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去世五年,守寡怀了皇帝的崽》 第119章 年老色衰 压下心底渐起的冷意,景宣帝展颜温声:“夫人何出此言?可是有人在夫人面前乱嚼舌根了?” 是谁呢?脑中划过一个个人名,他心绪汹涌肆虐,冷光乍现。 靠在他怀中的云挽神情微顿,转瞬即逝,她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人乱嚼舌根。” “朕不信。”景宣帝斩钉截铁,没有错过她一瞬间的犹豫。 “若不是有人说了什么让夫人听了去,夫人怎会突然说出这番话?” 说着他眼眸倏眯,口吻危险:“难道夫人自己还惦记着出宫?不管朕了?” “是朕哪里令夫人不满意了,还是这宫里哪处夫人不喜欢,尽管与朕说。” 景宣帝一颗心拔凉,他费尽心思把夫人留在了宫里,这才多久,夫人便又想着出宫了。 肯定是有人故意挑唆!不安好心! 他神情温情脉脉,云挽却心口一颤,不知他又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于是赶忙否认:“不是。” “.....是谁说的不重要,妾身只想求您一个恩典,万一到了那一天,妾身不想变成面目全非的怨妇,坏了在您心中的印象。” 她蝶翼轻颤,神情落寞。 景宣帝最见不得她这模样了,吸了吸气压下心底的躁动柔声安慰:“夫人在朕心中一直是最好的,夫人说的这些不会发生。” 眼中光亮渐起,旋即骤灭,云挽轻轻晃头,喃喃道:“可世事难料,谁又说得准呢........” “陛下.......”云挽拉着他的衣袖,目光盈盈如水。 她眼中俱是不安、惘然,与希冀,并无欢喜。 看得景宣帝心软,“罢了,朕答应夫人便是,但前提是夫人告诉朕,是谁与你说了什么。” 他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见不得他好? 云挽黛眉轻蹙,略微迟疑。 景宣帝扯唇,语气不容置喙:“夫人不说也罢,朕亦能查到。” 他露出森森笑容。 云挽怔忡片刻,轻声细语:“是淑妃娘娘......” 闻言景宣帝浓眉狠皱,“怎么又是她?” 云挽:“其实不怪娘娘,是妾身今日非要去看她,本想问问银票该如何处理,没想到淑妃娘娘说妾身........” 她一顿,欲言又止。 景宣帝有不祥的预感:“她说什么?” 云挽垂眸:“娘娘认为妾身以色侍人,不能长久,终有一天陛下会厌弃妾身。” “不过妾身细想后觉得淑妃娘娘说的有道理。”她低眉敛目,指尖绞紧手帕,故作轻松道: “容颜终会逝去,与其将来哪天妾身惹了您厌弃却不自知,给您徒增烦恼,不如妾身趁早自行离去,也算是为您分忧了,您说对吧?” 她露出恬淡的笑容,却格外刺眼。 对个屁! 景宣帝忍不住咆哮。 夫人将来容颜逝去遭他厌弃,那比她年长八岁的自己呢?岂不是年老色衰地更快? 将来夫人步入而立,自己便近不惑;夫人四十,他五夫人五十,他六十.........这样的年龄差距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的。 再瞧夫人雪肤花貌,夭桃灼灼,恰似二八年华,景宣帝顿时生出无限危机。 他沉声:“朕的话夫人不听,旁人的胡诌夫人倒是记到心坎里去了,夫人说这该不该罚?” 云挽抬眸瞥人,小声嘀咕:“妾身也不是什么都听的,只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景宣帝听得一清二楚,他抱着她冷哼:“说来说去,还是夫人不信任朕。” 云挽呐呐,找不到话反驳。 景宣帝看在眼里,眸色微沉。 之所以不信任,无非是心中不安。 至于为何不安,还是因为底气不足。 谁都知晓夫人是二嫁之身,谁都知晓夫人在宫里除了他,再无依靠,所以谁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以为谁都可以奚落嘲讽几句。 可夫人明明是他抢来的瑰宝,捧在手心还来不及,怎容这群人肆意羞辱? 她们也配? 景宣帝神色阴沉,愠色渐浓,环在她腰间的力道加大。 “对不起,妾身惹您不高兴了。” 云挽依偎在他胸膛上,眸光望着他紧绷的下颌。 心里有气,却不是冲她,景宣帝敛眸脸色缓和道:“夫人看错了,朕没有不高兴。” “方才夫人说的银票是怎么回事?” 云挽:“妾身正想与您说,今晨陆国公托人送了些银票——” “谁?” “陆国公。”云挽觑他一眼,温声解释:“您别误会,这是陆家的意思,说是觉得对我有愧,便想用银子弥补一番。” “妾身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本想寻淑妃娘娘拿个主意。” “您若是不喜,妾身让人退回去好了。” 免得这人哪天来个秋后算账。 “不必。” 景宣帝摆摆手,神情满不在乎道:“既然是陆家孝敬夫人,夫人收下便是,算他们有心。” “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今后夫人可不要再收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谁知道怀着什么心思?一些该说的他还是说。 云挽忽略他的醋意,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唇,温柔似水道:“陛下您待妾身真好。” 景宣帝故作矜持地哼了声。 区区十万两罢了。 隔天,在敲锣打鼓中,流水似的赏赐从御前送到栖云宫。 众目睽睽下,数十宫人手上捧着、抬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儿前往栖云宫,一路上浩浩荡荡、声势浩大,所过之处无人不驻足、不惊叹。 念赏的宫人更是足足念了半个时辰,直到口干舌燥。 什么云锦蜀锦宫绸宫缎、碧玉杯琥珀碗、汝窑定窑瓶、紫檀屏风琉璃镜、鎏金步摇攒珠钗、雪山人参银狐裘........ 从吃穿用戴到观赏逗趣,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堆满了栖云宫的前院。 观望的宫人咋舌,圣上也太宠爱云妃娘娘了,这是要把库房给搬空吗? 此外,宫人手上呈着被遮布盖住的托盘。 江福盛笑呵呵道:“娘娘,这是陛下特意吩咐送来给您把玩的。” 云挽好奇地掀开遮布,屋内顿时金光闪闪,亮堂不已。 托盘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金元宝,不论是大小、重量、形状都是人们最喜爱的。 且不止一个托盘,足有十个,全都摆满了金元宝。 这黄澄澄,金闪闪的。 云挽呼吸微滞,很难不心动。 没有什么比赤裸裸的金子更打动人心了。 与此同时,长春宫也收到了一箱颇具份量的赏赐。 第120章 扬州表哥 “这是什么?” 淑妃盯着地上装在箱笼里的东西,表情不可置信。 送东西前来的小内侍弯腰恭声道:“回娘娘,这是一箱书。” 话落遭到了淑妃愤怒的斥责:“狗奴才!本宫当然知道这是一箱书,本宫是问你陛下是何意?为何给本宫送一箱书?” 她可是听宫人说了,一大清早御前便声势浩大地送了一大批赏赐去栖云宫,全都是好物件儿。 这么一对比,她这儿的一箱子书着实寒酸与莫名。 内侍含笑道:“圣上说书中有黄金屋、颜如玉,希望您平日里多看书、抄书,平心静气、修身养息,莫要出去胡乱言语,欺负别的娘娘。” 这话其实由他这么个小内侍说出来很不妥,他原想委婉些,可谁平白无故被骂一句‘狗奴才’也不会高兴。 “?” 淑妃越发懵:“本宫欺负谁了?” 内侍:“奴才也不知,奴才只是传圣上口谕。” “圣上还说您每日必须抄完五十页书,不得假借他人之手,否则便是欺君之罪,罪无可恕。” 淑妃横眉冷竖,“本宫协理六宫,平日里哪有这么多时间抄书?” 内侍笑了笑,嗓音越发阴柔:“娘娘稍安勿躁,圣上说宫务之事暂不劳您操心。” 这是变相地撤走淑妃手上的六宫之权了,至于这个‘暂时’是多久,便是景宣帝说了算。 显而易见的,圣上对淑妃不满了。 内侍走后,淑妃思来想去这几天所谓欺负过的人,也只有云挽了。 可—— 她盯着箱子里书,气得胸口疼,“本宫何时欺负她了?” 难不成说了几句实话就是欺负她了? 最让她不忿的是,云挽怎么还告状啊?! 后宫中一向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不是什么大事都不会闹到圣上面前去,即便互相之间不合,在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都至少是保持着表面和睦,哪里会明目张胆地告到景宣帝面前? 云挽这是破坏规矩! 云挽可不管什么规矩,反正她是新人,未学过宫里的规矩。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只能依靠景宣帝,那她岂有不依靠的道理? 两相对比,默默观望的众妃越发沉默,后宫一时风平浪静。 九月中旬,步入深秋,京城骤冷,吹来的风带着冬日的刺骨,需添厚衣。 经过一轮新的布置,栖云宫重新添了不少华美精致的器具,皆是来自景宣帝的私库。 云挽原想将那些贵重的物件儿放入库房,免得一不留神打碎了,可景宣帝不赞同。 反之,他让人将不不够华丽贵重的器物撤下去,取而代之基本上他那日送来的。 景宣帝就是要让栖云宫摆满他的精挑细选的东西,让夫人一看到这些物件儿便自然而然地想起他。 许久未动手调香,难道闲暇无人打扰,云挽上午便在香室待久了些,直到月见来叩门: “娘娘,陛下方才来通传,请您去一趟勤政殿。” 云挽狐疑:“现在?” 月见点头。 不知是何事,不好耽搁,云挽放下手中香器,净了手前往勤政殿。 今日风大,云挽出门时添了件披风,行至殿前,遇上了云父。 云父:“下官见过云妃娘娘,不知娘娘近日可好?” 明明都在京城,父女俩五年来却只见过两次。 上一次云挽还是受命进宫,替淑妃前来给天子送汤羹的云香师。 这一次她已经是尊贵的云妃娘娘。 云挽:“我很好,劳烦云大人惦记。” 她神色淡淡,疏离的仿佛两人不是父女。 云父叹了口气,感到痛心难受:“这么多年你还在怪我,都不愿喊我一声父亲?” 云挽不为所动:“云大人儿女成群,不缺我这个不孝女。” “你娘若是——” 云挽目光一凛打断他的话:“云大人,不提我娘咱们还好父女。” 她望着云父,表情冷凝:“您也不用做出一副悲痛悔恨的样子,我只问您,您还记得我娘长什么样,她的生辰和祭日是哪天吗?” 云父神情中透着一丝皲裂与难色,显然回答不上来。 云挽心中冷笑:“我知父亲所求,可也要看我高不高兴,否则枕头风的威力,父亲不是最清楚不过?” 云父与众多文人一样,是个好面子的,此刻被亲生女儿质问,他脸上闪过难堪与羞恼。 可想起景宣帝的敲打与云挽如今的身份,他只能含愧垂头,“前些日子你扬州的舅母来信,说你表哥下月来京,参加明年春闱。” 听到两人,云挽神情终于有所波动,她问云父:“信呢?” 云父:“进宫不便,过两日寻个机会我托人捎进宫。” 如此,父女俩为数不多的交流结束,云挽踏上青石阶,来到勤政殿。 殿门紧闭,宫人说陛下正在召见太子殿下,云挽便在廊下等候。 约莫一盏茶时间,殿门打开,太子脸色苍白地出来。 看到云挽,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甩袖离开。 云挽倍感莫名。 她一进殿,景宣帝便察觉到了,脸色稍霁:“夫人来了。” 云挽解下身上披风,朝他走去,随口道:“妾身方才遇到父亲了,同他说了几句话。” 她没提太子瞪她那一眼,因为不欲掺和景宣帝与太子之间的事。 云挽清楚,可以在景宣帝面前上其他妃嫔的眼药,传出去也不过是争风吃醋,可大可小。 可换做是太子,那便是离间父子,干预朝政了。 她可不想成为旁人口中的‘妖妃’。 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景宣帝低头埋进她的衣襟,贪婪地吸着她身上地暖香。 “聊了什么?” “他说妾身表哥下月要来京城,准备来年的春闱考试。” “表哥?” 景宣帝抬首,“年几?可有婚娶?” 云挽摸了摸他下颌的胡渣,有些扎人,闻言实话说:“表哥比妾身年长一岁,今年二十有四,未娶妻。” 景宣帝语气幽幽:“二十四还未娶妻,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 云挽不大高兴,为自家表哥正名:“表哥第一回参加春闱时不巧碰上舅舅旧疾突发去世,便为舅舅守孝了三年,他原有一门婚事,因不愿耽搁人姑娘便主动退了。” “待孝期一过,又不巧碰上舅母患病,错过了春闱,这才拖到如今,婚事也耽搁了下来。” 景宣帝啧了声:“是个倒霉蛋。” 闻言云挽一噎,瞥他。 景宣帝还想说什么,殿外有宫人匆匆进来,神色焦灼道: “陛下,三皇子殿下不见了!” 第121章 三崽失踪 “何时不见的?在什么地方?” 景宣帝召来人问话,语气尚且冷静。 被问话的小内侍苍白着脸,忐忑不安:“回、回陛下,是一个时辰前,在御花园。” 闻言云挽蛾眉轻蹙,一个时辰前人不见了,现在才来报。 景宣帝脸色沉下来,不怒自威。 帝王之威如排山倒海般,匍匐在地上的小内侍身形抖如筛糠,吓得几乎要晕过去。 见状云挽开口:“你将前因后果详细说说。” 小内侍咽了咽唾沫说:“一个时辰前,奴才们同三、三皇子殿下在御花园玩躲藏,起先还玩得好好的,结果轮到殿下躲藏,奴才们寻遍了整个御花园也不见殿下的影子.......” 起初他们只是以为三殿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他们以为只要耐心仔细寻找一番便能找到,直到渐渐地,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三殿下不是藏起来了,而是不见了! 景宣帝:“御花园都寻遍了?” 小内侍头点如捣蒜:“寻遍了,淑妃娘娘命奴才们不得声张,先私下找寻,御花园、太液池、长春宫、殿下平日里常去的地方都寻了,没有殿下的踪迹。” 当时他们所有人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找遍了,尤其是宫中多湖泊,他们生怕三殿下跌入水中丧了命。 大致情况了解,景宣帝冷肃下令:“江福盛,去找卫通,让他带人封锁宫门,仔细搜寻三皇子踪迹,不得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江福盛领命,匆匆离去。 片刻后,淑妃着急赶来,“陛下!” 她一进殿便泪流满面,哭倒在景宣帝面前:“陛下,晖儿不见了,好好的他就突然失踪了,求您一定要找到他,不然臣妾、臣妾也不活了.......” 刚收到消息时淑妃还算镇定,所以才让奴才们不得私下找,不得惊动景宣帝,谁知就这样了。 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她赶忙换了身素净简朴的衣裳来御前可头上的珠钗忘了卸,导致颇为违和。 景宣帝额角狂跳,冷冷扫她一眼厉声呵斥:“闭嘴!”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朕已让羽林军去搜寻,不会让承晖有事。” 堂堂一宫主位寻死觅活像什么样子? 若是遇害,这么久过去了肯定有动静,既然没有任何动静,那便说明孩子暂时好好的。 景宣帝不信,真的有人能掳了皇子悄无声息地出宫,这与打他的脸有何异? 他眸色如墨,风雨欲来。 淑妃是个不懂看脸色的,尤其是在心虚的情况下。 她哀伤忧虑道:“陛下,臣妾怀疑是有人要害晖儿,一定是这样的,这幕后黑手好大胆,竟敢朝皇子下手,待抓到人求陛下您一定要严惩!” 这话在场的人听了一时无语。 云挽眨了眨眼,听出淑妃这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啊。 就是不知道她口中的幕后黑手是指谁?贵妃还是谁? 话说回来,这两人不知有什么苦大仇深,见缝插针地想要扳倒对方。 在景宣帝出声之前,她柔声宽慰道:“陛下娘娘宽心,宫中森严,三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许是躲在哪睡着了,不会有事的。” 景宣帝面色稍霁。 其他人看在眼里,心下感叹。 瞧瞧,人云妃多会说话,三言两语化解了陛下的怒气,反观淑妃,这孩子还没找到,淑妃就嚷嚷有阴谋要抓人,这不纯纯添乱么? 淑妃咬牙,愤恨地瞪了云挽一眼。 不是她的孩子,当然能宽心了。 云挽还未察觉,景宣帝便投去警告的眼神。 “承晖近日有何异常,你可有发觉?”他耐着脾气问。 脸色微僵,淑妃露出难色道:“臣妾近日忙着抄书......并未察觉晖儿有何异常,那孩子陛下您是知道的,虽偶尔贪吃贪玩,可是个极乖巧的,不该做的事可决不敢做!” 景宣帝冷笑:“也就是说你也不知承晖近日状况?忙着抄书就忘了孩子,你是在怨怼朕,还是当真精力不济?” 淑妃五雷轰顶,惊慌失措为自己辩解:“陛下冤枉,臣妾绝没有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景宣帝目光似剑,一眼看穿人心,“那就是后者了,看来这些天你病糊涂了,连看顾孩子的精力也没有。” 说来说去,还是不上心。 听出弦外之音,淑妃怔怔,喃喃无言。 景宣帝语气淡淡:“起来罢,待找到承晖,朕一并追究。” 淑妃脸上彻底血色尽失,心中祈祷羽林军尽快把孩子找到,否则自己这个母妃看顾不周,也要受累了。 一个时辰过去,羽林军那边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又过了一刻钟,江福盛的小徒弟小影子气喘吁吁跑来,淑妃紧张追问:“是不是找到晖儿了?” 小影子摇头:“陛下,三殿下还未找到,是、是.......” 他吞吞吐吐的,不知为何云挽有不好的预感。 景宣帝:“是什么?” 小影子瞄了眼云挽的方向,小声道:“是、是陆小公子与裴小世子也不见了。” 云挽一怔,呼吸骤停,大脑空白。 得到消息的卫通更是眼前一黑。 一天之间,皇城里的三个宝贝蛋失踪,这是要他的命啊! 到底是谁?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皇宫里悄无声息地掳走了三个宝贝蛋! 甚至有人开始阴谋论地猜测是不是太子一党的人下的手,没了亲兄弟作竞争对手,没了抢风头的陆家小公子,没了承恩公府的小世子,一箭三雕,坐稳太子之位。 细想一番,不无可能。 与此同时,上午被父皇训斥后,决意发疯图强,从此让父皇刮目相看,因此将自己关在书房悬梁刺股的太子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别急,其中定有蹊跷,几个孩子不会有事的。” 景宣帝扶住云挽,长臂揽过她的肩膀,柔声安抚。 心乱之后,云挽强迫自己迅速镇定下来。 她压下纷乱的心绪与眼角的湿润,理智分析:“妾身知道,阿绥向来听话,小世子跳脱却有分寸,他们今日该在弘文馆,不会去其他地方,所以失踪的地方也定在弘文馆。” “陛下,您派人仔细在弘文馆搜寻,兴许他们只是一时躲在了哪里未被人看见。” 景宣帝投去赞赏的目光,随即下令。 这一等又是几个时辰过去,永寿公主听闻自家儿子不见了,心急如焚地从承恩公府赶了过来。 进了宫发现不仅自家混世小魔王不见了,三皇子与陆家小天才也不见了,顿时心安了些。 这或许就是对比出来的心安罢? 一个皇子,一个小天才,相比之下自家孩子不够看了,即便被人抓也应该是顺带的。 ........ 皇宫上下乱成一锅粥之际,无人注意的隐蔽死角,叹息声从三张小嘴整齐发出。 “唉!” 第122章 你娘是谁 今日的风格外大,吹得树上落叶纷纷掉落,却吹不进由三堵墙围成的旮旯角落里。 旮旯角的空间不大不小,却足以容纳三个孩童在里面说悄悄话,狭窄甬道正好被外头的枫树与杂草遮挡。 这里原是裴谦发现遛猫逗狗时发现的秘密基地,后诚挚邀请了阿绥加入,如今又多了一个三皇子。 此刻三只小崽并排坐在一块石墩上,旁边的小石墩上摆着零碎吃食,好不惬意。 “所以你娘不是你娘,你娘另有其人?” 裴谦听完前因后果,一句话总结道。 三皇子愣了下,重重点头:“对!” 裴谦更好奇了,凑过去满眼闪烁着八卦光芒:“那你娘是谁?你有听到吗?” 三皇子垂眸语气低落:“没有,我也不知道。” 今日与身边伺候的宫人在捉迷藏时,他意外听见两个宫人话语中提到了自己,好奇之下,三皇子便藏起来偷听了一番,结果令他大受打击。 那两个宫人说他不是母妃亲生的孩子,他的母亲另有其人! 三皇子瞬间联想起那日奶娘无意中说漏嘴的话——‘终归不是亲生的........’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母妃才与自己不亲近?所以待自己总是若即若离?所以只有在父皇面前才会亲近地抱自己? 可既然母妃不是自己亲生母亲,那他的母亲又是谁呢? 八岁的三皇子心中生出无限茫然与委屈,丢下宫人后自己藏了起来,没想到被裴谦与陆长绥发现了,又把他带到了这儿。 并且进来的甬道过窄,容纳不下他的身躯,因此他还是被迫从藏在草堆后的狗洞钻进来的。 裴谦感慨一声,拍着三皇子的肩头豪迈道:“没事,不管你娘是谁,你还是我裴谦的表哥,我们还是好兄弟!” 三皇子感动不已,热泪盈眶:“谢谢你,好兄弟。” 两人抱头假哭了一番,回头见一旁的阿绥沉默不语。 裴谦:“陆长绥,你为什么不说话?” 阿绥肃着清秀的脸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皮喃喃:“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皮一直在跳。” 裴谦笃定道:“那肯定是你看书看多了,你的眼睛在抗议!” 阿绥觉得不是,以前他看书看多了,也没跳过呀。 没想通,他暂时先放一边,扭头问三皇子:“那你还要回去吗?” 三皇子揉了揉眼皮,迷茫道:“我不知道。” “我今晚可以睡你们那吗?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期待地看着两人。 裴谦很不客气道:“那你可以睡地上。” 三皇子目瞪口呆:“我是皇子!” 哪里有让皇子睡地上的道理? 裴谦托腮,“哦。” 他忽然叹了口气,黢黑的脸上露出愁苦:“这就是长大的烦恼吗?” 三皇子:“你有什么烦恼?” 裴谦:“我娘让我读书科考,但我想习武当将军!” 阿绥:“那你一边读书,一边习武不就好了?” 三皇子赞同点头:“对啊,一手抓科考,一手抓武举。” 裴谦:.......... 他要是能两手抓就不会苦恼了。 懒得这两人解释,裴谦选择转移焦虑:“陆长绥你呢?你有烦恼吗?” 阿绥犹豫了下点头,“有。” 他双手托腮软乎乎道:“我想快点长大。” “为何?” “因为我想尽快科考及第成为朝廷命官。” “你想当官让舅舅封你个官当当不就好了?” 小小年纪,裴小世子已经懂得了走后门的道理。 “不!”阿绥摇头拒绝,他目光坚定:“我要自己考!” 所以,各有各的烦恼。 “唉!” 三只崽并排坐,齐托腮,又是三声重重叹息。 最后裴谦一拍大腿:“不说了。” 他从书袋里掏出偌大竹筒以及三只小木碗,分别倒满分给两人,自己率先举起碗,豪爽道:“来,我们干了!” 干完这碗他们就不烦了。 三皇子端着碗疑惑不解:“这又不是酒,为什么要用干?” 裴谦递给他一个‘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它虽然不是酒,但它是酒酿丸子啊!” 这还是他特意从膳房倒进竹筒里带出来的。 三皇子犹豫:“我们喝了不会醉吧?我母妃不让我碰酒。” “不会,它是酒酿不是酒。” 阿绥嗅了嗅,的确是酒酿丸子,他见阿娘吃过,说是可以补身体。 那时他还小,才三岁,阿娘说不能吃。 现在他已经四岁半了,吃了应该没问题。 “怕醉的话就多嚼几颗丸子,就不会醉了。”他淡定说。 裴谦/三皇子眼睛骤亮:“有道理!陆长绥你好聪明!” “兄弟,干了!” 一竹筒酒酿丸子下肚,三只崽又吃了些其他零嘴,渐渐地有人道:“我好像有点困.......” 裴谦眨了眨眼,黑脸颊泛起可疑的红,磕磕巴巴点头:“我、我也是。” 阿绥白净脸上酡红一片,迟钝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们.......” “.......你听错了吧?我们藏得这么隐蔽,怎么会有人找得到我们?” “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不知道........” “呼.......” “........” 枫叶簌簌落,落满了三崽身上。 傍晚,牵着捕猎犬还在搜寻三个宝贝蛋的羽林军忽然手上一紧,接着捕猎犬狂吠,朝着某个地方狂奔而去。 羽林军着急跟上,直到来到一处草丛,拨开后惊现一个狗洞,往洞里一探—— “!!!” 羽林军狂喜:“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三殿下他们了!” ......... 匆忙赶来的景宣帝与云挽一干人等,通过枫树后的甬道看见了呼呼大睡的三只。 一个大字躺,一个蜷缩状,一个撅屁股,睡得四仰八叉,天昏地暗。 再一看旁边吃得乱七八糟的零嘴。 景宣帝额角狂跳,云挽等几位母亲则是担忧转为沉默。 找了一天人,就连生禽房的鸡笼都没放过的卫统领见状忍不住幸灾乐祸。 哦豁!三个宝贝蛋的屁股蛋要保不住咯。 第123章 阿娘不揍你 “他们如何了?” 偏殿,景宣帝扫了眼从旮旯角搬回来,正睡在床榻上的阿绥等人,询问太医。 太医把完脉,松了口气道:“陛下娘娘公主宽心,几位小主子只是睡着了。” 云挽担忧未消,不解问:“只是睡着了?那为何叫不醒?” “呃。”太医愣了下,捋了捋胡须面上划过尴尬道:“兴许是醉了。” “......” 众人目光瞬间落在了偌大床榻上并排睡,脸色酡红的三只崽,眼神灼热地仿佛能盯出洞来,压力骤袭。 然而三崽毫无所觉,各自翻了个身调整成最舒适的睡姿,令人又气又好笑。 永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自家撅着个大腚睡觉的儿子,开口道:“皇兄,既如此,不如等明日他们睡醒后再问话?” 对自家不省心的崽子了如指掌,今日‘失踪’又‘醉酒’之事肯定和裴谦脱不了干系。 一天下来永寿公主虽然也气急,但也不想自家崽被他正在气头上的舅舅收拾太狠,等到明日再大的气经过一晚上也消得差不多了。 淑妃讪笑应和:“公主说得对,反正此刻也叫不醒他们,不如先让他们睡精神明日再处置也不迟。” 想起上午自己口口声声说有人要害三皇子,结果却大相径庭,淑妃尴尬地想找个洞进去。 可转念一想,她也不过忧心过甚、念子心切罢了。 景宣帝抬手遣散众人,为了找三只崽乱成一团的内廷总算回归平静。 ......... 次日,紫宸殿主殿,光滑坚硬的地板上并排跪着睡醒吃饱的三崽。 景宣帝神身居主位,云挽等孩子母亲坐在侧旁,大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说说,昨日怎么回事?” 阿绥几人心知昨日闯祸了,闻言面面相觑,低下了头。 景宣帝看向三皇子:“承晖,你年长你来说。” “父皇,此事是儿臣的错。” 三皇子埋着头,羞愧道:“昨日儿臣不该意气用事丢下宫人独自跑了,让父皇与母妃担心。” 今日醒来后,他才知昨日满宫上下都在找他们几个。 淑妃闻言,顿时急了。 这孩子,哪有自个儿主动揽责的? 景宣帝面色平淡,“也就是说故意躲起来是你的主意了?” 三皇子顿了下,正想点头,一旁的裴谦大喊:“才不是!” “舅舅,那地方是我找到的,是我带他们去的,酒酿丸子也是我从膳房偷偷带出来的!” “还有我。” 阿绥举起手,挺着小身板口齿清晰说:“我是自愿去的,而且我们不是故意躲起来的,是三殿下遇到了伤心事,我们才带他去秘密基地的。” 景宣帝冷笑。 还秘密基地,这群小崽子。 云挽:“陛下,既然事出有因,不妨先听听三殿下因何而伤心?” 平时自家崽都是和裴谦待一块,昨日能拉上三皇子肯定事出有因,甚至还整了一出‘借酒消愁’。 一旁淑妃催促道:“晖儿你快说!” 三皇子一时沉默。 “你这孩子急死人,你倒是快说呀!有任何委屈倒是说出来,有你父皇为你做主你怕什么?”淑妃语气急躁不耐。 永寿公主蹙眉:“三殿下,可是有难言之隐?” 三皇子摇头,而是偷偷看了眼淑妃的方向,抬头鼓起勇气道:“父皇,儿臣听宫人说儿臣不是母妃的亲生孩子,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四下寂然。 云挽与永寿公主一顿,有些意外。 淑妃则是脸色微变:“你听谁说的?哪个狗奴才在你面前胡说八道?” 三皇子非她所出在宫里并非什么秘密,可淑妃并不喜欢旁人提这事,自三皇子出生起便下令不许宫人提及此事,更不得告诉三皇子。 因此即便这是众人皆知的事,也没人敢得罪淑妃告诉三皇子他的身世。 当然也觉得没必要,毕竟三皇子的生母出身不显,说与不说没什么区别。 三皇子目光含泪:“父皇、母妃,这是真的吗?” 其实从淑妃的反应中他就明白了,可还是想求证。 景宣帝神色未变,他望着三皇子沉声道:“是,你虽非淑妃亲生,却是她养大的,她就是你的母妃。” “是谁同你说这些的?” 他眼中划过冷芒。 三皇子神情黯然:“是一个宫女和一个内侍,儿臣昨日偷听到他们讲话,未看到他们的脸。” 景宣帝冷声:“因为得知淑妃非你生母,所以你一气之下就甩开伺候的宫人,独自藏了起来?” 他语气加重,三皇子瑟缩了下,怯懦道:“父皇....儿臣知错了。” 景宣帝语气冷沉:“你可知那两个宫人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你们母子俩生出嫌隙?倘若他们有坏心,趁你独自一人时痛下杀手,你今日还能好好站在这儿说话吗?”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不免严厉起来。 三皇子嗫喏:“父皇.......” 失望一闪而过,景宣帝冷冽道:“你如今是八岁,并非尚未启智开蒙的三岁孩童,该知晓三思而后行的道理,旁人随便说两句你便往心里去了,被人牵着鼻子走都不知道。” 他可以接受这个儿子平庸,但绝不能蠢得被他人利用还不自知。 “去向你母妃道歉。” 三皇子羞得满脸红,不敢忤逆父亲,他朝淑妃道歉:“母妃,对不起,儿臣知错了,不该让你担心。” 淑妃上前拉他到一旁得,神情慈爱:“好孩子,不怪你,是那些奴才的错。” 见她未责怪自己,三皇子松了一口气。 可本就不亲昵的母子,生了嫌隙真的还能像从前一般么? 景宣帝:“至于你的生母是谁——” 淑妃心头一紧,“陛下!” 她并不想让三皇子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未理会她,景宣帝继续道:“她身体孱弱,在生下你后便过世了,已追封为崔嫔,你既已知晓,有空便去文德殿为她上一柱香。” “儿臣明白了。”自己生母姓崔,三皇子默默记下。 景宣帝:“至于淑妃,驭下不严,致使宫人怠惰,未尽职责,难担‘淑’字,即日起褥夺封号,降半级,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再有下次,承晖便搬去南阳宫,自有人照顾周到。” 淑妃神情恍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处理完这厢,景宣帝瞥向竖起耳朵八卦的两人,“至于你们俩........” 两崽一震,弯腰趴伏朗声道:“舅舅/陛下我们知错了!” 景宣帝哼笑,认错倒是挺快。 云挽扶额无奈,永寿公主则已经想好回去该怎么揍小孩了。 “念在你们是初犯,未酿成大错,回去抄写礼记二则五遍。” 此事算是到此为止,最后景宣帝单独留下了三皇子。 出了殿门,裴谦还未来记得高兴,便被永寿公主拧了耳朵。 “娘!娘!您轻点——”他嗷嗷叫。 永寿公主冷哼:“小兔崽子,看老娘回去怎么收拾你!” 目睹这一切的阿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扭头便对上了自家阿娘危险的笑容。 “乖宝放心,阿娘不会揍你。” 阿绥揣着手,乖巧不已。 与三皇子单独谈完话,景宣帝回到主殿,正好瞧见云挽手握戒尺,而阿绥则站在一旁,乖乖伸出手。 他眉心跳了跳,下意识阻止:“夫人,他年岁尚小,这是否过于——” 云挽微笑:“陛下是觉得妾身过于严厉了?” 顿感不对,景宣帝话锋急转:“那倒不是,朕忽然想起还有要紧事未处理,夫人请便。” 说完他佯装未见阿绥巴巴眼神,转身匆匆出去。 第124章 何成大器 “啪。” 一戒尺下去,阿绥肉乎白嫩的手心瞬间红了。 阿绥吃痛地吸了口气,随即又乖乖摊开手心。 云挽抿了抿唇,举着戒尺的手没再落下,她板着脸问:“知道错了?” 阿绥点头。 “错哪儿了?” “孩儿不该无故躲起来,害阿娘担心,害大家找了一天。”阿绥垂下小脑袋愧疚道。 云挽严肃道:“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你不该把自己安危不当一回事。” “你们几个无声无息消失,我们大人长辈都以为你们是被歹人掳走了,或是发生意外遇害了。” 在宫里待了半年多,云挽没少听这样的事,皇宫偌大,少了个太监宫女不是什么稀奇事。 先帝在位时,子嗣众多,还未长大便夭折的不在少数,什么溺水身亡、从假山上摔死、跌进枯井.......不过都是瞬间的事。 纵使昨日云挽表现地很冷静镇定,可实际内心如被油烹格外煎熬,生怕就听到在某处湖泊的打捞上一具小小尸体的消息。 云挽握住阿绥的肩膀,正色道:“在阿娘心中,其他都不重要,唯独你的性命安危是首要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出了事,你让阿娘该怎么办?” 一想到那样的结果,云挽眼眶发红。 见自己把阿娘伤心了,阿绥内疚地大哭:“对不起阿娘,您再打我吧,我以后再也不让您担心了.......” 他伸出两只手心,举到云挽面前。 云挽鼻头酸涩,丢开戒尺握住他方才挨打的手吹了吹:“不打了,打你阿娘心也痛,这一下只是让你记住以后不可这样了,即便你们想去哪儿,都要同人说一声,或是留张信条,这样大家心里都有底对不对?” 阿绥点头。 “至于你与朋友间有什么秘密,聊了什么阿娘不过问,只要你们向上向好,不做伤天害理,危害别人危害自己的事就行。” 云挽不想管束过严,埋没了孩子的天性,更没有想过干涉孩子的交友,她清楚倘若不是阿绥自愿主动,就算是别人用十头牛拉他去他也不肯去。 阿绥搂住她的腰,感动又自责:“阿娘对不起........” “不哭了,再哭就要成小花猫了。”云挽用帕子给他擦眼泪。 “明日写份思过书,此事便揭过了好吗?” “好。” .......... 殿外,尚未离去的景宣帝见状,幽幽道:“夫人还是太心软了。” 才打了一戒尺就不忍心了。 江福盛不满:“陛下,毕竟小公子还小。” 景宣帝冷哼:“朕在他这个年纪犯了错可是要挨揍罚跪禁足,他这小子挨了一戒尺就哭了。” 还学会了以退为进,冲夫人撒娇。 夫人也真是,对这小子太溺爱了,这样下去将来如何成大器? 说来说去,还是功课少了。 人家这是有娘疼。 何况您这话敢在云妃娘娘面前说吗? 江公公腹诽。 话虽如此,景宣帝还是吩咐:“去拿药来,再让御膳房准备些夫人爱吃的菜。” “昨日开始,夫人担心得就没好好吃几口饭,人都瘦了。” 江福盛:....... 差人传话后,江福盛去而复返,带回消息:“陛下,长春宫传来,三殿下的奶娘暴毙了,那两个宫人也找到了,已经押去了慎刑司。” 说是暴毙,实则都知道这是淑妃的手段。 景宣帝嗯了声,神色冷酷:“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江福盛:“那昨日捉去的人该如何处理?” 昨日卫统领带着人将内廷搜的人仰马翻,可是搜出不少阴私,这些人猝不及防,全都老实招了。 “按规矩肃清。” 话落景宣帝抬腿重新踏入殿内,冷酷的神情淡去,取而代之是柔情。 “夫人。” 睨了眼趴在云挽安静的阿绥,他压了压嗓音:“他睡着了?” 云挽点头,“哭累了。” 景宣帝捏了捏阿绥的脸,随后一把提起往外走,“这小子看着瘦却结实得很,夫人抱着累,朕让人抱他去偏殿睡。” 云挽看到胆战心惊。 好在宫人很靠谱,双手接过阿绥小心地抱了出去。 一事了,云挽身心松弛,问他:“陛下,昨日他们藏身的地方您打算如何?” “自然是封了。” 见她似有话要说,景宣帝挑眉:“夫人有其他想法?” 点了点头,云挽说:“不如留着吧?孩子们虽小,和朋友间也有悄悄话和秘密,就当是留着给他们一些自己的小空间。” 闻言景宣帝眉头微皱,旋即舒展,露出一丝赞同:“这倒也是。” 以他对裴谦那小子的了解,没了这处指不定过两日又发现了新的‘秘密基地’,与其让他们瞎折腾,不如留着这他们已经知晓的一处。 以后谁再犯事,就去那儿逮人。 “至于其他地方,朕择日命人仔细搜寻一番,将那些能钻人藏人的狗洞死角封了。” ......... 瑶华宫。 李贵妃不可思议:“陛下便这般轻拿轻放了?” 昨日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她宫里都被搜了一通,结果就这样? 贴身宫女彩蝶:“许是念及几人年纪尚小,又未酿成大祸,便只是言语训斥了一番。” 李贵妃哼笑,面露不忿:“太子也不过是课堂上瞌睡了会儿,陛下却特意叫去训斥了一顿,这传出去让前朝大臣怎么想?让太子的面子往哪搁?” “为了让陛下满意,太子已经连着两日未踏出书房了,这样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了?” 彩蝶:“娘娘稍安勿躁,殿下乃未来储君,身上责任重大,陛下严苛些也是常理,至于三皇子,未来兴许还要仰仗咱们殿下恩泽。” “他们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可不正凸显了咱们殿下的勤奋刻苦?陛下会看到殿下的努力的。” “你说的在理。”一番话顿时令贵妃心头怒火消解不少,她脸色稍缓,又拧眉心生疑惑:“只是本宫还是猜不透陛下想做什么?” 淑妃遭陛下贬斥,不仅被夺去了淑妃封号,这下只能被称为‘陆妃’,还丢了六宫之权,可谓是一夜失势。 不过人家还在妃位,有皇子傍身,有陆家撑腰,依旧比大多后妃过得好,因此与她不合的人也不过私底下嘲讽两句罢了。 相比之下,她们更在意从淑...陆妃手上褥夺的宫务职权,景宣帝接下来会交给谁? 是重新移交贵妃,还是另有他人? 结果她们等啊等,一连等了好几天也没有等到景宣帝的旨意。 第125章 兑现承诺 一连过了十余日,皇宫中的树叶被秋色裹挟,风一吹便落了大半,渐渐掉光。 太液池湖光秋色,夏日里开满湖面碧绿一片的荷叶早已谢败,余下一湖残枝枯叶。 一把鱼饵撒下去,湖中锦鲤争相抢食,还有几只玉灵兽探头,慢悠悠吞下附近零散饵料后沉入水底。 “主子,那好像是三皇子。” 月牙望着湖对面,瞧了眼好一会儿才确认道。 云挽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岸边凉亭周遭的柳树下,一身青古色锦服的三皇子正仰头与人说着话。 而对面之人恰好被树干遮挡,看不清面容。 “与三皇子说话的人是谁?” 月牙眺望努力辨认了一番摇摇头:“瞧衣服看起来像是前朝哪位大人,要不奴婢去打听一下?” 前朝官员?怎会出现在此处?还与三皇子搭话,两人看起来不似陌生人,且看官服颜色不像是陆元铎。 瞧着有些鬼鬼祟祟。 正欲点头,身后兀然传来轻细的声音:“那是鸿胪寺少卿崔大人。” 云挽回头,见到来人是谁后面露诧异。 对方盈盈一欠,“抱歉,嫔妾冒然出声,吓着娘娘了。” 云挽看着眼前有几分眼熟的女子,“你是......张才人?” 张才人意外,“娘娘认得嫔妾?” 云挽颔首:“有印象,当日慎嫔一事与胡贵人为难我时,是你帮我说了话。” 声音虽小,却总是一针见血的。 张才人低头露出羞怯的笑容:“嫔妾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没想到娘娘还记得。” “说出来也不怕娘娘笑话,慎嫔在时嫔妾没少受其刁难排挤,日子过得不算舒心,如今她搬去了别处,嫔妾总算清静了。” 她似是松了口气,脸上笑容加深。 云挽:“你说那是后鸿胪寺少卿崔大人?” 张才人点头,想了想道:“娘娘应当听说过三皇子的生母崔才人,崔大人正是崔才人的父亲。” 也就是说,此刻站在三皇子面前和他说话鬓发斑白的男子是他的亲外祖父? 可为何如今才出现?以前她可是从未听过这位崔大人。 仿佛知晓她心中的疑惑,张才人细声开口:“娘娘有所不知,这崔大人前些年外调,一直在京外做官,也是今年初才从外地调任回京,成了五品官。” “嫔妾偶然发现,他已经连着几日私下与三皇子说话了,而且看上去三殿下对崔大人很是亲近。” 远远瞧着,这位崔大人更是从袖中掏出了孩童爱吃的零嘴。 要说不是早有预谋谁信?试问哪位大人会随身携带糖果零嘴?那都是哄小孩的玩意儿。 云挽收回视线,看向张才人的目光带着探究:“你为何要主动告诉我这些?你想要什么?” 张才人愣了下,摆摆手忙解释:“嫔妾只是瞧娘娘面善,又得圣上宠爱,不过是想结个善缘罢了。” 怕云挽误会自己别有所图,她又添了句:“娘娘若是介意,就当嫔妾今日从未出现过。” 云挽神色微敛,“今日虽是你主动相告,但我也算是得了好,何况前两次你也是帮了我,一码事归一码事,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 见她坚持不想占便宜,张才人想了想便道:“嫔妾听闻娘娘乃制香高手,不如就送嫔妾一些安神香罢?” 云挽应声:“好,明日我着人送去你那。” 见好就收,张才人主动道:“那就不叨扰娘娘赏景了,嫔妾告辞。” 她走远后,太液池对面的三皇子与崔大人也离开了。 月牙纳闷问道:“主子,这张才人是何意?主动与您示好吗?” 进宫后她了解了不少,这后宫里的娘娘听上去风光无限,实则不然,历来不受宠的低位嫔妃都是需要仰仗主位嫔妃或者其他高位娘娘鼻息过活。 也就是俗称抱大腿。 接触得不多,云挽也不清楚对方来意。 “先瞧着吧,回头你私下查查张才人在宫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扫了眼对岸,云挽又叮嘱:“至于今日所见,回去后便忘了,莫要说出去。” 三皇子、陆妃、崔家,他们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个儿纠缠去,只要不牵扯上她与阿绥。 ....... 回到栖云宫,发现阿绥竟穿了一身骑服,背着手在殿中走来走去,看上去颇为开心。 云挽好奇地摸了摸他头顶的小毡帽,“热不热呀?怎么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阿绥小脸红扑扑道:“阿娘,陛下要送我一匹小马,还要教我骑马!” 云挽愣怔,“这是何时的事?阿娘怎么不知道?” 景宣帝从殿内出来,负手而立:“他生病那日,朕答应他的事,今日正好得空,带他兑现承诺。” “朕正要带他去马场,夫人一起?” 一大一小,两双相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云挽无奈道:“那容妾身换身简便的衣裳。” “朕已经备好了,夫人直接换上。” 景宣帝抚掌,宫人呈上一套石榴色女子骑服,包括鞋靴腰带。 一看便是有备而来,云挽进入内殿换上,出来后景宣帝眼底一亮。 头上的发髻不大合适,云挽让月见拆了重新挽了个马尾,看上去清爽利落。 景宣帝眼底火热,余光扫了眼妆匣,目光一顿。 “夫人那支白簪子呢?” 云挽卸下耳坠,闻言随口道:“收起来了以后不戴了。” “当真?”景宣帝狂喜。 “自然是真的。”云挽睨他:“您不是不喜欢妾身戴那簪子?” 反正那簪子已无任何意义,不如收起来让这人高兴一番。 因为他不喜欢,所以她就收起来了? 景宣帝心中打鼓,弯身环住她的腰椎,咬了咬她的耳垂,含糊不清为自己辩解: “哪有?夫人未免太看轻朕了,夫人想穿什么戴什么朕何时干涉过?” 是没干涉,但不妨碍他喜欢指手画脚给她乱戴一通,让她没有戴那白玉簪的机会。 一旦她多看了两眼,便在晚上将气出在她身上。 还要故意磨着她不松关口,非要比来比去,忒烦人。 待磨磨蹭蹭到了西山马场,一众人已经等候多时,其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一个人独自蹲在石坡山,双手撑脸像在蹲恭桶的裴谦。 瞧见阿绥,他噌地站起来挥手,裂开嗓门大吼:“陆长绥!好兄弟这儿!” 阿绥跑过去咦了声,“原来你不是在出恭啊?” 闻言裴谦笑容僵硬,整个人石化。 第126章 胜过亲子 裴谦和阿绥绝交了。 单方面宣布的。 他叉腰深深地看了阿绥一眼,跳下小山坡气鼓鼓走了。 阿绥摘下小毡帽挠了挠头,想起陛下惹了阿娘生气后的做法,屁颠屁颠追了上去。 “裴谦对不起!” 气哄哄走在前头的裴谦闻言哼了声,脚步逐渐缓慢。 阿绥人小腿短,此刻努力迈着步子,迎面吹来的风胡乱拍在脸上,他肉肉的面颊泛起两团红。 他小口喘着气:“对不起裴谦,我不该说你在出恭的!” 裴谦:。 更气了,他走得更快了。 阿绥叹了口气。 大人们目睹这一幕,无奈地笑笑。 景宣帝一袭玄色骑装,墨发直束以金玉冠固定,搭配轻薄软甲胄,勾勒出劲瘦腰身,肩宽体阔,威严赫赫,高大伟岸。 他自从下了马车便进紧握云挽的手不放,一高一低,玄赤相交,宛若璧人。 “这小子随了夫人,一张嘴淬了毒似的。” 他微微抬颌,露出线条深刻冷峻的面容,目光远眺盯着走远的两小孩,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 闻言云挽睨他一眼,意味不明:“您的意思是妾身的嘴也淬了毒?” 淬了毒他还亲? 低头唇角划过她的脸颊,景宣帝捏了捏她的手心,眉峰微挑,暧昧如丝:“即便是淬毒朕也甘之如饴。” 爱亲。 就亲。 他的气息滚烫雄浑,喷洒在云挽脸上,瓷白如玉的肌肤瞬间染上一片绯,娇媚清怜,动人极了。 喉结不自觉上下律动,景宣帝眼底炙热。 若不是这儿还有人,夫人面皮薄,他便要亲上去了。 云挽嗔怪怒瞪,红唇微张正想说什么,不远处来人:“陛下、云妃娘娘。” 来人的出现令景宣帝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神态收敛矜贵看向来人:“陆国公怎在此处?” 陆元铎信步上前,仿若未察觉到他一刹那的不悦,恭声回复: “臣与犬子正欲归去的路上碰上了卫统领,见其领着孩子便多问了句,听闻陛下与娘娘在此处,想着臣这个做伯父的已有数日未见阿绥那孩子,便擅作主张来了,还望陛下见谅。” 卫通那大嘴巴子! 景宣帝在心里狠狠地记上一笔。 远处龇着大牙正笑得乐呵的卫统领后背骤然一凉,他往后的瞧了瞧,并没有人,不禁纳闷。 他十岁的大儿子卫洵见状说:“爹,方才陛下看了你两眼。” 卫统领挺了挺胸膛,神采飞扬倨傲道:“谁让你爹我受陛下器重呢?” 卫大儿:是吗?他怎么没看出来? 景宣帝敛眸,扫了眼陆元铎身旁的陆长泽,语气淡然:“无妨,长绥那孩子聪慧敏捷讨人喜欢,陆国公想看便多看两眼罢。” 看了那小子,可就不能看他的夫人了。 这话听在耳中有些怪异,陆元铎转念心想是自己多虑了。 他立刻注意到两人相握的手,眸光一黯。 没有宽大袖口遮掩,微麦色的宽厚大掌轻而易举地包裹住纤细白皙的小手,手背经络凸起,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势与力量。 垂眸掩去落寞,陆元铎神色自然地推了推身侧的儿子,“长泽,还不拜见陛下娘娘?” 不是头一回面圣,陆长泽依旧紧张不已,在父亲的引导下他咽了咽唾沫,叉手作揖,语气干巴巴道:“长泽拜见陛下,云妃娘娘,陛下娘娘万福金安。” 称呼云挽时他语气自然,显然是在家已经被长辈叮嘱过多次了。 景宣帝睨了眼,不如长绥那小子顺眼。 “不必多礼。” 云挽倒是目光柔和地打量了一番,含笑说:“长泽看起来清瘦了许多,不过身量倒是拔高了些。” 陆元铎淡笑:“谢娘娘关怀,小孩子长得快,长泽近日的确长高了些,劳娘娘惦记着。” 景宣帝眸底划过暗潮,凝眸看向陆长泽,兴致勃勃道:“个子长高了,不知学业可有长进?朕来考考你。” 几人愣怔,陆长泽更是浑身一震,面带僵硬地看向父亲。 可惜陆元铎并未看他。 景宣帝已开口发问,陆长泽硬着头皮作答。 一连几个问题,陆长泽答到最后已经额头冒汗。 帝王的威仪,漫不经心的考校,绞尽脑汁地回想,都令他压力倍增,心中颤巍。 虽然最后答上来了,但过程磕磕巴巴,言语冗长,不够精炼。 景宣帝啧了声,到底不如长绥小子。 眼见陆长泽脸色逐渐失去血色,云挽挠了挠他的手心,柔声道:“陛下,孩子们已经等不及了,功课下次考校也不迟。” 她抬头看了眼远处已经和好如初,朝这边挥手蹦跳的两崽。 景宣帝循望而去,到底没再说什么。 来到马厩前,他随口问:“挑好哪匹马了?” 阿绥:“陛下,这里的小马我都可以挑吗?” 景宣帝嗯了声,“随你挑。” 闻言阿绥眼眸晶亮,踮起脚尖指着面前的小马驹说:“那我可以要这匹吗?” 枣红色小马。 景宣帝呵了声,还未出声,一旁的卫统领大笑:“小公子眼光不错!这匹小马可是与陛下的赤风同宗同源,追朔起来还是亲戚咧!” 云挽点头:“很漂亮的小马驹,瞧着很灵气,应该很通人性。” 饲养的宫人笑容如花:“娘娘猜得不错,这匹马是这一批当中最通人性的,性格也很温驯。” 能养在这儿的马匹皆是出自西域最高血统的千里战马,成年后体型高大健猛,威风凛凛。 这样的马识人性,同样也桀骜难驯,喜欢用鼻孔瞧人,阿绥瞧中则是其中难得血统高贵通人性又脾气温和的小马驹,素质极佳。 众人附和,就是没人在意景宣帝的脸色,毕竟都亲自带人小孩来挑了,没人觉得他会拒绝。 景宣帝扫了眼那匹枣红色小马驹,哼笑。 臭小子,还知道耍心机了。 知道有夫人和其他人在,他不好拒绝。 阿绥揣着手,锃亮的目光中透着希冀与心虚,看上去格外乖巧。 景宣帝:“既然挑好了,那就牵出来,以后它由你照顾了。” 他语气凉凉地添了句:“若是照顾不好,朕就要收回了。” 阿绥兴高采烈:“谢陛下!我一定会照顾好的!” 随即扭头对小马驹说:“小马你以后就叫小枣了。” 景宣帝:........ 既然答应了教阿绥骑马,景宣帝便不会食言。 因此将小枣牵出马厩后,他大手一提,将阿绥提上马背,握住缰绳带他走了一圈。 望着远去的一大一小,云挽脸庞柔和。 “陛下待阿绥胜过亲子。” 身后骤然响起温和感慨的声音。 第127章 借题发挥 云挽一顿,脸上柔意淡去。 她未看身后之人,依旧静静地凝望远处,嗓音清凌淡漠:“你怎知陛下待两位殿下不是如此?” 陆元铎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目光悠长:“太子殿下臣不清楚,但三皇子殿下从未受他父皇如此厚爱。” 实则他清楚即便是太子,也从未受过景宣帝如此厚待,否则三皇子即便是想争,也争不过。 望着正在教阿绥上马的男人,云挽眸光微闪,语调起伏平缓:“陛下如何行事,不是你我能置喙的。” 就是不晓得他知不知道三皇子与崔家人见面的事,云挽思考是否要提示他一声? 可转念一想,这宫里有陆家的线人,或许陆元铎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思忖间,陆元铎开口:“但这对阿绥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话落,他眉间浮现淡淡笑意,添了句:“不过阿绥瞧着倒是比从前开朗了许多。” 与人说话间多了几分属于孩童的天真无忧,脸上笑容也多了,不再像个老气横秋的小大人。 听出他话里有话,云挽眉宇间神色一凝,直言道:“国公爷想说什么?” 无奈于她的敏锐,陆元铎索性把话摊开:“阿绥受陛下喜爱是好事,可风头一旦过盛,他便成了别人眼中的靶子,于他于你皆不利。” “前朝已有人上言劝诫陛下莫要专宠一人,倘若如此下去,那些人不能拿你如何,势必会将目光转向阿绥。” “捧也好,踩也罢,阿绥小小年纪能承受几时?”他脸上闪过冷色。 身在后宫,此事云挽还真不知,景宣帝也从未向她提起过。 不过—— “陛下是何态度?”她侧首问。 “什么?”陆元铎怔了下。 云挽敛眸:“前朝上奏,陛下是何态度?” “自然是驳斥——” 话一出口,陆元铎猛然顿住,意识到什么。 见状云挽垂眸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国公爷,陛下是何脾性你为官数载应当比我更清楚,陛下心中装着的大部分是大齐,而不是我一个小小女子。” 纵使或许自己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可也比不上江山社稷,云挽也不会傻到拿自己去和大齐江山比,因为毫无意义。 孰轻孰重,她尚且看得明白,景宣帝又怎会不明白? 与其担忧前朝如何,她不如多想想该如何加重自己在景宣帝心中的份量。 “你也不必拿这些来威吓我,此事尚未传到我耳中,说明事情并不严重,不过是你们朝臣的把戏罢了。” 只要天子做了任何在他们看来不妥的事,便要上奏陈情一番,不管结果如何,先做出大义凛然的态度即可,谁也不会真蠢到与天子对抗到底。 圣上子嗣稀少,既想要开枝散叶,又不让他宠自己喜欢的女人,这不是自相矛盾? 陆元铎皱眉不赞同:“阿绥终归是陆家的孩子,又是三弟唯一的子嗣,族中叔老恐怕会借题发挥,将他留在府中。” “他因你而蒙受圣宠,可将来你有了.......皇嗣,那将阿绥置于何地?让他如何立足?” 届时他处境必然尴尬,被人诟病,兴许努力得来的一切在别人眼中都认为是因为他的母亲云妃。 纵使陆元铎不愿承认,帝王正值盛年,云挽身体无恙都是事实,将来添嗣只是时日长短的问题。 原来如此,打的是这个主意。 云挽脸色倏地冰冷,语气疏离淡漠:“那就不劳国公爷操心了,本宫在哪阿绥便在哪。” “阿绥是本宫的孩子,本宫能待他全心全意,你们陆家能吗?” 她自称为‘本宫’,可见已是生气了。 陆元铎顿了顿,真切道:“娘娘该知,臣向来将阿绥视作亲子——” “但终究不是亲子。” 云挽冷声打断他的话,陆元铎惊愕。 ........ “陛下,那接下来呢?” 骑在小枣马背上,阿绥努力坐直,侧头问道。 小枣还小,未上缰绳,因此他只能双手抓住它油亮的鬃毛,又不敢抓得太紧,以免弄疼小枣。 未听到回答,阿绥感到奇怪。 他扭头往后看了眼,小声道:“陛下您在看我阿娘吗?” “欸?阿娘在和大伯父说话诶!” 站在地上依旧比骑在马上要高的景宣帝瞥他,没好气道:“要你小子说?朕看不见?” 阿绥抬头看了眼板着脸,手上握住鞭绳仿佛下一秒就要给他和小枣来一鞭子的景宣帝,哦了声。 伸手将他的小身板和脑袋掰正,迫使他目视远方,景宣帝严肃道:“快学,学完朕还要教你阿娘,你小子莫要拖后腿。” “我才没有,明明是您不专心........”阿绥小声嘟囔。 嘀咕声传入景宣帝耳中,顿时遭到了他斜眼刀子。 阿绥不忿,大喊了一声‘驾’,险些破音,小枣也嘚嘚嘚地小跑了起来。 这厢,云挽态度坚决如铁:“陆家想将阿绥从本宫身边抢走,休想。” 身后沉默良久,才传来陆元铎的叹息声:“臣明白了。” “族中叔老那边臣会劝说,只是娘娘也要做好准备,想好将来的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 云挽脸色稍沉。 陆元铎倒是提醒她了,如今她家阿绥成了香饽饽,陆家倒是想抢回去精心培养了。 思绪捋清后,云挽反倒变得从容。 她望着远处的山峦与宫阙,层层叠叠,恢弘大气,语气幽幽:“国公爷与操心本宫与阿绥的事,不如多关心三皇子,免得费尽心思结果为他人做了嫁衣。” 闻言陆元铎心生狐疑:“娘娘的意思是?” 懒得猜测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云挽直接问:“鸿胪寺少卿崔大人可是三皇子的亲外祖父?” “是。” “有人瞧见他私下与三皇子接触。”她言简意赅道。 陆元铎目光一滞,“娘娘是说——” “爱妃与爱卿在聊什么呢?” 阴恻恻的声音从两人身后的上方传来。 第128章 有人偷情 终是按捺不住,确定阿绥将基本要领掌握后,景宣帝把他丢给卫统领和江福盛等一众宫人,自个儿骑马离开。 绕着西山腰跑了一圈,不经意间出现在两人身后。 不知夫人说了什么,这陆元铎竟还上前靠近,景宣帝只觉手中的皮鞭蠢蠢欲动。 “爱妃与爱卿在聊什么呢?” 自以为平静实则阴沉沉的声音蓦然响起,云挽与陆元铎愣了下,回头对上高昂的马首,往上是神色刚毅冷峻的景宣帝。 云挽疑惑:“陛下何时过来的?” 他不是在教阿绥骑马? 扫了眼目之所及的开阔平地,并未看到阿绥的身影,云挽略急:“阿绥呢?” 景宣帝紧握缰绳,语气幽沉:“爱妃放心,有卫统领江福盛在,那小子丢不了。” 反倒是她,叽里咕噜和陆元铎说些什么呢?连他这么大个人过来都没有注意。 他坐于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扫了眼陆元铎,神色不变,无形中带着深深的压力与气势。 察觉到帝王的冷色与审视,陆元铎心下一紧,面上沉静:“回陛下,臣方才与娘娘正说起阿绥那孩子,性子活泼了不少,娘娘气色红润,想来在宫里极好。” 闻言景宣帝勾唇,神色稍缓:“那是自然,朕可不拘着她们母子俩,朕也舍不得委屈了爱妃。” 听出话中的讽意,陆元铎眸光黯,噤声不语。 握住鞭绳的手垂在腿侧,景宣帝收回眼底的嘲弄,变脸般露出淡淡的笑容,朝云挽伸手。 “爱妃不是说想学骑马?朕教你。” 云挽:? 她何时说过想学骑马? “爱妃?”景宣帝目光炯炯地盯着她,醋意流露。 云挽恍然大悟,“有劳陛下了,还望您待会可不要嫌妾身麻烦。” 景宣帝面色缓和,语气宠溺:“朕与爱妃之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他朝她伸手,神色昂扬。 纤纤玉手轻搭在他宽厚的掌心,景宣帝稍稍用力,云挽便跨上了马背,坐于他胸前。 长臂一揽,两人瞬间严丝合缝,景宣帝脸上阴霾一扫而空,龙颜大悦。 他另一只手握住缰绳,迫使赤风调转方向,临行前他看了眼底下站在原地的陆元铎,眼神睥睨: “朕与云妃还有要事在身,陆国公去寻他人说话罢。” 话罢,赤风长鸣昂首,一声令下,朝远处的山坡疾驰而去。 金色霞光下,衣袍飞扬,红黑交织,纠缠不已,形成一幅柔美深邃的画卷。 眼见自家父亲孤零零站在草地上,陆长泽走了过来,有感而发道:“父亲,陛下待三婶和堂弟可真好........” 话未说完,遭到了陆元铎的呵斥:“规矩学到哪里去了?她如今是云妃娘娘。” 陆长泽:“哦。” “陛下待云妃娘娘和堂弟可真好,不仅送马还亲自教授马术。” 他将方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陆元铎斜睨他,冷声道:“现在说话倒是利索了?” 看出自家父亲心情不愉,陆长泽很有眼色地选择了闭嘴。 早知他就不来了。 ........ “陛下慢些!” 一望无垠的枯黄草地上,赤色战马四蹄翻飞,奔腾时掀起一片尘土,矫健的四肢灵活,全身的腱子肉清晰可见。 然而马背上,云挽小脸微白,浑身僵硬不敢乱动,手上紧紧抱住景宣帝的胳膊。 脊背抵在他的胸膛上,与他胸前的软甲相贴,坚硬的触感中透着冰凉。 云挽被身下马儿奔跑的速度吓到了,耳边俱是呼啸声,整个人仿若置身风中。 景宣帝:“慢不了。” 他单手托住她的腰身,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看前方,腰放松,莫要去想其他,夫人会喜欢这种感觉的。” 尽管身后有他在,云挽仍难以放松。 而一旦放松下来,的确能感觉到眼前的一切似乎变慢了,就连呼啸的风都变得柔和。 心头逐渐放松,云挽眼眸亮澄。 景宣帝低头,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问道:“如何?” 云挽:“感觉好些了。” “风好大,感觉好快。” 这种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还不错。 耳侧传来景宣帝的轻笑,他收紧臂弯笑道:“还能再快些,夫人可要坐稳了,靠在朕身上。” 话落他挥鞭而下,“驾!” 赤风如风驰电掣,飒沓如流星。 “..........” 被糊了一脸尘土的裴谦挠头有疑问:“刚才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吗?” 阿绥摇头。 江福盛:“那是陛下与娘娘。” 闻言两人眼眸一亮,“舅舅!” “阿娘!” “等等我们!” 小短腿一夹,嘚嘚嘚—— 两匹小马驹各自驮着主人,撒开短腿,努力追赶前方几乎消失不见的赤风。 ........ 直至夕阳渐西落,一众人归返。 陆元铎早一步离开,卫统领带着自家儿子回家,昏昏欲睡的裴谦则被塞进了回府的马车,一觉睡到家。 玩了一下午,云挽与阿绥母子俩同样困了,一上马车便靠在软垫上安静睡着。 景宣帝心底微啧,小心将云挽揽至怀中,避免车身颠簸时磕到头。 忽然腿上撞击,他低头一瞧,长绥小子一头栽在了他大腿上,睡得安逸。 景宣帝挑眉,干脆将这不省心的小子提至怀中。 马车抵达紫宸殿,小影子迈着腿飞快奔来,在江福盛耳畔低语。 江福盛挥挥手,随后走至车旁,低声道:“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景宣帝嗯了声,片刻后从车内出来,柔声叮嘱:“送他们回去,仔细些,夫人还在睡。” 高阶殿门前,听闻父皇归来的太子,赶忙出来迎接,正巧目睹这一幕,眼神顿时暗沉。 夜间,云挽沐浴后睡不着,脑海中盘旋着陆元铎的话。 思来思去无果,屋中沉闷,她索性起身欲往外走。 出门碰上正踏入门槛的景宣帝,他微微挑眉:“夫人这是去哪儿?” 云挽:“傍晚睡多了,这会儿睡不着,想去外头走走。” “朕陪你。” 景宣帝执起她的手,抬腿复往外去。 栖云宫附近有一处水榭,临水伫立,假山奇石罗列,漫步于葳蕤草木曲径之间,有莺啼娇吟声,随虫鸣声此起彼伏。 娇吟? 两人蓦然驻足。 仔细听,断断续续的声音不绝于耳: “别、别在这里.......” “好妹妹,快让哥哥香一个。” 有人在偷情? 云挽下意识抬眼看向身旁男人的头顶。 第129章 野鸳鸯? 注意到她的眼神,景宣帝脸上骤黑。 脸颊一痛,男人的糙手捏着她腮边的软肉,表情幽幽。 云挽讪讪笑,不敢再往他头顶瞧。 因为那里也没有一片绿。 此时不远处的花丛摇晃,传来动静,正是那男女所在之处,竟与云挽他们仅隔一丈之遥。 花丛左右摇摆,淫秽之语从男子口中不间断吐出,惹得与他亲昵的女子娇嗔不已。 云挽听得面红耳赤,心底又不免好奇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正欲探头结果眼前一黑,接着被拉入假山洞中。 身后凸起的石块咯背,云挽挪了挪,小声疑惑:“陛下?” 掌心盖住她的上半张脸,只余下小巧精致的下巴与红唇。 红唇微张,形如花瓣,饱满似珠,夜色下透着蜜泽,娇艳欲滴,幽香袭人,一张一合贝齿粉舌隐现,诱人心魂。 景宣帝眸光渐暗,深邃中的眼眸暗潮涌动,他放下掌心,嗓音低沉喑哑:“小心长针眼。” 谁知道那两人此刻是何模样,他可不想让夫人看到什么腌臜玩意。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云挽耳根泛红,滚烫无比。 恰巧那两人已忘乎所以,竟从花丛中滚了出来,躯体在月色下越发清晰。 云挽下意识瞄了眼,正好看到女子的衣裳。 虽褪得干净,却也能看清形制与颜色,是宫里二等宫女的淡蓝衣裳。 是宫女,不是妃嫔。 云挽意外又惊奇,至于与其媾和的男子是什么人........ 首先排除宫里的太监。 其余的话,最有可能的便是—— 云挽一扭头,便又被掰正,神情一懵。 景宣帝凤眸微眯眼,一手撑在她头顶的假石上,一手贴在她的脸颊,表情变得危险。 “夫人便这般好奇?” 那些白斩鸡银蜡枪有什么好看的?看他还不够吗? 云挽嘟囔:“您胡说什么呢?妾身只是想看看是什么人。” “不许看!”他的态度果断强硬,半个身躯挡住洞口。 云挽气急,“那您不也看了?” 景宣帝:“所以朕很懊悔,恨不得自戳双目。” 云挽哽噎。 两人用的是气音,然而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惊动那对野鸳鸯。 宫女推搡男人,语气急切:“快起来、有人!” 男子噤声耐心听了好一会儿,才笑得流里流气:“好妹妹,你听错了哪里有人?” “乌漆嘛黑的有谁会来?也就咱们两个野鸳鸯........” “好妹妹你好香啊........” 说着两人又贴到一块儿去了,甚至不知何时从花丛中挪到了树下。 而这棵树正长在云挽与景宣帝两人所在的假山洞之后,恰逢有卷石遮掩,加上夜晚昏暗,这才没有暴露。 云挽彻底不敢说话了,甚至怕被察觉越发往后挪,顷刻间贴上身后的人。 景宣帝脚下纹丝未动,任由她钻进自己怀中。 身形可以遮挡,声音却没法遮风挡,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云挽还是头一回身陷如此尴尬的境地,竟听了一回鸳鸯戏花丛,还是同人一起,掩耳未免有盗铃之嫌,偏偏洞中狭小,又不透气,臊得她只能抬手佯装扇风。 黑暗中,景宣帝目力过人,将她的小动作与神态收入眼底。 月光透过假山缝隙落在两人身上,云挽沐浴后未施粉黛的素面莹白如玉,饱满柔软的耳垂此刻更是红得要滴血,漂亮得似两颗红宝石。 独属于她身上的浓郁清香夹杂着周遭难以忽视的动静,萦绕着他的感官,景宣帝眸光幽亮,身躯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 一刻钟的时间对云挽来说格外漫长,渐渐地外头动静终于停歇,野鸳鸯开始细细簌簌地整理衣裳。 宫女啪地一下扇开男子的手,小声警告:“别动手动脚了,快说正事!” 男子只好作罢,开口问:“香儿,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主子吩咐你的事做得如何了?” 宫女:“东西还在库房,云妃娘娘受宠,首饰多,我根本找不到机会送进去。” “那你想想办法啊?” 云挽愣怔。 怎么还扯上她了? 难道那宫女是她宫里的人?可她记得自己宫里没有叫香儿的。 还有他们口中的东西是什么?主子又是谁? 云挽压下满腹疑惑,继续倾听。 外头两人还在说,宫女不满男子的态度,语气不大好:“就你会说,难道我不在想办法吗?” 见她生气了,男子赶忙哄:“好香儿,我错了,只是你也知道主子催得紧,我也不想在咱们好不容易见一面的时候说这样扫兴的话。” 宫女语气稍缓:“行了,我会做好主子交代的事,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那把你的肚兜给我,就当是给我留点念想。” “........” 野鸳鸯事后不合,分道扬镳。 确定人走了,云挽松了口气。 挪步准备出去,腰肢却被身后的男人紧紧掐握,她转身抬头,猛然撞进一双深邃幽暗的黑眸。 景宣帝扣住她的腰肢,掌心在她的脊背抚弄,见状扯唇语气不明:“夫人宫里的?” 云挽身体一僵,悻笑解释:“这与妾身无关,妾身可没有让他们偷情.......” 她也感到冤枉,本以为是宫女与侍卫耐不住寂寞,谁知那宫女竟出自栖云宫? 景宣帝哼笑,面上端的一副严肃正经模样:“夫人驭下不严,传出去可是秽乱后宫的罪名,连带着朕的声誉也要折损,如此严重,夫人是不是该给朕一个交代?” “陛下想要、什么交代?” 察觉危险降临,云挽下意识抬步后移,语气艰涩。 景宣帝:“补偿朕。” “至于怎么补偿,朕说了算,夫人只需配合。” 话落他长腿一迈,瞬间堵住了云挽的退路。 阴影笼罩之际,云挽红唇被占据,天地不应。 ......... 云挽真的累到极点,双腿虚软成两根白细面条,悬挂在他的臂弯。 景宣帝抱着她,满脸餍足:“夫人与朕也算是做了一回野鸳鸯。” 云挽窝在他的怀中,连瞪眼的力气都没有。 她没有想到,躺着、侧着、趴着...... 竟都不如站着累。 第130章 麝香手串 “娘娘,该梳洗了。” 茯苓进入寝殿,放下手里盛着温水的铜盆,轻声唤道。 隔了片刻,薄纱床帐后的锦被里才传来一声闷嗯,接着云挽慢悠悠钻出锦被,支起身子,任由宫人伺候自己。 后宫无后位,毋须早早请安,云挽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好吃好喝,日子过得竟比在陆家还要滋润。 唇红齿白、气血充盈,一头青丝乌黑浓亮,竟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光滑,她甚至怀疑自己一度胖了。 好在拿来软尺丈量,腰身并无变化,丰腴的是其他地方。 洗漱好云挽坐在梳妆台前,月牙挽了个简约不失庄重的发髻,低头问:“娘娘今日想戴哪支簪钗?” 云挽伸手拨了拨匣子里的簪钗,忽而道:“这些都戴腻了,去库房再挑些过来。” 月牙照做,吩咐人去了库房。 很快,宫人从库房回来,手上捧着一匣子首饰。 月牙:“娘娘,新挑的首饰来了。” 宫人将匣子捧至头顶,方便云挽挑选。 仔细看了会儿,云挽陷入犹豫。 见状,捧匣子的宫人大着胆子开口:“娘娘,您今日穿的是百花彩蝶罗裙,不如用这几支珠钗,加上这副耳坠和手串,正好与您的罗裙相得益彰。” 她声音清脆,略有几分紧张,口齿却清晰,容易给人好感。 云挽神情一顿,目光落在她清秀的脸庞上,“你叫什么?” 宫女一喜,心知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赶忙克制住欣喜,伶俐道:“奴婢名唤绫香,平日里在库房打扫,今日坠儿姐姐不在,奴婢便斗胆替她给您挑了几幅首饰给您送来。” “绫香?” “奴婢在。” 绫香、香儿。 云挽心下了然,面上不动声色夸赞了句:“眼光不错,下去领赏吧。” 绫香狂喜:“谢娘娘!”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云挽笑意散去,肃声吩咐:“盯着她,看她平日里做些什么,接触什么人,有异样及时来报。” “还有将这匣子里的首饰里外仔细检查,尤其是绫香方才挑选的那几样。” 目光落在桌案上五彩耀眼的首饰,云挽眸光闪烁。 从绫香的声音中,云挽断定她便是昨夜与姘头在花丛媾和的宫女,还真是她宫里的人。 见她面露沉思,月牙开口:“娘娘是觉得绫香和这里头的首饰有问题?这些都是司珍局按照您的份例送来的。” 按理来说,这些首饰从一开始就应该会摆放在妆匣里,可谁让陛下又送来一堆珠宝首饰,导致娘娘的妆匣都装不下,其余的自然就收进了库房。 云挽吐了口气,幽幽道:“不是觉得,是一定有问题。” ........ 一个时辰后,月牙脸色不大好地进来,在云挽耳旁低语:“娘娘,还真让您猜对了。” 她小心掏出手帕,展开露出里面的手串说:“其他倒没有什么问题,唯独这红珊瑚手串,其中有几颗珊瑚珠子乃麝珠!” 麝珠,毫无疑问与麝香有关,通常是珠子与麝香放在一块,长久悄无声息地浸润,之后再在珠子表面涂上某种透明药物,风干后能使得珠子颜色光泽,耀眼如初。 最重要的是,能够隔绝气味,纵使云挽对香气敏感,在没有闻到其中麝香气味前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一手串产生怀疑,背后之人便是拿捏了这一点。 云挽想过某件首饰会沾染上不好的东西,没想到是麝香。 众所周知,麝香名贵,利弊兼有。 云挽思忖,为何要苦心孤诣地给她送麝香,对方定然是不想她怀孕,即便怀了孕,若未注意,长久闻了此香,也有活血滑胎的可能。 那么,绫香背后的主子又会是谁呢? 陆妃?贵妃?还是另有其人? 云挽将珊瑚珠串拿在手心细细打量,一旁月牙心惊胆战:“娘娘小心,这东西还是少碰为妙。” 她取下手串重新用手绢包好放入匣子里,继续道:“对了,奴婢顺道打听了下,绫香的确有个相好,对方是个小侍卫,至于叫什么奴婢还未探听清楚。” 云挽净手,“小心些,莫要引起注意。” 午后,后宫茶话会中,话题不自觉便引到了云挽身上。 李贵妃闲聊般随口一问:“云妃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可有请过平安脉?” 云挽笑着回答:“自是有的,前两日太医还说臣妾除了有些畏寒需滋补外,身子骨康健。” “那就好。” 话落,李贵妃再未说什么。 倒是其他人发出好奇,似是打趣道:“说不定娘娘腹中已有了皇嗣呢?” 云挽抬眼,看向说话之人,淡声反问:“太医都未诊断出的结果,你又如何笃定?” 对方顿了顿,怯生生道:“娘娘莫气,嫔妾也不过猜测罢了,毕竟您进宫时日也不短了,听闻陛下夜夜留宿栖云宫。” 云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你是兴昭仪?” 兴昭仪愣了下点头:“正是。” 云挽眸色微动,流露出不解与质疑:“按理来说你比本宫进宫早,时日长,怎么你肚子也没个动静?难不成是身子有碍?” 兴昭仪一噎,陛下不去她那儿,她怎么能怀上? 可这话她哪里敢说? 于是只能为自己解释:“娘娘误会了,嫔妾身子好得很。” 云挽:“那你的意思是陛下龙体有恙了?” 兴昭仪:“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云挽蹙眉不满:“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若是觉得陛下留宿栖云宫是件不妥之事,那本宫待见了陛下一定帮忙转告兴昭仪的话?” “不、不用了,娘娘好意嫔妾心领了。”兴昭仪面色僵硬,连忙拒绝,心中更是欲哭无泪。 让云挽转告,谁知道她会添油加醋成什么样子? 胡贵人、陆妃可是前车之鉴。 兴昭仪老实下来,不吭声了。 其余人心思百转千回,多是看热闹为主,反正日子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云挽勾了勾嘴角,抬手抚鬓时衣袖滑落,露出了戴在腕骨的手串,顿时有人注意到。 “云妃娘娘手上的珠串倒是别致。” 第131章 玄六来信 出声的是张才人。 她一袭藕粉色宫裙打扮,敷了妆面,瞧着比从前多了几分精气神,此刻正望着云挽腕上的珊瑚手串,眼底仿佛闪过一丝羡慕。 云挽略诧异。 对上她的目光,张才人露出羞色:“抱歉,妾身只是觉得娘娘手串的色泽与您的肌肤极为相称,这才忍不住出声。” 珊瑚的赤红无瑕缠绕在云挽纤细雪白的手腕上,红与白,色彩冲击浓烈,的确美得吸睛,令人艳羡。 这么美的手串,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云挽没有责怪,另一只手拨弄几下笑着说:“此物出自司珍局,原本放在库房,今日才拿出来,我瞧着不错,就戴上了。” 当然,这是替换的一串,至于带了麝珠的那一串,已经收起来了。 她将手串取下,笑盈盈看向对方:“张才人若是喜欢,不妨送于你?” 张才人明显愣了下,旋即不好意思道:“娘娘好意嫔妾心领了。” “只是这是娘娘所喜之物,嫔妾怎好夺人所爱,何况这一看便知乃南海红珊瑚,上上品之物,岂是嫔妾小小才人能佩戴的?” 能进宫的物件自然是上品,只是这上品里同样分了好几个等次,什么样的位分便只能佩戴什么样的首饰,除非是圣上亲赏。 贵妃不语,冷眼旁观。 贤妃只能笑呵呵解围:“张才人说得不错,云妃妹妹肤色白,容貌美,才能压得住这红,换作我们,只怕是不及半分。” 由她起头,其他人也出声附和:“云妃娘娘肤色如此白腻,不知平日里是如何保养的?不妨与诸位姐妹分享一二?” “是啊,嫔妾若是能有云妃娘娘半分美貌此生便足矣。” “这手串虽好,可也只有云妃娘娘能戴出它的美。” “.........” 听着她们的恭维,云挽淡淡笑:“各位谬赞了。” 她试图从众人脸上看出什么,然而很遗憾。 对于她佩戴的红珊瑚手串,有人羡慕、有人不屑、有人淡然,都是稀疏平常的反应。 看来只能从绫香和她的姘头入手。 云挽暗暗心道。 闲聊了半个时辰,待外头天色渐晚,一众人主动离去各自归宫。 云挽走在路上,张才人从后追赶而上,特意道谢:“娘娘上次送给嫔妾的安神香效果极佳,这几日嫔妾总算睡了好觉,嫔妾再次谢过娘娘了。” 摇了摇头,云挽温声道:“不必谢,本就是答应你的。” 见她如此,张才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她扫了眼云挽的手串,面上笑吟吟道:“娘娘这手串虽美,但还是少戴为好。” 心下一凛,云挽紧紧盯着她。 一次便罢了,她这第二次提起这手串是何意?甚至还刻意提醒,难道张才人知晓些什么。 然不等云挽再问,张才人已经找借口匆匆离去,“嫔妾还有事,先回去了,娘娘见谅。” 她走得匆忙,云挽疑惑更深,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我劝你还是少与她来往为妙。” 惠嫔悠悠出现,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尚未回神,云挽怔住,“谁?” 惠嫔嗤笑:“还能有谁?自然是方才与你说话的张才人。” 瞥了云挽一眼,她哼声道:“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云挽蹙眉:“理由?” 惠嫔冷冷道:“爱信不信,反正话我已经说了。” “我信。”云挽拉住她,注视道:“但你总该给我个理由吧?” 接触到她柔软的手心,惠嫔下意识甩开,瞪她一眼:“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没有理由,信不信随你。” 说完她气哄哄地走了。 云挽摸不着头脑,怎么一个个如此奇怪,这令她更难分辨了。 尤其是惠嫔,为何每次见她气性都如此大? 不懂。 疑点太多,以至于云挽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明白。 被忽视的男人忍无可忍,惩罚性地研磨。 “夫人在想什么?” 云挽浑身颤栗,终于回神,“在、在想惠嫔。” “?” 景宣帝抬首目露幽怨,“夫人想她作什么?” 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想的。 云挽径直推开他作乱的头颅,认真问:“陛下,惠嫔是个什么样的人?” 被推开的男人呵了声,冷酷无情道:“不知道。” 云挽当即搂住他的腰身,似娇似嗔:“陛下~” “告诉妾身吧。” 声如莺啼,媚眼如丝。 冷酷无情的男人一时没绷住,“她与你说了什么?” 云挽如实道:“她让妾身少与张才人接触。” “她的话夫人可以听。” 云挽:? 景宣帝在她耳畔说了几句,云挽惊讶,下意识看向他的头顶。 景宣帝阴恻恻:“夫人瞧哪儿呢?” 云挽目光游移,埋首于他的胸膛。 拍了拍她的腰臀,景宣帝没再碰她,“昨夜那两人夫人查得如何了?” 云挽轻轻打了个呵欠,慢悠悠道:“宫女查清了,是妾身宫里的绫香,至于她的姘....相好,还未查清是何人。” 景宣帝:“需要朕让江福盛去查?” 云挽摇头,一头乌发顿时滑进他的领口,惹得他肌肤瘙痒。 “暂时不用,妾身想自己查,总不能时时刻刻靠您.......” 景宣帝抚了抚她的头,倒是未反驳。 诚然他能将皇宫围得像铁桶,将她纳入自己羽翼下精心保护,可这非长久之计,一旦他不在或出意外,等待她的是无数危机。 他不要求云挽强大,可至少不要成为软弱之人,面对危险选择坐以待毙。 景宣帝还想说什么,怀里传来绵长呼吸。 低头一瞧,云挽趴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喟叹一声,景宣帝闭眸准备入睡,黑夜中传来独特的暗号声。 他倏然睁眼,看了眼睡得正香的云挽,小心翼翼将软枕代替他垫在云挽身前,接着起身随意披上外袍朝外走。 殿外,夜色茫茫,江福盛拢着秋衣候在一旁。 景宣帝语气不悦:“何事?” 江福盛赶紧道:“陛下,玄六来信。” 他将刚收到的卷信呈给景宣帝。 展开信条,景宣帝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瞳仁骤缩。 第132章 身世有异 喜悦直冲天灵盖。 ‘小公子身世有异’ 短短一句话七个字被景宣帝逐字观摩逐字分析,小小的信条被他捏在指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尽管玄六字迹潦草,形如兽爪划,此刻在景宣帝眼中俨然成了这世上最美妙的字迹。 信条有限,玄六只说了结果,甚至‘身世有异’四个字显得格外含糊。 然正因如此,更说明了景宣帝心中猜想成真。 若身世无异,说明长绥小子是陆家死鬼的儿子,确认无疑,这没什么好说的。 可身世有异?异在哪?除了他爹是自己以外,还能是什么? 果然,长绥小子是他的亲儿子! 霎时间,一向威严深沉、冷峻寡言的帝王心中汹涌澎湃,愉悦之情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这样的心情一如当年他首次击败北戎人,收复第一座被外族占据的城池时的激情;又恰如当年手刃兄长,清理逆贼后被百官拥护登基时的意气风发。 夫人给他生了个儿子! “哈哈——” 清朗洪亮的笑声在黑夜中响彻,景宣帝长身玉立,负手望月,深邃的轮廓柔和含笑,眉宇间尽是畅快。 绛紫色长袍暗纹隐现,勾勒出他坚挺笔直的脊背腰身,广袖如云,随风轻动。 坐在檐角落下昏昏欲睡的守夜小内侍被这笑声吓得浑身激灵,睡意全无,赶忙扶正帽子守夜。 听出笑声来自圣上,他心中不禁纳闷,大半夜的,圣上笑什么呢? 江福盛急得在一旁跳脚,虚声提醒道:“陛下,娘娘还在睡。” 他尽量委婉,希望景宣帝不要再笑了。 再笑,所有人都要被笑醒了。 再笑,明日满皇宫满皇城都要知道您有儿子了。 确认阿绥是陛下的孩子,江福盛自然是高兴的。 正因如此,他不能表现得过于反常,毕竟他的主子是陛下,他家小殿下身世尚未公布,不宜过于招摇,他得为他家小殿下着想。 他得稳重些,不能给他家小殿下招来麻烦。 夜色如墨,景宣帝将捏得皱巴巴的信条烧毁,转身折返回寝殿。 云挽睡得沉,半个身子趴在软枕上,睡颜恬静,瓷白饱满的双颊酡红,青丝散落,安静地贴在她的侧脸、细颈,美得像一幅画。 景宣帝大手一挥,将软枕丢开,自己取而代之。 感受到熟悉的体温与气息,云挽往前蹭了蹭,睡得更舒坦了。 温香软玉在怀,景宣帝热血难凉,炯炯有神的凤眸寸寸描摹着她的容颜五官,一遍又一遍,丝毫没有厌倦,没有睡意。 夫人给他生了个孩子。 夫人孩子的父亲是他。 长绥小子是他种。 ........ 重复来重复去的真相在景宣帝脑海中紧紧盘旋,越想,越亢奋。 毫无困意的男人托住云挽的脸颊,俯身亲了亲。 亲嘴巴、亲脸颊、亲耳朵、亲眼睛...... 怎么也亲不够,恰似一亲亲狂魔。 沉睡中的云挽仿佛被大狗舔舐,弄得她不堪其扰,本能性地躲避,同时不忘一巴掌挥过去。 啪。 猝不及防被呼了一巴掌的景宣帝顿住,摸了摸被打的下颌角,酥酥麻麻一点也不痛。 他勾唇笑了笑,握住云挽的手指,低头吻了吻。 ........ 一夜无眠,睁眼到天亮。 翌日卯时初,景宣帝精神奕奕如期上朝。 今日陛下心情爽利,早朝比以往都要顺利。 早朝结束后,景宣帝再次回到栖云宫,彼时云挽尚未醒来,他便坐在一旁静静凝视她的睡颜。 怎么看都看不够。 茯苓等人明显察觉到陛下龙颜大悦,只是不知为何一直盯着她们家娘娘,像极了城墙上的石狮子。 带着满腹疑惑,几人在茶水间闲聊,江福盛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 茯苓抬头一瞧,吓了一跳:“江公公你的眼睛——” 月牙注意到江福盛眼下的两团乌青,惊讶又担忧:“江公公您还好吗?” 江福盛摸了把脸,摆摆手:“没事,不过一夜未睡罢了。” 也就他脸庞白又胖,眼下的青黑才明显了些。 见他精神还不错,两人稍稍放心。 月牙给他搬了个凳子,茯苓上前倒了杯热茶。 因景宣帝常来之故,她们几个大宫女同江福盛的关系还不错。 喝了一杯热茶,身子渐暖,江福盛叹声道:“数数日子,小公子今日该休沐了。” 茯苓与月牙点头。 江福盛:“算算时辰,不出意外,还有一个多时辰小公子便要下学,从弘文馆到栖云宫,约莫不到两刻钟。” 两人点头。 江福盛:“一路走来小公子该饿了,得提前准备好茶点......茶就算了,小公子还小,少喝茶,还是准备爽口的饮子好。” “如今天气转凉,最好是备些暖身子的,姜茶又太热,容易上火,不好。” 江福盛自言自语说完,摇摇头问一旁愣怔的两人:“对了,偏殿你们每日打扫了吗?小公子盖的被褥晒了吗?” 茯苓迟疑:“晒、晒了。” 话落收获江公公赞赏的眼神,“小公子上学这般辛苦,也不知瘦了没,还是得吩咐御膳房多准备些小公子爱吃的菜........” “.........” 他絮絮叨叨说完,端起茶杯将最后一口热茶喝完,起身就要去忙活。 月牙与茯苓忙拉住他,悻笑道:“江、江公公您歇着,奴婢们去忙活就好。” “对,您老辛苦了,还是歇歇吧。” 不然活都让他干完了,她们干什么? .......... 寝殿内,云挽自起床后便发觉身旁的男人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一双略带红血丝的眼眸精神矍铄,不免疑惑。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一直盯着妾身?” “夫人好看。” 景宣帝好话信手拈来。 云挽疑窦丛生,望着他的眼神透着狐疑:“陛下看起来有事瞒着妾身。” 闻言景宣帝轻笑一声。 云挽心跳漏了一拍,“陛下笑什么?” 景宣帝唇边含笑,“这话应该朕问夫人才对。” “?” 云挽不解。 “夫人。” 景宣帝捧起她的脸,意味深长问道:“长绥那小子的父亲是谁?” 第133章 父爱渐显 云挽心口一紧,她面不改色,小心谨慎地反问,“陛下这话是何意?” 景宣帝直言道:“他的父亲不是陆三,是朕对吗?” 心跳骤停,云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大脑一片空白。 “陛、陛下说什么呢?妾身先前不是解释过了,五年前妾身虽与您有过肌肤之亲,可事后妾身已经喝过避子汤了。” 她怀疑他是像上次那般故意恐吓自己,诈自己,云挽盯着他的脸,想从上面看到一丝破绽。 景宣帝:“所以夫人坚持认定他的父亲不是朕?” 对上他深邃如墨的眼神,云挽怔住,下意识别开眼,看向别处。 景宣帝笑得瘆人:“夫人为何不看朕?是因为被朕说中了?” 云挽睫羽轻颤,“妾身——” 她张口欲言,殿门口出现一颗白色奶团子,“阿娘!我来啦!” 阿绥小短腿迈得飞快,一下子冲到了床前,见她青丝未挽,咦了声:“阿娘才醒吗?” 不等云挽回答,坐在床沿的景宣帝心下一动,冲他招手:“小子,过来。” 天子之令不能违抗,阿绥看了阿娘一眼,乖乖挪了过去。 “陛下,您叫我有什么事吗?” “抬头。” 阿绥乖乖抬头,看着眼前高大伟岸的景宣帝,秀气的小脸蛋圆润可爱,五官精致,眼神灵动,细看还有层淡淡绒毛,似颗新鲜水蜜桃。 今日他穿了身月白圆领袍,腰上缠着一枚玉玦,来的路上头顶戴了一顶狮头帽,整个人越发灵秀讨人喜欢。 盯着眼前这双与自己相似到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想到云挽的否认,景宣帝气笑了。 转头他挑眉看向对方,目光似笑非笑。 云挽抿唇不语。 他捏起阿绥的小脸幽幽问:“夫人不觉得这小子的一双眼睛很像朕?” 云挽咽了咽嗓子,干巴巴道:“像么?” “不像!”被掐住腮帮子的阿绥大声回答。 他艰难扭头看向景宣帝:“陛下您肯定看错了,我的眼睛怎么会和您的像呢?我的眼睛最像父亲了。” “您又不是我的父亲。” 景宣帝心道,那可不一定。 他垂眸睨阿绥:“你见过你父亲?” “没有。”阿绥老实摇头。 景宣帝:“那你怎么知道像不像?” 阿绥“阿娘说的,阿娘说我的眼睛最像父亲了。” “对吗阿娘?”他煞有介事地看向云挽,目露期待。 景宣帝挑眉,亦看着她。 被一大一小注视,云挽心慌地厉害,上前一把搂住阿绥,以笑容掩饰慌张,转移话题: “一路过来累了吧?来,让阿娘好好看看这些天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果然,阿绥很快就不纠结刚才的问题,“阿娘放心吧,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将来一定能长得很高。” “真是个好孩子。” 这话是景宣帝说的,被抢了词的云挽索性闭口。 他提起靠在云挽怀里的阿绥往外走,“你阿娘还要梳妆,咱们先去外头。” 被他提习惯了的阿绥也不挣扎,伸手抓住他的袖口为自己增添一份性命保障。 出了寝殿,景宣帝放下他,低头目光在阿绥脸上来回扫视。 阿绥摘下帽子,呼了口气。 景宣帝夺过帽子,重新扣在他头上,手指轻拨稍微扶正,“外头有风,不许摘帽子。” 他忽然定睛,这么一看这小子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像,以前怎么就没察觉呢? 不愧是他儿子。 景宣帝冷冽的面庞逐渐柔和,父爱渐显。 阿绥被看得毛毛的,有些无措:“陛下,您为何一直看着我?” 景宣帝肆无忌惮地摸了摸他的脸,顿觉手感不错,肉乎。 闻言随口道:“看你顺眼。” 指腹碰了碰他淡淡的眉毛与狭长的凤目,心情顿时愉悦:“你这双眼睛倒是会长,长得很不错。” “?” 阿绥挠头,他没记错的话—— “陛下,您上一次不是这么说的。” 手一顿,景宣帝坦然自若地否认:“是么?你记错了。” 阿绥皱着眉头思考一会儿,叉腰道:“我没记错。” 陛下当时说自己的眼睛长得不好! 被强烈控诉的男人毫无愧疚之心,果断转移话题:“你这记性也不错,随你亲爹。” 阿绥眉头微松,好奇问:“我爹记性也很好嘛?” 景宣帝微微抬颌,昂了声,眉宇间透着一丝自得。 阿绥歪着脑袋疑惑不已:“您怎么知道?阿娘从来没有说过。” 闻言景宣帝轻哼了声,伸手掰正他的脑袋,“朕知道的多了去了,你小子还嫩着。” 阿绥:“那您看谁不顺眼?” “看以前的你。” “为什么?!” 阿绥震惊,小奶音飙升,彻底破音。 他改叉腰为揣手,“我做错了什么吗?” 景宣帝笑了下,“你是个大孩子了,不该整天黏着你娘。” “那我可以黏着谁?” “朕。” 瞟他一眼,景宣帝身姿挺直,悠悠道:“朕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容忍你小子。” “不要。”阿绥直觉不对,毫不犹豫拒绝。 气得景宣帝故意弹了下他的脸蛋,冷笑:“不识好歹的臭小子。” “江福盛,带这小子下去换身衣裳。”提起阿绥丢给江福盛。 “诶,老奴明白。” 江福盛牵着阿绥去偏殿,笑得一脸菊花。 阿绥莫名觉得,他们都怪怪的。 阿娘奇怪、陛下奇怪、江公公也奇怪。 从寝殿出来,云挽下意识去寻阿绥,母子俩说了很多话,用午膳时亦是如此。 相比之下,景宣帝备受冷落。 望着刻意不看自己,更不与自己说话,一副逃避心虚模样的云挽,他非但不恼,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夫人一旦心虚,便格外忙碌。 阿绥看着碗里快满出来的菜,夹起一片半生瓜扭头说:“阿娘,我不想吃这个。” 云挽点头,格外纵容:“好,不想吃就不吃。” 对面景宣帝扫了眼,问他:“想吃什么?朕给你夹。” 阿绥说了道菜,碗中顿时多了想吃的,他开心道谢:“谢陛下!” 景宣帝眉宇舒展,神情温和。 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两个大人格外好说话,阿绥顿时心生一计:“阿娘,今晚我可以和你睡吗?” “不可以。” 景宣帝抢先一步,冷酷拒绝。 “哦。” 阿绥不高兴地扒了两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