着,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沈芸身边这么多连争带抢的男人,那李忘怀怎么办? 李忘怀肯定抢不过这两个的。 不对。 李忘怀那个性格,说不定不会抢。 但这也与段毅无关。 段毅喜滋滋地打算等着何家来给他送矿山。 没一会,段毅冷不丁回过神来。 不对! 他的灵器为什么也跟着沈芸走了? 此时 长廊上,一身紫衣的沈芸走在前头。 二人一狐跟在后面。 裴戾完全没有刚才的虚弱模样,步子迈得大大的,生怕比其他人走慢了一步。 等到了沈芸房间门口。 沈芸先推门进去了。 裴戾紧跟着抬起长腿跨过门槛进了房间,然后随手就把房门给关上了,还顺带布了个结界。 沈芸听到关门声,回过头一看,见只有裴戾一个人,她眨了眨眼,刚要开口,裴戾抢先道,“他们都回自己房间了。” 沈芸,“……” 也行。 人多了也麻烦。 反正上个药而已,很快的。 门外,少年尘清霄和凌云直愣愣地站着。 凌云尾巴茫然地晃了晃,他伸手戳了戳前面,前面似乎有着一堵无形的墙。 少年尘清霄微微眯眼。 好你个裴戾! 屋里 沈芸从空间镯里翻出来一些清理伤口的药和纱布,趁着找药的空隙,她对裴戾道,“把衣服脱了。” 裴戾勾了勾嘴角,然后动作利索地把衣服脱了。 等沈芸找齐药,抬头一看,裴戾已经把自己扒得一干二净了,当然,下半身还是穿着裤子的。 但上半身,一丝不挂。 裴戾常年修炼的缘故,宽肩窄腰,肌肉结实,伤痕交错,线条流畅的人鱼线一路往下,收进裤腰里。 裴戾这身材,比十年前,要好不少。 而那道伤就横在裴戾的腰腹处,现在还在往下渗血。 沈芸,“……” 其实她的意思是,解开衣带露出伤口就行了。 她真没想到,裴戾能脱的这么干净。 而且这么快。 还记得之前在山洞的时候,她要给裴戾治伤,让裴戾脱衣服,裴戾还扭扭捏捏的呢。 现在倒好,衣服脱得真爽快。 不过算了,裴戾至少没连带着裤子一块脱了。 有一说一,裴戾的身材很好。 薄肌,肤色不像尘清霄那种白到发光,而是很阳刚健康的小麦色。 看起来也不像尘清霄那样皮肤细腻,更糙些。 也有种不一样的魅力。 但仅此而已。 无情道让沈芸清心寡欲,色心难起。 沈芸淡定地拿着药朝裴戾走去,“坐下。” 裴戾在沈芸眼里看不到一丝波澜,有些失望。 他的身材就这么不吸引沈芸吗? 没关系。 他可以努力勾引勾引的。 裴戾和沈芸面对面坐下。 沈芸俯下身近距离观察裴戾腰腹部的伤口。 那道伤只是擦伤,并不深。 距离太近,沈芸气息扑打在裴戾皮肤上,裴戾忍不住心跳加速。 这心跳一加速,伤口上的血流得更多了。 沈芸歪头疑惑,“伤口也不深,怎么流这么多血?” 裴戾才不会说是他先前故意挤压了伤口,也不会说是他现在全身发热。 他面不改色地把全部过错都推到了别人头上,“可能是因为那修士心肠恶毒,在剑上抹了虎狼之药。” 沈芸瞧着倒看不出伤上带着其他药的痕迹。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拿着她自己配置的专门清理伤口的洗灵液给裴戾洗伤口,“疼就说。” 这洗灵液很好用,但唯一的毛病就是疼。 淋上去不亚于高浓度酒精在伤口上蹦跶。 裴戾其实不怎么怕疼,他也很能忍,但他还是蹙紧了眉,身子微颤,轻声闷哼,“疼。” 沈芸亲自替他上药,很好。 如果可以握着沈芸的手上药,那就更好了。 但裴戾的算盘还没有拨出一个珠子,沈芸已经踹飞了他手上的算盘。 “那就忍忍。” 裴戾,“……” 第两百二十二章 好一个小心眼又善妒的剑尊 沈芸刚坐下。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好像是裴戾结界被打碎的声音。 裴戾神色一变,下一秒,凌云已经大大咧咧地踹开房门跑了进来,冲过去抱住沈芸。 “沈芸!一起玩!” 也不知道无心还是有意,凌云跑向沈芸的时候,尾巴还甩了裴戾一脸。 裴戾生生被甩了一脸毛。 沈芸看见不停往她身上蹭的凌云,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稀奇。 凌云可真厉害,竟然可以赤手空拳打破裴戾的结界吗? 沈芸越来越对锻造出凌云的段家老祖感兴趣了。 如果她能请得动段家老祖替她锻造长虹,那该多好。 当然,沈芸只是想想。 段家老祖多难请出山,她还是知道的。 这时候,少年尘清霄淡定地提剑走了进来,神态自然,“我拦了,没拦住这头野狐狸。” 裴戾怒从心中起,拳头攥得咯吱响,几乎要把一口好牙给生生咬碎。 鬼才信! 剑尊竟然拦不住一只野狐狸? 说不定还是尘清霄故意让凌云闯进来的。 毕竟尘清霄不就是咬定沈芸不会对一头狐狸生气吗? 尘清霄就是嫉妒他跟沈芸单独相处。 好一个小心眼又善妒的剑尊。 少年尘清霄上下打量着脱得一干二净的裴戾,寒意从那双冷清如一潭深泉的眼底升起。 不知廉耻。 在问尘宫,这种弟子得杖责三百,再关一个月禁闭。 好一个放浪形骸的破渊君上。 沈芸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当着她的面就在心里骂了个来回。 沈芸教育完凌云进房间前得敲门,作为惩罚,她让凌云自己去把踹坏的门修好。 凌云委屈巴巴,但沈芸的话他又不敢不听,乖乖地耷拉着耳朵去修门了。 但他一头野狐狸哪里会修门? 于是,凌云一脸茫然地对着被踹得破破烂烂咯吱咯吱响着的门发呆,并且对着他的好朋友少年尘清霄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少年尘清霄挪开了目光。 凌云绝望了,哭唧唧地戳着破门。 沈芸本来也没打算让凌云真修,无非是让凌云长长记性而已。 所以沈芸很快从凌云身上收回了目光,然后给裴戾上完了药。 这回,裴戾一句疼都没喊。 再怎么样,他破渊君上也是要脸的。 上完药没多久,段毅就来了。 段毅一来就看到凌云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耳朵尾巴蹲在一扇坏掉的房门前。 段毅眼珠子立马亮了,眼里没有半点门坏了的可惜,写满了门坏了的兴奋。 他乐呵呵地开玩笑道,“门怎么坏了?芸师姐记得赔啊。” 他倒不缺这点灵石,单纯是终于找到让沈芸掏钱的机会了。 沈芸淡淡道,“凌云踹坏的。” 段毅一听,脸上笑容瞬间僵住,他低头看了看凌云。 凌云使劲点了点头,“是我踹坏的,我会修好,现在努力修,以后进房间前会敲门的。” 段毅,“……” 你一头狐狸,会修个蛋啊。 到头来还不是我掏钱? “算了,一扇门而已,不修也行。” 段毅叹了一口气,想着正事要紧,抬起头对沈芸道,“何家把东西送过来了,芸师姐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沈芸点了点头,“好。” 毕竟何家没什么信誉可言,送个赝品来也不是没可能。 沈芸几人走到大厅外面长廊。 沈芸抬眼一看。 段家大厅,一位蓝衣女子早早等待着了,身后还站着几个何家人。 看见蓝衣女子,沈芸还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会是何家其他人来送东西呢。 没想到是何乱雪。 沈芸还是很喜欢何乱雪的,所以抬脚朝何乱雪走了过去,“乱雪姑娘。” 何乱雪闻声转过身去,望见沈芸,也笑了出来,“芸姑娘。” 等沈芸走到大厅,何乱雪立马从何家人手上拿过一个长木盒和另一个小方盒。 何乱雪没说什么废话,把两个盒子交给沈芸,“这是何家答应的押注,矿山的地契与一株定魂草,芸姑娘检查一下可有什么问题。” 沈芸伸手接过,她先打开长木盒检查了一下定魂草。 色泽亮丽,还很新鲜。 何乱雪笑着解释,“芸姑娘放心,这株定魂草是我亲自摘下的,一摘下就送来了,此时服用药效最佳。” “嗯,多谢乱雪姑娘。” 沈芸检查过定魂草没什么问题,便把矿山地契交给了旁边的段毅。 段毅连忙接过地契。 他仔细看了好一会,生怕漏了一个字,看完确定没问题了,这才答,“没有问题。” 何乱雪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何乱雪办完事,先是看了看沈芸,“芸姑娘。” 然后何乱雪目光落在沈芸身后的少年尘清霄身上,“小师叔,那乱雪不打扰了,你们忙。” 少年尘清霄面无表情地轻颔首。 何乱雪这才带着何家人走了。 段毅抱着矿山地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然后才凑过去,有些纳闷地问沈芸,“为什么乱雪姑娘要唤他叫小师叔?” 沈芸眨了眨眼,“我没有介绍吗?他是剑尊尘清霄。” 段毅当场傻住了。 他还真是没认出来。 谁知道剑尊尘清霄年轻了这么多啊! 而且还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沈芸身后。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芸的跟班。 现在告诉他,那是剑尊尘清霄? 段毅一想到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好好招待剑尊,他的脸都吓得白了。 沈芸补充,“别怕,只是一个分身。” 段毅一个高壮汉子此时两条腿都有些发抖,“分身那也是剑尊啊。” 沈芸看不过去,拍了拍段毅的后背安抚,“没事没事,他性子温柔,平易近人。” 段毅瞬间察觉到三道凌厉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他身上,他唉声叹气,往旁边避了避。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沈芸口中“性子温柔、平易近人”的人视线快要把他片成云片糕了。 另一道视线也得把他剁成肉泥。 最可悲的是,其中一道视线竟然还来自他的灵器! 他的灵器可能想拧断他的脖子吧。 或者想拿石头砸破他的脑袋。 沈芸也不在意,旁边少年尘清霄接过她手上的长木盒。 沈芸这才得闲问段毅,“我打算闭关一段时间,金陵有什么适合闭关的地方吗?” 服用完定魂草得闭关修炼一段时间,这样才不会浪费药效。 “闭关?” 段毅伸手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忍不住嘟囔出声,“段家后山倒有个闭关的好地方,山清水秀,底下还埋了条灵脉,与世隔绝,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沈芸一听,倒来了点兴趣。 段家好啊。 离魔界也近,等出了关直接去魔界,而且她正好能让段毅给她锻造条灵鞭。 可段毅下一秒就为难地道,“但……” “但什么?” “我祖父在闭关。”段毅唉声叹气,“算了,他脾气古怪,我还是重新给你找一个合适的闭关地方。” 结果沈芸突然凤眸一亮,反而更加来了兴趣,激动道,“我就去后山那闭关,带我去。” 能和段家老祖一起闭关,说不定能骗段家老祖替她锻造长虹呢? 段毅倒是很不理解沈芸。 他祖父是出了名脾气古怪,神憎鬼厌的,难伺候,嘴又臭,说的话十句九句得罪人,剩下的一句里头还带几个脏字。 所以才得了个外号叫——鬼匠。 如果不是因为他祖父炼器本领高,早就被人乱刀砍死了。 别人一听见要跟他祖父相处,恨不得拔腿就跑,沈芸倒好,上赶着要跟他祖父相处。 但沈芸都提了,段毅总不能拒绝沈芸。 主要是,三双眼睛正盯着他呢。 他敢不答应吗? 可段毅实在没办法。 他叹了一口气,“我不敢保证我祖父会愿意让你留在后山闭关啊。” 不过,这也说不定。 毕竟沈芸把凌云驯服的服服帖帖的,他祖父怎么着也会勉强看沈芸一眼吧? 沈芸不以为意,“没事,你带我去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如果你祖父实在不愿意让我待,那我就回来重新找闭关的地方。” 段毅听着点了点头,“行。” 段家后山是禁地,只能段家人出入,所以段毅只带了沈芸和凌云进去。 至于少年尘清霄和裴戾,只能乖乖地在入口等着。 段毅刚开始还怕这两位爷不愿意在入口等,但神奇的发现,这两位爷都挺听沈芸的话。 进了后山 高树遮天,周遭一片阴沉,寂静到只有鸟儿啼叫的声音。 走在葱葱郁郁的树木间,凌云不开心地扯着沈芸的衣角。 他来过这里。 他不喜欢。 沈芸察觉到凌云不开心,便牵起凌云的手。 凌云炸起的毛这才缓慢地被温柔地抚平。 段毅看在眼里,他心里唏嘘。 真不知道这是谁的灵器。 段毅跟沈芸解释,“这闭关的秘境只有我祖父能打开。” “我只能尝试着联系一下我祖父。” “但我得事先告诉你啊,我祖父闭关的时候不怎么会搭理我们的,所以要是他没出现,我也没办法。” 这次何家霸占他们段家矿山的事,他们也来找过段家老祖。 第两百二十三章义姐竟是段家老祖心中白月光 瞧见那香火炉子动了,段毅瞪大了眼睛。 心想,不可能吧? 他祖父能回复得这么快? 很快,段毅看到了香火炉子后面的一截狐狸耳朵,一动一动的,那耳廓里的犟种毛又长又细,甚至于能迎风飘扬。 段毅凑过去一看。 凌云正趴在神桌后,手扒着桌沿,一只手戳着香火炉子。 见段毅探头过来,凌云立马朝段毅呲牙。 “再看,抠你眼珠子,毒瞎你。” 段毅叹着气站了回去,“凌云,抠完眼珠子就没办法毒瞎人了,因为已经瞎了,对了,你少跟赵满月一块玩,净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就知道,他祖父不会这么快回复的。 他那个脾气古怪的祖父这么快回复那就是有鬼了。 这时候,香火炉子又动了起来。 段毅不以为意,提醒凌云,“凌云,不能玩香炉。” 但段毅一看,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沈芸身旁去了,傲娇地抱着胳膊,仰着精致的下巴,朝段毅翻了个白眼,脸上写满了对段毅的不屑。 段毅,“?” 不是凌云? 那岂不是…… 段毅立马转身俯下身去聚精会神地盯着香火炉子。 香火炉子震动逐渐加强,里头的香火灰也颤颤巍巍地升了起来。 段毅瞳孔一缩。 他祖父真的回复了! 果然! 他祖父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孙子的! 段毅刚咧起嘴角,下一秒,他被如狂风一般卷起来的香炉灰给呛了一脸。 他咳嗽好几声,扒拉掉脸上的炉灰,抬眼一看,愣住了。 只见香火炉子里大半的炉灰都腾了起来,徐徐漂浮到空中。 段毅怔住。 凌云看到那炉灰在空中飘来飘去,觉得很诡异,吓得赶紧躲在沈芸身后。 沈芸倒是淡定地站在原地看着。 片刻之后,那些炉灰竟然在空中汇聚成一个人形,稍作停顿,那人形又逐渐有了清晰的五官、身形、衣物。 那是个身材修长挺拔、身穿宽袍大袖、长发飘飘的——糟老头。 没错。 真是个糟老头,满脸胡子,不修边幅,跟山顶洞人一样。 沈芸看完,心想,白开心了? 来错人了? 段家老祖呢? 沈芸又不死心地往空中那个糟老头身后看了看,以免错过真正的段家老祖。 段毅倒是望着那个糟老头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祖父……您怎么……现身了?” 这下子,沈芸也目瞪口呆了。 这是段家老祖? 说好的炼器第一美男呢? 段家老祖根本懒得搭理自己这个孙子,他只是急切地盯着段毅问,“刚刚是谁传信给老夫的?” 段毅心头咯噔一声。 心想,沈芸该不会写了什么激怒他祖父的话吧? 一时之间,段毅也不敢出卖沈芸。 要是沈芸出了什么事,外面那两个不得撕了他? 不,还没有等到外面那两个来撕他,他的灵器就能撕了他。 “快说!”段家老祖耐心消磨殆尽,提高音量催促。 这时候,段家老祖身后慢悠悠地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信是晚辈写的。” 段家老祖缓慢地转过身望去,一看,是个身材清瘦,容貌秀丽出众、眉眼冷清,身上带着种朝气的女子,身后还跟了头狐狸。 段家老祖认得,那狐狸不就是他家那个不争气的孙子的灵器吗? 前段时间还偷跑出秘境。 害得他在秘境找了半天。 结果是在这? 不过这个都不重要。 段家老祖立马蹙起眉,神色严肃地问沈芸,“女娃娃,你信上写的可是真的?” 沈芸轻颔首,“晚辈自然不敢撒谎。” 听到这,段家老祖立马落了地,这一落地,显得身形更挺拔高大了,就是这满脸的胡子,看起来还是糟心。 “你真的知道她在哪里?”段家老祖迫不及待地问沈芸。 沈芸再颔首,“知道。” 其实她纸上只写了三个字——“李明朝” 她之前闲来没事就听明朝姐提过当年她叱咤风云时身后的追求者。 其中就有个姓段的最为穷追不舍。 明朝姐说,这个姓段的是个炼器美男,身高八尺,容貌俊美,但小她一代,所以被她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刚开始沈芸还没有把段家老祖跟明朝姐的追求者联系在一起。 直到她看到这座庙。 这庙里供奉的神女像不就是明朝姐吗? 所以沈芸这才试探了一下。 没想到瞎猫碰死耗子。 她的金兰义姐竟是段家老祖心中早死的白月光! 这剧情搁小说里能写个几百章虐恋情深吧? 但在这本文里只能走个过场。 因为女主不是李明朝。 男主也不是段家老祖。 配角的恋情一般只有作者水字数的时候会出现。 段家老祖又紧张地问,“她近来可好?” 沈芸回想了一下,老实回答,“挺好的,吃好喝好,闲来没事还能下下棋。” 段家老祖听到沈芸的最后一句“闲来没事还能下下棋”便是突然大喜,他确定了,这个女娃娃没有诓他。 她真的还在。 段家老祖忽然青涩到像个稚嫩少年,紧张忐忑,又忽然喜笑颜开,“太好了……太好了……她好就好……一切都好。” 沈芸听着也不觉得这段家老祖很难相处啊。 段毅真的夸张了。 段家老祖摩挲着手掌,好奇地问沈芸,“对了,你怎么认识她的?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啊?” 沈芸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瞒着的,便坦诚说了,“机缘巧合,认识了,然后结拜成了金兰姐妹,所以晚辈是她义妹。” 段毅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打断,“祖父,你们到底在聊谁啊?” 为什么他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为什么他那个满嘴脏话的祖父突然变得如此客气? 沈芸给他祖父下毒了? 段家老祖觉得自己这个孙子实在是太吵了,不耐烦地瞪了段毅一眼,勃然大怒,破口大骂,“你能不能安静点?没听到你祖父我正在跟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交谈吗?你再吵你祖父我就把你丢进地火里当番薯一样烤个全熟。” 段毅瞬间老实成番薯。 段家老祖也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沈芸最后说了句什么,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是她什么人?” 沈芸再度重复,“义妹。” 段家老祖突然激动地一拍大腿,“那你得喊我一句姐夫啊!” 沈芸,“……” 段毅,“?” 不对。 他家祖父似乎只对一个女子这么感兴趣。 那就是那位李家的昆仑女君。 所以沈芸还认识那位昆仑女君? 但那位昆仑女君已经死了很久了吧? 这个暂且不论。 先想个至关重要的。 他以后岂不是要喊沈芸姑奶奶? 沈芸丝毫没有成为段毅姑奶奶的开心,她好奇地问段家老祖,“您和明朝姐在一起了?” 莫不成还有她不知道的秘辛? 段家老祖乐呵呵笑了笑,“这倒还没有。” “但,以后肯定是有机会的,现在先喊着,熟练熟练。” 段毅心里忍不住偷偷唾弃他家祖父。 一提起那位昆仑女君就跟个傻子一样。 沈芸,“……” 那还是到时候再喊吧。 她怕被明朝姐追着削成刀削面。 段家老祖也出面了,沈芸趁热打铁,赶紧询问,“段前辈,晚辈可以借用后山闭关一段时日吗?晚辈可以支付酬金。” 段家老祖格外豪迈,一摆手,“明朝姐的义妹就是我的义妹,你要是不习惯就直接喊我兄长,别喊什么前辈,晚辈,多见外?” “也不用什么酬金,别说闭关一段时间了,你闭到死,也没人敢说你一句!” 沈芸觉得,喊兄长也不错。 毕竟,喊了兄长,段家老祖总不好意思拒绝给她锻造长虹了吧? 所以,沈芸毫不犹豫就喊了出口,“多谢兄长。” 但她真不想在后山闭关闭到死。 段家老祖听得那就一个神清气爽。 明朝姐的义妹唤他兄长,这不是相当于他跟明朝姐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吗? 段家老祖笑得合不拢嘴,“走走走,为兄带你进秘境去闭关。” 说着,段家老祖就要打开秘境入口带沈芸进去。 段毅眼看着这两个人就这样亲密得跟真正的爷孙一样丢掉他这个真正的孙子就要走,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师姐……” 段家老祖扭头就劈头盖脸地骂了段毅一顿,“没大没小,喊姑奶奶!” 说完,段家老祖就笑吟吟地把秘境入口给打开了,然后热情地招呼沈芸进去。 沈芸跟段毅挥挥手告别,然后抬脚进了秘境。 段毅无语了,眼一闭一睁,他少了个师姐,多了个姑奶奶! 段毅叹了一口气,然后回过神来,往身边看了看。 他灵器呢? 得! 灵器又跟人跑了! 秘境 竹林幽幽 第两百二十四章 闭关结束! 沈芸替凌云报了仇回来,凌云也终于开心了,这才乖乖地吃掉解毒丹,自个去玩了。 段家老祖虽然不知道沈芸使了什么手段能让凌云如此乖巧,但心中还是不免对沈芸的手段颇为敬佩。 只可惜,沈芸并非他段家人。 要不然凌云也能送给沈芸。 想到这里,段家老祖就不由叹了一口气。 沈芸也不知道段家老祖叹什么气,心想,可能是因为段家老祖对明朝姐爱而不得吧。 沈芸也没耽误时间,抓准机会跟段家老祖提了给长虹重新锻造一事。 当然,她准备了丰厚的酬金。 知道段家老祖不缺钱,沈芸也准备了其他东西,例如很稀缺的炼器材料。 不过,沈芸已经做好了段家老祖不答应的打算,她甚至于准备了一大段说服段家老祖的台词。 结果她刚提出锻造一事,甚至于还没有提酬劳,段家老祖看到沈芸的长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行,没问题,你想要锻造成啥样?” 段家老祖这些年一直没出山。 倒不是因为他赚够了钱,而是单纯已经对炼器没兴趣了。 在他看来,平平无奇没有特点的灵器锻造出来也是没意思。 所以他一直窝在秘境里闭关。 但段家老祖一眼就看得出来沈芸的长虹是把好剑,如果再重新锻造一番,潜力无限。 看见以后他那叫一个手痒难耐。 再加上沈芸这不是李明朝义妹吗? 说不定他给沈芸事办好了,沈芸能在李明朝面前说说他好话。 段家老祖爽快地有些让沈芸猝不及防。 但能让段家老祖重锻灵器的机会可不多! 沈芸刚想要提要求,段家老祖就把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在抓青蛙玩的凌云。 段家老祖眼里都散发着一种慈爱。 那是一种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的慈爱。 甚至于隐隐约约有种要再度创造出第二个作品的冲动。 沈芸心头一颤,连忙提醒,“不要凌云那样的。” 段家老祖一愣,纳闷地望向沈芸。 沈芸无可奈何,压低声音解释,“太蠢了。” 她真不希望身边又多一只凌云。 段家老祖,“……” 他沉思许久,最后捋一捋胡子,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也是,为兄努力,给你锻造个聪明点的。” 这秘境分为天、地两域。 段家老祖把带地火能炼器的地域留给了自己,然后把适合修行的天域给了沈芸。 大家各不干扰。 沈芸道了谢,刚要带着凌云去天域,这时候,段家老祖突然叫住沈芸。 沈芸纳闷地停下脚步,好奇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段家老祖不好意思地咳嗽几声,竟有些娇羞,“就是……明朝姐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修?你看为兄有没有……机会?” 沈芸上下打量着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段家老祖,思索了一会,然后委婉地道,“明朝姐喜欢容貌俊美的。” 有没有机会这句话沈芸没回答。 因为就段家老祖现在这样,真没机会。 明朝姐看见可能调头就走。 明朝姐比她还要颜狗。 段家老祖听完愣了一下。 沈芸赶紧带着凌云就走了,生怕段家老祖拉着她继续问。 毕竟她真不知道段家老祖有没有机会。 所幸,段家老祖没追上来继续问。 沈芸很快就带着凌云到了天域。 来到天域,沈芸看着面前的秘境,沉默了。 段家老祖的秘境跟他人一样不拘小节。 一片旷野,除了石头,啥都没有,风吹过,甚至于还能带起地上的沙土。 明朝姐的秘境比这有诗情画意多了。 但凌云似乎并没有不喜欢这个地方,他站在沈芸身旁,摇晃着尾巴,好奇而期待地打量着四周。 反正只要有沈芸在的地方就是好地方。 沈芸注意到凌云,抬手摸了摸凌云的脑袋。 凌云便主动低下头给沈芸摸。 沈芸笑了笑,然后就近找了个山洞进去修炼了。 得抓紧时间修行才行。 要不然眼看魔界开启日子将近,她修为还没有多大提升,到时候怎么亲手揍褚焰一顿? 山洞里还算干净,沈芸找了个空地就盘腿坐下。 凌云刚开始还不知道沈芸要干什么,想找沈芸玩你丢我捡的游戏。 但沈芸跟凌云耐心地说清楚她要修行,凌云就乖乖地变回狐狸然后趴在沈芸身旁守着了,不闹也不出声,温顺得很。 瞧见凌云老实了,沈芸这才从空间镯取出定魂草,服用下去,然后沉下心神,闭上眼,开始了修行。 此时 后山入口 段毅自己走了出来。 裴戾和少年尘清霄两个人还在原地站着。 两道视线几乎同时落在了段毅身上。 与此同时,两道冰冷的嗓音也不约而同响起。 “沈芸闭关了?” “芸芸闭关了?” 段毅点了点头。 下一瞬,原本好端端站着的两人一言不发突然就提剑打了起来。 仿佛早已隐忍了许久,就等着这一瞬间一样。 段毅,“?” 有什么毛病? 想着后山都是林子,他们爱打就打吧,不祸害到段家就没事。 更何况,他也拦不住他们啊。 一个剑尊,一个破渊君上。 他不被这两个围殴都算好了。 所以,段毅淡定地走了。 当然,段毅时不时还是会派人去看这两人的进度。 半天后,下人回报,还在打,目前输赢二比一。 破渊君上略胜一筹。 剑尊分身稍稍逊色。 一天后,下人又回报。 二人休战两个时辰继续打。 目前输赢十比五。 第二天一早,下人又来了。 段毅心想,还在打? 但结果不是,是有贵客拜登门拜访。 段毅一听,不以为意,老神在在地喝茶。 现在剑尊和破渊君上都在段家,还有谁比这两位更尊贵? 下人答,“仙桃李家主。” 段毅立马起身去迎。 有什么法子? 那一批一块玩的,就他混的最差。 李忘怀现在名头大得能吓死人。 很快,段毅把李忘怀迎入门来。 李忘怀还是当年模样,眉眼俊逸儒雅,身材清瘦修长,素净低调。 丝毫看不出来半点修真界第一首富的样子。 李忘怀比从前倒是善言许多,微微一笑,便是客气跟段毅打起了招呼,“许久未见,贸然前来拜访,叨扰了。” 段毅总觉得李忘怀意有所图,“不叨扰,就是不知李家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李忘怀停顿片刻,然后道,“叙旧。” 段毅听着就想笑。 叙旧? 他段毅哪有这么大脸,能让社恐李忘怀迈出门来山长水远地寻他叙旧? 于是,他大胆猜测了一下,“跟沈芸叙旧吗?” 李忘怀面不改色,淡定承认了,“嗯。” 沈芸已经闭关。 那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了。 段毅一拍大腿,果不其然! 这群人,说是好兄弟,但一个个有异性没人性的! 下人又来了。 段毅已经显得平静许多,开口就问下人,“是他们还在打,还是又有贵客?” 下人答,“少主,二者皆有。” 段毅来了兴致,“这又是哪位贵客?” 李忘怀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仔细听着他们的话。 “回少主,来人自称青阳观符君。” 听见这个晦气的名字,李忘怀微微蹙眉,手上不由用力,攥裂了一个汝窑冰盏。 大概是最近听到的大人物太多,段毅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请进来。” 很快,一抹青衣身影随之走入,气质出尘,周身散发着寒气,令人望而生畏。 李忘怀心里暗骂一句“狐媚子”,然后垂下眼眸去,假装与张子诩不相识。 张子诩也没兴趣跟李忘怀打招呼,愣是没往李忘怀那瞥一眼。 瞎眼王八。 鼻子倒灵验,姐姐一闭关巴巴地就来了。 生怕抢不到好位置一样。 哪怕这样,段毅也闻到了点火药味。 他还真是听过这两位的“爱恨情仇”,但就是不知道他们针锋相对的原因。 如今一看,莫非是因为沈芸? 想到这里,段毅迅速起身,“符君久仰大名。” 张子诩也挺客气的,“你好,段少主,我来找你锻造灵器。” 段毅一听,“请问符君想要锻造什么灵器呢?” 张子诩思索片刻,直截了当地问,“锻造什么灵器工期需要一个月左右并且可以入住阁下府邸呢?” 段毅听到这也差不多确定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符君莫非也是来等沈芸的?” 第两百二十五章既然管不住,那就让他走吧 “这后山林子怎么没了?” 四人哪知道沈芸闭关出来第一句话是这个?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齐刷刷望向了身后不远处的段毅。 他们是给了补偿和封口费的。 四道凌厉的视线同时落在身上,段毅觉得压力有些大,但一想到荷包鼓鼓,他就莫名有了力量。 他清了清嗓子,干咳一声,然后挺直腰板,绘声绘色地解释,“哦,我们打算把这一片推了,然后建个大型交易所,专门出售段家锻造的灵器!” 说着,段毅还夸张地伸出手比划了一圈。 当然,他就随口一说的。 要不然他要怎么说? 说后山林子里的树都跑路了吗? 沈芸恍然大悟。 但她总觉得推了这一片建大型交易所这个方案毫无前瞻性。 先不说这里客流量怎么样,首先,段毅就过不了他祖父那关。 他祖父白月光的庙就在这片山头。 段家老祖能让段毅把他白月光的庙给拆了? 段毅丝毫浑然不觉,还在洋洋洒洒地阔谈着他的计划。 直到一个冷飕飕的低沉男声在段毅身后响起。 “你说要推了这片建什么?” 段毅听见这声音有些耳熟,扭头一看,看见是个身材颀长,容貌俊朗立体的男子。 有点面生,但段毅没放心上,还以为又是奔着沈芸来的,便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建交易所啊!你耳力不好?” 男子冷哼,“我看你是皮痒了,想提前建好自己的坟墓!” 段毅听不下去了,“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你谁啊?” 好歹他也是段家少主,除了他祖父,还真是头一回有人这样骂他。 段天引一巴掌扇在段毅天灵盖上,呵斥,“混账东西!连你祖父都认不出来了?” 这一巴掌把段毅给打得脑瓜子嗡嗡的,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俊美甚至于还有些性感的高大男人,再回想一下他祖父那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糟老头样,不敢置信地喊了出声,“祖父?” “您怎么把胡子剃了?” 段天引下意识想要捋胡子,但手到了下巴那才回过神来,他没有胡子了。 他就尴尬地把手负到了身后,“小兔崽子,少管你祖父闲事。” 他才不会说当年李明朝拒绝他是嫌他年纪小,所以他就蓄起了胡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年长点。 但前段时间才知道,李明朝就喜欢容貌俊美的。 段天引就连忙把胡子剃了,也收拾收拾了自己。 说不定有一天李明朝就回来见他了呢? 想到这里,段天引抬头看向沈芸,然后从空间戒中取出锻造好的长虹,抛给沈芸,“来,芸妹,你的长虹锻造好了。” 沈芸立马伸手去接。 那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长虹落在沈芸手里就立马化成一只漂亮的小鸟,那小鸟通身如霞光一般艳红,身后拖着长长的翎羽,飞舞时,那翎羽在空中轻轻摇曳着,留下好几道残余的淡红色灵光。 小鸟亲昵地围着沈芸身边挥动着小翅膀飞来飞去。 沈芸凤眸亮了亮。 炽火鸟。 灵兽中的一种。 养得好还能升阶为凤凰。 没想到她的长虹变成灵兽竟然是如此灵物。 这可远超出她的意料了。 真不愧是鬼匠锻造出来的啊。 段毅看着温顺又乖巧的长虹,眼里满是敬佩与艳羡。 还得是他祖父。 他当年也锻造过长虹,跟他祖父锻造出来的简直没法比。 段毅正想着,段天引又一巴掌扇了过来,“你的呢?你姑奶奶不是让你帮忙锻造条灵鞭吗?” “姑奶奶……” 段毅嘴上嘟囔着,然后不情不愿地掏出了刚锻造好的灵鞭,但他有些拿不出手。 主要他怕拿出来被他祖父骂。 段天引看不惯段毅扭扭捏捏的样子,伸手一把夺过来,然后低头打量了一会手上火红的灵鞭。 段毅紧张到疯狂吞咽口水,等着他祖父的评价。 段天引看了两眼,表情没啥变化,就把灵鞭丢给了沈芸,“还行,拿去凑合用吧,他就只能锻造出这种东西了。” 段毅倒是挺开心,能得到他祖父一句“还行”,那已经很了不起了。 就连他爹,在他祖父那,也只有一句“出去别说是段家人”。 沈芸接过灵鞭,先是抓着两头扯了扯,感受了一下结实度。 这条灵鞭很结实,还跟之前一样的设计,平时不用的时候是个戒指,要用的时候轻轻一碰就能变成一条鞭子。 沈芸试着挥了挥鞭子,别说,还挺顺手的。 沈芸立马抬起头跟段毅道谢,笑靥如花,很是动人,“真不错,谢谢,酬金你在买凌云的一百五十二万灵石里扣就行了。” 在段天引的注视下,段毅强忍着肉疼点了点头,艰难答应,“好……” 段天引也不耽误沈芸时间,“行了,你不还有事情要去办吗?去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段家帮忙就尽管提。” 沈芸弯眉笑了笑,“行,谢谢兄长。” 说着,沈芸就走了。 沈芸一动,身后的四人一狐也跟着动了。 几人还挺和睦地下了山。 段毅欣慰地望着。 很快,段毅觉得不对劲,他盯着晃着尾巴屁颠屁颠跟着沈芸走的凌云,一本正经地提问,“祖父,我的灵器老是跟着别人走,我这个主人是不是得管管?” 段天引冷笑,反问,“管什么管?你管得住吗?” 段毅沉默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段天引无奈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既然管不住,那就让他走吧。” “反正你的剑也练得跟屎一样,凌云在你手上就是糟蹋。” 段毅,“……” 有点太直接了。 他脆弱的小心灵好痛。 段天引懒得跟段毅说这么多,他侧了侧身子,露出被石头砸破的额头,然后抬脚回庙去了。 他管过了。 但失败了。 所以还是算了。 有这个功夫,他还不如多跟他的明朝姐神像聊聊天。 此时 山下 沈芸抬脚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五个风姿各异的俊男。 再看沈芸身上灵力涌动,气息均匀,神采奕奕,正是恢复了生前的元婴期修为。 本能定魂草药效顶多能恢复个大半修为,但段家老祖的秘境灵力充沛,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再加上沈芸本来就有所顿悟。 所以沈芸一口气就在秘境里破了元婴。 当然,天道不认躯体,只认神魂,沈芸二次破婴,天雷自然也比不上第一次激烈。 虽然落了十年的修炼,但沈芸已经很满足了。 沈芸身后的四人看着沈芸那清瘦却很有力量的背影,心中都是欢喜。 终于,沈芸回来了。 特别是裴戾。 他看着沈芸的背影,心中一阵刺痛,百感交集,似是打翻了醋坛,酸得他心头发软,眼眶竟不由慢慢地泛起了红。 风动间,沈芸突然转过身,“你们四个,跟来干什么?” 凌云是头笨狐狸,离不了人,她还能理解。 这四个,跟来干嘛? 裴戾敛起眼底的悲伤,轻声同沈芸道,“我们决定好了,跟你一起去魔界。” 沈芸看了看旁边的李忘怀和张子诩。 很难得,李忘怀和张子诩这么讨厌裴戾,这时候也附和了裴戾的话,轻轻颔首。 虽然他们讨厌裴戾,但他们现在的共同敌人就是褚焰。 大打一场以后,脑子也清醒了,他们发现他们力气用错了地方。 他们最应该打的是褚焰啊! 若不是褚焰设计,沈芸又怎么会死? 所以他们就决定好了,他们要一起去魔界。 沈芸倒觉得有些意外,“我去魔界是为了找褚焰报仇,你们去干什么?” 四人哑言。 裴戾干咳一声,“你就当我们去散散心吧。” 沈芸恍然大悟。 她还真是没见过要去魔界那种鬼地方散心的。 他们要去,她也拦不住。 但沈芸还是跟他们约法三章,“不过,你们要是打架,就自己走,别跟我走一块。” 四人相视一眼,然后一个个臭着脸点头。 凌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点头啊,但他觉得好玩,所以他们点,他也学着点。 点头的时候毛茸茸的耳朵一动一动的。 沈芸心都有些化了。 沈芸招手把凌云喊过去,蹂躏了一把那毛茸茸的狐狸脑袋,爽朗地笑道,“那出发!” 裴戾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神魂大黑狼放了出去,围着沈芸身边打转。 就连少年尘清霄也把小白蛇给叫了出来。 沈芸突然觉得身边热闹了许多。 肩上停着只漂亮乖巧的鸟,身边跟着头蹦蹦跳跳的狐狸,脚边绕着头毛茸茸的大黑狼,手腕上还缠着条冰冰凉凉的小白蛇。 但她还挺喜欢这几只小东西的,就随了他们去了。 李忘怀和张子诩相视一眼。 最后二人都冷笑一声,打心底唾弃这几个靠小动物上位的。 他们先坐飞舟去往仙桃。 飞舟上,这向来见面就掐的四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相处和睦了下来。 竟然能坐在一张桌上喝茶了。 沈芸觉得颇为欣慰,然后转身进了房间。 谁知她前脚刚进房,后脚这“和和睦睦”的四人就掐了起来。 掐起来的点是谁住沈芸隔壁房间。 但他们总不能在飞舟上打架。 比剑法对张子诩和李忘怀不公平。 比符修对裴戾尘清霄不公平。 于是,最后他们决定靠剪刀石头布来决定最后的赢家。 经过三十局的剪刀石头布后。 裴戾靠着个人三十局十五胜的战绩成功成为最后的赢家。 李忘怀蹙着眉沉默低头望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 他不理解,为什么他明明计算好了概率,还是会连输三十局呢? 第两百二十六章尘清霄在害怕 看惯了少年尘清霄,许久未见本体,沈芸倒有些恍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沈芸笑了笑,走上前,缓缓迎上尘清霄那冷清的怀抱。 尘清霄垂下眸子,想要把沈芸抱得更紧些,恨不得把沈芸揉进怀中,却又不敢抱得太紧,只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 他低下头,将下巴抵在沈芸清瘦的肩头,细致而痴迷地闻着怀中的玉兰花香,尘清霄温柔地笑了笑,眸子里的寒霜也逐渐的融去。 身后的四人已是看得牙痒痒,拳头攥得咯吱响。 少年尘清霄也不例外。 他眸光沉沉地盯着他的本体,眼里的冷意几乎要溢于言表。 只有凌云非常冒昧地凑了过去,就站在沈芸和尘清霄中间,歪头看了看尘清霄,又扭头看了看后面冷着脸的少年尘清霄。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怎么会有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先不管这个,他能不能加入? 他也想抱沈芸。 但他也不介意连着尘清霄一起抱。 因为他们是好朋友。 凌云正蠢蠢欲动,尘清霄撩起眼皮,一记凌厉的目光便抛了过来。 动物的野性本能告诉凌云,危险! 凌云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 尘清霄无视凌云,等到终于抱够了沈芸,这才放开沈芸。 他连正眼看身后四人一狐的兴趣都没有,淡然对沈芸道,“芸芸,走吧。” 对于尘清霄而言,除了沈芸以外的其他人,他都不在意。 沈芸轻颔首。 裴戾几人见沈芸与尘清霄走得如此近,心中再是不快倒也是忍了下来。 毕竟他们答应过沈芸,不能打架。 不过又没说不能靠近。 所以,他们四人不动声色地快步走了上前,与沈芸并排站在一起。 幸好这路阔,要不然还真是站不下这一排的小心眼。 魔界里一片冷清、荒凉,如同无人之境。 而且越往里走,这雾气就越重,逐渐可见度降低。 趁着有迷雾作掩护,张子诩就偷偷地布了个符阵,与沈芸身旁的凌云换了个位置。 凌云被换了位置也没反应过来,继续乐呵呵地往前走。 李忘怀察觉到张子诩的小动作,轻笑一声,也依葫芦画瓢,借着符阵与张子诩换了个位置。 裴戾倒没有这些弯弯绕绕,他直接抓住李忘怀的胳膊往后面一丢。 自己顶替了上去。 少年尘清霄还趁着尘清霄不注意,挤到了沈芸身旁。 剑尊倒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被挤到了最末尾,离得沈芸远远的。 他觉得他们幼稚得太过无聊。 在这种事情上争抢有什么意义? 尘清霄淡然地抬头瞥了少年尘清霄一眼。 他倒是把这个不守本分的分身给忘了。 待会得找个机会把分身收回去。 一边想着,尘清霄一边悄无声息地掐了诀,施了个法,把裴戾几人困在原地。 随手把分身收起。 分身与本体合二为一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尘清霄也不着急,无视神宫中分身的抗议,不动声色地抬脚缓缓走上 沈芸走着走着突然察觉身边少了几个人,只剩下一道冷清而平稳的气息。 走动间,身旁那人头上的发带偶尔会飘到沈芸脸上。 隔着厚重的迷雾,沈芸好奇地问尘清霄,“他们呢?” 尘清霄那气定神闲而冷清的嗓音缓缓穿透迷雾落在沈芸耳边,“不清楚,突然就不见了。” 沈芸恍然大悟,“那可能是去散心了吧。” 其实她知道是尘清霄动了手脚。 他们几个人在她旁边换来换去,真当她是死的? 不过裴戾他们不跟来也好。 这事也跟他们没关系,何必牵扯上他们? 所以她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裴戾他们修为高深,很快就能解除术法的。 这时候,尘清霄脑海中忽然响起分身的声音。 “你把我收回去,是怕芸芸更喜欢我?” 尘清霄本来一直无视分身的声音,但唯独听到这句,不知为何,他用心声反驳了,“这句话毫无道理,你就是我。” 所以并不存在他怕芸芸更喜欢分身。 分身对此不以为然,“可我比你年轻,又比你能言善道,处处比你好。” 尘清霄越听越不开心,“你很聒噪。” 言罢,他强行封锁住了分身,世界也终于清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句“可我比你年轻,又比你能言善道,处处比你好。”在他耳边反复地回荡。 尘清霄沉默着攥了攥袖角,心中有什么在悄无声息地滋长。 去魔殿的路有些长。 闲来无聊,沈芸就问尘清霄,“你把你分身收回去了?” 见面时的尘清霄只有七成的功力。 现在的尘清霄倒是全盛功力。 所以尘清霄把分身收回去,沈芸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尘清霄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答应,“嗯。” 过了一会,尘清霄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开心?” 沈芸好奇地反问,“我为什么会不开心?” 尘清霄低声道,“因为他似乎比我好。” 沈芸听着尘清霄的话,忽然笑了笑,“他不就是你?” 剑尊还真是小心眼。 怎么连自己分身的醋都吃? 沈芸的笑声在耳边落下,尘清霄怔了半晌,然后他忽然轻笑一声,“也是。” “他就是我。” 所以沈芸就算更喜欢那个年轻的分身也没关系。 想到这里,尘清霄心中欢喜许多。 尘清霄和沈芸一起走过堕魔崖,朝着魔殿走去。 堕魔崖上寒风阵阵,吹拂过来能激起人全身的鸡皮疙瘩。 迷雾中,尘清霄忽然问沈芸,“你可害怕?” 沈芸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害怕?” 尘清霄轻声回答,“你在此丧命过。” 尘清霄的嗓音不紧不慢的。 沈芸解释,“害怕倒没有,我只有想手刃褚焰的怨气。” 她的确不喜欢这个地方。 但她并不觉得害怕。 而且她并不怕死。 她最怕的是死了钱没花完以及,没报完仇。 尘清霄却道,“我在害怕。” “嗯?” 沈芸愣住了。 她听错了吗? 要不然她怎么会在剑尊口中听到“害怕”两个字? 顿了顿,尘清霄翕动薄唇,“我的手在抖。” 说着,一只冰凉而微微发着颤的大手从旁边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轻轻碰了碰沈芸的手背。 那发抖的指尖像是不堪承受风雪的花瓣,在风中轻颤,脆弱之极。 沈芸慢慢地主动靠过去,牵住那只修长的大手,十指相扣,手心相抵。 她低声问。 “这样呢?” “有没有好点?” 尘清霄慢慢地反握住沈芸的手,感受着那温热鲜活的体温,他那不安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嗯。” 二人就这样肩并肩,手牵手一起走出堕魔崖。 就在刚走出堕魔崖的那一刻,忽然,沈芸身边传来一声冷清男声。 “芸芸,不太对劲。” 沈芸正要问怎么回事,下一瞬,她脑袋便传来一阵眩晕,手上也空了。 熟悉的感觉。 沈芸急忙掐诀,但无济于事,眼前还是一黑。 等沈芸意识恢复清晰,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她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四周一片安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装潢素雅而古色生香的女子房间。 看这黑不溜秋的风格,这里似乎还是魔界。 沈芸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结果因为气血不足,眼前短暂地黑了黑。 她扶着额头晃了晃头。 “姑娘,慢些。”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沈芸一愣,往旁边一看,床边正站了个大眼睛生得水灵又漂亮的小姑娘。 沈芸眨了眨眼,“你是谁?” 小姑娘笑了笑,圆润的脸颊两旁陷下去两个浅浅的酒窝,“姑娘,奴婢叫青鸟,是来伺候您的。” 沈芸一看这个小姑娘就是魔,而且是刻意遮掩了身上的魔气,改了容貌变成这个人畜无害的模样。 果然,就是褚焰在背后搞鬼。 沈芸叹了一口气,直截了当问,“褚焰呢?” 青鸟依旧笑着,“魔尊大人有事在忙,所以让奴婢先来伺候您,您找魔尊大人有什么事吗?” “……” 还能有什么事? 不就是揍褚焰一顿? 但她跟这个小姑娘说也没用,“我想见他。” 青鸟笑呵呵的,一双眼神弯成月牙,“姑娘很快就能瞧见魔尊大人啦。” “姑娘先梳洗更衣吧。” 沈芸一愣,“更衣?为什么要更衣?” 青鸟不紧不慢地扶着沈芸起来,“姑娘这话说的,参加这么重要的仪式,肯定要沐浴更衣啊。” 沈芸听着一头雾水,“什么仪式?” “姑娘待会不就知道了?” 青鸟笑眯眯的,倒是滴水不漏。 第两百二十七章喜欢太肤浅,我是臣服于你 纤细的脖子上缠着那条火红的鞭子,青鸟也不害怕,只是温和地轻笑一声,“姑娘,魔尊大人真没说错。” “您是朵带刺的玫瑰。” “但您身份尊贵,何苦为难奴婢一个下人?” 青鸟自然不害怕,在她看来,她是弱势,沈芸是名门正派出来的修士,又身份尊贵,怎么会真的对她下手呢? 沈芸倒也不出声,只是勾着嘴角,垂着眼眸伸手摸了摸指间的戒指,让青鸟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带刺的玫瑰”。 感觉到脖子上的鞭子正缓慢地往外冒着刺,青鸟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笑容落下,“姑娘冷静,奴婢这就带您去见魔尊大人。” 沈芸冷漠地望着青鸟,轻颔首,“走。” 青鸟带着沈芸出了房间,走在长廊上。 沈芸扫了一眼四周,长廊外就是普通的庭院,设了水榭,栽了花,还似乎养了鱼。 别说,看起来还挺有诗情画意。 但仔细一看,种的花是魔界独有的食人花,旁边点缀着几根绿油油的毒草。 池子里养的也不是什么鱼,而是各种凶残的水怪。 此处是魔界无疑。 寻常花草和动物是没法子在魔界存活,只能用这些毒花毒草和水怪充数了。 不过,之前来魔界的时候,似乎没有这座宅子吧? 正当沈芸想着的时候,走在前头的青鸟道,“这座府邸是魔尊大人亲自给姑娘您搭建的,一比一仿制了凡界的府邸,就怕姑娘住的不习惯。” 沈芸反问,“我为什么要住这里?” 青鸟又道,“这个姑娘待会就知道了。” 沈芸,“……” 又玩这套? 但还要留着青鸟带路,沈芸就忍了。 穿过后花园,最后青鸟带着沈芸来到魔殿门口。 沈芸这才发现,魔殿和宅子是相通的。 青鸟客客气气地,“姑娘,魔尊大人就在里面,请。” 沈芸这才收起青鸟脖子上的灵鞭,抬脚大步进了魔殿。 魔殿里空旷而冷清,似乎早已预料她会到来,魔尊宝位之上坐着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红衣男子。 他撑着额,偏着那张俊美妖孽的脸,火红的长发散落下来,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笑吟吟地瞧着她。 “好芸芸,好久不见。” “只是明明待会我们就能见上面了,但你怎么提前来寻本尊?莫非是想本尊了?” “真巧,本尊也正好想你了,你我二人怎么不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这张脸,再加上这腻歪死人的语气,除了褚焰还有谁? 沈芸懒得听褚焰的叽里咕噜,撩起眼皮望着褚焰,直截了当地问,“尘清霄呢?” 褚焰听到沈芸在他面前提其他男人,很是不开心。 他轻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了。 谁让他罪孽深重呢? 褚焰缓缓撑着椅子把手起身,然后抬脚不紧不慢地朝沈芸走来,“好芸芸,本尊想见的只有你一个,可没有他们。” 言罢,他已在沈芸面前停下,与沈芸对视,那目光缠绵悱恻,带着沉寂数年的缱绻,爱意呼之欲出,半点不加遮掩。 “所以本尊暂时让他们去其他地方了,这样就没人打扰我们了。” 沈芸勾唇一笑,“也是。” “我也不想被他们打扰。” 褚焰一怔,他有些受宠若惊,耳根微微泛红,刚想要说些动听的情话,便听见对面的沈芸道。 “毕竟我只想自己动手揍你。” 几乎话音刚落,重重的一拳已经挥在了褚焰那张俊美的脸上。 这一拳沈芸没收力。 褚焰又没躲。 褚焰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好一会才爬起来,坐在那,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脑袋,回过神来,吐掉嘴里的一口血沫,感慨一句,“这拳比上一次有劲多了,一个月没见,你身体恢复得不错,可喜可贺。” 说着,褚焰又将目光落在沈芸那包裹的衣物下的清瘦胳膊上,满脸好奇,“不过,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又没有灵力,怎么劲这么大?” 揍得他这张惊为天人的俊美脸庞至今还在隐隐作痛。 沈芸轻笑。 当然了。 刚才那一拳她可攒足了劲,生怕揍不倒褚焰。 但沈芸没想到,褚焰还是不还手。 本来她已经想好了,褚焰还是还手,她就拿鞭子抽他的。 大概是刚才那一拳揍狠了,沈芸的手也有些疼。 沈芸晃了晃手,朝褚焰走了过去,换了只手,依葫芦画瓢再攒足了力气挥了一拳揍在褚焰另一边脸上,主打一个左右对称。 褚焰默默挨了拳倒在旁边又爬起来,唉声叹气个不停。 当然,他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脸,确保没有被打变形。 打变形了可不行。 会丑的。 沈芸打了十几拳,打累了,她一看,都气笑了,褚焰的脸没变形,甚至于没有肿,仅仅只是红了点。 不得不说,这肉体就是比神魂状态抗揍。 沈芸不耐烦地一脚踩在褚焰心口上,“为什么不还手?” 褚焰甚至于为了能让沈芸踩得更舒服些往后仰了仰,再微微抬头以下位者的姿态望着沈芸,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好牙,用着暧昧的语气道,“打是亲,骂是爱,本尊怎么舍得对你还手?” 沈芸微微蹙起好看的眉,“你怎么总能准确无误地恶心到我?” 褚焰抿了抿唇,“好了好了,说实话了,本尊为了招祭你回来已经耗费了半身修为,没力气跟你大打一顿。” 褚焰说得楚楚可怜,泪眼婆娑的,委屈到不行。 “那正好。” 沈芸反而笑了出来,“那我继续揍你,你最好别动。” 褚焰,“……” 不是说装可怜很有用吗? 哪里有用啊! 沈芸抬手就要往褚焰脸上再挥一拳。 褚焰连忙叫住沈芸,“暂停!” 沈芸才不听,毫不犹豫就继续挥拳。 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到褚焰的脸上,疼得褚焰龇牙咧嘴的。 沈芸还要再打,褚焰都无力了,忍无可忍伸出手一把抓住沈芸的手腕。 沈芸立马伸出另一只手,顺势将褚焰用力地按在地上,抬起拳头就要往褚焰脸上挥。 褚焰在沈芸拳头落下来之前及时出声,“你手流血了,歇会,伤好了再让你揍,要不然本尊瞧着心疼。” 沈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还真是两只手都破皮流血了。 她看见褚焰脸上有血,还以为是褚焰的血呢。 所以她越揍越兴奋。 结果这是她自己的血? 沈芸纳闷,“你的脸皮怎么比我手还要硬?” 褚焰眨了眨眼,还有心情和沈芸逗趣,“天生的。” 沈芸挑眉,摸了摸戒指就甩出了一条火红的灵鞭。 看到那灵鞭褚焰不由发怵。 虽然他抗揍,但打多了也疼啊! 褚焰连忙叫停,“先休战吧,我给你上药。” 沈芸懒得听,灵鞭绷得紧紧的。 褚焰补充,“本尊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沈芸动作一顿,思索片刻,她摸了摸戒指,把灵鞭收了起来。 褚焰看见沈芸这个动作,愣了一会,然后露出无比悔恨的表情,“你这戒指是灵器?失策了,本尊还以为是姑娘家首饰。” 他看着沈芸戴着还挺好看的,就没舍得摘下来。 沈芸朝褚焰一摊手,“把我的空间镯和长虹还我。” “还有,解开我体内的禁制。” 褚焰不紧不慢地安抚,“不要着急,你先坐下等本尊替你上完药。” “本尊又不蠢,把东西还你,你不就跑了?” 沈芸还真是好奇褚焰有什么想要跟她说的,便停了下来。 褚焰让沈芸坐在了大殿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褚焰满意地打量着沈芸,“本尊眼光真不错,这身衣服果然很适合你。” 沈芸歪头撑着额,翻了个白眼。 褚焰也不介意,朝外面喊了一声,“青鸟。” 很快,青鸟就跑了进来。 褚焰吩咐,“去拿些止血包扎的药过来。” 青鸟点了点头,然后很快就跑了出去。 褚焰目光温柔地望着沈芸,轻声解释,“你不是喜欢和这种小姑娘相处吗?本尊怕你刚来魔界不习惯,特意找来伺候你的。” 沈芸不语。 褚焰也不在意。 等青鸟拿了止血疗伤的药回来,正要替沈芸上药,褚焰把东西接过,然后摆了摆手,让青鸟出去。 褚焰俯下身,牵起沈芸的手,温柔地替沈芸处理伤。 沈芸懒洋洋地垂着眸子瞧着褚焰瞎忙活,偏了偏头,问,“你在我体内下的是什么蛊?” “同生蛊?” 如果是同生蛊,她受了伤,褚焰怎么没事? 褚焰受了伤,她也没事。 所以沈芸不由好奇了起来。 闻言,褚焰轻笑,“不是同生蛊。” 一滴红得鲜艳的血沿着沈芸的手背缓缓滴落下来,褚焰伸手接住。 鲜红的血珠落在那白皙的手心,褚焰勾起殷红的嘴唇,“是奴蛊。” 褚焰垂眸伸出猩红的舌头舔去手心的血,长而浓密的睫毛在那张妖孽俊美的脸上蒙下淡淡一层阴影,他徐徐道,“魔界无解毒蛊之一,本尊用心头血足足养了半年,母蛊在你体内,子蛊则在本尊体内,只要你赐本尊一滴血,就能唤醒本尊体内的子蛊。” 沈芸回过神来,立马起身去拦,但已经来不及。 褚焰已用舌尖将那滴血珠卷入唇中,薄唇唇角沾了点血迹,他那双狐狸眼里慢慢浮起一抹猩红,“从此以后,本尊就是你最趁手的棋子。” “哪怕你让本尊去死,本尊也会服从。” 沈芸一愣。 很快,她察觉到体内好像有什么动了动。 沉下心神,她似乎真的感知到了褚焰体内的子蛊存在。 也就是说,褚焰说的没错。 她体内的还真是能操控褚焰的母蛊。 沈芸一头雾水,她越来越搞不清楚褚焰为什么要这样做了,“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褚焰倒不如玩点肮脏手段,这样她还没有这么发怵。 褚焰勾了勾唇,目不转睛地望着沈芸,深情款款,“目的只有你。” 沈芸,“?” 褚焰笑着道,“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我们太像了,所以会对彼此的存在而感到危机感。” “这奴蛊就是我送给你的投诚礼。” “只要你接受我,我愿意为了你退让。” 一句接一句砸下来,沈芸才总结出一个重点,她挑眉,“你喜欢我?” 第两百二十八章 我已是你的奴仆 这个想法刚涌上心头,沈芸就立马神色凝重严肃地问慕枝枝。 “你对他有意思?” 如果是这样,那更加得杀了。 女人最忌讳就是对黄毛动心。 慕枝枝一听,连忙解释,“怎么可能?芸师姐,我眼光没这么差!我之所以留在魔界是因为我要利用褚焰来招祭你,才不是因为对他有意思。” 褚焰,“……” 虽然他也不是不知道慕枝枝一直都是利用他,但当着他面说出来是不是有点过分? 而且什么叫眼光没有这么差? 他堂堂魔尊,很差劲吗? 他只是不是个好人而已,除此之外,他样样都好! 但褚焰只是想想而已。 他倒也没出声。 生怕沈芸觉得他聒噪,一言不合就让他去死。 听到慕枝枝不是对褚焰有意思,沈芸更加纳闷,“那你为什么阻拦我杀他?” 慕枝枝解释,“因为上一世我就是杀了褚焰,所以世界崩塌重启了。” “上一世?” 沈芸一愣,她还真是不知道慕枝枝竟然带了上一世的记忆。 “嗯。” 慕枝枝点了点头,“我之前对上一世的记忆都很朦胧,但在符阵里,我终于记起了上一世的全部记忆。” “上一世,我觉得我身处在一个很奇怪的世界,我只要撒娇卖萌,哪怕我什么都不干就有无数大佬把我宠上天,我原地摔都会有人夸我可爱,我不修行,也总有源源不断的机缘送上门,甚至于还有人让我不必努力,说他会养我。” “这句话把我吓得觉醒了自我意识。” 回想起这句话,慕枝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攥了攥拳,愤怒地道,“我觉得这句话简直是在腐蚀我原本积极向上又勇往直前的人生!要是我继续沉迷在被人呵护、宠爱的环境中,我岂不是会变成一个无所事事,只会开口喊救命的宠物?” 话锋一转,慕枝枝又神采奕奕地道,“所以上一世,我奋发图强,努力修炼,终于,把那些大佬给一个个干掉了。” 沈芸就跟听故事一样,觉得稀奇,“裴戾也干掉了?” 慕枝枝小鸡啄米一般使劲点头,“嗯,不过他似乎是气运之子,所以杀起来有点难,我是靠偷袭才把他弄死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慕枝枝脸上没有半点偷袭的愧疚感,而是写满了得意,一双杏眼亮晶晶的。 沈芸一下子笑了出来。 她说,为什么裴戾和慕枝枝两个人跟仇家一样。 原来是因为这两人都带了前世的记忆,而慕枝枝还偷袭杀了裴戾。 那相看两生厌也很正常。 但这些似乎跟她不能杀褚焰没有直接关系吧? 慕枝枝看出沈芸的疑惑,便继续解释,“我杀完裴戾以后,下一个杀的就是褚焰,但杀完褚焰,世界就崩塌重启了,还多了个破系统。” 褚焰听到这都笑了。 得,活久见。 还能听到关于他上一世的死因。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为上一世的自己报仇雪恨了。 但他扭头一想。 算了。 反正是上一世的他,与他无关。 他哪有这个闲工夫为前世的自己报仇? 还是先顾好这一世的自己吧。 慕枝枝也并不在意会不会被褚焰听见。 反正褚焰已经唤醒了奴蛊,现在的褚焰比以前还要好操控,就是不能杀而已。 慕枝枝道,“我刚开始还以为只是凑巧,但我后面在水中月里找到了系统,系统的意思是,每个世界都有一个锚点,得有这个锚点存在,所以这个世界才能维持不崩塌。” “褚焰就是这个锚点?” “倒也不是。”慕枝枝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 “只是原来的锚点死了,天道为了世界不崩塌,所以换了个锚点。” “原来锚点死了?” 沈芸琢磨着这句话,然后仔细思考了一下。 世界的锚点肯定得是角色之一。 她再从两世都死了的角色中想了想,最后得结论,好奇问慕枝枝,“所以原来的锚点是晏止?” 慕枝枝很惊讶沈芸怎么会知道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今换成褚焰了?” 沈芸撩起眼皮看了看旁边的褚焰。 慕枝枝叹了一口气,“换成许小宝了。” 沈芸听完愣了一会。 褚焰不就是许小宝? 得 出bug了。 看吧,剧情崩了,这天道也跟着眼瞎,乱指锚点。 沈芸有些发愁。 要是这样,褚焰还真是不能杀。 世界崩塌对她没什么影响,但对这个世界的其他人还是有影响的。 例如沈城主,还有她师父。 慕枝枝再劝道,“芸师姐,褚焰虽然不能杀,但有奴蛊在,他会老实的,你就当身边多了只苍蝇就好了。” 莫名其妙被安了个苍蝇头衔的褚焰眉头不由一蹙,但在看到沈芸听到慕枝枝的话以后笑了出来,褚焰怔了怔,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沈芸也终于松了口,“我可以暂时不杀他。” “但先把空间镯和长虹还我,还有解除我体内灵力禁制。” 褚焰立马老实地把空间镯和长虹都掏出来还给沈芸,又连忙解除了沈芸体内的禁制。 他其实并没有这么老实。 但奴蛊的影响,不得不老实。 沈芸收起空间镯和长虹,灵力也随之慢慢恢复。 她活动活动手脚,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作罢。 搞清楚了体内的蛊对她无害,那她就放心了。 但另一个问题来了。 沈芸撩起薄薄的眼皮,“行了,现在解释一下要我沐浴更衣,是要举行什么仪式吧。” 慕枝枝一怔,立马扭头问褚焰,“你没有和芸师姐说清楚吗?” 褚焰摇了摇头,然后眨了眨眼,“本尊想给她一个惊喜,你们姑娘家不是都喜欢惊喜吗?” 慕枝枝翻了个白眼,“这是惊吓吧?你无缘无故把芸师姐带过来,一声不吭让人沐浴更衣准备参加仪式,这跟绑架有什么区别?” 褚焰轻笑一声,“区别在于绑匪都丑,而本尊不一样,本尊英俊潇洒。” 沈芸终于忍无可忍,给褚焰施了灵压,“说重点。” 褚焰被压得身子都有些直不起来,但他还不能反抗。 褚焰不怒反笑,仿佛很享受这种感觉,“好好好。” 慕枝枝,“……” 她真觉得褚焰带点受虐倾向。 好一会,褚焰这才跟沈芸解释道,“半个时辰后,魔界会举办一场史无前例的庆典,本尊届时会在宴会上将魔界至尊的位子让给你。” “从此以后,你就是叱咤整个魔界的魔尊!” “……” 听完,沈芸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我不要。” 这个比要娶她更能接受一点。 但,她还是没兴趣。 褚焰一愣。 慕枝枝一脸果不其然,“我就说吧,芸师姐对你这个什么破王位不感兴趣。” 就褚焰自己当成宝。 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好久,说什么要给沈芸准备最好的礼物。 结果就是这破王位。 褚焰不敢置信。 为什么会有人对如此至高无上的位置不感兴趣呢?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魔尊之位。 但沈芸竟然不感兴趣? 那他之前在担心什么? 褚焰觉得天都塌了,但他都做好把王位拱手相让的心理准备了,实在没法子收回去,只好开口哀求沈芸,“求你了,你要吧。” 褚焰的哀求对沈芸来说毫无用处,她淡然再度拒绝,“不要,你别想丢个烂摊子给我。” “怎么可能是烂摊子?” 褚焰立马严肃地反驳,“当魔尊好处可多了。” 沈芸挑眉,“例如?” 褚焰冥思苦想好一会,然后蹦出来一句,“听起来很威风。” 沈芸不以为意,“没啥用,魔人人喊打,如同过街老鼠,魔尊更是米缸里老鼠,谁看见都想踩上一脚。” 虽然褚焰觉得单纯是那些名门正派对魔带了偏见,但褚焰还是无法反驳,他只好换了个好处,“一声令下,魔界数万魔兵供你调遣。” “我能自己上。”沈芸更不喜欢假手于人。 更何况,褚焰之前不还被他的魔兵背叛过? 褚焰又想了想,“有钱?” “我不缺钱。” 更何况,她看褚焰也不算有钱啊,抠抠搜搜的。 由此看来,魔尊也不一定有钱。 褚焰实在没法子了,只能破罐子破摔道,“魔尊能进魔境修炼,修行速度是外界的十倍。” 沈芸凤眸一亮,“真的?” 褚焰点了点头,“真的。” “骗你我是狗。” 要不然沈芸以为为什么这么多人对魔尊这个位子虎视眈眈? 还不是因为看中魔境里修炼速度快? 沈芸不假思索,“那我当。” 她愿意为了这十倍的修炼速度当人人喊打的魔尊。 褚焰,“……” 喜欢修炼是好事。 但沈芸是不是太喜欢修炼了? 他好像没有半点插足的余地。 庆典即将开始,褚焰带着沈芸去参加仪式,至于慕枝枝去找被褚焰布阵随机投放在魔界各地的裴戾几人了。 到了庆典现场,沈芸一看,豁,真没见过这么多魔。 群魔乱舞在此时具象化了。 沈芸疑心病重,还是忍不住问褚焰,“你为什么要把魔尊之位给我?” 褚焰勾唇一笑,“你比我更适合当统治者。” “而我,只想当你臣服者。” 沈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哪里学来的台词?” 褚焰老实道,“慕枝枝那学来的。” 第两百二十九章芸芸不要怕,我只是去杀了他 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沈芸耳边落下。 沈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反正褚焰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她只听见两个字——“利用” 沈芸凤眸一亮。 她就喜欢毫无道德底线地利用别人。 那她也不是不能接受褚焰留在她身边。 对她有好处的事情,她为什么要拒绝? 当然,这是有奴蛊在的情况下。 如果没有奴蛊,沈芸其实觉得褚焰是信不过的。 褚焰有句话说的很对。 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沈芸觉得她自己就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因为她满肚子坏水。 而褚焰也满肚子坏水。 于是,沈芸抱起胳膊,歪了歪头,问褚焰,“如果你违誓怎么办?” 褚焰气定神闲地发誓,“那就让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沈芸无动于衷,凤眸中毫无半点波澜。 没办法,褚焰只好破罐破摔,“那就让我穷困潦倒一辈子,永远吃不上小馄饨。” 听到这,沈芸轻颔首,“好,我信你。” 看到沈芸点头,褚焰心中大石落地,缓缓扬起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他朝着沈芸弯下身,缓缓伸出一只手,做出毕恭毕敬地邀请姿势,“那走吧,魔尊大人。” 沈芸犹豫了一会,抬起手放到褚焰手上。 褚焰牵着沈芸上了庆典的高台。 众魔本来还兴奋着,看见魔尊褚焰牵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上台,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是因为迫于褚焰的威压。 二是他们都没想到,新魔尊是个女子。 再看那个女子,一身黑红华丽的衣裙,腰身窄细,身形挺拔清瘦如竹,脸上戴着张精致的半脸雕花面具,瞧不清容貌,但气场震人。 但很快,不少魔反应过来,对新魔尊很是不满。 毕竟新魔尊是从天而降,如今还藏头藏尾,实属可疑。 听到一丁点不对劲,未等台下魔发作,褚焰立马召出锋利的魔刀,当着众魔的面,冷冷道,“以后我就是新魔尊的护法,谁有意见,先问过我手上这把刀。” 他敢把位子让给沈芸,自然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 一时之间,台下一片死寂。 褚焰的手段有多狠,他们是见识过的。 当年有个大魔背叛了褚焰,被褚焰剁成百来块然后丢下了堕魔崖。 不仅如此,魔魂都被褚焰丢进了魂磨中反复碾压,至今还在饱受无时无刻被魂磨碾压的痛苦。 这十年来,魔界上下也被清洗了无数遍。 有异心的,下场就是十年前背叛褚焰的那个大魔。 新魔尊,他们倒不畏惧,但偏偏,新魔尊身边护法是褚焰。 有褚焰在,谁敢造次? 当然,他们更好奇,到底这个女魔尊是何方人物,会让褚焰这种心高气傲的魔头心甘情愿让出魔尊之位,甚至于俯首为护法? 但,能让褚焰都为之臣服的,那这个新魔尊定不是简单角色。 于是,相视一眼,众魔纷纷屈膝跪下。 “拜见魔尊。” 声音朗朗,几乎震彻云霄。 褚焰将魔印交给沈芸。 沈芸还以为魔印是什么,结果是条尾指大小的黑色虫子,正漂浮在褚焰手心上蹿下跳着。 像是虫子在蠕动。 沈芸默默地把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她倒也不是怕虫。 这不是实在太恶心了嘛。 褚焰压低声音解释,“这是黑蛟,不是虫子,魔印来的。” 听到这,沈芸回想起来褚焰之前身边跟着的那条黑蛟,恍然大悟。 原来那条黑蛟就是魔印? 难怪这么听褚焰的话。 不是虫子,那沈芸还能接受。 所以,沈芸又把手伸了过去。 褚焰也将自己的手抬起,靠了过去,贴在沈芸手上,手心对手心,再十指相扣。 褚焰美滋滋地扬起了嘴角,那一双狐狸眼荡漾着一抹窃喜。 沈芸一语戳破,“你是不是故意的?” 哪里有人传个印需要用这么暧昧姿势的? 那褚焰取得上一个魔尊魔印的时候,是不是也得抓着对方无头尸体的手,十指相扣? 褚焰也不否认,弯了弯狐狸眼,眼泪毫无算计,只有满心的欢喜,“就当是雇我当你护法的酬劳吧。” 沈芸也不再说什么。 褚焰松开手,沈芸看着魔印落入手心,一点一点地钻进皮肤里,老实说,哪怕知道那是蛟,但沈芸还是觉得有些恶心。 在升起一抹亮光后,魔印缓缓消失在皮肤里。 只要心神控制,那条黑蛟就又钻了出来。 沈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接下来庆典还没有结束,新魔尊,也就是沈芸得坐在宝位上接受魔界子民的叩拜。 沈芸并不感兴趣,她无聊地坐在那,脑子里在想,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进魔境修炼? 她真的很急。 直至庆典结束 褚焰忽然有事,行色匆匆就离开了。 至于沈芸就被青鸟带去魔宫后山的灵泉中泡澡。 沈芸是灵修,接了魔印,身子会有些不舒服,得去泡泡灵泉水才行。 沈芸不习惯沐浴时有人伺候,也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等着,便打发青鸟走了。 大概是她得了魔印,成了魔尊,青鸟倒是温顺的很,乖巧地应了一声是,然后退下了。 于是,沈芸就一个人在偌大的灵泉池中脱了衣服,再下了池子。 但下完池子,沈芸才反应过来她没摘面具,靠在池边,她把脸上的面具给摘了,顺手给放到池边了。 身子泡在冰凉的池水中,泡去了不少疲惫感。 沈芸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头还是有些疼。 也不知道尘清霄他们怎么样了。 慕枝枝还没有回来。 待会她泡完灵泉得去找找才行。 正当沈芸想着的时候,一个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沈芸听到脚步声,神经瞬间绷成一条直线,冷呵一声,“谁!” 言罢,她伸手重重地打在水面上,激起一层高高的水花,借着水花遮掩,她趁机起身,捡起散落在池子边的衣服和面具,随意地穿戴上。 水花落地,不过一息,她已经戴好面具,随意地披了件外衣遮住了身子。 沈芸转身迅速望去,一看来人,愣住了。 来人一身白衣,莲花冠高束,正迅速别过脸去,不敢往沈芸这边看一眼。 “我来寻人,无意冒犯。” 嗓音冷清,平稳而低沉。 正是尘清霄。 沈芸没想到尘清霄会在这里。 尘清霄这是没认出她? 很快,沈芸反应过来。 她刚接了魔印,体内魔气灵力相斥,气息混淆,尘清霄自然不能靠气息认出她。 至于刚才那一瞥,尘清霄估计都吓坏了,哪里顾得上仔细看? 所以尘清霄没认出她也是正常。 沈芸刚打算开口说话,但话刚到嘴边,她却莫名起了逗弄的坏心思。 于是,她把嘴唇合上,刻意变了个娇媚的声音,“无碍。” “多谢姑娘谅解,在下告退。” 尘清霄说着就要迫不及待地离开。 “且慢。” 沈芸依旧用那个娇媚的嗓音叫住了尘清霄。 尘清霄脚步一顿,眉头一皱,一张俊美的脸绷得一丝不苟,“姑娘还有何事?” 沈芸抬起湿漉漉的脚朝尘清霄走了过去,笑吟吟地调笑道,“这位小郎君模样生得挺俊,要不然留下来当我的压寨夫君?” 调戏剑尊最好玩了。 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尘清霄那张冷清古板的脸更难看了。 但尘清霄还是语气硬邦邦地回复,“多谢抬爱,但在下已有爱慕之人。” 沈芸继续开玩笑,“哦?不知小郎君爱慕的女子是何方神圣?她很好吗?” 尘清霄点头,“自然。” “有多好?” “世间第一好。” “那你喜欢她哪里?” “没有不喜欢的地方。” 沈芸听到这里,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伸手抚上尘清霄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你别喜欢她了,改喜欢我吧,我也很好。” 说着,沈芸还打算演戏演全套,身子柔软无骨地往尘清霄那高大挺拔的身上靠。 结果尘清霄毫不犹豫就避开了,“请姑娘自重。” 沈芸啪叽一下倒地上了。 尘清霄连头也不回,抬脚就要离开。 沈芸想爬起来,但她发现她脚踝崴了,实在自己站不起来,连忙叫住尘清霄。 “尘清霄,别走!” 结果沈芸忘了把声音切换回来,开口还是那个娇媚的调。 尘清霄虽然纳闷为什么这个魔界的女人知道他名字,但他还是连脚步都没停一下。 沈芸见尘清霄愣是没有停下来,甚至于反而还加快了速度,她反应过来,连忙清了清嗓子,用回了她自己的声音。 “是我。” 这下子,尘清霄终于停下了脚步。 尘清霄背影僵硬。 片刻之后,他缓缓转过身,皱眉望着地上的沈芸。 沈芸摘下脸上的面具,一脸无奈,“真的是我,我跟你开玩笑的。” 看着沈芸的脸,确认了真的是沈芸,尘清霄这才赶紧加快脚步赶了过来去扶沈芸。 小心翼翼地扶起沈芸,走了几步,沈芸一直一瘸一拐。 尘清霄注意到沈芸走路不对劲,所以轻声开口问,“脚怎么了?” 沈芸道,“崴了。” 本来她没这么脆皮的。 但灵力和魔气在体内打架,折腾得厉害。 第两百三十章主人,他们可真凶,我好怕 沈芸,“……” 说这种话,她很难不怕。 轻叹了一口气,沈芸跟尘清霄解释,“褚焰他暂时不能死。” 尘清霄俯下身,高大的身形如一座小山一般压下来,将沈芸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中,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沈芸,轻声道,“芸芸,给我一个理由。” 尘清霄嗓音阴沉,仿佛是在提醒沈芸,如果理由不合他心意,他是不会放弃杀褚焰的。 沈芸眨了眨眼,“你坐下跟我说话行吗?我不习惯抬起头跟人说话。” 这样脖子有点酸。 尘清霄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抱歉。” 然后他在沈芸身旁坐下了。 尘清霄也不耽误活,继续替沈芸揉脚踝,“芸芸,你说,我听着。” 沈芸,“……” 别一言不合又站起来说要去杀了褚焰就行。 趁着尘清霄还算冷静,沈芸就把事情一五一十跟尘清霄说了。 沈芸粗略提了一下她并非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其实是个小说世界,所有人都是一本小说里的角色,包括杀了褚焰会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影响。 换了其他人,沈芸还真是不敢说这些。 因为说出去谁会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芸觉得她可以跟尘清霄说。 虽然可能尘清霄得花点时间接受。 沈芸说完就停下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尘清霄,等着尘清霄问她问题。 例如质疑她话真假之类的问题。 但尘清霄看了沈芸好一会,那一双冷清的眸子深沉缠绕着挥之不去的忧愁,忧愁磋磨得那白皙的眼尾微微泛着红。 许久,他才艰难地问出口,“芸芸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那你以后会离开,然后回到你的世界去吗?” 听到这,沈芸心尖一颤。 她没想到,尘清霄在听完她的话以后第一反应竟然是问她这个问题。 尘清霄就丝毫不怀疑她话的可信程度吗? 沈芸很意外,但还是说了实话,“如果有机会,我会回去的。” 尘清霄眼尾似乎更红了些,他望着沈芸,声音有些发哑,“不可以不回去吗?” 他现在完全不在意什么褚焰了。 他更在意沈芸以后是不是会离开。 尘清霄不想生活在一个没有沈芸的世界里。 沈芸平静把她的想法告诉给了尘清霄,“我想不想回去是一回事,但我能不能回去又是一回事。” “我不想不能回去。” 尘清霄听到这,他明白了。 沈芸会一直寻找回去的办法。 但至于会不会回去,那是沈芸个人意愿。 没有人能留住沈芸。 尘清霄觉得他刚才想把沈芸留下来的想法似乎有些自私,枉修了这么多年的道。 尘清霄自我反省了一小会,然后试探着小声问沈芸,“芸芸,需要我的帮忙吗?” “你想要帮我回去吗?” 尘清霄轻颔首,“嗯。” 沈芸笑了笑,“谢谢你,说不定我还真是需要你的帮忙。” 尘清霄摇了摇头,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不用谢,我说过的,我就是你路上的灯,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沈芸听着笑了笑,“你就不怕我回去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尘清霄迟疑一会,似乎想要摇头,但大概觉得撒谎不好,他垂下薄薄泛红的眼皮,任由那长睫散落在那双漂亮如清泉的眸子前,他抿了抿薄唇,将实话说了出来,“怕,但我更怕你不快乐。” 不知道是不是沈芸的错觉,她似乎在尘清霄的语气里听出了点委屈。 停顿片刻,尘清霄又继续道,“芸芸,我想要你无后顾之忧地放手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 “但我希望,在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是在你身后的。” “芸芸,别抛下我。” 这下子,沈芸听出来了。 不是错觉。 尘清霄是真的有些委屈。 委屈沈芸直至今日才告诉他这些。 委屈以后随时会被抛弃。 沈芸这人心肠虽硬,但她看见向来性子坚韧不拔的尘清霄如此患得患失,她也不由心软下来。 沈芸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抚上尘清霄的脸,冰凉柔软的指尖揉开尘清霄皱紧的眉心,再郑重其事地许下承诺,“好。” “我答应你。” 她不轻易许下承诺。 但她许下了,就一定会做到。 尘清霄得到沈芸的承诺,不由会心一笑,低下头迎向沈芸的手心,用脸轻轻蹭着沈芸的手。 “芸芸,你特别好。” “我特别心慕于你。” 沈芸笑了笑。 真不愧剑尊,说情话也一板一眼的。 灵泉也泡过了,尘清霄替沈芸穿好衣服,又替她梳好了头发,这才背着沈芸下山。 快要走到山脚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高大挺拔的长发身影。 或许是看到尘清霄,对方加快了脚步。 再然后,对方看到了尘清霄背上的沈芸,速度更快了! “尘清霄!” 褚焰就跟点着的炸药桶一样一下子就炸开了,双眼猩红,闪烁着戾气,“你怎么在这?” “难怪我找半天都没找到你,原来你跑来找沈芸了?” 很快,褚焰又反应过来,他怒声质问尘清霄,“你为什么要背着沈芸?” “你是不是强行要背沈芸,就是为了占沈芸便宜!” 褚焰一句接一句,就跟放鞭炮一样,半点不带停的,沈芸觉得很吵,实在听不下去,所以开口呵斥,“褚焰,闭嘴。” 褚焰果真闭嘴了。 当然,不是他心甘情愿的。 是体内奴蛊让他闭嘴了。 褚焰本来还觉得憋屈,但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说了吗? 他们魔界流传着一句话,听妻话者会飞黄腾达。 他现在绝对是完全听从沈芸的话。 虽然沈芸现在还不是他妻子。 但说不定以后就是了呢? 想到这里,褚焰就觉得心情很好,嘴角甚至于不由扬了起来。 看着褚焰爽了,尘清霄突然有些不爽,眉头皱了皱。 沈芸看见褚焰安静了,她这才解释,“我是因为脚崴了,所以才让尘清霄背我,不是你说的那样。” 虽然她没有义务跟褚焰解释,但褚焰说话太难听了。 尘清霄可是个正人君子,怎么可能有占她便宜这种想法? 听见沈芸脚崴了,褚焰立马脸色一变,神情肉眼可见变得紧张,他想说些什么,但沈芸还没有允许他开口说话,他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急得原地团团转,最后,可怜巴巴地朝沈芸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希望沈芸让他说话。 沈芸没办法,这才撤掉了不允许褚焰说话的指令。 褚焰先是一怔,然后试探着清了清嗓子出声。 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褚焰连忙过来查看沈芸情况,“你有没有事?” “魔界有巫医,我喊过来给你看看脚。” “算了,我直接抱你去巫医那去吧!” 说着,褚焰就朝着沈芸张开了双手。 尘清霄立马背着沈芸往旁边一避,试图防止褚焰直接上手来抢。 “巫医在何处?我可以背芸芸去,用不着你操心。” 褚焰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什么叫用不着我操心?我是沈芸的护法,沈芸就是我主人,我不操心,那谁才需要操心?你吗?” 尘清霄不解地去回过头看沈芸。 沈芸恍然大悟,她忘记把奴蛊的事情告诉尘清霄了,想了想,沈芸还是跟尘清霄道,“是这样的,褚焰在我体内下了奴蛊。” 尘清霄微微瞪大了眼,寒霜从眼底涌起。 沈芸察觉到尘清霄杀意骤起,连忙解释,“子蛊在他体内,我身体里的是母蛊。” 尘清霄心情似乎平复了些,但依旧好不到哪里去。 他还是对褚焰厌恶之极。 褚焰竟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将他与沈芸绑在一起,实在卑鄙无耻又下流。 但沈芸说了,不能杀褚焰。 想了想,尘清霄温柔地对沈芸道,“芸芸,你稍等我一会好吗?” 沈芸一愣,虽然不知道尘清霄要干什么,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尘清霄小心翼翼地把沈芸放到旁边空地处,然后一边朝褚焰走去,一边不紧不慢地卷起衣袖。 褚焰警惕地看着尘清霄。 正纳闷尘清霄想要干什么,一个冰冷的拳头忽然裹着厚厚的灵力朝他的脸径直挥了过来。 褚焰其实想躲的,但尘清霄动了手脚,他愣是动也动不了! 直到那重拳落在他脸上,感受到剧烈的疼痛,褚焰这才一下子回过神来。 但下一秒,又一拳添了上来。 褚焰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生生受了第二拳。 褚焰身形往旁边歪了歪,但他迅速就站稳了,捂着脸骤然抬起头瞪向尘清霄,“尘清霄,你堂堂剑尊怎么恃强凌弱?你分明就是看我现在打不过你!” 尘清霄活动着手脚,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你以前也没有打过我。” “只是你擅长逃跑而已。” 褚焰脸憋得通红,瞪了尘清霄半天。 他捂着脸,可怜巴巴地望向旁边沈芸,试图找沈芸替他做主。 结果对上沈芸的眼睛,沈芸却偏了重点,“尘清霄打你两拳,你都站得这么稳,为什么我打你一拳,你就倒下了?” 被揍了两拳,褚焰脸没有红一点,现在他反而有些脸红了,他干咳一声,低声解释,“动物界里,雄性适当向雌性示弱就能获得雌性的青睐。” 沈芸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弱。” “放心,我一点也不弱的。”褚焰勾起嘴角笑了笑。 笑意还没有到达顶峰,就被一拳给揍了下去。 褚焰气得回过神要反揍回去,但拳头都抬起来了,他这才发现,完全揍不下去。 尘清霄又对他动了手脚! 所以他真的很烦修为不如别人! 处处被人欺负,被当猴子一样耍。 在尘清霄要挥第四拳的时候,沈芸叫住了尘清霄,“行了。” 尘清霄及时停了下来。 然后毫不犹豫转身去找沈芸了。 褚焰留在原地,闷闷不乐地捂着脸。 第两百三十一章 再喊,我就要亲你了 当然,在场觉得恶心的不止沈芸一个人。 反应最大的就是裴戾了。 裴戾脸色骤然一变,立马厉声呵斥,“你乱喊什么?信不信本君撕了你的嘴?” 只有他才配当沈芸的狗。 褚焰算什么东西? 给他提鞋都不配! 褚焰勾着唇角,得意地笑着,狐狸眼弯弯,挑衅地瞧着裴戾,“怎么?破渊君上管天管地,还管我主仆二人的情趣?” 眼听褚焰越说越离谱,裴戾提刀就要冲向褚焰。 沈芸累了,也没兴趣继续看戏,撩起眼皮懒洋洋地望向裴戾,“裴戾,算了。” 哪怕情绪再激动,听到沈芸的声音,裴戾动作还是下意识一顿。 沈芸就简单把她现在成了魔尊,而褚焰是她护法的事情跟大家说了。 当然,她没说为什么不杀褚焰的理由。 什么世界锚点的,死了世界就崩塌之类的太抽象了,换了其他人,可能真理解不了。 不过,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杀不杀褚焰是她的事。 她也用不着给别人理由。 裴戾听完,眉头依旧是紧锁的。 他虽然还是讨厌褚焰,但沈芸都这样说了,他也只能放弃杀褚焰的想法。 于是,裴戾几人放下了兵器。 慕枝枝这时候也跑了上来,和沈芸诉苦这一路的艰辛。 张子诩先注意到了沈芸站着的时候下意识将重量放到右边身子这个小动作,他微微蹙眉,关心地问,“姐姐脚怎么了?” 沈芸轻笑一声,解释,“没什么,不小心崴了。” 张子诩几人脸色都变了变。 慕枝枝一听,立马主动请缨,“崴了?那芸师姐你不早说?走,芸师姐,我带你去看巫医。” 沈芸点了点头。 这时候六个男人几乎一块围了上来,齐刷刷地朝着沈芸伸出手。 六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要把她们二人淹没。 他们也没想到彼此会出来。 看着面前六只不一样的手,沈芸反而愣住了。 她最不会做选择题了,所以一般她全要。 但这个没法子全要啊! 她总不能同时让六个男人背她。 除非把她肢解了。 见状,裴戾趁机道,“沈芸,我背你过去。” 尘清霄眉头一皱,神色肃穆地道,“芸芸,我抱你。” 张子诩“姐姐,我来背你。” 李忘怀对其他几人的做法非常不认同,“男女大防,还是让我这个未婚夫送你去。” “未婚夫”三个字落下来,其余几人脸色都僵了僵。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凌云可听不懂什么叫男女大防,他得意地挺着胸膛,道,“沈芸,我力气大大,背。” 褚焰也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他都是魔了,跟他讲男女大防? 简直是笑话。 褚焰勾起嘴角,笑得妖冶,伸手指了指自己宽厚的肩膀,炫耀自己强壮的身体道,“我力气更大,我可以单手把你扛过去。” 沈芸,“……” 她又不是猪。 为什么要被扛着走? 而且为什么他们要像男模自荐一样推销自己? 这样她更加不知道选谁了! 看出沈芸的为难,慕枝枝清了清嗓子然后伸手推开跟山一样挡在前面的六人,“你们都让让,巫医就在附近,我扶着芸师姐去就好了,用不着你们又背又抱的。” 六个男人,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又不顺眼,他们都不希望对方做这个献殷勤的人。 所以交给慕枝枝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六人二话不说,纷纷往旁边让开了。 慕枝枝就得意到像是只护蛋的母鸡,昂着小脑袋,慢悠悠地扶着沈芸朝着巫医的方向而去。 等到慕枝枝和沈芸离开了,尘清霄跟了上去。 而裴戾从褚焰身旁经过,压低了富有磁性的声音,冷冰冰地威胁道,“本君会一直盯着你的,要是你在背后搞小动作,伤害到了沈芸,本君绝对不会放过你。” 褚焰并不在意裴戾的话,他更不在意裴戾的存在。 在他看来,那完全是因为沈芸优秀,所以身边才围了这么多男人。 这不是证明他的选择没错啊! 你去瞧瞧哪家姑娘身边围了这么多优秀男子的? 更何况了,魔界向来崇尚自由。 男的可以一夫多妻,当然,女的也可以一妻多夫。 褚焰也没指望沈芸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但他也不希望被其他人质疑他对沈芸的真心。 他虽然不是个好人,不过他对沈芸的心绝对是真的。 因为他看谁都不顺眼,唯独看沈芸特别顺眼。 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真爱? 所以,他对着裴戾笑了笑,然后提高音量,道,“破渊君上大可不必担心,我对沈芸的心,至死不渝。” 褚焰这话还真是说给在场几人听的,他眯了眯眼,继续笑吟吟地道,“奴蛊,母蛊死亡,子蛊绝不会独活。” “所以说不定,在场各位变心了,我还一往情深呢。” 丢下这句极其讨人嫌的话,褚焰就乐呵呵地离开了。 看着褚焰逍遥自在地离开,身后的四人相视一眼。 他们谁都觉得对方会变心,于是,冷笑一声,四人分开走了。 这几人虽然分开走,但最后目的地都是巫医门口。 于是,不久以后,这五个男人在巫医屋外相遇了。 隔着一扇薄门,沈芸就在里面治伤,谁也没出声,就站在门口等。 当然,他们不是纯干等。 他们五人心里都有同样的小心思。 回去的时候沈芸总需要人背吧? 所以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目的就是为了抢在第一个背沈芸。 咯吱 门开了。 一个巫医走了出来。 巫医被门外突然多出来的五个大男人吓了一跳,认出其中一个男人是她的前顶头上司魔尊褚焰,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找谁?” 褚焰抢先道,“刚刚脚崴送过来治伤的姑娘。” 巫医恍然大悟,“那个很漂亮的姑娘吗?” “嗯,就是她。”褚焰连忙点头。 巫医道,“不过她已经走了啊。” 听完,五人愣住了。 走了? 那他们还在等什么? 此时的沈芸正御着长虹带着慕枝枝满魔界地飞。 经过段家老祖锻造过的长虹飞起来又飞又稳,乘坐感不亚于跑车。 慕枝枝连连惊呼。 当绕着魔界飞了一圈,沈芸这才控制长虹缓缓落地。 慕枝枝从剑身上跳下来,杏眼里写满了惊喜,亮晶晶的,“芸师姐,你这把长虹太厉害了,我回头也要送我的剑去重新锻造锻造。” 闻言,沈芸看了看慕枝枝身后那把黑不溜秋的大剑。 有些犹豫。 慕枝枝立马昂首挺胸,炫耀自己的宝剑道,“芸师姐,你别小看我这把剑!我这把剑来头可不小。” 沈芸也没小看慕枝枝的剑,她只是觉得段家老祖可能会把慕枝枝的这把剑锻成异常凶悍的灵兽而已。 正当慕枝枝要滔滔不绝地说起她剑的来历时,沈芸笑了笑,“我知道,你出生的时候有位世外高人送你的嘛,一开始你觉得这是把平平无奇的铁剑,但直到你无意间滴了一滴血进去,然后剑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慕枝枝愣住了,一脸不敢置信,“芸师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爹娘说了,当时真的有个白胡子老头经过我家门口,说跟我有缘,所以送我这把剑,还说,以后我跟他会再见呢,但都这么多年了,我还没有见到他。” 沈芸神秘兮兮地道,“猜的。” 她当然知道,女主的设定来来去去就这几样。 反正平平无奇的兵器肯定是绝世神器。 女主出生随机触发神秘人送宝物,大家一直觉得这是个不起眼的东西,只有女主机缘巧合才发现其中奥秘。 小说嘛。 不都这样写? 而且沈芸总觉得,慕枝枝说的这个白胡子老头,后面还会出现。 要不然作者设下这个伏笔干什么? 说不定就是等后面没剧情写了,就拉出来遛一圈呢。 沈芸的脚已经好不少了,勉强能自己走路,所以她跟慕枝枝慢慢悠悠地就朝着魔殿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慕枝枝叽叽喳喳地跟沈芸说着她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沈芸安静地听着,偶尔再附和几句。 刚走了没多远,她们前面就站了修长挺拔的身影,风动间,那人发间的发带在迎风飘扬。 看清楚来人是谁,慕枝枝眨了眨眼,然后明知故问道,“哎呀,这不是剑尊吗?” “剑尊怎么在这里?” “在等谁啊?” “该不会是在等芸师姐你吧?” 沈芸凤眸一眯,“你信不信我缝了你的嘴?” 慕枝枝立马伸出手捂住嘴,“那可不行,这样我以后就吃不了好吃的了。” 沈芸捏了捏慕枝枝那没有从前圆润的小脸,“那就少说话,多吃东西。” 慕枝枝使劲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吃好吃的,不打扰芸师姐和剑尊二人世界啦!” 沈芸刚要纠正,慕枝枝已经像兔子一样溜走了。 沈芸瘸了条腿哪里追得上慕枝枝?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枝枝跑了,就留她一个人在原地。 这时候,尘清霄已经走到了沈芸面前。 尘清霄耳力很好,他一字不落地听见了慕枝枝刚才的话,所以他有些不好意思。 甚至于不敢直视沈芸,垂下眼去看沈芸的脚,有些结巴地问,“脚,好点了吗?” “嗯,还有点疼,但不影响了。” 沈芸歪头试图对上尘清霄的目光,“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尘清霄终于抬起头来,与沈芸对上目光,他嘴角弧度很小地往上扬了扬,“我已经记住你现在的气息了。” “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沈芸笑了笑,“要是没有且行,你肯定找不到我。” 闻言,尘清霄手抖了抖,袖袍里果真钻出来一条小白蛇。 小白蛇亲昵地缠着沈芸的腿一路往上爬,一直到沈芸肩旁,一只红色的小鸟从沈芸脑袋后面冒了出来,歪着鸟头疑惑地看着小白蛇。 第两百三十二章 芸芸为什么亲我 沈芸一听,恍然大悟,然后立马低头飞快地在尘清霄脸颊亲了一口。 尘清霄脚步一顿,身子僵住了,愣在那,半天没反应。 但从沈芸这个角度看,尘清霄那雪白干净的脖颈已经红透了。 像是天边烧得炽烈的红霞。 又像是树上熟透的果子,鲜艳欲滴,让人想咬上一口。 沈芸轻轻往那白里泛红的耳朵那吹了一口气,问,“为什么不走了?” 尘清霄身形又颤了颤,他似乎很受不了沈芸这样做,只能艰难地把脸别过去。 见状,沈芸也不说话,只是凤眸含笑地望着尘清霄。 良久,尘清霄才眨了眨那长睫,有些木讷地问沈芸,“芸芸为什么亲我?” 沈芸用手缠起尘清霄的长发把玩着,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我先亲了你,这样你就威胁不到我了。” 很何况,在她看来,尘清霄这个威胁实在太无力了。 比之前拿她画的春宫图来威胁她还要无力。 但她觉得尘清霄挺可爱的,索性就逗逗尘清霄。 尘清霄回过神来,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抬脚继续往前走,“芸芸真聪明。” 顿了顿,尘清霄又义正词严地补充,“但这个方法不能用在别人身上。” “不好吗?”沈芸反问。 冷傲古板的剑尊一本正经地道,“用在我身上可以,用在别人身上不好。” 沈芸明白了,尘清霄双标。 但沈芸很快就发现,尘清霄走得特别慢。 沈芸纳闷,所以好奇地问尘清霄,“我重不重?” 因为她重所以尘清霄才走这么慢吗? 闻言,尘清霄温吞地,一句话一句话道。 “不重。” “很轻。” “你得多吃点,再重些比较好。” 沈芸笑了笑,“为什么我要再重点?要是重了别人背不起我,我脚再崴了怎么办?” 尘清霄喉头滚了滚,嗓音沉沉,“我背。” “你再重我都背得起。” “重些好,我背起来才会安心。” “太轻了,我总有些害怕。” 尘清霄的话一句一句平稳地落下来,像一根羽毛一样轻轻挠着沈芸耳朵。 沈芸开玩笑道,“怕我飞走了啊?” 谁知,尘清霄轻轻点了点头,利落地承认了,“嗯。” “怕你飞走了。” 沈芸想了想,解下尘清霄一根发带,然后在她手腕上绑住,再把手递到尘清霄面前去,“这样就飞不走了。” 尘清霄看着沈芸那白藕一般的手腕上正系着他的发带,风一吹,那素净的发带在少女纤细白皙的腕间随风飘扬着,似乎象征着什么,那冷清平静的眸子里悄无声息地荡开一道又一道深沉的波澜,经久不散。 嗯。 飞不走了。 尘清霄的脸红了一路。 但所幸,回到魔殿的时候,尘清霄脸上的红意已经消散,要不然大家都能看到一个脸红如青涩少年的剑尊了。 回到魔殿,尘清霄背着沈芸朝房间的方向而去。 走至一半,一个身影忽然挡在了他们前面。 那个身影修长而温润,并没有什么侵略性,一身素净长袍衬得他温文尔雅,端方有礼。 柔和的光线下,那张俊逸的脸温柔似水。 看到来人,尘清霄停下脚步。 李忘怀温和地轻笑一声,然后客客气气地商量道,“剑尊,一路上辛苦您了,不知道可否把在下的未婚妻还给在下?” “送受伤的未婚妻回家,这是一个未婚夫的职责。” 尘清霄眉头下意识皱起,眉间似有一座压下来的小山,周遭的空气也似乎因为尘清霄的不悦而变得微微凝固。 但很快,尘清霄已是恢复正常。 他知道他现在并没有名分,送沈芸回房间的确于礼不合,而李忘怀才是沈芸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哪怕尘清霄并不在意所谓的礼节,但他得在意沈芸的名声。 所以犹豫了一会,尘清霄最终不情不愿地屈膝把沈芸放下了。 尘清霄替沈芸整理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道,“明日我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别出去练剑。” 沈芸听着尘清霄的念念叨叨,只觉得好笑,然后小鸡啄米一样使劲点了点头。 李忘怀却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脸上的温柔客气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李忘怀实在忍无可忍,微笑着开口,“剑尊,您慢走。” 尘清霄本来还打算开口嘱咐点什么,听到这句,只能眸子一黯,看了看沈芸,抿了抿薄唇,然后转身离开了。 那背影,甚至于有些落寞。 沈芸犹豫着想开口叫住尘清霄,李忘怀已经出现在沈芸眼前,挡住了沈芸的视线。 李忘怀目光温柔,朝着沈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手心放着一块帕子,“走吧,我送你回房间。” 沈芸只好点了点头,把手落在李忘怀手上。 李忘怀就隔着帕子扶着沈芸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路上,沈芸想提取消婚事的事情,但嘴刚张开,李忘怀就道,“我擅自以你未婚夫自居,你别生气,也不要因此取消和我的婚事。” 沈芸一怔。 李忘怀有读心术吗? 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忘怀朝她望了过来,眸光颤颤,可怜巴巴地继续道,“如果你不喜欢,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 “我一无所有,有的就只有你未婚夫这个身份了。” “哪怕你不跟我完婚也没关系,我只需要这个身份,能光明正大留在你身边的身份,其他,我可以不要的。” 沈芸突然语塞。 即将要出口的话生生堵在了喉咙那,死活说不出来。 她不是没把那些产业重新还给李忘怀,但李忘怀不要啊! 所以李忘怀这话说的还真是没错。 他的确一无所有了。 沈芸几乎快要把一口好牙都咬碎了,最后憋出来一句,“我没有要取消婚事的意思。” 李忘怀嘴角扬了扬,“是我多想了。” 沈芸,“……” 怎么修了无情道她还不能冷酷无情呢! 算了。 她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人,但也不能做这种收了人产业把人一脚踹了的缺德事。 所以沈芸想了想,还是算了。 反正和李忘怀的婚事也不影响她修炼。 李忘怀也不会逼着她成婚,只要李忘怀不介意他们有名无实,那她也是不介意的。 二人快要到房间的时候,门口早早有个身影正翘着毛茸茸的尾巴在等着了。 那个身影时而敲门,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大概没听到动静,他又顺手敲了敲门,然后重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 这个动作大概来回重复了好几遍。 沈芸实在看不过去,开口提醒那头智商堪忧的狐狸,“凌云,敲门没人应就是人不在房里。” 凌云听到声音一激灵,先是耳朵朝沈芸这边转过来,然后他也转了个面,眨着一双大大的狐狸眼看了看沈芸。 他有些茫然,然后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缓冲了一会,凌云兴奋地朝着沈芸冲了过来。 李忘怀都生怕凌云这头傻狐狸跳到沈芸身上加重沈芸脚伤,连忙伸手拦了拦。 但凌云今天很懂事,他及时刹住了车,也克制着没往沈芸身上跳。 凌云跑到沈芸跟前,沈芸这才看清楚凌云的模样。 凌云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整个人跟草堆里跑出来的一样,衣服上、头发上、耳朵上,甚至于尾巴上都沾着各种草,小脸也脏兮兮的。 沈芸正纳闷着的时候,凌云得意地竖着狐狸耳朵把战利品从身后拿出来——一兜子的虫子、青蛙、蛇,甚至于里头还有几只兔子。 那些甚至于还是活的,正拼命在网兜里挣扎扭动着。 沈芸脑袋宕机了。 凌云不好意思地把那些战利品推到沈芸面前。 沈芸这下子反应过来了。 凌云觉得沈芸受伤了,多吃点活物好得快。 所以特意去给她抓了这么多活物过来。 这些活物魔界肯定没有的。 所以凌云还跑出魔界去抓了? 沈芸很头疼。 但也不能吃虫子青蛙蛇吧? 兔子她还能勉强做个麻辣兔丁吃吃。 不过沈芸又不好拂了凌云好意。 毕竟孩子一片心意。 李忘怀看出沈芸的为难,便上前去拿凌云手上的网兜。 凌云还以为李忘怀是抢沈芸的食物,所以瞬间变脸朝着李忘怀龇牙。 李忘怀云淡风轻地解释,“我替她收着。” 凌云一听,立马收起尖牙,露出乐呵呵的蠢狐狸样,立马把网兜给了李忘怀。 沈芸生怕凌云又去给她抓虫子,所以给凌云把头发上的草给挑拣了下去,再哄凌云道,“回房间去把我上次教你的字再写五十遍,写完拿给我看看。” 凌云很喜欢沈芸给他下达指令,他使劲点了点狐狸头,然后开开心心地一蹦一跳回房间去写字了。 等凌云走了,李忘怀小声地问沈芸,“你不怕他写完又去给你抓虫子?” 沈芸也小声地告诉李忘怀,“我上次教他写了十个字,但他写一个字都得半柱香,让他写五十遍,他得写上几天才能写完。” 李忘怀没忍住轻笑一声,“你心眼有些坏。” 沈芸得意地勾了勾唇,“是啊,我可是坏女人。” 李忘怀抿了抿唇,大声地道,“没关系,我就喜欢坏女人。” 沈芸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子笑了出来,“忘怀,喜欢坏女人可不好。” 李忘怀不以为意,他弯着唇瓣笑着,“我觉得挺好的,我父亲说我性格懦弱胆小,愚笨木讷,所以就得有个坏些的女人管着我,这样我才不会被人欺负。” 沈芸才不信李忘怀的话。 李忘怀性格懦弱胆小、愚笨木讷? 这段时间,她可没少听说李忘怀的事迹。 胆识过人,手刃亲大哥。 才智双全,将李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短短十年,产业遍布修真界各地。 无人不知李家家徽。 这样的人,跟她说,他懦弱胆小?愚笨木讷? 但沈芸也没反驳李忘怀。 要不然李忘怀顺着话题往上爬,要她负责任怎么办? 李家四公子端方君子这个头衔不是空穴来风,等李忘怀送沈芸回了房间,见有侍女伺候,他就放心离开了。 侍女还是青鸟。 虽然沈芸对青鸟印象一般,但青鸟性格乖巧,办事利落,沈芸也对青鸟改观不少。 沈芸脚踝还是疼,青鸟就主动提出替沈芸按摩。 第两百三十三章 他重要,但你也很重要 烛光下 沈芸听着张子诩的话,笑了笑,困意袭来,她又伸手打了个哈欠。 张子诩轻声道,“姐姐累了就睡吧。” 沈芸轻颔首,懒洋洋地重新躺了回去,然后闭上眼继续睡了。 张子诩也停下了动作,轻手轻脚地把沈芸的脚放在矮榻上,起身取了张薄毯,轻轻盖在沈芸身上。 张子诩俯下身,在沈芸眉心温柔地落下一吻,“姐姐,好梦。” 做罢,他起身吹去蜡烛,再动作轻缓地关上门,离开了。 大概是张子诩按得好,沈芸睡了个好觉。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而且脚也好多了。 沈芸下矮榻的时候试探着活动活动脚踝,察觉不到多大的刺疼感,她这才试探着落地,撑着矮榻边沿站起来缓慢地走了走。 别说,崴掉的脚的确好多了,沈芸感觉舒服不少。 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沈芸走到窗前,双手推开窗户,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朵张牙舞爪的食人花。 沈芸顿时兴致全无。 果然,她还是不喜欢魔界。 沈芸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房门那传来敲门声。 沈芸纳闷地转身走去开门。 大早上的,谁来找她? 千万别是凌云! 要不然凌云又得给她抓一兜子虫子青蛙蛇。 沈芸忐忑不安地打开了门。 咯吱 门打开,一抹玉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听见开门声,顺势抬起头望来,莲花玉冠下,眉眼俊美如神邸,眼中映入沈芸身影之时,长睫下的那双眸子微微泛起了波澜。 沈芸看见是尘清霄,明显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不是凌云。 尘清霄注意到沈芸的表情,他有些不解地微微偏了偏头。 为什么沈芸看到他会松开一口气? 他刚想问,沈芸朝他甜甜地笑了笑。 “这么早?” 看见沈芸的笑容,尘清霄脑袋空白了那么一瞬。 过了一会,他才回过神来,解释,“不早。” “我昨天晚上就在这等着了。” 沈芸一怔,“你等在这里干什么?” 她昨天晚上就连尘清霄在这里她都没发觉? 看来她太懈怠了。 尘清霄继续道,“有事想问你。” 沈芸眨了眨眼,“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尘清霄垂下眼眸,任由修长的睫毛散落在那张冷白的脸上,“你有未婚夫,我无名无份,深夜来找你,并不合适。” 沈芸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但尘清霄上次不也是大半夜来找她吗? 那时候就合规矩了? 还是说,昨天晚上尘清霄听了李忘怀的话,所以耍性子了? 沈芸好奇地问,“那你想问我什么事?” 尘清霄迟疑片刻,然后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沈芸,直截了当地把他想了一夜的问题问了出来,“芸芸,你什么时候和李忘怀取消婚事?” 闻言,沈芸愣住了。 这件事,她心里还真是没底。 李忘怀那样,叫她怎么开口取消婚事? 而且,现在有婚事也不影响她生活啊。 又不是和李忘怀有婚事了,她就不能继续修炼了。 沈芸刚要开口,尘清霄却似乎看出她要说什么,眸光沉沉,先她一步道,“算了,不取消也行,当我未曾问过。” 他很少动摇。 但沈芸的沉默让他不得不动摇。 他大概问了个让沈芸为难的问题。 所以他要收回这个问题。 沈芸倒没怎么看到过尘清霄如此反复无常,她试探着问了问,“你很介意这件事?” 尘清霄摇了摇头,“不是介意。” 沈芸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尘清霄的声音已是沉沉落下,“是嫉妒。” 沈芸一怔,有些惊讶,“你还知道嫉妒?” 沈芸自己也是修炼无情道的,她当然知道,无情道会修去嫉妒、愤怒等不利于静心修炼的情绪。 而她是半路出家,自然知道嫉妒是什么。 只是尘清霄,从小开始修无情道,很难会知道什么是嫉妒吧? 尘清霄却言之凿凿地点头,“我知道的。” 他伸出手,将手心放到心口那,道,“嫉妒就是看见李家主能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的时候,我这像是被人打了一掌的感觉,有些疼,但更多是闷。” “那时候,我会想,如果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就好。” “我也会觉得李家主很碍眼,这种情绪让我有些失控,芸芸,我这是嫉妒吗?” 沈芸望着尘清霄,茫然地眨了眨眼。 尘清霄原来真的知道什么叫嫉妒? 而且还是为了她嫉妒。 当一口气说完,尘清霄愣了一会,很快回过神来解释,“抱歉,我好像有些说太多了。” 顿了顿,尘清霄又担忧而温柔地询问沈芸,“芸芸,会让你不开心吗?” 沈芸摇了摇头,弯着唇笑了笑,“没有,我其实挺开心的。” 尘清霄不解地眨了眨眼。 长睫上下扇动着。 沈芸伸出手,细致温柔地替尘清霄整理着一缕被风吹到胸前的长发,轻声道,“因为你将你的想法告诉我了。” “但没什么好嫉妒的,你是你,李忘怀是李忘怀,你们在我心目中位置都不一样。” “他重要,但你也很重要。” 尘清霄犹豫着抬起手,轻轻握住沈芸替他整理头发的手。 他轻而易举便将那纤细的手完全裹住。 尘清霄俯下身,低头,用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主动地轻轻蹭着沈芸的手,再撩起薄薄的眼皮,用那双冷清的眸子望向沈芸,翕动薄唇,温柔道,“芸芸,我明白了。” 虽然早已经摸过无数次,但尘清霄的脸在沈芸手心轻蹭着的时候,还是让沈芸忍不住感慨,尘清霄的脸摸起来竟然比玉还要细腻舒服。 沈芸忍不住多摸了一会。 只是摸着摸着,那脸就从冰凉的玉逐渐变成了烧得热热的火炉。 眼看这火炉就要冒火,沈芸这才收回手。 不远处转角,李忘怀端着早饭,冷冷地望着这一幕。 他指尖快要掐裂手上的木托盘。 气得闭眼。 看来剑尊也是个狐媚子。 全都是狐媚子。 所以,他要是没了未婚夫这个头衔,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一定一定不能和沈芸取消婚事。 不成婚,死赖着也没关系。 想到这里,李忘怀睁开眼,露出无比坚定的眼神。 等到尘清霄走了,李忘怀这才端了早饭过去找沈芸。 早饭是一碗清淡的小米粥和一碟点心。 沈芸不会饿,但有吃早饭的习惯,所以看到李忘怀如此贴心,她很欣慰。 但奇怪的是,李忘怀是徒手端过来的。 小米粥被盛在一个小瓷盅里,打开盖还是热的,摸了摸盅身,也挺烫。 沈芸好奇地仰头问李忘怀。 “不烫吗?没有托盘?” “不烫,不需要。” 李忘怀心虚地把手放到身后去。 他才不会说,木托盘被他一不小心攥裂了。 所幸,他及时接住了早饭。 早饭没事,就是托盘坏了,他随手就丢了。 沈芸恍然。 看来李忘怀修炼得不错。 沈芸在魔界休养了几天。 在休养的这段时间,隔三岔五就有人来找沈芸。 尘清霄给沈芸送了一堆治伤的灵药,里头还有他赚的五十万块上品灵石。 沈芸不要,尘清霄就一本正经地对沈芸道,“你不要我就亲你。” 沈芸看着尘清霄那古板脸上悄悄浮现的一抹期待,然后她决定把灵石收了。 尘清霄看见沈芸收下灵石,他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既开心,很快又失落,但没多久又开心。 总而言之,五彩缤纷。 沈芸第一次看见尘清霄脸上出现这么丰富多彩的表情,她都有些惊讶。 尘清霄走后,褚焰就来了。 褚焰带了一堆魔界的魔药,专门治扭伤的,除此之外,他还神秘兮兮地说给沈芸变戏法,一顿折腾,他就变出了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饨。 褚焰得意地跟沈芸炫耀,“鲜虾馅的。” 这可是馄饨摊上最贵的馄饨! 他自己都舍不得吃。 沈芸淡然道,“我不吃虾。” 所以她一直不吃鲜虾馅的小馄饨。 褚焰脸上翘得高高的嘴角瞬间僵住。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恢复正常,“我现在再去买一碗鲜肉馅的。” 沈芸本来想说大可不必,但褚焰说完嘭的一声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了。 没一会,褚焰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就捧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这回是鲜肉馅的了。” 沈芸看了看褚焰手里,似乎只有一碗小馄饨,于是开口问,“那碗鲜虾馅的馄饨呢?” 褚焰一愣,“丢了啊,你不是说你不爱吃吗?” “我不爱吃,你不是可以吃吗?”沈芸反问。 褚焰反应过来了,瞬间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沈芸也不在意,乐呵呵地端着小馄饨坐下来。 但不丢也丢了,懊悔也是无济于事,所以,褚焰就敛起表情,然后在心里默默为他的鲜虾馅小馄饨哭泣。 是他对不起他的鲜虾馅小馄饨。 第两百三十四章 进魔境修炼! 等看着沈芸吃完一碗小馄饨,一颗都不剩,褚焰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不一会,凌云就带着厚厚的一叠纸来找沈芸了。 沈芸正纳闷着凌云怎么这么早就来找她,凌云得意地挺着狐狸胸膛,认真地告诉沈芸,“凌云写完了。” 沈芸接过那一叠厚厚的纸看了起来。 凌云就趴在旁边,晃悠着尾巴,期待地看着沈芸检查他的功课。 沈芸低头翻开一看,还真是她教凌云写的那些字,而且每个字都写的特别认真。 当然,凌云是只连筷子都不会拿的狐狸,再怎么认真写出来的字也跟狗爬的差不多。 但这恰好证明凌云没假手他人。 这都是凌云自己写的。 粗略数了一遍,五十遍,不多不少。 沈芸惊讶的同时还不忘夸赞凌云,“这次怎么写得这么快?还写得这么好,我们家凌云进步飞速啊。” 凌云被夸到开心地一直在左右摇晃着狐狸尾巴,歪了歪头,一双碧蓝色的狐狸眼大大的,他问,“沈芸看到凌云写完会开心吗?” 沈芸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凌云的狐狸脑袋,温声道,“沈芸看到凌云过得好就开心。” 凌云听完眼睛一亮,很认真地道,“那凌云要过得很好。” 沈芸点了点头,“凌云要过得很好。” 现在她还能把凌云带身边。 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所以她想,怎么也要培养凌云独立才行。 识字、与人相处,都是凌云要学的。 所以在进魔境修炼之前,沈芸都把凌云带到身边教他读书识字。 一是为了锻炼凌云独立。 二是她得亲自看着凌云,让凌云没有时间去抓各种虫子。 不过,“蠢狐狸”这个外号并非空穴来风。 沈芸握着凌云的手,手把手地教凌云写了一天。 但凌云狐狸眼里依旧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她手一松,那字立马能歪出天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上头爬着几条虫子。 最后,沈芸只能喊来李忘怀和张子诩来教凌云。 毕竟张子诩和李忘怀都教过人,应该比她更有办法。 趁着张子诩和李忘怀教凌云,沈芸就出门跟慕枝枝晃悠了。 等晃悠了一圈回来,沈芸一看,整个屋子就跟打过仗一样,满地的墨汁和纸。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沈芸正纳闷着。 李忘怀和张子诩气喘吁吁地一左一右拎着只炸毛的黑狐狸回来了。 两个出了名的端方君子此时也颇为狼狈,衣衫不整,头发也有些凌乱,两张雪白的脸都浮了一层薄红。 沈芸连忙走了过去。 然后她蹲下身歪头去看,炸毛狐狸睁开眼,一双碧蓝的狐狸眼水灵灵的,看到沈芸的时候,它炸起的毛一下子就顺了下去,可怜巴巴地望着沈芸,拼命挣扎小手小脚想要往沈芸身上爬,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委屈的咽呜。 沈芸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只黑狐狸,是凌云打翻了墨,而且泼到自己身上了。 凌云这样,沈芸也不想抱,省得沾她一身墨。 沈芸就仰头好奇地问了问李忘怀和张子诩这是什么情况。 李忘怀和张子诩立马忍不住控诉凌云。 “沈芸,这野狐狸让他写字,他就挠我。” “姐姐,我让他背书,他就拿墨砚砸我。” “而且他还满屋子乱窜,根本抓不住!” “他还弄脏了姐姐给我买的衣服。” “沈芸还给你买衣服了?” “为什么我没有?” 听完李忘怀和张子诩七嘴八舌的控诉。 沈芸一下子笑了出来,打断李忘怀和张子诩的话,“行了。” “我不也给你送了支符笔吗?” 李忘怀愣了一下,“哦。” 那他就不吃醋了。 因为他也有。 沈芸让李忘怀和张子诩把凌云放了。 凌云刚落地就四只爪子打着滑使劲地往沈芸身上扑。 沈芸想躲但没来得及,被黑狐狸扑了满怀。 刚才还一爪挠李家主、一口咬符君的暴躁狐狸此时就跟受了伤的小狗一样,缩在沈芸怀里瑟瑟发抖。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欺负的人是它。 沈芸一愣,还真以为凌云吓坏了,连忙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凌云的脑袋安抚凌云。 凌云眯着眼餍足地趴在沈芸怀里,还不忘趁沈芸不注意,睁开眼朝着李忘怀和张子诩露出了个挑衅的眼神。 李忘怀,“……” 张子诩,“……” 他们才是受害者! 要不要看看他们身上的抓痕、咬痕? 实在看不过去凌云这黑不溜秋的样子,沈芸拎着就带去洗澡了。 李忘怀他们倒想代劳,但凌云不同意啊。 所以只能沈芸来了。 沈芸拎着凌云去了魔殿的浴池,还跟青鸟要了把棕毛刷,打算洗不干净就直接上下刷一顿。 沈芸把凌云丢水里过了遍水,再拎起来,凌云的毛都吸满了水,沉甸甸的,簌簌往下淌墨水。 更像个破布头了。 沈芸笑了笑。 这时候,忽然“嘭”的一声,凌云从一只湿漉漉的大狐狸变成了一个湿漉漉的大男人。 下一秒,凌云起身一把扑在了沈芸身上,紧紧地抱住了沈芸。 “沈芸,笑起来好看!多笑!” 沈芸被蠢狐狸蹭得浑身湿透,那具体温炙热而高大的身躯却紧紧贴着她,死活不松手,沈芸怎么也扒不开。 沈芸很无奈,只能放弃挣扎。 大概是抱够了,凌云冷不丁想起来正事,他一激灵坐起来,坐在地上,摇晃着尾巴和耳朵,开心道,“沈芸,继续洗,凌云喜欢!” 沈芸,“……” 她可以洗狐狸,但不可以洗一个大男人! 要不然,凌云还是变回狐狸? 最后,沈芸还是把凌云哄成狐狸,然后利落地把凌云当成抹布给洗了。 不一会就洗得干干净净的。 这里没有吹风机,沈芸就找了个风大的地方,把凌云丢那晾干。 觉得晾干时间长,沈芸就让凌云等着,她去旁边坐着。 结果沈芸前脚刚走,后脚凌云就抖了抖身上的毛,迅速就把水给抖干净了,然后屁颠屁颠就跑到了沈芸脚下去了。 于是,沈芸一个没注意,脚下就被一个沉甸甸的重物绊了个踉跄。 幸好沈芸平衡力不错,及时站住了。 低头一看,凌云那头蠢狐狸正坐在那,竖着一对狐狸耳朵,睁着一双碧蓝色的狐狸眼,仰着头,吐着舌头,目光清澈地看着她。 那模样,不像是一头狐狸。 倒更像是一头萨摩耶。 沈芸骂又骂不下去,忍又忍不住,只能伸手叉腰,深深叹了一口气。 蠢狐狸就是蠢狐狸。 没救了。 当天夜里,沈芸困得早早上榻休息。 凌云在旁边守着。 瞧见沈芸睡着了,凌云自个溜到书桌前,他拿起毛笔,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了这几日沈芸教他的字。 凌云嘿嘿笑了笑。 给沈芸的惊喜! 等第二天沈芸醒来的时候,凌云已经变成狐狸蜷在她身旁睡着了。 一阵风拂入房间。 哗啦吹起书桌的纸,其中一张恰好吹到矮榻下。 沈芸轻手轻脚地起来,没惊醒凌云,弯下身捡起地上的纸。 纸上端正地写了几十个字。 都是这段时间沈芸教凌云的。 所以凌云这段时间都在装不会? 沈芸回过头看着矮榻上呼呼大睡的白狐狸。 沈芸,“……” 看来她错了。 凌云不是头蠢狐狸。 是头鬼精鬼精的狐狸。 几天下来,沈芸的脚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就准备进魔境修炼了。 沈芸进魔境前没告诉尘清霄他们,就让慕枝枝等她进去以后代为转告他们。 慕枝枝好奇地问沈芸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 沈芸瞥了慕枝枝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你觉得告诉他们,我能安心进去修炼吗?” 闻言,慕枝枝思考了一下沈芸告诉尘清霄几人要进魔境修炼的场景。 大概就是,六个男人挣破头要跟着沈芸进魔境,说不定还会大打出手。 三个男人一台戏。 更何况六个男人? 岂不是两台戏? 那相当热闹了。 所以慕枝枝觉得,芸师姐选择静悄悄进魔境修炼实在是明智之举! 想到这里,慕枝枝目光坚定地拍着胸脯保证道,“芸师姐好好修炼,不要担心,外面有我呢,不过,芸师姐你一定要想我哦,千万不要不记得我了。” 沈芸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慕枝枝脑袋,“我就进去十天。” 慕枝枝抱起胳膊,哼了哼,“外界一天,魔境里可是一年呢。” “所以芸师姐足足十年见不到我呢。” 沈芸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行,我一定天天想你。” 慕枝枝看着沈芸,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停顿住了。 沈芸正纳闷着,慕枝枝已是笑眯眯地伸手推她离开,“那芸师姐你快点进魔境修炼吧!” 沈芸没多想,想着时间的确来不及了,这才跟褚焰朝魔境走去。 但沈芸也不知道魔境在哪里,魔界的路沈芸也记不住,所以只能跟着褚焰走。 褚焰领着沈芸往前走,走着走着,就经过了阴冷潮湿的堕魔崖。 经过堕魔崖的时候,褚焰的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使劲咽口水。 他生怕沈芸经过这里会想起当年的事情而对他越发怨恨。 褚焰犹豫着看了看旁边的沈芸。 昏暗光线中,沈芸正蹙着眉。 褚焰心咕咚一声彻底沉入深渊,凉到不能再凉了。 良久,褚焰攥着手心,手心直冒汗,往衣服上使劲擦了擦手心,鼓起勇气想要开口滑跪道歉。 这时候,沈芸先他一步开口,“上次你在堕魔崖布的阵叫什么?” 第两百三十五章 难怪我这么喜欢你 进入魔境有条长长的通道。 沈芸和褚焰就走在通道里,朝着前面走去。 褚焰跟沈芸并肩走着,低头看着他跟沈芸的影子几乎要叠在了一起,他心里甜滋滋,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走着走着,沈芸突然开口,“不过话说回来,不是魔尊才能进魔境修炼吗?” 褚焰心咯噔一声,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沈芸纳闷地抱着胳膊回过头看了看身边的褚焰,“你怎么跟进来的?” 刚才她就想问了,但忘记了。 褚焰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没说吗?魔尊可以带一个人进入魔境。” 闻言,沈芸拳头已经攥紧,冷清漂亮的脸上已经凝起阵阵寒霜,咬牙切齿地道,“那你不早说?” 既然如此,她何必当这个破魔尊? 她还以为只有当魔尊才能进境修炼! 结果褚焰告诉她,魔尊能带一个人进魔境? 褚焰依旧强装无辜,努力用美色试图迷惑沈芸,“我还以为我说了。” 沈芸,“……” 算了。 反正这魔尊不当也当了。 现在生气也没用。 打褚焰更没用。 褚焰还会爽。 所以,沈芸只能对着褚焰翻了个白眼,然后抬脚就要走。 但褚焰突然停了下来。 沈芸走了两步发现褚焰没跟上,便回过头去看。 却见褚焰站在原地,低着头,伸手捂着心口,一脸痛不欲生。 “你干嘛?”沈芸蹙起好看的眉,“撞鬼了?” 褚焰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抽泣着道,“芸芸你翻我白眼,我好伤心,好难过,心都快要碎了。” 沈芸闻言,立马再给褚焰翻了个白眼,“那你快点原地去世吧!最好不要跟上来。” 说完,沈芸毫不犹豫抬脚就走。 褚焰看见沈芸果真走了,甚至于连头也不带回的,他顾不上装模作样了,连忙追了上去。 “芸芸,我开玩笑的!等等我,我还活着!” 但无论褚焰怎么喊,沈芸都不带停的。 幸好褚焰腿长,没一会就追上了。 跟沈芸并肩走在一起,褚焰笑嘻嘻的,“芸芸,你翻白眼也好看,多翻,我爱看。” 沈芸,“……” 她真没招了。 褚焰是怎么做到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 沈芸忍着没翻白眼。 褚焰又道,“芸芸,你不翻白眼,冷着脸也好看,你怎么都好看,难怪我这么喜欢你。” 沈芸,“?” 终于,沈芸走出通道,来到魔境。 走出通道,抬起头往前看的那一瞬间,沈芸愣住了。 褚焰也随后走了出来,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弯身偏头望着沈芸,关心地问,“怎么了?” 闻言,沈芸眨了眨眼,确定面前天空蔚蓝,白云飘飘,坐落在云间的小山谷不是幻觉,她这才感慨道。 “没什么,就是我觉得这跟我想象中的魔境不太一样而已。” 山谷里有几户人家,炊烟袅袅,山谷四周都种满了桃花树,或是刚好是季节,朵朵粉色的桃花正开的潋滟,风一吹,像是起伏不断的阵阵海浪。 褚焰笑了笑,“你想象中的魔境长什么样?” 沈芸直截了当道,“乌烟瘴气、寸草不生、没有人烟。” 她知道这是刻板印象,但谁能想到魔境是个世外桃源? 褚焰哈哈大笑起来,“芸芸真聪明,这里以前还真是这个样。” “但我进来以后觉得无趣,就一边修炼一边把这改成了这样。” “看起来很温馨吧?这是我按照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一比一复刻的。” 听到这,沈芸想起来曾经无意间在书上匆匆一瞥而过的一句话。 许家,向来避世,长居桃花谷。 但许家灭门以后,桃花谷已成鬼谷,杂草丛生,遍地冤魂哀嚎。 沈芸倒有些唏嘘。 避世不争锋芒也没用,最终还是被盯上。 所以退让是换不来和平的。 不过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是无济于事。 沈芸难得搭了褚焰腔,点了点头,“嗯,挺温馨的。” 但她并不是同情褚焰。 她只是觉得许家可惜而已。 褚焰看见沈芸点头,他愣了愣等回过神来,他笑了,大手一挥,“走吧,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家!” 外界十天,魔境十年。 沈芸还真是需要好好参观参观这个得待十年的地方。 不过,沈芸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她该不会得跟褚焰待十年吧? 那很命苦了。 褚焰还真是开开心心地带着沈芸下山去参观他的家了。 进了山谷,沈芸这才发现,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山谷里并没有活人的气息。 所以她看见的那几户升着炊烟的人家都不过是空房子? 沈芸正想着的时候,褚焰在跟沈芸介绍山谷入口处一棵二人抱不完的大树。 “我小时候最喜欢爬这棵树,爬到最顶上,这时候我爹娘就会来把我抓回去,然后把我抽一顿。” 说到这里,褚焰话锋一转,忽然问沈芸,“芸芸,你被你爹娘抽过吗?” “没有。”沈芸不假思索就回答。 褚焰羡慕道,“那你爹娘真疼你。” 褚焰话还没说完,沈芸已是继续道,“我是孤儿。” “?” 褚焰怔住了,未说出口的话止在嘴边。 瞬间,愧疚与自责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好该死啊! 沈芸抬脚继续往前走。 当褚焰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子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不对! 沈芸是孤儿? 那沈城主是什么? 褚焰连忙追上去,一边追一边问,“芸芸,你跟我开玩笑的是吧?” 沈芸倒也没回褚焰,继续我行我素地往前走。 也有好处。 至少不用听褚焰的唠唠叨叨了。 沈芸走到离他们最近的一间冒着炊烟的房子前,伸手要开门。 褚焰想拦,但没来得及,沈芸已经推开了门。 咯吱一声 房门开了。 沈芸抬眼一看,屋子里整洁干净,但却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褚焰尴尬笑了笑,解释,“魔境里没办法捏造人。” 沈芸挑眉,“这样也挺好的。” “我能住这间屋子吗?” 她看着这间屋子挺好的,虽然不是特别大,但素雅干净,窗台还养着棵含苞待放的荷花,一看就知道住这的主人是个很有素养又温柔的人。 闻言,褚焰愣住了。 “不可以?”沈芸眨了眨眼,“那我……” 褚焰生怕沈芸误会,急切地解释,“没有,可以。” 顿了顿,褚焰小声道,,“你想住哪里都没关系。” 沈芸也不推辞,“好,谢谢。” 褚焰一想到接下来要跟沈芸单独相处,他就难免有些紧张,干咳一声,道,“那我就住你隔壁的屋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 “好。”沈芸依旧点了点头。 不过她大概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屋子很干净整洁,她也不用怎么收拾,而且她也不打算改变这里布局。 褚焰看了看沈芸,道,“你休息休息,半个时辰后我带你去附近的修炼场地。” 沈芸点了点头。 褚焰这才离开。 褚焰离开以后,沈芸就独自在这个屋子里晃悠。 只见屋子四处都散落着孩童的玩具,有拨浪鼓、木雕小人,还有纸鸢,而且书桌的位置旁边还放着张很小的书案,书案上面涂画着好些涂鸦,歪歪斜斜、奇离古怪一看就知道出自孩童之手。 沈芸蹲下来看了看,原来画的是三个小人。 两个大人牵着个小人。 看来,这个屋子里可能住着一家人。 沈芸是孤儿。 她并不羡慕别人的家庭。 毕竟她其实也不觉得孤儿可怜。 但她觉得参与到其他幸福家庭的过去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褚焰来找沈芸。 沈芸刚好换完衣服,就跟着褚焰走了。 褚焰带着沈芸离开桃花谷,朝着后山走去。 走着走着,沈芸忍不住问,“魔境里还有规定的修炼场地吗?” 褚焰摇了摇头,然后神秘兮兮地对沈芸道,“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我在魔境修炼这么久,去了很多地方,但就数那个地方修炼效果最好。” 说完,褚焰有些羞涩地继续道,“其他人我还不告诉他,我就告诉你。” 沈芸一言道破,“这地方就你我两个,除了我,你还能告诉谁?” 褚焰突然语塞。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在沈芸一个女子身上看到了“不解风情”四字。 很快,褚焰带着沈芸上了半山腰。 山上风景还不错,山清水秀的,要不是连只活物都没有,沈芸恐怕真得忘记她身处魔境了。 那是一处瀑布,瀑布旁边有块平坦的大石,风一吹,旁边的树林哗哗作响。 褚焰伸手一挥,跟沈芸介绍道,“这可是好地方,依山傍水,渴了可以喝水,累了可以睡觉,实在修炼修烦了你还能脱了衣服在这裸泳!” 听到这,沈芸瞥了褚焰一眼。 褚焰勾起嘴角,邪魅一笑,“我是不会偷看的,你放心吧。” 沈芸活动活动手脚,淡淡道,“你可以滚了。” 褚焰懂事地点头,“好,那我不打扰你修炼了,我现在下山。” 第两百三十六章 沈芸“抛夫弃子 日落西山 薄霞铺满半个天空。 褚焰听着沈芸的话笑了笑,退而求其次道,“那我当你伙夫,也不是不行。” 反正伙夫和夫君都带个“夫”。 只要能留在沈芸身边,他倒也不介意是用什么名分。 更何况,他爹可说了,要留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女人的胃。 只要他做的饭够好吃,沈芸迟早会对他动心的。 沈芸听着挑眉。 心想,谁家伙夫这么有心眼? 但她倒也没说什么,慢悠悠地品尝着褚焰做的菜。 这时候,几只鸡咯咯叫着大摇大摆从旁边经过。 沈芸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再看,还真是鸡。 而且还是大肥母鸡。 “魔境里还能带活物进来?” “按道理来说是不可以的。” 褚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偷偷地告诉沈芸,“但只要瞒过魔境就行了,这种家禽的气息波动很弱,魔境一般来说发现不了。” 沈芸觉得大可不必,“我们修行之人,不吃也行。” 褚焰笑了笑,笑吟吟地望着沈芸,一双狐狸眼弯成月牙,“我知道,但你修炼这么累,回到家还没有口热乎饭吃,多可怜啊?” 沈芸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她更关心另一件事,“你自己不用修炼?” 褚焰拿起筷子,将鱼腹最嫩的一块肉夹到沈芸碗里,继续道,“我有修炼啊,一天这么长,我可以做很多事。” “修炼、洗衣做饭、喂鸡……” 说到这里,褚焰顿了顿,徐徐抬起头来,撩起眼皮朝沈芸望来,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深情。 “还有想你。” 不知道为什么,沈芸突然有些没胃口了。 沈芸也说了褚焰可以不用给她做饭。 但褚焰似乎很乐在其中。 每天沈芸修炼结束下山以后,就看到昔日杀人如麻的魔尊褚焰就一副农家小夫郎的打扮,挽着袖,正站在院子里喂那几只大肥母鸡。 沈芸猜,可能是褚焰又看什么里头主角是个人畜无害农家小夫郎的话本子了。 如果不是沈芸知道褚焰是什么货色,还真是会被这纯真温良的外貌给骗到。 沈芸一进院子已经闻到了阵阵迎面飘来的饭菜香味。 每天的菜色都不一样。 同样的食材,褚焰却有办法做出花来。 沈芸的无情道日渐稳固,道心坚如磐石,但似乎无情道并没有修去她的食欲。 美男在眼前,她可以忍住不吃。 但美食在眼前,她是万万忍不住的。 沈芸只能叹着气动筷,心里默默发誓。 下一次她绝对不吃。 当然,到了下一次,她心里还是继续默默发誓。 下下次她绝对不吃。 周而复始,沈芸意识到,她最应该修的不是无情道,而是无食欲道。 除了做饭,褚焰还会把沈芸换下的衣物给拿去洗了。 其实他们有净衣术,但褚焰非觉得过一遍水才真的干净。 沈芸觉得很有道理,不过,她真心希望褚焰不要再替她洗肚兜了! 看见院子里的晾衣架上,她的粉色肚兜迎风飘扬,沈芸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所以在褚焰又一次抱走她换下的衣物去洗的时候,沈芸拦住褚焰,“以后你不用给我洗衣了。” 褚焰动作一顿,有些惊恐地望着沈芸,“你发现我偷闻你肚兜了?” 沈芸,“……”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沈芸从褚焰手上夺回衣服,冷着脸走了。 不怕反派,就怕变态的反派。 褚焰挨了一巴掌,也不生气,他摸了摸脸上的掌印,火辣辣的痛感还残余在脸上消散不去。 其实他没闻,开开玩笑而已。 但没想到沈芸还真是信了,而且直接扇了他一耳光。 这执行力,杠杠的。 以后要是有不长眼的调戏沈芸,肯定会被打得很惨。 想到这里,褚焰放心地勾唇一笑。 褚焰觉得沈芸刚才扇他肯定耗费了体力,于是,他赶紧进厨房去给沈芸煮鸡蛋去了。 等沈芸要上山修炼的时候,刚挨完耳光没多久的褚焰顶着个红彤彤的掌印就追出来找沈芸了。 褚焰依旧笑眯眯地递给沈芸两颗水煮蛋,“你揣着,路上吃,自家母鸡下的,补身子,这样下次扇我才更有劲。” 沈芸,“?” 拐着弯嘲讽她力气小? 于是,沈芸又给了褚焰一耳光,然后拿上两颗鸡蛋,背着剑,连头也不回地走了。 鸡蛋能热敷,沈芸才不会留给褚焰。 褚焰留在原地,望着沈芸的背影,嘴角缓缓流下来一缕血丝,他伸手擦掉,狐狸眼里的深情未消退半点,反而日益增加,他感慨,“越来越有劲了,真不愧我喜欢的女人。” 褚焰的农家小夫郎的人设从他们进魔境开始都一直扮演得很好。 随着日子逐渐增长,出现在沈芸视线中的活物慢慢的多了。 从刚开始的三只母鸡,变成了一群鸡鸭,门口种着的花也被褚焰拔了,翻了土,改种了几垄沈芸爱吃的小白菜。 褚焰知道沈芸喜欢狗,甚至于不知道从哪搞来一头黄色的小土狗,胖乎得跟个球一样,还没有褚焰脚大,扭着屁股晃着尾巴跟在沈芸脚下。 褚焰还给小土狗起了个名字,叫霸天。 沈芸觉得多读书还是很有必要的。 要不然碰上起名这事,就只能跟褚焰一样,憋了半天憋了个“霸天”出来。 褚焰每天做饭干家务喂鸡鸭种菜,就跟霸天在家等着沈芸回来。 但沈芸时常修炼会忘记时间,好几天都不回家。 这时候,褚焰就会带着小土狗霸天气鼓鼓地跑上山找沈芸,然后在旁边抱着小土狗抹泪,声泪俱下控诉沈芸“抛夫弃子”。 沈芸,“?” “夫在哪里?” 褚焰立马挺起胸膛,一本正经反驳道,“伙夫不是夫吗?” 沈芸气笑了,“那子呢?” 褚焰伸手指了指怀里的狗崽子。 小土狗还非常应景地冲沈芸委屈地咽呜了几声。 沈芸毫不犹豫,“狗留下,伙夫滚蛋。” 褚焰,“……” 在沈芸心目中,他还不如一头土狗吗? 最终,沈芸还是跟褚焰下山了。 因为褚焰说他做了辣子鸡。 下山路上,沈芸回过头看了看通往山顶崎岖漆黑的山路,突然好奇地问褚焰。 “山顶修炼效果怎么样?” 山腰修炼也不是不好,但她总觉得,随着她修为增进,山腰的修炼速度让她越来越不满足了。 所以她想,会不会山顶修炼效果更好? 她也曾试过上山顶,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走都在山腰的位置打转,死活上不到山顶。 因为赶着继续修炼,所以沈芸那时候也没坚持往山顶上走。 褚焰直接道,“山顶我还没有去过。” “为什么?” “因为我上不去,每次我沿着上山的路走,但总会原地打转。” 褚焰抬眼望向沈芸,“你试过了吗?” 沈芸这个性格,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地留在山腰的。 沈芸点了点头,“我也上不去。” 褚焰怕沈芸失落,便安慰沈芸道,“山顶可能是魔境里的禁地吧,进去需要触发什么条件或者是钥匙,反正这么久我也没发现怎么上去,等回头我查查。” 沈芸点了点头。 临走前,她回过头看了看那一条漆黑的山路,微微眯了眯凤眸。 沈芸没等褚焰查,第二天她专门抽了空打算再上一次山顶。 这次,沈芸还是跟上一次一样,无论怎么走都在山腰打转。 她研究了一下,山顶没有符阵,更没有什么灵器。 所以沈芸更好奇了。 沈芸也不着急,她沉下心神,放出精神力。 精神力随着风在山间转了一圈。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沈芸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在通往山顶的路上有个玄妙的符阵,但符阵上布了一层障眼法,要不是沈芸精神力过人,还真是发现不了这层障眼法。 知道有障眼法,那事情就好解决多了。 如抽丝剥茧一般细致地解开障眼法,很快,沈芸看到了符阵庐山真面目。 这个符阵沈芸还是第一次见。 二十八个阵眼,排列成奇怪的图案。 从布阵手法看起来这个符阵挺古老,古老到沈芸看了一眼就考古专家来了都能来兴奋地研究个几年的程度。 别看古老,这阵法严密强悍,难攻。 但沈芸却兴奋了起来。 障眼法加如此严密的符阵,山顶上肯定有好东西! 所以沈芸立马尝试了一下,没破除成功。 符阵还跟个乌龟壳一样固若金汤地待在那。 沈芸也没继续,回去修炼去了。 反正来日方长。 她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未知数一直浪费修炼的时间。 于是,破除山腰上符阵这事成了沈芸每天修炼前的功课。 当然了,沈芸一直没成功。 周而复始,两年就这样过去了。 沈芸修为水涨船高,褚焰的厨艺也跟着水涨船高。 随着一块涨的,还有小土狗的体重。 当初一只手就能托住的小土狗两年过去,硬是吃得膘肥体壮,坐着快要到沈芸腰高了。 沈芸还是没能破除符阵。 晚上 沈芸坐在院子里跟天霸赏月,褚焰自己搬了张小板凳凑了过来跟沈芸一起赏月。 看着看着,褚焰突然喜滋滋地笑了出来,“你觉不觉得我们像天上的牛郎星和织女星?你耕种,我织布,日子平凡但却幸福。” 这两年的生活,对他来说就跟做梦一样。 闻言,沈芸望向褚焰,“你刚才说什么?” 褚焰眨了眨眼,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重复说了一遍,“我说我们的日子平凡却幸福。” 第两百三十七章 你就不能带上我嘛! 听到声音,沈芸脚步一顿。 她转身朝声音源处望去。 声音似乎是从那个被石头封住的山洞里传来的。 沈芸微微挑眉,凤眸中掠过一抹惊讶。 山洞里她也用精神力探察过了,但明明什么也没探察出来啊。 所以,这个说话的是何方人物? 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一点看来,对方应该有某些原因不能示众。 山洞里并没有气息波动,所以对方是被封印在了山洞里。 按照常见的小说剧情,这个老头正等着有缘人来解开封印放他出来? 沈芸好奇,所以直接开口问了,“请问阁下是何人?” 山洞里传来老人爽朗豪迈的笑声,“我是谁你不知道吗?我是你的故人……” 但话还没有说完,那人却一愣,“咦?你是谁?怎么跟我算的不一样?” 听到这,沈芸明白了。 看来,这个老人认错人了。 沈芸没当回事,反正她也没有乐于助人的美好品德,所以她毫不犹豫就道,“看来,阁下等的人不是我?那打扰了。” 说完,沈芸带上霸天就要走。 结果沈芸还没有走几步,老人就急了,“哎哎哎,别走啊!” “小姑娘,你别走,我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那声音在身后追着,沈芸却半点不带停的。 在魔境这种鬼地方,她可不信会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无缘无故出现。 肯定有坑。 见沈芸不感兴趣,对方一咬牙,“小姑娘,只要你救我出去,我赠你一段好姻缘,让你嫁个如意郎君。” 没想到沈芸跑起来了。 这是报恩吗? 不,这是报仇! 老人怕了,连忙哆哆嗦嗦地哄道。 “好好好,我同你开玩笑的,别跑行吗?” “你救我出山洞,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等了整整几十年啊! 好不容易才等来一个活口,要是吓跑了怎么办? 他岂不是要一直待在这个鬼地方? 听到这,沈芸终于停下脚步,她回过头,歪头问,“要什么都给?” “嗯,要什么都给。” “口气不小。”沈芸笑了笑,“要是我提的东西,你给不了呢?” 对方清了清嗓子,得意洋洋道,“在下还是略有资本的。” 沈芸直截了当反问,“那你怎么还被封印在这?” 看那符阵如此古老,想必这个人已经被封印在此处许久了。 那人突然沉默了。 半晌,他才无奈地道,“这不是算到多年以后的今日会有个有缘人来为我解开封印吗?所以我才以身试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也有算错的一天。 听完,沈芸恍然大悟,“不过我不是你的有缘人,这样算不算抢了你有缘人的机缘?” 对方急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放我出来。” 沈芸这才不紧不慢地朝山洞走去。 她站在洞外,平静地看着那被石头封住的洞口。 洞口有一层结界。 “看到这个结界了吗?” 沈芸点了点头,“看到了。” “我告诉你,你只要……” 那人刚想教沈芸怎么破除结界,沈芸已经召出长虹,一剑劈在了洞口。 轰隆一声巨响生生把那人接下来未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尘土飞扬。 尘土慢慢地落地。 只见满地的碎石,沈芸那单薄修长的身子就静静地提剑立于空荡的洞口前。 她轻轻吹去睫毛上一粒灰尘,抬眼望向漆黑幽深的洞口,“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沈芸吹了声口哨,躲在远处的霸天就立马跑了过来,摇晃着尾巴跟着沈芸进了山洞。 “你在哪里?” 不知为何,哪怕进了山洞,沈芸也感知不到对方的气息。 这时候,一抹微弱的亮光正从黑暗处而来。 等那抹亮光近了,沈芸才发现,那是一只萤火虫。 萤火虫的光亮很黯淡,但围着沈芸晃悠了两圈,似乎要给沈芸指路。 沈芸抬脚跟着萤火虫就往山洞深处走去。 霸天紧紧贴在沈芸脚边,努力保护着它的主人。 随着越发深入,萤火虫的光亮越来越微弱。 漆黑的山洞里只能听见沈芸和霸天的脚步声。 到了山洞最深处,萤火虫也彻底燃尽了最后一点光亮,啪叽一下,掉到地上,化作几点零星的亮光消散在空气中。 原本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也一点一点地亮堂了起来。 沈芸抬眼朝前面望去。 山洞环境恶劣,阴冷潮湿。 一个衣衫褴褛、散落着一头长发的男人正双手双脚被藤蔓缠着绑在了石壁上。 男人耷拉着脑袋,看不清楚容貌。 听到脚步声,男人缓缓抬起头朝沈芸望来。 这一抬头,只见男人脸上胡子拉碴,脏兮兮的跟没进化的山顶洞人一样。 但沈芸依稀还能看出,男人并不老。 沈芸停下脚步,有些惊讶,“你原来不是个老头?” 听那声音,她还以为是个老头呢。 男人笑了笑,换了个清朗的男声,“要是论起年纪,我的确是个老头。” “用老人的声音显得我亲切些,这样更容易吸引别人来救我。” 结果没想到碰上面前这硬茬了。 半点都不带尊老的。 不过,这个小姑娘真有些出乎他意料。 这么油盐不进的一个小姑娘,竟然生得如此漂亮。 只可惜,并非他的有缘人。 沈芸倒也没很在意她救的是个老头还是个山顶洞人。 她用剑尖挑了挑男人身上缠着的密密麻麻的藤蔓,发现就连长虹也挑不断那藤蔓,沈芸不由好奇地问,“怎么解开你身上的这些东西?” 男人解释,“绑住我的藤蔓叫嗜血藤,你只要将血涂满藤蔓,藤蔓吸够血自然会松开我。” 闻言,沈芸恍然大悟,然后果断提起剑。 手起剑落,几道白光在山洞里掠过。 沈芸利落地收起剑。 男人低头看着身上的几道滋滋冒血的伤口,有些无语,“你为什么砍我?” 沈芸眨了眨眼,“不是说藤蔓吸够血就会松开你了吗?我这是救你啊。” “……”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不是这样的。 应该是善良正直的小姑娘划破自己的手,将鲜血涂满藤蔓,然后救他出山洞的。 忘了,面前这个不是他的有缘人。 更不是个善良正直的小姑娘。 男人看着血滋滋往外冒,藤蔓贪婪地吸食,他叹了一口气,放弃挣扎。 沈芸观察了一下,然后评价,“看来得吸很长一段时间,我在旁边等你。” 说完,她就真的走到旁边石头那坐下了。 等着无聊,她还从怀里摸出两颗水煮蛋,往石头上一敲,再滚了一圈,等蛋壳裂成无数片,她利落地剥下蛋壳,露出里头白净圆润的水煮蛋来。 沈芸熟练地把水煮蛋分成两半,一半丢给霸天吃,另一半自己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还有吗?分我点。” “水煮蛋你也要?” “我在这足足待了五十年,嘴里淡得出鸟,吃啥都行,有得吃就好。” 沈芸一听五十年,那的确很久了。 她随手就把剩下的一颗水煮蛋丢给了男人。 沈芸挺准,那鸡蛋正好丢进男人手里。 男人接住,刚要乐呵,一看,笑容僵硬,“这鸡蛋没剥壳。” “自己剥。” “我自己怎么剥?” “想想办法总行的。” 男人听完觉得很有道理。 等一条胳膊的藤蔓吸够了,松开了他的胳膊,男人就吊在石壁上悠哉悠哉地剥着鸡蛋。 蛋壳簌簌往下掉。 终于,一颗被剥得完美的水煮蛋出现了。 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刚要张嘴一口吞下水煮蛋,这时候,藤蔓吸够了血,软绵绵地松开男人。 男人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其实也没什么。 但他手上的那颗白净的水煮蛋也飞了出去。 圆润的水煮蛋滚啊滚,滚到远处,然后被赶来的霸天嗷呜一口吃掉了。 男人瞬间心如死灰。 一双白色的女鞋踏着步子走到了男人眼前。 男人目光往上移。 沈芸抱着胳膊,懒洋洋地垂着眼眸瞧着男人,“好了,你也自由了,现在我是不是可以提要求了?” “……” 男人觉得不是不行,但至少不应该在这个时机。 “说吧。” 男人身上还在吧嗒吧嗒往下淌血,但他努力地撑着地要爬起来。 沈芸道,“我要化神期修为。” 男人一下子摔回了地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沈芸蹲下身去,把锋利的剑在男人眼前晃来晃去,嗓音冷冷清清,听不出一点波澜,“怎么?做不到吗?” 那冷冷清清的声音从上面飘下来,再配上那把剑看似非常不经意地在他脸前晃来晃去,反射起的剑光几乎要把他眼睛晃瞎。 男人莫名觉得后背一凉,他爬起来,坐着,然后清了清嗓子,及时解释,“不是做不到,是需要一点时间。” “为什么?”沈芸不满地蹙眉。 男人无奈地摊开双手,然后把身上血淋淋的伤口展现给沈芸看,“因为我受伤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 芸芸,我们成亲吧! 沈芸听完小乾琅的自我介绍,应了一声“哦”,然后去修炼了。 没什么比修炼更重要。 小乾琅连忙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瓮声瓮气地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沈芸脚步未停,轻飘飘道,“沈芸。” “沈芸?” 小乾琅小手摸着下巴,嘴里嘀咕着“沈芸”二字,然后一本正经地夸赞,“好名字。” 等他夸赞完抬起头一看,沈芸和那头狗已经走远了。 小乾琅又赶紧追了上去。 他就想不明白了,沈芸到底要去干什么走得这么快! 一炷香后,小乾琅跟着沈芸和狗来到山腰。 他看着沈芸身手矫健灵活地上了大石,然后挑了个位置盘腿坐下,最后开始修炼。 从头到尾,没搭理他一下。 就跟生怕搭理他就浪费了一点修炼时间一样。 小乾琅,“……” 真是赶着来修炼啊? 怎么会有人这么热爱修炼呢? 小乾琅看了看自己现在这个身高,再看了看那块大石头崎岖的高度,微微倒吸一口凉气。 幼年体节省精力,方便养伤,但也有不好的点,那就是不能动用法术。 他现在跟寻常的孩童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小乾琅犹豫了一会还是艰难地手脚并用地爬上大石。 他太无聊了。 等他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爬上大石,在沈芸身旁坐下,凑过去,跟沈芸搭话,“你平时都在这里修炼吗?” 沈芸闭着眼,不耐烦地道,“你话很多。” 先不说这人就不是个小孩,就算真是个小孩,她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打扰她修炼的都是累赘。 小乾琅倒是理直气壮,“我都五十年没跟别人说过话了,话多一点不正常吗?” 沈芸睁开眼,毫不犹豫就一脚把小乾琅踹下石头,“那你去跟狗说话去,别打扰我修炼。” 小乾琅就跟个球一样咕噜咕噜地滚下了石头,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一抬头,正好跟趴在石头下的霸天对上目光。 小乾琅,“……” 得,他竟然沦落到要跟一只狗玩了! 谁叫沈芸一修炼就是一整天,连动都不带动的。 他也只能跟狗玩了。 等到太阳快下山了,小乾琅跟霸天玩累了,一人一狗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沈芸结束完修炼,提剑起身,跳下大石,平稳落地。 她垂眸瞧了一眼地上睡着的小乾琅和霸天,犹豫一会还是放出一缕心神围着地上的小乾琅转悠了一圈。 确定的确没探查到一丁点气息,沈芸眉头一蹙。 这时候,小乾琅眼皮动了动,幽幽转醒。 沈芸拂袖将心神收回,淡然一撩眼皮,“走了。” 小乾琅还不忘摇醒霸天,然后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路摇摇晃晃地跟在沈芸身后。 小乾琅走得慢,沈芸还要放慢脚步等,没办法,沈芸只能牵着小乾琅的手下山。 黄昏暮色中,沈芸一手牵着小乾琅,脚边跟着头大狗,慢悠悠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褚焰早已经做好晚饭在家里等着沈芸了。 他站在院子里,翘首以盼着。 终于,他看见了沈芸回家的身影。 只不过,当逐渐近了,当褚焰看到沈芸手里还牵了个白净的小孩时,天都塌了。 好半天,他才不敢置信地问沈芸,“哪来的小孩?” 沈芸懒得跟褚焰解释事情来龙去脉,就干脆道,“我生的。” 沈芸还以为褚焰听见以后肯定就闭嘴了,但她属实没想到,褚焰听完以后,沉默了半晌,突然一把抓住沈芸的手,激动地道,“我愿意当这孩子的后爹,我会把他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疼爱的,芸芸,我们成亲吧!让我照顾你和孩子!” 回应褚焰的只有响亮的一巴掌。 沈芸气得皱起好看的眉,“你这也信?我就离开一天,怎么可能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孩子?” 听到不是沈芸的孩子,褚焰捂着被扇得微微泛红的脸笑了出来,“我这不是以为你之前生的嘛,我会无条件包容你的,包括你的孩子。” 沈芸又要抬起手。 褚焰连忙补充,“我知道你现在没有,以后有我也包容。” “哪怕不是我的。” “……” 沈芸觉得她没办法和褚焰沟通,就进屋了。 小乾琅准备跟上去,却被褚焰一把拦住了。 褚焰蹲下身,笑眯眯地望着小乾琅,一双狐狸眼弯得一丁点缝都没有,“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啊?” 小乾琅平静地看着褚焰,稚嫩的脸上毫无波澜,不紧不慢地道,“你是魔。” “我一般是不跟魔玩的,所以你别跟我说话。” 褚焰听完,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他忍不住回过头伸手指了指刚进屋的沈芸,没好气地道,“她也是魔啊!为什么你又跟她玩?” 小乾琅淡淡道,“不一样。” 褚焰纳闷,“哪里不一样?” 小乾琅直截了当道,“她漂亮。” “你,很丑。” 褚焰听着都气笑了,他并不反驳沈芸漂亮这一点,但说他丑,他就破防了。 褚焰伸手指着自己那张俊美妖孽的脸没好气地道,“你个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我这张脸曾经风靡魔界万千少女?你竟然说我丑?” 他褚焰这辈子窝囊过、挨打过、输过,但就是没丑过! 小乾琅盯着褚焰这张姿色平平的脸,非常不屑地轻笑一声, “那是因为她们没见过真正好看的。” 褚焰立马黑了脸,“那你说说,谁好看?你别说是你个还没有头狗高的三寸钉好看。” 听到三寸钉,小乾琅一下子急了,攥着他那还没有半个馒头大的拳头气急败坏反驳,“你才三寸钉!” 见踩到小乾琅痛处,褚焰吐舌头做鬼脸,越发得意地挑衅,“你三寸钉,三寸钉,就是三寸钉。” 小乾琅气到眼睛瞪得浑圆。 沈芸换了身衣服从屋子里走出来,瞥了一眼不远处吵架的褚焰和小乾琅,也不在意,招手喊来霸天,然后带着霸天去吃饭了。 “吃饭去,别管那两个无聊的人。” 霸天摇着尾巴就跟着沈芸走了。 小乾琅和褚焰对视一眼。 然后他们选择休战,二人立马朝着沈芸走去。 两大一小就围坐在一张桌上吃起了晚饭。 但褚焰只准备了两副碗筷,所以小乾琅就地捡了根树枝,折成两截,往衣服上随便一擦就坐下吃饭了。 就连褚焰也看得直皱眉。 小乾琅倒也不介意,美滋滋地风卷残云起来。 等吃完,小乾琅一抹嘴,跳下凳子,对褚焰道。 “我收回刚才的话。” “你做饭味道还不错,我允许你以后跟我说话,但你要继续做出跟今天一样美味的饭菜。” 说完,小乾琅就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晃晃悠悠地跟霸天去玩了。 沈芸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褚焰在将拳头捏了又捏之后,终于忍不住问沈芸,“芸芸,这个玩意,你到底上哪捡的?” 小兔崽子长得白白净净的,说话却老气横秋,而且还难听。 这就算了,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没有气息,诡异的要命。 褚焰越看越不对劲。 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个普通小孩。 沈芸吃饱喝足,终于有心情解释,“山顶上一个山洞里捡的。” 褚焰听完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沈芸,“芸芸,这人不能乱捡的……” 话还没有说完,褚焰突然回过神来,“不是,你刚才是不是说山顶上捡的?” 沈芸点了点头,“嗯。” 褚焰慢慢地睁大了眼睛,“你上山顶了?” 沈芸不理解为什么这个问题要问这么多遍,她再度点了点头,“嗯。” 褚焰没想到他这么久都进不去的地方,沈芸就这样进去了。 他打心底觉得,沈芸真不愧是他喜欢的女人,真厉害啊! 褚焰立马好奇地追问,“山顶有什么?” 沈芸老实道,“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被绑在山洞里的山顶洞人。” 褚焰挑眉,“就是那个小兔崽子?” 沈芸轻笑,“他不是个小兔崽子,他在里头都被关五十年了,说不定年纪比你还大呢。” 褚焰听到这,心里平衡了。 他知道沈芸喜欢年轻的。 那还是他赢了。 褚焰抬眼看了看远处正在跟狗玩的小乾琅,勾了勾唇角,压低声音问沈芸,“那他怎么办?要不要我把他送出魔境?” 沈芸随着褚焰的目光望去,凤眸中掠过一抹探究,“不用管他,反正他养完伤自己会离开。” 留下来也好。 她正好想知道,这个叫乾琅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褚焰还是有些担心,“芸芸,被封印在魔境里的,会不会不是什么好人?” 沈芸不以为意,“没事。” “我们也不是好人。” 都不是好人,为什么会害怕碰上坏人? 褚焰一愣,半晌过去,伸手一拍脑袋,“对哦,差点忘了。” 扮纯真善良的农家小夫郎扮久了,差点忘记他其实是个坏到没边的人了。 那他怕什么? 想到这里,褚焰就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乾琅就这样在褚焰隔壁屋住下了。 乾琅完全闲不住。 于是,每天陪着沈芸上山修炼的除了一只狗,又多了个乾琅。 但沈芸觉得乾琅很吵,聒噪之极。 带乾琅还不如带狗。 只是乾琅脸皮厚,非得要跟上来。 最后,沈芸给小乾琅立了规矩,要跟来可以,但别话太密。 小乾琅拍着胸膛答应。 小乾琅也说到做到了。 沈芸修炼的时候他基本不出声,就在不远处跟霸天玩。 玩腻了,他就原地躺着睡觉,美曰其名,吸收天地精华。 等沈芸修炼结束了,小乾琅就跟着沈芸和霸天一起回家。 褚焰早早做好了四菜一汤在家里等着沈芸。 之所以是四菜一汤,因为小乾琅吃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两百三十九章破化神期! 半山腰 大石上 沈芸盘腿坐下,刚闭上眼,沉下心神,一阵熟悉的拉扯感就传来了。 这一次,沈芸非常熟练地放弃挣扎,任由那股力量将她的神魂拉扯到目的地。 片刻之后,沈芸落了地,她抬眼一看,还是上次褚焰召她神魂去的地方。 她的神魂有些眩晕,但很快就恢复了。 不过沈芸还是很不开心。 有什么话不能等她回家再说吗? 非得大费周章把她召来这里? 正当沈芸心里不爽着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已出现在她前面,阴影笼罩住她。 沈芸撩起眼皮,凤眸中亮光涌动,“褚焰,你玩什么把戏?” 褚焰脸色灰暗如土色,一脸严肃地对沈芸道,“芸芸,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褚焰那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死了老婆。 沈芸有些不耐烦,“有屁就放,要不然我就回去继续修炼了。” 说着,沈芸转身就要走。 褚焰连忙伸出手拉住沈芸,这才终于下定决心,然后痛苦地告诉沈芸,“我有急事要办,不能继续陪你在魔境修炼了。” 沈芸听完脚步一顿,转过身去看褚焰,“哦,好消息说完了,那坏消息呢?” 褚焰,“……”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刚才说的就是坏消息? 最后,褚焰只能生无可恋地把另一个消息说了出来,“养的猪下小猪崽了。” 沈芸眨了眨眼,有些惊讶,“这不是两个好消息吗?” 褚焰哀怨地看着沈芸。 那眼神就跟沈芸欠了他几个亿一样。 就等着沈芸开口问他呢。 沈芸没办法了,这才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 褚焰狐狸眼一亮,刚要开口,转而他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故作深沉地道,“没什么,我会处理好的。” 沈芸点了点头,“嗯,一路顺风。” 说完,沈芸又毫不犹豫转身就要走。 褚焰哪知道沈芸走得这么利落,半点不带停留的? 他还准备好长一段抒情的词没说呢! 褚焰果断伸出手再度拉住沈芸,把他好不容易才准备好的台词深情款款地说了出来,“你不要太想我。” 沈芸虽然觉得褚焰莫名其妙,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放心吧,不会的。” 但凡她想褚焰一下,都算她有病。 看着沈芸不带半点犹豫就点头,褚焰很是难过,眼尾泛红,伤心地望着沈芸,“你怎么总是能轻而易举地伤到我的心呢?” 说是不要太想他,但褚焰心里是希望沈芸想他的。 好歹他们也日夜相处了快三年,他还以为在沈芸心目中,他会有那么一点位置呢。 沈芸觉得褚焰真的屁事很多,不是他自己说不要想他吗? 那她点头了,怎么又磨磨唧唧叽里咕噜说一堆? 沈芸蹙着好看的眉,然后客观地评价,“可能是因为你心理脆弱,建议你修炼无情道。” 修个无情道就老实了。 褚焰感觉自己的媚眼好像抛给了瞎子看。 他叹了一口气,“算了,这无情道枯燥乏味,也就只有你和尘清霄能受得了,我要走了。” 沈芸倒不觉得修无情道枯燥乏味。 但老实说,修无情道其中的快乐,旁人是想象不到的。 所以沈芸也没打算解释,她抬起头,看着褚焰,就等着褚焰离开。 褚焰说要走,但磨磨蹭蹭的,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委屈巴巴地去看沈芸,哀求道,“芸芸,你偶尔可不可以想想我?” 沈芸像是那油盐不进的大石头,她顶着那张漂亮的脸无情地摇头,“不可以。” 褚焰也不在意,反正他也没指望沈芸会想他,他退而求其次给出另一个请求,“那就偶尔骂骂我吧。” 反正骂他之前就肯定要先想他。 怎么都是他赚了。 沈芸没反应过来这点,她嫌褚焰烦,就敷衍着点了点头,“嗯。” 得到沈芸同意,褚焰这才开开心心地留下一句“好好修炼”,然后离开了。 褚焰前脚刚走,后脚幻境就消失。 沈芸神魂归体。 一睁开眼,一张清秀稚气刚脱的少年脸庞已经猝不及防地闯入沈芸视线。 是乾琅正不知何时跑上大石头来了,就蹲在沈芸面前,歪头看着沈芸。 沈芸蹙眉,“你跑上来干什么?” 乾琅解释,“你有点奇怪,所以我来看看,你刚才跑哪里去了?” 沈芸没想到乾琅这都发现了。 那看起来,乾琅还真是不简单。 不过,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沈芸就跟乾琅说了,“褚焰找我说了些事。” 乾琅眨了眨那双漂亮干净的眼,“什么事?” 沈芸淡淡道,“也没什么。” “就是你晚上没饭吃了。” 听到这,乾琅脸色一变,宛如晴天霹雳,“什么?” 沈芸言简意赅解释,“褚焰有事走了,以后没人做饭了。” 乾琅久久不能平复,“那……我们以后吃什么?” 沈芸想了想,然后气定神闲回答,“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乾琅,“……” 褚焰可能打死都想不到,他离开以后最舍不得他的会是乾琅。 沈芸满脑子只有修炼,是不可能会做饭的。 他也不会做饭。 总不能让霸天学做饭吧? 所以褚焰离开以后,乾琅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但沈芸的生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还是一样日落而息,日出而起,没事干就练剑修炼,有事干也是练剑修炼。 乾琅看着沈芸只有一个疑问——怎么有人这么喜欢修炼? 但沈芸的修炼是有回报的。 沈芸的修为日渐增长。 前段时间她刚破分神期。 沈芸非常满意。 乾琅却不太开心,他时常托着下巴问沈芸,什么时候结束修炼出魔境? 出魔境以后,他就不用再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可以吃好吃的了。 沈芸简单丢下三个字,“化神期。” 乾琅,“……” 分神期和化神期虽然只有三个境界,但对于普通修士来说,每一境界都极其艰难。 不少修士修炼上百年都突破不了一个境界。 但沈芸竟然想一口气突破到化神期?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沈芸是自信还是自信了。 想到这里,乾琅翻了个身,仰躺在地,用力吐纳着气息。 他还是多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早点恢复功力,帮沈芸突破到化神期吧。 就这样过了三年。 沈芸突然发现乾琅这三年一直维持在少年的形态,一点也没有要长高的趋势,她不由纳闷地问,“你这些年怎么没怎么长?” 乾琅无奈地道,“你修炼太猛了,魔境的力量都被你掠去了,就给我留那么一丁点,还不够我疗伤的。” 随着他的肉体生长,他所需要的力量也会随之增长。 幼年状态的时候需要的力量并不多。 但越长大,需要的力量会越多。 可沈芸修炼也需要力量,而且沈芸霸道,他根本抢不过沈芸。 现在能维持少年形态,他还是趁着沈芸晚上睡觉的时候拼命吸收的。 但话刚出口,乾琅就后悔了。 因为这样听起来似乎他很窝囊。 所以停顿片刻之后,他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再给我二十年,我一定能恢复,然后让你一夜到化神期。” “二十年?” 沈芸听着都笑了,“那我还是自己好好努力吧,等你二十年,我说不定都飞升了。” 不就划了几道口子吗? 乾琅竟然要疗几十年的伤? 果然,男人还不如她手上的剑靠谱。 看见沈芸竟然不相信自己,乾琅很想反驳些什么。 但他又想不出反驳的词,只能咬紧牙关,在心里默默大发雷霆。 在沈芸不要命的修炼下,沈芸的修为蹭蹭蹭往上涨。 在魔境的最后一年,乾琅正跟霸天在家喂猪,突然听到山的那边轰隆传来一声巨响。 乾琅提着猪食,动作一顿,朝山的方向的望去。 一看,山的那边乌云压顶,天雷滚滚,这是要破境的迹象。 乾琅之所以这么熟悉,是因为这些年沈芸不是在破境就是在破境的路上。 他一看风吹草动就知道,哦,沈芸又要破境了。 乾琅屈指一算,上一次沈芸是突破到分神期后期。 那这次……岂不是突破至化神期! 就连乾琅这种见过不少大世面的都不由啧啧称奇。 十年突破到化神期。 沈芸二十年说不定真能飞升。 乾琅正想着的时候,远处山顶的乌云又飘来几重,黑压压的,就跟天要塌下来一样。 按照乾琅的经验看来。 这个天象,不对劲。 破阶太快,有违天道,所以这次天雷绝对不会像前几次一样简单。 乾琅顾不上多想,丢下猪食,拔腿就往山的方向跑去。 霸天要跟上来,乾琅立马跟霸天道,“别跟来,天雷不长眼,当心把你劈成全熟。” 霸天一听,立马刹住车,果断扭头就往回走。 乾琅,“……” 聪明。 但没义气。 乾琅很快就跑到了山脚下。 乌云压得深沉,这是天雷快要落下的迹象。 这天雷,他光站在山脚下就能感受到威力。 以他现在的状态,是没办法替沈芸挡住全部天雷的,但挡住最后一两道应该没问题。 问题来了,这天雷一看就数量和质量都不容小觑。 第两百四十章 魔界出事? 沈芸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不太确定,所以踢起脚边的一颗石头往那焦黑小孩身上砸。 咚的一声。 石头准确无误地砸在了焦黑小人脑袋上。 焦黑小人立马捂住脑袋痛呼一声,“何方宵小砸我?” 这次,沈芸听明白了。 还真是她认识的。 沈芸略微有些惊讶,“原来真是你啊。” 焦黑小人朝石头源处望去,见是沈芸,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沈芸,是你?你为什么用石头砸我?” 沈芸解释,“你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小乾琅闻言,立马低头伸出自己胳膊一看,只见他浑身黢黑,就跟灶膛里爬出来的一样,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被劈焦了? 难怪沈芸拿石头砸他。 沈芸抬脚走了过去,歪头垂眸看着地上坐着浑身焦黑的小乾琅,好奇地问,“你怎么又变成小孩了?” 听到这里,小乾琅气鼓鼓地抬起头瞪着沈芸,连羞带恼的,“还不是为了替你挡天雷?” 一道天雷,把他这些年好不容易才积攒用来疗伤的力量全用完了。 所以他就只能变回幼年状态了。 沈芸蹲下身去,纳闷地眨了眨长睫,“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挡天雷了?” “我有的是各种防御灵器,再不济,我还布了符阵保护我自己。” “虽然不能完全挡住,但我应该是死不了的。” 毕竟,她这么多年的修行可不是摆设。 如果这二十道天雷劈下来她就嘎了,那她这修为岂不是很有水分? 当然,她也怕死。 所以她进魔境之前就已经准备了不少防御灵器。 甚至于还有件防御灵器是当初临走前段家老祖送她的。 别说,还真是好用,替她挡了好几道天雷。 虽然最后这件灵器被天雷劈坏了有些可惜,但没有什么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闻言,小乾琅傻在那。 沈芸早有抵御天雷的准备? 难怪这么淡定。 那他冲出去干什么? 害他白白浪费这么多力量! 现在还变成了小孩! 小乾琅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沈芸也有些感慨,“不过,我这次的确没想到天道这么鸡贼,竟然给我下了二十道天雷。” 她之前就查了书,书上说,化神期的破境雷劫顶多只有十九道。 结果这书上都是骗人的。 早知道先问问尘清霄了。 小乾琅听着沈芸的抱怨,忍不住为天道打抱不平,道,“这也怪不了天道,谁让你破阶这么快?十年从元婴突破到化神期,物极必反,为了平衡,那天道也只能给你施加点压力了。” 沈芸不以为意,“那天道未免太闲的没事干,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多下几道雷劈死那群天天发誓又违誓的小人。” 小乾琅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话还没有出口,又咽了回去。 沈芸站了起来,“不过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扯平了,你可以走了。” 说完,沈芸提剑就要走。 这时候,坐在地上的小乾琅突然幽幽对沈芸道,“我可能走不了了。” 沈芸脚步一顿,转过身去,“为什么?” 小乾琅仰起那张黑乎乎的小脸,一脸生无可恋地跟沈芸道, “因为我替你挡了天雷,所以我的命数跟你的命数纠缠在一起了。” “所以?” “所以我的有缘人好像变成你了。” “……”沈芸那张漂亮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小乾琅叹了一口气,“你脸色不要这么难看,我也不希望我的有缘人是你。” “我的有缘人得是个正义、善良的姑娘,她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然后我会送她一场造化,让她变得更加强大。” 沈芸适合当朋友。 但不适合当有缘人。 毕竟,沈芸要是他的有缘人,那这个世界岂不是完了? 沈芸霸道、无情、我行我素,并非善类啊! 这跟他以前遇到的有缘人可都不一样。 沈芸听完乾琅描述,一怔,心想,这不是女主的待遇吗? 沈芸立马好奇地问小乾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冷不丁被沈芸这样问,小乾琅突然一愣。 对哦。 他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只是算到自己要这样做,所以他就做了。 他活了很久,久到都不知道自己想去做什么,只会算自己要去做什么。 所以,他想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不知道,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这下子,沈芸确定了,“我想我知道你的有缘人是谁。” 小乾琅听见以后眼珠子立马亮了,“真的?” 之所以说亮了,是因为他浑身黢黑,全身上下就那双眼睛最亮。 沈芸点了点头,抱着剑,淡淡道,“你是不是五十年前装成个白胡子老头,经过她的家门口,对她父母说,你跟她有缘,所以送给她一把黑色的铁剑,还说你们以后会再相见?” 小乾琅听完以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你是算出来的吗?” 看不出来,沈芸竟然会算命数! 沈芸自然不能跟乾琅说,因为她小说电视剧看得多,所以懂得套路。 她漫不经心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的有缘人。” 如果她想的没错,慕枝枝应该就是乾琅的有缘人。 但或许是因为剧情崩了,慕枝枝错过了进入魔境这个情节,所以没得到乾琅机缘。 沈芸也没想到她误打误撞抢了慕枝枝的机缘,所以她还是想办法把这个机缘还给慕枝枝吧。 毕竟她也不需要这个机缘。 “好啊。” 小乾琅满口答应,立马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说不定我跟她接触以后,我的有缘人会从你变回她。” 听到这,沈芸伸手摸着精致的下巴,思索道,“但直接带你去见她,会不会没用?” “要不然我把你再绑起来关山洞里,让她来救你?” “这样不就按照原来剧情走了吗?” 小乾琅越听越起劲,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这个主意好!” 但下一秒,沈芸注意到小乾琅身后的废墟,她眨了眨眼,有些失落,“差点忘了,山被天雷劈塌了。” 小乾琅脸上笑容一下子僵住,然后转过身去看。 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被天雷劈塌的一片废墟。 得。 场地都没了。 小乾琅一脸心如死灰。 完了。 他的有缘人只能是沈芸了吗? 这跟天塌了有什么区别? 沈芸平静地安慰,“没事,回头我在外面找座差不多的山,把你关起来,再让她去救你,应该也是差不多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非得让她救你,你就不能无缘无故送她个机缘造化吗?” 所以她一直觉得这种设定很奇怪。 既然你都要送主角机缘了,还非得要创造机会让主角救你,难道主角救了你就能证明了主角善良正义? 小乾琅,“……” 他怎么知道? 那他一直都这样干的啊!! 但没想到这次玩脱了而已。 没等来正义善良的有缘人,而是等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沈芸。 没送出去机缘就算了,还被划了几个口子,元气大伤,至今还在疗伤。 沈芸踏入化神期,目的地达成,眼看十年快到,沈芸就打算回去一趟,把东西收拾了,准备出魔境了。 小乾琅也跟着沈芸一起走。 沈芸每次不经意看见身旁走着跟灶膛里爬出来的焦黑小人都想笑。 小乾琅黑着脸气鼓鼓地不说话。 但他黑着脸沈芸也看不出来。 因为他全身都是黑的。 回去的路上,下了一场迟来的雨。 雨水淅淅沥沥,逐渐把小乾琅身上的灰给冲刷下来,露出原本白净的皮肤。 沈芸有些惊讶,“原来你身上的都是灰啊,我还以为你被劈焦了。” 小乾琅脸更黑了。 这下子,沈芸终于看得出来了。 回到家,沈芸就进屋收拾东西了。 沈芸也没什么行李,所以很快就收拾完了。 对于这个住了十年的屋子,沈芸也没什么留恋。 她把东西装进空间镯就往外走。 只是出门的时候,沈芸不小心碰到桌上的一个竹筒。 竹筒摔在地上,骨碌骨碌地往后滚。 一直滚到墙角竹筒才停下,沈芸只能走过去,弯身去捡。 捡起东西,抬起头的时候,沈芸注意到墙角那歪歪斜斜刻好几道横线。 沈芸刚开始还以为那些横线是不小心划到的,但她仔细看了看,那几道横线似乎都在同一水平线上,只是一道比一道高些,看起来很像是记录小孩子身高的记号。 沈芸站起来比了比。 其中最高的那道横线甚至于还没有到她的腰。 而那几道横线旁边还刻着歪歪斜斜的几个字。 沈芸好奇地凑过去看,那字刻得太难看了,好半天,她才认出来那三个字是个名字——许小宝。 看到这个名字,沈芸心咯噔一声。 这不是褚焰的本名吗? 所以,这是褚焰一家人曾经住的地方? 准确来说,应该是许小宝一家人住的地方。 沈芸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她霸占了人家用来回忆的家。 褚焰怎么不跟她说实话? 这样她就选其他屋子住了。 沈芸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出门了。 刚出门口,沈芸就看见一人一狗齐刷刷地站在门口,两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第两百四十一章能为沈芸办事,这是他的荣幸 裴戾就简单地跟沈芸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沈芸进魔境修炼没几天,就有仙门的人浩浩荡荡地闯进了魔界。 褚焰出魔境,带兵抵御,但最终还是败于仙门被俘。 尘清霄与李忘怀、张子诩、凌云收到消息赶来,却被仙门扣上了与魔勾结的罪名,一同被仙门带走了。 至于裴戾,仙门的人拿他没办法,所以裴戾才留了下来。 魔界的魔现在都躲起来了,不敢外出,所以魔界才冷冷清清。 听到这,沈芸柳眉蹙得更紧。 果不其然,出事了。 难怪褚焰离开以后就没有消息了。 原来是被抓走了。 至于尘清霄他们,性格轴,估摸连反抗都不带反抗就跟着仙门的人走了。 没想到,她就离开十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裴戾顿了顿,继续道,“这几日我一直在调查,结果让我发现这次仙门围剿的幕后主使是我们的一位老朋友。” 沈芸撩起眼皮看了看裴戾,毫不犹豫地说出一个名字,“枝枝?” 裴戾笑了笑,“你还是一如既往聪明,但你是怎么猜到她的?” 沈芸淡淡道,“这招叫‘围魏救赵’。” “还是我教她的。” 裴戾挑眉,“当年参加秘境宗门测验的时候?” 沈芸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就是没想到,她用到了我身上。” 她就说慕枝枝怎么会在摆脱系统以后默默无闻地沉寂多年? 刚开始她真以为慕枝枝只是为了复活她。 现在仔细一想,慕枝枝的目的远不止此。 也是。 慕枝枝可是活了两世的女主。 又怎么会甘心就这样平凡地度过余生? 如果慕枝枝真是个大脑空空的傻白甜,她当初也不会帮慕枝枝了。 所以沈芸不由笑了笑,“挺好的,学以致用,用得还挺不错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牵扯上了尘清霄他们。 褚焰就算了,尘清霄他们倒也是无辜。 他们并不会阻碍慕枝枝的路。 所以慕枝枝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这一点,沈芸倒也想不明白。 只能亲自去找慕枝枝才知道答案了。 对于慕枝枝是幕后主使,裴戾是不意外的。 毕竟他一直都知道慕枝枝的真面目,慕枝枝就是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阴险恶毒的女魔头。 这种会偷袭人的女魔头,干出这种事他并不意外。 比起来,裴戾更意外的是,沈芸对慕枝枝是幕后主使这件事并不意外。 “看来,你比我更了解慕枝枝是什么人。” “我应该不会和蠢人交朋友。” 说完,沈芸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够严谨,所以立马补充,“凌云除外,他是只蠢狐狸。” 狐狸不是人。 所以,她还是能和凌云继续交朋友的。 裴戾觉得沈芸很可爱,笑了笑。 下一秒,他眼角余光注意到沈芸身后冒出来个小人。 那是个看起来四五岁的男孩,生得白白净净的,眉清目秀,眼睛很大,很亮,穿着身朱砂红色的袍子,身边还跟了头黄色的大狗。 这一人一狗的场面有些冲击他的视觉。 裴戾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那一瞬间,他如同天塌了。 心上人离开一段时间以后,再度出现,身边竟然带了个小孩? 虽然外界中,沈芸只离开了十天。 但魔境里沈芸却待了足足十年。 这十年间发生什么并不稀奇。 例如,沈芸遇到其他人,然后生了个孩子。 这个可能性涌上心头,裴戾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有些紧张地问沈芸,“沈芸,这个小孩是你生的?” 但沈芸还没有回答,裴戾就仅仅用两秒钟接受了这个事实。 其实就算沈芸跟别人生了孩子,那也没关系。 至少孩子是沈芸生的。 正所谓,爱屋及乌。 他既然喜欢沈芸,那他就应该接受包容沈芸的一切。 哪怕是她孩子。 所以裴戾在沈芸开口要解释之前抢先道,“是也没事,我不介意,正好我喜欢小孩。” “要不然我们别管尘清霄他们了,我们一家三口找个世外桃源从此隐居,过幸福美满的生活?” 沈芸,“……” 小乾琅,“……” 怎么总有小兔崽子上赶着当他爹? 沈芸生怕再迟疑一秒,裴戾就连隐居的地点都选好了,她瞥了裴戾一眼,冷冷清清道,“巧了,我不喜欢小孩。” 闻言,裴戾怔了半晌,眨了眨眼,目光缓缓往下移,盯着小乾琅看了好一会,“那这个小孩……” 沈芸解释,“捡的。” 裴戾松了好大一口气,然后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其实……我也不喜欢小孩,不过,如果是你生的,我就肯定喜欢。” 沈芸懒得搭理裴戾,抬脚就走。 裴戾连忙追了上去。 小乾琅牵着狗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 能不能先告诉他,现在要去干什么? 如果不是去干特别重要的事情,他能不能先去吃顿好吃的? 小乾琅还真是追上去问了沈芸这事。 沈芸没瞒着,直截了当告诉小乾琅,“去找你的有缘人。” 闻言,小乾琅忍不住小小声道,“其实我觉得去找有缘人这件事也可以往后稍稍的,我们先去吃好吃的,有缘人又不会跑……” 沈芸才不听,觉得小乾琅磨叽,拉上他就走。 有缘人的确不会跑。 但有缘人指不定干出什么疯事来。 裴戾知道沈芸是要去救尘清霄他们,他想了想,还是在沈芸即将走出魔界的时候告诉沈芸,“沈芸,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这次围剿魔界,仙门为首的是合欢宗的予莲真人。” 听到这个名字,沈芸脚步一顿,“你说,围剿魔界时仙门为首的人是谁?” 裴戾直截了当地告诉沈芸,“你师父。” 沈芸纳闷,“我师父为什么会掺和进围剿魔界的事情里?” 据她所知,予莲真人向来不过问修真界的事情,几乎隐世,怎么会突然对围剿魔界这件事感兴趣? 裴戾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这一点,可能得你亲自去问你师父才知道了。” 沈芸眉头皱紧。 据闻,尘清霄几人此时也被关押在合欢宗中。 思来想去,他们打算先回合欢宗一趟。 一出魔界,沈芸和裴褚为了不引人注目就乔装打扮成普通的修士。 至于小乾琅,没人认识他,也就随了他去。 于是,修真界就多了这么个组合,一男一女两位修士,带了个小孩和只狗。 回合欢宗的一路上,沈芸几人没少听路人议论关于尘清霄几人的事。 自然,人云亦云,大多数都是不好的议论。 茶馆里 几个身形魁梧的修士围坐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你们是说,问尘宫的剑尊,仙桃李家主还有青阳观的符君都跟魔勾结?”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这鼎鼎大名的三位仙门君子竟然私底和魔有勾结。” “这种祸害,就应该除之而后快。” “没有这么容易,听说问尘宫、李家、青阳观都出了面,力保尘清霄几人,合欢宗可不敢轻易处置他们,所以现在还在周旋。” 他们说的并不大声,但声音还是一字不漏地落在了角落里坐着的沈芸三人耳里。 沈芸平静地听着那些话,淡定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一路调查来,沈芸倒也不怎么担心尘清霄他们。 一是尘清霄他们都有自保能力,二是他们身后的宗门也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尘清霄几人的声誉必定会有损失。 就像现在这样,被不明所以的路人肆意妄论。 沈芸很看不惯这几个道听途说的修士。 不过,沈芸并不打算大庭广众下动手。 她准备跟前几次一样,等这些人到了偏僻之处,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割了他们舌头,让他们以后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想到这里,沈芸唇角一扬。 听见尘清霄他们被骂,裴戾心情还挺好,他笑了笑,“怎么没人敢讨论本君?” 他不也被扣了与魔勾结的罪名? 沈芸放下茶盏,云淡风轻解释,“可能是因为,与魔勾结这个罪名对你来说都算轻的吧。” 而且谁敢议论裴戾这活阎王啊。 不怕被灭门吗? 裴戾,“……” 这时候,忽然旁边传来桌子被掀翻的噼里啪啦的闷响。 沈芸好奇地慢悠悠撩起眼皮望去。 只见茶馆里早乱成一团,刚才议论着尘清霄几人的修士们的桌子被掀翻,茶壶、茶杯碎了一地,旁边正站着一个气急败坏的少年,正提着剑恼怒地指着那几个修士,红着脸,粗着脖子,愤怒地呵斥。 “你们再胡说!信不信我割了你们舌头!” 那几个修士很快也回过神来,一看,得,就是个金丹期修士,而且独身一人。 他们是散修,干多了烧杀抢掠的恶事,根本不怕像少年郎这种看起来握剑都握不稳的花架子。 他们立马嗤笑一声,“哪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嘴长在我们身上,我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有本事你就过来割了我们的舌头!” 见这群修士还不以为意,少年郎眼珠子都气红了,他咬紧了牙,“你们说剑尊、李家主还有符君他们就是不对!他们才不会跟魔勾结!” 那几个修士撸起袖子就打算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 瞧见少年郎,沈芸挑眉。 是他? 不过,他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 注意到沈芸盯着那个少年郎看了很久,裴戾压低声音问,“你认识的?” 沈芸点了点头,“他叫薛光言,是子诩的徒弟。” 听到是张子诩的徒弟,裴戾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沈芸的桃花债。 裴戾又问,“要不要帮忙?” 第两百四十二章 我想你了 见薛光言认出了她,沈芸便轻颔首。 薛光言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沈芸,立马在小乾琅旁边坐下,瞬间像是离家出走的小孩终于见到了相熟的大人一样,激动到眼眶泛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小乾琅被挤到角落,本来很不爽,但抬起头一看,薛光言已经哭成个泪人。 小乾琅,“……” 他都还没有骂怎么就哭了? 怕以后被人笑话倚老卖老,他默默地收回即将出口的骂声,然后继续吃吃喝喝。 沈芸一看,薛光言突然就掉起了眼泪,连忙给他递了干净的手帕,“哭什么?别哭了。” 裴戾眉头一皱,心想,难怪张子诩那几个狐媚子爱玩装柔弱这套,原来是因为哭了沈芸会哄? 他也想被沈芸哄来着。 薛光言接过手帕,自己擦掉了眼泪,很快冷静下来,“沈芸姐,你也是去救剑尊他们的吗?” “不是。” 沈芸摇头。 薛光言愣住了,手一松,手帕落地,一脸心如死灰,不敢置信地问,“沈芸姐,就连你也觉得剑尊他们跟魔勾结吗?” 沈芸,“……” 她肯定是相信的。 因为他们勾结的魔就是她。 但见沈芸不说话,薛光言急了,连忙跟沈芸解释,“沈芸姐,你一定要相信剑尊,剑尊他绝对不会和魔勾结的,剑尊光明磊落,刚正不阿,根本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些人!” 听着薛光言的解释,沈芸哭笑不得,“你就只替剑尊说话?你师父和舅舅呢?” 要是张子诩和李忘怀知道薛光言说这话,肯定会气死。 但薛光言独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他是瞒着青阳观和家里人出来的。 在这种风头上,薛光言还愿意无条件的信任张子诩他们,那张子诩他们也算没白疼薛光言。 薛光言撇了撇嘴,“反正沈芸姐你就算不信师父和舅舅又没怎么,我信他们不就行了?我只磕你和剑尊,你跟剑尊能长长久久就好,当然,最好是没有那个什么破渊君上从中作梗。” 沈芸没忍住笑出了声,旁边的裴戾倒准确无误地黑了脸。 薛光言好奇地问,“不过,沈芸姐,你不是去救剑尊他们的,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个方向可是回合欢宗的路。 沈芸淡淡解释,“我只是回去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哪需要我救?你也不用这么担心他们,他们只要把事情解释清楚,自然会平安无恙。” 哪怕没有他们的身后的背景,他们三个人,单独拎出来都不是简单角色。 怎么可能会没有自保能力? 更何况,如果因为出现在魔界被扣上与魔勾结的罪名,所以要处死尘清霄他们,简直是笑话。 薛光言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他有些无奈地小声嘀咕,“这件事家里长辈都让我不要插手,不愿意带我去见师父舅舅他们,可我又担心师父和舅舅他们,所以情急之下才一个人跑了出来。” 沈芸道,“你家里人让你不插手是对的。” “这事牵扯越多就越麻烦。” 薛光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我就想去合欢宗那见见师父和舅舅,如果他们没事,我就回家了。” 沈芸没再说什么。 反正小孩子都倔,如果她让薛光言回去,薛光言还是会忍不住再跑出来的。 所以倒不如让他跟着他们去合欢宗,等见到张子诩他们安然无恙,薛光言就老实了。 薛光言这时候才想起来往沈芸身边坐着的那位外形普通,但气场骇人,面色不善的男修士那看了看,忍不住小声地问,“沈芸姐,这位是?” 他必须要为剑尊清除沈芸身边的一切异性。 他只站剑尊和沈芸。 其他人,他并不看好。 沈芸也小声地回答薛光言,“他啊,就是你刚才说的爱从中作梗的破渊君上。” 薛光言愣住了,恰好对上裴戾那双凌厉如鹰一般的目光,他非常没有骨气地打了个嗝。 破渊君上啊…… 这个把他清除了也清除不了啊…… 薛光言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去抠手指。 沈芸姐怎么不拦着他说那些话呢! 毕竟虽然他是坚定的芸霄党,但关键时刻,也不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的。 薛光言抠着抠着手指,目光又注意到旁边还在吃个不停的小乾琅。 薛光言眨了眨眼。 小乾琅注意到薛光言的目光,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薛光言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沈芸,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沈芸一看就知道薛光言要说什么,所以先薛光言一步解释,“不是我生的。” 薛光言这才伸手拍拍自己胸口,“还好还好。” 他还以为他磕的芸霄要散了。 入夜 晚上不好赶路,沈芸几人就在附近找了间客栈住下了。 沈芸留在自己房间里修炼,为了不被别人打扰,她还特意布了个结界。 修炼着的时候,沈芸忽然听到窗棂那不停传来东西轻撞着紧闭窗户的声音。 一声接一声,还挺固执。 沈芸就撤掉结界,托着下巴瞧着窗户。 没了结界,窗户一下子被撞开了,如银一般的月光随着敞开的窗户缓缓洒进屋子。 月光下,一只纸蝴蝶小心翼翼地从窗户后面冒出来个头,然后晃晃悠悠地飞进屋子里。 看到那只纸蝴蝶,沈芸一下子笑了。 很快,那只泛黄的纸蝴蝶已经扑打着翅膀来到她面前,围着她转悠了一圈,似乎在检查她的修炼情况。 在飞到沈芸眼前的时候,沈芸缓缓撩起眼皮,长睫轻扫,目光恰好与那纸蝴蝶对上。 “你还要围着我看几圈?”沈芸懒洋洋道。 “嘭”的一声。 一阵青烟徐徐升起,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也随着出现在沈芸面前。 只见那人白衣如练,皎洁无尘,高束莲花玉冠,一双冷清的眸子中深情款款。 但在月光下,那道身影明显有些透明。 沈芸张嘴想说些什么,尘清霄已是俯身,一只手撑在桌面上,身后瀑布般墨黑的长发自然散落到一侧,另一只修长如竹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满眼心疼,喉结滚了滚,最后哑声道,“芸芸,你瘦了。” 落在脸上的手并没有温度,也没有实际触感。 果然,跟沈芸想的差不多。 尘清霄无法脱身,所以只能抽那么一小缕神魂附在纸蝴蝶上千里迢迢地来寻她。 或许也察觉触碰不到沈芸,尘清霄眼底又不由浮现一抹哀伤,他不紧不慢地蜷缩起手指,慢慢地收了回去。 沈芸看见尘清霄的动作,轻叹了一口气,神魂离体,伸出手,迎上去,牵住尘清霄的手,尘清霄动作一顿。 然后沈芸将那只修长的大手放到自己的脸侧,微微歪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尘清霄。 “现在摸得出来我有没有瘦吗?” 尘清霄眸光沉沉,他细致又疼惜地抚过沈芸脸颊每一处,他的抚摸不带一点情欲,只有心疼与爱意。 最后尘清霄翕动薄唇,缓缓吐出二字,“瘦了。” 沈芸笑了笑,难得有些得意,“但我现在变强了,你感觉到了吗?” 尘清霄也跟着笑了,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沈芸,点了点头,“嗯,感觉到了,化神期了?芸芸真厉害。” 沈芸被尘清霄夸得有些飘飘然了,但她很快就想起了正事,关心地询问,“你们现在怎么样?” 听到“你们”二字,尘清霄有些不太开心,他抿了抿唇,迟疑片刻,然后才鼓起勇气轻声问,“你是只担心我,还是担心李忘怀他们?” 沈芸眨了眨眼,长睫如蝴蝶翅膀一般在那双明亮的凤眸前扇动,“我不可以都担心吗?” 尘清霄迅速抽手起身,别过脸去,莲花玉冠下的那张向来一丝不苟的脸上情绪泛滥,眼尾被委屈磋磨得微微泛红,“我没说不可以,芸芸要是担心李忘怀他们,我只是会有一点嫉妒而已。” 沈芸也站了起来,步步紧逼,好奇地追问,“只有一点嫉妒?” 她怎么看,尘清霄牙关都快要咬碎了? 尘清霄不说话。 沈芸盯着尘清霄,眨了眨眼,“问尘宫弟子能撒谎吗?你这个小师叔怎么没以身作则?” 闻言,尘清霄这才低头轻吐出一口浊气,老实承认道,“芸芸,我撒谎了。” “其实我很嫉妒,我嫉妒到想要在你面前说他们的坏话。” “但这样说会显得我心胸狭隘,所以我才说有一点嫉妒。” 沈芸一下子笑了。 向来正直、一丝不苟的剑尊偶尔心胸狭隘一下,似乎也没什么。 而是,心胸狭隘也没什么。 沈芸视线落在尘清霄那单薄白衣下的胸口那。 这儿富裕就挺好。 想到这里,沈芸忍不住上手了,摸了摸,一边摸,一边不以为意地道,“没事,我不介意。” 在魔境十年,她偶尔会想起来尘清霄的触感,倍感怀念。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沈芸心情大好。 但神魂没有真人触感好。 沈芸有些不尽兴。 只是真人,她又不好意思这样上手。 显得她好像很色欲熏心一样。 尘清霄,“……” 他也不知道这是沈芸的什么癖好。 怎么说着说着就上手了? 哪怕是一缕神魂,他也不由红了耳根。 但他没动,站那任由沈芸摸。 沈芸一摸二捏三戳,玩了好一会,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尘清霄道,“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你要是不喜欢就阻止我。” 尘清霄连忙摇了摇头,长睫微颤,轻声道,“我喜欢,你下次看见我,也要这样做,不要只对我神魂这样做。” 不知道为什么,尘清霄这样说,沈芸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她干咳一声,把手收了回去。 “不喜欢了?”一看见沈芸收手,尘清霄目光闪烁,有些紧张地问。 沈芸找了个借口,“不是,手酸了。” 闻言,尘清霄牵起沈芸的手,温柔地替沈芸按摩起手来,一边细致地揉按,他一边轻声道,“我挺好的,李忘怀他们也很好,只是我们没办法与外联系而已,你不必担忧我们,我们不会有事。” 顿了顿,尘清霄又继续道,“这件事与你师父无关,是有人在借着这件事在浑水摸鱼,自然,目的不仅仅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的宗门。” “但我们自己能处理,所以没关系。” “你照顾好自己。” “还有,我想你了。” 沈芸正认真地听着尘清霄的话,没想到尘清霄冷不丁砸下来一句情话,把沈芸砸得有些迷糊。 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哦,我也很想你们。” 尘清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靠过来,俯下高大的身子,低头轻轻吻上沈芸的唇。 沈芸没有闭眼,她就看着尘清霄的身形随着一阵风缓缓消散在月光中。 风停。 屋子里恢复冷清。 沈芸眼前什么都不剩下,在尘清霄站过的地方,地上只剩下一只泛黄的纸蝴蝶。 沈芸神魂归体,再起身,抬脚走过去,弯身捡起那只纸蝴蝶。 纸蝴蝶已经很旧了,但保存的很好,足以证明保管它的人多用心。 上面还残余着一丁点尘清霄的气息。 沈芸想了想,还是把纸蝴蝶收回空间镯里。 小插曲结束,沈芸正准备继续修炼,一个机械声忽然在她耳边冷漠地响起。 “沈芸。” “好久不见。” 第两百四十三章芸师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沈芸,“……” 这个“鬼”真的有点吓到沈芸了。 虽然她也早有预料。 但没想到真是慕枝枝。 沈芸好奇地问,“你又重新绑定了系统?” “嗯。” 慕枝枝也不藏着掖着,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道,“我和它签订了契约,我救它出水中月,它就得乖乖地听从我的话。” 沈芸恍然大悟。 她说怎么找不到系统了,原来是被慕枝枝带走了。 这一点,沈芸是真没想到。 谁知道慕枝枝会把好不容易才摆脱的系统重新绑定回自己身上啊! 不过,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慕枝枝这十年进步如此飞速了。 因为有系统协助。 但慕枝枝跟晏止又不一样。 慕枝枝并没有很依赖系统,所以沈芸一直没发现系统的存在。 这时候,沈芸不由想起尘清霄说的那些话,“这些天散布尘清霄他们谣言的人也是你?” 慕枝枝迟疑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 那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 慕枝枝先是哄骗褚焰耗费半身修为救她,又看着褚焰让出魔尊之位,趁着魔界民心不定,再联合仙门围剿魔界,既除了褚焰,又把尘清霄他们拖下了水,简直是一箭双雕。 当然,慕枝枝的目的恐怕不是尘清霄他们,而是他们身后的门派。 只有把修真界屹立的问尘宫、李家、青阳观都拖下水,慕枝枝才有机会浑水摸鱼。 只是,沈芸至今还没有搞明白慕枝枝最后想要干什么。 见沈芸不说话,慕枝枝还以为自己太恶毒了,所以沈芸都不想跟她说话了。 慕枝枝坐不住了,她撑着身子站起来,好奇地追问,“芸师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沈芸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慕枝枝又收回目光,低下头去,自问自答起来,“好吧,我就是坏,我不是稚童,我活了两世,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站在最高处。” “我不想跟前世一样莫名其妙就死了,我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我做这些,错了吗?” 沈芸听着慕枝枝的话,不由眨了眨眼,然后平静地回答,“没错啊,你开心就好。” 反正慕枝枝是女主,这个世界就是围着慕枝枝转的啊! 女主只要不恋爱脑,让天下人为她的爱情陪葬,她干啥都行。 更何况,慕枝枝哪怕真的错了,关她什么事? 她没有这么闲,天天跟个圣母一样四处挑别人的错。 沈芸这么淡定,慕枝枝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眨了眨眼,“芸师姐你不觉得我做的很过分吗?” 闻言,沈芸还真是非常认真地思考了慕枝枝这个问题。 她伸手摸了摸精致的下巴,设想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还行,如果我目的跟你一致,那我应该比你干得更畜生。” 如果换成她,她会先除掉一切妨碍她的人。 慕枝枝这不是都没杀她吗? 还是手下留情了。 哦。 说不定是还没有来得及杀。 那她这就得留个心眼了。 慕枝枝就算把天下献祭了,那也不关她事。 但,如果慕枝枝要杀她,这可不行。 她不怕死,不过,她好不容易才修炼到化神期,她还没有嘚瑟够,她绝对不能死。 慕枝枝听着沈芸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候,一个机械声冷冰冰地在慕枝枝脑海里响起,“杀了这个碍事的女人,她会影响我们的大计。” 沈芸挑眉。 慕枝枝有些不耐烦地眉头一皱,“你很吵,消失吧。”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之后,机械声消失了。 慕枝枝抬起头跟沈芸解释,“我把它关在一个它出不来的地方了。” “所以现在没人打扰我们说话了。” 有些东西,用得好,那是武器。 但用得不好,就是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不过,看来,慕枝枝很清楚这个道理。 慕枝枝知道沈芸聪明,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芸师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 这事,沈芸心知肚明,“我妨碍到你了?” 慕枝枝点了点头,“嗯,芸师姐,你应该继续在魔境修炼,不要掺和这件事。” 她明明都安排好了。 等沈芸进魔境就动手。 这样算下来,十天内正好能完成她的计划。 但仙门那些老不死太磨叽,硬生生拖了几天。 所以才会撞上沈芸出魔境的日子。 沈芸的存在就是个潜在的威胁,随时会影响她的计划。 沈芸笑了笑,“如果我拒绝呢?” 她觉得慕枝枝没有错,但不代表她会对慕枝枝的行为视若无睹。 毕竟,尘清霄他们是她朋友。 身为朋友,她总不能眼看着他们被冤枉吧? 所以,这事,她还真是得掺和。 慕枝枝有自己的想法。 那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慕枝枝圆润的脸上写满了无奈,“芸师姐,你帮了我很多,我不想对你下手的,但这是你说的,我没错,既然没错,那我就继续按照我的计划做了。” 沈芸,“……” 这就叫教会徒弟,乱拳打死老师傅? 见事情没有转圜余地了,沈芸叹了一口气,召出长虹,“那动手吧。” 但,慕枝枝连剑都不带拔的,她直截了当道,“芸师姐,我打不过你。” 要是她打得过沈芸,那她早就动手了,也用不着跟沈芸说这么多。 十年前她打不赢沈芸。 十年后她也照样打不赢沈芸。 哪怕她有系统帮忙,她也觉得她没有胜算。 沈芸眉头一皱,“你这些年没好好修炼吗?你干什么去了?又天天看话本了?” 她还以为慕枝枝是故意藏拙。 原来真打不过她啊? 既然如此,慕枝枝怎么好意思许下这种豪言壮志的? 沈芸心里那叫一个窝火。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李忘怀和张子诩看到薛光言不学无术会这么生气了。 她现在也觉得生气。 那一瞬间,慕枝枝梦回合欢宗当弟子被师父训斥的时候,她连忙解释,“我没有!我有好好修炼!” 她一直在努力修炼啊! 她甚至于连话本子都戒掉了,看见话本子就抽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滚回去修炼。 而且她的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 但她哪里比得上沈芸修炼速度妖孽? 很快,慕枝枝反应过来。 不对! 她跟沈芸现在是敌对! 她为什么要怕沈芸? 所以,慕枝枝立马整理整理表情,一本正经地板起那张娃娃脸。 慕枝枝一开始就知道,她肯定打不过沈芸,所以她早就准备好后招了。 慕枝枝清了清嗓子,“不过,芸师姐,我手上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沈芸一听,来了兴趣,“说说看,什么东西?” 她真不知道现在她现在对什么感兴趣了。 钱,她有了。 修为,她也有了。 她简直是人生赢家啊! 慕枝枝负着小手,得意地道,“凌云在我那。” “他很想你,一直在找你,芸师姐你要跟我一起去见见他吗?” 沈芸听完眨了眨眼,最后果断拒绝,“不去。” 这个回答,让慕枝枝都愣了一下。 沈芸又不按常理出牌。 慕枝枝立马威胁,“芸师姐,你要是不去见他,说不定明天他就得出现在锅里了。” 沈芸不以为意,甚至于连眼皮都没动几下,“那你记得加几片姜去腥,多炖一会,要不然韧到咬不动。” 慕枝枝不解,歪头看着沈芸,“芸师姐,你为什么不担心他?你不是很在意他吗?” 沈芸笑了笑,“我在意我身边的所有人,要不然你全抓了?” 慕枝枝气得脸有些红。 她要是能做到,早就做了。 这不是做不到嘛! 沈芸身边的人哪个不难对付? 而她之所以挑凌云,是因为凌云蠢,只要她告诉凌云,她知道沈芸在哪里,凌云就自己屁颠屁颠地跟着她走了。 但凌云现在天天吵着闹着要见沈芸,慕枝枝也快要哄不住了,没办法了,这才来找沈芸。 结果,沈芸也不上当。 慕枝枝好奇啊,为什么沈芸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慕枝枝想啊想,然后终于想到一件事。 慢着! 平时沈芸对谁都笑吟吟的,温柔又体贴的,以至于她都漏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沈芸修的是无情道。 所以,沈芸根本没有感情。 也就不存在会担心、在意任何人。 慕枝枝心咯噔一声。 她失算了啊! 看见慕枝枝一脸挫败,沈芸看不过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我跟你走吧。” 慕枝枝一双杏眼一下子亮了,她惊喜地问,“真的?” 沈芸点了点头,“不过我要写个口信回客栈,免得裴戾他们着急。” 薛光言和乾琅就算了。 裴戾要是发现她不见了,肯定要大闹一番。 所以为了事情顺利发展,她还是通知裴戾一声吧。 第两百四十四章 只有我才是真心待你的 慕枝枝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凌云一人一狐。 沈芸哄好因为看见她激动到尾巴摇成螺旋桨的凌云,这才抬眼打量着四周。 清晨的阳光洒入布置素雅的房间里,光影在随着风动在地板上摇曳。 看起来岁月静好。 要是房间四周没有布下用来防她的严密符阵的话。 沈芸尝试着走到符阵前,伸出手轻轻触碰一下空中的灵力阵罩,指尖触碰,立马被反弹回来。 察觉到危险,一条白色的尾巴从旁边伸了过来,卷住沈芸的腰身,迅速把沈芸往后面一拉。 沈芸踉跄着退到了凌云温热的怀里,背脊生生撞上凌云胸膛。 缠在沈芸腰上的尾巴缓慢地松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长而有力的胳膊,一点一点地将她环住。 凌云低下头,下巴抵在沈芸清瘦的肩膀上,再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着沈芸的脖颈,亲昵地轻声提醒,“沈芸,危险。” 沈芸觉得肩膀上好像压了个重物。 但她对凌云的亲昵早已习以为常。 在她看来,凌云跟她以前养的哈士奇好像没有区别。 都一样的……蠢。 她叹气,“我知道。” 难怪慕枝枝这么放心就走了。 原来是因为布下了个这么厉害的符阵。 当然,不仅符阵,还有个结界。 沈芸要出去,真有点难度。 得。 玩脱了。 本来只是想跟来看看慕枝枝到底想干什么的。 结果被困住了。 沈芸不由有些尴尬。 但没事,反正也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她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出去的。 实在不行,就摆烂吧。 沈芸正安慰着自己,身形高大的凌云低头在沈芸身上嗅来嗅去的,最后不高兴地嘟囔,“沈芸身上有陌生的味道。” 沈芸听着眨了眨眼,然后恍然大悟,解释,“哦,我遇见了一个老朋友。” 凌云紧紧地搂着沈芸,脑袋在沈芸身上蹭来蹭去,企图把气味掩盖过去,尾巴不开心地摇来晃去,小小声嘀咕,“沈芸不要跟他玩,味道不好,他不是好东西。” 沈芸,“?” 薛光言挺可爱的啊? 为什么凌云会不喜欢他? 不过,凌云一直都不太喜欢外人。 所以沈芸没多想,也没答应凌云。 她倒也不会因为凌云的一句话而不跟薛光言来往。 想到这里,沈芸拍了拍凌云,让凌云松开她。 凌云倒是很乖巧,很快就松开了沈芸。 沈芸在旁边坐下。 凌云竖着狐狸耳朵就跟了上来,然后在沈芸旁边蹲下了,仰着一张傻不拉几的狐狸眼期待地看着沈芸。 这个姿势方便沈芸摸他。 但沈芸没有摸他。 于是,凌云耳朵就耷拉了下去。 从兴高采烈的狐狸变成难过的狐狸。 沈芸垂眸看着垂头丧气的狐狸,语气温柔地问,“凌云,你为什么要跟着慕枝枝走?” 凌云眨了眨碧蓝的狐狸眼,乖巧温顺地回沈芸,“她说,沈芸你受伤了。” 沈芸叹了一口气,打心底为凌云觉得发愁,“可她是骗你的。” 凌云使劲点了点狐狸头,耳朵也跟着晃动,“凌云知道。” “凌云很聪明的。” 凌云挺起胸膛,似乎在很努力地证明自己的“聪明”。 但转瞬,凌云又耷拉下狐狸脑袋去,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不过,凌云怕是真的。” “沈芸受伤,疼,凌云不在身边,沈芸难过。” 他只是有点笨。 但他不完全笨。 他总觉得慕枝枝是骗他的。 可他怕慕枝枝没骗他。 那他就见不到沈芸了。 所以他就跟着慕枝枝走了。 很快,凌云又笑了出来。 “幸好,沈芸没受伤,好好的。” 凌云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边的酒窝都陷了下去,狐狸眼弯弯的,像是月牙。 看着浑身透着傻气的凌云,沈芸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凌云的脑袋,“下次不能随便跟人走了,知道吗?” 顿了顿,沈芸又怕她说的不够明白,凌云听不懂,所以,她直截了当道,“就算有人说我死了,你也不能跟他们走。” 听到“死”,凌云立马激动地冲上来一把抱住沈芸,紧张地道,“不许死。” “不可以。” “凌云不要沈芸死。” 凌云似乎当真了,委屈到耳朵快要耷拉到地上,眼圈红红,快要哭出来了。 沈芸,“……” 不是说很聪明吗? 怎么连假设都听不出来? 瞧凌云这样子,下一秒估计就要给她哭丧了。 沈芸只好摸着抱着她腰不撒手的凌云轻声哄道,“好,沈芸不死。” 不过,沈芸没想到,凌云听完她的话反而哭了出来。 因为凌云这缺心眼的傻狐狸没仔细听沈芸的话,光听见个“死”字就受不了了。 凌云哭个不停,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怕自己哭的太难看,他还拿了自个尾巴去擦脸上的眼泪。 沈芸,“……” 眼看凌云都快要哭抽过去了,沈芸只能耐着心再哄了几遍,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伸手捧起凌云的脸,低头亲了亲凌云的额头。 “行了,再哭就是坏狐狸了。” 张子诩哭的时候,她这样做就很管用的来着。 凌云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瞪大了狐狸眼。 这一亲,比沈芸说再多话都管用。 凌云瞬间止住了眼泪,他仰着漂亮的狐狸脸,用那双水雾氤氲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沈芸。 沈芸纳闷,“不喜欢?” 看来这招对凌云不管用。 正当沈芸打算把手收回去的时候,一只大手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凌云的指甲还保留着狐狸的一点形态,很长很尖,所以他抓住沈芸手腕的时候刻意收了点指甲,生怕伤着沈芸。 凌云像是个食髓知味的小狗一样,眨巴着狐狸眼睛,认真地请求道,“再亲。” “凌云喜欢。” 沈芸一愣,笑了笑,垂下眼眸,任由修长漂亮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散落在明亮又清澈的凤眸前,再低头亲了亲凌云的脸。 凌云很开心,身后的尾巴一直在激动地晃来晃去。 但他怕沈芸不开心,所以他强忍着激动,乖巧地蹲在那,等着沈芸来亲他。 被沈芸亲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滚烫火辣。 凌云脸红红的,但他还是努力仰起脸示意沈芸要继续不停持续地亲他。 但沈芸亲了几下就没耐心了,拍了拍凌云脑袋,“去旁边玩吧。” 没了亲亲,凌云瞬间又变回了垂头丧气的狐狸。 但凌云是只听话的好狐狸,所以他只好委屈巴巴地扁着狐狸嘴抱着自己尾巴去旁边玩了。 沈芸则研究着符阵。 等沈芸研究了半天,突然回过神来一直没听见凌云动静,扭头一看,凌云正抱着自己的尾巴缩在她身旁地上安静地睡着,或许是梦见了什么有趣的,凌云的狐狸耳朵还一动一动的,咂吧着嘴唇,梦呓着,“沈芸……” 沈芸眨了眨眼,心想,喊她干什么? 她便好奇地俯下身去仔细听。 听了一会,沈芸才听清楚凌云接下来的话,“亲亲……” 沈芸听着不由轻笑一声,没打扰凌云睡觉,起身拿了条薄毯,轻轻盖在了凌云身上。 这时候,沈芸察觉到一道气息正靠近。 她随手给凌云布了个结界,然后抬眼一看。 是慕枝枝来了。 但她没进符阵里,而是站在了符阵外面,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慕枝枝把食盒盖子打开,把里头的几样精致的点心展示给沈芸看,“芸师姐,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糕点,你慢慢吃,有什么缺的,少的都可以跟我说。” 沈芸看了一眼,那点心明显出自很出名的飘香楼。 她向来爱吃这家的桂花糕。 所以,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可能离飘香楼不远。 沈芸笑了笑,然后起身朝慕枝枝走了过去,“我不缺什么。” “不过,你缺什么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慕枝枝看见沈芸笑得格外温柔明媚,就像是一朵鲜艳却有剧毒的花即将毒死猎物前的那一刹那美丽。 有那么一瞬间,慕枝枝甚至于有些恍惚。 等回过神来,慕枝枝立马警惕地往后退了退,顺带把目光从沈芸那张漂亮的脸上挪开,“芸师姐,你不用仗着你长得漂亮,想用美色迷惑我,然后借故跟我打听消息,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我的计划可是秘密。” 她是个坚定的女人! 沈芸,“?” 这是夸她? 不知为何,听着这话,她心情真好。 虽然她并没有要用美色迷惑慕枝枝的意思。 她是有点自恋,但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更何况了,现在这张脸只是跟她从前的脸八分像而已。 如果是跟从前的脸一模一样,她说不定会更自恋一点。 毕竟她从前读书的时候还被几个星探挖过。 但她那会没什么兴趣进娱乐圈,一心只有读书,坚信知识改变命运。 结果她刚考上硕士,她就得了重病,没多久就病死了。 现在回想一下,沈芸倒真想试试看不同的路。 当然,她至今还坚信,知识改变命运。 不过,现在想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用。 她现在还没有想到办法回去呢。 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沈芸一脸无辜,弯下身,企图与慕枝枝对上目光,十足一朵柔弱无害的白莲花,“我被关在这里又出不去,你告诉我又怎么了?” 慕枝枝就这样猝不及防对上沈芸的目光,她眨了眨杏眼,低下头自言自语嘟囔,“好像有点道理……你都被关在这里了,那我告诉你也没什么……” 第两百四十五章慕枝枝的计划 阳光洒入窗户,暖洋洋的洒在沈芸身上。 沈芸吃着点心,研究着符阵,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慕枝枝应该有给裴戾传口信吧? 可千万别忘记。 要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 沈芸就在这个屋子里跟凌云待了一两天。 沈芸也一直在找破除符阵和结界的办法。 凌云不会,但他乖乖地坐在沈芸旁边学着沈芸的样子,装模作样的研究。 晚上,慕枝枝又来了一趟。 她到的时候,沈芸正面对着符阵,坐在地板上,蹙着好看的柳眉,看起来情绪并不高昂。 也是。 芸师姐难得碰钉子,自然不会开心到哪里去。 不过,恐怕芸师姐得不开心好一段时间了。 慕枝枝蹲下身,望着低落的沈芸,好奇地问,“芸师姐,你研究明白了吗?” 沈芸终于撩起眼皮去看慕枝枝,拳头攥着,“你上哪学布符阵方法?” 那个不甘又带着些疑惑的眼神,看得慕枝枝不由得意地笑了笑,圆润可爱的脸颊两边陷下去两个酒窝,“我不告诉你。” 慕枝枝见沈芸拿符阵没办法,这才放心地站了起来,“芸师姐,你就跟这头狐狸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事情结束了,我会放你们出来的。” 说完,慕枝枝就走了。 沈芸垂眸,张开攥着的拳头,一只纸蝴蝶轻轻从她手心飞出来。 纸蝴蝶寻寻觅觅,最后在严丝合缝的结界处找到一道小缝,它轻松地钻过那道小缝飞了出去,最后扑打着翅膀悄无声息地跟在了慕枝枝身后。 凌云看见了,他瞪大了狐狸眼。 沈芸伸出一根细长白净的手指,缓缓落在唇边,朝着凌云做了个嘘声的口语。 凌云使劲点了点狐狸头。 沈芸闭上眼,沉下心神,与纸蝴蝶共感。 很快,她眼前缓缓出现了纸蝴蝶的视角。 画面有些动荡,逐渐才平稳。 一把大剑映入眼帘。 沈芸控制着纸蝴蝶往后退了退,视角放大,这才看到背着剑的慕枝枝正在下楼。 楼梯很长,陡峭难走。 但慕枝枝哼着歌谣,一蹦一跳,走得很是轻松。 下了楼,慕枝枝拐了个弯朝左手边走去,昏暗的长廊上只有慕枝枝的脚步声。 咯吱 推开木门,是一间密室,慕枝枝抬脚走入。 密室里光线昏暗,朦胧中瞧见里头简单地摆着一张桌子一个书架,再扭头一看,一面墙上都是各式各样的冷兵器。 桌子上堆着厚厚的一叠符纸,上面似乎画了很多符篆。 慕枝枝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卷地图,怕拿错,她还特意展开检查了一下。 纸蝴蝶晃晃悠悠飘到慕枝枝身后。 地图上有一处用红笔圈了起来。 慕枝枝很快就将地图收起,抬脚就往外走。 沈芸本来还想再看看桌子上都是什么东西的,但眼看慕枝枝要走,沈芸只能控制着纸蝴蝶追了上去。 慕枝枝在赶路,沈芸就让纸蝴蝶跟着,她则是收回心神。 屋子里,沈芸缓缓睁开凤眸,眼底有一抹波澜悄然荡开。 她没想到,慕枝枝竟然要去那个地方。 看来,她也得跟着去才知道慕枝枝打算干什么。 沈芸立马起身。 凌云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兴奋地问,“沈芸,到时候了吗?” 这个地方太小了,凌云早就走了。 但沈芸不让,说是还没有到时候。 沈芸点了点头。 慕枝枝已经走远了,现在就算他们打破符阵和结界离开,慕枝枝也不会发觉的。 这符阵的确棘手。 刚开始沈芸没摸清楚这符阵的路数,对这个符阵一个头两个大,所以沈芸不死心,两天都在研究这个符阵。 这个符阵跟魔境山上的符阵有些相似,布的手法都很古老。 看起来不太像是慕枝枝的风格。 但符阵里又留着慕枝枝的精神力。 所以沈芸猜想,这个符阵是有高人指点慕枝枝布下的。 要是换慕枝枝身后的那位高人来布下这个阵,沈芸两天之内肯定不能破解。 只是,布阵的是慕枝枝。 慕枝枝有个毛病,布阵会有一两处小遗漏。 所以沈芸倒也没想破解之法,光找那处遗漏了。 这不,还真是被她找到了。 等破解了符阵,又提剑打破了结界,沈芸迅速带着凌云下楼。 刚走几步,底下传来上楼的声音。 凌云立马伸手将沈芸用力地拉入怀中,警备地望向前面夜幕。 “怎么了?” 沈芸茫然地眨了眨眼。 凌云压低声同沈芸解释,“有人。” 沈芸,“……” 她也知道有人啊。 这不是自己人吗? 凌云闻不出来? 沈芸拍了拍凌云的手,“松开,是自己人。” 更何况,哪怕不是自己人,她也用不着凌云一头蠢狐狸保护。 凌云不情不愿地扁着嘴松开沈芸。 沈芸带着凌云往下走。 上楼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加快了脚步,片刻之后,他们迎面撞上了。 来人身形高大,周身笼罩着冰冷的寒意,脚步匆忙,似乎很紧张。 在目光汇聚上的那一刻,来人脚步一顿,深邃而担忧的目光停留在沈芸身上许久,似乎确定是沈芸,他身上的寒意悄然散去。 等回过神来,裴戾上下打量沈芸,确定沈芸没事,还是问了句,“你没事吧?” “我没事。” 得到沈芸肯定的答复,裴戾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沈芸又问,“你怎么来了?” 慕枝枝真没给裴戾传口信吗? 裴戾目不转睛地望着沈芸,无奈地道,“你不见了,我有些担心,所以来找你。” “本来想说来个英雄救美的。” 说到这里,裴戾上下打量着安然无恙的沈芸,笑了笑,“不过,你好像不太需要。” 沈芸很厉害。 永远不需要他的拯救。 其实这也是一件好事。 虽然他毫无表现机会很可惜。 但也总比沈芸会有危险好。 沈芸点了点头,“所以下次不用担心我。” 裴戾心想,说的轻巧。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不知道多担心沈芸是丢下他跑了。 要不是他发现沈芸的行李没带走,他真得急得哭出来。 真是无情的女人。 他整整找了两天一夜。 着急到心焦。 想到这里,裴戾又冷幽幽地看了看沈芸身边跟着的凌云。 结果,沈芸正跟这头蠢狐狸在这个地方共度了两天两夜?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这头蠢狐狸给占了? 裴戾越想越气,拳头攥紧,咬紧了牙关。 这时候,沈芸问他,“乾琅呢?” 裴戾一秒破功,立马松开拳头,然后回想了一下,老实回答,“不知道那小子跑哪里去了,可能是看见了什么好吃的,所以挪不动脚了吧。” 如今一想,似乎的确是这样,自从沈芸不见以后,他真没见过乾琅了。 甚至于连那头狗也不见了。 他刚开始还以为沈芸带着乾琅走了。 沈芸问起了,他这才发现,乾琅不在沈芸身边。 沈芸眉头一皱,“算了,不用管他。” “走。” 说完,沈芸就快步往楼下走。 察觉到沈芸有想去的地方,裴戾和凌云立马跟上。 沈芸根据记忆走下楼,然后拐弯朝左手边走去。 长而空旷的走廊上,一身紫衣的沈芸提剑快步在前面走着,身后还跟着两个亦步亦趋,身形高大的男人。 沈芸走到密室门口,一脚踹开门,她抬起脚,踏入密室。 裴戾跟着走进,抬眼看着四周,“这里是什么地方?” “慕枝枝的密室。”沈芸一边回答着,一边丢出个夜灵珠照明。 夜灵珠的光立马洒满密室。 裴戾也成功捕捉到沈芸话里的重点,“是慕枝枝绑走的你?” 沈芸走到书桌前,伸手拿起几张符篆垂眸细致地看了起来,淡淡道,“准确来说,是我主动跟慕枝枝走的。” 裴戾有些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跟慕枝枝走?” 很快,裴戾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冷冰冰地盯着此时站在门口发呆的凌云看。 别告诉他,是为了这头蠢狐狸。 沈芸看完就随手把手上的符篆塞给了裴戾,解释,“为了看看她在准备什么大计。” 裴戾低头去看沈芸给他的符篆,刚开始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直到他看清楚上面是什么,不由神色一凝,“这些东西……” 裴戾立马抬起头望向沈芸,“莫非……” 沈芸点了点头,验证了裴戾的猜想,“就是你想的那样。” 裴戾不解,“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芸一摊手,“谁知道呢?” 就连男主都不知道慕枝枝这个女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个炮灰女配怎么会知道? 她要是知道,她高低就得是个女主了。 旁边的凌云听得一愣一愣的。 为什么他听不懂呢? 第两百四十六章集体越狱? 深夜 飞舟平稳地朝乌灵山的方向驶去。 飞舟里一片安静。 薛光言和凌云早沉沉地睡去。 感知到前面的路不太对劲,裴戾跟沈芸说了一声就离开去探路了。 沈芸则留在房间里看书打发时间。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飞舟突然停了下来,周围的空间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像是进了其他结界空间中。 沈芸意识到。 得,碰上打劫的了。 修真界中偶尔倒是会发生这种事情。 混乱的区域会有地头蛇在空中设下结界,拦下路过的飞舟打劫。 这可比在地面上打劫要赚多了。 一,坐得起飞舟的非富即贵。 二,这是在空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就跟海盗一个性质。 裴戾前脚刚走,打劫的后脚就来了,估计这群打劫的就是故意把裴戾引走,就为了好打劫飞舟。 所以,他们是觉得她很弱? 沈芸回过头看了看睡在榻上七仰八叉的凌云,旁边还趴了个薛光言。 这两人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睡得正香沉。 沈芸叹了一口气,也索性不喊他们,给他们布了个结界,她放下书,再起身走了出去。 此时 飞舟外 十来个元婴期的高手正乌泱泱地站着。 一个个生得贼眉鼠眼,面目可憎,周身散发着杀意,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为首的是个分神期强者,只见他身形高大挺拔,生得还算英俊,细皮嫩肉的,但气势凌人。 他就是这个区域的老大,因为他外表英俊,手段却阴狠的行事风格,人送外号玉面毒蝎。 他手底下带着个毒蝎帮,自己建了个结界,专门把路过的飞舟拉进自己结界中抢劫。 要是没抢到钱财,就把人杀了。 当然,哪怕抢到了钱财,也会把人杀了。 反正没有人能活着从他们结界中走出去。 手下殷勤地凑到玉面毒蝎身边来,“老大,现在飞舟上就一个娘们,一个小兔崽子,还有个兽人。” “这艘飞舟看起来就价值不菲,里头的人肯定很有钱。” 玉面毒蝎对抢钱已经没什么兴趣,但他手下这么多张嘴等着吃呢,所以他兴致缺缺,懒洋洋地道,“你们进去把人抓下来吧。” 手下刚应一声好。 这时候,模糊可见飞舟上有个身影走了出来。 来人身形清瘦,一身素净青衫,随意用簪子束着发,身上一点多余的佩饰都没有,看起来单调而寡淡,但当那张脸逐渐清晰明朗起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原本素净的青衫突然被那精致冷清的眉眼衬托得有质感了起来。 像是九天之上落入凡尘的仙子,孤傲而令人望而生畏。 看得毒蝎帮的众人都有些呆滞。 见下来的是个看起来就没什么危险、生的美艳动人的女子,玉面毒蝎有些意外,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终于碰上个有意思的了。 沈芸走下飞舟,撩起眼皮看了看四周。 四周是个自建的结界空间,很宽阔。 要构建这么个空间,得要不少灵石吧? 看来,这帮人抢了不少钱财啊。 毒蝎帮的人拿着灵器大摇大摆走了出来,恶狠狠地威胁沈芸道。 “要想活命,留下你身上值钱的东西!” 玉面毒蝎一巴掌呼在了那人头上,“闭嘴,对美人得温柔些。” 然后他扭头望向沈芸,又换了张笑脸,他抬脚朝沈芸走去,“美人,不如留下……” 玉面毒蝎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把火红如霞光的剑已架在他脖子上。 随之压迫而来的是化神期的威压。 当下,玉面毒蝎所有龌龊心思都被那威压震得粉碎,不仅心思,就连波灵盖也碎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当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要跪,是被威压硬生生压下去的。 他身后的小弟早就跪下去了。 玉面毒蝎脸上铁青,如同菜色。 化神期? 这么个小姑娘,竟然是化神期? 这年头,打劫打到化神期强者身上,跟天上掉馅饼的几率一样大啊! 沈芸从周围收回目光,再朝前面望去的时候,刚才趾高气扬、用鼻孔看她的那群人已经灰溜溜地跪了一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沈芸还算勉强满意。 她不是很喜欢有人站着跟她说话。 这样跪着她还能勉为其难跟他们说几句话。 角色调转,沈芸提着长虹,懒洋洋地跟他们道,“要想活命,留下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 玉面毒蝎,“???” 这不是他们的台词吗? 见两秒钟没得到回复,沈芸不耐烦地咂了一声,“不给就去死。” 长虹眼看要抬起,玉面毒蝎连带着他的小弟们连忙七嘴八舌地喊,“我们给!我们给!” 沈芸漫不经心道,“排队。” 玉面毒蝎听见就要站起来。 沈芸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跪着排。” 一个眼神下来,看得玉面毒蝎后背一凉,他连忙跪了回去,再跪着挪到沈芸面前。 玉面毒蝎自己也是干打劫这事的,所以他多少知道点这行的内幕。 所以他有些支支吾吾地问沈芸,“仙子,我们交出钱财,你不会还杀我们吧?” 沈芸面无表情地反问玉面毒蝎,“我像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吗?” 一听,玉面毒蝎立马笑了出来,使劲摇头,“不像!” 然后他就把他的全部身家都掏了出来。 沈芸一看,好家伙,几个空间袋都装不完。 真没少抢啊! 等他们排队挨个交完钱财,沈芸把东西一收,却半点没有要收起威压的意思。 玉面毒蝎急了,“你不是说你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吗!” 沈芸勾唇一笑,“你猜错了,我就是背信弃义的人。” 言罢,沈芸刚要提剑。 几道白光掠过。 玉面毒蝎连带着他十几个小弟缓缓倒地,连挣扎都没有就已经没了气息。 沈芸抬眼望去,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在她眼前落下。 莲花玉冠下,薄薄的眼皮往上撩起,恰好与沈芸目光对上。 纤尘不染的衣摆落地,他翕动薄唇,长睫微动,轻声道。 “芸芸,别脏了你的剑。” 沈芸也不出声,只是纳闷地抬脚上前,伸手轻轻落在尘清霄的脸上,指尖碰了碰。 能触碰到,还有弹性。 是真的尘清霄。 不是神魂。 沈芸好奇地眨了眨眼,“尘清霄,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个时候,尘清霄真身不是应该在合欢宗? 怎么跑出来了? 确定是尘清霄,沈芸就把手收了回去,却在下一秒,被另一只大手强而有力地抓住。 粗长的指节扣着那纤细白净的手腕。 沈芸抬眼,朝着那大手的主人望去。 恰好对上一双温柔似春水的眸子。 “看不出来吗?” 尘清霄顶着那张高岭之花一般丰神俊朗的脸,一本正经地回答沈芸,“因为我想你了。” 沈芸懵了一下。 幸好她早习惯尘清霄一本正经说情话的这一套了,所以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反问,“我们不是才见过没多久?” 尘清霄颔首,肯定加坚定地道,“所以更想了。” 一直没见,思念还能忍住。 但突然见了一面,却只是匆匆一面,如同隔靴挠痒,思念就泛滥成灾了。 沈芸笑了笑,“等事情结束了,我们不就能见面了?”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剑尊尘清霄这么粘人? 尘清霄摇了摇头,眸光沉沉地望着沈芸,几乎要将沈芸的眉眼都刻进他的骨子里,嗓音微微发哑,“太慢了,我不想等。” 只要一想到裴戾在沈芸身边。 他一刻都等不了。 尘清霄至今还记得当年裴戾说过的话。 裴戾说,会比他做的更好。 尘清霄向来对自己很自信,但不知为何,他却有些害怕裴戾真的比他做的更好。 现在的裴戾修为高深、年轻、风趣幽默,不像他,古板无趣。 尘清霄甚至于生了梦魇。 梦魇中,等他解决完事情再折返回去找沈芸的时候,沈芸的身边已经有了裴戾。 沈芸没有多看他一眼。 所以,尘清霄毫不犹豫地打破禁制离开了合欢宗。 沈芸无奈地提醒尘清霄,“你这样做,会影响你的声誉。” 尘清霄一脸淡定,“不会的。” 沈芸有些惊讶,“哦?” 所以尘清霄已经解决好事情了? 顿了顿,尘清霄轻描淡写地回答,“有意见的人可以先问过我的剑。” “……”这样谁敢有意见? “芸芸,还记得上次你答应我的事吗?” “什么事?” 她答应过太多事情了。 想不起来。 尘清霄不太开心,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但还是耐心、温和地提醒着沈芸,“触碰我。” “哪里?”沈芸明知故问。 尘清霄耳根有些红,有些羞涩地牵着沈芸的手缓缓落在他的胸口处,一字一句,艰难道,“这里。” 明明是他自个说的,但沈芸一看他,尘清霄就因为不好意思而挪开了目光。 看着尘清霄那菜又爱玩的模样,沈芸不由笑了笑,“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第两百四十七章妇唱夫随 沈芸本来还以为被劫已经够倒霉了。 没想到更倒霉的是碰上了这集体越狱的四个男人。 此时,这四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打算要离开的意思。 沈芸叹了一口气,抬起凤眸从他们身上挨个扫过,“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尘清霄收起剑,莲花玉冠下,那张俊美的脸一丝不苟,他几乎没有思考,毫不犹豫就回答,“芸芸,你去何处,我就去何处。” 褚焰勾唇邪魅一笑,那妖孽的眉眼间写满了自豪与得意,“我是你奴仆,奴仆自然得跟着主人。” 张子诩冷冰冰瞥了褚焰一眼,心里骂了句“不知廉耻”,然后再将目光收回来,望向沈芸时已经换了张人畜无害的可怜脸庞,眉眼堪堪往下垂,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他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子诩现在是带罪之身,青阳观已经容不下子诩了,子诩就如那浮萍一般,四处飘零,无处可去,姐姐可以收留子诩吗?如果不可以,那也没关系,子诩可以另寻他法。” 褚焰听着不由冷笑一声,小声嘀咕,“真装。” 尘清霄眉头却是一皱。 青阳观门风如此森严? 没查清楚就逐人出门? 这一点就不如问尘宫了。 问尘宫向来秉承要根据真相处罚弟子。 一日真相未大白,就不能处罚弟子。 没关系,事情结束以后他可以推荐张子诩来问尘宫的。 看着张子诩可怜巴巴的样子,沈芸都有些无奈。 现在青阳观是叶随云当掌门吧? 以叶随云当初那个护着张子诩的劲,她才不信叶随云会赶张子诩出青阳观。 叶随云不劈了那群说张子诩坏话的人都算他温柔了。 但张子诩只是不擅长撒谎而已,沈芸也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尘清霄和褚焰都要留下来了,多张子诩一个也算不了什么。 所以沈芸就当做她不知道张子诩的小心思,随张子诩去了。 那就只剩下李忘怀了。 沈芸目光最后落在李忘怀身上,“你呢?” 李忘怀不紧不慢的,温润如玉的脸上写着儒雅端方,他淡然地落下四字,“妇唱夫随。” 其他三人听见这四个字都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沈芸,“……” 得。 随他去。 反正都要跟着就是了。 多一个是多,多两个也是多。 沈芸正想着的时候,一道凌厉的气息正朝这边而来,最后在沈芸身旁落下。 高大的阴影笼罩住沈芸,几乎同时,冰冷而阴鸷的男人气息也随之卷席而来。 又回来一个。 沈芸有些想笑。 都能凑两桌麻将了。 赶回沈芸身边,哪怕四周都是他讨厌的熟人,但裴戾第一时间是俯下高大的身子,低头问沈芸,“发生什么了?” 沈芸挺淡定,语气就跟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随意,“没什么,遇到拦路打劫的了。” 闻言,裴戾轻笑,“这么不知死活?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虽然他觉得以沈芸的办事效率,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也轮不到他来解决。 但说不定他可以帮忙处理尸体什么的。 沈芸摇了摇头。 人都死绝了,裴戾能干什么? 听到没有他能干的活,裴戾这才从沈芸身上收回目光,朝在场的其余几人望去,皮笑肉不笑,“各位为什么在这里?如果本君没记错的话,各位此时此刻应该在合欢宗吧?难不成,各位逃出来了?” 裴戾脸上挂着笑,但心里却很火大。 本来还想着说终于可以甩掉这几只狂蜂浪蝶。 结果这几个竟然不顾自己声誉就偷跑出来了。 无人搭理裴戾。 他们只是瞥了裴戾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四人的眼神竟然一致的冷漠淡然。 他们不会回答没有意义的问题。 裴戾都气笑了。 这群没礼貌的家伙。 他们以为他很愿意跟他们说话? 要不是沈芸在,他肯定不动口,直接动手。 通过纸蝴蝶,沈芸得知慕枝枝已经到乌灵山了,她不想耽误时间,便催促道,“好了,上飞舟吧。” 说完,她就转身朝飞舟上走去。 尘清霄等人也迅速抬脚跟上。 裴戾虽然看他们不顺眼,但忍了忍,还是上了飞舟。 飞舟驶离这片结界空间,重新驶入正轨。 飞舟上,李忘怀看着这个方向有些熟悉,便问沈芸,“你们这是去何处?” 沈芸刚想回答,张子诩已是代为回答,“这是去乌灵山的方向。” 说完,张子诩望向沈芸,“姐姐,我猜对了吗?” 沈芸点了点头。 尘清霄提出疑惑,“芸芸,为什么要去乌灵山?” 沈芸思索片刻,还是说了实话,“其实带着仙门围剿魔界和在背地里散布你们与魔勾结消息的就是慕枝枝。” 尘清霄和张子诩都对慕枝枝没什么印象。 在场就李忘怀与慕枝枝交往深些,所以李忘怀不解地问,“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慕枝枝并不是这样的人。 沈芸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不过她去了乌灵山,所以我想跟去看看怎么回事。” 沈芸就干脆把慕枝枝找她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 听到这里,在场几人多少也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趁着大家都在,再加上沈芸对在场的人都挺信任。 沈芸就把她跟裴戾在慕枝枝密室里看到的东西都画出来给他们看了。 看完以后,众人脸色都不太好。 他们觉得不对劲。 但因为之前没见过,所以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们三言两语地讨论着这件事,一直讨论了很久。 下半夜的时候,房门从里推开了。 凌云和薛光言睡得迷迷糊糊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刚出门,他们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很多人。 沈芸随意地坐在那,剑尊和李家主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正在与沈芸说着事。 一人一句,语气都挺温柔,谁都不敢大声。 沈芸听着不耐烦了,他们就停顿下来,等着沈芸说话。 而身形高大的破渊君上正抱着胳膊懒洋洋地倚在墙上,目光温和地望着沈芸,从头到尾,眼睛就没从沈芸身上挪开一点。 至于昔日魔尊褚焰正坐在旁边窗上,看似漫不经心,但身子微微朝着沈芸的方向倾斜,在听着沈芸说话。 凌云习以为常,倒没什么反应,他睡眼惺忪地摇晃着尾巴朝着沈芸走了过去,“沈芸,你们聊什么?带上凌云,凌云也要听。” 薛光言看到这一幕,完全吓醒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往前看。 还是刚才的画面。 他是不是做梦? 要不然怎么会一觉醒来,剑尊、舅舅、魔尊、破渊君上几人齐聚一堂? 这一幕,就算修真界大战也难得一见啊! 薛光言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自己。 这时候,张子诩刚沏了茶出来,路过瞥了薛光言一眼,“你为什么在这里?”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薛光言往旁边一看,对上那张冷漠而疏离的俊逸脸庞,薛光言吓了一大跳,跟见了鬼一样往后一撞。 薛光言后脑勺硬生生撞在了后面门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薛光言这下子确定了。 不是做梦。 这是真的。 薛光言揉着后脑勺,结结巴巴地问,“师……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一觉醒来,师父和舅舅都突然来了? 张子诩眉头一皱,立马板起脸。 看见张子诩板起脸,薛光言怂了。 李忘怀一下子站了起来,“薛光言也在这里?” 舅舅和师父两道凌厉的目光几乎同时落下,把薛光言看得快死了。 他甚至于不敢吱一声。 沈芸觉得薛光言可怜,便帮着解围,“你们别生气,光言是我带来的。” 沈芸话一出,那两道一远一近落在薛光言身上的凌厉目光忽然消失了。 李忘怀神色柔和下来,重新坐下,“没生气,只是没想到他在这里。” 张子诩也端着茶水从薛光言身旁走过,方才板起的脸也舒展开来,“姐姐,光言没给你添麻烦吧?要是他哪里不乖,你就跟我说,我会教育他的。” 李忘怀难得没反驳张子诩的话,对沈芸道,“直接动手就行,他皮实,抗揍。” 沈芸,“……” 难怪薛光言更喜欢尘清霄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薛光言,“……” 他不敢相信,这一个是他的师父,另一个是他的亲舅舅。 但幸好他早习惯他师父和舅舅这上赶着倒贴沈芸的劲了。 他心里想,他师父和舅舅这么上赶着倒贴有什么用? 反正沈芸姐和剑尊最配。 他师父和舅舅勉强排个第二吧。 不分上下,因为手背手心都是肉。 反正最后事情也没讨论出结果来。 沈芸觉得这事一时半会也得摸不出来底细,所以没强求,让大家回房间休息去了。 毕竟,这几个集体越狱,再一路赶来估计已经累够呛了。 尘清霄几人陆陆续续离开。 只是,不知为何,凌云没动,固执地留在原地。 沈芸瞧见了,好奇地问,“你怎么不回房间?” 凌云板着一张狐狸脸,一本正经地告诉沈芸,“沈芸,我不能再睡觉了。” “为什么?”沈芸纳闷地眨了眨眼。 凌云不高兴地嘟囔着道,“因为凌云睡完觉睁开眼来飞舟上就会多几个人。” “我才不要,他们会跟凌云抢沈芸的。” 沈芸,“……” 凌云真的很固执。 打那以后,凌云就寸步不离地守在沈芸身边,哪都不去。 第两百四十八章 你亲我一口 天微微亮,四周灰蒙蒙的一片。 飞舟里 沈芸不死心,再度尝试驱使了一遍纸蝴蝶。 但最终还是失败。 她彻底跟纸蝴蝶失去了联系。 沈芸只好放弃挣扎,她收回心神,轻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微弱的晨光洒进房间,长睫下,凤眸中掠过一抹亮光。 被发现,沈芸并不意外。 沈芸更好奇,慕枝枝去见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的那一句“你怎么也跟着来了?”,听起来有些奇怪。 仿佛对方一眼就认出了沈芸,并且认识沈芸。 沈芸冥思苦想,也没想起来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 最后,实在想不起来,沈芸就懒得想了。 做人不能为难自己,反正到乌灵洞府,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慕枝枝最后去的山洞有些眼熟。 沈芸思索了一会,最后才想起来。 那个山洞不就是之前她和裴戾去摘血灵芝的山洞吗? 慕枝枝去那干什么? 沈芸正纳闷着,房门被敲响了。 沈芸还以为又是凌云,便起身去开门。 咯吱 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立于微弱晨光中的玉长身影,清风徐徐,单薄如纱的蓝衣随风飘扬,朦胧可见那底下那具身子的线条,宽肩窄腰,比例优越。 沈芸得了个新本领。 能看身材认人。 这倒三角的宽肩窄腰,沈芸一看就知道是谁了。 于是,沈芸目光往上移,恰好对上那双如寒泉一般清澈的眸子。 好一朵高岭之花。 但这高岭之花,怎么两个时辰不见就换了身衣服和发冠? 就连发型也从一丝不苟的束发换成了半披发,精致的莲花发冠下垂落下来同色的发带,散落在那如墨般柔顺的长发中,隔着那薄雾一般的晨光对望,那浅色的眸子的寒霜缓慢地化开,似乎少了几分高冷,添了几分温柔。 沈芸想,高岭之花这个外号得改了。 改成问尘宫娇花似乎就挺不错的。 就尘清霄这娇俏的眉眼,谁看了不迷糊? 沈芸笑了笑,她微微眨了眨凤眸,“尘清霄?” “怎么了?” “有事?” “嗯。” 尘清霄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有事,还有,我想你了。” 沈芸沉默了一会,然后无奈地提醒,“剑尊,我们才分开两个时辰。” 尘清霄目不转睛地望着沈芸,“从分开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开始想你了。” 沈芸发现尘清霄越来越会说话了。 再过段时间,无情道标杆尘清霄会不会就变成情场浪子了? 沈芸笑着问尘清霄,“那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尘清霄抿了抿薄唇,“因为我想了两个时辰才找到理由来见你。” “哦?” 沈芸抱起胳膊,朝尘清霄那倾去上半身,靠近,问,“那你找到什么理由了?” 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又清晰了几分,尘清霄呼吸微微停滞了几分,顿了顿,他翕动薄唇,道,“你画的符篆,我有些头绪了。” “所以,这算正当理由吗?” 沈芸听着点了点头,身子往旁边侧了侧,清瘦的背脊靠在房门上,让出一条路来,“进来说吧。” 尘清霄嘴角很浅地往上扬了扬,抬起长腿,光明正大地走入沈芸房间。 房中,稀薄的光已洒满。 尘清霄和沈芸坐在桌子前。 尘清霄道,“这个符篆我曾在一个地方见到过。” “不过,你看到的符篆并不完整,仅仅是其中一小部分,完整的是这样的。” 说着,尘清霄放了点灵力在指尖,然后在桌子上画出一个冗长繁琐的符篆来。 因为符篆在尘清霄前面,所以沈芸立马靠过去看,肩挨上尘清霄的胳膊。 尘清霄一怔,垂眸望向沈芸。 沈芸正认真地看着符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看着神色认真专注的沈芸,尘清霄宠溺一笑。 而此时,沈芸刚好看完完整的符篆,不由微微蹙眉。 难怪她觉得奇怪。 原来她看的不过是其中一部分。 之前她就隐隐约约觉得这符篆像是封印的,现在一看完整的符篆,更加确定了。 这就是个封印的符篆。 而且从这符篆的手法看来,封印的绝非凡物。 这就不是慕枝枝能画出来的符篆。 沈芸立马追问尘清霄,“你在哪里见过这个封印符篆?” 尘清霄望着沈芸,一字一句回答,“乌灵洞府。” 沈芸脸色一沉。 这时候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乌灵洞府深处藏着第一任魔尊季少秋的坟墓,但也有人说,季少秋根本没死,只是被封印在了乌灵洞府下。” 沈芸抬眼望去,只见门口那站了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站在逆光中,抱着胳膊靠着门框,高束起的头发在风中轻轻飘扬,身上透着化不开的深沉,像是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沈芸没看清楚脸,但看这身形她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裴戾吗? 裴戾撩起眼皮,瞥了房间里肩挨着肩的沈芸尘清霄二人,一双深邃阴沉的眸子悄然化开一抹阴冷。 但他攥了攥拳头,青筋根根凸起,最后还是忍了。 沈芸对于裴戾的出现并不惊讶,她反而更好奇裴戾的话,“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裴戾神色冷峻,有些不甘,但还是张了张嘴,准备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沈芸。 在他开口之前,沈芸道,“你站太远了,不方便说话,你过来一点。” 裴戾一怔,原本环抱于胸的手放了下去,等回过神来是沈芸主动邀请他。 裴戾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他就明爽着朝沈芸走了过去。 裴戾直接在沈芸身边坐下,挨得很近,身形打下来的阴影都快要把沈芸整个人笼罩住了。 裴戾在沈芸开口前解释,“我也想看清楚这个符篆。” 说着,裴戾还真是像模像样地看了起来。 沈芸,“?” 那不可以到另一边去看吗? 但沈芸一想,另一边是尘清霄。 这两人要是凑一块,估计得打起来。 所以沈芸就随了裴戾去了。 尘清霄倒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往旁边让了让,留出空间来让沈芸往他这边移。 看完符篆,裴戾冷着目光望向沈芸身旁的尘清霄,“这个符篆,你在乌灵洞府哪里看见的?” 尘清霄不出声,表情淡然,就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裴戾刚要发火,发现沈芸看来,他立马忍下怒气,扮作一脸无辜。 沈芸也顺着裴戾的目光朝尘清霄望去。 对上沈芸的眼睛,尘清霄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在乌灵洞府深处一个山洞里,这种符篆,刻满了一面石壁。” 沈芸听到这,再想起跟着纸蝴蝶慕枝枝去的地方,“那个山洞,是不是还有只狐妖在?” 尘清霄轻颔首,提到这里,似乎不太开心,“那狐妖难缠,所以我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闻言,沈芸笑了笑,以尘清霄的姿色,那狐妖不难缠都怪了。 当初裴戾一出现,那狐妖眼睛都亮了。 裴戾这时候也想起来了,当然,他也想起在山洞那时候被沈芸当成诱饵去拖住狐妖摘血灵芝的事。 裴戾耳根一红,有些难以启齿。 要是传出去,他得靠出卖色相跟一只狐妖周旋,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沈芸想了想,“说不定那山洞底下就封印着那个什么魔尊季少秋呢?” “慕枝枝怎么会和季少秋牵扯上关系?” 裴戾不解,“季少秋跟慕枝枝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慕枝枝还没有出生,季少秋就消失在修真界里了。” 这点沈芸也不太清楚。 原文里倒没有怎么提过季少秋,只是一笔带过有这么个人。 或许是因为季少秋这个人物太久远,所以修真界里几乎没人会提起。 不过,有个人,说不定知道。 于是,沈芸淡淡道,“滚出来。” 半晌之后,窗外走出来个人影。 他身高九尺,一头火红的长发狂狷妖孽,咧着嘴笑着,完全没有半点被呼来喝去的不悦,反而微微眯着狐狸眼,俯下身,上半身撑在窗棂上,笑吟吟地望着沈芸,看起来很是享受与餍足,“主人有何吩咐?” 尘清霄和裴戾神色一凝。 他们甚至于没有发觉褚焰一直在此处。 褚焰擅长逃跑和躲匿,早将屏息这一招练得炉火纯青。 但他怎么也骗不过沈芸。 因为他体内放着子蛊,只要褚焰出现,哪怕半里开外,沈芸都能感知到。 所以沈芸早就知道褚焰跟变态一样一直守在她房间外面了。 她只是懒得把褚焰揪出来而已。 沈芸瞥了褚焰一眼,问,“季少秋的事情,你知道吗?” 褚焰一双眼笑弯成了月牙,“季少秋啊!我自然知道,但这可是魔界不能对外说的秘密,我当年可是发过誓,绝对不能说出去的,我也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沈芸听到这,也不打算强求,只是还没有开口,褚焰已经害羞地低下头去,扭扭捏捏道,“不过,你要是亲我一口,我愿意为了你背信弃义,将一切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你。” 沈芸,“……” 所以褚焰的承诺真不值钱。 很快,一白一黑的两把剑已经架在了褚焰脖子上,冲天的杀意几乎卷席整间房。 褚焰抬眼看了看提剑直对他的尘清霄和裴戾,勾起殷红的嘴唇,不屑地笑了笑,“怎么还不动手?让沈芸看看你们有多粗鲁野蛮啊。” 尘清霄和裴戾神色越发冰冷,如果眼神可以凌迟人,恐怕褚焰早就要被尘清霄和裴戾两个人给凌迟成千上万遍了。 但褚焰是什么人啊。 恶棍一个。 他根本不怕死。 他甚至于还把下巴仰起来,将修长的脖子露出来,好让他们割,但与此同时,他委屈巴巴地看向沈芸,故作柔弱地道,“主人,我就是看个玩笑而已,他们就提剑架着我脖子,我好害怕,我说不出来呢。” 沈芸知道褚焰单纯嘴贱,有贼心没贼胆,所以她叹了一口气,轻声对尘清霄和裴戾道,“你们把剑放下。” 听到沈芸的话,尘清霄和裴戾这才放下架在褚焰脖子上的剑。 但他们可没把剑收回去,就等着褚焰待会又说些乱七八糟的时候提剑捅他。 自以为有沈芸撑腰,褚焰那叫一个嚣张,他笑了笑,望向尘清霄和裴戾的眼神里写满了得意,“听到没有?打狗也要看主人啊,你们对我动手,难道是想挑衅沈芸?” 第两百四十九章你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沈芸捋完事情线,天边大亮,飞舟也到了乌灵山山脚。 沈芸下了飞舟,抬眼望着这座冷冷清清的山。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座山还是没什么变化。 她就不一样了。 她进步了。 想到这里,沈芸满意地扬了扬殷红的嘴角。 身后飞舟走下来几个人,依次地站在沈芸身后,高大的阴影从上至下的笼罩下来。 沈芸回过头一看,尘清霄就站在她身后,撩起眼皮扫去,裴戾、李忘怀、张子诩,另一边则是褚焰和凌云。 也就凌云那傻狐狸愿意跟褚焰玩。 沈芸算了一下,发觉少了一个,所以好奇地问,“光言呢?” 李忘怀淡淡道,“我让他留在飞舟上看门了。” 沈芸笑了笑。 飞舟上有什么好看门的? 单纯是李忘怀担心他这个小外甥罢了。 也好。 这次去乌灵山,指不定会发生什么,的确不适合薛光言跟着。 所以沈芸没说什么,“上山吧。” 他们几人就一块上了山。 路上,沈芸把早上跟尘清霄、裴戾、褚焰三人聊的内容总结了一下告诉了剩下的人。 意思是,他们有可能会跟季少秋打照面,给他们一个心理准备。 毕竟那是第一任魔尊,实力不容小觑。 大家都很聪明,几乎不用沈芸怎么解释就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凌云竖着狐狸耳朵一本正经地听,只是狐狸听完以后还是一脸茫然,甚至于还在抠着沾在尾巴上的鬼针草。 狐狸哪里听得懂什么叫因爱生恨?什么又叫可能死了但可能没死? 他只知道尾巴上沾了好多鬼针草,这样不好看,沈芸不喜欢。 沈芸喜欢毛茸茸、尾巴蓬松的狐狸! 沈芸一看凌云那睿智的样子就知道,他完全听不懂。 她也没指望凌云听得懂,带上凌云也单纯是因为凌云不愿意跟她分开。 所以沈芸直截了当告诉凌云,“反正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听到这,凌云终于明白了,他用力地点了点狐狸头,“好!凌云知道了!” 打回去,他记住了! 沈芸这才放心地继续往山上走。 到了山上,乌灵洞府前。 沈芸几人站定。 乌灵洞府前有结界笼罩。 尘清霄正在规规矩矩地掐诀施法破解结界,裴戾也上前准备想办法。 沈芸直接拔出尘清霄的且行,往结界上一劈。 手起剑落。 结界瞬间碎成无数片,簌簌往下落,落在地上很快消失不见。 沈芸动作利索干脆,毫不犹豫,带着她独有的飒爽。 反正今天动静也小不了,没必要太守规矩。 尘清霄微微眨了眨眼。 沈芸把剑还给尘清霄,“抱歉,擅自借用了你的剑,你的剑好用些。” 尘清霄心儿扑通扑通跳着,他伸出手从沈芸手上接回且行,“没关系。” 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沈芸的手背,尘清霄的手抖了抖。 且行有些不安。 因为它察觉到它主人有把它送出去的想法! 但幸好,尘清霄还算清醒。 沈芸自己有本命剑,是不会要他的本命剑的。 所以,他送出去沈芸可能也不会收。 且行偷偷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它不用被它主人当成礼物送出去了! 虽然它也喜欢沈芸,但它不想被自己主人当成礼物送出去。 这样它还怎么在灵器界立足? 沈芸也没太在意,抬脚就往乌灵洞府走去,“走吧。” 尘清霄几人就跟在沈芸的身后往乌灵洞府深处走。 这次事态严峻,他们倒没有争风吃醋,几人各走各路,难得一派祥和。 沈芸很欣慰。 这也是她为什么同意让他们跟着的原因。 尘清霄几人虽然也有性子幼稚的,但至少懂大是大非,有些时候还是很可靠的。 但她也想好了,要是他们几个在这吵架,跟她闹小孩子脾气,她就把人从山上丢下去。 毕竟在沈芸看来,一个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好的人,难成大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绝对不会跟一个这样的人来往,免得影响她的财运。 一路上,他们也开始提起慕枝枝与季少秋的事情。 裴戾猜测,“会不会是慕枝枝打算解除封印,把魔尊季少秋救出来?” 上一世可没季少秋什么事。 当然,上一世他也没活到最后就被慕枝枝偷袭死了。 想到这里,裴戾还是对慕枝枝恨得牙痒痒。 沈芸看着裴戾那提起慕枝枝咬牙切齿的表情,就知道裴戾这话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目前的证据和线索都指向了这个。 李忘怀反问,“她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裴戾也反问,“干坏事还需要理由吗?” 他杀人就从来不需要理由。 所以这种名门正派出来的就是装。 李忘怀,“……” 不需要理由,慕枝枝闲着没事干跑到这种深山老林来喂蚊子? 剩下的几人并不关心这个慕枝枝想干什么,对他们而言,只要事情不牵扯到沈芸头上,修真界爆炸都与他们无关。 哦。 爆炸还是有关系的。 这样他们就看不到沈芸了。 所以爆炸的时候他们会阻拦的。 剩下的,就一切听沈芸的。 沈芸觉得问他们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只好望向旁边的尘清霄,“清霄,你怎么看?” 尘清霄听见沈芸唤他,先是犹豫了一小会,等确认了没有听错,这才舒展剑眉,缓缓道,“我想法与破渊君上一致,但事情未真相大白之前,我不敢盖棺定论。” 沈芸点了点头。 也是。 一切皆有可能。 越往深处走,妖兽就越多。 带上裴戾他们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沈芸亲自动手清理这些妖兽。 要知道,虽然这些妖兽实力不高,但架不住量多啊。 慕枝枝那天晚上独身前来就因为这些妖兽累得够呛。 如果沈芸独身前来,估计也得折腾一会。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这么多人,一人负担十来头妖兽,很快就结束了。 沈芸虽然喜欢亲力亲为,但有人帮忙干活,何乐而不为? 刚开始还好,裴戾和褚焰凌云两人一狐分工合作。 或许是看不惯他们大出风头,尘清霄动了。 结果尘清霄一出手,大半妖兽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扭头就跑。 那场面,就跟见了鬼一样。 尘清霄剑都还没有出鞘,似乎是很不开心没能动手,眉头皱起,俊美的脸也板了起来。 沈芸这才想起来,十年前,尘清霄在这片林子里大杀四方过。 或许是那些妖兽都记住了尘清霄的气息,这才一看见尘清霄就跑。 得。 尘清霄现在就是个妖见愁。 不过这也是好事。 连动手的时间都省了。 但凡尘清霄走过,所到之处一片死寂,一个妖兽的影子都看不见。 所以,多亏了尘清霄,他们几人一炷香就出了林子。 出了林子,沈芸就笑呵呵地夸赞起了尘清霄,“剑尊,多亏了你,你可真厉害。” 尘清霄,“……” 褚焰几人对尘清霄恨得牙痒痒。 觉得尘清霄抢了他们风头。 但尘清霄就不一样了,他至今还闷闷不乐。 他本来特意自创了一套穿花摘叶的剑法要比划给沈芸看的。 可惜了。 他剑都来不及出鞘就结束了。 没让沈芸看成。 这跟他花大价钱做了新衣裳,但沈芸没发现他的变化有什么区别? 尘清霄心里闷闷的。 离开林子,再走了好一会。 走着走着,一群发疯的妖兽从林子里冲出来,乌泱泱的,一时之间,场面变得有些混乱。 沈芸提剑杀掉朝她冲来的妖兽,但妖兽数量太多,再加上这些妖兽发了疯一样,怎么也杀不完。 杀着杀着,沈芸和裴戾就跟尘清霄他们走散了。 等沈芸反应过来,她身边就只剩下个裴戾。 她只好跟着裴戾一块去找尘清霄他们。 走着走着,沈芸和裴戾就碰巧经过了他们当年落难的地方。 经过山洞,裴戾停下来,嘴角轻扬着,感慨道,“沈芸,还记得吗?我们当初还在这个山洞里住过一夜。” 沈芸蹙着柳眉回想了一下,“这个我不记得了。” 她望向裴戾,继续道,“但我记得你踩中传送阵的时候还不忘拉上我,陪你一起双双落难。” 裴戾眼里写满了庆幸,像是押对赌注时的得意,“幸好我拉上了你,要不然我都发现不了你的真实身份。” 沈芸挑眉,“我那时候要杀了你,你不生气?” 裴戾不以为意,摇了摇头,“你只是想而已,又没有杀成功,不算数的。” 沈芸觉得裴戾多少有些恋爱脑,她无奈道,“裴戾,要是我当年真杀你成功了,你也不能活生生站在这里了,所以,你应该讨厌我才对,怎么能喜欢我呢?” 恋爱脑不好。 第两百五十章黑袍人的真实身份 “开始吧。” 那淡然的几个字轻飘飘落下。 下一秒,开口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帽檐下嘴角轻轻往上扬了扬。 “来了啊。” “芸儿。” 风动间,吹得草沙沙作响。 空荡而冷清的山洞里,刻满符篆的石壁前,那一高一矮的身影安静地站着。 沈芸和尘清霄几人站在远处。 沈芸望着那个修长高瘦的黑袍身影,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抬脚走了出去。 “师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闻言,迟疑片刻,黑袍人随着慕枝枝一块转过身来,她抬起手,轻轻将头上的帽子拉下,一头雪白的银发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在风中飘扬着。 她抬眼朝沈芸望去,一张清丽美艳的脸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一双眸子里依旧写满了慈爱温柔。 “芸儿。” 黑袍人竟然是予莲真人! 看到那张冷艳却似水一般温柔的脸,沈芸脑袋有些疼。 要不是亲眼看到,她真没想到,慕枝枝见的竟然是她师父——予莲真人! 难怪她从未听过那声音,原来是因为她师父掩去了本来的嗓音,所以听起来才会奇怪。 但,师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候,慕枝枝看着沈芸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芸师姐?” “真人真没说错,昨天晚上派着纸蝴蝶跟着我的,果然是你。” “芸师姐,你怎么跑出来的啊?明明我用的是真人教我布的符阵。” 说到这里,慕枝枝不开心地扁了扁嘴。 沈芸一听。 慕枝枝困住她的那些符阵是她师父教给慕枝枝的? 越来越多的疑惑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沈芸将线索都串联在一起,又细细推敲,半晌后,她望向予莲真人,平静地问,“师父,你跟魔尊季少秋认识?” 闻言,予莲真人一愣,神色有些诧异,“你连这个都知道?” 顿了顿,予莲真人轻叹了一口气,“为师就知道,这事瞒不过你。” 予莲真人启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山洞忽然晃动了起来。 予莲真人脸色瞬间一变,她朝那面刻满符篆的石壁望去,“时间快到了,他要冲破封印出来了。” “芸儿,事情结束以后,为师自然会向你解释。”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他重新封印回去。” 听到这,沈芸明白了。 果然,她师父不是想救出魔尊季少秋。 而是阻止季少秋出来。 沈芸虽然暂时还没有完全搞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但直觉告诉她,让季少秋跑出来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沈芸立马追上,道,“师父,我可以帮忙。” 予莲真人有些纠结地看了看沈芸,最终还是轻颔首。 “这是第二重封印,第一重封印在里面,季少秋正在挣脱第一重封印,要重新封印季少秋,就只能进去。” 予莲真人说着走到石壁前,掐诀念咒。 沈芸朝旁边瞥了一眼,无意看见狐妖正躲在大石后面鬼鬼祟祟地朝这边看来。 所以,狐妖守护血灵芝是假,守护这面石壁是真。 慕枝枝又为什么要帮予莲真人阻拦季少秋出来呢? 正想着的时候,予莲真人已经解开石壁上的封印,石壁轰然倒塌,露出一个漆黑的通道。 沈芸眨了眨眼。 原来这面石壁后面是空的? 予莲真人转过身,望向沈芸身后的尘清霄几人。 尘清霄淡然解释,“真人请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与芸芸都是同一阵营。” 予莲真人并不信任他们,她向沈芸投去目光。 沈芸点了点头。 予莲真人这才收回目光,抬脚走入通道。 沈芸与慕枝枝跟着走进。 尘清霄几人没有半点迟疑,随着沈芸走入。 前面的予莲真人走得很快,脚步匆匆,看起来的确很焦急。 而越往里走,凌云就越发烦躁不安,跑到沈芸旁边,贴着沈芸走才稍微好些。 漆黑的通道里,予莲真人那冷清的嗓音在前面响起,利落地落在了众人耳中。 “季少秋擅长编织幻境,是个骗子。” “待会你们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当真。” “别被迷惑了。” 话音刚落,已走出漆黑通道。 眼前是一片迷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沈芸耳边忽然响起凌云的嘟囔声,“沈芸,凌云讨厌这里。” 沈芸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她突然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撩起眼皮朝周围望去。 映入眼帘的还是之前的那片迷雾。 只是大家突然就不见了。 但沈芸还算冷静,她理智地观察着四周,企图找到一点幻境的蛛丝马迹。 她现在修为不同以往,能用幻境困住她,那证明,季少秋的修为深不可测。 她倒是很好奇,季少秋想要让她看见什么呢? 这样想着,沈芸抬脚走出迷雾。 迷雾散尽 沈芸平静地朝四周望去。 郁郁葱葱的树木,林子深处传来阵阵清脆的鸟叫声。 这似乎是座荒无人烟的深山。 而且,此处的景色似曾相识。 只是山上的景色都差不多,沈芸就没放心上。 沈芸再一看。 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 沈芸觉得纳闷,这种深山老林,怎么会有炊烟? 于是,她朝着炊烟的方向走去。 沈芸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竹林间,一座简陋的木屋映入眼帘。 烟囱里炊烟升起,木屋前还围了一圈篱笆,围成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辟了个角落种了一垄绿油油的菜,长势喜人,另一边则圈了小一块养鸡,几只被养得油光水滑的肥鸡正在啄玉米。 看起来似乎有人居住。 但一个深山老林里突然冒出来一间有人住的屋子,很诡异。 沈芸站在院子前打量着这木屋的时候,木屋的门咯吱一声开了。 一个女子推开门,抱着要晾晒的草药走出木屋。 女子打扮得很素雅,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衫,长发编成一个大辫子,侧垂在身前,杏眼明亮如月,朱唇红似艳花。 哪怕她打扮的如此朴素,也依旧掩不住那动人的眉眼,冷清出尘的气质。 哪怕沈芸都不由被这个女子的美貌所震撼。 忽然,女子抬眼朝沈芸望来。 二人就这样对上了目光。 沈芸一愣。 对方能看到她?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子眨了眨杏眼,微微偏头,打量着沈芸,然后忍不住温和地询问,“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那声音,很温柔。 像是三月的春风。 沈芸冷静地回答,“我不小心迷路了,这位姐姐,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子恍然大悟,然后弯着杏眼笑着回答,“此处叫无心峰。” 听到这,沈芸眸光沉了沉。 果然。 她说这里为什么这么熟悉。 原来就是无心峰。 但,这明显是很多年前的无心峰了。 还是山清水秀、枝繁叶茂的时候。 所以,为什么无心峰会变成后来的长年冰封呢? 沈芸正想着的时候,木屋里突然传来一个男声。 “月娘,你在跟谁说话?” 咯吱 木门再度被推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推门走出。 一张英俊、五官立体,瞧不见一点瑕疵的脸落入沈芸视线中。 男人穿着粗衣麻布,与女子差不多朴素的打扮。 但与女子一样,容貌出众,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并非寻常人。 沈芸微微眯了眯眼。 被称为“月娘”的女子回过头朝男人望去,她露出温柔的笑容,“少秋,有位姑娘迷路了,在问路呢。” 沈芸心中诧异。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魔尊季少秋? 季少秋走到月娘身边,伸手自然地揽住月娘肩膀,抬眼朝沈芸望来。 与那双深邃眸子对上的时候,沈芸竟从中感觉出一点熟悉感。 季少秋盯着沈芸看了一会,然后果断伸手指了个方向,没好气道,“姑娘,你往右边走,一直走就能下山了。” 月娘一听,立马蹙起好看的眉对季少秋道,“少秋,现在天快要黑了,你怎么可以赶人家姑娘下山呢?她看起来只是个凡人,要是下山路上遇到野兽怎么办?” 季少秋俯下高大的身子,一边往沈芸那边偷瞄,一边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跟月娘蛐蛐沈芸道,“月娘,这种深山老林里突然冒出来个姑娘,多奇怪啊,要是她是坏人怎么办?我们不是引狼入室了?” 沈芸耳力好,所以对季少秋的蛐蛐听得一清二楚。 沈芸,“……” 她觉得冷不丁看见他们更诡异好不好! 月娘白了季少秋一眼,“你不要总觉得所有人都是坏人。” 月娘再朝沈芸望来,脸上又变成了温柔的笑容,“更何况,这个姑娘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坏人?” “一看就知道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小心迷路了。” 季少秋欲言又止,下一秒又被月娘一记眼刀给瞪了回去。 季少秋瞬间跟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收住了声音,撇了撇嘴,委屈得不敢出声。 沈芸,“?” 魔尊原来是个妻管严啊。 没了季少秋叽叽歪歪,月娘言笑晏晏,温柔地对沈芸道,“姑娘,现在天快要黑了,一入夜野兽就会出没,你现在下山很危险的,如果不嫌弃就先到我们家里住一晚上吧,等第二天天亮了,我再让我相公送你下山。” 沈芸倒也还没有搞清楚目前的状况,所以她点了点头,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真的吗?太好了,那就麻烦姐姐了。” 月娘被沈芸一口一个姐姐哄得眉开眼笑,“叫我月娘就好。” 说着,月娘又向沈芸介绍起季少秋来,“这是我相公,他叫季少秋。” 沈芸挑眉。 第两百五十一章 小青梅就是她的师父 这倒让沈芸有些意外。 季少秋和月娘竟然有个孩子? 沈芸正想着的时候,月娘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纳闷地打量着他们两个。 “晚饭做好了,你们两个人,站在这干什么?” 季少秋反应过来,赶紧要上前帮忙。 沈芸先他一步动了,单手接过月娘手上的菜,又扶着月娘往桌子前坐下,“季大哥正在跟我聊着你的事呢。” 季少秋看得心惊肉跳,生怕沈芸对月娘做点什么,恨不得冲过去推开沈芸。 但他又怕月娘受惊,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芸的举动。 月娘一下子笑了,脸颊两边浅浅地陷下去两个酒窝,“聊我什么了?” 沈芸垂下眼眸,瞧着月娘那平坦的小腹,慢悠悠道,“季大哥说你怀身孕了。” 闻言,月娘难得羞赧地低头看着小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是啊,两个月了。” 季少秋见沈芸没有要动手的想法,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进厨房去端菜了。 等季少秋把菜都端了出来,沈芸看了一眼。 沈芸终于明白为什么季少秋会挑食了。 月娘做的菜,色香味一个都没有。 但沈芸自己也不会做饭,没什么好说的,就凑合吃了。 吃完饭,季少秋把碗筷收了,临走前警告地瞥了沈芸一眼,然后就抱着碗筷去洗碗了。 月娘则进客房收拾房间好让沈芸今天晚上住。 虽然是幻境,但沈芸也跟着走了进去,一块帮忙。 忙活着的时候,沈芸忽然问了句,“月娘,你跟季大哥怎么认识的?” 月娘把干净的被子铺在床上,抚平上面的褶皱,“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芸淡淡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挺幸福的,所以好奇而已。” 月娘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她便回忆着道,“其实我和他认识也很凑巧。” “一年前,我上山采草药的时候无意间遇到受伤昏迷不醒的他。” 沈芸,“……” 来了。 经典桥段。 女主上山必定遇到受伤男主。 以沈芸看这么多小说电视剧的经验来说,路边的男人不能捡。 但女主必捡的。 果不其然,月娘继续道,“我瞧着可怜,就把他带回了家。” “后来,我就与他日久生情了。” “再后来,我就有了身孕,我和他就搬到了这里,打算过些平凡的日子。” 月娘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弯弯,眼睛是亮着的,闪烁着幸福。 沈芸看着月娘,打心底觉得纳闷。 月娘看起来很喜欢季少秋,甚至于都有孩子了,怎么会变成最后那种弑夫的局面? 她越来越好奇了。 月娘大概跟沈芸聊上头了,就忍不住和沈芸聊多了几句。 她聊起了她从前的事。 月娘说她以前还是个行侠仗义的侠女,一把剑走天涯,劫富济贫,可英勇了。 沈芸问她会不会后悔放弃自由的生活,选择隐居? 月娘笑着摇头。 正当沈芸猜测,月娘会不会说出“为了他不后悔”这种经典台词以后,月娘感慨着道,“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的,如果一直在后悔,那活着多没意思?” “所以,我从来不后悔这个选择,我要过好眼下的每一天。” 沈芸很赞同月娘的话,她听着点了点头。 的确。 人不应该一直在后悔过去做下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 如果做错了,那就去弥补。 聊着又聊到了孩子。 沈芸不喜欢小孩,但她看着月娘提起腹中孩子时候那欢喜又幸福的神情,非但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会被感染。 月娘憧憬着道,“这个孩子啊,要是个男孩,就叫凌霄。” 沈芸问,“要是女孩呢?” 这似乎有些为难到月娘了,她无奈地蹙起眉,“其实我还没有想到。” “芸儿,不如,你帮我想想吧。” 沈芸哪里会给小孩起名字? 更何况,还是给季少秋的孩子起名字。 所以沈芸连忙摇了摇头,“我也不擅长起名。” 月娘也不介意,笑吟吟道,“没关系,那我自己想想。” “反正来日方长呢。” 沈芸点了点头。 季少秋走进屋子里来,看见月娘在铺被子,他连忙心疼地拉住月娘。 “月娘,你怀着身孕,这种粗活喊我不就行了?” 说着,季少秋接过月娘手上的被子,自己铺了起来。 沈芸在旁边淡定地看着,打量着季少秋。 季少秋偶尔回过头与月娘对上目光,眼神深情款款,看不见一丁点虚假。 仿佛他真的与月娘感情深厚。 沈芸心里嗤笑一声。 季少秋的目的总不会就是想让她在这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的幸福美满生活吧? 那可太无聊了。 无聊程度堪比在看一本水到百万字的小说。 再让她看这种无聊的东西,她可要走了。 要不是以为能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她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夜幕降临 黑暗笼罩大地。 油灯下,月娘在给未出生的孩子做虎头帽。 沈芸在旁边陪着。 但月娘真不是拿针线的料,做的虎头帽线脚歪歪斜斜,乍一看,还以为那做的是癞皮狗帽。 月娘却很是满意。 沈芸纳闷月娘为什么这么满意,然后月娘拿出了她之前做的几顶虎头帽。 沈芸一看,一顶磕碜过一顶,其中一顶格外磕碜,连个狗样都没了。 沈芸再返回去看了看月娘刚才做好的虎头帽。 这样一看,癞皮狗突然就眉清目秀多了。 难怪月娘这么满意。 月娘进步的确挺大的。 不过真心难为了月娘,一个提刀弄剑的,突然改成提针缝线,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所以沈芸笑了笑,夸赞道,“你做得很好,你孩子肯定很喜欢。” “真的吗?” 月娘得到夸赞,一下子欢喜地笑了出来,杏眼弯弯,脸颊两边的酒窝往下陷,带着些姑娘间的娇羞。 看着这张脸,沈芸莫名觉得有些眼熟,突然想起一个人,没忍住唤出了声。 “枝枝?” “枝枝?” 月娘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眨了眨眼。 沈芸刚要解释,月娘突然眼睛一亮,然后拍桌决定,“这个名字好。” “要是我的孩子是女孩,就叫枝枝!” 沈芸,“……” 她似乎知道了点什么。 沈芸脑子正乱着,月娘站了起来,“我去告诉少秋这两个好消息!” 说完,月娘拿起虎头帽就风风火火往外面走,准备去找院子里修篱笆的季少秋。 沈芸也跟了上去。 二人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奇怪的时候,季少秋并不在,篱笆也只修了一半。 “奇怪了,大晚上的,他跑哪里去了?” 月娘担心地抬眼四处张望着,但都没看到季少秋。 实在是担心季少秋,月娘就跟沈芸出院子找了。 夜路难走,但怀着孩子的月娘走的稳稳当当,气息都不带乱一点,一看就知道身手不错。 沈芸看着月娘,心里思考着月娘的真实身份。 毕竟能最后杀掉季少秋,月娘身份绝对不简单。 正想着,她们二人找到了竹林里。 刚要继续往前走,夜幕中忽然响起一个冷清的女声。 “原来这一年多不见,你是在跟她在一起吗?” 听见那个女声,沈芸脚步一顿。 不仅她,月娘也跟着停了下来。 抬眼望去,只见夜色中,竹林间,一男一女正面对面站着,男的正抓着女子的手不放。 男子身材高大挺拔、生得英俊,紧皱眉头,赫然就是季少秋。 而他对面的女子一袭蓝衣,一头长发乌黑柔顺,手上提着一把剑,背对着她们,看不清楚容貌。 但看身形,是位很年轻的姑娘。 季少秋神色紧张地跟女子道,“玉莲,你听我解释。” 被称为“玉莲”的女子一把甩开季少秋,“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这个问题让季少秋楞在了原地,为难的许久未曾回答。 玉莲冷笑一声,“我知道了。” 说完,她就利落地转身要走。 季少秋慌张地再度拉住玉莲,“玉莲,你干什么?” 玉莲语气冷傲,一点感情都没有,“烧了那个屋子,告诉那个女人真相,再把你带回去。” 季少秋一听,脸色大变,“玉莲,你不要胡闹!” 玉莲嗤笑一声,丝毫不惯着季少秋,立马义正词严地反驳,“你说我胡闹?是谁当初给我许下承诺的?现在你违背承诺,反而指责我胡闹?” 说完,她甩开季少秋,提剑气势汹汹就要走。 季少秋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破罐子破摔地道,“月娘她怀了我孩子。” 听到这,玉莲身形一顿,脸隐于黑暗中,依旧瞧不清楚容貌。 沈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所以,这个叫“玉莲”的女子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青梅? “少秋,她是谁?” 正当季少秋和玉莲僵持着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只见不知何时,月娘已经走了出去,站在他们两人面前,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季少秋看见月娘,急忙快步朝月娘赶了过去,紧张地解释,“月娘,她是我少年时交好的妹妹,她叫玉莲……” 第两百五十二章月娘的幻境 夜色昏暗 烛光摇曳 沈芸与季少秋面对面对峙着。 听着沈芸的话,季少秋眉头一皱,“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让开,别挡路。” 说着,季少秋就端着茶水进了房间,一边进房,一边念叨,“乾琅?我还乾坤呢,神神叨叨的。” 沈芸挑眉。 难不成,她猜错了? 这时,房门推开,房间里的月娘抬眼朝沈芸望来,眼里一片平静,悄然掠过一抹寒意。 沈芸蹙眉。 房门已经关上。 沈芸将刚才月娘的眼神记在心里,但没声张,转身回房间去了。 直至后半夜,睡梦中的沈芸忽然被一阵浓烟呛醒。 她瞬间起身,抬眼一看,房间门口已经被火势包围,她没有半点犹豫,提剑翻窗离开。 等她冲出来一看,熊熊大火已经吞噬了整个木屋,空气是呛人的烟味。 冲天的火光几乎照亮半边天,显得那么刺眼。 月娘呢? 还有季少秋呢? 沈芸正想着的时候,外出归来的季少秋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他望着眼前的大火,眼眶欲裂,手上提着的糕点骤然落地,他几乎下意识要冲进火场。 这时候,一道清瘦的身影走了出来,冷冰冰提醒,“别费劲了,我在她的茶水里下了迷魂药,她现在早死透了。” 季少秋脚步一顿,抬眼望去,是玉莲。 玉莲提着剑,一脸冷漠地站在那,扭曲的火光落在她那张精致动人的脸上。 听着那些话,季少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玉莲,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放火烧死月娘?” 玉莲冷笑,“我狠心?你怎么不说你狠心?口口声声说待我一片真心,却跟其他女人成家生子,你置我于何地?” 话音刚落,一把长剑已穿过了玉莲小腹。 滴滴鲜血落在地上。 玉莲僵硬地抬起头,望着前面持剑的季少秋,眼神复杂,既意外又痛心,“你……对我动手?” 季少秋疲惫无力地摇头,将长剑拔出,“玉莲,我对你太失望了。” 剑一拔出,玉莲一口鲜血吐出,狼狈地跪在地上。 季少秋像是丢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站在火场前,眼神黯淡无光。 天亮了。 木屋终于烧尽,这场大火也终于画下句号。 前一天还温馨的木屋,此时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季少秋摇摇晃晃地走进废墟,他疯了一般寻找,用手去扒,直至十指流血,这才在一堆烧黑的柱子下面发现了一具早已焦黑,看不出原本动人容貌的尸体。 季少秋跪在地上,抱着那具早烧焦的尸体,流下了痛苦的眼泪。 不远处,沈芸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虐恋情深”。 内心毫无波澜,只有对真相的渴望。 月娘死了? 她师父放的火? 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沈芸自己推翻了。 她重新将目光落在远处跪在地上的玉莲身上。 玉莲一直低着头。 季少秋绝望的哭声回荡在林间。 沈芸挑眉。 不。 不是这样。 这不是季少秋的幻境。 而是月娘的幻境。 是月娘自己放的火。 这时候,玉莲捂着小腹上的汩汩流血的伤口,抬起头来,一张脸苍白到看不见一丁点血色,眸子里却掠过一抹沈芸熟悉的寒意。 与沈芸目光对视上的时候,玉莲缓缓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沈芸这下子确定了。 这个幻境,用来困住的不是她。 而是季少秋。 所以,月娘没有死。 沈芸察觉到身后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她转过身去。 两道修长清瘦又冷清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道身影一身蓝衣,一头银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清丽美艳,眉眼间写满凌人气势。 是她的师父。 而另一道身影则是月娘。 只不过,月娘的打扮变了。 从木屋时的简朴的粗衣麻布,变成了一袭仙气飘飘的白衫,眉眼间也添了几分冰霜,整个人气质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沈芸初见之时那温婉模样截然不同。 看来,这是现在的月娘。 月娘眼神嘲讽而冰冷地注视着远处还在痛苦地大哭着的季少秋,淡淡道,“他哭,并不是因为我死了,而是因为他失去了垫脚石。” 沈芸眨了眨眼。 予莲真人轻唤一声,“芸儿,过来。” 沈芸抬脚朝予莲真人走了过去,“师父。” 月娘收回目光,眉眼温柔地望着沈芸,“欢迎来到我的世界,芸儿。” 沈芸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哭声所掩过。 月娘有些头疼地伸手扶了扶额,“这里有些吵。” “换个地方说话吧。” 言罢,她轻轻一拂袖。 一道白影掠过,再落下的时候,沈芸抬眼一看,周遭已经变换成一处雅致的水榭。 小桥流水,泉水叮咚。 池塘里荷花刚开,娇艳又动人。 月娘提着茶壶给予莲真人倒茶,亲昵地问,“好久没跟你见面了,你近来可还好?” 予莲真人轻颔首,“挺好的。” “但我们叙旧的时间不多了。” 月娘拍了拍予莲真人的手背安抚,“没关系,有我在,他暂时翻不了什么浪。” “他本想拉你们入幻境,将你们永远困在幻境中,但没想到被我截胡了。” “他现在可生气了。” 月娘说到此处不由得意地扬了扬殷红的唇。 予莲真人也笑了出来。 沈芸坐在这二人中间,纳闷地望着这二人。 有意思。 这女修和青梅,看起来不像是情敌,反而更像是姐妹。 注意到沈芸探究的目光,月娘笑了,“一头雾水了吧?” 沈芸老实地点了点头。 月娘眉眼弯弯,“说起来,我们倒也有缘。” 顿了顿,她缓缓抬起手,沈芸身上就飘出来一本古籍。 那本古籍飘飘荡荡落在了月娘手上。 月娘怀念地瞧着那本古籍,“这本符术书,就是我编写的。” 沈芸有些震惊。 月娘竟然是编著那本《天下第一符术》的符术师。 难怪她一看到月娘就觉得亲切。 原来是因为,冥冥之中她和月娘早就认识了。 月娘将符术书重新还给沈芸,淡淡道,“做个自我介绍,我本名叫落拂月,你可能没听过我名字,但你或许听过我的门派。” “我是澜月宫的最后一名弟子。” 沈芸一愣。 澜月宫。 她的确略有耳闻。 一个早已消失在修真界许久的门派。 澜月宫神圣而神秘。 消失的原因据说是因为澜月宫已无传人。 落拂月继续道,“当年我与季少秋相恋,却撞破玉莲,就是你师父与季少秋的聊天,我觉得不对劲,所以假意信任季少秋,再私下与玉莲,后来,你师父告诉我真相。” “原来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季少秋是故意接近我,取得我的信任,目的只有一个,献祭我,打开登天门,一步成仙。” 说到这里,落拂月依旧满脸冷色。 她至今还没有原谅季少秋。 沈芸一怔,“献祭你?” 落拂月解释,“嗯,我是澜月宫的弟子,身怀纯阴血脉,用我做献祭祭品,再合适不过。” 予莲真人随之道,“当年我也是无意间得知季少秋的计划,但季少秋防我防的很严密,我没办法告诉拂月真相,只能闹了那么一出抓奸戏码。” “后来呢?” 落拂月道,“我那时候怀了身孕,无力与季少秋对抗,我只能与玉莲想出个假死的计划。” “只要季少秋相信我死了,他就不会继续找我。” “他的确是爱上了我。” “但那又如何?” “爱上我也改变不了他本性卑劣,我不需要他的爱,我觉得恶心。” “所谓的登天门不过是传言,开启登天门是否能一步飞仙无人得知,但开这扇门,必定会对修真界带来威胁,季少秋野心勃勃,不愿意放弃开启登天门的想法,对修真界就是个祸害。” “所以我生下孩子以后,就想办法把他封印在这里。” “只是他实力太强,所以哪怕我以身殉道,也只能困住他一缕神魂在这个幻境中,其余的他,还在他处封印中。” 沈芸听完恍然大悟。 得。 这不就是虐恋小说里的杀妻证道吗? 难怪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戏码眼熟。 原来是老套路了。 男主为了某些目的接近女主,却在日常相处中滋生处感情。 男主打着爱女主的旗号,最后还是伤害了女主。 在失去女主以后悔不当初,开始追妻火葬场。 但大结局,女主必定会原谅一开始就目的不纯的男主,与男主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了一起。 不过,和以前的老套路不一样的是。 落拂月不是轻易原谅男主的女主。 她似乎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她师父也不是里头工具人白莲花女配。 沈芸终于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还有些事情不明白,她望向旁边的予莲真人,“师父,所以你和慕枝枝神神秘秘的,就是为了重新封印季少秋?” 第两百五十三章你千万别觊觎我美色 沈芸觉得,逃避是没有用的。 反正落拂月始终有一天要面对慕枝枝的。 大概落拂月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在鼓足勇气以后起身去见慕枝枝了。 沈芸和予莲真人倒没跟上去,给这母女二人留了单独聊天的机会。 水榭间 沈芸尝试放出一点灵力,但很快消失不见。 沈芸便试探着询问予莲真人,“师父,这里,是季少秋的神宫?” “乌灵山是季少秋身体?” 她进来这个地方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在尘清霄神宫的时候。 而且,以她的修为,按道理说,是不会受幻境影响的。 但她还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被拖进了幻境。 甚至于予莲真人一开始也提醒了他们要小心。 所以这个地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空间。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是他们不可控的, 唯一的理由就是,这里是季少秋的神宫。 予莲有些意外地看着沈芸,但神色又逐渐地温和了下来,她轻颔首,“芸儿,你总是这么聪明。” “对季少秋如此自负又强大的人来说,这天底下最适合他的牢狱就是他的神宫。” 猜想得到验证,沈芸颇为佩服落拂月。 把季少秋封印在他自己的神宫里,也亏落拂月能想到。 这可是个好计谋。 季少秋如果想强行冲破封印出去,必定会遭到反噬,元气大伤。 但如果季少秋不强行冲破封印,就只能在此处一直被囚禁着。 落拂月能在季少秋神宫里来去自如,足以证明落拂月的精神力多强悍。 寻常人要是入了别人神宫,不被吞噬都算运气好了。 更何况像落拂月这种在季少秋地盘撒野? 沈芸那叫一个羡慕。 不过,话说回来,季少秋现在已经不顾要被反噬也要冲破封印,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芸仔细想了想,然后问予莲真人,“师父,是登天门要开了吗?” 予莲真人正喝着茶呢,被这一问,手抖了抖,望着沈芸,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有时候她真觉得沈芸是不是学了什么能读心的邪术。 要不然为什么总能猜到她的心思? 沈芸笑了笑,一脸乖巧,“猜的。” 予莲真人看着沈芸这张乖巧的脸,心里都快要化开了。 算了算了,就算她的芸儿真修炼了什么邪术也没关系。 芸儿永远是她的乖徒儿。 只是,予莲真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沈芸来的时候身边跟了几个男人,其他的尘清霄那些就算了,她要是记得没错,里头还有个褚焰。 予莲真人那叫一个愁啊。 她语重心长地跟沈芸道,“芸儿,为师去围剿魔界,就是为了给你出气,你怎么又和魔尊褚焰在一起了?这魔界的魔尊啊,就跟季少秋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呢,千万不能跟拂月一样被骗了。” 沈芸听着心虚地眨了眨眼。 思索了一会,她还是决定告诉予莲真人实话,“师父,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予莲真人一脸愿闻其详,看着沈芸的眼神无比的慈爱与温柔。 沈芸以为予莲真人做好心理准备了,便直截了当地道,“师父,我是新任魔尊。” 予莲真人眼里的慈爱瞬间塌了,“……” 沈芸心咯噔一声。 完了。 得挨训了。 结果予莲真人沉默了半晌,最后默默喝茶,幽幽道,“其实有时候,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魔尊也是有好人的,例如我的徒儿。” 沈芸只能笑了笑,不敢接话。 因为她不是好人。 但她很感激予莲真人对她的信任。 沈芸心里不由暖洋洋的。 这边,落拂月和慕枝枝已经结束了聊天。 母女二人一块走了出来。 看起来关系还挺好。 想必刚才母女二人相认的画面非常温馨,要是放到文里,肯定可以洋洋洒洒地写上一整章,并且骗取不少读者的热泪。 但只可惜,这里并不会出现这种温馨、感人落泪的情节。 慕枝枝走来的时候,迎面扑来一股凌人气势。 短短一段时间没见,慕枝枝修为增进了。 不用说,肯定是因为落拂月传授给了慕枝枝自己的修为。 别问。 问就是这是小说的基本套路。 沈芸好羡慕。 不知道她的实力强悍并且愿意传授修为给她的生母在何处呢? 只要传给她修为,她一点也不介意被抛弃这么多年来着,立马喊娘都没问题。 但沈芸只是想想而已。 不是她假清高,是因为她真没这样的娘。 这时候,落拂月和慕枝枝已经到她们面前。 “芸师姐!” 慕枝枝开开心心地跑到了沈芸身边,亲昵地挽住沈芸的胳膊。 “介绍一下,这是我亲生娘亲。” 羡慕归羡慕,沈芸还是真诚地道,“恭喜。” 有些小说,女主找几千章都找不到娘。 但慕枝枝这么快就找到了,实属不易,得恭喜。 慕枝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嘿。” “走吧!” 沈芸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尘清霄他们,这才询问,“对了,我的朋友们呢?” 落拂月脚步一顿,茫然地看着沈芸,眨了眨杏眼,“什么朋友?” 下一秒,落拂月反应过来,一敲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两边的酒窝陷了下去,“哎呀,我只顾着拉你和枝枝,忘记其他几个了。” “抱歉,我这个人就比较分亲近远疏,不认识的人有时候我会忘记。” 沈芸,“……” 之前她还没觉得。 现在落拂月跟慕枝枝站一块,得,两个人更像了。 不仅眉眼像,就连神态也一模一样。 真不愧是两母女。 这二位要是抛开心眼子和各种手段,看起来就是两个傻白甜。 但她清楚,这两母女二人,办起事来一个比一个还要狠。 思绪又重新拐回正事上。 什么季少秋,什么修真界生死存亡之类的,也跟她无关。 这是女主的剧情。 所以相当于她白来一趟。 沈芸叹了一口气。 落拂月还以为沈芸是担心尘清霄他们,连忙安慰,“没事的,别担心,他们不会死的,顶多会被困到这里某一处而已。” “待会我和你师父去封印季少秋,你就去找你的几个朋友。” “枝枝,你也跟着芸儿一起去吧。” 慕枝枝一听,立马拒绝,圆润可爱的脸上写满了倔强,“我不去,我也要跟着你们去找季少秋。” 落拂月想到了什么,望着慕枝枝,有些犹豫地问,“你,是想见见你亲生父亲?” “也是,你从来没见过自己亲生父亲,想去见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 只是她们是要去封印季少秋。 慕枝枝在旁边看着,多难受? 落拂月有些不忍,刚要拒绝,慕枝枝摇了摇头,然后坦白道,“没有,我学了个功法,叫斗转星移,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他修为给抢过来,这样我就可以不修炼也能成为修真界第一了。” 说到这里,慕枝枝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 她这个女儿,似乎有些邪。 沈芸也终于明白慕枝枝做这些的理由了。 难怪她不想让尘清霄他们掺和这件事,原来是担心尘清霄他们影响她的计划。 毕竟,这功法可是禁术。 不过,这种功法邪得没边,也就慕枝枝敢试。 沈芸理解尊重并且祝福。 当然,她没什么兴趣。 毕竟,别人的东西,她总觉得拿了不踏实。 封印季少秋的剧情沈芸不想走,所以她果断跟师父和慕枝枝她们告别,然后去找尘清霄他们了。 主线就让女主走吧。 至于她个配角,就去走走无聊的支线好了。 其实她根本不担心尘清霄他们来着。 反正尘清霄几个大男人,修为都这么高,能出什么事? 只要给点时间,他们自己就会出来的。 但她要是不干点什么,总觉得她好像有些不仗义。 沈芸那仅剩不多的良心有少些的不安。 沈芸思来想去。 觉得,这或许就是友谊的力量吧。 沈芸很满意这个答案,点了点头,然后启程去找尘清霄他们了。 沈芸第一个找的是褚焰。 倒不是因为她担心褚焰。 单纯是因为,她体内的母蛊一直在提醒她,子蛊的宿主快要嘎了。 她知道褚焰现在很弱,但没想到这么弱。 这么快就不行了。 沈芸很是疲惫。 褚焰还说要当她护法。 拉倒吧。 现在还要她来救。 沈芸停下脚步,冷冷地瞥了路边一处草丛一眼,“滚出来。” 没有半点动静。 没办法,沈芸就踢起地上一块石头,直接踢向草丛。 第两百五十四章你怎么这么花心? 丢下三字,沈芸就走了。 乾琅明显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他先是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迅速追了上去。。。 “你为什么没兴趣啊?” 沈芸淡然道,“因为不关我事啊。” 乾琅立马义正词严地批评沈芸,“怎么不关你事?修真界的生死存亡,你不关心吗?要是季少秋冲破封印,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吗?” “不就是开登天门?” 沈芸语气依旧不紧不慢的,就跟没事人一样。 乾琅还以为沈芸不知道开登天门的危害,所以赶紧跟沈芸说了实话,“我告诉你,这登天门可开不得,这一开,修真界就乱套了,到时候,你也跑不掉。” 沈芸不以为意,“跑不掉,那就大家伙一起死呗。” 说到这里,沈芸撩起薄薄的眼皮,瞥了乾琅一眼,“反正这不是还有你垫背吗?” “你要拯救修真界就自己去,别烦我。” 乾琅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小声嘀咕,“你这姑娘,真是的,怎么这么没有大爱呢!” 他的有缘人怎么就是她? 沈芸听得一清二楚,但她也没搭理乾琅。 乾琅说的是实话。 她是没有大爱。 所以她也不在意乾琅的话。 但沈芸走了几步,乾琅又跟了上来。 沈芸纳闷,“你不是要去拯救修真界?” 乾琅清了清嗓子,“我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有危险吗?” 怕被沈芸赶走,所以乾琅就转移了话题,“你现在去干什么?” 沈芸觉得乾琅很烦,但不回答,乾琅只会更烦,所以,沈芸不耐烦地道,“去回收我朋友。” 乾琅挑眉,一脸意味深长,“你的朋友?就是那几个修为高深、外貌出众的美男?”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一路上我都看着呢。” “所以你一直尾随我们?” “别说尾随这么难听,我只是关心你。” 乾琅的话,沈芸觉得一个字都不能信,“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露面?” 刚才还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的乾琅突然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他心虚地挪开目光,然后干咳一声,继续生硬地转移话题,“话说回来,这么多美男,你最喜欢哪个?” 沈芸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乾琅也没放弃,笑眯眯地继续问,“那换个说法,现在他们都有危险,那你救哪个?” 这个问题怎么跟掉河里先救谁一个调调? 沈芸还真是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但她觉得乾琅问这事就是在质疑她的能力。 所以,沈芸一本正经地道,“我有能力全救。” 乾琅听着眉头一皱,“你不是修无情道吗?” “你怎么这么花心?既要又要,到处留情,我就没见过像你这种无情道修士。” 他知道的无情道修士一个个高风亮节,像是高岭之花一般,神圣不可侵犯,哪里像沈芸一样,到处沾花惹草? 沈芸的道修到哪里去了? 所以,乾琅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修的是无情道?而不是多情道?例如让一个人对你爱的要死要活,你的修为就砰砰砰往上涨的那种道。” 沈芸,“……” 那不是多情道。 那叫攻略系统。 太可惜了,她没有。 在沈芸再度用长虹抽了乾琅一嘴巴以后,乾琅终于停止了他的絮絮叨叨。 很快,沈芸也找到了褚焰。 准确来说,那也不是褚焰。 是棵草。 而且还是棵快要枯死、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草。 沈芸和乾琅围蹲在那棵草前,二人都歪头看着那棵草。 如果不是沈芸体内的母蛊指引,沈芸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找错了。 见沈芸露出疑惑的表情,乾琅就一本正经地跟沈芸科普,“这草叫钩吻,俗名断肠草,但现在还没有开花,可能是这边土不够湿润。” 沈芸反问,“你觉得我不知道这是断肠草吗?” “哦!” 乾琅恍然大悟,然后解释,“季少秋这人特有意思,他每次把人拖进幻境,就会把那个人变成花花草草,所以有人猜,季少秋喜欢种花陶冶情操。” 沈芸,“……” 所以,这棵破草还真是褚焰啊? 褚焰这活的也太憋屈了。 要死不活的,连花都不带开的。 乾琅摸着下巴思考着,最后评价,“不过,从这棵草的情况上看来,褚焰他情况不乐观啊。” 沈芸,“……” 不用乾琅说,她也看得出来褚焰情况不乐观。 说不定快嘎了。 乾琅继续慢悠悠地跟沈芸介绍道,“这季少秋啊,本来是名门正派出身,但修歪了,最擅长的就是幻术,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拖进他的幻境里,攻击这人心里的弱点,一点一点地让对方崩溃,再慢慢地吸食幻境里修士的修为,这功法有违天理,更是禁术,所以被发现了以后,季少秋就被赶出了门派。” “没想到啊,季少秋非但不收手,反而越来越猖狂,更是把这功法修炼到了极致。” “不少修士都中了他这招,最后被活活耗死在幻境里。” “褚焰也差不多了。” “不过没事,算他命大,碰上了小爷,小爷知道怎么救他。” 说到这,乾琅忍不住得意地拍了拍自己胸膛,下巴扬得高高的。 沈芸不以为意,“把人从里头抓出来不就行了?” 沈芸说的简单粗暴,乾琅强行挽尊,“但你也得找得到人在哪啊!这方面我可是行家!” 乾琅自信满满地说着,话还没有说完,再一看,沈芸早就不在他旁边了。 乾琅一愣,抬眼一看,沈芸已经找到了一处空间,正要往里头走。 乾琅眨了眨眼,“你这就找到了?” 沈芸进去的动作一顿,“很难吗?” 反正就是季少秋耍的小花样。 什么把人变成花花草草,障眼法而已。 解开障眼法以后,不就能找到季少秋的空间了吗? 但沈芸猜想,这花花草草是季少秋留给自己的一个标志。 就跟一个世界的稳定需要有个锚点一样,季少秋找到自己的幻境空间,也需要个锚点。 要不然季少秋也得搞错。 想到这里,沈芸突然有了个坏主意。 她勾起唇角笑了笑,然后哼着曲子进了空间。 乾琅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跟着进去了。 进了空间,沈芸抬眼四望,一片山清水秀映入眼帘。 这地倒有些眼熟。 沈芸还没有想清楚,这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转了个三百六十度都没看过乾琅。 纳闷地自言自语,“人呢?”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下面升了上来,“我在这。” 沈芸低头一看,一头大黄狗坐在她脚边,一双眼睛闪烁着精光。 沈芸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你霸占了霸天的身体?” 乾琅解释,“我身份特殊,用真身进这容易打草惊蛇,所以我就附在霸天身上好蒙混过关,放心,霸天正在睡大觉呢。” 沈芸这时候才想起来。 对哦。 乾琅似乎跟季少秋有过节? 所以乾琅这是担心季少秋会知道他在这? 不过,这也不关她事,沈芸也就随了乾琅去了。 沈芸提醒,“那你可得把霸天身体保护好了。” 说完,她就跟着指引走了。 乾琅摇晃着扫把一样的狗尾巴,迈着优雅的步伐跟在了沈芸身后。 走了一会,眼前都是山路。 沈芸可算认出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乾琅也很快认出了周围的景象,“这里是魔境?” “不是。” 沈芸纠正,“准确来说,这里是桃花谷。” 乾琅一愣,没再说什么。 沈芸和乾琅就一块下了山,往着山谷走去。 很快,他们来到山谷外。 遥遥可见山谷入口那有棵大树。 里面小户人家,炊烟袅袅,一片祥和。 跟魔境里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不一样的是,山谷里有人。 几个孩童围在大树下追逐嬉戏玩闹,旁边还有几个大人一边乘凉,一边聊天,时不时还得嘱咐这些孩子慢点跑。 乾琅在沈芸脚边一屁股坐下,“一般来说,幻境里都映射了被困者内心最恐惧的事情,所以你的这位朋友最恐惧的事情估计就发生在这里。” 沈芸大概也猜到了,所以并不意外。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褚焰。 把褚焰抓出去。 想到这里,沈芸抬脚往前走。 乾琅也噔噔噔地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沈芸刚走到大树底下。 其中一个追闹着的小孩大概正玩得兴起,完全没看路,被自己绊了一脚,摇摇晃晃要往沈芸身上摔。 沈芸一看,连忙眼疾手快地往旁边躲了躲。 小孩就径直倒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沈芸松了一口气。 幸亏她躲开了。 但小孩明显不开心。 他攥着地上的尘土,抬起头,小脸满是灰尘,灰扑扑的,都快要看不出来原来容貌了,只能勉强看清楚一双明亮的褐色眼睛。 小孩气鼓鼓地瞪着沈芸,就跟那油壶嘴一样,老气横秋地质问沈芸,“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沈芸轻轻掸去身上的尘土,理所当然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接你?” 小孩仰着小脸,“我可是小孩!” 但他很快就看清楚沈芸的脸。 那是个漂亮的大姐姐。 小孩灰扑扑的小脸不由红了红,然后改口,“不过,你现在扶我,再哄哄我,我就原谅你了,要不然我哭给你看。” 第两百五十五章这个大姐姐是你道侣吗 沈芸注意的倒不是小孩的话,而是小孩在小声说他娘亲的时候放到嘴边的小手。 小手抬起,衣袖随着往上拉起,露出手腕上系着的彩绳,绳子的一端随风飘扬着。 沈芸压低柳眉,眨了眨长睫,问小孩,“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孩抬起头来,顶着那张稚嫩不谙世事的小脸纳闷地望着沈芸,“今天是龙节啊!大姐姐,你不知道吗?” 沈芸抿了抿唇,“刚想起来。”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回家了,你自己回家去吧。” 小孩脚步一顿,有些失望地低下头,但他也不强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好吧,不过下次你一定要来我家吃饭哦,我可以求我娘给你做鲜虾的小馄饨。” 沈芸点了点头,“行,一言为定。” 小孩这才朝沈芸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回自己家去了。 沈芸站在原地,抬眼望着小孩远去的背影。 “为什么不跟着去?”乾琅好奇地问沈芸。 就连他都认出来了,这个小孩是小时候的褚焰。 沈芸这么精,不可能认不出来。 他们跟着小褚焰回家,正好可以了解了解困住褚焰的事情是什么啊。 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 找到心结所在,不就能把褚焰救出来了? 沈芸淡淡道,“今天是他家被灭门的日子。” 对褚焰来说,最大的心病就是许家被灭门的事吧。 所以,她还是不去掺和了。 乾琅一听,瞬间沉默了。 沈芸抬脚跟了上去。 但她还是好奇当年的真相。 毕竟哪怕书上对这件事也只是一笔带过,而如今当年一手操办许家灭门一事的常行之已死,就连来过桃花谷的弟子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所以具体真相,恐怕只有褚焰知道了。 许小宝开开心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并没有察觉到身后跟着的沈芸和乾琅。 很快,沈芸看着许小宝蹦蹦跳跳地进了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屋,推开木门大步跑了进去。 她站在院子外,抬眼看着面前这熟悉的屋子与院落,甚至于连院子门口的一花一草,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果然,当初她在魔境住的那间屋子就是褚焰小时候的家。 屋子里传来孩子清脆又洪亮的大嗓门。 “爹娘,我回来啦!” 很快,另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小宝回来了?今天吃鲜虾馅的馄饨。” “好耶,娘真好!只可惜大姐姐没来。” “什么大姐姐?” “你又跑去哪里野了?怎么脸这么脏?赶紧去洗洗。” “好~” “爹娘,今天我碰到个漂亮的大姐姐啦,她长的好好看,长大以后我可以娶她吗?” “你才几岁啊?净惦记这些。” 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小宝随我,有眼光!” “得了吧,你少教坏孩子。” 过了一会 一家人已是坐下吃起了饭。 饭桌上他们聊着家常。 聊着聊着,许母就忽然提了一嘴,“不知道枇杷熟了没。” 许父打趣,“想吃了?” “等我忙完,我就出山去集市上给你买些回来。” “好。” 许小宝埋头吃着小馄饨,吃得脸都快要埋进碗里了,听着这话,又抬起头来,舔了舔嘴边的葱花。 吃完饭,许母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声,“小宝,今天别又跑上山玩了。” 许小宝非常大声地应了一声,“好,我知道啦!” 午后 咯吱,木门从里到外地推开,一个小脑袋鬼鬼祟祟地冒了出来。 小脑袋四处张望,没看见人,这才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再重新把房门关上。 只见许小宝挎着个小背篓,出了院子,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往山上的方向走去了。 片刻以后,沈芸和乾琅从一棵树后走出,安静地望着许小宝的背影。 “他娘不是让他别上山吗?” 乾琅摇晃着狗头,“这小孩啊,就是皮。” 沈芸没说话,只是抬脚跟上。 他们跟着许小宝上了山。 小小的人背着个背篓,走得健步如飞,看起来早对这座山了如指掌。 路上,迎面走来一个白衣飘飘、背着剑的男人。 他看见许小宝便叫住了许小宝。 许小宝听见声音乖巧地停下来,男人弯下身温柔地问他,“这位小友,你知道桃花谷往哪走吗?” 许小宝抓着肩上的背绳,眨了眨大眼睛,然后伸手指了个方向。 男人又问,“你姓许吗?” 许小宝似乎是担心这人跟他娘告状,所以他使劲摇了摇头,然后胡诌了个姓,“我姓张。” 闻言,男人勾唇一笑,“谢谢。” 说完,男人站起来,然后朝着许小宝指的方向走去了。 沈芸看着那个男人,微微眯了眯眼。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男人的出现似乎只是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许小宝的进度。 许小宝欢快地背着背篓一蹦一跳地走在山林间。 很快,他走到了山的另一边的一片茂密的林子里。 林子里长了几棵野生的枇杷树,树上结满了枇杷,果实沉得枝头都往下压。 她说许小宝为什么要上山呢。 原来是为了给他娘摘枇杷。 但树上的那些枇杷都还青着,明显就还没有成熟。 许小宝也不知道枇杷得变黄了才是成熟了,看见满树的枇杷时眼睛都亮了。 他立马背着背篓,手脚并用地爬上枇杷树,再费劲地摘下了好几串最大结得最好的枇杷。 等他摘完枇杷,再爬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 许小宝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也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但他开心到不行。 或许是想要娘亲早点吃上枇杷,许小宝一刻都没歇就背上装满枇杷的小背篓,下山去了。 但枇杷似乎太沉了,压得许小宝的肩都往下沉了沉。 许小宝明显有些吃劲,所以走得特别慢。 哪怕这样,他也没舍得丢下背篓里的枇杷,艰难地背着下了山。 终于,快要到桃花谷。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许小宝来不及高兴,抬眼一看,迎上的却是早已变成火海的桃花谷。 白日的欢声笑语被吞噬在火海里,只剩下熊熊大火燃烧时的声音。 许小宝眼睛都红了,丢下背篓冲进火海。 青色的枇杷滚落一地。 沈芸和乾琅站在入口,一颗枇杷滚到她脚边,轻轻撞了撞她的鞋尖。 乾琅都忍不住唏嘘,“唉,造化弄人啊!” 大火还在烧。 夜风迎面吹来,带来浓郁的烟味,一根被烧断的彩绳在空中飘飘荡荡。 沈芸抬手接住,慢慢地握入手心。 许小宝上山的时候遇到的男人就是常行之。 也就是说许小宝给杀自己全家的仇人指了路。 所以,这才会成为褚焰的心结。 沈芸没说话,垂眸看着手心的彩绳。 手上的彩绳慢慢地变成黑烟,消散而去。 她再抬眼望去,前面的场景也正在逐渐的消散。 沈芸再一睁开眼,眼前的火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的桃花谷。 还是那棵大树下,孩童在追逐嬉闹,大人在聊天,偶尔再提醒几声让他们跑慢点。 这里平静到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一个小孩追逐打闹着跑来,下一秒,扑通一声摔在了沈芸面前。 再如第一次一般,气鼓鼓地抬起头来瞪她,“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沈芸对上那双阳光下如玻璃球一般的大眼睛,什么都没说,只是沉了沉眸子。 季少秋也真会玩。 让褚焰不停反复地在幻境中重现他最痛苦的一段记忆,逐渐击溃褚焰的心理防线。 不过,褚焰现在在哪呢? 沈芸弯下身,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看着许小宝,问,“你在哪?” 许小宝歪头看了看沈芸,大大的眼睛里似乎写满了茫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芸勾了勾唇,轻笑一声,“不说是吧?” “我现在就去把你爹娘杀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死得很痛苦。” 说着,沈芸站起来就要往许小宝的家走去。 许小宝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伸出小手拉住沈芸,“别,我带你去。” 沈芸满意地点了点头,“带路吧。” 许小宝被威胁了,很不开心,但还是带着沈芸走了。 一路上,许小宝走在前面。 沈芸和乾琅跟在后面。 许小宝很安静,倒不如第一次见时那样叽叽喳喳。 乾琅小声问沈芸,“你怎么知道这个小家伙会知道褚焰在哪里?” 沈芸低头瞥了乾琅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回答,“因为他身上有褚焰的气息,但却没有子蛊在,所以我猜,褚焰的一缕神魂在他身上,而本体正在附近,不过,褚焰可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你没发现吗?除了许小宝以外,就没有其他人跟我搭话,仿佛看不见我一样。” “我想,这个许小宝除了褚焰的一缕神魂,也有自己的意识,所以或许他知道褚焰在哪里。” 言罢,前面的许小宝已经在桃花谷入口的大树下停下。 许小宝扁着小嘴,伸出粗短的小手指了指树后,“喏,他在这。” 沈芸和乾琅凑过去,顺着许小宝指的方向望去。 还真是看见了褚焰。 只见褚焰蜷缩着高大的身子,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安静地在树下沉沉地睡去,以往总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他此时如同个孩子一般脆弱与无力,眼尾泛着红,泪水还没有干。 沈芸,“……” 她找了这么久,原来这货一直在这里睡大觉? 沈芸那叫一个气啊。 许小宝扯了扯沈芸衣角。 沈芸低下头去,恰好跟稚嫩乖巧的许小宝对上目光。 别说,褚焰小时候比长大讨喜不少。 第两百五十六章大姐姐,我能不能不当狗 “不是。”褚焰摇了摇头。 许小宝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要不然一想到他的未来要跟一个这么凶的道侣在一起,他就很难过。 褚焰蹲着,勾起唇角,坏坏地告诉许小宝,“是我的主人。” “也是你的主人。” 许小宝,“……” 小孩子单纯,并没有往深处想。 但他知道主人是什么意思。 他可见隔壁的虎子养过狗,虎子就是狗的主人,虎子只要一招手,那条狗要立马摇着尾巴跑过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所以,许小宝当下就觉得,这话的意思是,长大的他混得很不好,所以要当那个大姐姐的狗。 想到这一点,许小宝心咯噔一声,眼圈立马就红了。 沈芸正走着,许小宝突然哭哭啼啼地追了上来,一把抱住沈芸的腿,泪眼汪汪地求沈芸,“大姐姐,我能不能不当狗?” “当狗要吃屎,我不想吃屎。” “我当牛行吗?我可以耕田的。” 许小宝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了一团。 沈芸听着纳闷地皱了皱好看的眉。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着许小宝的话,乾琅下意识咂了咂狗嘴。 狗要吃屎? yue…… 他都被这孩子整恶心了。 这时候,褚焰慢悠悠地赶了上来,他看着抱着沈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许小宝,非但不觉得丢脸,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几乎要直不起来腰。 许小宝也不知道褚焰为什么笑他,迷茫地眨了眨被泪水糊住的眼睛,鼻孔里缓缓冒出个鼻涕泡,啪的一声,鼻涕泡破了。 沈芸,“……” 如果她记得没错。 许小宝就是褚焰自己吧? 沈芸无可奈何地问褚焰,“你跟他说了什么?” 如果不是褚焰跟许小宝说了什么,许小宝会突然抱住她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褚焰把手一摊,坦白道,“没什么啊,就说你是我的主人。” 沈芸,“……” 褚焰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神经病。 哪有跟一个小孩说这些的? 更何况这个小孩还是他自己。 但沈芸懒得管褚焰,反正褚焰醒了,也算解决了一件事。 沈芸把许小宝拎起来,实在看不惯许小宝这张脸,她就扯过旁边褚焰的衣服往许小宝那糊满鼻涕眼泪的小脸上擦。 褚焰瞪大了眼睛,连忙提醒,“这衣服很贵的!”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衣角已经落到了许小宝那脏兮兮的小脸上。 在沈芸的帮助下,许小宝脸上的眼泪鼻涕成功转移到了褚焰衣服上。 “脏死了。”褚焰用两根手指拎着一点衣角,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恨不得立马把衣服脱了。 沈芸不以为然,“反正都是你自己的。” 哪有自己嫌弃自己的? 把许小宝哄好,沈芸拍了拍许小宝的肩膀,“我们走了。” 这幻境也不能久留。 至于许小宝,肯定是带不走的。 所以沈芸没有半点犹豫。 许小宝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好!” 沈芸和褚焰他们就一起走了。 在即将离开的时候,沈芸眼角余光瞥到许小宝使劲朝他们挥着小胳膊。 她收回目光,抬眼往前看,继续走了。 走出空间,褚焰脸上的笑容缓慢地落下,然后徐徐撩起泛红的眼皮,委屈地望向沈芸,嘟囔着问,“芸芸,你都不关心我吗?” 沈芸正忙着回收下一个,听着褚焰这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反问,“我为什么要关心你?” 她来找褚焰,已经够仗义了。 要不是不想褚焰死里头,她都懒得来找褚焰。 难不成现在还要她好声好气哄褚焰吗? 那她会选择把褚焰踹回幻境里头去,让他继续睡大觉。 褚焰有些失望,撇了撇嘴,嘀咕,“我刚经历了童年创伤,现在很虚弱,我还以为你会心疼心疼我呢。” 褚焰心都快要碎了。 不是说女人都喜欢男人脆弱的时候吗? 沈芸平静地回答,“你的童年创伤好像不是我造成的,所以我没有义务心疼你。” 她的语气平缓到没有一点波澜,就跟一潭死水没有区别。 褚焰却笑了,“哪怕你这样说,我还是很感动。” 他低下头去,回想着在幻境里发生的事情,露出痛苦的表情,“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里面多痛苦,看着因为我而害死了我父母,还有许家这么多族人,他们所有人都血淋淋地看着我,我很煎熬,我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偿还。” “这时候,你出现了。” “芸芸,你真的拯救了我,你就是我黑暗人生中的唯一一束光,你照亮了我的人生,把我从痛苦的沼泽中拉出来,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救赎,无以为报,所以,我愿意以身相许……” 深情款款地说完,褚焰抬起头来,正准备迎上被他这段感人肺腑的表白词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沈芸。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朗的少年气脸庞。 褚焰脸一下子拉了下去,“怎么会是你?” 乾琅挑眉,抱着胳膊,笑吟吟地望着褚焰,“要不然你以为是谁?沈芸吗?” “……” 褚焰看了看四周,发现沈芸早就不见了。 “她人呢?” “早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乾琅摸着优越的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就在你说照亮你人生的时候?她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褚焰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去追沈芸。 没听见没关系。 大不了他追上沈芸以后再说一遍不就行了? 反正他记性特别好。 乾琅见褚焰身世可怜,所以好心提醒,“省省吧,她修的可是无情道,你说的天花乱坠,她都不会感动的。” 不过,换个人,说不定沈芸还会听下去。 但这是褚焰,沈芸能听到“照亮人生”这里已经很够给褚焰面子了。 很快,乾琅又好奇地问褚焰,“不过,你怎么这么容易就从幻境里醒来了?” “没道理啊,季少秋的幻境可没这么容易能挣脱出来的。” 沉默了一会,褚焰俊美妖孽的脸上写满了深沉,他感慨着道,“其实是沈芸的一巴掌把我扇醒了。” “她估计对我很怒其不争吧?所以才会狠下心来动手扇我。我也明白了,我爹娘他们已经死了,我一直逃避也无济于事,我决定了,我以后要好好活着,不再沉溺于痛苦的过去。” “因为我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人值得我守护。” 说到这里,褚焰抬起头,深情而温柔地望着沈芸的背影,眼神就跟化开的蜜一样,“那就是沈芸。” 乾琅,“……” 沈芸是这个意思吗? 他怎么觉得,那一耳光单纯是沈芸看褚焰不顺眼扇的呢? 哪是褚焰想的这样?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沈芸这么不解风情,还这么多男的对她前赴后继,为了她要死要活了。 原来是他们自己脑补能力强。 自己攻略了自己。 季少秋估计是怕被人发现他“幻境”的玄妙之处,所以每个幻境空间都是分开的。 找完褚焰,沈芸就去找下一个了。 当然,她是随机找。 哪个最近就去哪里。 很快,沈芸来到第二个幻境入口。 一片荒地中,凭空生出一株植物来。 那是一株柔弱纤细的藤蔓,缠绕在一块大石上。 藤蔓娇嫩,上头生的绿白色的小花骨朵在风中轻颤,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得攀附着他物而活。 乾琅走了过来,蹲下,然后指着那株藤蔓一本正经地跟沈芸科普,“这是菟丝花,看起来攀附其他植物而活,实则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绞杀攀附的植物,看起来柔弱其实阴狠,它的种子可入药,药效是补肾益精,清肝明目……” 沈芸面无表情地瞥了乾琅一眼,打断乾琅的科普,“闭嘴。”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听什么植物百科。 乾琅立马伸手在嘴上比划了闭嘴的手势,“好的。” 但他实在忍不住,所以还是小声地补充了,“这应该是你那位李家家主,看起来情况还好。” 沈芸,“……” 她长眼睛了。 她看得出来。 褚焰也来了。 他一听见李忘怀的名字,脸立马拉了下去,“李忘怀啊!” “我们不要管他了吧?” “要不然我可不跟着进去帮忙。” 李家能出什么好东西? 他要是去救了姓李的,那他就不姓褚! 不过,沈芸没搭理他,自个转了一圈,找到空间入口,抬脚进去了。 “不来更好。” 反正褚焰在与不在,并不重要。 看见沈芸连头都不带回的,口口声声说着不愿意帮忙的褚焰急了! 褚焰顾不上刚才放了狠话,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幸好,他本来就不姓褚。 他姓许。 乾琅,“……” 没骨气。 他默默地附身到霸天身上,也跟着进去了。 第两百五十七章祖父,忘怀不想订婚 褚焰抱着胳膊跟在沈芸身后进了空间。 当然,他可不是来帮李忘怀的。 他褚焰,就算死,也绝对不会帮李家人。 他只是跟上来看看这个李忘怀的弱点到底是什么,方便以后对付李忘怀。 想到这里,褚焰勾起嘴角,这时候,他不经意地低头,目光就瞥到了跟在沈芸脚边的霸天。 这也没什么,但褚焰一眼就看出来,乾琅附在霸天身上了。 褚焰忍不住拧起眉来,纳闷地问,“你为什么变成狗了?” 乾琅冷哼一声,“关你什么事?你住海边吗?” “什么意思?” “管这么宽啊!” “……” 不是吵不过,只是他懒得跟一头狗说话。 前面的沈芸忽然停下脚步。 褚焰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抬眼一看。 这里是个挺繁华的城中街道,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 正是李家所在的仙桃城中。 褚焰冷笑。 李忘怀这小子过的可真好啊。 打小就住这么好的地方。 但褚焰是看不起李忘怀的。 要是李家不干那些损事,踩着他许家的尸体往上爬,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不过,褚焰也没想太多。 他站在沈芸身后,俯下身,靠在沈芸耳畔,用富有磁性的嗓音低声问,“怎么了?瞧见姓李的了?” 沈芸面无表情地伸手把褚焰那张俊美的脸给推开。 沈芸的手心贴在他脸上,再粗暴地把他脸推开的时候,褚焰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没忍住暗爽着勾起唇角笑了笑。 他伸出手想摸摸被沈芸碰过的脸,但又担心自己的手太脏,抹去了脸上沈芸残余的那么一丁点气息。 所以他又立马把手给收了回去。 褚焰心里甜的跟吃了蜜一样,脑海里浮想联翩。 沈芸哪里知道身后的褚焰连他们以后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她淡淡地问道,“你觉得往哪个方向走?” 这条街,她没来过,所以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到李家。 但其他人都看不到他们,问也问不了路。 但褚焰心思就没在这个上面,沈芸一开口,他就害羞地回答,“叫念念,跟你姓。” 沈芸,“?” 褚焰脑回路是不是连接到哪条下水道上了? 要不然为什么说话总是如此语出惊人? 她刚想骂褚焰,这时候,一个小孩从他们眼前走过。 小孩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穿着宽松长袍,袖角全沾着墨渍,怀里抱了个小油纸包,埋着头,跟偷鸡摸狗一样鬼鬼祟祟往前面走,头发随意潦草地用一根笔束起,甚至于还有几缕头发不听话地翘着,长得虽然清秀,但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十足一只呆头鹅。 褚焰之所以注意到这个少年,是因为这个少年太傻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这哪家倒霉孩子?看起来傻不愣登的。” 乾琅觉得褚焰没资格笑话别人。 褚焰小时候也看起来傻不愣登的。 沈芸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少年的真实身份,她道,“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褚焰一愣。 真的吗? 李家的端方公子,小时候长这么个傻样? 其实李忘怀不仅小时候长这个傻样,碰上沈芸之前就一直这样。 要不是想给沈芸留个好印象,李忘怀一心只有符术,哪会打扮收拾自己? 就是因为沈芸见过李忘怀以前那傻样,这才认出了小时候的李忘怀。 这个小少年,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李忘怀。 那社恐、潦草的书呆子劲,跟沈芸第一次见李忘怀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久没看见社恐版李忘怀,沈芸还真是有些怀念。 想到这里,沈芸笑了笑,然后抬脚跟上那小少年。 褚焰看见沈芸因为别人笑,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于抽疼了几下。 他忍不住伸出手捂住心口,紧紧地攥了一把,他咬了咬唇,然后跟了上去。 只见小李忘怀依旧鬼鬼祟祟地走在前面,左顾右盼的,生怕跟人撞上。 而且他走路不是走直线,是拐来拐去的。 要是前面有人,隔三百米远,他都提前绕开了,要是不小心和人目光对上,小李忘怀立马紧张地停下来,使劲地抠着手指。 所以短短一条路,小李忘怀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褚焰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李忘怀,跟在后面看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问沈芸,“他有病吗?” 沈芸抱着胳膊,轻描淡写地解释,“他只是有点怕生。” 褚焰,“……” 这叫有点? 搞不懂。 为什么小时候的李忘怀怂成这个死样子,长大以后却拽得不行。 特别是跟他得意地说,他是沈芸未婚夫的时候。 褚焰都恨不得锤死他。 褚焰想,要是李忘怀长了尾巴,尾巴耳朵估计都要翘上天了。 结果现在告诉他,李忘怀小时候跟鹌鹑一样? 褚焰一想到他输给了这样的鹌鹑,他都气笑了。 小李忘怀终于鬼鬼祟祟地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沈芸和褚焰他们迅速跟上。 光线昏暗的小巷子里,四下无人。 小李忘怀终于松了一口气,脚步声都明显快了些。 小李忘怀走到巷子尾,在角落前蹲下去,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把油纸包打开。 油纸包里包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小李忘怀先是放了一个在地上,然后拿了一个自己捧着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小李忘怀突然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今天是大哥生辰,我给大哥准备了礼物,但大哥没收。” “大哥好像不喜欢我。”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啊?” “可我没有惹大哥生气啊,我有乖乖地念书学符术,就连祖父也夸我聪明呢。” 褚焰看着李忘怀蹲在巷子角落那,面对着墙自己吃着包子还自言自语,这一幕诡异到他毛骨悚然,后背都在发凉。 不是。 李忘怀真有病吧? 谁家好人吃个包子还要挑个没人的巷子蹲下来对着墙吃啊? 而且还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 跟谁聊天? 跟鬼吗? 小李忘怀又咬了一大口包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瞬间来精神,“是不是因为我眼神不好?” “但我觉得我眼神还行,我至少能看见,只是看得有些不是很清楚而已。” 说完,下一秒,小李忘怀抬眼看了看地上的包子,又看了看角落里的破麻袋,好奇地歪了歪头,“小狗狗,为什么你不吃啊?” “是不饿吗?” “还是你不喜欢糖包子?” “那明天我给你带肉包子吧!” “不过你怎么不出声?是不能出声吗?” “没关系,我眼神不好,你不能出声,我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 “不对,你不是人,你是狗,那是同是天涯沦落狗?” “好像也不对,算了,谢谢你陪我聊天,不过我得回家了,要不然祖父会骂我的。” 说完,小李忘怀就小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朝着巷子口走去。 褚焰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又回过头去看了几眼,确定地上真是个破麻袋,他才大脑有些空白地问沈芸,“他的弱点就是个破麻袋吗?” 沈芸摸了摸下巴,很难否认。 毕竟这件事,对李忘怀来说,似乎的确是个很大的打击。 喂了半个月的小狗竟然是个破麻袋,这相当难过了。 但能困住李忘怀的,肯定不止这个。 所以沈芸没说什么,只是让褚焰少说话。 他们跟着李忘怀回了李家。 李忘怀走的是鲜少人烟的小路,所以回李家的路程也变长了。 哪怕回到李家,李忘怀也是从后门进的。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跟别人接触。 李忘怀的存在感很低,所以一路上都没碰上人。 李忘怀大概是想回去看书,所以攥着衣袖埋着头放轻脚步朝着书房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李忘怀伸出手,正要推开门。 指尖刚落在门上,还没有用力,隔着一扇木门,一个男声从里面响起。 “我弟弟?” “他的确很有天赋,说不定以后成就还会超过我,接手李家。” 李忘怀眨了眨眼,等听出来那个声音是他大哥李景曜,他犹豫着慢慢把修长的五指蜷缩收了回去。 很快,李忘怀反应过来李景曜刚刚说的是什么。 他听着李景曜的夸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小脸红扑扑的,紧张地抠着手指。 大哥竟然夸他。 他还以为大哥不怎么喜欢他呢。 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李忘怀嘴角刚扬起,眼睛像天上星辰一样亮了起来,要满心欢喜地推开门进去,李景曜的声音再度响起。 “但前提是,他能活到那时候。” 又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我就知道,之前刺杀你四弟的刺客都是你派去的吧?” 李景曜乐呵呵的,语气中满是嘲讽,“当然,我怎么可能放任他成长威胁到我的位置?” “只要他死,我就是李家唯一的继承人。” “你啊,就不怕你爹娘知道?” “对于我爹娘来说,只要有儿子继承李家不就行了?他们怎么会在意是哪个儿子呢?” “更何况,他跟个瞎子有什么区别?这种人哪怕天赋再高以后都不可能会接手李家的,但凡我爹娘聪明些,都知道该站哪边。” 书房里笑声不断。 隔着一扇门。 李忘怀就僵在那,一动不动,像是丢了魂一样,脸色惨白,看不到一丁点血色。 但李忘怀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片刻之后当做没听到放轻脚步离开了。 瞧着李忘怀离开的背影,不远处的褚焰抱起胳膊,露出满意地戏谑笑容,“看来,这李家也是狗咬狗啊。” 第两百五十八章她这辈子就败在一个“色”上 望着那张写满坚定的清秀少年脸庞,褚焰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扭过头对沈芸笑道,“原来他耿耿于怀的点是十三岁那年拒绝了跟你的婚事啊。” “就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不过也幸好李忘怀没有答应。 要不然十三岁那年订的婚,现在怎么着也成亲了吧? 这样,他不就是没机会了? 所以,他突然就明白李忘怀为什么会因为这事耿耿于怀了。 换了他,得郁闷好久。 沈芸瞥了他一眼,凤眸里写着一抹警告。 褚焰笑容一僵,然后懂事地敛起笑容,“好,我闭嘴。” 这时候,一个稚嫩的少年嗓音在他们面前响起。 “你们是谁?” 他们闻声望去。 不知何时,李忘怀早已板着一张老气横秋的小脸躲在假山后面,只冒出个脑袋来,蹙着眉,盯着他们二人。 褚焰看着李忘怀,有些心虚地伸手摸了摸嘴唇,小小声跟沈芸嘀咕,“完了,被发现了。” 他只顾着嘲笑李忘怀了,再加上李忘怀实在没存在感,所以他真没注意到李忘怀跑他们面前了。 不过沈芸倒早就注意到李忘怀了,就是没出声而已。 借着假山的掩护,李忘怀打量着这两个神秘兮兮的陌生人,觉得有些奇怪, 看着李忘怀戒备得像只炸毛的猫,沈芸便让褚焰先离开。 褚焰对上沈芸的目光,然后不情不愿地走了。 褚焰走了,沈芸这才温声问李忘怀,“你怎么发现我们的?” 李忘怀抿了抿薄唇,手指抠着假山,犹豫着问道,“我眼神不好,但听力很好,我听见你的声音了,可是我祖父却听不见,所以,你是仙家吗?” 沈芸点了点头,“是啊,我是仙家。” 听到是仙家,李忘怀因为紧张而绷着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放松了下来,他试探着从假山走出来。 看着李忘怀那立马顺下的毛,沈芸都忍不住笑了笑。 李忘怀原来打小就这么好骗。 但李忘怀还是站得离沈芸有些远。 为了取得李忘怀信任,沈芸用脚轻轻踹了踹脚边蹲着的乾琅。 乾琅立马反应过来沈芸的用意。 沈芸这是让他出卖色相哄这个小屁孩开心啊! 他是绝对不会像狗一样对这个小屁孩摇尾巴的! 结果沈芸又踹了他一下。 乾琅没法子了,只能起来,摇着尾巴朝着李忘怀颠颠地走了过去。 乾琅当狗非常合格,他谄媚地在李忘怀脚边蹭来蹭去。 但李忘怀眼神不好啊,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几下还有些害怕地躲了躲。 乾琅,“……” 好窝囊。 沈芸丢了颗石子砸在他脑袋上。 乾琅只好不情不愿地“汪汪汪”叫唤了几声。 听到狗叫声,李忘怀眼睛一下子亮了,“狗?” 乾琅,“……” 不知道为什么,被喊成狗,他心情不太好。 但又一颗石头砸过来。 乾琅只能再配合着“汪汪汪”叫唤几声。 真是的。 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乾琅有了沈芸这个有缘人,竟然沦落到得当狗! 李忘怀很喜欢狗,所以一下子没了紧张的情绪。 他蹲下身,温柔地低头抚摸着脚边的狗,嘴角轻扬着。 沈芸这才抬脚朝李忘怀走了过去,也跟着弯下身,安静地陪着李忘怀。 李忘怀眨了眨眼,好奇地问沈芸,“仙子,仙家也养狗吗?” 沈芸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道,“嗯,这是仙狗。” 乾琅,“……” 沈芸真会扯,还仙狗。 李忘怀有些失落地道,“我也好想养狗,但我娘不让我养。” “为什么?”沈芸关心地问。 李忘怀垂着眼皮,小声地道,“我娘说,玩物丧志,有时间养狗还不如多学符术。” 沈芸思索一会,然后轻笑一声,“其实有时候也得劳逸结合。” 不远处,褚焰抱着胳膊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把眉头拧得紧紧的,天天自言自语地嘀咕,“为什么对李忘怀,沈芸就这么有耐心,对我就是直接一巴掌?” 难道他和李忘怀有什么区别吗? 褚焰想啊想,终于想明白了。 他勾起嘴角,“我懂了,还是因为比较爱我。” 一阵清风吹起 淡淡的玉兰花香飘来。 李忘怀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对面的沈芸。 或许是离得近,所以他这才得以看清楚沈芸的脸。 阳光下,沈芸眉眼温柔,美而不艳,皮肤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细腻而光滑,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眸子明亮而闪烁着光芒。 李忘怀的心脏沉甸甸地跳了跳。 那真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难怪是仙子呢。 恐怕只有仙子才会长的这么好看了。 沈芸撩起眼皮,恰好与李忘怀对上目光。 李忘怀那雪白的耳根在阳光下竟泛起了阵阵红晕。 沈芸明知故问道,“你叫忘怀?” 李忘怀红着耳根,不敢跟沈芸目光对上,使劲点了点头,“嗯。” 和仙子对上目光,他的心脏就跳得好快。 沈芸好奇地问,“你不开心吗?” 李忘怀抿了抿唇,紧张到没再摸狗,而是抠着手指,“我不知道,我就觉得有些难过。” “好像我做了一件错事,我好后悔,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后悔,就是觉得心里头闷闷的。” 那浓密的长睫散落在眼前,在那张清秀稚嫩的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阴影,看起来乖巧又惹人怜惜,像是颗软糯的白面汤圆。 沈芸看着李忘怀,还真是有些苦恼。 褚焰那种大大咧咧的,揍几拳就醒了。 但李忘怀,心思敏感细腻,又爱钻牛角尖,一个不小心就容易陷进去。 所以大概不是揍几拳就能解决的事情。 沈芸伸出手,轻轻抚上李忘怀因为紧张而变得冰凉的脸, 温柔地劝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向前看最重要。” 那柔软带着薄薄剑茧的手抚上脸颊,李忘怀反而更加紧张了,他身子绷得硬邦邦的,甚至于开始出起了冷汗。 沈芸眨了眨眼。 怎么回事? 怎么还越来越紧张了呢? 是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还是她用错办法了? 李忘怀低着头,薄唇绷成一条直线,“我不敢向前看。” “为什么?” “我说了,仙子你不许取笑我。” “好,我不取笑你。” 毕竟把破麻袋当成狗这事她都没笑。 李忘怀无论再说什么,她都能忍住不笑的。 李忘怀咬了咬下嘴唇,下嘴唇都快要被咬破,似乎纠结许久,这才鼓起勇气,道,“因为抬起头向前看,全是人,看见人我就害怕。” 沈芸,“……” 她仿佛看见了刚认识时候的李忘怀。 大概是因为见过那时候的李忘怀了,所以沈芸也不觉得有什么。 沈芸扬了扬殷红的唇,然后给了个跟当年一模一样的建议,“那你就把他们都当成狗。” 听见沈芸这话,李忘怀一怔,过了一会,犹豫着抬起头和沈芸目光对上,“仙子,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这句话,我听着好像很耳熟。” 沈芸笑了,笑得明媚,她坦然地点了点头,“嗯。” “我是你未来的未婚妻。” 李忘怀那张雪白的脸蹭的一下变得通红,就跟那地里熟透的辣椒一样,红艳艳的。 沈芸纳闷。 糯米团子怎么就成煮熟的虾了? 但不管怎么样,沈芸还是朝着李忘怀伸出手去,笑得温柔,“李忘怀,你愿意跟我走吗?” 李忘怀脑袋一下子空白了,乱糟糟的,像石头一样傻在那,一动不动的。 蹲在旁边的乾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沈芸这招能有用就奇了怪了。 李忘怀现在可不认识沈芸,谁会无缘无故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走啊。 而且这个女人还说是他未来的未婚妻。 但下一秒,李忘怀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乖乖地把手给了沈芸。 乾琅,“???” 沈芸牵起李忘怀的手,站起来,抬脚往前走。 只是走着走着,沈芸手上牵着那只手一点一点地变大。 片刻之后,一具修长挺拔的身躯从后面靠过来,轻轻拥住了她。 沈芸停下脚步。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沈芸耳边响起,“沈芸,你来找我了?” 沈芸点了点头,“嗯,碰巧路过,就进来找找你。” 听到这句话,李忘怀不由想起他之前说的话,他轻笑一声,“原来我的借口听起来这么好笑。” 沈芸也跟着笑了笑,提醒,“所以下次换个借口。” 现在李忘怀也回来了,她也安心了点。 沈芸打算带着李忘怀继续走。 李忘怀忍不住伸出手拉住沈芸。 沈芸身形一顿,回过头去,纳闷地望着李忘怀,眨了眨眼,仿佛在问李忘怀怎么了? 李忘怀耳根有些红,像是被火星子烫了一下一样,红得滴血。 他咬了咬下唇,把下唇咬得血色褪尽,最后缓缓松开,支支吾吾问沈芸,“你……都看到了?” 沈芸其实知道李忘怀说的是什么,但她却故意装傻充愣,故作一脸茫然,“看到什么了?” 果不其然,李忘怀那比少年时还要薄的雪白脸皮涨得通红,他又羞又恼,话都有些断断续续,“你……真的有些坏。” 沈芸勾了勾唇角。 第两百五十九章 家花不如野花香 褚焰现在心情很不好。 只见前面不远处,李忘怀弯下身靠过去亲了亲沈芸。 这一幕落在褚焰眼里,他几乎要把牙都给硬生生咬碎了,妒火溢出眼眶,拳头攥得咯吱响。 但他也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始终没冲上去。 乾琅慢悠悠地走上来,顺着褚焰那被怒气磋磨得早已发红的眼睛望去,恰好看见李忘怀偷亲沈芸。 乾琅啧啧称奇,觉得少儿不宜,连忙挪开了眼。 但褚焰还是死死地盯着看,跟自虐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附身在霸天身上的原因,乾琅嗅觉格外灵敏,他甚至于可以闻见褚焰身上传来的酸味。 像是谁家醋坛子打翻了。 乾琅好奇地问了句,“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褚焰咯嘣一声捏碎手心里的石子,冷笑,表情冷酷无情,眼神复杂又悲凉,“有种看着奸夫当着我的面跟我心上人卿卿我我,但我却残废了的无力感,真不知廉耻啊!” 乾琅,“……” 乾琅忍不住纠正,“醒醒,别做白日梦了,人家是正室,沈芸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褚焰一听,这才回过神来。 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对哦。 李忘怀才是沈芸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他不是。 乾琅还以为接受现实的褚焰终于老实了。 但没想到褚焰乐出了声。 乾琅纳闷,“你开心个什么劲?” 褚焰得意地翘着嘴角,小声地跟乾琅分享道,“李忘怀是正室,那我岂不是奸夫?当奸夫好啊,正所谓,家花不如野花香,戏折子里最受宠的都是野花。” 乾琅,“……” 好双标啊。 刚才不还觉得奸夫不知廉耻? 现在怎么突然又恨不得把“他是奸夫”这四个字打成牌匾挂脖子上招摇过市了? 敢情只要他是奸夫,那奸夫就是荣耀? 乾琅实在看不下去,摇了摇狗头,然后纠正褚焰,“人家沈芸还看不上你呢,所以你连当奸夫都没有资格。” 正美着的褚焰冷不丁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把褚焰心头热情浇了个一干二净。 褚焰立马低头冷冷地瞪乾琅一眼。 但乾琅无动于衷。 他可不怕褚焰区区一个小兔崽子。 褚焰气得往乾琅屁股那踹了一脚。 乾琅猝不及防,生生挨了这么一脚,当下“嗷嗷”叫唤了几声,用尾巴捂着屁股,朝着沈芸那跑去了。 有人踹狗! 褚焰没有半点愧疚。 谁让它诅咒他! 只要有恒心,他迟早有一天能当上奸夫的! 这边 沈芸刚和李忘怀说完眼下的情况,乾琅就狗叫着跑了过来,围在沈芸和李忘怀脚边转悠来转悠去。 但乾琅一边狗叫,一边说话,他们根本听不懂乾琅在说什么。 李忘怀茫然地看了看沈芸。 沈芸也听不懂啊,眨了眨眼,思索,“可能他在催我们赶紧出去?” 李忘怀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他点了点头,然后对沈芸认真地道,“那我们先出去吧,当务之急是找到其他人。” 沈芸跟李忘怀走了一会,突然觉得好像落下了什么,于是,她回过头去看后面的褚焰。 褚焰正站在那,正摸着下巴想着怎么勾引沈芸,好当沈芸的奸夫呢。 但在沈芸看来,褚焰就跟丢了魂一样傻站在那。 沈芸好奇地喊了一声,“褚焰,你还走不走?不走我们可走了?” 褚焰听见沈芸喊他,立马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走走走,现在就走!” 几人就这样一块离开空间,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老实说,沈芸有种在玩那种寻宝游戏的既视感。 到一个任务地,就回收一件装备。 虽然这些装备有些碍事。 但沈芸逐渐察觉到点乐趣。 当然,乐趣不是在于回收。 而是在寻找季少秋藏起来的空间。 有种解密的爽感。 比去拯救修真界有趣多了。 所以,沈芸开始期待起去找下一个空间了。 她期待到嘴角扬起,凤眸亮亮。 看着沈芸这样,褚焰心里嫉妒到扭曲变形,火烧得旺旺的。 但在看旁边的李忘怀,表情倒没有不对劲。 一个念头忽然涌上心头,褚焰走到李忘怀身边去,趁着沈芸走在前面没注意他们,便压低声音问李忘怀,“李家主,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李忘怀撩起薄薄的眼皮瞥了褚焰一眼。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李忘怀已经多少猜到褚焰想法了,但他还是温和有礼地回答,“什么?” 褚焰道,“如果没有他们,李家主你就是沈芸身边的唯一,再也没有人能跟你抢沈芸。” 李忘怀自然知道“他们”是谁。 更知道褚焰的目的。 他脸上依旧挂着温柔和煦的笑容,轻声问褚焰,“你是想使用激将法,激怒我,借着我的手除掉其他人,然后你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吗?” 褚焰眨了眨妖冶的狐狸眼,“被你发现了?我说的这么明显?” 李忘怀还是那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平静地告诉褚焰,“这招对我没用。” “因为我明白一点,只要我不做蠢事,触及到她的底线,我就能永远以这个身份留在她身边。” 说到这里,李忘怀往前倾了倾身,靠近褚焰,一字一句,缓缓道,“至于你,什么都不是。” “……”褚焰被这句话怼得哑口无言。 但凡李忘怀骂他各种难听的脏话,他都能不假思索地骂回去。 唯独这句话,他无法反驳。 因为是事实。 褚焰要气死了。 但李忘怀朝着他微微一笑,再谦卑有礼地点头示意,就当着褚焰的面,抬脚走到了前面的沈芸身边。 褚焰有些想不明白,对着乾琅骂骂咧咧,“不是,小时候他说话都结巴,现在怎么这么牙尖嘴利?” 乾琅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反驳,“你小时候还流鼻涕呢。” 当然,他这次学聪明了,走得远远的,生怕又被褚焰踹一脚。 褚焰没心情踹乾琅,他那叫一个郁闷。 本来想唆使李忘怀趁机除掉尘清霄他们,最后他再站出来揭穿李忘怀干的事,来个借刀杀人、一箭双雕的。 没想到,李忘怀不上当! 褚焰那叫一个愁啊。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沈芸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褚焰,冷冰冰地道,“褚焰,你再动那些歪心思,我就把你剁了。” 褚焰吓了一跳,脚步一顿。 差点忘了,子蛊和母蛊间有感应。 若他心声太大,沈芸也会得知的。 刚才太得意忘形,一个不小心就把心声泄露过去了。 所以他的计谋,沈芸正好听了个正着。 沈芸越听越觉得火大。 她就知道褚焰不是个好东西。 看吧,满脑子就想着怎么拱火搞事情。 早知道就应该让褚焰一直待在幻境里。 看着沈芸脸色不太好,褚焰有些持宠而娇,一脸娇媚,“你又舍不得杀我。” 倒也不是舍不得。 只是杀不得。 要不然褚焰现在坟头草早都老高了。 沈芸拔剑,目光下移,“剁条胳膊,或者剁条腿,实在不行……” 眼看沈芸目光要移到不太好的地方,褚焰后背一凉,立马扯着嘴角赔笑,“我只是想想而已,以后不想了。” 他是坏人,自然会动点坏心思。 可他只动了坏心思,又还没有做。 所以不算数的。 沈芸这才重新把剑归于鞘中,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沈芸终于找到下一个目的地。 一朵漂亮的大花安静地生长在那,随着风轻轻摇曳,花瓣颜色鲜艳如鲜血,带着阵阵的异香。 几人站在大花周围,打量着那棵有些奇怪的大花。 乾琅一如既往长篇大论地科普了起来,“这株是食人花,没开花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一开花,真能吃人,根茎能入药,专治蛇毒……” 但他还没有科普完,已经有三道视线同时落在了他身上。 那三道视线都不太友好。 乾琅觉得委屈,解释,“我这不是怕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嘛,你们怎么不领情!” 褚焰不屑地嗤笑,“这种花在魔界我天天见,我能不认识?” 下一刻,褚焰立马断定,“不用说,肯定是裴戾!” 沈芸捡起地上的一条青色的碎布,淡淡道,“猜错了,这里是子诩。” 褚焰一听,立马忿忿不平地嘟囔,“凭什么啊,我的标志是棵破草,张子诩的是食人花?” 难道他还不如那个天天拿着笔画来画去的张子诩? 沈芸懒得管褚焰,找了一会,终于找到入口,打开入口,抬脚走入。 李忘怀几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几人落地,抬眼望去。 四处是一片竹林。 安宁而平静。 风吹过,有竹叶吹动时沙沙的声音。 沈芸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所以看着这个地方很是陌生。 正当她想着这里是什么地方的时候,褚焰道,“这里我知道是哪里。” “青阳观的扶风林。” “我之前来过这里。” 李忘怀一语道破,问,“来盗窃什么?” 褚焰下意识就老实答了,“还能盗窃什么?不就是沈……” 话刚出口,褚焰终于回过味来,及时刹住车,然后立马瞪了李忘怀一眼,“不是,你别张口闭口就是盗窃,我是贼吗?” 李忘怀笑而不语。 沈芸也不关心褚焰是来盗窃什么的,她比较关心这个地方,“扶风林?” 褚焰点了点头,解释,“就是张子诩住的地方。” 第两百六十章姐姐,我的秘密好像被你发现了 似乎听着那惨听腻歪了。 张子诩站起来,用禁声符封住晏止的嘴,然后把痛苦挣扎的晏止给拖走了。 晏止的眼神绝望而惶恐,如同等待审判的犯人,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色拖痕,隐入那片安静的竹林中,直至不见二人的身影。 片刻之后,竹林里响起比刚才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听起来就跟杀猪一样。 不一会,张子诩浑身是血的走了出来,他用干净的方巾缓缓擦拭去那修长指节上的鲜血,步伐轻快,心情看起来颇为愉悦。 他们趁着张子诩走了,好奇地进了林子。 林子里,晏止早不知去向。 但空地里有一大滩血,两条被砍下的小腿就随意地丢在那,截面还挺完整,看起来张子诩没少干这种事。 众人,“……” 本来以为张子诩是收手了,没想到是换个地方继续? 沈芸倒没跟着他们走,她独自跟在了张子诩身后。 张子诩走回他住的小院。 院子里种满了玉兰花。 正是玉兰花开的季节,风一吹,影影绰绰的白色小花在树上摇曳,淡淡的花香飘散在空中。 张子诩就这样一身是血地站在树下,微微抬头,望着那满树的花,嘴角轻扬,露出温和的笑容。 望着那开得极好,一看就很用心在栽种的玉兰花树,沈芸心中像是泡了水的棉花,缓慢地舒展了开来。 这花,开得真好。 她突然有些后悔那时候没答应子诩来此处住上几日了。 这样,她也能早些看到子诩为她种的这些玉兰花。 张子诩在树下停留了一会,很快就抬脚进了旁边的静室。 沈芸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静室里光线昏暗,燃着宁神的檀香,一束阳光洒入屋子,微弱的尘粒在空中泛着亮光,而正中央正供奉着一张神桌,墙上挂着一副画轴。 只是,张子诩早不知去向。 沈芸放轻脚步,走入静室,神桌前的蒲团早已深深地陷下去,痕迹抹不去,也掩藏不了,像是诉说着坐着此处的人对画中人的思念。 沈芸抬眼望去。 阳光分明。 恰好落在墙上画卷上,照亮了画中人。 沈芸眨了眨眼。 画中人,那正是她。 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甚至于细致到发丝。 张子诩画的? 这画工,可比她要好上不少。 要是张子诩不当符君了,以后去画画,肯定是个大触。 沈芸感慨着靠近看了看,打算再欣赏欣赏自己的美貌,手刚碰到桌上的一个香炉。 旁边的书架忽然动了。 随着有些沉闷的重物挪动声,一个漆黑的密室出现在她眼前。 沈芸,“?” 子诩还是太年轻了,怎么能把密室机关设置的这么简单呢? 要是碰上那种没什么道德底线的人无意间发现了怎么办? 没错。 她就是那个没有什么道德底线的人。 沈芸不假思索,抬脚走入密室。 不知为何,密室里很冷,沈芸一踏进去,便察觉一阵寒意迎面扑来。 沈芸伸手摸了摸墙壁。 阵阵刺骨的寒意渗入皮肤,冻得沈芸一激灵。 很快,沈芸反应过来这是何物。 寒冰石。 这东西没什么用,唯一用处就是常年能保持冰冷,不化不融,但价格却非常昂贵。 一个密室为什么要用这么名贵而鸡肋的寒冰石? 总不会是张子诩怕热吧? 沈芸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往密室里走。 走到尽头,沈芸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芸停下脚步,闻声望去。 密室里挂着几颗照明的夜灵珠,布置得像是个普通的女子闺房。 梳妆桌前,张子诩正站着亲自为一个坐着的女子温柔地梳发。 张子诩垂着眼眸,眼神温和似水,翕动着薄唇,轻声道。 “姐姐,子诩今日做了些有趣的事情。” “你想听吗?” “不过我怕吓到你,还是不说了。” “对了,我给你带了桂花糕,你尝一尝喜不喜欢?” 但从头到尾,都是张子诩一个人自言自语。 坐着的那个女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沈芸觉得纳闷。 他们是吵架了吗? 还有,这个女子是谁? 为什么会住在这么冷的密室里? 就连她都有些受不了这个地方。 沈芸正纳闷着的时候,张子诩也终于放下了梳子,他弯下身,以下位者的姿态可怜巴巴地仰着头望着女子,柔声问道,“姐姐,这些年,你都不与子诩说话,可是在怨子诩当年没及时赶到?” “罢了,姐姐怨子诩也没关系,只要姐姐好好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姐姐,子诩好想你。” “姐姐,召祭符阵我快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说到此处,张子诩嘴角轻轻扬了扬。 下一秒,坐着的女子忽然径直倒了下去。 张子诩连忙起身将女子接住。 他紧张而细致地把女子重新扶直身子,还替女子转了个角度。 这也让沈芸看清楚了女子的容貌。 这么一看,沈芸脸色一变,心咯噔一声。 那女子哪是其他人? 这正是沈芸! 准确来说,是沈芸的尸体。 但尸体似乎保管得很好,静谧地闭着眼,安静地坐在那,脸色红润,梳着精致的发髻,佩戴着饰品,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衫,看起来不像是死了,更像是睡着了。 哪怕那只是一具尸体,张子诩还是小心翼翼地对待着。 他心疼地替尸体整理着头发,不舍得让他的姐姐有半点不好,那清澈干净的眼里泪水在打转,“姐姐,有没有吓着?都是子诩不好。” 沈芸看着愣在那。 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一直以为,裴戾是这个世界最阴暗、最疯的。 但她真没想到,张子诩才是那个最疯的。 谁家好人会把一具尸体藏在密室里这么多年啊! 而且还天天跟尸体说话、梳发。 看着这一幕,沈芸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复杂、复杂,还是复杂。 就在此时,很轻的脚步声在沈芸身后响起。 最后,一具修长清瘦的身子站定,缓缓俯下身,淡淡的玉兰花香吹拂而来。 男子温良的嗓音在沈芸耳畔低低响起。 “姐姐。” “我的秘密,好像被你发现了。” 如同鬼魅之音,听得人心头一颤。 沈芸并不意外他会在这里,她低头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发现你的秘密了,你要杀人灭口吗?” 说到这里,沈芸无奈地撩起眼皮瞥了一眼身后一袭青衣、生得俊逸漂亮的张子诩。 微光下,张子诩扬了扬殷红的薄唇,望着沈芸的目光写满了温柔与深情。 “姐姐,子诩舍不得。” 他目光清明,毫无半点陷入幻境的样子。 倒害得沈芸白跑一趟。 沈芸气得伸手去拧张子诩的耳朵,“你没有陷入季少秋的幻境待在这里干什么?” 张子诩乖乖地侧脸让沈芸继续拧耳朵,委屈巴巴地解释,“姐姐,你别生气,子诩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有趣?”沈芸蹙了蹙好看的眉。 张子诩点了点头,“看着失去姐姐的那些日子,会让我更加珍惜与姐姐相处的时光。” “所以子诩就想留在此处多看几遍。” 沈芸,“?” 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张子诩看着沈芸,越看越欢喜,忍不住伸手握住沈芸拧着他耳朵的手,主动地朝沈芸手贴过去,像小狗一样亲昵地蹭着沈芸的手心,翘着嘴角,笑得乖巧又纯真。 “但我没想到姐姐会来找我。” “姐姐,我好开心。” 沈芸,“……” 她看着张子诩这样,胸口刚升起的一点怒火,又瞬间熄灭了。 她拿张子诩真没办法。 见沈芸不说话,张子诩莫名紧张了起来。 他生怕沈芸是看见了他动手时残暴又恶心的样子,所以对他心生厌弃。 张子诩耷拉下眉眼,委屈又紧张地翕动着薄唇,小心翼翼询问,“姐姐是看到我真面目,所以讨厌我了吗?” “姐姐不要讨厌我,我很乖的。” “让姐姐不开心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如果姐姐不喜欢,子诩改,好不好?” 张子诩急得眼尾泛了红,眼泪在眼眶打转,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 沈芸看着,伸出手,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擦去张子诩睫毛上的泪珠。 她温声道,“子诩,我没有讨厌你。” “你也不需要改。” “无论你是什么样,你都是张子诩,我的子诩。” 张子诩有些诧异,他颤颤巍巍地眨了眨眼,眼底是一闪而过的不敢置信。 在薛光言面前总是一副一丝不苟严师模样的大名鼎鼎符君张子诩如今却像只呆头鹅一般。 沈芸无奈地笑了笑,她抬手,替张子诩整理整理衣服,淡淡道,“更何况,你真以为你藏得很好?” “我早就知道你的真面目了。” 一开始,她就知道张子诩不如外表看起来这般纯良。 第两百六十一章裴戾和沈芸琴瑟和鸣 张子诩跟着沈芸一块去跟其他人汇合了。 走出密室,沈芸掰着手指数着还剩下三个人没找到。 ——凌云、尘清霄、裴戾。 这三个里头,沈芸最担心的还是凌云。 尘清霄和裴戾本领高又聪明,肯定不会出事。 但凌云是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狐狸。 慕枝枝随便扯个谎他都能信以为真,要真是碰上幻境,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沈芸叹了一口气。 张子诩还以为沈芸是愁找不到剩下的几人,想了想,还是垂着眼眸,乖巧地道,“姐姐,子诩似乎感知到破渊君上在此处。” 他虽然不希望裴戾和沈芸在一起,但他更希望沈芸能开心。 闻言,沈芸都愣了一下,纳闷地朝张子诩望去,“你是说,裴戾跟你在同一个幻境?” 张子诩点了点头,“嗯嗯,不过子诩想要探察的时候,却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拦。” 沈芸猜测,“季少秋?” 张子诩微微蹙眉,然后摇了摇头,“不太像,似乎那位此时应该分身乏术,没有多余的精力对付我们。” “也是,此时季少秋估计正忙着冲破封印呢。” “不过,裴戾怎么会还在幻境里?” 这一点,沈芸倒有些想不明白。 裴戾修为是整个修真界都数一数二的。 而且心理素质也不错。 他怎么可能中季少秋的幻境? 她还以为裴戾早就出去了。 张子诩也不知道啊,他茫然地眨了眨像小鹿一般的眼睛。 他只能感知到裴戾的气息波动,但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对方修为远在他之上。 所以他无计可施。 沈芸看着张子诩这个模样,倒觉得挺可爱。 她笑了笑,对张子诩道,“那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张子诩一听,眼睛一亮,“姐姐,我跟你一起。” 沈芸摇了摇头,温柔平和地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你跟忘怀他们汇合了以后就通知他们一声,让他们不用来找我。” “半个时辰后,在出口见。” 张子诩听见沈芸不让他陪同,不由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 他相信姐姐的能力自己肯定能行。 但他不想离开姐姐。 可张子诩也知道,姐姐不喜欢太粘人的。 所以张子诩只能垂着眼眸,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好,姐姐,子诩明白了。” 见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沈芸这才放心地要走。 只不过她刚走一步,张子诩的手就牵了上来,依依不舍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修长的指节扣着她的手腕,带着薄薄的茧子的指腹与皮肤温柔地碾磨揉搓。 沈芸脚步一顿,好奇地转过身去看。 张子诩就站在那,垂着微微泛红的眼皮,蠕动着薄唇,小小声道,“姐姐跟子诩说的那些话,可不可以不跟破渊君上说?” 沈芸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什么话?” 张子栩撩起眼皮去看沈芸,那可怜巴巴的小鹿眼竟有些哀怨,“就是密室里说的那些话。” 沈芸恍然大悟。 她没想到张子栩竟然会介意这些。 她还以为只有凌云才会跟小孩子一样嚷嚷着不让沈芸摸其他人脑袋。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好,那些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可以了吧?” 她又不是什么万花丛中过的情场渣女,怎么可能会对着不同的人用一样的话术? 得到沈芸的承诺,张子栩这才欢喜地勾起殷红的嘴角,眼眸往下弯了弯,像是天上的月牙,“这可是姐姐你说的,那些话,只能对子栩说。” 沈芸点了点头。 张子栩这才依依不舍,眼神缠绵又深情,还带着点委屈地松开了沈芸的手,“那姐姐你走吧,你要小心。” 沈芸再度点了点头。 虽然张子诩这样说,只不过他看起来依旧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可怜巴巴的。 沈芸没法子,只能抬起手,迅速在她手心画了几笔,再牵起张子诩的手,在指尖缠了点灵力,在他手心也画了几笔。 张子诩全神贯注地看着对面低着头在他手心画着的沈芸。 他有些不解,但他乖巧地站那,一动不动。 哪怕沈芸是在给他下毒,他都觉得没关系。 手心传来指尖落下微痒的触感,他隐忍地微微抿了抿唇,咽了咽口水,喉头缓慢地收紧。 长而翘的睫毛下,是一双明亮的凤眸,细腻白皙的皮肤几乎看不到一点毛孔,每一处都完美之极,仿佛是天底下最伟大匠人的得意之作。 落下最后一笔,沈芸松了手,“好了。” 张子诩眨了眨眼,低头去看他的手。 只见他手心上画着一个很小却很精细的符阵,符阵泛着亮光。 符阵泛起的亮光倒映在张子诩那张俊逸白皙的脸上。 张子诩故作茫然地抬起头望向沈芸。 沈芸把自己手上跟张子诩手上一模一样的小符阵亮了出来,晃了晃,解释,“这个符阵能千里传音,如果你想跟我说话,就通过这个符阵找我。” 顿了顿,她怕张子诩又闹小孩子脾气,所以补充,“这个符阵我只给了你。” 果然,这一招很管用,张子诩眉眼终于舒展开来,珍惜地捧着画着符阵的手,就跟怕那符阵长腿跑了一样,又缓缓合拢五指,将符阵收入手心,最后,轻扬嘴角。 等告别张子栩,沈芸就离开了青阳观,下山去了。 她真的好奇,裴戾是不是真的跟张子诩在同一个幻境? 刚到山脚,沈芸就放出心神四处探察。 一阵搜刮,沈芸终于探察到一缕残余的气息。 张子诩没说错,还真是裴戾的气息。 裴戾的气息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裴戾真的在这里。 沈芸立马循着那点气息抽丝剥茧似的找去。 果然,有道无形的力量在阻挡着沈芸的窥视。 那道力量凶悍霸道,似乎在张牙舞爪地威胁着沈芸不许再窥视。 换了胆子小或者有道德底线的人也就收手了。 但沈芸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而且碰巧的是,她胆子很大。 所以,沈芸毫不犹豫地冲破那道力量屏障。 不过奇怪的是,那道力量屏障看似凶悍霸道,但却对沈芸的入侵行为并没有多大的抵抗。 象征性地抵挡了一会,然后沈芸就不费吹灰之力地顺利进入了那道力量屏障。 成功以后,沈芸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这么顺利就进来了? 她还以为得拉扯个几回合呢。 不过这也是好事。 至少省事了。 想到这里,沈芸心情挺好地继续往前走了。 只是走两步,她手心的符阵就亮了亮。 张子诩的心声传了过来。 “姐姐。” 还是那个如清泉映月一般的嗓音。 温柔又深情。 沈芸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立马回了个心音。 “怎么了?子诩?” 张子诩,“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姐姐了,子诩是不是打扰姐姐了?” 沈芸,“?” 她才离开不到一盏茶呢。 但张子诩传过来的心音都委委屈屈,沈芸又怕语气重了会伤了他脆弱的心灵。 思索了一会,沈芸递了个心音回去。 “还好。” 张子诩很懂事,没有再递心音过来打扰沈芸。 沈芸就继续忙了。 没了那道力量屏障,沈芸找起裴戾来倒是容易不少。 她随意放了十几只纸蝴蝶出去,然后坐下来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把瓜子,慢悠悠地嗑起瓜子来。 等瓜子嗑的差不多了,纸蝴蝶也飞回来了。 其中一只纸蝴蝶打探到了裴戾的踪迹,飘飘荡荡来到沈芸身边。 沈芸抬起纤细白净的手指,任由那只纸蝴蝶停留在她的手上。 纸蝴蝶轻扇动漂亮的翅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沈芸也和纸蝴蝶沟通结束,得知裴戾的下落,沈芸起身就走了。 不一会,沈芸站在了破渊山的山脚下。 她伸出手,放到眼前,往前望去。 没想到幻境里,裴戾也喜欢待在破渊山上。 破渊山是救了裴戾的命吗? 纳闷着,沈芸还是抬脚朝山上走去。 不过,奇怪的是,幻境里的破渊山却有些不一样。 现实里的破渊山山顶飘着一层经久不散的瘴气。 这儿沈芸看到的破渊山阳光明媚,一路上绿草如茵,山花遍野,风轻轻一吹,大片花海翻着浪。 沈芸挑眉,难道裴戾对破渊山带着滤镜? 要不然怎么会幻境跟现实差别这么大? 走上山顶,有守卫在巡逻。 虽然按照沈芸的经验,幻境里没有自我意识的人是看不到她的。 但为了谨慎起见,沈芸还是绕开了巡逻的守卫。 要不然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绕开森严的守卫,沈芸根据纸蝴蝶的指引走到大殿外。 纸蝴蝶告诉沈芸,裴戾就在里面。 听到这,沈芸抬脚走入大殿。 大殿里很空旷,空气中带着细微的檀香味道。 裴戾就坐在大殿里,案上摆着几样东西,他正低头拿着块木头聚精会神地雕刻着什么。 纸蝴蝶飞啊飞,最后停留在裴戾肩头。 这证明了,面前的裴戾是真的裴戾。 沈芸眉头一皱,刚要开口,裴戾已经发觉了她。 裴戾看见沈芸有些意外。 沈芸正要开口,裴戾迅速起身把手上的木雕放下,然后大步朝她走来,含情脉脉,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来。 沈芸看裴戾这表情,就跟早就知道她会来一样,不由觉得有些惊讶。 第两百六十二章梦醒了,我会认清楚现实的 眼看裴戾还打算继续往下说,沈芸终于听不下去,开口打断。 “裴戾,别玩了。” 沈芸一开口,裴戾愣了一下,他呆呆地眨了眨眼,眼神迷茫不解。 慢慢的,他眼神变得明亮起来, 裴戾似乎明白过来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沈芸。 沈芸松了一口气,看来裴戾意识到她不是幻境了。 看来裴戾比她想象中要聪明嘛。 沈芸刚要跟着站起身和裴戾一块离开,裴戾眼尾泛红,痛苦地看着沈芸,歇斯底里地质问,“夫人,你变了,你怎么不唤我心肝儿了?是不是你又喜欢上他人了?” “那个人比我年轻?比我生得好?还是比我修为高?” 听着裴戾一句接一句的质问,沈芸有些无语哽咽。 她高估裴戾了。 裴戾压根没认出她来! 慢着。 裴戾话里头带了个“又”,所以在幻境里,她人设是个朝三暮四的女子? 裴戾为什么要给她按这么个人设? 还有,这都幻境了,裴戾能不能有点出息? 就连做梦也给自己安排一堆情敌。 沈芸有些无奈,抱起胳膊,叹气,“裴戾,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是!我是入戏太深。” 裴戾那双深邃阴鸷的眼里泛起阵阵心碎,他说的斩钉截铁,哀怨之极,宛如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我就不应该步入这场爱情游戏。” “在这场游戏里,我永远是最后的输家,夫人你却是那么的狠心。” “难道我还不够好,不足以让你为我停留吗?” “你要去找年轻又好看的其他人?” 沈芸,“……” 谁来管管这个男主啊! 说好的阴鸷偏执霸道男主,现在怎么跟个怨夫一样在这唠唠叨叨? 沈芸刚要开口,裴戾又抢先开口,“但我不介意。” 沈芸,“……” 怎么又不介意了? 那刚才要死要活的人是谁? 裴戾艰难而隐忍地翕动唇线锋利的薄唇,一字一句,道,“夫人,我心胸很宽广,你要是实在喜欢那人,那就带回破渊山来,我不介意的,只要你别再像上次一样一走了之了就好了。” 说着的时候,裴戾攥紧了拳头,神色悲凉,眼尾早已被磋磨得泛了红。 这就是正夫该有的气度! 沈芸成功在裴戾话里发现了重点。 她挑了挑眉。 上次那样一走了之? 看来这其中还有点故事? 而且奇怪的是,为什么裴戾认不出她并非幻境中人? 以裴戾的修为,应该不至于陷进去,而且还认不出她啊。 一个可能性升上心头,沈芸缓慢地靠近裴戾,静静地望着裴戾。 裴戾被盯得有些后背有些发凉,咽了咽口水。 这种像是被毒蛇盯着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感受到了。 下一秒,沈芸勾起嘴角,“放心吧,我没喜欢上比你年轻、比你好看又修为比你高的的人。” 裴戾一怔,眨了眨眼,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一下子收了回去,“真的?” 沈芸点了点头。 裴戾心头的大石这才终于落下,他如同瞬间泄气的皮球,紧绷着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裴戾撩起眼皮,有些连羞带恼地望着沈芸,牵起沈芸的手,指腹珍惜地摩挲着沈芸纤细的手指,动作暧昧又带着些讨好。 沈芸,“……” 他可怜巴巴地问,“那夫人你刚才为什么不理我?” “我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说到这里,裴戾的尾音已经带了点发颤。 沈芸抿了抿唇,“我只是有些累了。” 听到这,裴戾目光终于沉稳下来,他敛起眼底要泛滥而起的委屈,关心地问,“那我送夫人回去歇息?” 沈芸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裴戾哪里放心?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迅速被沈芸打断了,“我走了。” 沈芸说完也没有停留,直接转身就走。 裴戾留在原地,望着沈芸远去决绝的背影,有些黯然神伤。 夫人为什么临走前都没看他一眼呢? 是不是只是骗他的? 不会的。 怎么会骗他呢? 可能只是为了安慰他吧。 他要相信夫人。 想到这里,裴戾默默地攥了攥拳。 这时候,裴戾耳边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迅速抬起头望来。 只见一身火红衣裙的沈芸快步走入大殿来。 看见沈芸,裴戾眼眸一下子亮了,“夫人?” 他就知道,他夫人肯定不会不要他的! 这不,他的夫人就回来找他了。 但他很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眨了眨眼,打量着沈芸,“夫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而且还换了身衣服……” 看着看着,裴戾又有些看入神了,“虽然都很好看。” 沈芸听着裴戾的话,柳眉一蹙,沉思片刻,然后淡淡道,“走了,别跟来。” 说完,沈芸再度转身走了。 只留给裴戾一个冷漠到连头也不回的背影。 依旧那么坚决。 裴戾站在原地,似乎又被迎面挥了一拳。 夫人走之前都没看他一眼,肯定是不爱他了。 所以他可能猜得没错,他夫人又喜欢上其他年轻好看的男人了。 裴戾攥了攥拳,他一定要找到这个奸夫! 岂有此理,竟然敢抢他的夫人! 要是被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一定要…… 裴戾想啊想,想啊想,几乎要想破脑袋,最后又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瞬间没了力气。 好吧。 他什么都不会干。 也什么也干不出来。 因为对象是沈芸。 但他肯定要去看看沈芸是被哪个狐媚子骗走的。 于是,裴戾把心一横,抬脚跟上。 此时,红衣沈芸急匆匆地快步走在长廊上,神色严肃而紧张。 脚步声回荡在廊间。 一个转角,一袭紫衣、眉眼含笑的沈芸已抱着胳膊侧身倚靠在墙上,一偏头,黛眉往上挑,凤眸明亮。 “在找我?” 红衣沈芸看见这一幕,不由停下脚步。 沈芸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红衣女子,生得跟她一模一样,气息也是一致。 站她面前,就跟照镜子一样。 沈芸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我就说,裴戾为什么会认不出我,原来是因为你。” 红衣沈芸摊了摊手,很随意道,“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沈芸不认可地纠正,“不一样,你只是我的一丁点神魂。” 所以,这个一丁点神魂干的事情她可不承认! 本来她还没有搞清楚这个“沈芸”是打哪来的。 但看到以后,她终于想起来了。 之前裴戾不是哭着求着她在他神魂留个印记吗? 她被磨得受不了,就在裴戾神魂里留下个印记。 面前这个“沈芸”就是她留在裴戾神魂印记里跑出来的一小缕神魂。 也因为实在太小,所以沈芸只顾着找裴戾,没察觉到这个。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这缕不听话的神魂跟裴戾一块待在这里玩起了过家家。 一听,红衣沈芸立马不乐意了,“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你,一丁点也算!” 就算是一根头发,她也是从本体上掉下来的头发啊! 更何况,她还是本体的一缕神魂! 沈芸无奈地笑了笑。 她怎么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倔的一缕神魂呢? 她也不生气,耐心地温和询问自己这缕像是不听话的小孩离家出走的神魂。 “行,那我的分身,方便向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红衣沈芸仰了仰优越的下巴,神态高傲,“那你得打赢我。” 沈芸,“……” 她第一次觉得碰上她自己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例如,凡事都只想靠打一场来解决。 但沈芸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算了,跟自己打一场,也挺好的。 好消息,分身打不过她。 坏消息,分身鬼点子一堆。 沈芸这时候才深切地体会到跟她这种人过招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 但幸好她们本来就是一体。 所以分身想到的鬼点子,沈芸都能猜到。 只见红衣沈芸一个翻腕刺来,沈芸猜测下一步就是趁着她躲闪的时候使用禁锢符。 拆招的办法就是绕到对方左手边。 因为她习惯用右手。 红衣沈芸勾了勾嘴角,左手丢出一张禁锢符,“没想到吧?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但沈芸先她一步扼住她的手腕,修长的五指轻轻一用力,便瞬间将分身手腕上的力卸下。 禁锢符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沈芸淡然道,“没事,我也预判你预判了我的预判。” 第两百六十三章裴戾的恋爱脑更严重了 沈芸大步在前面走。 裴戾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还不敢跑太快,生怕走在沈芸前面惹沈芸不开心。 一边追,裴戾就一边道歉。 “你别生气啊!我就开个玩笑。” “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夫人,我真的错了。” 听到“夫人”二字,沈芸终于停下来,回过头剜了裴戾一眼。 裴戾道,“抱歉,叫顺口了,你最好也习惯一下,我可能很难改过来。” 在秘境这么多年,他天天追着沈芸喊夫人,以至于现在看到沈芸,他就想脱口而出一句夫人。 所以,怪不了他的。 沈芸,“……” 恋爱脑男主怎么治? 能不能送去回炉重造? 分身的记忆满满当当的,快要塞爆她的脑袋了。 她一边整理消化着那些记忆,一边应付着裴戾,忙到不行。 最重要的,裴戾真的很黏人,一直跟在她身边,偶尔再蹦出来几句“夫人”。 动手吧,她又怕裴戾会爽。 不动手吧,她又忍不了这口气。 所以,沈芸只能选择无视裴戾。 裴戾也不在意,继续跟在沈芸身边晃悠。 本来她以为裴戾是狼狗。 但现在一看,裴戾就是只比熊。 粘人到恨不得摇晃着那毛茸茸的尾巴天天围着人打转。 不同的是。 比熊可爱。 裴戾不可爱。 裴戾可恨。 等着沈芸把分身的记忆都接收完,裴戾跟在沈芸身边,忍不住翘着嘴角问沈芸,“那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 沈芸依旧面无表情,直截了当地道,“感觉你很烦。” 她脑瓜子嗡嗡的,全是记忆中裴戾左一声“夫人”,右一声“心肝儿”,她都快要被洗脑了。 裴戾就跟没听见一样,完全不觉得失落,继续问,“那有没有多一点喜欢呢?” 沈芸不假思索,“没有。” 裴戾勾起嘴角,“没关系,我可以说说我现在对你的感觉。” 沈芸,“……” 她一点也不感兴趣来着。 但裴戾似乎也不在意沈芸要不要听,他不紧不慢道,“以前我很喜欢你,很想跟你在一起。” 听到这,沈芸突然来了兴趣,她凤眸明亮地望向裴戾,神采奕奕,迫不及待地追问,“哦?现在不喜欢我,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拥有就祛魅了。 看来裴戾在幻境里终于对她祛魅了? 可喜可贺,男主恋爱脑终于治好了! 沈芸还来不及放鞭炮庆祝,裴戾摇了摇头,深情款款地望着沈芸,“现在更喜欢你,更想跟你在一起了。” 顿了顿,裴戾又继续道,“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只想修炼,无心儿女情事,所以我不会奢望你喜欢我,幻境这几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沈芸,“……” 沉默是今夜的康桥。 裴戾的恋爱脑此时比以前更严重了。 沈芸想从桥上跳下去,告诫世人,不要恋爱脑! 要不然下场就是裴戾。 劝又劝不动。 沈芸干脆放弃挣扎。 去出口的路上,沈芸手心的符阵亮了亮。 一道心声传了过来。 “姐姐,你找到破渊君上了吗?” “需不需要子诩帮忙呢?” 那道声音体贴又温柔。 沈芸心里的烦躁逐渐被抚平,回了句,“找到了,不用帮忙,现在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 裴戾一下子敏锐地发现了沈芸的不对劲,“你在跟谁说话?” 很快,裴戾反应过来,“姓张那小白脸?” 沈芸只会对姓张那个小白脸语气如此温柔! 沈芸没回答,而是反问裴戾,“你住海边吗?” “什么意思?”裴戾眨了眨眼。 “管这么宽啊。” 沈芸语气平淡,“我跟谁说话,关你什么事?” 裴戾又不是她的谁。 更何况,就算是她的谁,跟谁说话都是她的自由。 裴戾被沈芸给伤到了,他一脸被抛弃的小媳妇模样,唉声叹气,“你真的好冷漠无情,明明在幻境里还不是这样的,在幻境的时候,我们过的多甜蜜啊,两情相悦,你还说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人,怎么现在一出幻境就把我踹开了?” 裴戾说的煞有其事。 沈芸听着都气笑了。 要不是她有分身的记忆,说不定还真是会被裴戾给骗到。 但记忆里,她的分身压根没跟裴戾许下承诺,和裴戾说的完全不一样,是裴戾死缠烂打,非得缠着她的分身留在破渊山。 不存在甜甜蜜蜜。 更不存在两情相悦。 她刚要开口反驳,张子诩的声音再度响起。 “姐姐,你跟他在幻境里发生了什么?” “姐姐也在幻境里跟他说了那些话吗?” 张子诩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么的温柔,像是潺潺小溪。 但不知为何,听起来却冷飕飕的。 沈芸意识到,裴戾把声音传到张子诩那去了。 沈芸立马抬起头瞪了裴戾一眼。 裴戾还一脸委屈地朝她眨了眨眼,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写满了茫然,似乎不明白沈芸为什么要瞪他,他什么也没做错呀。 但沈芸还不知道裴戾是什么人吗? 小说简介里人设前缀足足五六个形容词的男主能是什么纯良天真无邪的男人? 沈芸的沉默却让张子诩误会了。 张子诩先沈芸一步缓缓道,“没关系,子诩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姐姐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子诩不会像破渊君上一样做让姐姐为难的事情。” 沈芸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旁边的裴戾倒反应过来了。 裴戾都气笑了,“有符君在,青阳观上下都省了添置茶叶的银钱了。” 张子诩沉默不语。 沈芸听着裴戾这话觉得牛头不对马嘴的,懒得搭理裴戾,“不必搭理他,具体的事情我回去再跟你们说。” 张子诩乖巧地回答,“好,姐姐千万小心。” 顿了顿,张子诩似乎又想起什么,语气冷了下来,补充道,“哦,破渊君上也要小心,走路千万别摔着了。” 说完,张子诩就没再出声了。 裴戾不以为意,不屑地冷笑出声,小声嘀咕,“切,真会装。” 裴戾一想起沈芸和张子诩说话时那温柔劲,就越来越窝火,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学起张子诩的语气自言自语说话,“还破渊君上也要小心~” 裴戾说的不大声,但沈芸听觉敏锐,所以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沈芸闻声望向裴戾。 沈芸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呢,裴戾就跟预判到沈芸要说什么一样,立马道,“怎么?你觉得我无理取闹?明明张子诩是关心我,我还不识好歹?” 裴戾冷笑一声,继续自问自答道,“关心我?他恨不得我回不去,半路摔死。” “大家都是男人,我还不知道张子诩是什么心思吗?” “也就是你听不出张子诩话里的城府。” 沈芸用看傻子的眼神静静地看着裴戾在那自言自语。 等裴戾把委屈跟竹筒倒豆子一样一股脑说完了,她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我没说你不识好歹,只是想说,你学得很恶心,下次别学了。” “子诩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她很明白,子诩不是什么好人。 她也不是听不出来,张子诩听起来像关心裴戾,实则是诅咒裴戾。 但又怎么样? 如果张子诩的诅咒这么灵验,那估计修真界得死大半人。 沈芸没想到裴戾这么小心眼,这点事情都计较。 裴戾看见沈芸不在意,更生气了,“那你知不知道他一直在你面前装天真无辜的?沈芸,我实话跟你说,这么几个人里,说话最脏的就是他,你是不知道,他之前骂我骂得多难听。” 沈芸还真是有些好奇,“多难听?” 听到沈芸问,裴戾那张英俊的脸僵了僵,最后闷闷不乐地回答,“他骂我下辈子投成常行之的爹。” “……”沈芸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子,“那的确挺难听的。” 这次她也帮不了子诩。 骂这么脏。 裴戾哼了声,“所以你还帮着他。” 沈芸不以为意,“我乐意。” 张子诩不是好人。 那她也不是好人。 何必互相嫌弃? 但沈芸也不想跟裴戾在这浪费时间,“你要是想说子诩坏话,可以留在这慢慢说个够,我呢,还有事情要干,就不奉陪了。” 反正裴戾没事就好。 裴戾一听,立马伸手拉住沈芸,“别。” 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翕动着嘴唇,低下头嘀咕,“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大不了,他心里蛐蛐。 沈芸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抽出来,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裴戾跟上,与沈芸并肩走着,“还有什么事没干?很重要吗?” 沈芸解释,“还有凌云跟尘清霄没找到。” 听到“尘清霄”三字,裴戾不太开心。 笨狐狸就算了。 一只狐狸,沈芸稍微担心点他也能安慰自己沈芸是善良,喜欢小动物。 但尘清霄可不一样。 沈芸当年可亲口对尘清霄提过“双修”。 也就是说,说不定沈芸心里是有尘清霄的。 要不是尘清霄拒绝了,后果不敢想象。 可他又拿尘清霄没办法。 倒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第两百六十四章你只想这只狐狸吗 沈芸简单把目前情况说了一下。 但她自然省略了她的分身跟裴戾的事情。 张子诩听过裴戾的话,所以听完沈芸的话,下意识朝裴戾那望去,漂亮的小鹿眼里目光阴冷。 裴戾被张子诩看得窝火,挑了挑眉,“怎么?我没有路上摔死,符君很失望?” 沈芸闻声望来,张子诩眼里的阴冷消散,瞬间又恢复无辜温柔,他垂着薄薄的眼皮,轻启唇瓣,“怎么会呢?子诩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裴戾看见张子诩又在装,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开口,一个身影冒了出来,站在了张子诩和裴戾中间,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道,“算了算了,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别吵别吵。” 裴戾和张子诩一看,那是个挺俊俏的少年,笑起来眼睛弯弯。 这个少年就跟凭空冒出来一样诡异。 当下,裴戾和张子诩顾不上吵架了,下意识不约而同地问出口。 “你又是谁?” “你又是谁?” 乾琅眨了眨眼,有些愣。 完了,看见他们吵架,一时上头就从霸天身上跑出来了。 忘记这两个人都不认识他了。 乾琅咽了咽口水,挠了挠头,“我是谁啊……” 但裴戾和张子诩根本不想听他说话,刷的一下三道视线望向沈芸。 没错,是三道。 其中一道是旁边一直沉默的端方君子李忘怀。 但此时端方君子眉毛紧蹙,似乎不太开心。 被三道视线盯着,沈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就是多了一个人吗,用得着反应这么大? 又不是多了个鬼。 多出来个鬼才值得害怕吧? 沈芸正想着,三人已是齐声问她,“姐姐(沈芸),他是谁?” 这三人默契到就跟是提前彩排过一样。 沈芸都有些想为他们鼓掌。 但明显现在不是个鼓掌的好时候,因为那三道视线还是固执得停留在她身上,死死盯着她,就仿佛她不说出来就不善罢甘休一样。 沈芸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直截了当介绍,“一个朋友,他叫乾琅。” 裴戾一听,一下子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身边的乾琅,越看那眉头就拧越紧,“乾琅不是那个小孩子吗?他怎么长这么大了?” 面前这个少年似乎跟那个小屁孩的确眉眼间有些相似。 但要是同一个人,这就很诡异了。 正常人怎么可能忽大忽小? 要是个修为深厚的修士就算了。 但这个人身上,毫无半点灵力波动! 裴戾眼神沉了下来。 张子诩和李忘怀也察觉到不对劲。 他们相视一眼。 最后张子诩轻颔首,再收回目光,尽量语气温和地问沈芸,“姐姐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子诩怎么不知道?” 沈芸将他们的小动作收入眼底,但还是解释,“魔境修炼的时候在一个山洞里捡的。” “捡的?” 张子诩和李忘怀都吓得不轻,但他们勉强控制住了表情,没让自己看起来反应这么大。 张子诩看了看李忘怀。 李忘怀又看了看张子诩。 二人都在推搡对方开口。 但谁也不敢开这个口。 他们要是谁开了这个口,不是上赶着讨沈芸嫌吗? 沈芸最不喜欢别人管她了。 裴戾可没有张子诩和李忘怀这两朵解语花懂得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瞥了张子诩和李忘怀那窝窝囊囊的两个人一样,心里骂了一句废物。 之前跑上他破渊山叫嚣,狂妄到不行的符君跟李家主哪去了? 关键时刻就跟鹌鹑一样。 还得他出马。 裴戾立马提醒沈芸道,“路边的东西都不能捡,男人就更加不能捡了,沈芸,听我说,我们现在把人丢回去。” “这肯定不是个好人。” 小孩子就算了。 捡个这么大个男的,算什么啊! 李忘怀一看裴戾当了这个出头鸟,微微眯眼,一抹精光从眼里掠过,他紧跟着道,“沈芸,我觉得破渊君上说的有道理。” 裴戾开了口,李忘怀也说了话,于是,张子诩犹豫着点了点头,“姐姐,子诩也觉得破渊君上说的有道理。” 裴戾,“……” 不对。 怎么都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裴戾想了一会,终于回过神来。 慢着! 他们两个这样说。 要是回头沈芸生气,不得就生他一个人的气? 裴戾这才发现,他似乎被当靶子了。 心里那叫一个窝火。 两个心机的狐媚子! 沈芸,“……” 这三个人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一个开团,其他人秒跟。 真是好队友。 虽然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件事他们反应有些太大了。 多了个乾琅跟多只霸天有什么区别? 沈芸还没有开口,乾琅听不下去了,他忍无可忍,“你们能不能不要没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决定要把我丢回去?” “我又不是坏人!” “而且,这种事你们不觉得当着当事人的面聊很冒昧吗?” 裴戾三人听完乾琅的控诉,完全无动于衷,又继续扭头盯着沈芸。 裴戾道,“沈芸,我还是觉得他不像好人,把他丢回魔境比较合适。” 李忘怀轻颔首。 张子诩点了点头。 “……” 见这几个疯子压根不听人说话,乾琅只能紧张地望向沈芸,把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沈芸身上。 沈芸会留下他是吧? 他们可是有缘人! 在四道期盼视线的注视下,沈芸神色平静,连眉都懒得皱一下,淡淡道,“我要留下他。” “有意见的人可以离开。” 两句话轻飘飘落下。 乾琅瞬间昂首挺胸。 三人沉默片刻。 李忘怀率先打破僵局,他一脸清冷端方,一本正经地道,“我相信沈芸自有考量。” 张子诩柔弱地点头,“嗯嗯,子诩一切听从姐姐决定。” 裴戾,“……” 这两个谄媚的狐媚子! 墙头草! 立场一点也不坚定。 毫无半点男子气概。 就这,以后还能干什么大事? 三个消停了两个,就只剩下最大的刺头了。 沈芸抬起凤眸瞥了最大的刺头一眼。 那道清冷的视线瞥来,裴戾立马收起脸上的不屑,清了清嗓子,然后郑重其事地道,“我觉得他们说的很对。” “非常对。” “就按照你说的做。” 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 他得留下来,死死盯着这个叫乾琅的! 这个乾琅小时候还能勉强算得上可爱,但现在怎么看都是一脸狐媚子样。 留这样的男人在沈芸身边,他可不放心。 闻言,沈芸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走出空间,沈芸放出十来只纸蝴蝶,找起凌云来。 乾琅像只狐狸,得意地扬着尾巴,在三道锐利视线下昂首挺胸地走到沈芸身边,对沈芸道,“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我的。” 沈芸直截了当道,“我只是因为留着你还有用处。” 乾琅也不生气,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道,“能被你利用,我荣幸之极。” 沈芸,“……” 好烂的台词。 顿了顿,乾琅弯下身,压低声继续道,“但老实说,你刚才那句话太帅了,我听着都有些心动。” 得。 这句台词更烂。 沈芸一脸冷漠,完全无动于衷,“你心不动就死了。” 乾琅立马道,“好冷漠无情,我喜欢!” 他刚想凑过去再跟沈芸说点什么,裴戾终于看不过去,伸手抓住乾琅的后衣领,一把将乾琅扯了过去。 乾琅现在还是少年状态,所以个子没有裴戾高,轻松就被拽了过去,他茫然地眨眼看着裴戾,“有事?” 裴戾问,“你这个年纪书读完了吗?” 乾琅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他笑着把他的衣领从裴戾手上抽出来,“我这个年纪?我不知道比你大多少,你喊我一声爷爷,我都嫌辈分小了。” 哦?” 裴戾毫无反应,甚至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那你怎么还不死?” 乾琅,“……”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真没礼貌。 沈芸嫌裴戾吵,所以一路上都没怎么跟裴戾说话。 裴戾想,不跟他说话就不跟他说话。 反正又没什么。 一盏茶后,裴戾终于沉不住气了。 裴戾凑过来,压低声音同沈芸商量道,“做个交易。” 沈芸抬起头看了裴戾一眼。 裴戾道,“如果我能找到笨狐狸,你就要跟我说话。” 沈芸有些惊讶,“你知道凌云在哪里?” 第两百六十五章芸芸,口脂亲没了 山洞里很空旷。 尘清霄那冷清却富有磁性的嗓音落在沈芸耳边,像是羽毛一样轻轻挠着沈芸的耳朵。 沈芸听得酥酥麻麻,再加上搭配那张俊美的脸食用,她倒没仔细听尘清霄说了什么。 所以,沈芸走神地愣了一下,然后应了一声,“嗯?” 尘清霄还以为沈芸没听明白。 他并不介意这一点。 毕竟是他没说清楚,这是他的错。 他不应该跟沈芸弯弯绕绕。 所以在沉思片刻之后,尘清霄特意把话说的直白了一点,“我呢?不想我吗?” 这回,沈芸终于听清楚了。 她倒没想到尘清霄这么直白,她似乎不点个头,都有些对不起尘清霄的直白。 所以,沈芸点了点头,“也想。” 看到沈芸点头,尘清霄神色微微松动了些,薄唇不由自主地随着扬了扬。 那笑容,如冰雪初融。 还挺好看。 沈芸忍不住道,“你应该多笑笑。” “为什么?”尘清霄微微偏头,头顶的莲花玉冠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往旁边偏。 沈芸实话道,“你笑起来好看。” 尘清霄其实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外貌,也不在乎好不好看。 但他知道沈芸喜欢好看的。 所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沈芸,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多笑。” 至今还被拎着的凌云忍不住委屈地闷哼了几声。 沈芸闻声望去,看了一眼,然后同尘清霄商量,“你先松开凌云。” 以往,尘清霄都很好说话。 一般沈芸说了,尘清霄也就听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尘清霄听完无动于衷,一本正经地回答沈芸,“我不想松开他。” 沈芸一愣,眨了眨眼,“为什么?” 尘清霄淡定地把变成狐狸的凌云转了个方向拎着,让他眼睛对着后面,后脑勺对着沈芸,然后他道。 “因为我要亲你,被他看见似乎不是很方便。” “???” 沈芸刚震惊在尘清霄的这句话中,尘清霄已经付诸实现,靠过来,弯下身子,低头亲了亲沈芸。 冰凉的薄唇覆上来,轻轻触碰,然后又依依不舍地再碰了碰。 却不敢再进一步就离开。 沈芸抬起头,顺势迎上尘清霄那一双深情款款的眸子。 尘清霄眼里是化不开的爱意,像是此时旁边那堆烧得正旺的火,炙热而强烈。 尘清霄眨了眨眼,修长浓密的睫毛随着上下扇动,微微遮住那双写满克制的眸子,喉咙滚动,浮浮沉沉,最后,他很有礼貌地询问沈芸,“芸芸,我可以亲你吗?” 沈芸,“……” 亲都亲完了! 现在问来有什么用? 沈芸无奈地道,“剑尊,你都亲完了,现在问我可不可以,是不是有些晚了?” 尘清霄摇头,“不晚。” 他顶着那张古板而肃穆的俊美脸庞认真地告诉沈芸,“只要芸芸点头,就代表要我亲亲你。” 沈芸,“……” 向来一本正经的剑尊到底从哪学到的这些花花肠子? 沈芸正纳闷着,尘清霄又重新低下头来,亲了亲她的唇。 沈芸立马辩解,“我没点头!” 尘清霄给了建议,“那芸芸现在可以点头。” 沈芸被尘清霄带沟里了,下意识要点头,但她在脑袋向下晃动之前回过神来。 不对。 她要是点头。 这样尘清霄岂不是又得亲她一口? 于是,沈芸强行刹住了车,把脑袋稳住了。 太可怕了。 但凡换个人,她都不至于被带沟里。 碰上尘清霄,沈芸就有些不设防了。 毕竟尘清霄性格成熟稳重,很难想象他会把她带沟里。 沈芸得意地跟尘清霄道,“我就不点头。” 尘清霄一言不发,低头又又又亲了沈芸一下。 沈芸用纳闷的眼神去看尘清霄。 尘清霄解释,“不点头也是代表要我亲亲你。” 沈芸叹气。 尘清霄再亲了她一下,“叹气也是。” 沈芸气笑了。 尘清霄还是亲她一下,“笑了也要亲。” 沈芸,“……” 沈芸算明白了。 反正无论怎么样,尘清霄都会亲她。 亲亲有什么好的? 就尘清霄这种嘴唇贴嘴唇,碰一碰,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孩子过家家呢。 但看起来尘清霄似乎挺满足的,眼底有遮掩不住的笑意。 沈芸就随了尘清霄去了。 尘清霄亲够了估计就消停了。 等尘清霄亲了沈芸十来下。 尘清霄终于结束了。 沈芸松了一口气,“亲够了?” 尘清霄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道,“没有,但这里不适合进一步发展,所以……” 沈芸光听个开头就知道尘清霄要说什么,立马上前伸手捂住尘清霄的嘴,提醒,“剑尊,还有小孩子在,此等虎狼之词,不能说的。” 虽然按出炉日期来说,凌云已经是只成年狐狸了。 但凌云当人还没有多久呢,相当于未成年。 这个阶段的小孩最容易模仿身边人的言行举止。 所以这种话要是被凌云听去了,然后模仿怎么办? 狐狸毛估计都得被拨得一干二净。 那只纤细柔软带着玉兰花香的手覆上来的时候,尘清霄先是微微睁开了眼,那薄薄的眼皮再眨了眨,最后,他乖巧地轻颔首。 沈芸这才打算把手收回去。 可她手刚动,尘清霄就单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不让她走。 沈芸不解地望向尘清霄。 尘清霄捧着沈芸的手,弯身低头垂眸遮住那双情动的眸子,再虔诚而温柔地缓缓在沈芸手心落下一吻。 那睫毛挠得沈芸手心痒痒的。 这时候,阵阵糊味飘来。 沈芸翕动鼻尖在空气中闻了闻,蹙眉,纳闷地问,“什么糊了?” 尘清霄平静地朝着原先他们坐的方向望去,“可能是馒头。” 沈芸随着尘清霄的视线望去,然后看到了被架在火堆上的两个圆滚滚的焦炭。 如果尘清霄不说,她都认不出来那是两个馒头呢。 过了一会。 凌云抱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委屈巴巴地蹲在火堆旁,一双狐狸眼泪眼汪汪地盯着那两个烤糊的馒头,一边眼泪往下掉,一边口水往下淌。 呜呜呜。 他的馒头死的好惨。 但他觉得,说不定死掉的馒头也能吃呢? 想到这里,凌云舔了舔嘴唇,试探着伸出一只爪子朝着那烤焦的馒头去了。 就在狐狸爪子即将碰到馒头的时候,一个女声轻飘飘落下。 “不许吃烤焦的食物。” 凌云动作生生一顿,最后,委屈巴巴并且依依不舍地把狐狸爪子收了回去,揣在怀里,靠在了沈芸小腿那。 从凌云身上收回目光,沈芸重新望向对面的尘清霄,好奇地问,“你们两个怎么碰上了?” 尘清霄解释,“我打破幻境走出来的时候碰巧遇到了被困在幻境的他,所以顺手带上了。” 沈芸,“凌云对幻境发生的事情信以为真了?” 尘清霄点了点头,“嗯,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躲在一个幻境角落里瑟瑟发抖,看见我就又扑又咬。” 说到这里,尘清霄很是不经意地动了动脖子,隐隐约约露出那藏在高衣领下的几道抓痕。 但因为尘清霄太守夫德,衣领拢得太高,所以沈芸只能模糊看见几道抓痕,看不太清楚。 顿了顿,尘清霄抿了抿薄唇,“我没有要告状的意思,我只是阐述事实。” 沈芸,“……” 尘清霄也玩上茶言茶语这套了? 凌云蹲在那,戳着手指,委屈解释,“可凌云不是故意的。” “凌云看见沈芸流了好多血,好吓狐,但沈芸说,不能信,所以凌云躲起来了。” “他又突然跑出来,吓到凌云了,凌云才动爪子的,不过,凌云没有动口。” 怕沈芸不信,凌云又仰起脸,拉着沈芸的手,张开嘴,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狐狸尖牙给沈芸检查。 沈芸哭笑不得,只能摸了摸凌云的狐狸脑袋,“嗯,乖。” 尘清霄,“……” 他默默装作太热,所以故意把衣领拉开,让脖子上的抓痕更明显一点。 果不其然,沈芸目光触及到尘清霄脖子那愣了一下。 只见尘清霄那白皙干净修长的脖颈上是触目惊心的三道抓痕,皮肉翻绽开来,看起来伤得很深。 沈芸看着都有些不忍,她拿出上好的灵药替尘清霄上了药。 看见沈芸这么温柔细致地替尘清霄上药,凌云不开心了,他也默默地捧着脏兮兮的尾巴像只被欺负的流浪狗一样凑到沈芸面前。 但他什么都不说,就可怜巴巴地看着沈芸,等着沈芸自己猜。 沈芸这时候也想起来这事了,她也懒得猜,直接问尘清霄,“凌云为什么浑身脏兮兮的?他掉灶膛里了?” 上完药,尘清霄也没把衣领拢上,他淡淡道,“他反抗激烈,我把他带出来的时候稍微粗暴了点,不过没关系,待会找条河洗洗就干净了。” 沈芸再去看了看浑身黑不溜秋的凌云,就跟头黑狐狸一样,眨了眨眼。 心想,这得多粗暴才能脏成这样? 凌云露着那双碧蓝的狐狸眼朝沈芸眨了眨。 沈芸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凌云有时候的确固执,不打一顿的确不老实。 尘清霄继续解释,“本来我们想去找你的。” “但你到处跑,所以找起来很费劲。” “他吵着说饿,所以停下来给他烤馒头吃。” “再然后,你就来了。” “大概就是这样。” 第两百六十六章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尘清霄亲完沈芸,又掏出口脂要给沈芸抹。 沈芸连忙拒绝,“不用了。” 要是尘清霄替她抹完又亲掉,这不是闲着没事干吗? 实在爱吃口脂,可以直接捧着啃的。 没必要折腾她的嘴。 她的嘴虽然毒,但其实很脆弱来着。 看到沈芸拒绝,尘清霄很失落,垂眸,冷清漂亮的双眼变得黯淡,“芸芸可是不喜欢?” 沈芸还以为尘清霄说的是口脂,她高情商地回答,“没,我很喜欢,谢谢。” 其实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颜色。 但她总不能拂了尘清霄的一番好意。 闻言,尘清霄眼神一亮,他低头第无数次再亲了亲沈芸,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温柔,“我也很喜欢。” 沈芸眨了眨眼,“……” 原来不是问喜不喜欢口脂,是问喜不喜欢亲亲吗? 沈芸总觉得她有些跟不上尘清霄的思维。 尘清霄看着沈芸愣愣地眨着眼,长睫扑闪扑闪地上下扇动,漂亮精致的脸上多了些迷茫。 他很少看见沈芸这个样子。 尘清霄的心跳得很快,像是有什么融化了一样。 他喉结滚了滚,沉寂的眼底再度泛滥而起一丝情欲。 他想再亲亲沈芸。 但他目光往下移,沈芸嘴唇有些红。 不能再亲了。 所以尘清霄克制地挪开目光。 沈芸见尘清霄终于亲够了,便打算去找凌云。 这么一低头,沈芸恰好看到此时蹲在旁边,歪头望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们看的小黑狼。 和那双狼眼睛对上目光。 沈芸总有种不安的预感。 慢着。 小黑狼和裴戾之间应该有共感吧? 所以,刚才她跟尘清霄…… 裴戾说不定也看到了? 那可真是有些糟糕。 恋爱脑裴戾应该很快就要杀过来了。 沈芸叹了一口气。 尘清霄一听见沈芸叹气,立马关心地望向沈芸,“为何叹气?” 沈芸道,“没什么,在想怎么出去而已。” “你有什么看法?” 尘清霄不假思索,一脸正气地回答沈芸,“找不到钥匙可以把门拆了。” 沈芸再问,“要是这门很坚固呢?” 尘清霄没有半点迟疑,甚至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那把房子炸了。” “你很粗暴啊。”沈芸笑了出来。 不过,虽然粗暴,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所以,哪怕她没兴趣拯救修真界,恐怕也得去找季少秋一趟。 尘清霄跟沈芸解释,“虽然问尘宫不崇尚武力,不过,我们认为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弯弯绕绕,以免浪费时间。” 沈芸恍然大悟,但她思路千回百转,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她跟尘清霄刚认识那会。 沈芸好奇地问,“那你一开始怎么不痛痛快快杀了我?” 这跟尘清霄行事作风不一致啊。 留她这么个“妖女”这么久。 尘清霄很快反应过来沈芸说的是什么,刚才对答如流的他突然就成了哑巴。 他抿了抿唇,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尘清霄很坦然地道,“想杀,但下不了手。” 沈芸笑着弯下身歪头去看尘清霄,然后开玩笑道,“该不会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吧?” 尘清霄看着沈芸的笑容,他认真地回答,“或许更早些。” “什么时候?”沈芸茫然。 尘清霄道,“那天夜里,见到你的第一眼。” 要不然他找不到理由为什么他会被第一次见面的女子所迷了心智。 遇到沈芸并不在尘清霄的规划内。 按照尘清霄的规划,他要守护好问尘宫,再好好修炼,大概修炼一百年,等问尘宫有了接任的弟子,他就飞升。 但沈芸突然出现了。 打乱了他的规划。 从前的规划被他抛之脑后。 像是荒漠忽然长了一片浪漫而灿烂的花海。 尘清霄只想细心而认真地守护这片来之不易的花海。 他没有给自己期限,或许也没有期限。 他想和沈芸一起,无论是否飞升都没关系。 沈芸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她愣在那,眨了眨眼。 尘清霄不会撒谎。 如果真是他们见面的第一眼。 沈芸倒有一点良心不安。 因为她那时候只想借着尘清霄解药。 对比起来,她有些坏。 尘清霄抬眼去看沈芸,眉眼冷清中带了点期待,反问,“你呢,那时候,对我是什么感受?” 沈芸坦然道,“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很适合解我身上的迷情药。” 尘清霄压低了眉,微微遮住眸子,显得有些锋利,“我是你的首选?” 沈芸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然后点了点头,“嗯,首选。” 她没撒谎。 尘清霄好看修为又高,但凡长眼睛的都会首选他。 看见沈芸点头,尘清霄眼底的阴霾缓缓散去,他温柔道,“我希望我以后都是你的首选。” 他并不需要成为唯一,只需要首选就好。 这样只要他点头,就永远轮不到其他人。 沈芸想,解药的首选吗? 尘清霄要是愿意,她是没所谓的。 不过,可以的话,她希望她不要再中迷情药。 所以,沈芸点了点头。 尘清霄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嘴角。 见尘清霄终于开心了,沈芸就让小黑狼去找凌云。 小黑狼在前面走,沈芸和尘清霄就在后面跟着。 但走着走着,尘清霄突然问沈芸,“芸芸,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沈芸好奇地问,“走路为什么要牵手?你眼神不好吗?” 她还以为就李忘怀眼神不好才需要牵着走呢。 尘清霄不明白为什么沈芸要问他眼神好不好。 但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眼神很好,我只是想牵你的手。” 沈芸一怔。 尘清霄担心沈芸听不明白,所以直白浅显地解释,“我喜欢你,他们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跟那个人接触,接触包括不限于牵手、拥抱、亲吻,现在不适合拥抱和亲吻,所以……” 眼看尘清霄要滔滔不绝地说上一大堆恋爱论,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沈芸连忙打断,“打住,我明白了。” “谢谢你的解释。” 尘清霄停顿片刻,目不转睛地望着沈芸,问道,“所以我可以牵你了吗?芸芸。” 沈芸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不让尘清霄牵,尘清霄又得说上一大通长篇大论。 有时候,沈芸总会莫名怀念昔日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尘清霄。 谁知道啊谁知道,剑尊尘清霄不是高冷不爱说话,只是单纯闷骚。 瞧这话,一套一套的,比她还要溜。 尘清霄满意地牵起了沈芸的手。 那带着剑茧修长的大手轻而易举便并进了沈芸指间,与沈芸十指交叉,紧握在一起。 冰凉的体温传了过来,沈芸觉得有些怪。 心跳明显加快了一点。 亲嘴她都没心跳加速。 牵个手,她这心跳个什么劲?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上演什么高冷剑尊纯情少女火辣辣呢。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所以沈芸转移了注意力,去问尘清霄,“对了,你在幻境里见了什么?” 不是说季少秋会让人在幻境里看到弱点吗? 尘清霄的弱点是什么? 沈芸很好奇啊。 毕竟这一点,原文里都没有写。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尘清霄出场不多。 刚才还能言善道的尘清霄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在沈芸期待的注视下,他默默地偏过脸去,避开沈芸的目光。 他抿了抿唇,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沈芸清楚感觉到尘清霄身体慢慢地变烫。 没错,就是变烫。 刚才还跟冰块一样的手,一下子就跟水在加热一样,一点一点暖和了起来。 沈芸纳闷地抬眼一看,尘清霄那原本雪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涨红。 红得就跟薛光言挨了李忘怀十几竹板的手心,血色都快要溢出来了。 尘清霄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他低下头去,尽量不让沈芸看见他的脸,然后哑声道,“什么都没看到。” 沈芸怎么看,尘清霄都不像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她干脆凑了过去,压低声追问,“真的?” 尘清霄睫毛乱颤,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高高束起的莲花玉冠也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这下子,沈芸确定了。 肯定有鬼。 尘清霄每次一激动,就会失态。 完全藏不住事。 沈芸更好奇了,尘清霄到底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呢? 但尘清霄肯定是不愿意告诉她的。 不过,哪怕尘清霄不告诉她,她也可以自己看。 她在尘清霄神魂里留了印记,要进尘清霄神识轻而易举。 只是这样不太道德。 碰巧,沈芸没道德。 第两百六十七章尘清霄的幻境 一道刺眼的蓝光闪过。 沈芸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等她逐渐适应,缓缓睁开眼来,小河已经不见了,她也没有身处在轻舟上。 她抬眼望去,这是一片荒林,天色已晚,四周一片暗沉,只有些许惨白的月光透过林间缝隙洒进来。 沈芸正纳闷着这是什么地方,一阵夜风便卷起脚步声落入沈芸耳畔。 沈芸朝着声音源处望去。 夜色中,一道高大修长的白衣身影缓缓走来。 逆光中,瞧不清楚容貌。 但沈芸从那被光掐得劲瘦流畅的腰身认出来,那是尘清霄。 本幻境的主角! 脚步声渐近,来人身形逐渐清晰。 月光下,男人背着剑,身形挺拔而坚韧,一头柔顺的黑发尽数束起,连一缕多余的发丝都没有,莲花玉冠下是一张冷漠的俊美脸庞,冷清的浅色眸子中凝了一层化不开的冰霜,宛如那九天之上的神邸,神圣不可侵犯,高不可攀。 沈芸猜的没错,还真是尘清霄。 但似乎是高冷版剑尊。 隔着一段距离,沈芸都快要被尘清霄身上的寒意冻到了。 不过很快,沈芸就觉得尘清霄有些不对劲。 尘清霄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呼吸频率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步伐也比往常沉重。 “受伤了?”沈芸小声嘟囔。 她目光往下移。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一抹血色缓慢地在尘清霄小腹衣间逐渐地染开。 慢着。 这个伤的位置…… 怎么这么眼熟? 沈芸眨了眨眼,努力回想了一下。 一段记忆终于浮现在脑海。 沈芸恍然大悟。 对了! 这不是她跟尘清霄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尘清霄受的伤吗? 那接下来就是…… 沈芸咽了咽口水。 尘清霄脚步一顿,垂眸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但他并没有停留很久,很快就继续往前走了。 沈芸一言不发,默默抬脚跟上了。 说不定只是碰巧呢。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真是那个晚上呢? 沈芸这样想着,然后她跟着尘清霄来到了天岚宗。 天岚宗离刚才那个地方最近,而尘清霄在天岚宗又有住处,那来天岚宗也很合理。 再然后,沈芸跟着尘清霄进了那间坐落在夜色中的小院。 预感告诉沈芸,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尘清霄刚推开房门走入屋子,一个女子已是摇摇晃晃地走来,然后如恶狼扑羊一样贴上了尘清霄。 夜色下,那两具身躯缠在一起,打得火热。 “你受伤了?” “与姐姐一起双修,姐姐帮你疗伤,可好?” “多双修几次,包你一夜伤愈。” “不知廉耻!” “哪来的妖女?妖言惑众!” 熟悉的话在沈芸耳边落下。 沈芸,“……” 死去的记忆突然复活,并且给了沈芸一套组合拳。 她倒也不后悔干了这事。 单纯是觉得有些尴尬。 听着自己当年的台词,沈芸脚趾扣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长眠于此。 都怪情毒,要不然她能像个采花大盗一样把尘清霄压着不放吗? 还说出如此轻浮的话。 慢着。 尘清霄的幻境里会出现那一夜的情景。 所以,尘清霄还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难怪尘清霄不愿意告诉她呢。 原来是这种少儿不宜的幻境…… 沈芸正想着,幻境里的她已经和尘清霄亲起来了。 暧昧的气氛在夜色中迅速蔓延。 沈芸在旁边歪着头打量着。 因为当年情毒的缘故,其实她跟尘清霄亲上以后的事情她都记不太清了。 所以沈芸也挺好奇之后发生了什么。 观察了一会,她忽然发觉。 她侧脸还挺好看。 以及,尘清霄吻技不好,这么多年也没点进步。 不过也理解,尘清霄一个满脑子只有修炼的大龄处男,还是修的无情道,不通情事,吻技能好那就奇了怪了。 沈芸就这样看着幻境里的她跟尘清霄二人发了狠似的亲吻。 但也只有亲。 正当沈芸好奇为什么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幻境里的她伸手去脱尘清霄的衣服。 尘清霄却紧张地一把抓住沈芸的手。 尘清霄眼神是涣散的,薄唇都亲得有些红肿,莲花玉冠下,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飘下来几根碎发,眉眼间的克制隐隐约约有溃散的迹象。 指节扣着那纤细的手腕,很用力,指尖都有些泛白。 沈芸一眼看破尘清霄的心思。 她靠过去,踮起脚,附在尘清霄耳畔,温柔地轻声问,“你不会?” “没关系,姐姐教你。” 尘清霄胸膛剧烈上下浮动,喉结滚了又滚,最后,垂眸望着沈芸,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大半情色浮动的眸子,嗓音沉沉地问,“你很会?” “当然!”沈芸不假思索并且得意地回答。 她非常会。 她阅览资料无数,死之前手机里还保存了3个G的学习资料。 她可以不需要,但她得了解。 正确的学习才能更好的保护、爱护自己。 尘清霄气急闭眼,红肿的薄唇缓缓吐出二字,“妖女。” 沈芸也不生气,笑着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缓缓落在尘清霄那张薄唇上,“你一口一个妖女,语气厌恶,亲我的时候倒很诚实,看来是这张嘴比较硬。” 柔软的指腹轻轻抚过那张因为剧烈亲吻而微微泛红的薄唇。 哪怕尘清霄闭着眼,竟也下意识主动追寻着沈芸的手。 沈芸将指尖抚到嘴角,靠过去,软软地亲了亲那薄唇。 察觉到那温软之物落下来,尘清霄缓缓睁开眼。 眼底已怒气消了大半,他迷离地望着沈芸,目光难以从那张漂亮却不艳的脸上挪开半寸。 沈芸问,“现在叫我什么?” 尘清霄喉头滚了滚,“妖女。” 沈芸不服气,蹙起漂亮的眉,又亲了尘清霄,“重叫。” 尘清霄犹豫半晌,薄唇抿了又张,依旧吐出两个字,“妖女。” 沈芸叹了一口气,然后跟尘清霄缠绵地深吻了一下,“叫我芸芸。” “……”尘清霄眼神彻底失去了焦,理智、平静在眼底破碎,他喃喃唤了一声,“芸芸。” 沈芸唇角勾起,还没有来得及应,一个高大的阴影覆上来,即将出口的话便被堵了回去。 情到深处,尘清霄将沈芸打横抱起,抬脚朝旁边的床榻而去。 二人刚至床榻。 一阵温和的灵力释出,原本高挂起的轻纱被震落,缓缓掩住床榻内的春色,只余一个朦胧而惹人遐想的轮廓。 沈芸站在轻纱外,听着里头飘出的动静,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偷人墙根的不道德感。 哪怕这主角之一是她自己。 话说回来,原来“芸芸”这个称呼是她让尘清霄喊的? 她还以为这是尘清霄的癖好。 原来是她自己“威逼利诱”人喊的…… 沈芸正略微有些羞涩地干咳一声,这时候,她发现,眼前的画面突然变了。 沈芸眨了眨眼。 往常的幻境都是单一段记忆反复重演,怎么尘清霄的幻境在变化? 沈芸还没有想明白这一点,眼前的画面已经尘埃落地。 那是个空旷而冷清的屋子。 屋子里没有点灯,被夜色铺满,看不出半点活人生活过的痕迹。 而一抹挺拔如剑的背影就静静地坐在屋子角落里,他一动不动,背影透着孤寂而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只是,他那削瘦的肩似乎在夜色中微微颤动,似隐忍。 又似发怒。 像是那巍然不动的大山忽然被一阵风而撩动。 正当沈芸好奇尘清霄为什么要生气的时候。 裴戾清朗而坚定的嗓音在屋子里回荡而起。 “他不愿意,我愿意。” “他古板无趣,冷硬如冰,与他在一起,如同跟木头调乐。” “而我有信心,做得比他更好。” …… 沈芸有些惊讶,尘清霄竟然听见了她跟裴戾的对话? 最令沈芸惊讶的是,在裴戾的最后一句话落下以后,一个冰冷嘲讽的声音缓缓响起。 “裴戾?” “修为超过我,就考虑他?” “可笑。” 是尘清霄。 但语气里满是不理智、不冷静。 这不像是尘清霄。 沈芸走了过去,绕到尘清霄正面一看。 沈芸这么一看,愣了一下。 或许尘清霄自己都没发现,他俊美脸上的冷静、沉着早已四崩五裂,取而代之的是嫉妒、愤怒、懊悔。 他双眼发红,置于腿上的手紧紧地攥着,青筋根根凸起,狰狞恐怖。 “可笑之极!” “区区裴戾……” 第两百六十八章不许亲亲,分开 从尘清霄识海中离开。 沈芸缓缓睁开眼。 尘清霄那张俊美的脸就在她眼前。 他们眉心抵着眉心,鼻尖轻蹭鼻尖,轻眨眼,睫毛就挠在对方脸上。 哪怕沈芸就在眼前,但尘清霄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沈芸,眼神深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沈芸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 尘清霄顶着那张禁欲的脸,诚实而不加掩饰地回答,“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找我双修。” “利用也好,这一次,我会诚实答应的。” 沈芸一下子笑了,“看不出来,无情道大成的剑尊原来天天在惦记着这种事情。” 尘清霄目光更加柔和了下来,他蹭了蹭沈芸的鼻尖,轻声请求,“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芸芸,多看看我,你会知道更多事情。” 说完,尘清霄的手温柔地抚上沈芸清瘦的腰身,低头就要吻上沈芸。 就在二人嘴唇即将碰上的时候,一个狐狸脑袋气势汹汹地在他们二人中间冷不丁窜了出来。 凌云气鼓鼓地双手叉腰,浑身都还湿漉漉的,滴答滴答往下掉水,一双狐狸眼瞪得浑圆。 沈芸眼角余光瞥见了凌云,一下子停了下来。 但尘清霄并不在意一个灵宠在场。 准确来说,哪怕是别人在场,他也没打算停。 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在他看来,他想做的事情势在必行,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他。 所以,尘清霄毫不犹豫就打算继续。 凌云气得连忙挤进去,挡在沈芸面前,一只手把沈芸往后拉,另一只手去推尘清霄,他可使劲了,咬牙切齿,龇牙咧嘴的。 他冲着尘清霄凶神恶煞地威胁,“不许亲亲,分开!” 虽然他和尘清霄是好朋友,但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许亲他的沈芸。 但尘清霄身形巍然不动,依旧目光半点不离地落在沈芸身上。 凌云如此怪力,竟然没把他推开一步。 这可把凌云气得快要炸毛了。 沈芸看着凌云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笑了笑,“好,不亲。” 她也没兴趣当着别人的面玩调情。 哦。 纠正一下,是别的狐。 听到沈芸这样说,尘清霄抿了抿薄唇,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去。 那好吧。 那先不亲。 等狐狸不在的时候再亲。 但尘清霄失策了。 有了前车之鉴,凌云愣是没离开沈芸半步。 他就跟堵墙一样挡在了沈芸和尘清霄中间,隔得严严实实的。 尘清霄想看看沈芸都无计可施。 这位口口声声说不会和灵宠生气的剑尊隐忍着紧锁着剑眉,把手上的剑攥了又攥,眼底翻涌着淡淡的怒气。 他后悔了。 早知道他就不带上这只狐狸了。 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剑尊尘清霄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善举而觉得懊恼不已。 但尘清霄很快就振作了起来,他努力和沈芸找着话题聊天。 虽然隔着个凌云,不过能和沈芸说说话,他已经很满足了。 沈芸跟尘清霄聊着裴戾几人的幻境。 只是,聊着聊着,活蹦乱跳的凌云突然就停了下来,他尾巴都耷拉了下去。 因为凌云体型很大,所以从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团子变成一个垂头丧气的蔫吧大团子很显眼。 沈芸一眼就发现了,“怎么了?” 凌云一双狐狸眼泪眼汪汪的,眼泪在眼里蓄了半满,眼看就要掉下,委屈地嘟囔着问道,“沈芸,你怎么都不问凌云的幻境里有什么啊?你是不是不在意凌云?” “你不是说过了吗?”沈芸眨了眨眼。 这狐狸不仅蠢,还健忘啊。 她还没来得及问呢,这狐狸不就在山洞里自己告诉她了吗? 凌云急得直跺脚摇尾巴,“不一样!那是凌云自己说的,不是沈芸问的!” “而且沈芸去找了他们,没来找凌云,凌云不开心。” 沈芸真心觉得凌云跟个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她省得凌云继续闹腾,所以配合地问,“那你幻境里有什么啊?” “沈芸想知道?” 沈芸配合地点了点头。 凌云嘿嘿一笑,弯下身,伸手指了指自己脸颊,“那沈芸亲凌云一个,凌云就告诉你。” 沈芸,“……” 也不知道这只狐狸上哪学的! 没办法,沈芸只能潦草地踮起脚亲了亲凌云脸颊。 凌云得意地朝尘清霄做鬼脸。 看,沈芸也亲他! 尘清霄却无动于衷。 一只灵宠而已。 沈芸也经常亲且行。 这也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他并非那种心胸狭隘的男人。 是的,没错。 他心胸宽广。 他海纳百川。 如此安抚好自己,尘清霄默默将差点没忍住出鞘的剑重新收了回去。 凌云被沈芸亲了一口脸颊,整只狐狸都嘚瑟到不行,趾高气扬的。 清了清嗓子,这才装模作样地道,“刚开始凌云回到了凌云出生的地方。” “段家后山?” “嗯嗯。”凌云乖巧地点了点头狐狸头,“然后凌云见到了好多认识的朋友,有大老虎狗蛋、竹叶青翠花、过山峰吉祥……” 说着,凌云就掰着手指挨个数了起来。 在听到第六个听都没听过的名字之后,沈芸忍不住叫停,“打住,说重点。” 凌云眨吧眨吧狐狸眼,茫然地回答,“凌云现在就是在说重点啊!凌云的朋友非常重要。” 沈芸总不能跟一只蠢狐狸讨论什么叫重点,于是,她耐心地建议,“那跳过你朋友的名单?” 凌云恍然大悟,他开始不出声,然后掐着手指默念,大概在他掐手指数到十八的时候,他开始了下一步,“我看到了它们出世的场面!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了我出世的画面。” 沈芸觉得凌云这个幻境似乎与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其他人的幻境不都是弱点? 怎么凌云的幻境开头就是起源? 所以她这时候才开始仔细而认真地去听凌云的话。 凌云继续道,“我正开心着,旁边却突然走出来一个男人,他一直盯着我,说他更适合当我主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凌云不太开心,明显不喜欢那个男人。 沈芸眼眸一亮。 尘清霄也敏锐地投来目光。 沈芸追问,“一个男人?他长什么样?” 凌云拧起眉,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最后挫败地摇头,“不知道,不记得了。” 动物都不靠脸认人,他是靠气味认人的。 所以他就没留意那个人的长相。 光记得味道了。 一想到那个男人身上讨厌的味道,凌云就皱了皱鼻尖,“但凌云讨厌他的味道,所以凌云挠了他一顿。” “哼,什么人啊,也敢说要当我凌云大爷的主人,他还不够格!” 凌云趾高气扬地仰起脸冷哼一声,转瞬又化成舔狐,弯下身一把抱住沈芸胳膊,撒娇加耍赖,“但沈芸就很够格,所以沈芸跟凌云签契约吧?凌云只认沈芸当主人。” 他长这么大,只有沈芸会揍他。 所以他只服沈芸一个,其他人他可不服。 更别说,想痴心妄想地当他主人,奴役他干活了。 开玩笑,他只是不太聪明,又不是傻狐,他才不会上赶着当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的奴隶呢。 这一点还是沈芸好。 沈芸只会偶尔打他、骂他,但都没喊他干活,也没短他吃的、穿的,简直是个温柔又体贴的好女人。 所以他的主人只能是沈芸。 沈芸正想着事情,没空考虑签什么契约的事情,所以委婉地拒绝了,“不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不能抢段毅的灵器。” 而且有句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要是跟凌云签了契约,她担心长虹和凌云待在一起智商会同化。 凌云同化到长虹的智商那是谢天谢地,祖坟冒青烟。 但要是长虹同化到凌云的智商,那简直是家门不幸。 所以,还是算了。 凌云这种智商还是跟段毅般配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不计较凌云的智商也要跟凌云签订契约,目的是什么? 被沈芸无情地拒绝,凌云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去。 沈芸摸了摸凌云狐狸脑袋,强行开机,“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说详细点。” 虽然有温柔的抚摸,但凌云这次打击深重,许久都没有恢复过来,蔫了吧唧地继续有气无力地道,“他气急败坏地说着‘你会后悔的’,然后就走啦。” “就这样?”沈芸眨了眨眼。 凌云点了点头,“我想去追的来着,但好奇怪啊,我明明看见他站的地方有个洞,我一跑过去,那个洞就不见了,我冲过去,什么都没有,我还一头栽地上晕过去了。” “等我再醒来,沈芸你就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看着我,还说是我伤的你。” 沈芸挑眉,“你信了?” 凌云使劲摇头,“我才不信,沈芸说过的,什么都不能相信,所以我捂住了眼睛耳朵,看不见听不见就不信了。” 沈芸欣慰地拍了拍狐狸脑袋,“做得好。” 沈芸也在思索着到底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要找上凌云。 这时候,沈芸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从空间镯里拿出一小片叶子,递给凌云,“你闻一下,这个味道是不是跟你在幻境里见到的男人味道一样?” 凌云凑到沈芸手边闻了闻,然后嗅到一点熟悉的气味,他狐狸耳一下子竖了起来,立马道,“就是这个味道!” 旁边的尘清霄一眼就认出沈芸拿出的叶子是何物,“这是断肠草的叶子?” 沈芸轻颔首,“嗯,这株断肠草长在幻境之外,是季少秋留下做标记的,所以我想上面肯定沾染了点季少秋的气味。” 尘清霄神色微微沉下,“也就是说,去找凌云的,就是季少秋?” 凌云听不懂什么断肠草,也不知道谁是季少秋,他成功歪了重点,他紧张地问沈芸,“那个讨厌的男人也找了沈芸,说要当沈芸的主人吗?” 沈芸,“……” 见沈芸没说话,凌云急了,“沈芸你没答应他吧?” “他是坏人!” “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他!” 沈芸哭笑不得,“没有,你放心吧,他应该只有兴趣当你的主人。” 凌云一头问号地歪了歪狐狸头,“为什么?” 第两百六十九章去保护慕枝枝 眼看裴戾又往尘清霄肺管子上戳,尘清霄那张俊美的脸瞬间黑成了山洞时那烤焦的馒头。 尘清霄身上寒意骤起,手上的且行发出嗡鸣,隐隐约约有出鞘的迹象。 裴戾也丝毫不退怯。 针尖对麦芒。 大战即将一触即发。 凌云都察觉到一丝战火的味道,警觉地竖起狐狸耳朵往沈芸身后躲了躲。 沈芸眨了眨眼。 她就奇了怪了,这两人怎么从以前开始到现在都一直不对付? 每次看见都得互掐一段。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本来沈芸是不想管的。 但她转头一想,待会他们还得联手一起想办法出去。 要是现在就内讧耽误事怎么办? 所以,沈芸决定管上一管。 沈芸撩起眼皮,先对尘清霄道,“你把剑收回去。” 闻言,裴戾唇角勾起。 看吧。 沈芸还是站他这边的。 尘清霄,“……”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沈芸要他收剑,但沈芸说了,他就听了。 凡人界有句俗语——妇唱夫随。 于是,尘清霄垂下眼眸,缓缓把且行按入剑鞘之中。 裴戾还没有得意多久,沈芸就转过身来,望向他,冷冷提醒,“你,别再拿年纪攻击人。” 裴戾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掉了下去,然后失落地低下头。 原来他也得挨训啊? 沈芸心平气和地道,“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要吵等出去了慢慢吵个够,我专门拉个结界给你们两个人吵都行。” “但现在,谁吵谁滚蛋。” 沈芸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你们有意见吗?” 裴戾刚要张嘴说些什么,沈芸淡然补充,“有意见也滚蛋。” 裴戾立马闭上嘴。 刚才还弓张弩拔的二人瞬间静如死鸟,纷纷摇头。 不是没有意见。 是不敢有意见。 沈芸真能说到做到。 凌云从沈芸身后冒出个狐狸脑袋看热闹。 看见刚才还针锋对麦芒的尘清霄和裴戾现在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剑尊和破渊君上在他家沈芸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下哎! 现在修真界第一是剑尊和破渊君上。 但剑尊和破渊君上都怕他家沈芸。 那不相当于沈芸比剑尊和破渊君上还要厉害? 果然,他家沈芸就是修真界第一厉害! 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成为他的主人! 凌云越想越为自己当初的明智之举而感到得意。 他果真是只聪明绝顶的狐狸。 见这二人终于和睦相处了,沈芸也松了一口气,问裴戾,“其他人呢?” 裴戾清了清嗓子,然后回答,“他们正朝这边赶来,应该快到了。” 沈芸点了点头,她很快又想起来一件事,好奇地问裴戾,“我刚才是不是语气不太好?” 裴戾哪敢说实话啊! 他摇了摇头,“没有,你很温柔,是我们不对,我们会改的,你不用改。” 尘清霄眨了眨眼,“……” 芸芸很温柔吗? 他觉得裴戾似乎眼睛有问题。 他从来没觉得沈芸温柔。 沈芸像是一团火,永远烧得旺盛。 有时候又像一阵风,不会为谁停留,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往她想去的地方。 当然,他并不觉得沈芸的性格有什么不好。 女子的性格也不应该只局限于“温柔”。 但他不好直说,因为曲少扬说他说话太直接容易让人讨厌。 他不想让沈芸讨厌他。 可他不能说谎。 所以尘清霄给自己下了个禁声术。 他只是说不出话。 并非说谎。 沈芸恍然大悟,“没事,我没打算改,我就随口问问。” 顿了顿,她还不忘提醒裴戾和尘清霄,“那你们记得改一下。” 要她改是不可能的。 除非有人告诉她,她的性格会破财。 闻言,人高马大的尘清霄和裴戾二人立马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这时候,剩下的两头小黑狼也带着其余几人赶来和沈芸他们会和了。 沈芸看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分组猜想应该是褚焰和张子诩一队,乾琅和李忘怀一队。 尘清霄倒对这些人都不怎么感兴趣。 只是他随意一瞥就在来人中发现一个生面孔。 眉眼生得极好,身边跟条狗的少年。 尘清霄目不转睛地望着乾琅,压下眉,一双冷清的眸子深沉而写满考究,“这位是?” 乾琅被尘清霄看得发毛,他连忙笑了笑,“在下姓乾,单名一个琅,是个无名游人,久仰剑尊大名啊。” 他多少有些紧张,生怕被尘清霄看出真实身份。 但尘清霄什么都没说,只是轻颔首,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乾琅有些茫然。 这是没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几人奔波一路,便暂时就地歇息了起来。 凌云不知道从哪得了两个馒头,开心地捡了柴火堆起来准备烤馒头。 没人搭理他,凌云也乐在其中,自己忙得团团转,一会起火,一会趴地上吹气。 但凌云不会起火,忙活了半天,腮帮子都鼓成青蛙了,这柴火堆只冒烟,倒也不见半点火星子。 沈芸看不过去,就打了个响指,柴火堆里蹭的一下冒出了小火苗,差点把凌云毛给燎了。 但转瞬,凌云看到烧得旺旺的火,一下子又乐了出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然后掏出馒头拿事先准备好的树枝串起来,乐滋滋地烤了起来。 这时候,沈芸和不远处的乾琅对上了目光。 乾琅眼里写满了欲言又止,立马抬脚要朝她走来。 沈芸果断收回目光,然后走向旁边坐着擦剑的尘清霄。 乾琅,“……” 他只好硬生生停了下来。 她在尘清霄身旁坐下,好奇问尘清霄,“剑尊为什么不问我关于乾琅的事情?” 尘清霄道,“他确实有古怪,我察觉不到他的气息,如果不是他的修为远在我之上,就是他并非修真界的人,不过,这一点你应该不需要我提醒。所以你留他在身边,定是你的考量,我为何要问?” 尘清霄这思想开阔的让沈芸都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尘清霄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让她别带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在身边呢。 所以,沈芸感慨着道,“我还以为你会阻拦我留他下来。” 尘清霄眉眼温和,“我相信你做的一切决定。” 沈芸问,“要是我赌错了呢?” 老实说,她心里也有点没底。 毕竟她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她只是一个资质普普通通,修炼十年才勉强升到化神期的修士。 她觉得她离神最近的时候,只有在待在褚焰身边之时。 因为褚焰是神经病。 闻言,尘清霄温柔地垂眸安抚沈芸,“芸芸,我有能力为你兜底,所以错了就错了,不要怕。” 沈芸正觉得尘清霄这话非常帅的时候,尘清霄顿了顿,然后一本正经地继续告诉她,“如果这个错连我也兜不住,大不了,我们一起死,生不同衾,死后同穴,也很好。” 沈芸,“……” 原来剑尊也会说冷笑话啊。 好冷啊。 都快要把她冷死了。 但她看尘清霄那眼神,坚定到要入党,一点玩笑意味都没有。 沈芸想,尘清霄不像开玩笑。 他真想好跟她一起殉情了。 沈芸没忍住笑了出来。 古板的剑尊有着淡淡的疯感。 可尘清霄并不明白为什么沈芸要笑,他微微歪头,纳闷地看着沈芸。 他翕动薄唇,想要问沈芸,但沈芸已经站起来,“好了,那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说完,沈芸就走了。 尘清霄,“……” 一看见沈芸离开尘清霄身边,乾琅找到机会,眼珠子一亮,生怕沈芸再跟其他人一块聊上,立马就跑过去,拉起沈芸就往无人处跑。 沈芸故作不解地问乾琅,“你干嘛?” 乾琅很是焦急,“现在我都陪你把他们找回来了,你是不是也应该陪我去拯救修真界了?” 沈芸茫然地眨了眨长睫,然后反问,“你从头到尾有派上什么用处吗?” “还陪我去找他们?明明是你非得跟上来的!” “更何况,我可没答应过要跟你去拯救什么修真界。” 乾琅语塞,然后不服地强行挽尊,“要是没有我,你们认得出来这么多植物吗!” 沈芸翻了个白眼,“到底你想要我去干什么?” 乾琅神色严肃,目光坚定地对沈芸道,“阻止季少秋开登天门。” 沈芸,“……” 半晌,沈芸不以为意地道,“一扇破门,他爱开就开呗。” 乾琅气不打一处来,牙齿都快要咬碎了,“那不是破门!那可是……” 只不过,说到这里,乾琅却突然止住了话头。 沈芸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去看乾琅,眼底掠过一抹微光,“可是什么?” 乾琅憋得一张俊俏的少年脸庞都通红,实在憋不出理由,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豁出脸去,抱着沈芸的胳膊撒娇哀求,“哎呦,算我求你了,大不了事成以后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沈芸把手抽出来,冷哼一声,“拉倒吧,你上次还说只要我救了你,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呢,现在实现了吗?” 乾琅,“……” 好像是这么个理。 第两百七十章慕枝枝难杀 “把慕枝枝和狐狸一块杀了,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冷不丁冒出来。 沈芸和乾琅闻声望去。 裴戾正站在不远处懒洋洋地瞧着他们。 乾琅,“……” 乾琅看着裴戾,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最后只能气笑了。 有这样的气运之子,这个世界有福了。 可他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裴戾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合就干架,他只能望向沈芸。 希望沈芸管管这头疯狗。 但他扭头一看,只见沈芸伸手摸着精致的下巴,一脸若有所思,似乎在考虑这个方案可实施性。 乾琅,“……” 他有这样的有缘人,也是有福了。 有一说一。 沈芸还真是考虑了这一点。 杀掉慕枝枝和凌云的确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把钥匙毁了,可不就门永远打不开了嘛。 但慕枝枝是女主,有女主光环在,再加上她还有这么厉害的娘,要杀很难啊。 她和凌云也有感情,她倒也下不了手。 更何况了,开不开什么破登天门,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才懒得为了一扇门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所以沈芸果断放弃了这个方案,一摆手,“算了,慕枝枝挺难杀的,换一个方案。” 乾琅,“……” 因为难杀才放弃吗? 相视一眼,沈芸和裴戾抬脚就走。 乾琅生怕这二人真去把慕枝枝给杀了,只好追上去,跟在沈芸身后无可奈何地提醒,“慕枝枝不能死,你们不能杀她。” 沈芸随意地摆了摆手,敷衍道,“我知道,女主嘛,肯定不能死。” 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乾琅赞同地跟着点了点头,“没错,女主很重要的,真的不能死。” 只不过,刚点完头,乾琅却忽然反应过来,愣住了。 他惊愕地抬起头望着沈芸,几欲翕动嘴唇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旁边的裴戾却忍不住好奇地问沈芸,“女主是什么意思?骂人的新词汇?” 沈芸瞥了裴戾一眼,淡淡道,“你是男主。” 裴戾一下子笑了,“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跟慕枝枝是一对的一样。” 沈芸望着裴戾笑而不语。 真不愧是男主,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一看到沈芸笑,裴戾心里更加没底了,他紧张地问沈芸,“你别笑啊,这真是骂人的意思吗?你为什么骂我?我做错了什么吗?你说出来,我改行不行?” 乾琅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他似乎突然明白,为什么他看不透沈芸的命数了。 因为沈芸跟他一样,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沈芸当着他面说这些,就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乾琅心情复杂。 没想到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先看破了。 几人走出,凌云就拿着那串刚烤得喷香的馒头朝沈芸跑了过来。 凌云大方地把一个馒头分给沈芸,“沈芸吃,刚烤好的,凌云烤得比尘清霄烤的要好!” 沈芸笑了笑,接过馒头,“谢谢凌云。” 凌云拿着最后一个馒头看了看旁边的乾琅,他不太喜欢乾琅。 乾琅还以为凌云要分他馒头,刚想伸手去接,凌云一下子就把手上的馒头塞嘴里了。 莫名其妙的人,还打算抢他馒头? 凌云戒备地看着乾琅这个“抢馒头大盗”,然后往沈芸身后靠,问,“沈芸,我们要去找那个什么季少秋了吗?” 沈芸吃着蓬松而香的馒头,点了点头,“嗯,现在就走。” 乾琅听着不太对劲,拧了拧眉,然后终于品出味来,语气陡然升高,“你们本来就决定好要去找季少秋了?” 沈芸坦然回答,“对啊,要不然怎么出去?” 乾琅,“……” 得! 白求沈芸一场了! 难怪沈芸答应的这么爽快,原来是因为她本来就要去找季少秋! 也就是说,哪怕他不求沈芸,沈芸也会去的。 乾琅哀怨地盯着沈芸,“那你还让我求你这么久?” 沈芸勾唇笑了笑,“我又没逼着你求我。”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说完,沈芸带着凌云和裴戾走了。 望着沈芸得意的背影,乾琅心情很是复杂。 向来就只有他耍别人的份,可没想到,自打碰上沈芸,他天天被耍。 这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但乾琅也没办法。 谁叫他不能露面呢。 要是露面了,那可就糟了。 所以乾琅磨了磨后槽牙,也就忍了。 乾琅跟上去才发现沈芸往其他方向走了,他指了指一个方向,提醒,“慕枝枝的方向在这。” 沈芸不以为然,“找慕枝枝有什么用?” “治标不治本。” “直接找要开登天门的人不就行了?” 乾琅冷哼一声,“他躲起来了,慕枝枝她们还在找他呢,你能找得到?” 沈芸笑了笑,“他自己会来找我的。” “为什么?” 沈芸拍了拍身边的凌云,“我有钥匙啊。” 乾琅有些不敢置信,“你该不会打算带着钥匙自己送上门吧?” “猜对了。” 沈芸招手喊来尘清霄几人,她压低声跟他们聊了几句。 乾琅好奇地凑过去听沈芸的计划。 一边听,乾琅一边拧眉。 这么扯的计划,也就只有沈芸能想得出来了。 要知道,差一点,就能全盘皆输。 简单地商量完,沈芸就带着凌云走了。 大家也散了。 乾琅跟哪边都觉得不太对,想了想,还是附身到了霸天身上,跟着沈芸走了。 沈芸带着凌云去了之前的幻境空间。 一人一狐一狗刚踏进空间。 乾琅还是忍不住提醒,“沈芸,我觉得你这个计划有点冒险……” 沈芸立马给霸天贴了张禁声符,“嘘,闭嘴,你安静当只狗就好。” 乾琅,“……” 霸道的女人。 沈芸猜想,每个幻境空间可能都是连通的。 所以,幻境空间说不定也连通着季少秋所躲藏的地方。 慕枝枝身边有她师父,不好下手,所以季少秋肯定会主动来找钥匙的。 沈芸看了看身旁无聊地贴着她走的“钥匙”,不由笑了笑,“凌云,要跟紧我,知道吗?” 凌云使劲点了点狐狸头,然后牵起了沈芸的手,“牵紧了!” 沈芸想,她说的跟紧不是这个意思,但牵着也可以。 至少她能保证凌云不会丢。 所以沈芸没再说什么,由着凌云牵着走。 凌云跟在沈芸身边走,一边走,一边神色不悦地嘀咕,“沈芸,这是什么地方啊?到处都有讨厌的味道。” 他是真讨厌这个地方,耳朵和尾巴都有些萎靡地耷拉着。 沈芸解释,“讨厌人的空间。” 很显然,他们已经走到了某个神憎鬼厌的人躲藏的龟壳。 准确来说,是对方把他们引来的。 走着走着,凌云突然打起了哈欠,然后将毛茸茸的狐狸脑袋靠在了沈芸肩上,“沈芸,凌云好困。” 沈芸淡淡道,“困就睡。” 凌云点了点狐狸头,然后嘭的一声变回长剑。 沈芸伸手接住。 虽然凌云是头笨狐狸,但不得不说,是把好剑。 沈芸端详一番,然后把凌云收起。 沈芸和狗继续往前走。 忽然,一个空灵的男声从四面八方的响起。 那嗓音幽幽,极其蛊惑人心,宛如那恶魔低语。 “小丫头,好久不见啊。” “小丫头,你觉得你已经摆脱幻境了吗?” “你就没怀疑过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分的清楚?” “好与坏,你又真的明白吗?” “或许,你一直都在我的幻境中,从未出去过呢?” 普通人听见这话估计就得开始怀疑自我了。 但沈芸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跟没听见一样,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抬脚继续往前走。 “喂,你是听不见我的话吗?” “你是聋子?” “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眼看沈芸一丁点反应都没有,那人急了,气急败坏地道。 “别继续走了!你是找不到出口的!” “这个空间只有本座才能打开!” 听到这里,沈芸终于有了反应。 她停下了脚步。 狗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那人很是欣慰。 看来是能听见他话的。 不是聋子。 慢着! 第两百七十一章沈芸回家? 附身在霸天身上的乾琅终于坐不住了。 这跟沈芸一开始说的计划完全不一样啊! 沈芸本来说,她和凌云先引出季少秋,尘清霄几人去与慕枝枝她们接头,等时机成熟,然后再里应外合,抓住季少秋。 但! 沈芸现在丝毫没有要按照计划行动的意思。 乾琅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该不会沈芸要叛变吧? 毕竟按照沈芸的性格,叛变也不是别无可能啊! 只不过乾琅心里还对沈芸抱了一丝丝希望。 他想,沈芸好歹也是他的有缘人,总不会真干出这种事情吧? 想到这里,乾琅忐忑不安地望向沈芸,期待着反转。 季少秋有些惊讶地望着沈芸,旋即慢慢反应过来,微微眯了眯狭长的眼眸,眼底翻涌而上一抹淡淡的危险。 “你愿意帮本座?” “当然。” 沈芸点了点头。 看见沈芸点头,季少秋反而纳闷了起来,“为什么你愿意帮本座?” 沈芸觉得无语,明明是季少秋让她开门的,现在她要开门了,季少秋反而又问东问西了起来。 但她知道,季少秋生性多疑。 所以她干脆坦然道,“因为不止你想开登天门。” 顿了顿,沈芸继续道,“我也想。” 季少秋望着沈芸眨了眨眼,然后沉默半晌之后,语气温和地提醒沈芸,“你离飞升,修为还有段距离哦。” 沈芸翻了个白眼。 都说那扇破门开了也不能飞升了! 沈芸见季少秋不信,干脆直截了当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我要回去,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开登天门。” “这登天门,我修为不够,哪怕我有钥匙也开不了,不过,你修为虽够,但却没有钥匙。” “我们二人利益一致,应该合作才对。” 沈芸的话,季少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这个小姑娘说,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个说法太玄乎。 但季少秋莫名就觉得沈芸没撒谎。 毕竟,修真界怎么可能培养出这么没有礼貌的姑娘来? 一开始,季少秋把沈芸引来,只是觉得好奇。 不过现在看起来,沈芸并非误入,而是故意奔着他来的。 季少秋微微眯眼,“所以你故意把其他人支走,就是为了跟本座说这些?” 沈芸懒洋洋的,轻颔了颔首。 看到沈芸点头,乾琅心一下子死了。 得。 沈芸真叛变了。 他就不应该信沈芸! 当下,乾琅决定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控制着霸天的身体,扭头就跑。 沈芸眼角瞥见那一抹迅速窜远的身影,轻笑一声,“倒也没全部支走,还有个闹腾的。” 话音刚落,沈芸指尖一绕,一道灵力鞭灵活地抽在了霸天身上。 季少秋正好奇着沈芸为什么突然要打一头狗,下一秒,他就看见一个少年郎被一鞭打出霸天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少年趴在那,咳嗽了好几声,艰难地抬起头来,眼尾泛红,不敢置信又伤心地望着沈芸,“沈芸,你背信弃义!” 沈芸不以为然,薄唇微启,淡淡道,“我又未曾发过誓,何来背信弃义?” 乾琅气得几乎要把一口好牙咬碎。 另一边,季少秋也终于认出了少年,他脸上的表情竟一点一点变得雀跃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天大的惊喜,“乾琅?” 乾琅听到季少秋的声音,身子一僵,心咯噔一声,恨不得现在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见鬼,他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乾琅竟然还认得出他! 季少秋宛如看穿乾琅心中想法一般,哈哈大笑道,“怎么不说话?你没想到本座这都能认出你?” 乾琅,“……” 季少秋笑容越来越冷,盯着乾琅的眼神也变得阴沉,“本座告诉你,你就算化成灰,本座也一眼就能认出你来,毕竟我们可是这么多年好兄弟。” 沈芸听见季少秋的话不由挑了挑眉。 好兄弟? 乾琅和季少秋吗? 看来,又有八卦听了。 而且是相爱相杀的八卦。 她最爱听这种了。 乾琅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撇了撇嘴,嘟囔,“放屁,我刚才当狗的时候你就没认出来。” 季少秋也当听不见,继续乐呵呵地对乾琅道,“但你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跟本座打个招呼?” “莫不成是怕本座?” 乾琅神色一凛,不服气地反驳,“谁怕你?” 季少秋敛起脸上的笑容,转而对沈芸道,“既然你跟本座分享了秘密,那本座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沈芸早已等待多时,“请讲!” 乾琅意识季少秋要说什么,脸色一变,然后拔腿就跑。 季少秋不紧不慢地抬起手,隔空就把乾琅按住了。 乾琅挣扎了一下,但无济于事,只能放弃挣扎。 得,谁让他还没有恢复呢。 季少秋撩起眼皮瞥了乾琅一眼,淡淡道,“这追忆往昔,老朋友不在场怎么行呢?” 乾琅翻了个白眼。 什么追忆往昔,分明是公开羞辱! 果不其然,只见季少秋清了清嗓子,然后徐徐对沈芸道,“本座与乾琅……哦,不对,应该是左护法,可是多年的好兄弟,魔界就是本座与他联手打下的。” “左护法?”沈芸听到这个名字倒觉得有些耳熟。 她思索了一会,终于想起来。 这不是当初在幻境的时候季少秋提的人吗? 那时候,季少秋还误以为她是左护法派来的人。 没想到,这个左护法竟然就是乾琅。 沈芸朝乾琅投去求证的目光。 但乾琅黑着脸,没好气地骂骂咧咧道,“滚远点,别喊我那个名字,膈应。” 沈芸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到底怎么回事?你也没告诉我,你以前还是魔界的左护法。” 闻言,乾琅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想要跟沈芸说,但最终,他还是把嘴闭了上去。 季少秋笑了笑,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他没告诉你的事情多了去了呢,当年还是他告诉本座登天门存在的,当初我们兄弟二人约定好要一起开登天门,一起飞升。” “没想到,他却背地里设计本座,想要把本座永远困在魔境中。” “还好,本座早有提防,要不然在魔境里被困几十年的,可就是本座了。” “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季少秋得意地笑了出来。 笑声里毫无被背叛的痛苦,全是他反败为胜的沾沾自喜。 乾琅听着季少秋的笑声,快要把脑袋埋起来了。 他就知道季少秋会公开羞辱他! “……” 听着这两人的塑料兄弟情谊,沈芸挺无语的。 但她更无语的是,季少秋说的,跟乾琅说的完全不一样,“你不是说,是为了等你的有缘人所以才故意被封印的?” 虽然她也没信过乾琅的话。 但她没想到,真相相差这么多。 乾琅干咳两声,大概是实在脸上挂不住,他果断转移话题,“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都是错的,登天门绝对不能开。” “因为……” 沈芸和季少秋相视一眼。 沈芸抬手再度给乾琅贴了张禁声符,季少秋也挥手用一团黑雾将乾琅绑成个粽子。 于是,乾琅剩下的话就这样被沈芸一张符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乾琅气得脸都紫了。 他就不应该信沈芸! 沈芸满意地点了点头,勾起嘴角,“这下子安静多了。” 季少秋也跟着笑了笑,“乾琅,你就在这看着本座打开登天门,然后成为这修真界百年来第一位飞升成功的修士。” 乾琅白眼翻上天。 蠢货! 看见乾琅那气得脸都要歪的样子,季少秋心里这才打消了对沈芸的疑虑。 乾琅他再了解不过。 乾琅演技绝对没有这么好。 所以沈芸和乾琅肯定是闹掰了。 而沈芸与他利益一致,他为什么不跟沈芸合作呢? 大不了,事成之后,他想办法除掉沈芸就行了。 等他飞升成功了,也就证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就回来接月娘和他的女儿,一起过神仙般的日子。 想到这里,季少秋露出了期盼的笑容。 季少秋望向沈芸,“好,本座与你合作。” “但本座的妻女……” 沈芸知道季少秋想要说什么,便淡然道,“她们已经去其他地方了,不会打扰我们的。” 季少秋扬了扬嘴角,赞许地看着沈芸。 要不是沈芸有叛变的前科,他真想把沈芸留在身边当他的护法。 但沈芸会背叛乾琅,下一次也会背叛他。 留不得。 利用一次就够了。 季少秋和沈芸离开空间,来到登天门外。 沈芸拿出凌云化成的剑。 季少秋催动灵力。 咯吱~ 登天门…… 终于打开了! 季少秋抬眼望去。 一条长长的石阶,通往着另一扇散发着光芒的门。 季少秋站在门口,激动而又期盼地望着那扇他期待了几百年的门。 终于。 他要飞升了。 他即将步入仙界,与天同寿。 季少秋抬脚,一步一步地登上那长长的石阶。 第两百七十二章没有男人值得我为他停留 “三百年?” 听到这,季少秋脚步一顿,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看沈芸,“小丫头,你休要诓骗本座!” 沈芸听见小丫头几个字,立马白眼一翻,抬脚转身就利落地走了,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看见沈芸走了,季少秋心莫名慌了,他连忙拖着伤脚追了上去。 沈芸在前面走,季少秋就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追。 一边追,季少秋一边问,“真的吗?你没骗本座?” 脚趾还在隐隐作痛着,一跳一跳的,胀痛的难受。 所以季少秋声音都有些发抖。 沈芸依旧没搭理他,步下如生风,走得那叫一个快。 季少秋脚又疼,实在追不上,只能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修真界第一女君。” 沈芸这才停下脚步,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对季少秋道,“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在与不在这,对我来说都没有影响。” 别说,看见沈芸这么淡定,季少秋有些紧张。 但他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立马道,“本座不信,假如这登天门三百年才开一次,你怎么舍得丢下你那几个如花似玉的美男独自回来?” 那几个美男一个比一个深情,更是人中翘楚中翘楚。 沈芸真舍得抛下他们独自一人回到这个世界? 沈芸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淡然回道,“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世界这么大,男人多了去了,没有男人值得我为他停留。” 听着沈芸的话,季少秋眉头一皱,忍不住问,“玉莲是你的谁?” 沈芸,“我师父。” 季少秋都气笑了,“难怪你这说话的语气跟她一模一样,原来你是玉莲教出来的徒儿。” 他说为什么跟这个姑娘说话这么气人呢。 听到是玉莲的徒儿,他突然就明白原因了。 玉莲为了修的那个什么破心经,修的就是无情道。 所以人冷得跟冰块一样。 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不用说,这个小姑娘肯定也修的那个什么破心经。 这种女人就是捂不热的铁,别指望她会舍不得。 所以,季少秋只能接受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事实。 因为他脚趾真的很痛。 自打他的脚趾跟了他,就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强烈的痛感提醒着季少秋,这不是幻觉,这都是真的。 季少秋喃喃,“三百年啊……” 顿了顿,季少秋摆了摆手,“算了,三百年就三百年,大不了本座再等等。” 反正区区三百年而已,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 等登天门再开了,他再回去就好了。 闻言,沈芸笑了笑,她望着季少秋,慢悠悠地提醒道,“我觉得你可能等不到那时候了,因为人类的寿命只有一百年,你现在这个年纪,如果命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熬个六七十年。” 季少秋听到这,天塌了。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不敢想象他只能活区区六七十年…… 六七十年不过是一转眼的时间,他一转眼就要死了吗? 而且登天门真三百年才开一次的话。 那如果要等到登天门开,岂不是他要死去活来足足三辈子? 季少秋都已经记不清他已经多少年未曾担心过会死这件事了。 哪怕他一直未飞升,寿元有限,那也是以千年为单位。 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只能活区区六七十年。 而且不能使用法术。 季少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一张脸上血色骤然褪尽,如同死灰。 沈芸见把话跟季少秋说明白了,打了个哈欠,然后慢条斯理地道,“我走了,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我有时间会来看望你的。” 说完,沈芸就走了。 望着沈芸的背影,季少秋实在想不明白,“活下去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有人会谋害本座的性命?” 他觉得沈芸就是在吓唬他。 他在这个世界又没有得罪过谁,怎么可能有人会要害他呢? 等沈芸走远了,都快要看不到背影了,季少秋还是不死心地折返回去找那扇登天门。 不过如沈芸所说的那样,登天门消失了。 季少秋气得抬起头狠狠地踹翻了旁边的一个大铁桶。 铁桶丁零当啷滚落地,还吐了一地的东西出来。 季少秋刚打算抬脚就走,下一秒却被两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两个男人都穿着一身一样的蓝色衣服,戴着帽子,威严地盯着他。 其中一个男人哗啦一声撕下一张纸递给季少秋,“损害公共设施,罚款三百,乱丢垃圾,罚款两百,一共五百。” 季少秋,“?” 公共设施是什么意思? 罚款是什么意思? 是要交类似保护费的意思吗? 季少秋默默攥紧拳头忍辱负重。 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来到别人的地盘就要遵守别人的规矩。 其实主要是他现在使不出法术,要不然他从前就从来没忍辱负重过。 不服就干! 但现在他干不起来了。 季少秋就开始窝窝囊囊地思索着三百、两百是什么意思。 要给灵石吗? 可他没带灵石啊! 不对。 这是人界。 人界应该用银子。 不过,他也没有银子。 但季少秋临危不惧,负手于身后,淡淡道,“带本座去见你们的头。” 面前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然后恍然大悟,最后交换了眼色,二人带着季少秋走了。 季少秋被银手铐拷着带走的时候,心里还在感慨。 原来沈芸没说错,这个世界也是危机重重,他得好好小心才行。 不远处,沈芸望着被警察带走的季少秋,不由笑了笑。 这段时间,季少秋就留在这里慢慢享受吧。 两个月后,沈芸似乎终于想起了还有季少秋这号人物。 她这才慢悠悠地去找季少秋。 当沈芸找到季少秋的时候,季少秋正在某处工地上扛水泥。 昔日高高在上的魔尊弓着背,一口气扛了五袋水泥,浑身是灰,一头长发也剪成利落的短发,短发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上,除了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其他地方,沈芸还真是认不出来那是季少秋了。 沈芸啧啧称奇。 而季少秋一眼就认出了沈芸。 因为沈芸非常显眼。 现代打扮的沈芸一头长发剪短,烫成漂亮的浅棕色波浪卷发,穿着性感的吊带波点白色长裙,姣好的身材衬托得极好,再加上那张精致漂亮的脸,沈芸就跟个女明星一样。 一出现,不止季少秋,其他人的注意力也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见沈芸来了,季少秋眼珠子一亮。 之所以说眼珠子一亮,因为除了眼珠子,季少秋全身上下都是黑的。 季少秋赶紧把五袋水泥扛到目的地,然后朝沈芸跑了过来。 “你可终于来找我了!” 季少秋脱掉脏兮兮的棉手套,用晒得黢黑的胳膊抹了一把脸上豆大的汗,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沈芸,“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去?” 他揉搓着手上早破掉的血泡,小声嘟囔,“这个地方我真受不了了。” 他现在才知道,沈芸让他好好活下去,并不是指有人谋害他的命。 而是……他得吃饭,他得有地方住,他得喝水,他还得穿衣服…… 而这些,都需要花钱。 可他没钱。 一分钱都没有。 其实以前他也过过穷苦日子,但饿了他能上山打猎,没钱他也能卖些猎物给附近村民换银钱。 但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钢筋水泥,别说山了,连个小山坡都没有。 他唯一看见带树带水的就是附近一个叫什么生态公园的地方,进去还得花钱买门票! 所以他只能去找工作。 可因为他没有别人要求的学历,也没有工作经验,所以他只能去干又苦又累的工作。 工作扛水泥。 打扫厕所。 甚至于掏下水道淤泥他都干过。 衣食住行样样都要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口袋里的钱都似乎得不翼而飞一部分。 他赚的那些微薄的钱怎么都不够用。 他只能不停不停地工作。 他得像个陀螺一样转,不敢松懈一会。 他突然觉得,他以前受过的苦比起这两个月,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所以他真的受不了了。 他要回去。 但他又找不到登天门,他只能求沈芸了。 沈芸站在季少秋面前,看着季少秋狼狈的憔悴样,轻笑一声,“我也没办法啊。” 听到这句话,季少秋嘎巴一下就死了。 沈芸笑眯眯地道,“见你还活着,那我就放心了,我过段时间再来见你。” 季少秋还想再说什么,沈芸朝他挥了挥手,“魔尊,你加油哦,下次有缘再见。” 说完,沈芸就真的走了。 季少秋,“……” 命好苦。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包工头的骂声。 “姓季的,你还干不干?不干滚蛋!” 向来骨头比铁还要硬的魔尊大人听到这一句灰溜溜地折返了回去,“干干干!现在就来!” 不干不行啊。 骨头再硬,硬得过肚子吗? 现在这身体,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他长得比别人高、比别人壮,吃的也比别人多。 想到这里,季少秋叹了一口气。 又这样过了三个月,季少秋再见到沈芸是在一栋明亮的写字楼里。 第两百七十三章季少秋,你的痛苦还没有结束 所以,在衡量事情利弊以后,沈芸决定不开登天门。 反正哪怕不靠那扇门,她也有办法回去。 当然,她也不一定要回去。 她对以前的世界并没有多少留恋。 对她而言,只要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在哪个世界都没什么所谓。 顿了顿,乾琅低头去看底下那匆匆忙忙走出大楼,慌张地坐上电动车准备去送下一单的季少秋,“不过,你可真损,让季少秋在一个幻境里折腾半年。” 虽然幻境里半年,现实世界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但季少秋却实打实地在幻境里熬了整整半年。 乾琅一直在在观察季少秋。 这半年,季少秋受尽一切苦楚。 沈芸似乎将一切苦楚都安置在了季少秋身上。 他看见季少秋差点被当成精神病抓进精神病院。 季少秋跟一群流浪汉抢桥洞,却被流浪汉合起伙来揍了一顿。 季少秋甚至于还饿到翻垃圾桶。 哪怕找到了工作,季少秋还是被包工头针对,拿他没有身份证的事要挟他,借机扣他工钱。 季少秋昔日那么趾高气扬的一个人,现在在幻境里连腰都直不起来。 幻境是季少秋的得意之作。 沈芸用季少秋最擅长的法术来对付季少秋,某个方面来说,沈芸的确很损。 沈芸不以为然,“这叫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 “这是季少秋最爱玩的把戏,所以让他试试看沉沦幻境的滋味又怎么了?” 更何况了,哪怕他们亲口告诉季少秋关于登天门的真相,季少秋也不会相信的。 所以沈芸在跟季少秋讲道理与略施小计之间选择了后者。 反正她也不指望一个被关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糟老头会讲道理。 季少秋高傲又自信,对力量与地位有着近乎痴迷的执着。 他接受不了自己变得无能。 更接受不了他追求了半辈子的事物竟然只是泡影。 所以,这个幻境就是兵不见血刃击溃季少秋的最好方式。 乾琅也觉得沈芸说的有道理,他点了点头。 也是。 季少秋以前不知道用幻境这招害死过多少修士,现在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乾琅又想起一件事,他好奇地望向沈芸,“只是季少秋这么精明一个老狐狸,怎么就相信这是真的呢?” “他不会怀疑?” 沈芸淡淡道,“因为这个幻境空间是出自他自己手笔,我只需要激怒他,再加以引导,他自己就会掉进自己幻境空间的陷阱,天底下,最能骗到他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越是擅长,就越是掉以轻心。 一开始沈芸就发现了,季少秋其实得靠标记才能找到自己创建的空间。 所以她尝试着将季少秋留下的标记打乱。 果不其然,没了标记,季少秋甚至于没有发现她动的手脚,进入了他自己创建的幻境空间。 在幻境空间里,她不断用沉默来激怒季少秋。 但这远远不够。 所以她又拉出乾琅。 季少秋开始骄傲自满,逐渐失去理智。 最后,她抛出登天门这个诱饵。 成功就在眼前,就差那么临门一脚。 换了谁都会气血上涌,将理智抛之脑后。 于是,在他自己幻境符阵的推动下,季少秋彻底陷了进去。 乾琅听着有些愕然,他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你让季少秋对付他自己?” 沈芸点了点头。 乾琅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后背一片冰凉,打了个哆嗦,“我啊,以后真不能得罪你,要不然,我也得跟季少秋一样,被你玩死。” 幸好,他那时候没骂的很脏。 只是骂沈芸漂亮了不起啊,还不是个漂亮的叛徒。 要不然,他想,他估计也得被沈芸丢进幻境里折腾一圈。 沈芸并不认可乾琅的话,她不紧不慢道,“我没玩他。” “我只是让他体验一下打开登天门以后的生活而已。” 当然,季少秋的幻境是经过她修改的。 她让季少秋体验了一个真正普通底层人的生活。 季少秋会在幻境里变成他曾经看不起、践踏过的普通底层人,他会受尽他们的痛苦。 而他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地接受,亲眼看着自己的膝盖越来越弯,直至被压垮,匍匐跪在地上。 这样,对季少秋而言才是真正的痛苦。 乾琅,“……” 他突然就有些心虚了。 他咽了咽口水,扭头想要偷偷地溜走。 这时候,一道冷清而锐利的视线已落到了他的身后。 乾琅脚步一顿。 不是他想停下来,只是那道目光自带威慑力,一扫过来,他双脚就跟灌了铅一样定在原地了。 沈芸歪头瞧着乾琅的背影,嗓音依旧轻缓中带了点不容忽视的凌厉,“所以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你跟季少秋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早就想听乾琅亲口解释了。 只是没时间。 正好。 季少秋送外卖送得兴起。 她现在闲得很。 乾琅有些犹豫,背影都写满了欲言又止。 沈芸也不在意,她收回目光,“不说也行,我亲自去问季少秋,反正只要我说,我有办法送他回去,他估计连干过什么缺德事都会一五一十地老实告诉我的。” 说完,沈芸抬脚就走。 乾琅一看沈芸要走,连忙转身去拉沈芸,“哎哎哎,别啊,我说还不行吗?” 沈芸真的会去找季少秋的。 到时候,不就前功尽弃了? 这事其实告诉沈芸也没关系。 沈芸这才停下,不耐烦地看着乾琅,“说。” 乾琅小声嘀咕,“我是时空局管辖这一带世界的工作人员,编号……250。” 说到编号的时候,乾琅含糊着就过去了。 沈芸故意没听清楚,“编号多少?” 乾琅黑着脸没好气地咬牙吐出一个数字,“250!你耳朵聋了吗?这都听不出来!” 沈芸一下子笑了出来,“现在听出来了,250嘛。” 乾琅,“……” 他就知道沈芸会嘲笑他,才一直不好意思跟沈芸说。 沈芸催促,“你继续说啊。” 乾琅不高兴地继续道,“我任务只有三个,第一,在我管辖的世界寻找我的有缘人,哦,就是你们说的男女主,给他们机缘,帮助推动剧情。” 沈芸恍然大悟,“哦,NPC。” 乾琅脸更黑了,但他无法反驳。 他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第二,守好登天门,避免每个世界出现混乱。” 沈芸道,“看大门的。” 乾琅道,“第三,则是维持世界正常运转,避免崩塌。” 沈芸道,“保安。” 乾琅忍无可忍,攥着拳抬起头对上沈芸的目光。 最后,他窝囊地咬着牙回答,“你说的对。” 他敢说沈芸说的不对吗? 沈芸不得削他? 乾琅默默地生气,又默默地忍气,继续道,“但我没想到,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一场意外,我失忆了。” “我之后就变成了乾琅,还和季少秋结为好友,一起创办魔界,又许诺一起找办法打开登天门飞升。” “幸好,我最后恢复了记忆,但那时候,这个世界的剧情都因为我的出现而发生了蝴蝶效应,完全崩了……” 沈芸,“……” 所以这个世界的崩塌始作俑者是因为乾琅? 如果没有乾琅,说不定这个世界还是会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 难怪她拼了命也拉不回来这破剧情,是乾琅在拖后腿? 沈芸望着乾琅的眼神都带着哀怨。 乾琅被沈芸看得头皮发麻,企图证明他努力过,小小声道,“我重启了世界,不过也无济于事,世界还是崩。” “我真没办法。” “按照我们时空局的规定,我们工作人员又不能过多插手世界的运转。” “我就用光脑计算了一下,光脑告诉我,只要我被季少秋封印,几十年以后就有个有缘人来救我,这位有缘人还会阻止季少秋开登天门。” “所以……” 说到这里,乾琅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沈芸。 沈芸,“……” 难怪乾琅死皮赖脸都要跟着她。 原来就为了让她当苦力。 早知道她就不去上山顶了,这样她就不会救乾琅,也没有接下来的这些麻烦事。 沈芸心里再度忍不住默默感慨。 好奇心害死猫啊。 沈芸露出无比后悔的表情。 乾琅知道沈芸是后悔救了他,身为时空局编号250的优秀工作人员脸有些挂不住了,他立马强行挽尊,“我之所以现在如此没用,并不是我真的没用,只是因为世界规则束缚着我,只要事情结束了,我就恢复力量了,到时候我肯定能实现你的愿望。” 沈芸压根不想听乾琅画饼。 毕竟她要是信乾琅,她得靠吃饼吃成个胖子。 临走前,乾琅问了沈芸一句,“对了,接下来你想要季少秋怎么样?” 沈芸慢条斯理道,“虽然是幻境,但做出选择的还是他自己,所以不是我想要季少秋怎么样,而是他想怎么样。” 只要季少秋做出好的选择,说不定也能在幻境里过的不错。 毕竟季少秋过的是好是坏对沈芸影响并不大。 季少秋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待在幻境里就好。 接下来,季少秋按部就班地工作,又熬了几年,他和一个女孩成家生子了。 他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可他还是改不掉骨子里自私的性格。 他好高骛远,又没有本事,他每天跟妻女畅谈着他以前的威风事迹。 他还是一样的工作。 可他再怎么努力,他赚的钱也买不起一个小小的房子。 他开始酗酒、抽烟、打牌,光着膀子在大排档跟朋友侃大山。 他跟普通中年男人一样秃成地中海,啤酒肚也出来了。 第两百七十四章你的后悔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季少秋只是停留了一小会,然后就面无表情地继续去扛水泥了。 他几乎毫无半点挣扎地就接受了他的命运。 他的傲气与野心早已经被生活的疲倦所磨灭。 季少秋已经不足为惧了。 不远处,沈芸收回目光,然后转身走出去。 沈芸在幻境里散步。 她晃晃悠悠来到熟悉记忆里的江边。 夜色降临,太阳下山,取而代之的是高楼大厦亮起的灯光逐渐地铺满整个城市。 江面上,挂着彩灯的轮船缓缓驶过,在江水里荡开一圈圈绚丽的波澜。 或许是习惯了修真界只有星月光的夜晚,所以冷不丁瞧见昔日灯红酒绿的夜晚,沈芸不由被那些五颜六色的彩光晃了晃眼。 沈芸低头眯了眯眼适应。 清凉的江风迎面拂来,带来点淡不可闻的莲花香味。 沈芸察觉到什么,缓缓抬起头来,朝旁边望去。 不知何时,一道高大挺拔的白衣身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 他立于那高楼大厦前,眉眼温柔似春风,身上的长袍与束起墨发的莲花玉冠与现代化的背景是如此的割裂。 但沈芸看着却觉得很舒服。 似乎不分场合,只要看到这个人,她就会觉得油然而生一种安心感。 等回过神来,沈芸眨了眨眼,好奇地问尘清霄,“什么时候来的?” 尘清霄抿了抿薄唇,然后那冷若冰霜的眉眼间略带点埋怨地轻声道,“来了一会,但你一直未曾发现我。” 说到这里,尘清霄挪开目光,又淡淡地补充道,“不过没关系,我也并没有介意。” 沈芸,“……” 明明就很介意。 要不然会说出来? 尘清霄有时候真的说话挺阴阳怪气的。 没办法,沈芸只能道,“下次我注意。” 沈芸的嗓音清冷,如一阵清风。 落下来,悄无声息地吹去尘清霄眉眼间并不多的不开心。 尘清霄不由轻轻扬了扬嘴角,深邃的眸子里添了点难以探察的欢喜。 沈芸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周围的光线,然后抬眼望去。 而尘清霄也抬起头朝沈芸的视线望去。 他与沈芸并肩站在江边。 哪怕明知道这是幻境,但尘清霄还是被这个超乎他想象的世界所震撼。 他喉头滚了滚,然后问,“芸芸,这就是你从前生活的世界吗?” 沈芸轻颔首,“嗯。” 尘清霄身上洁白的衣袍映照着,他眸子深沉,像是化不开的浓墨,“这个世界,很美。” 顿了顿,他别过脸,目不转睛地望着沈芸,用被紧张侵染得有些低哑的嗓音缓缓问,“未来有一天,你想要回到这么美地方的时候,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吗?” 沈芸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她也偏过脸,朝身旁的尘清霄望去。 二人对上目光。 “你就不怕?” 她还以为,尘清霄看到季少秋的经历会打消要跟她一起回去的念头。 毕竟季少秋就是一个惨痛的前例。 谁会愿意放下身份地位与力量去往一个陌生的世界呢? 而且,说不定寿元只有短短一百年。 一百年,对修士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但对凡人来说,却是一辈子。 她能接受,是因为她就出生在这个世界。 可尘清霄不一样。 尘清霄摇了摇头,“我无法想象未来的日子会如何,但我更无法接受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生活。”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一无所有,我都觉得幸福。” 沈芸,“……” 这句台词,她觉得有些耳熟。 很快,沈芸终于想起来。 这不是电视剧里那些家境优渥的大小姐被一贫如洗的黄毛骗走,恋爱脑发作时说的台词吗? 现在想想,她的确有些像要拐跑大小姐的黄毛。 她给不了尘清霄名分,也给不了未来,她甚至于连承诺都给不了。 但尘清霄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这边。 如果不是知道尘清霄原来的人设是高冷、不苟言笑、刚正不阿,她还以为尘清霄是个傻白甜。 这么容易就被她骗走了。 沈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点了点头,“我会认真考虑考虑的。” 听见沈芸说会考虑,尘清霄眼底已升起一抹笑意。 芸芸说会认真地考虑。 那是不是证明他会有希望呢? 只要有希望,那就足够了。 检查了一遍幻境没问题以后,沈芸和尘清霄走出幻境,踏入落拂月的空间里。 裴戾几人早已在落拂月行宫中等待多时。 一看到沈芸和尘清霄,几人立马围了过来。 当然,他们故作不经意地挤开了尘清霄,只围住了沈芸。 尘清霄,“……” 因为得观察季少秋,所以沈芸也在幻境里待了一段时间,从沈芸进幻境到出来,现实中也过了两天一夜。 几人按捺不住,就计划着要进幻境找沈芸。 但问题来了,谁进去呢? 人多眼杂,贸然进幻境只会影响沈芸的计划。 要是影响到沈芸计划,沈芸肯定会剁了他们。 他们谁也不敢承担这个责任。 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进去,他们都会觉得不爽。 僵着的时候,慕枝枝提出抽签。 抽中上签的人就有资格进幻境找沈芸。 尘清霄第一个抽的。 他手气绝佳,一发入魂,一下就抽中了上签。 于是,他拿着那支上签当着众人的面光明正大地进了幻境。 但尘清霄前脚刚进去,后脚凌云就不小心打翻了慕枝枝的签桶。 里头滚出几支长签,下下签里混着一支上上签。 没错。 尘清霄出老千! 他们当初是看尘清霄老实,这才没检查签桶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大名鼎鼎刚正不阿、正直不移的尘清霄竟然耍这种花招! 裴戾几人气个半死。 但这时候,尘清霄已经进幻境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骂骂咧咧地在外面等着沈芸回来。 这不,一回来,他们就枪头一致对向了尘清霄。 并且准备向沈芸告状,揭露尘清霄虚伪的正直嘴脸! 裴戾刚酝酿好告状的措辞,尘清霄似乎猜到他要干什么,抢先一步,温柔道,“芸芸,予莲真人说,等你回来以后去见她。” 沈芸一听师父找她? 她凤眸一亮,立马拨开围在她身边的张子诩和李忘怀几人,开开心心地去找予莲真人了。 从头到尾没有得到沈芸一个正眼的裴戾孤独寂寞冷,怨恨嫉妒阴暗的眼神几乎要溢出眼眶,冲出来和尘清霄大战三百回合。 但尘清霄脸不红心不跳,甚至于没往裴戾那看一眼,在几人鄙夷的眼神中,自若从容地抬脚跟了上去。 他并不后悔出千。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君子要坦荡正直。 但太坦荡正直,老婆是被别的男人抢走的。 经验告诉他,为了漂亮老婆,偶尔动点小手脚也没关系。 反正芸芸不会知道他干的坏事。 就算知道也没所谓。 他会反过来诬陷他们的。 所以,尘清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斗胜的公鸡,完全不觉得有一点羞耻。 但 其他人肯定是对他骂声四起。 裴戾眼神幽幽,深沉得可怕,“卑鄙之极。” “不知廉耻。”盯着尘清霄的背影,张子诩冷哼一声。 “枉为剑尊。”李忘怀冷笑。 轮到褚焰,褚焰真想不出来什么骂人的词了。 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被骂的那个,没啥机会骂人,所以他根本没想过骂人的词! 憋了半天,褚焰焦头烂额地挤出两个字,“奸夫!” 话音刚落,瞬间三道凌厉视线落在了褚焰身上。 褚焰,“……” 为什么要看着他? 他骂的不对吗? 沈芸倒也不知道她前脚刚离开,后脚这几人就跟小学生一样骂了起来。 她开开心心地跑到后花园的水榭那去找她师父予莲真人。 彼时,予莲真人、落拂月二人正在水榭凉亭里看着幻境里的季少秋。 幻境中,季少秋寿命再度走到尽头,这一世,他活得还不如上一世,他白发苍苍、浑身恶臭地躺在破落的平房里,盯着漏风的屋顶,痛苦地呻吟。 落拂月看得出神。 沈芸停下来,一时之间不知道好不好上去打扰。 这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沈芸身后响起。 “芸师姐,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听到那个声音,沈芸回过头,对上一双圆而亮的杏眼。 是慕枝枝。 听见慕枝枝来了,予莲真人拂袖收回幻境画面。 慕枝枝拉着沈芸走进凉亭,连忙道,“别收回啊,我还没有看够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季少秋过得不好,她心情就特别好。 季少秋要是死了,她会更高兴的。 甚至于给季少秋修个坟都没问题。 当然,前提是季少秋临死前把修为渡给她。 予莲真人看了看旁边的落拂月。 第两百七十五章离开 沈芸几人冲出行宫的时候,正好碰上赶来的尘清霄几人。 沈芸立马解释,“季少秋死了,这里要塌了,走。” 二话不说,尘清霄牵起沈芸的手就往外跑。 大概是情况危急,沈芸也没意识到哪里去不对劲。 裴戾几人看得牙痒痒,想要说些什么,又怕耽误时间,只能默默地跟上。 见前面有东西随着空间倒塌砸下来,生怕砸到沈芸,他们还得帮着挪开。 便宜尘清霄了! 乾琅走得比其他人慢,等反应过来,大家都跑远了。 他看了看四周,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掉队了! 低头一看,只有霸天还乖乖地守在他脚边。 乾琅终于体验到世间的冷暖。 乾琅感动到几乎落泪,来不及发表感人肺腑的言论,一块石头砸下来,吓得乾琅抱起霸天就跟着跑。 尘清霄和沈芸最先冲出空间。 山洞里,地动山摇,石头正哐哐往下掉,狐妖估计察觉到不对劲,所以先跑了。 看见这一幕,沈芸愁得蹙起柳眉,“乌灵山要塌了。” 那事情可就有些严重了。 本来这件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当做没发生过的。 但现在整座山都塌了,很难装作没事发生。 要是那群平时正事不干的老头突然脑子一抽追查下来,那就有些麻烦了。 沈芸愁着的时候,旁边却传来尘清霄的笑声。 沈芸纳闷地微微偏头朝尘清霄望去,“你笑什么?” 尘清霄脸上挂着浅笑,目光温柔,“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很像私奔。” 沈芸眨了眨眼,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尘清霄话中意。 尘清霄不紧不慢地牵起和沈芸十指交叉的手,炫耀似的轻轻晃了晃,长睫下,一双眸子弯弯,像是天上的月牙。 沈芸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她刚想说尘清霄不正经,身后已经响起一个冷清的女声。 “剑尊这是打算哄骗我徒儿私奔?” 尘清霄和沈芸转身,刚好对上黑着一张冷艳脸庞的予莲真人。 予莲真人旁边还站着个慕枝枝。 尘清霄笑不出来了,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一般,立马有些紧张地解释,“予莲真人放心,我不会这般做的,我定会按照规矩礼仪,备足结道侣之物,再亲自登门拜访。” 那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抖。 就跟生怕被予莲真人误会一样。 沈芸,“……” 慢着,她什么时候说她要跟尘清霄结成道侣了? 予莲真人垂眸,冷漠的目光落在尘清霄牵着沈芸的手上,冷冷道,“那还不松开?” 闻言,尘清霄抿了抿唇,看了看沈芸,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沈芸的手。 慕枝枝看热闹不嫌事大,跑过来把沈芸拉到了她身边去。 予莲真人神色温柔地下来,她对沈芸道,“芸儿,走,下山去。” 沈芸点了点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她就被慕枝枝拉着下山了。 沈芸其实想再说些什么的,但予莲真人也在,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没再开口。 尘清霄留在原地,望着沈芸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长睫下的眸子黯然无光。 他并不在意外人目光。 但他不得不在意沈芸师父的目光。 予莲真人似乎不太支持他与沈芸在一起。 那肯定是他的问题。 思索着,尘清霄厚着脸皮抬起脚要跟上,身后冷飕飕地飘过来一句冷嘲热讽的话。 “看来剑尊就算耍小心机讨得沈芸欢心,也未必能过予莲真人这一关啊,也是,谁愿意自己徒儿跟一个不懂风情年纪又大的男人在一起?” 本来尘清霄没放心上的,但直到他听到最后一句,他脚步一顿。 尘清霄转过身去,漠然地望着此时从空间里走出来的裴戾。 裴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幸灾乐祸地看着尘清霄。 尘清霄面无表情,那张俊美的脸上甚至于没有一点怒气,他平静而淡然地缓缓道,“裴戾,只要我一天未死,你就没有机会。”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裴戾痛处,他微微眯了眯深邃的眼眸,“当初是你推开的沈芸,现在你倒好意思死皮赖脸上赶着留在沈芸身边?” 尘清霄依旧面不改色,“看不惯,你可以走。” 裴戾眉眼狠戾,透着浓浓的寒意,“为什么是我走?我偏偏不走,我就要留下来,我要等着你年老色衰,被沈芸厌弃之日。” 尘清霄想不出反驳的话,因为裴戾说的也很有道理,所以他点了点头,“嗯。” 尘清霄一个“嗯”,都把裴戾整的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回答多了显得他好像很上赶着。 但回答少了,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他才讨厌跟修无情道的木头说话! 沈芸除外。 二人的对话刚好被赶来的褚焰三人一狐听了个一清二楚。 褚焰好奇地问身旁的张子诩和李忘怀,“他们吵得这么厉害,我们要不要也加入?” 张子诩气定神闲,清秀俊逸的眉眼间写满了得意,“为什么要吵?我年轻,我有资本。” 李忘怀冷笑,“人只会争没有的东西,我不需要争,因为我已经有了。” 褚焰一下子气笑了,“姓李的,你说话真的很讨人嫌。” 凌云听不懂,只是在旁边看热闹。 抱着狗往外跑的乾琅经过,正好围观了几人的“争风吃醋”。 恋爱脑真可怕。 山都快塌了,不想着跑出去,而且留在这吵架? 这有什么好争的? 反正再怎么争都只是沈芸的狗。 就沈芸那德行,怎么可能愿意负责? 顶多是撩完就跑,要给名分,除非是沈芸喝醉了或者疯了。 很显然,沈芸是不会允许自己发生这种失误的。 不过,沈芸能把这一群天之骄子玩弄得现在搁着争风吃醋,某方面来说,沈芸真是个天才。 乾琅摇头感慨,然后速速抱着狗溜了。 飞舟上 薛光言在飞舟里待的无聊,干脆就拿了个苹果出来,站在飞舟甲板上,一边看风景一边咔嚓咔嚓地啃着苹果。 他还不忘吹牛,伸出一只手,用两根手指比出剑的模样,霸气地掠过面前的乌灵山,得意洋洋地道,“迟早有一天,我一剑下去,就把这座山给劈塌了!” 吹完牛,薛光言就乐呵呵地低头继续啃苹果 下一秒,他面前的大山轰的一声塌了,尘土飞扬,只剩下一堆废墟。 薛光言傻了,苹果从手上滑落,砸在甲板。 他说是以后把这劈塌,没说现在塌啊! 剑尊和沈芸姐还在山上呢! 哦,他舅舅和师父也还在山上! 现在山塌了,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当下,薛光言就红了眼,眼看眼泪就要往下掉,刷刷几道白光从倒塌的山里飞了出来,最后落到他身旁。 薛光言眼泪还挂在眼角没掉下来,他就看到了此时站在他身旁的沈芸、予莲真人、慕枝枝,还有个抱着狗的少年。 狗挺可爱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 薛光言立马紧张地问沈芸,“沈芸姐,剑尊呢?我舅舅和师父呢?” 沈芸一愣,“他们还没有出来?” 怎么这么磨磨蹭蹭? 估计这时候还在山里吧? 沈芸还没有开口呢,薛光言一听,心咯噔一声,一下子哀嚎出声,“完了,他们肯定出事了……” 沈芸,“……” 真不至于。 又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可能会出事? 她想安慰薛光言,但薛光言眼泪就跟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稀里哗啦往下掉了起来,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奔丧,“剑尊,舅舅,师父,你们怎么舍得丢下我……” 沈芸,“……” 这时候,几道光影从倒塌的山里掠出,最后停在她身边。 沈芸本来想提醒的,但见薛光言哭得这么起劲,她也不好打断。 在薛光言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声中,李忘怀黑着脸一巴掌扇在薛光言的后脑勺上。 李忘怀没好气地呵斥,“哭什么丧?我们还没有死!” 薛光言被一巴掌扇得回过神来,抬起挂满眼泪鼻涕的脸,有些茫然地望着面前的黑着脸盯着他的李忘怀和张子诩。 薛光言有些愣,他吸了吸鼻涕,“舅舅,师父,你们没死啊?” 李忘怀、张子诩,“……” 薛光言一下子扑过来抱住离他最近的李忘怀细腰,嚎啕大哭,“太好了!呜呜呜,舅舅和师父你们都没事!” 李忘怀嫌弃地伸手去推薛光言那张挂满眼泪鼻涕的脸。 要不是他亲外甥,他真想把这个脏兮兮的小兔崽子丢出去。 张子诩心里庆幸,幸好他站得离薛光言远。 看着尘清霄他们都没什么事,沈芸也就放心了。 但更大的麻烦出现了。 沈芸无奈地望着面前倒塌成废墟的乌灵山,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旁边抱着狗的乾琅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塌了也好,没人再能找到登天门了。” 这样他就不用受罚了。 年终奖终于保住了。 薛光言终于嚎完了,他在李忘怀身上擦了一把泪,李忘怀气得攥拳。 薛光言浑然不觉,茫然地问乾琅,“登天门是什么?” “乌灵山是你们弄塌的?” “你又是谁?” 乾琅,“……” 为什么所有人看见他都要问他是谁? 沈芸正思索着事情怎么解决,予莲真人已轻声将她唤到一旁,神色温和地与她商量。 “芸儿,乌灵山塌了,其他门派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 “你身份特殊,留在这里容易被针对,你不如先去其他地方避一避风头,剩下的事情交给师父解决。” 这也是沈芸所顾虑的。 现在沈芸是魔界魔尊,虽然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难免担心被人发现。 假如她留在此处,这次的事情怕是被有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给她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沈芸把自己摘干净,不要掺和进这件事里。 但沈芸又担心予莲真人刚结束完季少秋的事情,又要应付那些门派,会太过劳累。 沈芸担忧地蹙起好看的眉,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予莲真人似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她牵起沈芸的手,轻声安抚,“芸儿,信为师。” 听到这,沈芸不好再说什么,她点了点头,“嗯,徒儿明白。” 见沈芸点头,予莲真人便继续道,“我在凡界东边小村落里有间小别院,是我年少历练时添置的,那儿的民风淳朴,村民也很善良,周围也没有修仙门派,你如果愿意,就去那住上一段时日,待事情解决了再回来。” 第两百七十六章同住一屋檐下 送走了乾琅,沈芸转过身去,准备跟其他人告别,独身前往东边。 结果一转身,她一下子对上六道炙热的视线。 那六道视线默契到整齐划一,写满了“带我走”三个大字。 这眼神,赤裸的可怕,沈芸想装看不懂也无济于事。 沈芸眨了眨眼,“你们就不打算回自己家吗?” 他们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沈芸,“……” 以前倒没见他们这么默契。 带上他们倒没什么。 她也早就习惯了。 不过,沈芸有件事很发愁。 那就是,师父的别院,能不能住下这么多人? 加上她,足足有七个人! 再找一个,都能凑两桌麻将了。 所以沈芸企图拒绝他们,但张了张嘴,却对上他们那哀怨到像是即将被抛弃的小媳妇的眼神。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芸是什么始乱终弃的渣女。 沈芸真没辙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 除了褚焰,丢下哪个她都不忍心。 但褚焰脸皮厚,就算被她丢下,也会照样屁颠屁颠地跟上来。 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所以在短暂的思考过后,沈芸决定随他们去了。 算了。 到了再说。 实在不行,就再建间屋子得了。 一路上,沈芸几人游山玩水,悠闲自在地来到了予莲真人说的小村庄。 村子叫凤山村,依着一座名为凤山的山头而起。 这里的村民靠打猎和种田为生,远离尘世喧嚣,如予莲真人所言,是一处民风淳朴、安静的好住处。 沈芸几人一路打听,这才打听到予莲真人说的别院在村子最深处。 找到别院,沈芸有些叹为观止。 沈芸没想到,她师父留下的院子还挺宽敞。 大院里,一个主屋旁边挨着建了五六间小屋子,厨房和浴室一应俱全。 就是太久没人居住,所以屋子里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屋角也结了蜘蛛网。 沈芸头疼,在凡界不能乱用法术,看来得亲力亲为地大扫除了。 这个院子这么大,屋子这么多,少说得打扫一整天。 不过,幸好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人多力量大。 于是,沈芸进主屋把行囊放好,换了身简便的衣服方便待会打扫。 等换完衣服,沈芸推开主屋房门抬脚跨出门槛。 尘清霄几人也已经换了简便的衣服,站在院子里等沈芸了。 沈芸卷起衣袖,神采奕奕,井然有序地给他们安排各自的工作。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爽快地答应,然后去干各自的活了。 尘清霄擦灰尘,力气大的凌云负责把家具从屋子里搬出来晒太阳。 旁边偏屋的门开了,敲敲打打的声音响起,裴戾正在聚精会地修理坏掉的房门。 厨房前,褚焰正在吭哧吭哧地劈柴。 屋子里,李忘怀在清理蜘蛛网。 张子诩则在拔草。 沈芸也在一块打扫卫生。 屋子是大家一起住的。 她没打算偷懒。 屋子太久没人住,灰尘特别大,一动就尘土飞扬,尘清霄站那就跟仙境一样。 沈芸看不过去,便招手喊来尘清霄。 她从怀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本来想直接给尘清霄,但她垂眸看了看尘清霄已经沾上灰尘的双手,叹了一口气,只能把手帕折成个三角,让尘清霄俯下身来。 尘清霄虽然不知道沈芸想要干什么,但他乖乖地朝着沈芸俯下了颀长笔挺如青竹的上半身,微微撩起眸子,温柔地望向沈芸。 那双明亮如清泉的眸子里缓慢地荡漾开一圈又一圈温和的涟漪。 他轻眨眼,长睫随着眨眼动作上下而动,这是他故意勾引沈芸的小动作。 只可惜,沈芸的无情道修炼得炉火纯青,对此毫无察觉。 她只觉得尘清霄低头的角度正好。 这个高度,她不用垫脚。 她抬起胳膊,把手上的粉色手帕覆在尘清霄那张漂亮的脸上。 淡淡的玉兰花香随着帕子而来,柔软地贴在脸上,尘清霄一愣。 沈芸靠过去,胳膊绕到尘清霄后面,将帕子的两角在耳后打了个漂亮的结。 尘清霄的心脏跳得好快,几乎要跳出胸膛。 这时候,沈芸已经离开,“好了,这样就不会吸进灰尘呛着了。” 顿了顿,沈芸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手帕是干净的,我没用过。” 尘清霄没说什么,垂下眼眸,伸手摸了摸脸上系着的帕子,眼里竟有些失落。 沈芸想说些什么,这时候旁边忽然响起咳嗽声,“咳咳咳。” 沈芸往旁边一看,只见裴戾“碰巧”经过,他故作柔弱地攥拳抵在口鼻前咳嗽,故意嘟囔,“尘好大啊!要是有手帕捂一下就好了。” 见沈芸看来,他还连忙挪开目光,超绝不经意。 沈芸,“……” 别躲了。 刚才他们视线都对上了! 没办法,沈芸只能拿出最后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裴戾,“拿去。” 裴戾朝着沈芸俯下上半身,可怜巴巴地朝着沈芸眨了眨眼, “我手脏,你能不能帮我系一下?” 沈芸想拒绝,但裴戾已经垂下眼皮,一脸哀怨地轻声道,“为什么你愿意帮尘清霄系?不愿意帮我?是不是你还因为当年的事情讨厌我?” “当年的事我真的是情非得已,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你看看,幻境里……” 眼看裴戾就要提起幻境往事,为了堵住裴戾的嘴,沈芸赶紧走了过去,用手上的帕子一下子捂住裴戾的嘴。 香味随着帕子迎上来。 裴戾不怒,反而眼里满是笑意,得意地把身子俯下的更低些,方便沈芸替他系帕子。 沈芸不情不愿地靠过去帮着裴戾系好了帕子。 裴戾微微侧脸,在沈芸耳边用富有磁性的声音道,“谢谢夫人。” 温热的气息随着那个暧昧不明的称呼落在沈芸耳边。 沈芸立马瞪了裴戾一眼。 裴戾一脸无辜,像是头做错事企图讨好主人的大型犬,“我叫习惯了,会改的,你别瞪我,我害怕。” 顿了顿,裴戾又补充,“但需要点时间。” 沈芸翻了个白眼。 裴戾就是故意的! 院子里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沈芸,“……” 她又不是卖手帕的! 哪来的这么多手帕! 裴戾恨得牙痒痒。 一群学人精! 最后,沈芸没办法,就把她的衣服裁成了布块,给他们充当挡尘的口罩了。 一个不落。 大家都有。 这下子,都老老实实地干活了。 半天下来,活都干得差不多了。 凌云喊着说肚子饿。 碰巧有个大娘挑着豆腐花叫卖着从院子前经过。 沈芸便出了屋子,叫住大娘,要了一桶豆腐花。 大娘一听沈芸要一整桶,有些惊讶,“姑娘,你一个人吃啊?” 漂亮得跟仙女下凡一样的姑娘,胃口这么大吗? 沈芸点了点头,笑着解释,“我家人多。” 要不是大娘只有一桶,她得买两桶。 其他人不食人间烟火,爱不爱吃,她倒也不清楚。 但凌云和褚焰两个人就能吃完这一桶。 大娘正想着人再多也用不着一桶啊。 这时候,院子里冒出个清秀的脑袋,“沈芸,有豆腐花吃吗?” 沈芸点了点头,“嗯,等会。”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脑袋关心地探出来。 他们瞧见沈芸一直没回来,有些担心。 大娘一看。 嗬,一张脸俊过一张。 个个都是高个子外表出众的美男。 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 她粗略数了数,整整六个大小伙子! 大娘感慨,“哎呦,这么多小伙子,那是得一桶。” 沈芸笑了笑,问了价钱,然后付了钱,把凌云喊出来提豆腐花。 凌云开开心心地提着豆腐花进院子了。 大娘笑吟吟地道,“这间院子真是个风水宝地。” “怎么说?” “先前住这的姑娘也生得漂亮,叫什么玉莲,身边跟的大小伙子啊,一个比一个俊。” 沈芸眨了眨眼。 玉莲? 这不是她师父吗? 难怪这里这么多间屋子呢。 原来她师父曾经跟她的爱慕者们在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啊。 大娘卖完了豆腐花,空闲的很,就拉着沈芸说了好些从前予莲真人和她身边那几个俊小伙的八卦。 沈芸也闲得无聊,再加上那是她师父的八卦,所以她津津有味地听着。 大娘说,本来玉莲和那几个俊小伙住的挺好的,但有一天,那几个俊小伙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玉莲姑娘嫌闹腾,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那几个俊小伙天天在这等,最后也没等回来玉莲姑娘,实在没办法了,这才离开此处。 现在还有一两个俊小伙偶尔会回村子里打听玉莲姑娘。 第两百七十七章 你们要去南风楼应聘? 院子靠山,老鼠也多。 沈芸之所以发现有老鼠,是因为某一天她在洗澡的时候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头老鼠。 那个头比小猫还要大上一圈,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沈芸看。 沈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尾巴细长的动物。 所以她被吓得叫唤出声。 第一次听见沈芸惨叫,院子里的几人齐刷刷破门冲进屋子里来,门口没位置,还有的直接撞窗滚进来。 一时之间,六个男人几乎要把本来很宽敞的浴室给挤满。 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查看发生了什么。 却只看见浴桶里香肩半露,散落着长发的沈芸。 那皮肤,比雪还要白。 屋子里还散发着淡淡的玉兰花香,好闻到让人有些晕乎乎的。 沈芸,“……” 她觉得看见这六个男人出现在这里比看见老鼠还要吓人。 发现是因为有老鼠以后,他们默默低下头去,一个个面红耳赤地转身跑了出去。 李忘怀还因为眼神不好再加上太匆忙,哐当一声一头撞在了门上。 沈芸下意识起身想去看李忘怀情况,听到身后响起哗啦水声,李忘怀的脸再度烧了起来,这下子,他那雪白的脸更加红得滴血了。 李忘怀觉得鼻子一热,像是有什么要流下来。 他赶紧捂着鼻子跑了出去。 沈芸站在浴桶里,身上的水沿着头发肌肤滴答滴答往下掉。 外面响起凌云的声音。 “李忘怀流鼻血了!” 下一秒,裴戾似乎冲过去想掐李忘怀,气急败坏地怒吼,“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李忘怀不作声,捂着鼻子,默默往裴戾那丢了个施重符。 裴戾拂袖拍开,李忘怀又丢了个束缚符。 裴戾再拍开。 李忘怀就再丢, 二人你来我往,大概十来个会合,裴戾愣是没靠近李忘怀身边半米。 裴戾气个半死,干脆放弃掐死李忘怀,“本君最讨厌你们这群玩符的!” 顿了顿,裴戾又补充,“沈芸除外。” 张子诩撩起眼皮冷冷瞥了裴戾一眼。 裴戾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说的也有你。” 张子诩也不怒,他收回目光,微微仰头,高贵优雅地轻抚着胸前一缕柔顺的长发,青色的发带随风飘扬,薄唇微启,他淡然道,“有爹生没爹养的狗崽子。” 听到这句话,裴戾神色一冷,眼神变得阴鸷可怕,“你说谁?” 张子诩轻笑,“谁对号入座说的就是谁。” 裴戾都气笑了。 他真想把张子诩这张嘴给缝了。 但偏偏还要留着张子诩这张嘴哄沈芸开心。 所以裴戾只能忍了。 浴室里的沈芸已经穿上衣服,但她看着被那几个男人冲进来时候撞坏的门窗很是发愁。 幸好,等沈芸洗完澡出去,罪魁祸首们就默默地提了工具过来修门修窗。 但这么多人里头就裴戾一个人擅长木工。 裴戾还怀恨在心,所以把自个撞坏的那部分修完就走了,留剩下的五人对着一堆破烂发愁。 尘清霄企图把移位的房门复原,但一个不小心,房门断成了两截。 他站在断成两截的房门前,剑眉紧蹙,像是打结的绳子,怎么也解不开。 最后,尘清霄转身去找木工书籍,打算来个临时抱佛脚。 张子诩干脆拿一堆符糊在了破洞处,主打一个挡住就行。 他歪头看了看,确定不透光,这才满意离开。 至于褚焰,他抱着胳膊弯下身看了一眼,然后果断起身就走。 反正他也不会修,没必要浪费时间! 凌云是撞窗滚进来的,窗户被他撞得稀巴烂,他挨个木板捡起来,竟然拼不到一块了! 凌云茫然地拿着破木板,眨了眨眼,尝试再拼了拼,发现还是失败,他难过地耷拉着耳朵尾巴哭唧唧地去找沈芸了。 裴戾看着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好奇地折返回去。 结果他却看到糊着符的破洞,和孤零零躺在地上断成两截的木门。 裴戾黑了脸。 他心里骂骂咧咧,但还是卷起衣袖,默默地修缮了起来。 一群废物。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他。 等裴戾忙活了半天,终于把浴室重新修缮完,李忘怀不知道从哪抱了只三花猫回来。 裴戾此时早已经灰头土脸的,全身脏兮兮的,他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木屑,问李忘怀,“抱只猫回来干什么?” 李忘怀温柔抚摸着怀里的小三花,解释,“捉老鼠的。” 裴戾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退,“又丑又脏。” 跟凌云那头狐狸一样。 李忘怀并不作声,只是上下打量着脏兮兮的裴戾,然后收回目光,平静地朝着沈芸房间去了。 裴戾,“……” 他怎么感觉被侮辱了? 不管怎么样,李忘怀抱着那只丑猫进去,沈芸肯定会把他赶出来的。 想到这里,裴戾得意地等着看好戏。 但等了一会,李忘怀都没有被赶出来。 房间里传来沈芸的声音。 “哪来的猫?” “是三花?真可爱啊。” 难得的温柔,软软的,像水一样。 挠得裴戾心里痒痒的。 他忍不住走了过去,站在主屋房间门口,探头往里头看。 房间里,沈芸正把那只小三花放腿上逗弄,凌云站沈芸身边,拿着自己的尾巴逗着小三花,时不时还朝小三花做鬼脸。 李忘怀就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沈芸。 只见沈芸垂着眼眸,嘴角微微往上扬,眼里都是笑意,美得像是仙子下了凡。 裴戾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李忘怀要一直盯着沈芸看了。 这样的沈芸的确很好看。 好看得要死。 大概是小三花被凌云逗急了,嗷呜咬了一口凌云的尾巴。 凌云着急忙慌地把自己尾巴抽回来,使劲吹着他可怜巴巴的尾巴。 沈芸笑了。 裴戾也跟着笑了出来。 听见笑声,沈芸抬起头朝门口望来。 裴戾抱着胳膊懒洋洋地倚在门槛上,露出一口整齐的好牙,“我就说这只猫长得可爱,它吃不吃果子?我待会上山给它摘。” 李忘怀,“……” 刚才说这猫又丑又脏的人是谁? 沈芸眨了眨眼。 猫怎么会吃果子呢? 裴戾丝毫不在意,爽朗地笑了笑,脸灰扑扑的,只看的清楚他的一口好牙,“还是猫爱吃鱼?我也可以下河给它抓几条鱼回来。” 沈芸总觉得,裴戾现在很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小三花就这样养在家里了。 沈芸还给小三花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翠翠。 目前来说,沈芸和这六人同住一屋檐下,相处的还算和睦。 但好景不长。 这六人没装多久就原形毕露了。 张子诩嫌李忘怀修炼时在院子里布的符阵毫无美感,李忘怀就嫌张子诩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二人倒也没吵。 因为吵不起来。 张子诩抱着胳膊,那小嘴跟淬了毒一样,一句话毒倒一个人。 李忘怀被气得眼尾泛红,紧紧攥着拳头。 最后,李忘怀去找沈芸了,他微蹙着好看的眉,一张俊逸的脸微微泛白,犹犹豫豫地问沈芸,“沈芸,我布的符阵是不是很难看?” 沈芸抱着翠翠,摸着翠翠柔软的毛,毫不犹豫回答,“不难看啊。” 张子诩也来了,一身青衫,泪眼婆娑,漂亮白皙的指节轻拭去眼角的泪,声音有些哽咽,“姐姐,子诩的符阵可是华而不实?” 沈芸,“没有啊。” 两道可怜巴巴的视线同时向沈芸投来,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他们二人的声音,“那我们谁布的符阵好?” 沈芸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然后起身放下翠翠,“你们跟我出来。” 张子诩和李忘怀虽然不知道沈芸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一块跟了出去。 沈芸带着他们二人来到院子里,察觉到周围都没有村民的气息,沈芸这才抬手布了个符阵。 一盏茶过后 一个美轮美奂复杂又精细的符阵漂浮在院中。 北斗七星符阵,美观又实用,强悍到如同铜墙铁壁。 张子诩和李忘怀站在那个符阵前,沉默了。 沈芸得意地对他们二人道,“看到了吗,我的符阵,布的比你们两个都好。” “所以别争了,你们比过我再说。” 说完,沈芸撩了撩长发,深藏功与名,淡然转身进屋了。 屋顶上躺着看戏的裴戾见到这一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两人在争宠,沈芸还以为他们两个在争强好胜呢。 太幼稚了。 反正他就不会干这种事情。 正想到这里,咯吱 东边屋子的房门开了。 一个蓝衣男子跨出门槛,缓缓走出。 裴戾这个角度看,他只看到一抹被风吹起的蓝袍,特别显眼。 裴戾歪头,一张俊美清冷的脸映入眼帘。 因为在村子里,所以尘清霄没戴莲花玉冠,而是换了个简单而低调的莲花木簪,墨黑的发间束着同色发带,一身明亮却不艳的水蓝色长袍衬得他越发出尘。 跟那谪仙一样。 裴戾一下子坐了起来,眉头一皱。 尘清霄是什么花孔雀吗? 天天打扮的跟开屏一样。 每天的衣服和发饰都不带重样的,甚至于有时候身上还会抹香。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尘清霄是从南风楼出来的公子呢。 一天天的,招摇又张扬,恨不得在胸前挂个待价而沽的牌子出来。 不用说,肯定是为了勾引沈芸。 第两百七十八章你们得交家用 张子诩和李忘怀刚消停。 尘清霄和裴戾也看似风平浪静。 但褚焰和凌云又干上了。 因为凌云偷吃了褚焰包给沈芸的小馄饨。 褚焰忙活了半天,终于包出小鱼形状的小馄饨,等他出去打了个盹再回来,锅里的小馄饨早不见踪影,只剩下个锅底。 凌云靠在灶台那打嗝,一打嗝都是馄饨味。 褚焰二话不说抄起魔刀就追着凌云砍。 凌云一看那明晃晃的魔刀要劈下来,吓得赶紧起身就跑。 凌云跑出厨房,大喊沈芸的名字。 沈芸正好从房间里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像老鼠一样飞快窜过来的凌云。 凌云迅速躲到了沈芸身后。 沈芸正纳闷着发生了什么,就看见褚焰提着魔刀就气势汹汹地追上来了。 褚焰气得脸色铁青,五官都扭曲。 她认识褚焰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见褚焰生气成这样。 褚焰这时候也看到了沈芸,他敛起脸上的凶狠,然后把魔刀往身后藏,对沈芸客客气气地道,“沈芸,你让让,我要砍死你身后那只狐狸崽子。” 凌云站在沈芸身后,有恃无恐地朝着褚焰做鬼脸。 沈芸抬头瞥了凌云一眼,凌云立马收起鬼脸,然后一脸无辜地低着头不说话。 沈芸一看就有鬼,“发生什么了?” 一提到这,褚焰怒气瞬间升起,气急败坏地道,“他偷吃我给你包的小馄饨!” “鲜肉馅的!” 沈芸恍然大悟。 难怪褚焰这么生气。 她回过头去看凌云。 凌云耷拉着狐狸耳朵,小声解释,“凌云怕他又在食物里头加东西,所以凌云决定为沈芸以身试毒。” 褚焰脸色更难看了,一头火红长发在风里粗犷的飘扬着,咬牙切齿地道,“你个狐狸崽子,有试毒把一锅小馄饨都吃完的吗?” 凌云撇了撇嘴,有些心虚,狐狸眼往旁边挪了挪,“一个我怕毒性太弱,试不出来,所以我就多试了几个,试着试着,就吃完了……” 他也是担心褚焰这个坏东西往小馄饨里加了不好的东西。 沈芸吃坏了身子怎么办? 毕竟褚焰这个坏东西可是有前科的。 以前就害过沈芸,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害沈芸。 想到这里,凌云又打了个嗝。 但别说,这个坏东西做的小馄饨真好吃。 褚焰更气了,指着凌云就骂,“是个男人就别躲沈芸背后,你滚出来!我要把你剁了当馄饨馅!” 凌云不以为意,昂首挺胸,“本来我就不是男人,我是雄狐狸!” 褚焰,“……” 他被气得毛都炸起来了。 沈芸听着这一人一狐吵架,脑袋都在疼,刚想说些什么,旁边又传来一阵吵闹。 “尘清霄,你能不能管好你的蛇?它在咬我的狼!” “张子诩,你别再偷偷摸摸修炼那些邪门的法术了,瘴气都飘到我屋里了,乌烟瘴气!” 沈芸一听,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四道身影同时开门冲出来,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沈芸身上,四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沈芸。” 沈芸,“……” 她就知道。 又得找她当裁判! 好吵。 明明都是修真界里数一数二的翘楚,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幼稚? 天天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起来。 说好的成熟稳重又可靠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幼儿园。 而她就是带一群大龄儿童的幼师。 沈芸一想到接下来说不定还要继续过相当长一段时间这种日子,吓得一哆嗦。 她才不要当幼师! 但赶走他们,又不至于。 她也不可能要求他们真的和平相处,毕竟哪怕是朋友,同住一屋檐下都会有矛盾。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朋友。 他们有些甚至于还是仇人。 所以,不吵架是不可能的。 不打架已经算很好了。 所以沈芸觉得这群人就是太闲了,得给他们找些事干,忙起来就没时间吵架了。 思来想去,沈芸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点子。 说干就干,沈芸让六人在她房间里集合了。 主屋里 六人齐聚一屋。 沈芸躺在藤椅上,不紧不慢地扇着扇子。 裴戾抱着胳膊靠墙站着,凌云蹲在沈芸身边,张子诩和李忘怀站着,中间至少离了半米距离。 尘清霄坐在一旁,身形挺拔修长,如一方清竹。 至于褚焰就懒洋洋地弯身趴在窗户上,长发随风飘扬。 六人都不知道沈芸叫他们来的目的,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又彼此看彼此不顺眼。 所以屋子里暗流涌动。 沈芸粗略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六个。 见人齐了,沈芸从藤椅上起身,坐着,然后笑吟吟地问他们,“你们身上有没有钱?” 五人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没有带很多灵石在身上,但至少不愁吃穿。 只有凌云使劲摇了摇头,快要把脑袋摇成个带狐狸耳的拨浪鼓。 狐狸没钱。 一个铜板都没有。 沈芸刚想说全部拿出来,尘清霄几人已经主动地把身上的空间袋包括钱袋都拿了出来,递给了沈芸。 沈芸开了口肯定就是需要钱。 无论是什么原因,先给就对了。 李忘怀甚至于把他身上值钱的玉佩都摘下来给了沈芸。 见状,旁边的裴戾赶紧有模学样,把身上值钱的配饰都摘了下来。 张子诩眨了眨眼,他平时不怎么爱戴配饰,所以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思来想去,他把他最喜欢的符笔掏了出来。 这支笔,能买一座城池。 尘清霄面无表情地把玉佩、发饰一一摘下来,最后,将且行拿出,放到沈芸身边。 沈芸,“……” 且行的确很值钱。 但剑是剑修的性命,尘清霄怎么就这么轻易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 所以,沈芸又赶紧把且行还了回去,“这个我不要。” 尘清霄一愣,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和沈芸对视。 察觉到尘清霄眼里的那一点细微的动摇,沈芸赶紧提醒, “你别拿去换钱。” 被看穿想法,尘清霄并不作声,只是收回且行,轻颔首。 褚焰看得嫉妒又眼红,他掏了半天,只掏出来几块灵石和一点碎银,晃了晃空间袋,一点声音都没有。 最后,他无可奈何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沈芸手上。 沈芸歪头,“干什么?” 褚焰羞涩地道,“我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我了。” 沈芸果断把手抽了回去。 还不如不给呢! 晦气! 褚焰,“……” 凌云可怜巴巴地捧了一兜麦芽糖过来。 这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还是他帮黄大婶背柴火,黄大婶送他的。 他舍不得吃特意留给沈芸的。 但沈芸不爱吃麦芽糖,说是吃了牙疼。 凌云就一直没吃,藏在怀里,谁也没给。 沈芸看见凌云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她伸出手摸了摸狐狸脑袋,“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有,没事,你不用给。” 凌云瞬间如释重负,咧嘴笑了出来。 他就知道,沈芸最疼他! 见收获满满,沈芸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又扬起唇问他们,“你们身上应该没留钱吧?灵石和值钱的东西都不能留。” 一看见沈芸笑,五人一狐一个个心里就跟化了一样,连忙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他们连一个铜板都没留。 就连留在房间里的贵重物品都拿了过来,生怕沈芸不够。 但是,他们好奇,是发生什么了吗? 这时候,沈芸淡然地宣布了她的决策,“好,从今天开始,你们每个月都要交家用。” 五人一狐没什么反应。 这也没什么。 沈芸要的话,他们写个口信,让人送些灵石过来就行。 沈芸早猜到他们的想法,所以及时提醒,“不能让你们家里或者门派的人给你们送。” “你们得想办法自己去赚钱。” “对了,不能用法术。” “就当你们自个是个普通人。” 五人一狐听着皆茫然地看着沈芸。 自己去赚钱? 而且不能用法术。 这事他们还真是没干过。 就连尘清霄也没干过。 一直以来,尘清霄都是靠接任务赚灵石,任务肯定要用法术,不用法术,能干什么呢? 所以,一时之间,尘清霄都有些脑袋空白。 不过,几人好歹也是修真界里鼎鼎有名的人物,见多了大风大浪,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沈芸为什么突然要交家用,而且还让他们亲自去赚钱,但照做就是了。 其他人沈芸倒不怎么担心,沈芸最担心凌云。 所以,沈芸还特意嘱咐凌云几句。 “凌云,你也要交家用,知道吗?” 第两百七十九章我要把我的所有都给你 张子诩的声音温柔地落在沈芸耳边。 像一阵清风,徐徐而来。 沈芸不由笑了笑,笑的明艳而动人。 看见沈芸的笑,张子诩动作一顿,心漏了一拍,手一松,就连菜种掉到何处去了都没有感觉,就呆呆地看着沈芸。 像是清风遇林山,从此驻步不前,长留于此。 沈芸也不知道张子诩为什么突然就愣住了,她看见张子诩额角有一滴滑落的汗,快要落进张子诩眼里,她便拿出一块干净帕子,靠过去,轻轻替张子诩擦去那滴汗。 离得极近,玉兰花香味飘来,张子诩小心翼翼地抬眼望着面前的沈芸。 沈芸神色温柔,漂亮的凤眸中倒映着光与张子诩的身影。 这个距离,张子诩胸腔里隆隆的心跳声难以遮掩。 沈芸听见了,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大了些。 这一笑,更加要了张子诩半条命。 张子诩心中泛起点点波澜,雪白的耳根渐渐地爬上一抹淡红。 他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缓缓朝沈芸靠近,软着声音轻声撒娇,“姐姐……” 就在张子诩即将亲到沈芸的时候,此时站在不远处一直在忍耐的男人终于按捺不住地清了清嗓子,故意发出声音。 “咳咳。” 张子诩动作生生一顿。 沈芸闻声朝身后望去,然后见到了身长腿长,宽肩窄腰提了个把柴刀站那,五官凌厉英俊的裴戾。 男主就是男主。 提把柴刀站那都是帅的。 见沈芸挪开目光,张子诩立马黑了脸,一双本来无辜又乖巧的小鹿眼瞬间变得阴沉狠辣,恨不得把裴戾剁了。 “裴戾?”见裴戾这个打扮,沈芸倒有些好奇。 裴戾脸上没有半点歉意,甚至于还挺得意,他嘴角往上勾着,他假惺惺地道,“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吗?” “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我刚从山上下来,山上露水重,我被露水呛了嗓子,要不然你们继续?” 张子诩脸色很是难看。 现在还继续什么? 氛围都没了。 沈芸觉得没什么好继续的,便站了起来,“我去吃早饭。” 说完,沈芸抱着翠翠抬脚离开了。 裴戾就站在那,看着沈芸离开,他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嘴角咧开一抹狡黠。 他还不忘回过头去看张子诩一眼,不屑地轻笑一声,“种个菜也能说的这么深情款款,真不愧是狐媚子。” 说完,裴戾转身就抬起长腿大步跟上了沈芸。 张子诩留在原地,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只是默默地折断了手上翻土的铲子。 有爹生没爹养的狗崽子。 走路迟早摔死。 喝水被呛死。 修为倒退。 一觉醒来寿元耗尽变成死老头。 呵呵。 沈芸走到厨房,裴戾已经跟了上来。 沈芸要去揭锅盖,裴戾先沈芸一步动了。 裴戾把柴刀放旁边,帮着揭了锅盖,又把锅里温着的早饭拿了出来。 是现做的糯米糕。 在锅里一直温着,所以拿出来的时候还是热的。 裴戾端着那碟糯米糕跟着沈芸身后走到院子里的枫树底下的木桌前。 看着沈芸坐下以后,裴戾把糯米糕放下,又转身进屋煮了一壶绿茶端出来。 沈芸吃甜的时候习惯配着一壶清苦的绿茶中和甜味。 裴戾将热茶倒进沈芸的茶杯里,推到沈芸手边,嘱咐一声,“当心烫。” 做完这些,裴戾这才挨着沈芸坐下。 沈芸刚要喝茶,眼角余光注意到什么,停下动作,然后伸手捡下裴戾肩上沾的一片枯叶。 裴戾解释,“我上山去看木材去了。” “后山是村子的,山上很多香樟树,很适合做木工制品,但村子里没有木匠,山上的木材一直留在那,所以我打算和村子合作,做些木制品。” 裴戾从小就喜欢做木工,所以他的手艺特别好。 哪怕抛开破渊君上这个名头,他去当木匠,也是顶好的木匠。 沈芸有些惊讶,“你这么快就把事情给办好了?” 她还以为裴戾他们怎么也得想上一两天,没想到这么快就想好干什么了。 裴戾托着那张俊朗的脸靠近沈芸,“当然,你吩咐的,我肯定要早些办好,到时候等我赚钱了,我就把全部钱都给你。” 只要是沈芸想要的,裴戾都想要给她。 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沈芸开个口,裴戾现在就能搬把梯子来摘给沈芸。 他不觉得为难,他只觉得能为沈芸付出,这是他的荣幸。 别说,裴戾这话,沈芸听着真高兴。 没有人听见有人愿意把赚来的全部钱都给她会不高兴的。 哪怕沈芸很有钱。 人的本质就是贪财好色,所以沈芸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沈芸嘴角刚扬起,裴戾又觉得他的情话似乎太俗了,所以想了想,立马改口。 “谈钱好像有些太俗了,我换个说法。” “你就是我的柴刀、我的木料、我的一切。” “我要把我的所有都给你,我的心、我的身子、我的一生。” 裴戾一脸认真,字字铿锵有力,把沈芸雷得想死。 沈芸原本扬起的笑脸一下子拉了下去。 被裴戾要给她的东西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黑着脸站起来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 不走不行。 她真怕裴戾真给她那些她不想要的东西。 裴戾坐在那,望着沈芸气鼓鼓的背影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哪里说错话了吗? 他明明是学那个狐媚子张子诩说的啊! 他看张子诩这样说,沈芸明明很开心的! 为什么到他这边,沈芸生气地就走了? 正当裴戾打算站起来追上去问问的时候,一个笑声响起。 裴戾抬眼往那一看,张子诩正站在角落里掩唇偷笑,一双眸子笑得弯弯的,写满了嘲讽,“柴刀,木料。” “有些人,照抄都不会。” “蠢死了。” 裴戾,“……” 拳头攥得很紧。 但不能冲上去揍那张该死的狐媚子脸。 裴戾深呼吸一口气。 此时 房间里 沈芸正闭上眼站在窗前呼吸新鲜空气。 别说,住在村子里还是有好处的。 依山傍水,空气都好些。 生气的时候,只要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心情都变好了。 沈芸正想着,忽然闻到了一股泥腥味。 她翕动鼻尖,又试探着闻了闻,确定的确有泥腥味,沈芸睁开眼。 一个沾满泥污的脸一下子跳起来,迅速映入她眼帘。 沈芸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退。 一看,一个长手长脚的男人正蹲在窗户上咧着一口白花花的好牙看着她。 男人就跟掉进泥炕里一样,头发乱糟糟的,跟个鸟窝一样,沾满了各种枯草树叶子,浑身上下看不出来一处干净的地方,甚至于无法辨认容貌。 最后,沈芸靠着那双炯炯有神碧蓝色的狐狸眼认出了身份。 “凌云?” 沈芸头都在疼。 怎么一早上不见,凌云变得比野狐狸还要野了? 听见沈芸喊他,凌云立马欢快地回应,“沈芸!” “我抓了好多好吃的回来!” 说完,凌云灵活地跳下窗户。 沈芸眨了眨眼。 没一会,凌云又灵活地跳上窗户来。 这时候,他肩上扛着一个大大的麻袋,麻袋里似乎还有东西在动。 小小的一个窗户容纳长手长脚的凌云显得有些窘迫。 沈芸想把凌云拽下来,但看了看浑身都是泥的凌云,她实在无从下手。 没办法,沈芸只能用手帕搭在凌云胳膊上,隔着手帕把凌云轻轻拽下来。 凌云乖巧地跟着跳下来,落到屋子里。 然后成功踩了两个泥脚印在沈芸屋子地板上。 凌云也注意到了,他眨了眨眼,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连忙在地板上蹭了蹭,企图把泥脚印蹭掉。 但他浑身都脏,这样蹭只会越蹭越脏。 凌云生怕沈芸生气,然后小声地道,“凌云待会收拾,不生气。” 沈芸看着凌云那模样,欣慰地笑了笑,“没事,你到底去干什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凌云立马眼珠子一亮,然后邀功似的把身后的大麻袋拿出来,神秘兮兮地攥着麻袋的袋口,“凌云去抓好东西了!” 看着凌云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再加上那蠕动的大麻袋,直觉告诉沈芸,这里头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凌云兴奋到狐狸尾巴都忍不住冒出来了,在身后欢快地晃啊晃。 沈芸只好艰难地问,“什么好东西?” 哪怕知道不可能是好东西,但总不能扫了狐狸的兴。 凌云高兴地打开袋口给沈芸看。 沈芸没凑过去,因为一条尾巴细长的蛇从里头窜了出来。 凌云一看,有蛇跑了,立马过去抓。 三下五除二就把蛇按住了,提着蛇走了回来。 但下一秒,麻袋里又跳出只田鸡。 凌云连忙去追。 很快,麻袋里又蹦出来条鱼。 没多久,麻袋翻倒在地,一只王八慢悠悠地爬了出来。 凌云就开始满屋子抓田鸡、鱼、王八,忙到不行。 沈芸,“……” 她脑袋更疼了。 难怪凌云浑身脏兮兮的。 原来是去泥沟抓这些去了? 第两百八十章人和魔之间能不能多一点信任 沈芸一听褚焰这话,再度认真地重新看了看褚焰的草图。 就是凌乱的一个长方形上胡乱画了几个圈圈。 嗯。 解释完以后还是看不懂。 但沈芸觉得褚焰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 很像是现代的小吃摊推车。 就是这图纸实在是抽象。 就算裴戾木工技术再好估计也够呛做的出来。 想到这里,沈芸转身进了房间。 褚焰抱着胳膊,棱角分明的下巴仰得高高的,等着人夸他的聪明才智。 但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一个浑身臭烘烘脏兮兮的野人冒了出来,歪头用一双透着清澈愚蠢的狐狸眼看着他。 褚焰,“……” 什么鬼东西? 比魔界里的妖魔鬼怪还要吓人。 但褚焰还是靠着那双看起来就很蠢的眼睛认出了这个野人。 是凌云。 野狐狸。。 野狐狸好奇地眨吧着大大的眼睛,八卦地问褚焰,“你让裴戾给你做这个木头车干什么?” 凌云觉得这个木头车很有趣。 他可以让沈芸躺上面,然后他推着沈芸走。 这样他就能带着沈芸到处走了! 这个木头车成功解决了他想把沈芸揣口袋里,走到哪带到哪,想沈芸的时候再掏出来看看,但他又找不到这么大的口袋这个烦恼。 但褚焰的想法似乎和凌云的想法不一样。 褚焰得意地勾起嘴角,嗓音洪亮而有力地道,“本座准备干笔大买卖!” 凌云一听见“大买卖”,眼珠子一下子亮了起来,“什么买卖?” 虽然不能推着沈芸到处走很可惜,但有大买卖,凌云还是很兴奋的。 沈芸最爱钱了。 大买卖就是有钱。 无论是谁赚的,反正都是给沈芸的。 沈芸开心,他就开心。 狐狸这艳羡又惊讶的眼神看得褚焰心情特别好。 褚焰清了清嗓子,然后宣布他的大计,“本座纡尊降贵,降福于人间,让无数尔尔凡人都能品尝到本座怀着爱亲手包的小馄饨。”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褚焰眨了眨眼。 心想,掌声在哪里? 不觉得他这个计划非常天才吗? 凌云这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他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就是卖馄饨的!” 褚焰不敢置信地望着凌云。 他这么伟大的事业,怎么可以用区区“卖馄饨的”四个字概括? 果然是蠢狐狸。 褚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个野狐狸懂个屁,本座就算是个卖馄饨的,那也是卖馄饨里最英俊,做的馄饨最好吃的。” 凌云有些委屈,低下头小声嘀咕,“那不还是个卖馄饨的?而且,我才不是野狐狸,沈芸带着我呢。” 没有主人才叫野狐狸。 他明明有主人! 褚焰还想再说些什么,沈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褚焰立马闭嘴。 野狐狸虽然蠢,但命好,碰上沈芸个人美心善爱小动物的。 虽然他还是不当着沈芸的面骂野狐狸比较好。 沈芸随身把手上的纸递给褚焰,“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褚焰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 他低头一看,竟然是推车的图纸。 正是他想象中的推车! 但沈芸画的图纸比他画的精细多了。 而且很多地方构思的很巧妙,就连隔板之间的空间沈芸也没浪费,还有折叠设计,节省空间又便利。 褚焰看得目瞪口呆,“沈芸,你连这个都会?” 裴戾好奇,从褚焰手上抽出图纸。 一看。 图纸画的很清楚,线条干净利落,需求也简单明了。 这才叫图纸。 裴戾抬起头看了看沈芸,嘴角扬了扬,眼里有爱意翻涌。 沈芸为了不让他难做,所以才特意画了这个简单明了的图纸吗? 果然,他爱上沈芸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么优秀又这么贴心的女孩上哪找呢? 裴戾轻声夸赞,“画得很好,需求清晰明朗。” 沈芸淡淡道,“这个只是草图,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回头再细化一下。” 褚焰听完心都快要化了,受宠若惊到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感动得他鼻子酸溜溜的。 褚焰赶紧回答,“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行。”沈芸点了点头。 下一秒,褚焰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他一边抹泪一边对沈芸道,“沈芸,你对我真好,我好感动,无以为报,要不然我以身相许吧!” 沈芸,“……” 她默不作声地把图纸抽回来打算撕了。 该死的狗男人,总想恩将仇报! 她之所以帮忙画图纸,单纯是因为她觉得褚焰想法挺不错的。 而不是希望褚焰恩将仇报。 以身相许,这个恩谁要就给谁! 褚焰察觉到沈芸要干什么,连忙过去拦下,满脸赔笑,哄着求着把图纸保了下来。 这不仅仅是图纸,还是沈芸对他的爱! 图纸在人在,图纸亡……他就再求沈芸画一张。 见褚焰终于不嘴贱了,沈芸就把图纸细化了一遍再给裴戾。 裴戾看过细化的图纸更满意了。 “我看看。”褚焰也好奇沈芸给他的爱长啥样。 裴戾不紧不慢折起图纸就揣进了怀里,淡淡道,“你看什么?又看不懂。” 褚焰脸一下子拉了下来,翻了个白眼。 裴戾伸了个手过来,“交订金,一两银子。” 褚焰立马把白眼翻了回去,清了清嗓子,干咳一声,“先赊着。” 他全部钱都给了沈芸,身上找个铜板刮痧都没有! 哪来的一两银子? 裴戾果断把手收了回去,抬脚就走,“那你另找高明吧!” 褚焰没有人品可言,所以没有定金他可不干! 褚焰一看裴戾要走,立马骂骂咧咧,“人和魔之间能不能多一点信任!” “本座都不计较你爹是常行之了!你竟然还跟本座计较那一两银子!你活不起了吗?” “更何况,你要走也把图纸给本座还回来啊!还想趁机带走沈芸特意为我耗尽心血才画出来的图纸!无耻!” 沈芸,“……” 她并没有耗尽心血。 她就随手画了画。 褚焰能不能不要脑补这么多? 裴戾听着也很不耐烦,回头就骂,“你爹才常行之,你全家都常行之,你下辈子投胎成他儿子。” 褚焰被骂得脸都黑了。 好恶毒啊! 凌云一头雾水地问沈芸,“沈芸,常行之是什么脏话吗?” 他怎么没听过这个脏话啊? 沈芸,“……” 她要怎么解释才好呢? 褚焰咬牙要骂回去,沈芸听不下去了,“我帮他先出。” 褚焰惊讶地望向沈芸,眼神一点一点变得感动,他翕动嘴唇,即将开口。 沈芸一眼就猜到他要说什么,立马抢先冷漠地道,“你要是再说以身相许这种话,就自己想办法。” 要不是褚焰把全部钱给了她,她也不会帮忙。 所以褚焰千万别又脑补! 褚焰瞬间闭嘴。 选择心里默默感动。 沈芸真好。 先是给他画图纸,现在又愿意给他垫一两银子。 对他这么好也不求回报。 甚至于不舍得让他报恩。 天底下这么好的女子上哪找去? 偏偏就被他碰上了。 他命真好。 他一定要更加努力,加倍对沈芸好,这才不辜负沈芸对他的爱。 他甚至于都想象到他跟沈芸幸福美满的未来了。 想到这里,褚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沈芸哪里知道她都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了,褚焰还是自我攻略到心花怒放? 她数了数院子里的人。 加上她是五个人。 李忘怀和尘清霄还没有回来吗? 他们两个去干什么了? 沈芸正想着,一抹修长的素衣身影已推开院门,走进院子里来。 男人一身长袍,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生得眉眼温润,如一块上好的玉,举手投足端方而克制,“素养”二字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沈芸笑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李忘怀抬眼望院子里望去,便顺理成章地对上五对目光。 一看到这么多人,李忘怀嘴角竟微微扬了扬。 向来不主动搭话的李忘怀破天荒地翕动薄唇,开了口,“大家都在?” 沈芸觉得不对劲。 她在李忘怀身上闻到了一点小狐狸要干坏事的味道。 但其他人倒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第两百八十一章我娘子善妒 闻言,几人一愣。 他们下意识顺着李忘怀身后望去。 然后看到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从李忘怀身后走出。 一身素衣,却衬得男子眉眼俊美,高冷出尘,衣袂飘飘,宛如神邸。 裴戾几人看着从李忘怀身后走出来的男人,不由眉头一皱,“尘清霄?” 尘清霄神色冷漠,面无表情地动作弧度甚微地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但下一秒,尘清霄看到从张子栩身后走出来的沈芸。 那一瞬间,尘清霄眼神变得柔和了下来,冷漠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波澜。 像是死寂的山终于遇到了让他哗然的风。 沈芸正好朝尘清霄望来,隔着一小段距离,二人对上目光,凤眸亮亮的,比今天的太阳还要明媚。 尘清霄一颗道心倏地乱成那芦苇荡间被风儿吹起的芦苇。 沈芸好奇地问尘清霄,“尘清霄,你现在是凤山村村长?” 尘清霄犹豫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嗯。” 沈芸眨了眨眼,“外姓人可以当村长?” 尘清霄摇头,然后认真地回答,“好像不可以。” “但他们说没关系。” “没关系?” 沈芸一下子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事换其他人身上她会觉得很扯。 但要是尘清霄,她又觉得很正常。 毕竟都尘清霄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沈芸一笑,尘清霄脑子就变得晕晕乎乎的,他下意识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只点头不说话似乎显得很冷漠,于是他再度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声,“嗯,说是我的话,就没关系。” 他没有冷漠。 他只是对上沈芸有些不好意思。 沈芸一笑,他脑子就变得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 尘清霄的声音温柔得像是风一样,软软的,乖乖的。 已经到除了沈芸以外其他人都起鸡皮疙瘩的地步了。 因为在他们印象中,尘清霄永远冷冰冰的,就跟个木头一样,像是块万年寒冰,一张嘴就往外蹦冰块,跟他们多说一句就像是施舍。 结果尘清霄在沈芸面前这么装吗? 装得跟是什么温柔人似的。 裴戾几人都默默在心里唾弃尘清霄的装。 当然,就数裴戾骂的最难听。 裴戾心里骂着骂着就忍不住骂出了声,“装什么啊,对我们语气就这么差,在沈芸面前就装的要死,谄媚又虚伪。”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落在了裴戾身上。 裴戾这才意识到,他骂出声了。 虽然他骂尘清霄是家常便饭,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于被发现他还能再骂几句更难听的。 但沈芸的目光也投过来了。 裴戾还是希望在沈芸面前维持一个良好形象的。 所以,裴戾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骂的是翠翠,翠翠这只猫就这样,只谄媚沈芸。” “哦,我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挺好的,就说说而已。” 大家看破不说破。 当事人尘清霄倒是没什么反应,脸上看不出一点怒气,甚至于一点波澜都没有,他撩起薄薄的眼皮淡然地看了裴戾一眼,“看起来你们很有空,村子准备建个学堂,刚好缺人手,愿意来帮忙吗?” 一听,裴戾立马冷笑,“帮忙?那不就是干白工?” 褚焰听见裴戾开了腔,立马附和,嗓门特别洪亮,“可不是?” “又累又脏,还干白工,谁愿意去啊?” 褚焰一是不喜欢尘清霄,二是懒,再者是,他还得准备自己的大买卖呢!哪里有功夫去干什么建学堂这种无聊的事? 建学堂可不是他这种坏人要干的。 他不喜欢小孩,更不喜欢学堂,他小时候就恨不得把学堂炸了。 他这种人,就要干大买卖! 一想到他大买卖成功以后,沈芸肯定会对他改观说不定还会多看他几眼,褚焰心里就乐开了花,美滋滋的,跟吃了蜜一样。 褚焰嘴角刚咧起,旁边的沈芸动了,“缺人手?那我去。” “正好我很闲。” 看见沈芸说要去,褚焰神色变了变,刚要找补,旁边就传来裴戾明媚又爽朗的笑声。 “不过,能帮助一群可爱的孩子建学堂,让他们有书可读,就算做白工,辛苦一点又何妨呢?我也去。” 褚焰,“?” 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朝裴戾望去,只见裴戾笑得很是明朗,一脸善良而且大义。 一起发声,结果就他一个人受到伤害吗?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常行之生的儿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紧接着,张子诩也跟着沈芸走了出来,“我正好忙完,我也很有空,我也去帮忙好了。” 凌云开始秀自己的肌肉,“凌云力气很大,可以帮很多忙的!” 眼看献殷勤的男人跟雨后春笋一样一根接一根地冒了出来,褚焰生怕自己被落下,给沈芸留下个不好的印象,显得他这个人恶毒又懒惰。 这样沈芸岂不是不会跟他构造美好幸福的未来? 而且,要是沈芸误会他不喜欢小孩,所以以后不跟他生小孩怎么办? 他虽然不喜欢小孩,但他喜欢跟沈芸生的小孩。 沈芸的所有他都喜欢。 所以,褚焰连忙清了清嗓子,“我也去帮忙好了,为了可爱的小孩,再苦再累再脏,我也能忍忍的。” 尘清霄冷清地看了褚焰一眼,“真的?” 褚焰被尘清霄看得很不爽。 那眼神,明显是有鬼。 但褚焰已经被架起来了,不好下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那当然。” 尘清霄淡淡道,“那搬砖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辛苦。” 褚焰,“……” 他怎么感觉。 他像是中圈套了呢? 学堂就建在村子原本的祠堂里,屋子是现成的,但需要修缮。 裴戾几人换了身耐脏的衣服就到祠堂帮忙了。 大概是为了在沈芸面前表现,他们几个人一个比一个干的卖力。 特别是裴戾、褚焰和凌云,他们干得最起劲,生怕输给对方一样。 其他来帮忙的村民都压根抢不到活干。 瞧见先前不情不愿的几人现在一个个积极的很,李忘怀微微眯了眯眼,狭长的眼睛里写满了笑意,他淡淡道,“我说的没错吧?缺人手,只要回去一趟,免费劳动力有的是。” 沈芸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所以肯定会来帮忙的。 只要沈芸来,其他几个人就算腿断了,爬也会爬着来的。 尘清霄点了点头。 李忘怀说的的确没错。 但他觉得李忘怀心思太多,城府太深,他得留意留意李忘怀才行。 芸芸在有些方面心思很单纯,很容易被李忘怀这种人骗的。 这时候,一个女子的笑声在他们二人身后响起。 “我就知道你回来没安好心。” 尘清霄和李忘怀闻声转过身去,此时,沈芸就站在他们身后,笑吟吟地打量着他们。 李忘怀无奈地轻笑,“又被你发现了?” 他每次干坏事都瞒不过沈芸。 沈芸似乎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沈芸笑而不语,凤眸弯弯。 她虽然闲,但也没兴趣掺和别人村子的事情。 特别是建学堂这种事。 话说的难听点,村子存在这么多年,也没建起一个学堂。 那说明建学堂就是件艰苦又困难的事情。 她一个外人插上一脚麻烦又惹人厌烦。 但既然是李忘怀亲自回来找她了,那她怎么也得帮上一帮。 李忘怀抬眼看了看其他正在忙碌的人,然后俯下身,靠近沈芸,压低声音,温柔地笑道,“谢谢沈大小姐出手相助,圆了我的小计。” 沈芸也靠了过去,小小声回了句,“不用谢,毕竟你是我未婚夫。” 听着那话,李忘怀雪白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像是熟透的果子,鲜艳欲滴。 沈芸抬眼看了看,眨了眨眼,恰好将李忘怀的神色映入眼帘。 她觉得这样的李忘怀看起来就很可口。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一个冷飕飕的声音已经如同冰块一般砸下来,“这里太阳大,芸芸不如去旁边阴凉处歇歇?” 不多不少,恰好打破沈芸和李忘怀那么一丁点的暧昧气息。 沈芸抬眼一看,对上尘清霄那张冷得跟冰山,但依旧貌美的脸。 尘清霄幽幽盯着她,一双眸子里写满哀怨,十足一个怨夫。 沈芸立马明白。 得。 剑尊打翻醋坛子了。 她也没想到尘清霄这么容易就吃醋啊。 无情道修到哪儿去了? 但尘清霄一直盯着她,就跟雄狮盯着猎物一样。 沈芸被看得很不自在。 沈芸只能点了点头,“行,那我去阴凉处待会,你们忙。” 摆了摆手,沈芸就要走。 顿了顿,沈芸为了鼓励他们,又停下来,对他们道,“辛苦了,晚上回家我……” 沈芸这话没刻意收着音量,所以在场的六个对沈芸芳心暗许的美男听得是一清二楚。 这令人遐想的话就这样停下,六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沈芸。 六道视线,写满炙热、期待。 最后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沈芸非常认真地道,“我给你们护阵修行。” 这是沈芸能想到最好的奖励了。 她最喜欢修行的时候有人帮忙护阵了,可以安心、毫无影响的修行。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以后,六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呆滞。 “……” 这跟干了一天活回去还要努力学习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都一样想死。 但想想护阵的人是沈芸。 他们觉得,还能再撑撑再死。 于是,他们欣然接受。 沈芸就到旁边阴凉处歇着去了。 她也不矫情,粗活重活累活她不是干不了,但有人愿意干,她干嘛上赶着抢着干?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六人身体力行地向沈芸证明了,翘楚干什么都是翘楚。 第两百八十二章姐姐再惩罚惩罚我,好不好? 沈芸听着大娘的话,纳闷地扭头去看张子诩。 张子诩却害羞地垂眸低下头,雪白的耳根红扑扑的,“嗯,我画技不精,画不出我家娘子的貌美。” 大娘一下子笑了,“是你娘子生得太好看了,画不出来很正常。” “你们小两口,郎才女貌的,真是天作之合。” 沈芸刚张嘴,旁边的张子诩已是开心地回答,“谢谢张大娘,我也觉得我和我娘子很配。” 沈芸,“?” 等大娘走了,沈芸立马逼问张子诩,“什么画?我什么时候成你娘子了?刚才那个大娘为什么认识我?” 张子诩依旧是一脸无辜,睁着一双清澈的小鹿眼,心虚地往旁边站了站,企图挡住身后背菜的竹篓。 沈芸太了解张子诩了,张子诩一有点小动作,她就能准确无误地发现。 但张子诩挡着,沈芸不好下手。 沈芸眼珠子一转,忽然朝着张子诩身后打招呼,“忘怀,你来了?” 果不其然,张子诩立马回过头去看。 沈芸趁机弯身把张子诩身后的竹篓给抢了过来。 张子诩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回过头来,但已经来不及,沈芸已经从竹篓侧边拿出了一幅被里一层外一层裹得严严实实的画像。 张子诩缠着修长的手指,委屈地嘟囔,“姐姐你骗人……” 沈芸丝毫不愧疚,一边展开画像,一边淡淡道,“还不是你个小骗子先骗我的?” 画像上正是沈芸。 沈芸把画像翻过来,好奇地问张子诩,“你来卖菜,为什么要带上我画像?” 张子诩心虚地别过脸去,“有好多人想要给我说媒,我应付不来,所以我就带上姐姐的画像,碰上替我说媒的,我就拿出姐姐画像说是我娘子。” 骗人的,其实他来第一天就带上了沈芸的画像。 逢人就给看沈芸画像,告诉别人这是他娘子。 反正这里没人认识沈芸,没人会揭穿他。 他可以享受一下当沈芸相公的快乐。 但张子诩没想到,今天露馅了。 沈芸,“……” 她怎么不太信呢? 张子诩撩起微微泛红的眼皮来看沈芸,像只做错事的小狗,耷拉着耳朵尾巴,小心翼翼地道,“姐姐别生气,如果你介意,等下次别人再问起,我会解释清楚的。” 沈芸听着好笑,“你怎么解释?” 张子诩泪眼汪汪,可怜巴巴地道,“说我被娘子休了,现在是个孤苦伶仃的鳏夫。” 沈芸更加想笑了。 张子诩的演技比裴戾好多了。 要是张子诩出生在现代,肯定是个影帝。 她看破不戳破,走过去,抬起手,柔软的指腹擦去张子诩眼角流下来的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行了,鳏夫多难听?” “还是小夫郎好听。” 张子诩一怔,又惊又喜地望着沈芸,“姐姐,我能是沈芸的小夫郎吗?” 沈芸认真地思索了一会,然后道,“挡箭牌可以。” “真要,我可要不起你这么个俊俏的小夫郎。” 张子诩瞬间像是泄气的皮球,整个人都显得蔫了吧唧的,忍不住委屈地咬了咬下唇,“为什么?我很好养活的,还会种菜,他们都夸我种的菜好吃。” 他都这么乖了,怎么姐姐还是不要他呢? 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好? 他的菜种的不好吃吗? 还是他生得不够俊俏? 沈芸开玩笑道,“你生得太俊俏了,我有你这么俊俏的小夫郎,天天得担心得睡不着。” 张子诩眼眸一亮,竟有些兴奋和期待,“那我不出门,天天留在家里,这一生一世只陪着姐姐一个人,好不好?” 沈芸果断拒绝,“不好。” 张子诩经不起逗,会当真的。 她感觉她要是点头,张子诩真的会从此以后半步不出家门,就天天在家看着她,无时无刻看着她,就跟个监控一样。 早知道就不开玩笑了。 沈芸觉得她嘴贱这个毛病真的得改。 被拒绝,张子诩失落地低头,垂头丧气,“姐姐才不是嫌我俊俏,是不喜欢我。” 沈芸叹气,实话说道,“喜欢啊,但子诩,我讨厌给承诺,因为我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坏女人,所以,你还是放弃我,去找一个能对你好的姑娘吧。” 在沈芸看来,她眼前只有两种人,讨厌的、不讨厌的。 很显然,她不讨厌张子诩。 那或许她是喜欢张子诩的。 但她无法想象她要跟张子诩成婚过日子。 不止张子诩,任何人她都不愿意。 所以沈芸更希望张子诩去寻找一个更好的姑娘。 而不是浪费时间在她这种冷漠又天生没有道德感的坏女人身上。 听完沈芸的话,张子诩抿了抿薄唇,最后不高兴地道,“我才不去找别人,姐姐每次都要把我推出去,好似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芸眨了眨眼,她真没这个意思。 单纯是她不希望张子诩当恋爱脑而已。 恋爱脑不是不可以。 但恋爱脑的对象千万别是她这种人。 碰上对象是她,不得完了吗? 沈芸还没有开口,张子诩已经继续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姐姐是什么人,但喜欢一个人,就要包容她的一切,我喜欢姐姐,自然也得包容姐姐的所有。” “更何况,我能得到姐姐一句喜欢,已经很满足了,不需要承诺,当姐姐有名无实的小夫郎,也是极好的。” “方才是我有些太得意忘形了。” “这是我的不对,我会好好反省的。” 沈芸,“……” 得,张子诩恋爱脑晚期! 没救了! 沈芸心情复杂,看着张子诩恨铁不成钢,但想想,把他撩拨成这样的人是她,她又有点愧疚。 正当她想着要怎么劝张子诩的时候,张子诩牵起沈芸的手,俯下身,将脸主动贴近沈芸的手心,抬起眼,诚恳地恳求道,“姐姐给得意忘形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狗一点惩罚吧,这样下次我就长记性了。” 沈芸心情更复杂了。 看张子诩这眼神,难道希望她当街打他? 打男人这种事情她可干不出来。 沈芸看了看四周,人来人往的,但已经有行人驻步朝这边望来。 也是。 张子诩的台词这么炸裂,谁听了谁不停下来看几眼? 换她,都得看看这个把一个纯情美男调成这样的人是谁。 沈芸觉得无地自容,再看张子诩,眼巴巴地看着她,眼里没有屈辱,也没有怒气,只有对惩罚的期待与兴奋。 沈芸没办法了,只能把张子诩拽进旁边无人的巷子里。 张子诩想,姐姐要到巷子里惩罚他吗? 也是。 外面人这么多,要是姐姐惩罚他,不明真相的外人会误会的。 所以到巷子里惩罚他比较好。 别人看不见,姐姐也能好好惩罚他。 想到这里,张子诩乖乖地俯下身等待沈芸的惩罚。 沈芸没想到张子诩这么主动,也省得她垫脚。 她往旁边瞥了一眼,确定没人,然后靠了过去,越来越近,最后,亲了亲张子诩的脸。 期待的耳光没落下来,反而是一个温柔的吻。 张子诩一怔,像是瞬间被贴了张定身符,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跟着停滞住了。 半晌,他似乎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浓密的长睫颤啊颤,不敢置信地望向沈芸。 沈芸撩眼望他,如蝴蝶般的睫毛在那张精致动人的脸上落下了一层薄薄的阴影,她轻声问,“长记性了吗?” 他们离得好近。 近到交换着彼此的呼吸。 张子诩一张俊俏的脸红成了灯笼,几乎要烧了起来,他伸手挡住红透的脸,害羞地点了点头,嗓音闷闷地回答,“嗯,永生难忘。”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摇头,急切地补充,“没有,我还没有长记性。” 他可怜巴巴地软着声音哀求,“姐姐再惩罚惩罚我,好不好?” 沈芸哭笑不得,只好再亲了亲张子诩的脸。 张子诩的脸红红的,很烫,亲起来跟个火炉一样。 “现在呢?”沈芸问。 张子诩害羞地指了指自己那张漂亮的嘴唇,“再惩罚惩罚这,可能我就会长记性了。” 沈芸想了想,靠过去真的亲了亲张子诩的嘴唇。 那柔软之物落在唇上,明明轻飘飘的,但张子诩浑身都酥了,像是被电流经过一样,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脑袋也乱糟糟的,心脏疯了一样跳动,几乎要故障。 张子诩觉得现在让他去死,他都心甘情愿了。 沈芸想明白了,反正张子诩都是恋爱脑晚期了,那还不如跟着她。 她至少不会把张子诩骗去卖掉。 以张子诩这种死心塌地的恋爱脑,要是碰上其他坏女人,说不定会被骗财骗色。 她就不一样了,她比张子诩有钱,养得起张子诩。 所以,张子诩要喜欢她就尽管喜欢。 结束惩罚,沈芸便把张子诩带回菜摊。 本来是张子诩来卖菜的,但被沈芸惩罚过后,张子诩满脸通红,害羞到不敢看沈芸,一直抱着膝盖蹲在菜摊前,把脸埋进膝盖里,像只鸵鸟。 有人来买菜,沈芸戳戳鸵鸟,鸵鸟依旧缩着脑袋,半天没抬头,甚至于还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沈芸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这是不搭理她啊? 明明是张子诩自己要的,现在怎么害羞成这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轻薄了张子诩呢。 沈芸冷哼一声,心想,张子诩不搭理她,那她也不搭理张子诩。 但她做不到眼看着送上门的生意跑掉,所以沈芸就卷起袖子卖起了菜。 她粗略地估了个价,顺利地把菜卖出去了。 等沈芸把菜都卖光了,周围的行人也散得七七八八了,一看,张子诩还在旁边cos鸵鸟,脑袋愣是没抬起来一会。 沈芸蹲下来歪头看了看张子诩。 张子诩挡得那叫一个严丝合缝,她丝毫看不见张子诩的脸。 沈芸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眼珠子一转,然后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道,“有人不搭理我,那算了,我回家找忘怀了。” 说着,沈芸便站起来,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 果不其然,鸵鸟一听见这话立马急了,沈芸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张子诩立马就站起来一把拉住了沈芸的手。 “别。” “姐姐,我没有不搭理你。” 张子诩的声音急得快要哭了。 沈芸这才回过头去看张子诩,“那我喊你,你为什么不看我,也不应我?” “因为……”张子诩咬着嘴唇,攥着沈芸袖子的指节一点一点扣紧,半天说不出话来。 很快,沈芸看到原因了。 她咽了咽口水。 第两百八十三章这才叫亲亲 沈芸闭着眼陪着张子诩去了附近无人的河边。 他们二人坐在河边,沈芸歪头靠在张子诩肩上。 他们聊了很多。 张子诩聊起他幼年时的事情,他被家族打压、欺辱,只能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修炼。 后来和娘亲被赶出家里,一路颠沛流离。 张子诩虽然说的平淡,但故事凄凉又惹人怜惜。 这招对沈芸很管用,沈芸听着忿忿不平,甚至于睁开眼立马起身去灭了张子诩的本家。 张子诩又把沈芸拉回去,“姐姐,不用。” 沈芸回过头去看张子诩,漂亮的凤眸中烧着怒火,她生气地道,“你别拦我,我现在很闲,等着,姐姐给你找回场子,灭了什么狗屁张家。” 以前她只是个局外人,倒也对张子诩一笔带过的过去并没有什么感受。 现在她亲自听张子诩说了,她真受不了。 她就看不惯她的人被欺负。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张子诩把沈芸按回身边,温柔地解释,“姐姐别生气,张家已经没了。” 沈芸惊讶地望向张子诩。 张子诩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有能力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灭了张家,把所有欺辱过我的人全丢进了迷阵中,他们会一直被困在迷阵,为了离开迷阵,他们会不停自相残杀,直至他们死。” 说完,张子诩察觉到不对劲,他撩起眼皮去看沈芸,小心翼翼地问,“姐姐,我是不是很坏?” 沈芸满意地勾唇笑了笑,凑了过去,伸手戳了戳张子诩的鼻尖,笑得眼睛弯弯,亮晶晶的,“不坏,干得好。” 就应该这样干。 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 他们离得很近,张子诩眼里只映出沈芸那张灿烂、明媚的笑脸。 看得张子诩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张子诩实在没忍住,喉结滚了滚,靠过去,亲了亲沈芸那为他而发怒的凤眸。 那冰凉的薄唇软软地贴上来,如蜻蜓点水一样轻啄一下,很快又离开。 沈芸愣了一会,然后眨了眨眼,“你刚刚是不是在惩罚我?” 张子诩怔了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沈芸话里的意思,他红着小脸点了点头,“嗯,惩罚姐姐太好,让我无法自拔。” 沈芸被张子诩的情话撩拨得有些受不了,要不是她修了无情道,估计得被撩拨到心花怒放,“你这嘴怎么这么甜?” 青阳观一群道士,怎么养出张子诩这个张口就是情话的符君? 张子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道,“南风楼教的。” 沈芸凑过去,附在张子诩的耳边,轻声道,“那南风楼教你的这些话不许对其他姑娘说。” 张子诩像只乖巧的小狗一样,连连点头。 但很快,他又苦恼地小声道,“姐姐,可能要天黑才能回家了。” 闻言,沈芸下意识要往下看,“你又……” 张子诩急了,赶紧靠过去亲住沈芸,阻止沈芸往下看。 他毫无技术可言,只会胡乱地亲,像是在啃馒头。 沈芸实在没办法,只好伸出手挡住张子诩即将亲下来的嘴。 张子诩还以为沈芸不让亲了,握着沈芸挡在他脸上的手,细致又痴迷地亲了亲沈芸手心,委屈巴巴地看着沈芸,“姐姐。” 那声音,又软又娇。 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像是个白白嫩嫩又爱撒娇的娇夫郎。 沈芸俯下身,冰凉的指腹轻拭过张子诩柔软的唇,张子诩呼吸都跟着乱了。 最后,沈芸挪开手指,低头吻上张子诩的薄唇。 不是浅尝即止。 是缠绵悱恻。 “这才叫亲亲。” “南风楼没教你这个?” 张子诩仰着红扑扑的脸低低地呼吸着,仰视沈芸的小鹿眼里眼神迷离而失焦,几乎涣散,被亲得鲜红潋滟的唇边还挂了点银丝,活脱脱像是被玩坏的娃娃。 大概是脑袋空白了,张子诩竟听不出沈芸说了什么。 半响过去,他似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没……” 沈芸用手抚摸着那张滚烫漂亮的脸,一下子笑了出来,低声呢喃,“看来真的得天黑才能回家了。” 要不然张子诩估计都没力气站起来。 他们还真是天黑了才回家。 回到村子里,天色已晚。 他们二人一进院子,家里焦急等待着的五人立马围了过来。 “张子诩,你带着沈芸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么晚多危险你知道吗?” 张子诩弱小无助又可怜地站在沈芸身后,轻轻扯了扯沈芸衣袖,似乎很害怕。 晚回家的确是沈芸的问题。 但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她把张子诩玩弄过头,所以才回家晚了。 幸好沈芸胡编乱造的能力高超,她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是我拉着子诩去河里吹风的,所以耽误回家了。” 罪魁祸首是沈芸,于是,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见解释完了,沈芸便道,“我要回房间沐浴了。” “子诩早点休息。” “你们也早点休息。” 说完,沈芸就回房间了。 沈芸的房门刚关上,刚才还弱小无助又可怜躲在沈芸身后的张子诩神色立马就变了,他变得面无表情,神色冷漠并且拽。 他毫无反应地顶着五道视线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前,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温茶。 张子诩抿了一口茶水,忽然微微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生怕张子诩玩栽赃嫁祸。 张子诩这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但心比什么都脏。 但张子诩站在那,没过多的举动,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自己色泽红润的嘴唇,撩起眼皮,淡淡道,“抱歉,嘴唇有些疼。” 正当他们好奇张子诩怎么可能会跟他们道歉的时候,张子诩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和姐姐亲的。” 瞬间,如同掀起惊涛巨浪,落在张子诩身上的视线更凌厉了。 是想杀了张子诩的那种。 还不如是栽赃嫁祸! 张子诩也不在意,在那几道目光注视下淡定地转身回房间了。 他不会让姐姐为难,所以他从来不会要求姐姐做出选择。 但没说他不能使些下作手段挤走他们啊。 他如此张扬,定有沉不住气的跑去找姐姐。 姐姐最厌烦这种心胸狭隘又不懂事的小男人了,肯定不会留下他们的。 等这些人被姐姐赶走了,姐姐不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想到这里,张子诩眼底掠过一抹狡黠。 从前他只留在姐姐身边已经很满足了,但他现在,似乎变得有些贪心了。 想到这里,张子诩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有些发麻的嘴唇。 回想着触感,他不由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张子诩是幸福了,他身后的五人脸一张比一张臭。 他们五人难得想法一致。 大意了! 张子诩平时不争不抢的,到头来,又争又抢的就是他! 其实他们是下意识想去找沈芸。 但在行动前,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他们。 张子诩城府深,肯定满肚子坏水。 当着他们的面炫耀,肯定是因为想激怒他们。 五人对视一眼,屋子里暗流涌动,然后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各自回各自房间了。 他们就等着对方沉不住气,跑去找沈芸挑事,然后退出。 当然。 他们也没打算坐以待毙。 五人在各自房间,都很不约而同地想了整整一夜勾引沈芸的妙计,灯油都被他们五人生生熬没了。 第二天,沈芸只能自己上街去买灯油。 正好碰上褚焰要出摊,沈芸就跟着褚焰一块去了。 别说,裴戾做的推车真好用,结实又便利。 来到闹市,褚焰去旁边买了包核桃酥,搬了张板凳到阴凉处,让沈芸坐旁边待会。 沈芸就吃着核桃酥,看着褚焰三下五除二就利落地把摊子支起来了。 那动作熟练得很。 刚支摊子,还没有什么客人,沈芸坐在旁边看褚焰动作利索地忙活煮水、包馄饨、下馄饨。 沈芸忍不住问,“你以前堂堂一个魔尊,现在让你卖馄饨,你不会觉得丢脸吗?” 褚焰不以为然,“我以前当魔尊,是因为无路可走,又不是觉得风光才做的。” “我娘以前跟我说,无论干什么,只要认真努力去干,哪怕是个讨饭的,那也是个努力讨饭的。” “所以我现在就算卖馄饨,那也是个努力认真卖馄饨的。” “而且我喜欢卖馄饨。” 沈芸眨了眨眼,“为什么?” 谁会喜欢卖馄饨啊? 褚焰走了过来,偷偷地跟沈芸炫耀道,“因为前几天有客人嫌我做的馄饨难吃,掀了我摊子,赔了我五两银子,这多赚啊。” “……” 她还以为褚焰生意火爆到卖馄饨一天卖五两银子,所以她才跟来看看的。 结果是被人掀了摊子的赔偿款啊? 褚焰嘿嘿一笑,把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放到沈芸桌前,“鲜肉馅的小馄饨,趁热吃。” 这时候,陆陆续续来客人了,褚焰就去忙活了。 沈芸用勺子费劲地舀起一颗馄饨,一看,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哪是小馄饨? 比饺子还要大。 一个个皮薄馅大,馅都快要溢出来了。 那干脆给她上碗鲜肉馅不就行了? 一看,褚焰正忙着,沈芸只好将就着吃了。 沈芸吃的那叫一个费劲,以往一口一个的小馄饨,她现在得分七八口才能吃完。 沈芸好不容易吃完一个,隔壁桌的客人眼尖看见了她碗里的大馄饨,再纳闷地捞起自己碗里拇指大小的小馄饨,不高兴地问褚焰,“老板,为什么这个姑娘的馄饨这么大,我碗里的这么小?” 闻言,褚焰在热气腾腾的锅里抬起头来,得意地道,“这是我娘子,待遇肯定得高点。” 沈芸吃馄饨的动作骤然一顿。 褚焰的娘子? 谁这么倒霉? 沈芸左看右看,发现这个倒霉鬼是她。 客人一听,立马恍然大悟,“哦,这样啊,老板好福气,娘子真漂亮。” 褚焰听得心花怒放,立马又送了一碗小馄饨过去。 经过沈芸身边的时候,沈芸拉了他一把。 “你刚才跟你客人说什么?” 褚焰理直气壮地道,“我不这样说,那些客人不得说我厚此薄彼,做生意不公道啊?” 第两百八十四章我怕你红杏不出墙 隔壁铺子的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姓李,有点小钱,家里养了两房妾室,但两房妾室的模样都比不上褚焰这个卖馄饨的娘子半分。 李老板心里那叫一个嫉妒。 褚焰不就长得俊些吗? 俊有什么用,俊又不能当饭吃。 所以李老板正憋着气呢。 一听褚焰这话,心里更不舒服了。 娘子长的漂亮就算了,还这么贴心。 李老板想了想,便故意问褚焰道,“那她怎么不帮忙干活?一天下来,我净看她吃东西、嗑瓜子、睡觉了。” 他盯了沈芸一天。 别说,好看的姑娘就算嗑瓜子也格外好看。 闻言,褚焰垂眸望向趴在桌上睡的沈芸,目光温柔到快要掐出水来,化不开的缱绻缠绕在眉眼间,“她哪里用干什么活?就这样待着就行。” 李老板一脸为了褚焰打抱不平,“哎,那也得体恤体恤你啊,这娶妻求贤淑,这姑娘不好,懒,还长得这么漂亮,指不定得红杏出墙,听我一句劝,这种不听话又懒的小娘子还是休了吧。” 最好是褚焰立马休了他这个漂亮小娘子。 这样他就能把这个漂亮小娘子收为第三房妾室,啥也不让这漂亮小娘子干。 褚焰脸上笑容一僵,眼底的柔情一点一点消失,抬起头剜向李老板,一张俊美妖孽的脸上已写满怒气,眼底寒意凛然,杀气腾腾,压低声音,一字一句警告道,“你再胡说,你信不信我放火烧死你全家?” 李老板被褚焰的眼神吓了一跳,打了个寒战。 本来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狠人没见过? 但他头一回觉得毛骨悚然,天灵盖都在往上窜寒气,仿佛下一秒他就看见他全家死光的场景。 他本来只是想来挑拨离间,谁知道褚焰这么经不起逗? 明明褚焰平时看起来脾气挺好的,碰上好几个吃霸王餐的,褚焰也跟没事人一样,当做没事发生,笑呵呵地继续摆摊。 但他就随口提了褚焰娘子,怎么就跟踩了褚焰尾巴一样? 李老板意识到自己惹到不该惹的人了,连忙道歉,“我开开玩笑,别放心上。” 说完,李老板赶紧跑了。 褚焰眼神还是很冷,卷起衣袖,打算跟之前处理那几个吃霸王餐的人一样,把这个姓李的王八蛋拖到没有人的地方大卸八块,再丢去乱葬岗喂鸟。 脚刚抬起,一个慵懒的女声已在他身后响起。 “褚焰。” “要去干嘛啊?” 那个声音就跟定身符一样,褚焰一下子就停了下来,杀意骤消。 不止是因为子蛊的缘故。 还是因为褚焰心的缘故。 褚焰转过身去。 不知何时,沈芸醒了,正懒洋洋地眯着眼撑着额歪头坐在那。 风一吹,扬起她的发丝,美得惊心动魄。 褚焰心脏疯狂跳动,如擂鼓一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褚焰咽了咽口水,刚才杀意凛凛的一个人,现在就跟个愣头青一样,犹豫着问,“你……什么时候醒了?” 沈芸摸着精致的下巴回想了一下,然后弯唇一笑,“嗯……红杏出墙的时候?” “他说对了,我真会红杏出墙。” 沈芸笑得特别明媚。 褚焰都快要看得心脏骤停了。 褚焰撇了撇嘴,“我不介意这一点,我介意的是他说你不好。” 说完,他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我怕你红杏不出墙呢。” 毕竟,他才是翘首以盼等着那枝动人红杏出墙的奸夫。 但他左等右等,这枝红杏也没有出墙来。 他都快要等到花儿都谢了。 所以,他恨不得沈芸这枝红杏天天出墙。 不过,这个姓李的狗东西竟然说他的沈芸不好? 这一点他可忍不了。 果然,姓李的都没有好东西。 想到这里,褚焰眼底又直往上蹿火。 沈芸眨了眨眼,“所以你真打算杀了他全家啊?” 闻言,褚焰眼里的火又一下子灭了,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小声嘀咕,“我又不是那种残忍暴戾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动不动杀人全家,他全家也没得罪我。” “我就只打算杀他一个人而已。” 褚焰声音特别小,生怕沈芸生气。 沈芸笑了笑,“那你打算怎么杀?” 说到这,褚焰可起劲了,“这个我熟,先把他塞住嘴,套麻袋,然后带去没人的地方,先拿把刀把他胳膊给卸了,然后耳朵、左腿、右腿,让他亲眼看着他身上的肉一点一点变少,等他身上没块好肉了,再割了他脖子……” 说得兴起,褚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不对。 沈芸还在! 褚焰连忙闭嘴,把即将说出口的更残忍的话咽下去,对着沈芸笑了笑,“我开玩笑的,我干不出这么残忍的事。” 沈芸觉得褚焰真装。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聊斋啊? 她站了起来,“我觉得还行。” “但我有一件更想干的事。” “什么事?”褚焰好奇地眨了眨眼。 沈芸一脸神秘兮兮地朝褚焰勾了勾手指,“走。” 褚焰点了点头,然后听话地跟着沈芸走了。 天色将晚 李老板关了铺子,腰间挂着一串钥匙,大摇大摆地走在无人的巷子里朝家走去。 李老板想起白天的事情就不太开心地嘀咕,“臭卖馄饨的,跟我拽什么?再拽不还是个卖馄饨的?” 但一想到能回到家抱着他那两个娇美的妾室,他就心情舒畅了不少。 但下一秒,一个麻袋从头而降,一把将他罩了个严严实实。 李老板眼前一黑。 等他清醒过来,他周围黑布隆冬的,而且很狭隘,他甚至于伸展不开身子。 李老板意识到他还在麻袋里! 他肯定被人绑架了! 很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似乎缠上了他的腿,蛇吐蛇信子的“嘶嘶”声落在他耳边。 李老板身子僵住了。 这还没完,不一会又有一条冰凉的长条状软体动物爬过他脖颈,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吱吱 甚至于还有老鼠! 老鼠正在啃他的头发。 蛇软而冰冷的身体正在他脖子间徘徊,似乎在等着伺机将他勒死。 李老板胆子都吓破了,冷汗直流,连忙大喊,“好汉饶命,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赶紧放我出去啊!” 听着蛄蛹着的麻袋里发出的求饶声,沈芸和褚焰相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他们真没想到这个李老板这么不经吓。 都不用大卸八块就吓得求饶了。 沈芸抬脚往麻袋里踹了一脚,“现在写休书休了你家两房妾室,而且把你家产分她们一人一半,我就放你出来。” 隔着麻袋,李老板真没听出来是女人的声音,只是一听这要求,立马拒绝,“啊?这样怎么行?” 这样他岂不是娇妻和钱都没了吗? 沈芸勾唇一笑,“不愿意?那你就继续在里面待着吧。” 李老板,“……” 褚焰故意问沈芸道,“不过啊,那些蛇和老鼠都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说会不会把他给撕着吃了?” 沈芸立马往下接了话,“有可能,蛇喜欢把猎物绞死再吃,老鼠就喜欢一点点啃着吃。” 听到沈芸这话,李老板已经吓得尿裤子了,他感觉到那蛇已经在缠他脖子,老鼠也在啃他的手,他哪里敢继续待在麻袋里?连忙求饶,“愿意愿意,我这就写。” 褚焰和沈芸相视,不约而同地露出恶人的笑容。 褚焰这才把吓得瑟瑟发抖的李老板放出来。 这时候,李老板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地抬起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夜色中两个居高临下、笑容诡异看着他的人。 一男一女。 女的最为醒目。 因为女的特别漂亮,美艳到让人咂舌,散落下来的发丝在风中飘扬。 李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女人是白天卖馄饨的那个娇美的小娘子。 但女人现在和白天睡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眉眼弯弯,笑得特别阴森诡异。 看得他毛骨悚然,颤颤巍巍地问出声,“是你?” 沈芸点了点头,看起来明明一脸无辜,却很瘆人,“对啊,就是我这个又懒又不好,还随时会红杏出墙的女人。” 褚焰弯下身,把纸笔递给李老板,一双狐狸眼里闪烁着一丝诡异,笑眯眯地道,“写吧,要不然我就弄死你。” 李老板,“……” 他是不是撞鬼了? 最后,在沈芸和褚焰的监督下,李老板哆哆嗦嗦地把休书写了。 其实李老板不愿意写的,但直到他看见沈芸朝他笑了笑。 那个笑,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东西。 皮笑肉不笑,眼神阴冷森然,跟从坟地里爬出来的女鬼一样。 李老板立马就把休书写了。 检查过没问题,沈芸就把李老板记忆给抹了,再让褚焰把李老板连带着休书五花大绑丢回他家门口。 办完事,沈芸和褚焰这才慢悠悠地一块回家去。 走在路上,褚焰低头看着地上和沈芸肩并肩的影子,勾起嘴角,忍不住偷偷地抬起手去牵沈芸的手,“你是坏女人,我是坏男人,我们绝配。” 沈芸立马就踹了褚焰一脚,“配你个冰糖葫芦,我是坏,但我罪不至死。” 褚焰衣服上被踹了个脚印,他也不介意,还美滋滋地往沈芸那凑,故作委屈地道,“你这话说的,我有这么差吗?我模样长得不够俊?” 沈芸瞥了褚焰一眼,客观评价,“俊。” 别看褚焰那红毛,褚焰是真俊。 褚焰满意地扬了扬眉,下一秒,沈芸继续道,“但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 沈芸说的特别直接。 她对褚焰没有半点感觉。 本来沈芸以为褚焰这下子得消停了,结果褚焰毫不在意,继续凑了过来,死皮赖脸地倒贴道,“我不用你喜欢,你对我做什么都行,不用负责,甚至于可以只看我的外表,尽情玩弄我。” 沈芸,“……” 有病! “来,主人,赶快来玩弄我吧,不要怜惜我。” 褚焰一边害羞的说着,一边就跟癞皮狗一样不停往她身上贴。 沈芸想扇他,又怕把他扇爽了,气不打一处来,只能翻白眼。 褚焰趁着沈芸一个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吧唧亲了沈芸的脸蛋一口。 沈芸反应过来,冷着脸,抬手就是一耳光。 褚焰爽飞了。 今天简直是他人生当中最幸福的一天。 既亲了沈芸漂亮的小脸蛋,还被扇了一耳光。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沈芸只扇了他的右脸,没扇左脸,现在左右脸明显不对称。 第两百八十五章我要跟沈芸过一辈子 凌云高高地抱着胳膊仰着下巴,冷哼一声,狐狸耳朵和尾巴翘得高高的,高傲地回答,“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蛇和田鼠都很贵,好多人都抢着要买,一两银子都买不到呢,我是看在跟你熟的份上才便宜卖你的。” 褚焰有些半信半疑地望向沈芸。 沈芸点了点头。 凌云可是家里目前赚钱最多的。 看见沈芸点头,褚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傻人有傻福。 哦,不对,是傻狐有傻福。 一头蠢狐狸竟然能赚这么多钱! 他卖小馄饨,卖一天,也不见得能赚一两银子。 这头蠢狐狸就抓几条破蛇去卖,竟然这么赚吗? 褚焰突然有些后悔打下包票了,他犹豫着望向沈芸,眼神可怜巴巴的。 沈芸当然知道褚焰拿不出来,无奈地笑了笑,“凌云,我明天给你抓几条蛇回来,比你这几条更漂亮的。” 但老鼠就算了。 那细尾巴的东西,她有点怕。 凌云本来想拒绝的,他的东西就是沈芸的东西。 沈芸的东西就是她自己的东西。 但沈芸说要给他抓更漂亮的蛇哎。 凌云有些心动,眨了眨亮晶晶的狐狸眼,然后使劲点了点狐狸头,“好呀好呀。” 第二天 沈芸就带着凌云上山了。 跟凌云那种靠着野性直觉抓蛇不一样,上山以后,沈芸从空间镯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把瓶子里的汁液倒到一棵不起眼的野草上。 野草立马散发出了好闻的香味。 凌云蹲在野草前,低头凑过去嗅了嗅,“沈芸,这是什么啊?好香哦。” 他都有些被香迷糊了,狐狸脑袋摇摇晃晃的。 沈芸解释,“夜来香的汁液,发出的香味会吸引虫子。” 凌云恍然大悟,夜来香,听起来就不好吃。 很快,他又忍不住扭头问沈芸,“可是我们不是要抓蛇吗?” 沈芸笑了笑,反问,“蛇喜欢吃什么?” 凌云心领神会,“虫子!” 沈芸点了点头,“对。” 凌云没心没肺地咧嘴嘿嘿傻笑,“沈芸好聪明!什么都知道!” 沈芸慢悠悠地点凌云道,“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所以你也要多读书。” 凌云一听见读书,立马吓得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起身就跑,他不听! 听了就要照做,可他不想读书。 凌云不知道书上的字认不认识凌云。 但凌云肯定不认识书上的字。 所以为什么非得让一只可怜的狐狸读书呢? 沈芸,“……” 让他读书,又不是让他去死,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 但凌云已经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跑远了。 沈芸叹气,然后随手布了个捕蛇的符阵,起身朝其他方向走去。 一处捕蛇点不够,她得再准备几个,免得到时候没抓到漂亮的蛇,凌云会失望。 沈芸忙活着到处布捕蛇点,凌云则是跑去给沈芸摘野果了。 山的另一边朝阳,光照足,结的果子特别甜。 凌云想沈芸肯定爱吃。 等凌云摘了满满一怀鲜艳欲滴的野果子折返回去,碰巧遇到王大娘和同村的几个姐妹一起上山采菌子。 王大娘提着一篮子菌子,朝凌云热情地打招呼。 王大娘跟凌云可熟了,因为王大娘家里是卖麦芽糖的,凌云天天经过王大娘家里都被里头飘出来甜腻的糖香给馋得口水直流。 凌云想,他以后也要去卖麦芽糖。 凌云看见王大娘她们立马把摘来的野果分了她们一人一颗。 多了不行。 沈芸还要吃的。 王大娘她们也热情地回了凌云几个最大的蘑菇,然后看了看四周,凑过去八卦,“凌云,刚才跟你上山的那个俏姑娘是你媳妇吗?” 她们上山的时候大老远就看见凌云跟一个特别俏的姑娘上了山,但她怕打扰他们,就没好意思跟上去打招呼。 凌云抱着满满当当一怀的野果,歪头看了看王大娘,好奇地问,“媳妇是什么意思啊?” 王大娘几人相视一眼,一下子笑了,其中一个大娘好心解释道,“傻孩子,媳妇就是你要跟她过一辈子,生好几个大胖小子,天天看着她也不腻歪。” 凌云真听不懂什么叫媳妇。 他好不容易才搞明白道侣是什么意思来着。 但他一听见大娘的话,过一辈子? 他可想跟沈芸过一辈子日子了。 所以,凌云立马兴高采烈地回答,“是啊是啊,就是我媳妇!我可喜欢她了,我要跟沈芸过一辈子,生好几个大胖小子!” 凌云嗓门特别大,声音洪亮得很。 大娘们听得脸都有些红了,一个个跟喝了酒一样,“哎呦,年轻人就是胆子大啊,说话都不害臊的。” 凌云没心没肺地嘿嘿笑了笑。 大娘们见天色不早了,便跟凌云告了别,下山去了。 大娘们前脚刚走,沈芸后脚就来了。 她看见大娘们叽叽喳喳离开的背影,觉得好奇,纳闷地问凌云,“你刚才在跟大娘聊什么?” 她刚才从旁边林子过来,似乎隐约听见凌云在喊什么媳妇,什么大胖小子的。 凌云这是想娶媳妇了? 沈芸正想着,凌云就得意地告诉她,“我刚才跟大娘说,我要跟沈芸过一辈子,还要生好几个大胖小子!” 沈芸,“???” 沈芸怎么不知道她要跟狐狸过一辈子? 很快,凌云忍不住问沈芸,“沈芸,我要怎么样才能生大胖小子啊?” 沈芸一听,得,估计凌云什么都不知道,光听别人这样说了。 沈芸无可奈何地反问凌云,“你知道大胖小子是什么吗?” 凌云眨了眨狐狸眼,然后茫然地摇头,“不知道,是很厉害的东西吗?要不然为什么要生好几个?” 沈芸一阵头疼。 所以她就让凌云平时多读书! 最后,沈芸委婉地跟凌云解释大胖小子的意思。 凌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反正听了半天,他看起来云里雾里的,最后眼珠子倏地一亮,“大胖小子就是胖狐狸崽子的意思吗?” 很快,凌云又挫败地低下头去,“可凌云是公狐狸,生不了狐狸崽子的,沈芸不要嫌弃凌云。” 沈芸,“……” 回去就让凌云读书。 把书读烂! 沈芸布的捕蛇阵还真是抓到了几条挺漂亮的蛇。 当然,越漂亮的蛇越有剧毒。 不过凌云不怕毒,他对那几条花花绿绿还带着银环的小蛇特别爱不释手,开心得不行。 见凌云开心了,沈芸这才跟他一起下山去。 下山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走到山脚下,沈芸正跟凌云聊着抓蛇的小妙招。 那都是沈芸在书上看到的,但都来不及实践,所以沈芸耐心地跟凌云说着注意事项。 但说完以后,沈芸对上旁边凌云睿智的目光。 她就明白了。 这蠢狐狸第二天还是会像狗一样漫山遍野地跑,然后去抓蛇。 因为凌云似乎根本没听她说话。 凌云的确没听沈芸的话,因为他只顾着看沈芸的脸了。 沈芸的脸那么好看,说起话来更好看,漂亮红润的嘴唇也跟着一张一张的,像是阳光下光泽诱人的冰糖葫芦,晶莹剔透的糖衣下裹着红彤彤的山楂,看着就想让狐咬上一口。 凌云突然停下来。 沈芸也跟着停下来,一看,凌云正傻乎乎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像是看呆了一样。 沈芸不明所以,“怎么了?” 凌云咽了咽口水,“沈芸看起来很好吃。” 沈芸,“?” 凌云还有吃人的癖好? 凌云犹豫着缓缓朝沈芸靠过去,狐狸小心脏跳得飞快。 他今天非得吃到冰糖葫芦不可! 就在凌云即将靠过去“吃”沈芸的时候,一个冷清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骤然打断他们的动作。 “芸芸。” 沈芸从凌云身后歪了歪头,探出上半身,眨了眨眼,落日余晖洒在她身上,映得她周身都淬着光,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是亮晶晶的,凤眸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像酒一样,让人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沈芸一看,果不其然,是尘清霄。 尘清霄就站在那,一身素袍,眉眼一如既往的俊美,安静地望来,堪堪目光相对而上,其实尘清霄身边还站了几个人,看起来像是凤山村的村民,但沈芸没看见。 这也怪不了沈芸,尘清霄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男在前,她哪里能注意到其他人? 沈芸一下子笑了出来。 看见那个笑,尘清霄雪白的脸上竟泛起一抹薄红。 凌云被打断吃冰糖葫芦,本来不太开心的,但扭头一看,是尘清霄。 是好朋友。 凌云又觉得没什么了,他拉起沈芸就去找尘清霄。 “尘清霄!” 尘清霄目光落在凌云和沈芸紧握的手上,微微眯了眯眼,眼底略过一抹危险。 但凌云完全察觉不到危险,乐呵呵地跟尘清霄分享他和沈芸的趣事,“我和沈芸今天一起上山了!” 尘清霄指节攥紧,他强装着风平浪静,望向旁边的沈芸,尽量语气平缓地问,“你们上山去了?” 沈芸点了点头,“嗯,上山抓蛇。” “抓到了吗?” 尘清霄问。 沈芸没回答,凌云倒是抢着回答了,“嗯,抓到了!沈芸给我抓到了几条特别漂亮的蛇!” 说着,凌云松开沈芸的手就要从腰上的竹篓里把蛇拿出来炫耀。 凌云一翘尾巴,沈芸就猜到他要干什么,连忙去拦凌云。 里头可都是毒蛇! 但尘清霄不动声色地拉住沈芸,然后从怀里拿出贴身的方巾,牵起沈芸的手,然后细致地用方巾,一点一点地去擦沈芸的手。 动作温柔到像是对待什么至宝。 “我手怎么了?” 沈芸眨了眨眼。 她看着也不脏啊。 尘清霄一边替沈芸擦着手指,一边垂着眸淡然解释,“沾了夜来香汁液,不擦去会招惹虫子。” 沈芸愣了一下。 第两百八十六章思你恍惚,念你失神 眼看尘清霄脸色越来越难看,村民都有些茫然。 有个聪明的村民看出尘清霄介意的点,“尘村长,没事,我家里有个祖传秘方,美容养颜,你要不要试一试?你用完以后肯定容光焕发,俊俏得跟十八岁的小伙子一样。” 尘清霄摇头,“不用,多谢。” 再怎么用其他方子也不过是弄虚作假。 更何况,他完全可以用法术改变容貌的。 但年纪大就是年纪大。 这一点是就连法术也改变不了的。 想到这里,尘清霄的脸色又难看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冷冰冰的男声响起。 “尘村长最大的问题不是因为脸,是因为年纪。” 众人转身望去,一身长袍的李忘怀正走来。 这人他们认得,学堂的李夫子,脾气特别好,说话也是温声细语,客客气气的。 就是眼神不太好。 偶尔会认错学堂上的学生。 只见李忘怀快步走了过来,对着尘清霄冷笑了笑,“是吧,尘村长。” 尘清霄不语。 李忘怀倾身靠过去,压低声音,用仅仅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骂了句。 “夫人?” “也亏剑尊说的出来。” “不知廉耻。” 骂完,李忘怀就走了,背影都裹挟着怒气。 看见李忘怀这么生气,村民们都有些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李夫子这是怎么了?” “对啊,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么生气,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罪魁祸首尘清霄无动于衷,没有一丁点被正宫发现的尴尬,甚至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从头到尾就淡定冷静地站在那,一动不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那个正宫。 廉耻? 廉耻能换来沈芸的话,他不介意把他的所有廉耻抛之脑后。 但现实就是。 不能。 不过,尘清霄觉得没什么所谓。 名分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就像是他小时候,他想要别人的东西就跟那个人打一场。 赢了,东西自然就是他的。 如果输了…… 哦,他没输过。 所以,他现在也不会输的。 当然。 他现在长大了,已经不会只选择用暴力解决问题了。 尘清霄转身,对刚才的村民客客气气地道,“秘方可否告诉我?” 此时的李忘怀骂完尘清霄就躲进一条巷子里发泄怒火了。 李忘怀越想越气 尘清霄把他这个沈芸真正的未婚夫置于何地? 想到这里,李忘怀气得抠烂墙角的墙灰。 不行。 他得让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才行。 毕竟他才是名正言顺的沈芸未婚夫。 一抹微光掠过李忘怀眼底。 李忘怀凶狠地再抠下一块墙灰。 回到家 沈芸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坐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桌上洗澡时摘下来的香包。 沈芸好奇就拿起来看了看。 香包是两面的,一面绣着玉兰花,另一面绣着一朵莲花。 香味有点奇怪,虽然挺好闻,但总有种淡淡的奇怪感。 江柔想了想,就把香包给拆了。 拆了香包靠近一闻,沈芸就明白了。 这哪里是驱虫的香包? 分明是驱狐香包。 香包里虽然都是普通的香料,但里头加了昧驱狐的草药。 虽然对狐狸无害,但狐狸闻到就会下意识躲远。 难怪回来的路上,向来粘她的凌云突然就离得她远远的,就跟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原来是因为这个。 尘清霄好幼稚。 沈芸叹了一口气,把香包里头驱狐的草药拿出来丢了,再重新把其他香料装回香包里,挂在腰上。 她弹了弹腰间的精致的香包,勾唇笑了笑。 结果沈芸悠哉日子没过两天,李忘怀倒是出事了。 有人跑来找沈芸,说李忘怀在学堂失足崴了脚,伤得还挺严重。 那时候家里只有沈芸一个人,沈芸立马就赶去了学堂。 赶到学堂的时候,李忘怀正被关心他的村民团团围住,身旁还站了个面无表情扶着他的尘清霄。 尘清霄只是碰巧路过,听说李忘怀受伤了所以特意赶来看看。 李忘怀不能有事。 要是李忘怀缺胳膊断腿,以后芸芸不好与他取消婚事。 传出去恐怕别人会觉得芸芸始乱终弃。 所以尘清霄比谁都要紧张。 李忘怀抬眼看见沈芸,瞬间眉开眼笑,“我未婚妻来了,有劳各位关心。” 说话间,沈芸已经跑到了李忘怀面前,仔细地打量着李忘怀身上有没有其他伤。 今天在场的村民都是没怎么见过沈芸的。 所以看见沈芸的时候忍不住被沈芸的美貌给震惊了一下。 很快,他们就窃窃私语起来,“李夫子竟然有未婚妻了?” “李夫子未婚妻真好看。” “对啊,跟李夫子那叫一个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尘清霄听得眉头紧锁。 当年他最不看好李忘怀。 可李忘怀竟然在沈芸身边待了这么久。 而且他们还说李忘怀跟他的芸芸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简直是胡说八道。 他的芸芸跟他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但此时,他的芸芸并没有看他。 沈芸正担心地问李忘怀,“怎么把脚崴到了?” 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李忘怀对沈芸来说也很重要。 李忘怀察觉到沈芸担心的目光,心里有些触动,暖洋洋的,他轻声道,“思你恍惚,念你失神。” 沈芸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想人说的这么委婉。 换了凌云估计就直接说脑子里有沈芸在晃悠了。 想到这里,沈芸也不由笑了笑,“走,我扶你回去休息,这几天先别来上课了。” 李忘怀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一看到沈芸对李忘怀笑,尘清霄就觉得嫉妒、阴暗又扭曲,扶着李忘怀的手缓慢地用力。 李忘怀瞥了尘清霄一眼,“尘村长,你可以松手了,我的未婚妻想要带我回家。” 他咬重了未婚妻几个字。 尘清霄无动于衷,依旧冷漠地望着李忘怀,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意思。 直到沈芸开了口,“清霄,忘怀交给我吧,你去忙。” 尘清霄这才终于有了反应,他温柔地望向沈芸,询问,“好,需要我帮忙吗?” 沈芸还没有开口,李忘怀已经抢先回答,“不用了,我有我的未婚妻就足够了。” 李忘怀依旧咬重了未婚妻三字。 尘清霄听着手都在抖。 但最终,还是松开了。 他心里有很多委屈,但不知怎么,出口就变成一句,“芸芸,路上小心。” 沈芸觉得尘清霄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挥了挥手,就扶着李忘怀走了。 走了一会,直至走远了,沈芸这才问道,“忘怀,你脚真的崴了吗?” 李忘有些心虚,但还是点了点头,“真的。” 沈芸好奇地低下头朝李忘怀的腿望去,问,“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你刚刚瘸的是右腿,现在瘸的是左腿。” 李忘怀吓得小脸煞白,连忙顺着沈芸的目光低头往下看,下意识就换成了右腿,“可能瘸忘了。” 沈芸噗嗤一声笑了,“骗你的,你一开始就瘸的左腿。” 李忘怀真的连撒谎都不会。 李忘怀身子一僵,像是被贴了定身符一样,半晌才撩起眼皮可怜巴巴地望向沈芸,“我错了,未婚妻可不可以原谅我?” 李忘怀像只可怜的小狗,一双漂亮的眸子泪光闪烁,看起来真真我见犹怜。 沈芸靠了过去,伸手戳了戳李忘怀的鼻尖,问,“今天你怎么一直在喊我未婚妻?” 李忘怀眨了眨眼,长而柔软的睫毛散落在那双漂亮的眼睛前,“因为你本来就是我未婚妻。” “……” 有道理。 沈芸无法反驳。 沈芸差点就被那张好看的脸给迷惑到了,但所幸,她还有那么一点理智拉着她,让她清醒。 沈芸清了清嗓子,“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为什么要装崴脚?” 李忘怀目光下移,老实道,“因为我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 “你这么好,要是有人不知道你是我未婚妻,来抢你怎么办?” 沈芸,“……” 说着,李忘怀已是眼尾泛红,一脸楚楚可怜,双手扯着衣袖,委屈地问,“还是你厌嫌我,觉得我拿不出手?所以不想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 沈芸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李忘怀已经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我现在一无所有,就是个破教书的,你觉得我拿不出手是正常的。” 说完,李忘怀转身就走,“没关系,我现在就回去,跟他们解释,刚才都是我胡说八道,你不是我的未婚妻。” 李忘怀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颤颤巍巍的,再配上那个清瘦可怜背影,活脱脱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 沈芸看不过去,无奈开口。 “回来。” 就两个字,沈芸甚至于没动手,但李忘怀停下了。 他犹豫着转过身去看沈芸,眼角甚至于还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那滴泪要掉不掉的,悬在眼角那,漂亮到不行。 第两百八十七章大结局(上) 夕阳西下 清风阵阵 沈芸在廊下看书。 这是她新得的一本书。 是一位大佬的著作,内容是大佬千百年以来的修炼经验,售价一本整整要三千上品灵石,而且这书自带符阵,只能购买者一人翻阅,给旁人看了,这书就自动销毁。 沈芸平时抠抠搜搜,但一听说这种新奇玩意立马就忍不住订购了一本。 这不,玲珑阁刚用传送阵把书给沈芸传过来。 一到,沈芸就迫不及待看起来了。 看得兴起的时候,裴戾端了一壶新泡的茉莉茶过来,将茶水倒进沈芸杯子里,他用手背碰了碰杯身,是正好的温度,这才把茶杯推到沈芸手边,“听说晚上村口有戏看,我们一起去看?” 沈芸一边喝茶,一边看书,看到精彩处忍不住连连点头。 看见沈芸点头,裴戾还以为沈芸答应了,欢喜到不行,“那晚上不见不散。” 说完,裴戾就走了。 他得去准备今天晚上穿的衣服。 第一次和沈芸单独出去,他定要打扮得亮眼些,让沈芸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想到此处,裴戾心情就格外雀跃。 裴戾前脚刚走,尘清霄后脚就来了。 他为了沈芸不用抬头看他,所以不紧不慢地撩开衣摆,在沈芸身旁屈膝俯下身,把买来的云片糕拆开油纸包,挑了一块最漂亮的用手心托着喂到沈芸嘴边。 有吃的,沈芸张嘴就吃了。 味道还不错,就是有些甜了。 甜得沈芸忍不住蹙了蹙眉。 看出不合沈芸口味,尘清霄便把沈芸没吃完的小半块收了回去自己吃了,再给沈芸喂了杯茶清清口。 沈芸那好看的眉这才微微舒展了点。 尘清霄温声问道,“芸芸,晚上村子里有戏班子来唱戏,戏台已经搭好了,你想去吗?” 沈芸点了点头,书上的某些经验她还是很赞同的。 尘清霄眉眼温柔,继续道,“那我们一起去。” 沈芸点了点头。 尘清霄笑了笑,替沈芸擦去嘴边糕点碎屑,“那你慢慢看书,晚点见。” 说完,尘清霄不再打扰沈芸,离开了。 沈芸看得忘乎所以,就连尘清霄走了都没发觉。 过了一会,张子诩也来找沈芸,他俯下身来给沈芸捏肩,“姐姐,晚上村里有戏看,我们一起去看吧?” 沈芸点头。 张子诩笑了笑,给沈芸捏了会肩,见沈芸看书看得入神,没空搭理他,就委屈又习以为常地走了。 沈芸爱看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也不至于跟一本书吃醋。 虽然他也希望姐姐不要再看书了,多看看他。 但他很有自知之明,不可能。 某个方面来说,其实这是一件好事。 毕竟沈芸喜欢书总比喜欢其他男人来的好。 叮铃 一声清脆 李忘怀把自己做好的一串蝴蝶样式的风铃挂在屋檐下,风一吹,风铃就响一下。 但沈芸依旧没什么反应,垂眸安静地看着书。 李忘怀很喜欢看沈芸专注的样子。 他弯下身去,沈芸正好看到乏味处,回过神来,撩起眼皮,迎上李忘怀那张温文儒雅的脸。 她有些茫然,仿佛刚注意到李忘怀,“忘怀,怎么了?” 李忘怀询问,“晚上有戏看,一起去怎么样?” “唔……”沈芸有些犹豫。 她书还没有看完呢。 晚上出去看戏,又得浪费一晚上时间。 李忘怀软着声音撒娇道,“去吧,出去走走。” 难得李忘怀求她,再加上面前这张脸实在貌美,沈芸一时心软,只能答应,“好。” 得到沈芸承诺,李忘怀满意地离开了。 沈芸捧着书,有些懵,眨了眨眼。 话说,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沈芸开始努力回想,只不过还没有想出来,一个毛茸茸的狐狸脑冒了出来,一下子打断了沈芸的思路。 沈芸吓得书都差点掉了,一个狐狸爪子捞了起来。 沈芸抬头一看,凌云正傻笑着把书递还给她,狐狸眼睛又大又圆,神采奕奕,“沈芸沈芸,村口搭了好大一个台子,他们说晚上有戏看哎,凌云想要去看,沈芸陪凌云,好不好?” 沈芸刚想回答,凌云一把拉住她,晃来晃去,“好不好嘛,凌云想去,好不好?沈芸是天下最好的沈芸了。” 沈芸被凌云晃得受不了了,脑袋都晕乎乎的,下意识就回答,“好好好。” 凌云欢呼着蹦蹦跳跳跑了,“好哎,晚上沈芸要跟凌云去看戏!” 沈芸留在原地,这时候突然把忘记的事情想起来了。 慢着。 刚才她在看书的时候,裴戾、尘清霄、张子诩、李忘怀是不是都来找她了? 好像都是约她今天晚上去看戏。 看的是不是同一场戏? 很快,沈芸就想明白了。 管他呢,到时候大家一起去不就行了? 多热闹啊。 沈芸刚想完,一个熟悉洪亮的声音响起。 “沈芸……” 沈芸抬眼一看,褚焰刚进院子,丢了推车就朝她跑了过来。 褚焰露出狂狷妖孽的笑,刚要开口,沈芸抢先开口,“晚上看戏是吗?” 褚焰一愣,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沈芸勾唇一笑,“我聪明啊。” “也对,你的确聪明。” 褚焰羞涩地去看沈芸,“那你去不去?” “去。” “你就去嘛,我又不会对你干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花前月下……” 褚焰熟练地开始哀求沈芸,但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拧着眉不敢置信地问,“你刚才是说去?” 沈芸点了点头,“对,我去。” 反正都是大家一起去,不缺褚焰一个。 褚焰惊讶地眨了眨眼,一脸受宠若惊。 被拒绝太多次了,沈芸第一次答应,他真有些不习惯。 想到一个可能性,褚焰莫名红了脸,低下头去,扭扭捏捏地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其实也不错?” 沈芸果断否认,“不是,别自作多情。” 褚焰,“……” 好难过,但没关系,沈芸答应跟他去看戏哎。 两个人,花前月下、相依相偎、你侬我侬、黑灯瞎火、摸手抱抱…… 想着,褚焰鼻间一热。 褚焰察觉不对,赶紧捂着鼻子跑了。 沈芸望着褚焰的背影,觉得褚焰还是一如既往的莫名其妙。 到了晚上,他们都让沈芸先去,至于他们得去买些点心瓜果给沈芸看戏的时候吃。 沈芸就自个晃悠了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结果她刚坐下,就听见身后似乎有人在说八卦。 倒不是沈芸故意要听人家的八卦,但她耳力好啊,再加上戏还没有开场,周围最大声源就是她身后那群大娘,所以沈芸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沈芸就当听个乐呵,但她听着听着好像觉得不对劲啊。 因为大娘们八卦的主人公,似乎是她…… “前面那个粉衣姑娘长得真俏,哪家闺女啊?” 听到这里,沈芸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粉嫩的新衣服。 这身衣服是尘清霄给她买的。 说这个颜色就这么一件。 沈芸再看了看周围,嗯,确定了,就她一个穿粉衣的姑娘。 就是在蛐蛐她。 “这个姑娘啊,好像早成亲了,是卖菜那个俊小伙的娘子。” “不对,这明明就是卖馄饨那个高个子帅哥的小娘子。” “我看着怎么像是做木工家那个画图很厉害的娘子。” “那个上山打猎的小子还说这是他媳妇呢。” “你们都说错了,这是我们村长的夫人。” “不是不是,她是学堂夫子的未婚妻。” “那到底她是谁家娘子?总不能六个男的都是她夫君吧?” 沈芸,“……” 那几个男人再继续编下去,说不定她就要以重婚罪被抓起来了。 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多夫君!! 这地不宜久留。 要不然她没多久就得成为一脚踏六船的渣女。 想到这里,沈芸打算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地溜走。 但沈芸一抬头,就看到六道高大的身影正从四面八方朝她这边汇聚而来,手上都捧着各种糕点瓜果。 大概是看见沈芸要走,他们就下意识问。 “沈芸(芸芸)(姐姐),戏快要开场了,你要去哪里?” 六道声音,同时响起。 成功把正在蛐蛐中的大娘目光吸引了过来。 这时候,他们也注意了对方,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一个个英俊的脸上都写满不敢置信,异口同声问出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下子,不止大娘们的目光,全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过来了。 沈芸,“……” 虽然她讨厌老鼠,但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很想变成老鼠,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场戏没看成。 因为沈芸已经成了大家的一场戏,一个渣女一脚踏六船,六条船撞到一起的狗血大戏。 沈芸黑着脸回家了。 六个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错了,一个个灰溜溜,连大气都不敢出地跟在沈芸身后。 等回到家,沈芸让凌云把房门关上,然后清了清嗓子,对着屋子里的六个男人一本正经加严肃地道。 “你们不许再在外面捏造我的身份!” 六个都比沈芸高出不少的男人此时齐刷刷站成一排,然后纷纷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反正都已经捏造完了。 短短几天,他们已经告诉了认识的所有人这件事。 嘻嘻。 第两百八十八章大结局(下) 乾琅是清晨到的凤山村。 他不走寻常路,有正门不走,打算给沈芸一个惊喜,所以溜到了沈芸的窗外。 他刚准备叩窗,窗先他一步开了。 清风吹入,一抹冰凉已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乾琅低头一看,剑身通身火红如霞光,却极其锋利,渗着寒光。 乾琅,“……” 有没有搞错,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拿剑指着他。 乾琅抬起头,顺着那锋利的剑身望去,然后看到一个散落着乌黑长发,未施粉黛却美得惊心动魄的美人。 只是这个美人蹙着柳眉,脸上写满了不悦,怨气几乎要溢出来。 唔。 这么久不见。 好像又变漂亮了。 沈芸望着面前这个年轻俊朗又神采飞扬的男人,辨认了半晌,终于从那眉眼间品出来一点熟悉的故人味道,“乾琅?” “想我没?”见沈芸认出了他,乾琅露出得意的笑容。 沈芸看见他,肯定会开心。 沈芸慢慢地扬起唇笑了笑,再将长虹收起,戏谑问,“一两年?” 现在都已经三年了吧? 她都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这时候,乾琅冒出来了。 乾琅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事情多耽误了嘛,不过你也过得挺滋润啊,现在多出名啊,你出的那本图册,我好几个同事都托我来的时候给她们带一本。” 说到这里,乾琅想到了什么,连忙道,“要不然,给我签个名?我带回去炫耀。” 说着,乾琅还真是去掏画册出来。 结果画册都还没有掏出来,一个冷冰冰的眼刀立马砸了过来,乾琅只好假装若无其事地干咳几声,“咳咳,对了,说正事。” “坏消息,你原来世界的身体都已经无公害处理掉了,我们也没办法让你回到原来的身体。” “因为时空回溯这玩意,未知数太多了。” 闻言,沈芸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手上归鞘的长虹在微微颤抖,是要出鞘的预兆。 乾琅连忙补充,“但你别急,经过我多方周转,求爷爷告奶奶,最终上头给了个新方案,你就用着现在这具身体回去,反正你现在跟原来的身体容貌也相差无几,而且现在这具身体容貌不老,多好啊。” 沈芸脸色依旧不太好。 乾琅语气带着讨好,继续道,“别生气,我还给你申请了个特殊福利。” “等你回去以后,在这的所有资产能自动转换成你那个世界的通用货币。” “怎么样?够义气吧?” 听到这,沈芸紧蹙的眉这才舒展开来,“资产转换这个不错。” 正好她心疼她赚的这些钱呢。 乾琅得意地笑了笑,“那当然,我多了解你啊,你最爱钱了。” “不过,你那几个相好,你打算怎么解决?你要是回去了,他们怎么办?把他们丢在这里?” 闻言,沈芸朝紧闭的房门瞥了一眼,淡淡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乾琅也不敢继续啰嗦,“行,你打算走的时候就跟我说一声。” 刚要走,他又折返回来,试探着问沈芸,“我这么够义气,你真不打算给我签个名?” 沈芸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懂事地比了个闭嘴的手势,然后滚了。 等乾琅走了以后,沈芸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是啊。 她走了。 其他人怎么办呢? 本来沈芸是没考虑过这件事的,毕竟对她而言,她完全可以不需要任何人。 所以哪怕她自己回去,对她来说也没有影响。 但经过这三年的相处,沈芸发现,那六个男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离不开她。 要是她就这样一声不吭走了,恐怕要翻天了。 虽然她不爱负责,但她总不能这么没有担当。 思来想去,沈芸决定抽空跟其他几个人好好聊聊。 当然,她得想想怎么跟他们说才行。 只不过,沈芸没想到,当天晚上,凌云就按捺不住来找她了。 狐狸敲开了沈芸的房门,耷拉着耳朵尾巴,“凌云来承认错误。” “承认什么错误?”沈芸有些纳闷,一边问一边把凌云拉进房间。 凌芸低头抠手指,小声嘟囔,“凌云今天偷听沈芸和乾琅说话了,但凌云不是故意的,凌云以为家里进贼了,所以才跑来的。” 沈芸笑了,心想这个傻狐狸真当她不知道呢? 但也不能惯着孩子。 沈芸就趁机教育凌云道,“既然你道歉了,那我就原谅你了,不过下次不能偷听人说话了,知道吗?” 凌云使劲点了点狐狸脑袋,“凌云知道了,凌云会听话的。” 他在沈芸身边蹲下身,歪头看着沈芸,“所以沈芸离开的时候可以带上凌云吗?” 沈芸有些意料不到,“你要跟我走?” 凌云道,一双狐狸眼里写满了坚定,“沈芸去哪,凌云就去哪。” 沈芸就知道凌云一定会吵着要跟她走,她也不是不愿意带着凌云。 留凌云一头傻狐狸在这,她也不放心。 以凌云这种智商,指不定哪天凌云又被抓去拍卖了。 但她要回去的地方可没有修真界来的自由。 或许那个地方根本不适合性格随性的凌云。 所以沈芸耐心地跟凌云解释,“我要去的地方你不会喜欢的。” “那个地方很远很远,而且去了以后就回不来了,以后凌云不能自由自在地生活,不能抓蛇,不能随便打人,而且会有生老病死。” “这样凌云还要跟着沈芸走吗?” 凌云听着眨了眨狐狸眼,似乎在很努力地理解沈芸的话。 在完全理解了沈芸的话以后,凌云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有沈芸的地方,凌云就喜欢。” “在沈芸身边,就是自由的地方。” “沈芸带走凌云吧。” “凌云不能没有沈芸。” 他眼睛亮亮的,写满了坚定,毫无半点动摇。 狐狸是不会撒谎的。 而且狐狸一根筋,决定的事情不会反悔。 所以,沈芸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摸了摸凌云的脑袋。温柔回答,“好,沈芸带走凌云。” 凌云欢喜雀跃地摇晃着尾巴去蹭沈芸。 太好了。 要不然凌云得一晚上睡不着。 沈芸摸着凌云的大脑袋,垂着凤眸,长睫散落在那双漂亮的眸子前,忽然温柔开口,“门外的、屋顶上的、窗后的、趴隔壁屋墙上的,偷听够了吗?” 片刻之后,咯吱一声,房门推开,张子诩心虚地走了出来,“姐姐……” 屋顶上敏捷地跳下一道挺拔玉长的身影掠入房间,站在烛光下,衣袂飘飘,丰神俊朗,撩起眼皮朝沈芸望来,轻唤,“芸芸。” 一道清瘦的身影从窗后走出,那张俊逸的脸在月光下显得越发温柔,眼尾泛红,“抱歉。” 咯吱 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裴戾走了出来,“我没有偷听,我就住隔壁,而且我听力过人。” 沈芸数了数,才四个人。 “还有一个人呢?” 沈芸眨了眨眼。 半晌以后,床底下爬出来一个人,弱弱地举手,“在这……” 等看清楚从床底爬出来的那张脸,沈芸微微皱眉,“你为什么在我房间床底下?” 而且她竟然没发现。 果然褚焰很适合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褚焰站起来,心虚地道,“因为我想找你聊聊,但不敢开口,所以躲床底。” 沈芸,“……” 她想骂人的心蠢蠢欲动。 算了。 反正就算骂褚焰,褚焰也会当调情。 还不如省口气。 既然这么人齐,沈芸觉得是个好机会。 干脆一口气一起聊了算了。 沈芸坐下来,跟六人道,“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我要回家了,至于你们……” 沈芸话都没说完,张子诩就抢先开口。 他小鹿眼里闪烁着泪花,“姐姐,子诩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带子诩走吧。” 沈芸,“?” 怎么就她的人了。 她又没睡张子诩! 沈芸张嘴想解释,李忘怀已经眼神哀怨地看着她,委屈得像是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你打算抛弃我这个未婚夫独自离开吗?我就知道,你肯定厌嫌我,也是,我处处不好,你想抛弃我也正常。” 沈芸,“……” 又来了! 李忘怀干脆去当演员得了,这么爱演! 沈芸头疼,但转而又对上一双男鬼一般幽深阴沉的眼睛,裴戾一脸阴鸷,笑得很诡异,“我们在幻境里拜过天地的,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别想抵赖,要是你不要我,我就去死。” 沈芸,“……” 头更疼了。 她好像并不在意裴戾是不是去死。 裴戾死了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吧? 裴戾为什么拿这个威胁她? 沈芸叹气。 心想说不定尘清霄会冷静一点,毕竟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结果沈芸和尘清霄对上目光,却见尘清霄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安静地望着沈芸,只是那一双好看的眸子里缠绕着化不开的哀伤,他轻眨眼,小心翼翼地问沈芸,“你承诺过的,不会丢下我,你要食言吗?” 比要死要活还要让沈芸难受。 沈芸再看向旁边的褚焰,褚焰主打一个死皮赖脸,“反正都要带走他们了,也不缺我一个吧?我还能给你们做饭呢。” 沈芸果断无视褚焰,收回目光,然后望向其他人,“你们决定好了?跟我走了,就没有后悔机会了。” “你们在修真界这么高的名望和地位,离开以后就一无所有了。” “而且刚才你们也听见了,那个地方可不是修真界,你们这么多年的修为到那都会消失。” 虽然修为会不会消失这一点,沈芸不敢保证。 但沈芸就担心他们会后悔。 所以沈芸自然得把最坏情况先提前跟他们说。 这样也能打消他们非得跟着她走的念头。 结果,沈芸刚说完,李忘怀不假思索就道,“妇唱夫随,未婚妻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张子诩一看被李忘怀抢了先,气得瞪了李忘怀一眼,然后迫不及待地跟沈芸解释,“名望和地位对我而言只是过眼云烟,只有姐姐对我最重要。” 褚焰耸了耸肩,不以为意,“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没有魔界,只有你了。” 裴戾咬紧牙关,目不转睛地盯着沈芸,恨不得把沈芸吞咬入腹,“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为你而拼搏,没了你,我站得再高也没意思。” 尘清霄依旧表情很冷静,但眼神却认真到找不出半点破绽,“你应该明白我的心,芸芸,我不能没有你。” 沈芸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