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凭子贵!暴君重生娇宠反派姨娘》 第95章 反应 那动手的粗使婆子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便看到自己的手飞了起来。 疼得她五官瞬间扭曲,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喊出,嘴便被人用布塞住。 于是,失控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一时间鲜血四溅,浸染着地面。 这血腥一幕将前来拿人的婆子们吓坏了,其中一个胆小的忍不住颤声喊道。 “杀...杀人了!” 她们多是在内宅里伺候的,平常最重的刑罚也不过是打板子,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 纷纷面露惊恐之色,双腿发软,相互推搡着连连后退。 有人本想着放声尖叫,宣泄恐惧。 可慌乱中一扭头,又对上聂风面无表情的脸,像是被拧住脖子的鸡,声音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生怕自己稍有不慎,就成为下一个断手断脚的人。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魏德康和周嬷嬷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魏德康满脸错愕,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一脸正气的聂风。 这个侍卫怎么就毫无征兆地出手了,而且行动如此狠辣决绝。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侍卫竟如此冲动,出手干脆利落,他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魏德康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疯狂跳动。 坏事了,这下事情在他手上闹大了。 周嬷嬷更是吓得脸色煞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也微微颤抖着。 她望着不远处那只血淋淋的断手,又看了眼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人,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吞咽口水,强压下内心的恐惧。 周嬷嬷动了动被吓软的腿,强撑起精神,努力挺直了腰板。 “镇静,都慌什么!” 周嬷嬷这般喊着,声音却不自觉地带着几分颤抖。 喊完后,她看了眼聂风,眼里既有畏惧,又有不甘。 看了聂风一会儿,她不甘心的咬咬牙,移开视线看向魏德康。 今日宋氏先是没来敬茶,而后又将来请人的珊珊羞辱了回去。 珊瑚回去说的那一番话,让夫人在众多妾室面前丢尽了颜面。 如今她前来拿人,结果别说宋氏了,就连她身边的大丫鬟都没见着,反倒先折进去一个人。 虽说只是个粗使婆子,并非什么有头有脸的体面人,但这也是夫人这个正室派来的,哪能为了个妾室折进去。 况且,前院的侍卫都是二爷的人,这么算下来,岂不是二爷的手下惩罚了夫人的人? 若是今日不讨个说法回去,来日传出去,那还得了。 来日传出去就是二爷为了个妾室,不满二夫人了! 不行,绝对不行。 周嬷嬷心中暗自咬牙,今日之事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否则,夫人日后在这后院里还怎么管教众多姨娘。 本来夫人为了营造贤良的名声,很多狠辣的手段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做。 如今若是让人瞧着连个新进门的姨娘都压不住,那日后想要维持局面就更难了。 后院里那些豺狼虎豹可不是什么好性的。 像是看出了周嬷嬷的色厉内荏,魏德康抢先一步,大声呵斥道, “大胆!” 魏德康表情严肃,双眼圆睁,声音尖锐高昂。 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湿透,凉飕飕的,透着一股寒意。 坏事了,他好像想岔了。 原以为二爷对宋主子不过是一时兴起,可如今看来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老婆子八成以为这侍卫动手,是他魏德康在背后指挥的。 但自家人明白自家事,魏德康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只有调动前院奴仆权力,指挥不了这些侍卫。 这些跟着二爷从边关回来的侍卫身份都不一般,都是妥妥的良家子,甚至其中不少都是上过战场,立下军功的存在。 平日里,他若是有什么事,和他们客客气气地商量,他们多半会看在二爷的面子上,卖他几分薄面。 但可若是想直接命令这些侍卫,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若是李进德直接调遣这些侍卫还行,但他做不到。 虽说他平常自诩地位高,同那李进德针锋相对,但不得不承认他们二人手中的权力差远了。 这些侍卫可是二爷特意指派给宋主子护身的。 也就是说,这群侍卫敢如此行事,十有八九是经过二爷默许的。 这也就意味着,二爷虽未明言,但已然默许了宋主子的地位要比二夫人高。 妾室地位比正室还高,二爷又不是什么普通男人,这举动意味着什么,他魏德康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他要是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他也不会从一介孤儿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可或许是长时间待在京城,远离了二爷身边,自己对主子心思的揣摩,终究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回想起今日他跟个没事人似的,在一旁袖手旁观,只看不参与,魏德康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好险,差点犯下大错。 若不是这个侍卫毫不犹豫的出手见血,他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呢。 魏德康余光打量着聂风,心思通透,倒还真是个人物。 “周嬷嬷,我敬你是二夫人的保姆嬷嬷,有几分脸面,这才好声好气同你说道,哪成想你竟纵仆行凶,妄图擅闯前院!” 魏德康刚才就注意到院里有动静了,八成是宋主子醒了。 于是,他顾不上别的,一边在心里暗自懊悔,一边扯着嗓子给周嬷嬷一行人定罪。 那声音大的好像要喊给谁听一样,就连在守在屋外的秋英都诧异的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聂风则有些好笑的看着魏德康这般反应。 看来这太监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刚才还一副万事不沾身的模样。 如今倒好,急着表现,生怕二爷回来后,给他安个敷衍塞责、办事不力的罪名。 魏德康对宋瑶的怠慢,聂风当然一一看在眼里,不过他可没那份好心去提醒。 他巴不得都是些有眼无珠的呢,要不怎么显出他的得用。 魏德康嘴上不停一顿输出,根本不给周嬷嬷任何反驳的机会。 一番长篇大论后,他怒喝道, “来人,将这些人给咱家通通捆起来,等着宋主子发落!” 魏德康话音刚落,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就围了上来。 周嬷嬷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地吼道:“放肆!我们奉可是二夫人之命前来请宋姨娘去敬茶!” 今天说一千道一万也是她们有理,这姓魏的怎么还颠倒黑白起来了! 第96章 想去 但太监们只听魏德康的命令,三下五除二就将几个粗使婆子捆了起来。 向周嬷嬷动手时,那个太监犹豫了一下,抬眼看向魏德康。 这个可是二夫人的心腹,他们也照绑不误,真要为了那宋姨娘做到如此地步吗? 若是后续二夫人追究起来,宋姨娘有没有事他们不知道,但他们这些动手八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看懂那小太监的眼色,魏德康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动手。 他们这是为宋姨娘做的吗? 他们这是为二爷做的! 把这个领头的放回去,二爷会把他们的头摘了去! 今个儿这祸事必须有人承担! 看到魏德康的眼色,小太监不再犹豫连忙动手。 周嬷嬷见这群太监不为所动,甚至连她都要绑了去,连忙说道, “夫人让我们来拿宋姨娘,是因为她以下犯上,乱了尊卑秩序......唔!” 话没说完,聂风便拿布将其嘴堵上。 宋主子人就在屋内,这些不敬的话这老婆子敢说,他们可不能听。 周嬷嬷怒目而视,挣扎着想说下去,聂风却挥挥手让侍卫将这一行人押到角落,听候处置。 见聂风这般动作,魏德康不由正视他一眼。 看着就是个有前途的。 于是,魏德康笑着上前,邀请他一同去给宋主子回禀这事。 聂风早就想在主子面前露脸了,自然不会拒绝。 二人相互谦让着朝院内走去。 ... 屋内。 丫鬟们鱼贯而入,将早膳一道道布置上桌。 紫檀圆桌上摆着一道金银卷,一道如意枣泥糕,还有一碟蟹粉汤包。 汤包皮薄,皮下隐约可见金黄汤汁晃动,看着就有食欲。 小菜两碟,一碟嫩芹菜心拌松子仁,一碟盛着脆生生的腌黄瓜。 旁边盘里还有蜜渍金桔、江南玫瑰脯等甜口蜜饯。 宋瑶用银勺舀着杏仁酪,奶白的酪浆裹着碎杏仁,不紧不慢地用着。 她当然听见了院外那声凄厉的惨叫 但她刚起身,身子散漫不想动,而且如今好玩的事情多,她早就不是什么热闹都看了。 今日最要紧的在后院,犯不着为了前院这点动静出去看一趟。 宋瑶边吃边点头,从边关带回来的这个厨子手艺真不错,比京中厨子多了几分利落劲。 于是,又吃了两枚金银卷,三块枣泥糕,四个蟹粉汤包以及大半盘蜜饯。 宋瑶吃得两颊微鼓,却见冬青停下布菜银筷,硬是不往她碗里添那最后一个金银卷。 她抬眼瞅着冬青,冬青也瘪着嘴看着她。 主仆二人对视片刻,宋瑶摸摸肚子。 确实有点撑了,但感觉还可以再撑一下。 这么想着,宋瑶决定再宠幸一下金银卷。 “没用好呢。” 冬青抿唇:“姨娘昨儿晚膳就用多了,今儿早膳又......” “就一个,”宋瑶竖起一个指头,“二爷回来之前肯定能消化。” “......” 这是二爷发不发现的问题吗,主要是这么吃对身体不好...... 冬青无奈叹气,只得夹起那枚金银卷放进宋瑶碗里。 宋瑶一边吃着,一边觉得这个金银卷格外大,她都快撑到嗓子眼了,还没咽完。 但她又不舍得浪费,强逼着自己咽了下去。 好不容易灌了两口杏仁酪顺下去,宋瑶撑得扶着腰直哼哼。 漱口净手,收拾完以后,宋瑶说道:“走,去后院。” “好呀好呀,奴婢也要去!”夏雀欢欣雀跃,蹦蹦跳跳凑上来。 冬青却担忧地劝道:“姨娘,二爷临走前叮嘱奴婢,让您在前院里等他回来,怕是有什么事要找您。” “等他回来?”宋瑶犹豫一瞬,直接拒绝:“我不要。” “谁知道他要上多久的朝,说不定又会被皇帝叫去议事。” “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难道他晚上回来,我也在这里空等到晚上吗?” 宋瑶掰着指头,细数着这几个可能性。 总之,她绝对不可能在这里乖乖等他回来的。 但一想到刘靖临走时交待过冬青,又犹豫起来。 倒不是怕他,如今她早就蹬鼻子上脸了。 主要是,当时在草原上欠的七次惩罚还没罚完呢...... 一想起这事来,宋瑶就满心幽怨。 回京城的路上,她虽然也没歇着,但二爷说那都不算,当时说好了要回京城才开始,那就必须回京城才行。 说前面这些都不算,就全当利息了。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她每次想争辩,就会被他按在软枕上亲,把她弄得懵懵的。 宋瑶被他这么一折腾,脑子就短路,一时半会又反应不过来,想法被他带着走。 光是利息就这么狠...... 她既想去后院找乐子,又怕二爷回来后找不到她,拿惩罚说事。 宋瑶揉揉自个儿的小腰,心里纠结着得失。 但,她连衣裳都换好了诶...... 宋瑶把玩着腰间的和田玉平安扣,上面还有些看不懂的花纹,这是前些日子二爷给她的,说让她时刻戴着。 她问他是什么东西,他也不说,只说让她戴好别丢了。 秋英见这东西眼熟,但也想不起来,只能摇摇头告罪。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以后总会知道的。 春桃在一旁看着,看出来宋瑶确实想去,所以上前一步说道, “姨娘可以把秋英带上,再多带几个人手。让侍卫也随时候着,有什么事随时传召,只要保证别人伤害不到您就行。” 春桃见宋瑶意动,连忙趁热打铁。 “二爷多半只是怕没他看顾着,姨娘您吃亏而已,若是顺顺当当的,想来二爷也不会多生气。” 宋瑶觉得春桃说得很有道理,点点头,采纳了春桃的建议。 主要是她现在更偏向去玩,而不是在这里等人。 “姨娘,魏公公和聂侍卫求见,来回禀方才外面发生的事端。” 秋英进来说道。 “你来的正好,备轿,再准备几个人手,我要去后院。”宋瑶对秋英说,“告诉他们刚才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秋英闻言利落应下,马上出去准备,冬青也跟着一同出去。 宋瑶好心情的在铜镜前转了两圈,欣赏着身上雪锦制成的衣裙。 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她们眼里的羡艳了。 第97章 同去 皇宫,勤政殿内。 隆宣帝望着刘靖干脆利落地走出殿外的背影,看了良久,突然出声道, “高行廉。” 一旁侍立的总管太监高行廉一个激灵,连忙应道:“老奴在。” “你说...你说......”隆宣帝在龙椅上换了个姿势,“你说朕是不是......” 高行廉瞪大眼睛,竖着耳朵,生破自己错过一个字。 但听来听去,龙椅上也没传来动静。 高行廉大着胆子抬头望去,却发现隆宣帝陷入沉思。 他不敢打扰只能默不作声,等皇帝在想起他。 “你说朕刚才是不是应该答应他?” 当年给他赐这门婚事,一是出于政治考量,二来也是他一时冲动,想压一压他。 如今这两方面都完成了,若是靖儿真想其实也什么...... 左右不过一道旨意而已,找个由头也不是不行,也不一定会留下骂名。 至于秦家作何感想,他倒不在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高行廉哪敢做皇帝的主,尤其是这些年皇上身体不好,越发反复无常了,偏生他自己还不觉得。 “老奴觉得刘大将军一定能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没办法,他只能说了句万金油的话。 隆宣帝点点头,突然又说道:“他刚才是不是自称的臣,朕不是早就让他自称儿臣了吗?” “皇上您忘了?”高行廉面露苦涩:“四年前,大将军凯旋回朝时对您自称儿臣,您龙颜大怒,让其日后都不得以儿臣自居。” 皇上以为自个儿放下了,其实从来没放下过,而且性子越发古怪了。 “哦,竟有这样的事。”隆宣帝恍惚,“朕记得,永宁长公主过些日子是不是该在京中举办秋日宴了?” 他记得这个宴会的时间基本是在齐王生辰前后。 “禀皇上,是快到时间了,今年的秋日宴在齐王生辰过后。” 先皇有二子一女,这一女就是永宁长公主。 永宁长公主虽非太后亲生,但太后没有亲女对其很是疼爱。 加之先皇膝下单薄,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所以这位永宁长公主很得敬重。 “让永宁给那女人也送一份请帖吧。” 凡是能入得公主府秋宴名录的,必是身世清白、德行有口皆碑的大家闺秀,又或者是夫家显赫、举案齐眉的命妇。 久而久之,这秋日宴就成了大梁女眷们争相追捧的对象,能参加就代表着有德行。 每年都有人千里迢迢赶来参加,如今这名单早该定了,不过有皇上开口临时加一位,肯定没问题。 只是...... “皇上,刘大将军的正室夫人秦氏每年都在名单当中。”高行廉提醒道。 “哎,不打紧,他家去两个就是了,就当是对靖儿心上人的补偿了。想必二人同去,那秦氏有人作伴也会高兴的。” 隆宣帝不在意的挥挥手。 高行廉:“......” 他虽不是个女人,也不算的男人,但毕竟还是个人。 他觉得秦氏不会高兴的,不气死就不错了...... 不过,往年秋日宴可从来没有给妾室发过帖子,想来今年会热闹得很。 ... 后院,正院。 时间一点点过去。 众人的茶都换了四盏,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开始频频朝门口看去。 这周嬷嬷办事怎么这么磨叽,这都多久了还不见那宋氏的影子。 直到正院的丫鬟又上来换茶。 刘姨娘彻底坐不住了,用手把住茶盏不让丫鬟更换。 “我栖云院里喝得起茶水,不用再续了,”刘姨娘阴阳怪气道,“若是出去办事的那个也向你这么得用就好了。” 刘姨娘一开口,引得不少人附和。 “是啊夫人,周嬷嬷这也去太久了。” “要不再派个人去打探一下吧,莫不是出了问题?” “哎,说得好像除了二夫人的人,谁还去得成前院一样,二爷的地方可不是随意别人随意能踏足的。”王姨娘说道。 这话说的秦氏爱听,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说话的人,身穿粉衣缎子,领口处花心思绣三簇花,凤眼瓜子脸,眉眼含笑,显得天真无害。 这王姨娘是琅琊王氏两年前送来的人,听说她还是出自嫡脉。 也是后院里最后一位抬进来的人,年龄也最小。 另一位姨娘被王姨娘抢了话头,很不高兴,当即呛道, “那宋姨娘还住进前院去了呢,照这么说她岂不才是最有体面的人?” 此话一出,正厅里静了一瞬。 秦氏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掩饰她表情的变化。 赵姨娘见自己说错话,低头不敢再语,恨不得秦氏看不见她。 正厅里又沉静下来。 唯有苏氏知道赵姨娘这话是对的,宋瑶目前确实是她们之中最有体面的人。 这赵姨娘上辈子就是最奉承宋瑶的人,丢人极了,没想到重生一次她的脾性还是没有改变。 上辈子赵姨娘靠着吹捧宋氏过得很好,连家族都跟着受益。 只不过等四哥儿上位以后,一朝天子一朝臣,将赵家清算了一遍,这赵氏也晚景凄凉。 ‘宋瑶’ 苏氏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她昨天找人打听宋氏名讳,果不其然她名字里有个瑶字,想来这就是为什么上辈子她会是瑶姨娘。 看来宸贵妃她真实的出身是外面买来的粗使丫鬟,而不是什么没落贵族之后。 只是上辈子二爷给她改头换面了而已,这辈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有为她换身份。 苏氏心中隐隐欣喜,莫不是因为她重生的影响,导致这一世宋瑶在二爷心里并没有那么重? 想来是的,不然上辈子宋瑶有的东西,这辈子怎么就没了。 说不定这辈子四哥儿依然是有机会的,哪怕宋瑶已经生下五哥儿又怎样,她没有出身背景,只要二爷不喜欢她了,有孩子又如何,也护不住。 而且就宋瑶那个张狂性子,上辈子有二爷护着她都能落得那般下场,更别说没人护着以后了。 苏氏越发期待宋瑶从上面跌落时的样子。 上辈子,她成为太后以后不止一次的想,若宋瑶那时还活着,无子无女,二爷也已经不在了,她该活的多凄凉,可惜上辈子没看的到。 但这辈子说不定有机会,苏氏这般想着,院外传来动静。 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赶进来,福了福身。 “宋姨娘来了。” 众人扭头看去,一道身影不紧不慢的走进来。 “人都齐了,很好。” 第98章 凤纹 软轿沿着大路前行,前方有人开道,轿旁是身材壮硕的侍卫和太监。 按理来说,侍卫不得进入后院,但宋瑶从不讲理。 况且,二爷的前院后院又是从王府中单独开出来,与齐王及世子一家不同院,所以她们这里发生了什么,除非特地去禀报,否则那边不会知道。 所以,在宋瑶的心里,这一亩三寸地上,二爷第一大,那她就是第二大,不会说话的五哥儿第三大。 就连夏雀都比后院那些人更重要。 道路两旁的桂树正是开放的时候,金黄小花簇拥在枝头。 宋瑶深吸一口气,惬意地坐在软轿之上。 她记得她怀五哥儿那会儿,院子里也有一棵开得茂盛的桂树,那道桂花马蹄羹的味道,她至今还记着。 不知不觉又到了能享用的时候了。 软轿悠悠晃晃,上面的空气都清爽几分,尘土也少了许多。 二爷不在,此刻软轿里只坐着她一人。 视线所及之处,除了景色,就只有往来仆役们的头顶。 宋瑶惊觉,她这个小个头竟成了在场最高之人。 这一发现,让宋瑶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愉悦。 若是二爷不在,那她就是最大的了。 她轻轻靠在软枕上,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眼中满是自得。 没多时,目的地便到了。 秋英稳稳地将宋瑶从软轿上搀扶下来。 宋瑶捏着绢帕轻轻晃了晃,仰头望天, “这会子都八月了,暑气还是这么重,这才上午便热得厉害。” “可不是,许久也未曾下过一场雨了。”夏雀接道,“温度自然降不下来。” 宋瑶伸出帕子,轻轻擦去额头的薄汗。 这一路上可真是辛苦她了,待会儿回去定要偷偷吃上一碗乳酪冰沙,犒赏自己。 路上她听说,后院众人皆齐聚正院,无一人缺席。 宋瑶心中暗喜,如此正好,她能一次性将这身衣裙显摆个够,下次再换别的好物来炫耀。 她的好东西实在太多,几个库房都堆得满满当当。 若只拿这一件衣服,单独给不同的人看,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 更何况,人多才好,人多说起话来才热闹。 甭管是逢迎夸赞、嫉妒眼红、又或是流露出羡艳之色,还是有人阴阳怪气的说些酸话。 只要热热闹闹的,各种情绪她都愿意听上一耳朵。 若有那不长眼、不得心的,又或者是她看不顺眼的,随意找个由头,发落了就是。 如今已经不是她跪在下边,听别人主宰她命运的时候了。 终于轮到她随心所欲的活着,去凭自己的喜好勉强他人了。 她就爱旁人讨厌她,却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些人哪怕心里再窝火,也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只需顾好自个儿的心情,为所欲为的感觉,实在是畅快极了。 宋瑶嘴角微扬,伸手轻轻抚了抚身上这身珍贵的雪锦,对接下来的事情满怀期待。 这般想着,她抬脚踏进门,眉梢扬起,扫视一圈。 紧接着,宋瑶身形微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唇线抿得平直,眼底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厌恶。 正厅里坐满了人,各色绫罗绸缎、满头珠翠闪耀,看着比昨天更为亮丽夺目。 但细看去,除了这些外饰,她们的动作、表情、唇角扬起的弧度,甚至连发型都梳得大差不差。 明明每个人的长相各不相同,这一刻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尤其是听到她脚步声时,众人竟整齐划一地扭头望过来,冷不丁把她吓了一跳。 宋瑶后退半步,本能地想往刘靖怀里躲,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他的大手,却发现这一刻他不在她身边。 身后秋英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扶住。 宋瑶心中满是不悦。 今早上一心只想着待会儿如何出尽风头,却忘了昨日初见时,她们的一举一动就曾让她不舒服。 可能是当时二爷在身边,她有依仗,有关门放二爷的底气,所以反应才没这般强烈。 可此刻,没有二爷那高大的身影,她总感觉心里虚虚的,少几分安全感...... 这会突然就不嫌弃二爷比她高了,高就高吧,天塌下来他顶着,她好跑。 唔,二爷怎么偏偏这时候不在她身边,真烦人! 哦,好像是她趁他不在,非要出来的...... 不管了,都怪他,先记他一笔,等回头再找他事。 宋瑶反思。 宋瑶撇撇嘴,拒绝反思,并暗自倒打一耙。 众人之中,有个石青色衣裳的女子表情还算活泛,惹得宋瑶多看了她一眼。 宋瑶打量众人的同时,秦氏也在暗暗观察她。 秦氏眉头微皱。 怎么只见宋瑶的身影,却不见周嬷嬷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吩咐过,要周嬷嬷将宋氏押过来吗。 周嬷嬷是她多年的心腹,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如今这般情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宋氏今日穿的这身衣裳,似乎有些不一般...... 月白雪锦织金团花裙,腰间系着一块和田玉平安扣,领口嵌着东珠,衣袖处像是用暗纹绣着什么图样。 秦氏面色瞬间阴沉如水,她一眼便认了出来,那图样竟是凤纹。 凤头正对着前方,与她头上那支御赐的簪子一样,是正凤。 这图样,是她日思夜想,做梦都想绣在自己身上的。 而且那牡丹正凤簪,她时常拿出来端详,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哪怕只是边边角角,她也绝不可能认错。 这宋氏竟敢使用凤纹,还是正凤! 宋氏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也是宫廷御贡的雪锦,又名云纹素纱。 秦氏也仅仅是在觐见皇后时,见过寥寥几次。 这雪锦不仅名贵至极,且历来专供宫中地位高的人使用,意义非凡,极少流出宫外。 秦氏也只是见过,从未有幸用过。 听闻今年太后赏了永宁长公主一匹雪锦,公主殿下打算在今年秋日宴时穿上,接待众多女眷,既是给她们,也是给自个儿一个体面。 第99章 逾制 她在京城向来以贤良淑德闻名,又是二爷正室,几乎每年都能收到秋日宴的请帖。 本想着到时候能近距离观赏一番,长长见识,顺道同永宁长公主拉拉关系。 却未曾想,如今竟在宋氏这个小小妾室身上见到了。 秦氏心沉到谷底,死死咬紧牙关,半点没有以往的从容淡定。 二爷那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心思,让她心惊! 宋氏既非皇亲国戚,又毫无出身背景,想也知道,她这身衣裳是从何而来。 况且,若没有二爷的应允,谁又敢在宋氏的衣袖上绣上正凤的图样! 私自使用龙凤纹样,可是大不敬之罪! 二爷这是何意。 莫不是真打算捧这个无才无貌、出身低微的女子当皇后不成? 一想到二爷看宋氏的眼神,以及昨日意味深长的表情,秦氏便觉得浑身发冷。 不,不会的! 她可是当今皇上亲自赐婚的,又育有嫡长子,在二爷心中,总归还是有些分量的。 她可是二爷嫡长子的生母,更是他的结发嫡妻,怎么也不可能是会被随意放弃的存在。 就算二爷不顾及她的情面,也会看在已经快要长成的大哥儿的份上,给她一份体面。 哪有男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嫡长子呢? 最多不过是如今偏宠宋氏罢了,就如同历史上那些得宠的妃子一般。 她坚信,二爷不会不顾全大局的。 对,一定是这样。 秦氏对那个位置念了大半辈子,自她出嫁那一天就开始盼着,如今却告诉她,一切都可能是她的妄想。 自她与二爷成婚以后,在京城向来是头一份的尊贵,多少国公夫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拿乔。 若是失去,她不敢想会是怎样的落差,曾经那些她不屑一顾的人,且不是要踩到她头上来,且不是要在背后嘲笑她。 秦氏无法接受,只能强行安慰自己,不去想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可能性。 但,当秦氏再次望向宋瑶时,眼神不再是起初那般对她的忽视不屑。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敌意。 绝不能再任由宋氏这般发展下去了! 二爷把人护在前院,她无从下手,那就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是人,就总有破绽。 秦氏心中思绪翻涌,一时间,只是面带僵硬的笑容,死死地盯着宋瑶,并未再有其他动作。 底下的姨娘们也都出身名门,从宋瑶今日的穿着打扮上,多多少少看出些门道。 所以,见秦氏没有动作以后,她们也都按兵不动,不敢轻举妄动。 不愿做那个可能会被打死的出头鸟。 尤其是苏姨娘,她可以说是所有人当中,最了解宋瑶的人。 自然明白,宋瑶这身衣服就是特意穿来给她们瞧的。 可,刘姨娘却截然不同,她并未留意到那么多细节。 她一门心思只想报昨日当众受辱之仇,满心盼着看宋氏丑态百出的样子。 对于周嬷嬷去押宋氏这件事,从刚才起,她就满怀期待。 不然,以她的性子,怎会在这里枯坐这么久,喝这么多盏茶水了。 有这闲工夫,她回院子里陪俊儿温书不好吗? 说不定哪天二爷就会来考教孩子们功课了。 她之所以留在这里,纯粹就是为了看宋氏衣衫不整地被押过来,披头跣足的样子。 等宋氏出了丑,她便去请王妃娘娘动用家法处置。 王妃娘娘本就因为玉碟一事,对宋氏厌恶至极,到时候定能将她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到那时,二爷那般尊贵的人,还会喜欢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不成? 所以,当看到宋瑶打扮得光鲜亮丽,一步步从容走进来时,刘姨娘的反应格外强烈。 刘姨娘心底暗自咒骂,这秦氏当真是个废物,连派出去两次人,都没将那宋氏制住。 看着坐在上位,面色阴沉如死水的秦氏,刘姨娘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与不屑。 也就她秦氏运气好被皇上赐了婚。 不然,这正室的位置,哪能轮得到她来坐。 直到,看到宋瑶下意识后退半步的动作,刘氏嘴角才微微扬起,得意起来。 “哼。”刘姨娘不屑的冷哼一声。 果不其然,乡下来的粗婢就是上不得台面,这就被她们的规矩震住了。 见了她们才知道自个儿规矩不好,自惭形秽,早干什么去了。 瞧她走路时,头上的步摇都晃得厉害。 不过是个没教养的东西,哪比得上她半分。 她的规矩,那可是宫里的嬷嬷亲自教导的。 刘姨娘神色高傲,心中暗自窃喜。 但宋瑶那边可就没这么个好心情了。 她早上穿的漂漂亮亮衣服来后院,本就是来看后院众多妻妾反应,寻个乐子。 结果现在倒好,个个跟个木头似的,一声不吭,还相互之间偷偷使眼色。 她是来取乐的,不是来当猴子的! 宋瑶满脸不悦,眼睛半眯起来。 这时,秦氏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宋姨娘,你可知如今是几时了?” 秦氏猛地一拍扶手,怒声质问道。 既然事已至此,今日说什么都得让宋氏把茶敬了,头磕了。 她这正室的名头,宋氏说什么都得认! 有她在一日,宋氏就低她一等,宋氏生的孩子永远得叫她一声嫡母! 至于,宋氏身上这身的衣裳...... 秦氏眼里划过一丝狠厉。 等她磕完头、敬完茶以后,就以逾制、冒犯皇权的罪名,扒了她这身衣裳,再将人轰出正院。 正凤纹样,就连如今的她都没资格使用,更何况区区一个妾室! 虽然这十有八九是二爷默许的,但默许终究只能是默许,一旦摆到明面上,那就是死路一条。 到时候,若二爷真在乎宋氏的死活,就必定不会追究此事。 可若是二爷非要深究到底,那就把事闹大,趁机治她个僭越之罪,借此机会除掉宋氏! 总之,趁二爷不在,快些将这事盖棺定论。 第100章 不得好死 “如今几时了?” 宋瑶重复了一遍秦氏的话。 上下打量着秦氏发怒的样子,还真别说,还是有情绪的她看着更顺眼一点。 宋瑶眼神一瞥,拿下巴往屋外头点点,“问问问,就知道问,你自个儿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氏,你可看清这是什么地方!”秦氏怒不可遏,“这里是正院,岂容你一个妾室放肆,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钱嬷嬷有规矩,她有规矩得很,那你去陪她喽。” 宋瑶嘟嘴冷哼,半点没把秦氏放在眼里。 连二爷都不敢这么同她说话,秦氏又是哪里来的胆子,真是个说话不中听的家伙。 秦氏气倒,喉咙发甜,没想到宋瑶竟敢当众顶撞她。 哆嗦着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宋瑶如今日子过得好,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亏,立马伸出两只手,指回去。 “你看,我拿规矩说话了,你又不愿意。” 你也别管,主母给嬷嬷陪葬是什么规矩。 反正她说有,那就是有,没有二爷也会让它变成有。 宋瑶手抬起间,叮当作响,露出手腕上的羊脂玉镯,更令一众人看红了眼。 尤其是方姨娘,她陪嫁中也有一个羊脂玉镯子,但品相比眼前这个极品差多了。 却也是她陪嫁中最贵重的东西,向来小心翼翼收着,轻易不肯戴。 只等着哪天二哥儿娶媳时,有个拿得出手的,当做见面礼。 而如今,眼前这个人两只手腕一边一个,动作大开大合,丝毫不当回事。 方姨娘攥紧手中帕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底下众多姨娘见宋瑶如此行事,神态不一,但大多都是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尤其是刘姨娘,她本就看不惯秦氏能压她头上,如今这个两个她都讨厌的人斗起来。 她心情舒畅得很,哪一方吃了亏,她都高兴,最好是都吃亏,让她捡个便宜。 秦氏看着眼前女子嚣张跋扈的样子,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不行,不能再这么被宋氏牵着走。 这段日子的惶恐不安,连同刚才看到她袖子上凤纹的心惊,一并爆发出来。 秦氏现在顾不上别的,她只想趁二爷回来之前,喝了宋氏的磕头茶,然后以僭越的罪名发落了她。 对,敬茶。 先敬茶。 只要宋氏敬了茶,法理上就是认下她这个主母,那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必须低她一头。 不然就是违背公序良俗,不光是她,天底下任何一个维护礼教纲常的人都能指责她。 到时候,宋氏但凡敢做些什么,就等着接受天下人的唾骂吧! 但宋氏敬茶的,她会收下,但却不会喝。 凡是主母只收不喝,那就默认这个妾室地位低下,是可以随意凌辱的对象。 到时候二爷出面也晚了,难不成他一个人还能和整个礼教纲常对抗? 秦氏稳住心神,重新回到座位上:“珊瑚,给宋姨娘上茶。” 珊瑚端着早就准备好的茶,上前去。 她可总算知道,夏雀拿下巴点人的举动,是跟谁学的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也不知道周嬷嬷怎么样了,没制住宋氏也就罢了,怎么都这会功夫了,还没回来。 “请宋姨娘奉茶。” 珊瑚将茶盘举至头顶,恭声道。 旁边的小丫鬟则将一个软垫放在秦氏下首,这是待会宋姨娘要跪的。 小丫鬟刚放好,却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兰月给她使了个眼色。 她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将那软垫换成她们平常受罚时凹凸不平的硬垫,只需小小跪上一会儿,明天就起不来身。 若是时间久一点,腿废了也是有的。 这是周嬷嬷惩治下人惯用的法子,杀人不见血。 宋瑶看着眼前的茶盏,又看了眼上首的秦氏。 她又重新变回了高高在上,处事不惊的样子,就连嘴角都挂上了熟悉的弧度。 “......” 咋一言不合又变人机了? 不就杯茶吗,怎么一副吃定她的样子,刘靖都没她自信。 难不成她在茶碗里下毒了,打算毒死她? 也不对啊,这茶是秦氏自个儿喝的。 总不能是秦氏打算毒死自个儿,然后笑死她吧? 也不像,秦氏看着就不像这么慷慨的人。 又不是人人都是秋香,将她的快乐凌驾在自个儿的性命之上。 宋瑶盯着那茶盏出神,看着感兴趣的样子。 冬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留痕迹的拉了拉宋瑶的衣袖。 这茶可不能敬啊,别看这只是一杯茶,里面含着的意味多了去了。 要不她说不让姨娘来后院吗,她是真害怕姨娘一时贪玩,觉得这东西她没见过,图个新鲜,稀里糊涂的就将茶给敬了,那就麻烦了。 宋瑶感受到手边的力度,转头问道:“冬青,你拉我袖子干嘛?” 眼神清澈且疑惑。 “......” 冬青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道:“姨娘,二爷快回来了,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哦,他呀? 那没事了。 “哦。” 宋瑶转回头去,接着研究这杯茶的不同之处。 上头的秦氏还没说什么,刘姨娘先坐不住了。 “宋氏,你快点的,谁有功夫陪你在这里磨叽。” 刘姨娘语气不善的说道。 她本来就是在这儿,等着看宋氏狼狈模样的,结果那周嬷嬷办事不力,她啥也没看着。 那既然这样,能看她磕头臣服也是好的,而且她刚才可是看见了,那小丫鬟偷偷把跪拜的垫子换了。 秦氏肯定得说不少话,她这双腿是别想要了。 刘姨娘一出声,所有人都朝她望去,宋瑶也不例外。 秦氏则皱眉,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端,刚想开口训斥刘氏,却看见宋瑶端起茶盏,不由一喜。 “姨娘......” 冬青想制止宋瑶,却发现宋瑶拿着茶盏并没有走向秦氏,而是拐了个弯去找刘姨娘。 秦氏扬起的嘴角僵住,刘姨娘却瞪大了眼,莫不是这宋氏怕了,专门来给她赔礼道歉的? 她是不会接受的,不过,若是有这个机会羞辱宋氏也是好的。 尤其是本来这杯茶是敬给主母的,刘姨娘余光扫过,果然看见秦氏脸僵得很。 一想到宋氏秦氏都吃瘪,唯独她受益。 刘姨娘心里越发高兴,就连脸上都带着笑容。 “咦......” 宋瑶面露嫌弃,又是人机的笑容。 “你的脸脏了,快洗洗。” 说完,不等刘氏反应,便将手中茶水泼到她脸上。 “啊——!!” 一盏茶水浇下,将刘氏的头发和衣裙尽数打湿,甚至几根茶叶还挂在她脸上。 “宋氏!” 刘姨娘怒极而起,想给宋瑶一巴掌。 秋英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按回去。 “上次拿了你一根簪子,今天还你一个!” 说着,宋瑶将手中空碗倒扣到刘氏头顶,将空碗塞进刘氏发髻中,刘氏发髻彻底散了型。 宋瑶满意点点头,笑容转换到她的脸上。 众人目瞪口呆。 刘氏几度想起身反抗,但却被秋英死死按住。 连宋瑶都不得不感叹,秋英用起来真顺手,甚至中途还几次调整刘姨娘位置,让她能省点事。 刘氏将众人的目光都看在眼里。 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耻辱,一样的无法反抗。 时间好像又回到昨天,接连两次让刘氏气急败坏,大骂道, “宋氏!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放肆!!!” 一声暴怒呵斥声传来。 刘靖一脸铁青的站在门口。 她说瑶儿什么?! 第101章 大胆 宋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得浑身一颤。 整个人瞬间像只炸了毛的小猫,眼眶也跟着泛起红来。 她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只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那。 刘靖下朝回来了。 一想到自己没听他的话在前院乖乖等着,而是偷偷溜出来玩。 宋瑶心里顿时有些发虚,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了,忙悄悄地背过身去。 但刘靖现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这小动作又怎会逃过他的眼睛。 刘靖刚请完旨,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寻思给瑶儿一个惊喜。 一想到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乖乖软软的跟他来到京城,他的心就软得厉害,也欢喜得很。 这次虽没能请下和离的旨意,却也为瑶儿单独请封了一个诰命。 想着她早上向来醒得晚,爱赖床些,估摸着这会还没起呢。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多交待了冬青一句,和吩咐魏德康看好院子。 结果,他回来后,前院里只剩一个刚睡醒的五哥儿兴奋响亮的喊爹。 妾室入门后要敬茶这事他自然知道,只是因为他压根没把瑶儿当作妾室看待,所以下意识地忽略了。 明白事情的缘由后,刘靖忙往后院赶去。 虽然知道瑶儿带足了人手,但他还是着急。 小家伙毛躁贪玩,不能用常理揣度,你永远也不知道她会弄出什么事来。 她开心怎么都行,可就怕她玩起来没个分寸,伤到自个儿。 正这么想着,刘靖刚踏进正院大门,就听见那句大逆不道的咒骂。 这话瞬间勾起他对上辈子回忆,刹那间,杀意涌上心头。 再看看,他的瑶儿再看看眼前的瑶儿,眼眶泛红,小小的身子抖了下,整个人可怜兮,要哭不哭的。 刘靖只觉得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他的瑶儿,这是受欺负了! “二爷,您怎么来了?” 瞧见刘靖出现,坐在上首的秦氏连忙站起身来,从这场混乱中回过神来。 秦氏眼看刘靖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心里不禁一动。 宋氏跋扈行凶的场景,接连两次都被二爷撞见,莫不是二爷终于忍不了她了? 秦氏心里涌起几分隐秘的期待,主动起身迎了上去。 不同于秦氏的主动逢迎。 与秦氏的主动截然不同,宋瑶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瑶不动声色地往冬青身后缩了缩,偷偷探出一只眼睛瞧过去,见他还在看她,又连忙缩了回去。 坏了,不听话被抓包了。 刘姨娘见刘靖来了,还以为他那声“放肆”是冲着宋瑶喊的。 此刻,她狼狈不堪,浑身尽是被茶水泼过的痕迹,半分体面也没有了。 宋氏接二连三地闹事,毫无贤良淑德的样子,没有半分规矩,看来二爷是容不下她了! 这么想着,刘姨娘趁着秋英的注意力全在宋氏身上,一个用力挣脱开来,朝着刘靖奔过去。 一边朝那边去,她还不忘整理一下衣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楚楚可怜些。 “二爷,您要为我做主啊!” 刘姨娘声音婉转,带着凄惨的哭腔,尾音绕了好几个弯,连宋瑶都忍不住探出头看了她一眼。 “啊——!” 下一秒,刘氏惨叫一声,整个人侧翻在地。 啪,一声脆响。 她发髻中的茶盏摔得粉碎,与发丝交织在一起,愈发狼狈。 这一幕把宋瑶吓得一哆嗦,连忙把头又缩了回去。 好吓人,二爷好像真的气坏了。 怎么办,是因为她不听话吗...... 刘靖瞧都没瞧迎上来的秦氏一眼,目光始终落在宋瑶身上。 眼见刘姨娘突然暴起,他还以为她要对宋瑶不利,心瞬间提起来,下意识地往前跨了几步。 看清刘姨娘是越过宋瑶朝他扑来,刘靖这才放下心来。 刘靖又想到进门时听到的那句咒骂,再看看宋瑶的小模样,杀心再起。 “刘氏你当真好大的胆子!” 刘靖厉声呵斥道。 一脚将刘姨娘蹬翻在地。 他撇开这个碍事的,大步朝着宋瑶走去。 他得先去看看她。 瑶儿对人某些方面的情绪很敏感,肯定是这刘氏没伺候好,惹了瑶儿不悦。 她不仅不反省,竟然还敢口出恶言咒骂瑶儿,简直罪无可恕! 刘靖快步走到宋瑶面前,看着眼前这个小人儿惊惶不安的模样,刘靖心里一阵揪痛。 他不过上个早朝的功夫,小家伙怎么就成了这副凄凄惨惨的样子,让人心疼坏了。 刘靖小心翼翼地将宋瑶抱进怀里,明显感觉到小家伙身子一颤,赶忙轻声哄道:“别怕,爷来了,爷在这儿呢。”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她们可是亲眼目睹了事情的发生和经过。 明明是宋氏因为一句话,出手让刘姨娘没脸。 怎么二爷来了,非但不惩罚这个没规矩的,反倒还轻声细语地哄起人来,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好歹问一句,明辨了是非。 但却没有人敢说出来,都低着头,生怕招惹是非,左右今天这事和她们也没什么关系。 唯有苏姨娘低着头,神色有些复杂。 第102章 庄子 真是好多年没见过这场面了,可这两天竟连着见了两次。 但不管看多少次,她还是对二爷的偏心感到震惊。 苏氏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二爷到底看上宋瑶哪点了。 重生前不明白,重生后依旧一头雾水。 秦氏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二爷的火气原来是冲着刘姨娘发的。 但她瞧了瞧倒在地上,一身狼狈的刘姨娘。 又看看被二爷护在怀里轻声呵护,干干净净,只是红了眼眶的宋氏,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二爷未免也太偏心了一些,就算光看外表也知道,谁吃亏更多一些。 她虽也接受了二爷偏宠宋氏一事,但这未免也太过火了些。 秦氏不信二爷看不明白宋氏的所作所为,两人现在的情形一目了然,二爷却不管不顾,不分青红皂白地偏袒。 宋瑶见刘靖态度依旧,并没有因为她偷溜出来而生气。 宋瑶这才放下心来,乖乖地靠在他身上,讨好地冲他笑笑。 太好了,腰不用遭罪了。 这时,宋瑶眼角余光瞥见地上的刘姨娘,眼瞅着她就要挣扎着爬起来了。 宋瑶拽拽刘靖衣裳,示意他看过去。 刘靖面无表情的看了刘姨娘一眼。 就凭她咒骂瑶儿这一点,在他眼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刘氏犯了口舌,送去庄子上吧。”刘靖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 这是要刘姨娘病逝的意思。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不少人吓得脸色煞白。 “二爷,妾身冤枉啊!” “冤枉啊,是宋氏先动的手,妾身是冤枉的!” 刘姨娘满脸惊恐,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爬起来求饶。 “二爷,这......!” 秦氏也吓了一跳,刘姨娘不过是说了宋氏几句,何至于如此。 况且,分明是那宋氏先挑起的事端,若是她恭恭敬敬来敬茶,哪还会有这么多是非! 于是,秦氏连忙劝道,“刘氏生育有功,如今三哥儿都十岁了,眼看着就快要成人了,不如再给刘氏一次机会。”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点头,倒不是为了刘姨娘,而是为了她们自己。 刘姨娘出身宗室,是亲王义女,又生有三哥儿,在众多妾室当中是顶顶体面的。 要是连她都能这么轻易地被发落,更别说她们了。 一时间,众人看宋瑶的眼神中都充满了警惕与一丝丝恐惧。 不管二爷出于什么原因,是真的偏宠至此,还是因为他自个儿的面子,又或者是朝堂上的事。 总归,这个宋氏,她们是惹不起的。 若是保下刘姨娘,那宋氏的注意力多半都会在刘姨娘身上。 那她们就有更多时间去了解宋氏,让背后家族去收集信息,从而想出应对的法子。 现在时间太短了,不过是二爷他们回京的第二天而已。 就这两天,宋氏就闹了两回,二爷还纵容了两回,由不得她们不上心。 方姨娘跟着众人起身一同拜下。 三哥儿有个德行有亏的娘是最好不过了...... 只要刘姨娘在一日,三哥儿就没了和二哥儿竞争的资格。 若是刘姨娘没了,再换个旁的有出身的,又生事端。 刘靖闻言沉思。 秦氏说的不无道理。 三哥儿已经记事了,若刘氏因瑶儿而死,确实是个隐患。 不如一起送到庄子上去? 还是暂且按下不表,小惩大诫,过段时间在让她意外逝世...... 这一世瑶儿身体健康,他们不缺继承人。 要是前头四个孩子本本分分,不生不该有的心思,他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但若是会对瑶儿产生危害,那就另说了。 正当刘靖沉思之际,宋瑶替他做出选择。 “别哭了,吵死了。”宋瑶打断刘氏的求饶声,“你不想离开王府?” 刘靖低头看着怀中小人儿,他也好奇瑶儿会怎么说。 他记得上一世,瑶儿并没有见过刘氏。 这个刘氏在瑶儿来之前就去世了,三哥儿也交给了别人抚养。 宋瑶并不知道在去庄子上,是默认将人病逝的意思。 这是大家族的默契,自认是体面的做法。 虽然草菅人命,但他们却不愿意将这些事挂在嘴上,以此来代指。 这些事情在场众人都多少了解一些,毕竟家里总会发落一些犯了事的人。 但在宋瑶看来,刘姨娘不愿去庄子上,只是不想去吃苦而已。 想也知道,庄子上的生活条件比不上王府。 “我也不想你去。” 宋瑶看着刘姨娘不可置信的眼神笑笑。 倒不是宋瑶可怜刘姨娘,她只是单纯没玩够而已。 她发现这些人情绪激动的时候,表情格外生动,不像之前那样,带着股淡淡的人机感。 宋瑶觉得这样还挺有意思,她现在又找到新的目标。 看她们露出鲜活的表情,倒也挺有意思的。 闻言,刘氏先是一喜,紧接着心中涌起一阵恨意,这个仗着得宠就张狂的贱人! 形势比人强,她且先忍着。 今晚她就给义父忠亲王写信,将这些事告知,她非得一一报复回来不可。 第103章 罚跪 刘姨娘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情绪,把头压得低低的。 “瑶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刘靖听完宋瑶的决定后,点点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依着她便是。 等过段时间,她兴趣淡了,他再处置了就是。 说着,就要带人回去,宣旨的太监还在前院等着呢。 宋瑶被带着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停下,回头看向刘姨娘。 恰巧,刘氏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愤懑怨毒。 她虽是没被送到庄子里去,但过了今日便是什么体面都没有了。 二爷亲口盖棺的犯了口舌,往后等待她的是无穷无尽的学规矩,甚至要每日来听正室的训诫。 早知如此,在得知边关新抬了一房姨娘时,就该把她弄死! 而不是放任宋氏活到现在,以至于她害了她! 尤其是三哥儿,亲娘犯了七出,他也有了污点。 她的三哥儿,长得那般壮实,又和二爷极为相像,是二爷所有孩子里最有出息的,如今却前途蒙尘。 宋氏肯定是怕二爷看重三哥儿,所以才踩着她,想把三哥儿也踩下去! 全王府里哪个不警惕她和三哥儿,却偏偏让她这个乡下来的给得手了。 宋氏这个贱人!! 她和五哥儿一个都别想活! 她倒要看看,一个死婴还怎么和三哥儿争,宋氏这卑贱之人还想上位,简直是白日做梦! 两人目光交汇,刘姨娘眼里的怨毒毫无遮掩,直勾勾被宋瑶看进眼里。 刘姨娘一惊,连忙低下头,冷汗直流。 “夏雀,将那盏茶拿过来。” 宋瑶来到刘氏眼前,吩咐道。 夏雀看向宋瑶指的最末处的位置。 那是给姨娘留的位置,若是姨娘正常请安的话,就是坐在那里。 那位置上也有一杯茶,想来是给姨娘备下的。 夏雀快步走过去,将这盏茶拿过来。 宋瑶扬起下巴,示意她递给刘姨娘的大丫鬟翠云。 “你喝,喝到剩一半为止。” 翠云不知道宋瑶到底想干嘛,低头看向刘姨娘,听自家主子的。 却发现刘姨娘根本不看她。 翠玉没法子,只好仰头将这盏茶喝了半盏。 因为不知道宋姨娘究竟想干嘛,但想来不会是好事,所以翠玉咬咬牙将这茶多喝了一些。 她多喝一些,说不定姨娘就能少受些罪。 宋瑶见她多喝了一些,也没说什么,让夏雀把茶盏接过去,给刘姨娘。 然后,宋瑶对刘氏说:“喝干净了,含在嘴里不准咽下去。” 刘姨娘听了,差点没控制得住表情,把满心的怨毒露出来。 宋氏居然让她喝下人喝剩的茶! 刘姨娘接过茶盏的手都在颤抖。 就连一旁的众姨娘,也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这宋氏也太狠了。 刘姨娘看着手中喝剩的茶水,一咬牙,一闭眼,把茶水全灌进了嘴里。 宋瑶看着她高高鼓起的两腮,满意点点头:“不错。” 果然,这样就不会出现人机脸了。 她可真是个天才。 李进德曾和她提过蛤蟆嘴官员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就长这样。 宋瑶看了眼外面高悬的太阳,抬手一指。 “你就这副样子,去院子外顶着太阳跪一个时辰,期间嘴里的水不准咽,就这么含着。” 想了想,宋瑶又指着空了的茶盏说道:“等你跪完了,就把水吐回这茶盏里,要是少了一点,你就......” 宋瑶眨眨眼,就怎么好,她好像也没啥再想看的了。 有了,宋瑶眼神一亮。 “你就顶着这副样子去王府前面跪着。” 就当故地重游了。 众人闻言,看向刘姨娘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丝怜悯。 刘姨娘现在嘴里含着水,两腮鼓鼓的,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半点不雅观。 而且头发凌乱,里面还夹杂着不少茶盏碎片,衣服上沾满灰尘,说句衣衫不整都不过分。 外面太阳正毒,就这么直直地晒上一个时辰,不晕过去就算不错了。 竟然还要顶着这副模样,跪在人来人往的院子外,还得保证嘴里的水不咽下去。 外头那么热,晒一会儿就得流汗,人就会缺水。 可这会嘴里含着的水还不能喝,就算想喝,也还是下人喝剩的。 简直是双重折磨。 方姨娘再一次庆幸,当时她拉紧了二哥儿,没让他跟着掺和,没有被宋氏注意到。 这宋氏的手段过于毒辣了。 刘姨娘闻言,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宋瑶已经走远了。 只留了个丫鬟监督她。 夏雀扬起下巴,笑眯眯地说:“刘姨娘,请吧。” 第104章 笑容只会转移(加更) 二人坐在软轿上回前院。 宋瑶趴在刘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说话。 其实就是宋瑶问,刘靖答。 虽然才来齐王府两天,但宋瑶觉得这里也就那样,没什么比将军府多些什么。 又想起皇宫是皇上住的地方,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她又突然好奇起来。 想着刘靖在皇宫里住了那么长时间,便开始拉着刘靖问东问西,一脸好奇。 刘靖当然是有问必答,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软轿又路过宋瑶来的时候,看见的那棵桂花树,小花金灿灿的。 宋瑶看到它眼前一亮,连忙说道:“二爷,我要吃桂花马蹄羹。” 这是季节性的东西,上次吃它还是怀五哥儿的时候了。 过去一年了,现在能吃得上,她当然不会放过。 当时来的时候,她就想到这一点了。 不过当时光顾着去后院显摆新衣裳,忘了这点。 现在又重新遇到,宋瑶又连忙和刘靖说道。 只要她说了,二爷就会记着,不存在忘记的情况,比冬青她们记得还牢呢。 “好。” 刘靖自然答应,只是他的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宋瑶小腹。 瑶儿这么想吃这个会不会是...... 但她的平安脉是日日都有诊的。 算了,顺其自然吧,反正这辈子他们还有很久。 宋瑶察觉到他的目光,警惕的护住小腹。 见刘靖不但不移开,反而看着深思起来。 宋瑶连忙说道:“我早膳没有多吃!” 生怕说晚了,就又会被某人定罪,她欠的七次还没还完呢。 不,是一次还没还呢。 “......” 刘靖一脸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 怎么还有个不打自招的。 好了,现在他知道她早饭一定吃多了。 搞不好,还不是一般的多。 他说怎么看着这衣服的腰身是紧了些,原以为是她这段时间胖了呢,现在看来八成是今天早上撑的。 看来得问问冬青她们了...... “咳。”刘靖表情严肃起来。 这可是她自己露馅的,不利用一下也太浪费了。 宋瑶表情跟着严肃起来,每当某人要揪她小辫子的时候,就会摆出这副姿态。 她大道理是一点都讲不过他,不过没关系,她会耍赖。 就像他有次兴致上来了,说什么都要教她下棋。 她对那东西不感兴趣,当然不愿意学。 不过,若是把床和围棋都摆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又突然觉得,围棋是一个很伟大的东西,她怎么可以不会围棋呢? 学,必须学。 她好不容易,在某人占尽便宜以后,终于把围棋学会了。 但却发现自己下的确实很烂,烂到二爷每一步都是在思考怎么让她多活一会儿。 每当快要输了的时候,宋瑶就会耍赖。 她也不悔棋,除非悔到开局前,不然这招对她没用。 她会把二人执棋的颜色换一换,若他是白的,就给他换成黑的,反之,亦然。 虽然这样她赢得次数也不多,能赢还是多亏了二爷让着,顺着她原来的路子自寻死路。 但,好歹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打破了原本胜率为零的局面。 没错,她可是凭本事吃饭的人! 二爷放马过来,她才不怕呢。 但下一秒,刘靖的动作就让她瘪起嘴。 只见刘靖看了眼天色,然后缓缓张开手,在她面前比了个五。 “......” 这人怎么这样,怎么半点不按路子走,他要比划,咳嗽什么呀。 但,下一秒。 宋瑶就反应过来,小脑袋摇成拨浪鼓,脸红得要滴血。 但刘靖不为所动,还把手张大了一点。 “说好的,吃撑了要罚。” “我没有吃撑!” 宋瑶理直气壮。 刘靖不说话看着她。 “我没有吃撑。” “我没有吃撑......” “好吧,是有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 宋瑶将两个手指贴在一起,比划着,“就这么一点点。” 刘靖依然不说话,两只眼睛,一只说不信,一只说撒谎。 “好吧,不过已经不撑了。” 宋瑶败下阵来,这些事情若是刘靖忘记,不问也就罢了,但凡他问了,就是瞒不住的,找丫鬟们一问就知道了。 但宋瑶看着刘靖举到她眼前的巴掌,还想再挣扎一下。 主要是五次诶,和那七次不一样,这是指一晚上的。 会很累很累的,腰也会连着痛好几天,最关键的是那好几天也不一定会歇着。 所以,亏死了! 宋瑶抬起小手,两只小手一合力,将刘靖的大拇指头压了回去。 由五变成四。 刘靖没有反抗任她动作,宋瑶得意的笑笑。 但,宋瑶小手刚松开。 刘靖大拇指头又缓缓恢复原位,由四变成五。 宋瑶失去了得意的笑容。 于是,宋瑶干脆把自己的小脸蛋撞进他的大手里,刘靖下意识性用手托举着她。 “二爷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个四。 刘靖感受到宋瑶柔软的小脸,透过指头缝看着她亮晶晶的眼,还有她呼出的气息。 “......” 这妮子是真不知道自己多勾人。 他现在想把另一只手也摆个五了。 “好。” 笑容转移到刘靖脸上。 不过这样也行,都是白赚的。 “二爷最好啦!” 宋瑶则一副把自个儿卖了还帮忙数钱的欣喜模样。 “你乖,爷有惊喜给你。” 刘靖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整理了一下仪容。 “什么惊喜呀?” 宋瑶很好奇。 连二爷都能称之为惊喜的东西,想也知道不一般。 刘靖勾勾嘴角,看着眼前人的模样心里软极了:“一道圣旨。” 第105章 心惊 前院。 魏德康正与司礼监的太监冯仲闲聊着,时不时抬眼朝后院的方向望去,显然是在等着二爷他们归来。 “哎呀,真没想到此次竟是冯公公亲自前来宣读圣旨,实在是让咱们齐王府蓬荜生辉啊。” 魏德康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神恭敬,看着眼前这位儒雅随和的中年太监,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冯仲生得俊秀,眉眼间透着一股温润之气。 他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语调轻柔,声音里带着一丝书卷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太监,反倒像个儒雅书生。 身为秉笔太监,冯仲在司礼监的地位举足轻重。 平日里,他要协助皇帝处理文书、审阅奏章。 在太监群体里成为了一等一的人物,且在朝堂之上,也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一般情况下,只有高官大臣晋升、进封之类的重要旨意,才有资格让冯仲这样位高权重的秉笔太监专门跑一趟。 寻常的小事,根本不可能劳动他。 就是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样的旨意。 魏德康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莫不是二爷又受封了? 可再一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二爷如今已经位居一品大员之列,还额外被加封了兵马大将军这一要职,更是享有东宫太子的特殊待遇。 可以说,几乎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 除非,皇帝直接下旨,立二爷为太子。 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若真是有这么简单,也不会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这么多年了。 魏德康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满脸笑意地同冯仲客套着。 “魏公公言重了,什么亲自不亲自的,咱们做奴才的,不过是本本分分地完成皇上交代的差事罢了。” 冯仲拱手谦让,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可眼神却微微动了动。 与魏德康的一头雾水截然不同,冯仲作为此次宣旨之人,对圣旨里的内容可是一清二楚。 然而,越是清楚,他心里就越是感到震惊不已。 当他第一次看到圣旨里的内容时,整个人都愣住了,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那明晃晃的玉玺印,他都忍不住要怀疑这圣旨是不是被人伪造的了。 这是一道册封宋氏宋瑶为二品诰命夫人的圣旨 在大梁按照惯例,凡是二品大员的母亲、正妻,只要品行端正,没有什么污点,一般都会被册封二品诰命。 可问题在于,二品官员在整个大梁官场里,人数本就不多。 更别说,许多能爬到二品高位的官员,往往年事已高,他们的母亲、正妻,很有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第106章 尊卑 其中,最令他瞩目的,就是宋氏所生的刘立,也就是刘大将军的第五子,提前上玉碟一事。 这这件事在当时可谓是轰动了整个朝堂,引得众多朝臣们议论纷纷,甚至一度成为了京城之中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搞清楚,这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实在是因为,他手里拿着的这道圣旨太过特殊,而刘大将军的身份更是特殊至极。 等今天这圣旨一宣读出去,冯仲心里明白,想必整个大梁从上到下,各个阶层的目光都会齐刷刷地聚焦到这件事情上来。 到时候,别说是他冯仲一个小小的秉笔太监了,就连一等公国都不敢对这件事掉以轻心。 他出宫门时,就看见高行廉的徒弟神色匆匆地往宫外走去。 看那架势,不用猜也知道,必定也是为了这件事。 这道圣旨,明面上瞧着,仅仅只是册封一位二品诰命夫人罢了! 最多是宋氏的身份特殊一些。 可暗地里,其中所牵扯到的各方利益、各方关系,实在是太多、太复杂了! 什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也就差不多了。 首先,给妾室封诰命。 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历朝历代都没有过,压根就没有祖宗规矩可以拿来效仿,作为依据。 冯仲光是这么一想,都能预见到,明日早朝的时候,朝堂之上的热闹。 皇上这些年是越发随心所欲了,这样的大事竟也不跟诸多朝臣商量。 刘大将军是一刻钟前进去的,一刻钟后圣旨就写好了。 不过也不一定,明日刘靖也会上早朝,那些大臣们未必敢直接当着刘靖的面,争吵不休。 但背地里的弹劾、议论肯定少不了。 其次,刘大将军可是有正室的! 如今却给一位妾室请封诰命,这究竟有何用意? 是刘大将军对这位宋姨娘格外宠爱,还是说背后另有深意...... 最重要的是,刘靖向皇帝请封了,而皇上竟然还同意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二品,仅仅只比刘靖自个儿的品级低了一级。 再看看刘夫人秦氏...... 冯仲在暗自思索着,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刘夫人好像也是二品吧? 刘大将军去年在战场上大败匈奴,立下赫赫战功,被正式加授为一品大员。 其实也就说从虚职转为实职,和以往一样,唯一不同就是可以给母亲和正妻请封了。 而,刘大将军的生母是齐王妃,王妃本就超品,无需请封。 那就只剩下正妻了。 第107章 口谕 冯仲朝章氏拱手笑道:“禀王妃娘娘,此圣旨乃当今圣上给宋姨娘的,她当然有资格在这里,还是王妃娘娘预备着接旨吧。” 说着,不等章氏回话,便打开圣旨。 寻常人可能不知,但他们这些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可都知道,刘大将军同生母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毕竟,早些年齐王妃的所做所为,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眼瞅着刘将军前程远大。 而齐王虽贵重体面,但却没有实权,除了像此次这种代行祭天祈谷之礼,仅需按典制完成流程的事以外,皇上并不委以重任。 所以,该怎么选,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随即,打开圣旨。 “接旨——” 冯仲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带着太监特有的尖细,却又朗朗如书声,带着几分清越。 章氏见状顿时噤声,不情不愿的跪下去,众人也跟着接旨,哗啦啦跪了一片。 刘靖眼疾手快,在宋瑶跪下时,将他的衣袍撩起,叠了几层,垫在她膝下。 正堂屋子里,都是青石板砖,接旨时不能垫蒲团。 瑶儿又没穿他吩咐好的那件,里面缝好膝垫的衣服,自个儿选了一件心仪的。 可地上又凉,就是短短一会儿,他也舍不得,只能出此下策。 给宋氏,这怎么可能?! 二爷做了什么!? 秦氏看着眼前刘靖细心的动作,心中的不安越发加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靖之妾宋氏,淑慎贤良,诞育麟儿有功,着封为二品诰命夫人,赐金册、霞帔……” 冯仲手持圣旨,声音平稳流畅。 但说出口的每个字,都犹如重锤砸在众人耳畔。 要变天了! 不管是底下跪着的众人,还是远处的下人们,心里都只有这一个念头。 宋瑶懵懵懂懂跟着跪在下首,她看着二爷跪下,她也就跟着一起跪了。 二爷都得罪不起的人,那她也肯定得罪不起。 虽然听不懂那个太监,叽里呱啦说啥呢,但管他呢,今晚她就有桂花马蹄羹吃了。 感觉到旁边人的走神,刘靖握住她的小手捏了捏,示意她回神,好好听着他给她的惊喜。 齐王妃章氏脸色由青转白,几度张嘴想打断,但却在看见明晃晃的圣旨时,却在看见生生咽下话头,指尖掐进掌心都浑然不觉。 老二给宋氏请封了诰命?! 还是二品?! 第108章 宴会 “朕闻永宁长公主秋日宴将至,念刘靖大将军为国效命,功在社稷,朕心甚慰。其妾室宋氏温婉贤淑,克尽妇德,特赐入公主秋宴名录,赏玉如意一柄。准其沐皇家恩典,彰朝廷恤臣之意,钦此!” 冯仲拖长声重复着皇上的口谕,相较于文藻华丽的圣旨,口谕的措辞更显浅白。 他垂眼瞥见宋瑶还怔在原地,面上堆起三分笑纹,恭声道:“宋夫人,还不快快领赏谢恩?” 宋瑶耳尖微动,多多少少听明白一点,皇上夸了她,还赏了她一柄玉如意。 不过皇上好小气,赏东西只给一个,还让太监这么大声的吆喝,跟她们村头叫卖的货郎一样。 不过也能强一点,货郎要钱,皇上不要钱,是免费给的。 这么想来还是二爷好,她要什么就给什么,数量上从来不拘着,而且还都是倒贴的。 “妾身叩谢皇上隆恩。”宋瑶再度叩首谢恩,磕一个头,换来一个玉如意。 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高兴,但她现在被刘靖惯得眼界高太多了,拿玉如意摔着玩都行,根本看不上眼。 宋瑶直起身子,看着因磕头而接触地面的掌心,蹭了些灰土。 咦,脏死了。 于是,她趁众人不备,悄悄往刘靖大腿摸去,试图蹭掉手心里的灰。 刘靖垂眸看着腿上那只作乱的小手,指节微屈扣住腕间,拇指指腹轻轻碾过她掌心,不准她乱动。 他就知道,她昨晚睡得早,今个醒来又不见他,肯定是想他了, 但就算想着亲昵,那也得等回前院以后再说,这个场合不合适。 还是说,瑶儿想玩点刺激的? 刘靖一边沉思着,一边起身,其实也不是不行...... 不比二人的悠闲,甚至还有心思想别的。 在场其余人,眼神里皆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一时间,正堂里静得落针可闻。 要知道,这秋日宴虽只发给女眷,但在整个大梁却是赫赫有名的,连平头老百姓都会津津乐道。 其中,最为人称道的,就是它辐射范围之广泛。 无论是京都还是边缘县城的女眷,都有可能会收到邀请,示意皇家一视同仁。 诸多名门闺秀没有不想去的,若是能连续收到几年,就连婚事都会连升好几个档次。 历年受邀者,要么是各家正妻,要么就是未出阁的女眷,象征着德行贤名的最高认可。 如今皇上竟强行塞了个妾室进去,这不是打所有名门闺秀的脸吗? 尤其是秦氏,她在听闻皇帝口谕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直地立在原地。 若不是珊瑚赶忙过来扶着她,秦氏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她在闺阁里从未收到过秋日宴请帖。 但自从嫁给二爷以后,二爷位高权重,她又一举生下龙凤胎,更是有多年经营的贤良名声在外,几乎每年都会收到请帖。 如今已经连续参加好多年了。 每每去宴会中,听到别人的夸赞,她都会舒心许久。 尤其是闺阁中的手帕交们,都对她羡慕不已。 她也乐得接受众人的示好,若是有那些得她心的,她也会挑几个去永宁长公主面前提上一提。 永宁长公主看在二爷的份上,偶尔也会给些体面。 而她既能不费吹灰之力,又能做了人情。 而如今皇上这口谕,岂不是说她要和这宋氏这一妾室一同出现在宴会上!? 竟要她与一个妾室并肩而立,那些手帕交该如何笑话她? 本以为宋氏与她同为二品诰命,已经是她此生受过的最大羞辱了! 却不曾想,如今竟还有这种事! 和宋氏共同参加秋日宴,这和让她在全天下人面前丢脸有什么区别,让她以后如何抬头做人? 世子妃苗氏趁着起身之际,余光扫了一眼秦氏。 果不其然看到秦氏脸色铁青,苗氏嘴角微微上扬。 因她多年无子,婆母齐王妃又是继室,所以这么多年来,秋日宴只邀请过秦氏。 这秦氏借此,面上大度贤良,明里暗里却不知道讥讽过她多少次。 如今她可总算是笑不出来了。 就是没想到,齐王府里第二个能去的竟然是一个妾室,还是皇上口谕亲赐的。 苗氏看了眼正在把玩玉如意的宋瑶,觉得这妾室倒比府中那些端着架子的贵女有趣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刚想上前搭话,却被齐王妃章氏怒喝声惊得缩回半步。 等送走宫里来的冯仲,章氏再也忍不住了。 “这简直是胡闹!”齐王妃章氏开口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怒不可遏。 “秋日宴乃皇室彰显女眷德行之举,岂容妾室登堂入室?” “此事若是传出去,让外人如何看待我齐王府!?如何看待皇家体统!?” 齐王妃章氏转向刘靖,眼神里满是羞恼,“老二,你即刻上折子请皇上收回成命,莫要让这狐媚子坏了规矩!让皇上收回对宋氏的一切嘉奖,她不过是个妾室,如何能得此殊荣,也不怕折了福分!” 宋氏不过是个妾室,出身卑微,就算生了五哥儿也算不上个主子,这样的人哪里配去那样的场合。 别说是去了,就连多看一眼都算是僭越! 更何况连她都没有去过秋日宴! 老二又是请封,又是请赏的,只为了那个宋氏,半点没想到她这个做娘的! 果真是个不孝顺的! 刘靖正在用绢帕给宋瑶擦着小手,将她的掌心恢复白嫩, 闻言,刘靖抬头淡淡扫了一眼齐王妃,看着她因怒容而扭曲的面容道, “君无戏言,哪有收回的道理,母亲还是多操心府中庶务吧,外面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话如同响亮的一巴掌,狠狠抽在章氏脸上,她面色阴晴不定,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章氏并没有反驳。 未等章氏表态,世子刘诚见状急忙上前,训斥道:“二弟休得无礼!还不向母亲赔罪?” 第109章 你最好 二弟这些年是越发过分了,一肚子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现在竟敢为了一个妾室顶撞母亲,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不能容忍。 听着刘诚的话,刘靖冷淡地看了章氏一眼,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母亲莫不是忘了,那年太后宫中......” 章氏曾在太后面前发过毒誓,此生母子情缘浅,只当没生过这个孩子,只求太后娘娘念在她牺牲颇多的份上,对体弱的刘诚多加照顾,她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当年的他才四岁,但却每一个字都记得。 若非皇帝要求,他连齐王府都不会入,面子功夫而已。 如今怕不是入戏太深了,真想着用孝道来拿捏他了。 不等刘靖说完,章氏心虚,马上出言打断他:“好了,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如今也领完旨了,都散了吧。” 章氏生怕刘靖会再提起那件事,那样会伤了她在老大那里的慈母形象。 有些事,还是不要让老大知道的好。 刘诚向来将母亲的话奉为圭臬,闻言立马就带着苗氏和鸿哥儿离开了。 众人散去。 秦氏望着宋瑶被刘靖抱在怀中细心拭去掌心尘土的模样,再想想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她只觉得眼前发昏。 她多年来所憧憬、所拥有的一切,二爷不过用了两天时间,便让宋氏也拥有了! 二爷不过为了个出身卑贱的妾室,连体面都不要了! 竟敢做出如此违背礼教纲常的事,不过这样也好,她也知道给秦父的信中该写些什么了,那就让这宋氏尝尝被天下文人指责的感觉吧! 既然二爷要捧这贱人上天,那她便要看看,这上赶着和她争的贱人,究竟能不能经得起文人笔下的千刀万剐! 她倒要看看,若是被天下人唾骂,宋氏能坚持多久才羞愤寻死! 秦氏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朝刘靖告过别,任由珊瑚半拖半拽地将她架回正院。 却没看见,身后的宋瑶正盯着她头上的牡丹正凤簪出神。 “瞅什么呢。”刘靖不满意宋瑶盯着别人看,将她的小脸正过来,见她眼里只有他一人的身影,这才满意起来。 宋瑶被刘靖一打断,也忘了她刚才在看什么,“没什么。” 刘靖盯着她的眼睛,想问问她,对今天封赏可还满意。 若是满意。今晚是不是也该给他一点奖励。 刘靖也没想到皇上会同意给瑶儿封诰命,毕竟古往今来的诰命都是封给正妻的,连册封继室的都少。 实则,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打算等他继位时,再给瑶儿一步到位的封赏,左右也没有几年了。 他只是漫天要价而已,就算要不到实质性的封赏,有些皇上亲赏的御赐之物也是好的。 却没想到,皇上不但给了诰命,还给了个二品诰命。 见刘靖盯着她,宋瑶眨眨眼,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看着他身上为了上朝特意穿上的朝服,又想自己为了去后院特意穿上的雪锦衣服。 宋瑶瘪瘪嘴,虽然今天在后院玩得很开心,为后院注入了不少新鲜活力。 但,那群人却没有人开口夸夸她的衣裙,没人表达一下羡慕。 虽然众人在看到雪锦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变。 但终归还是太含蓄了一些,没有人表达出来。 若是有人技能看懂,也能出说口就好了。 宋瑶又想起回京路上,那些来讨好她的官家夫人,那些人说出来的话,才是真好听。 每一句都说在了她的心坎上,看来她的目光也不能光局限在后院了。 她得多出去走走,多同那些官家夫人在一起才行。 看着宋瑶瞬间垮起小猫批脸,刘靖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 刚刚虽说不算特别高兴,但好歹还是有笑容的。 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没等刘靖说话,宋瑶就拿玉如意往他身上砸了一下,开始找事。 这一下,把旁边的李进德吓了个够呛。 姑奶奶嘞,这可是御赐之物啊,不捧着敬着也就罢了,哪能如此造腾! 李进德想上前阻拦,但又看到刘靖满脸不在乎,眼里只有宋瑶的的神情。 “......” 算了,二爷都不在乎,他在乎什么。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说我怎么了?” 宋瑶本来就觉得今天没尽兴,听着刘靖反问的语气更不爽了。 一时间脾气上来,又拿着玉如意哐哐两下。 刘靖到没感觉有什么,瑶儿力气小,下手又不重,这副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 但,旁边的李进德心却跟着七上八下的,生怕宋主子手一滑,把这东西给摔了。 接连几下出了气,宋瑶才接着问道:“你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同?” “这......” 有什么不同? 刘靖上下打量着她,仔仔细细、每一分每一寸都看得很认真,眸色也越发加深。 宋瑶一开始还任由他打量,但马上发现某人好像又开始想一些,白天不该想的事情了。 “不可以!”宋瑶连忙给了他一脚,“快说快说。” “瑶儿又好看了些。”刘靖沉思道。 面容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想什么国家大事。 但,宋瑶可不吃他这一套,这些话她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这人时不时就来上一句,早就免疫了。 有的时候,她在他怀里坐的好好的,就突然被人在耳边念叨着类似的话。 活像只烦人的苍蝇。 但不知怎么,宋瑶又想起后院众人的容貌,随意将想说出口的话,换了一下。 “二爷,你觉得是我好看,还是后院里的其他人好看?” 宋瑶眼神中划过一丝期待,她是真的想知道。 若真按样貌,她在后院中排不上号。 她很想问问二爷,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但二爷也只会回答她说,他就是喜欢她,从见她第一眼起就喜欢她。 这个问题她问过好几遍,但二爷的回答她都不满意。 “当然是你好看,瑶儿是最好看。” 刘靖丝毫没有犹豫,语气果断坚定。 李进德在旁边听了连连点头。 对,就是这种语气,想当年二爷要出宫参军时,也是这种坚定且不容置疑的语气。 宋瑶听了很高兴,也不再纠结着雪锦裙子,随手将玉如意扔给李进德,一个跃起挂在刘靖脖子上。 “二爷,我最喜欢你了!” 太好了,二爷果然有眼疾,她日后还有数不清的好日子! 随即,用力在刘靖脸上亲了一口。 啵——! 李进德手忙脚乱的接过玉如意,看着宋瑶的举动,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太好了,二爷的日子终于好起来了。 如今宋主子都肯主动亲人了! 第110章 不分开 “呵呵,就这么欢喜。”刘靖很高兴,将人抱起,朝前院走去。 “要和二爷永远永远在一起!” 谁也不能把她和荣华富贵分开! 谁也不能! 听到宋瑶说出这样的话,刘靖脚步一顿。 哪怕知道宋瑶话里的深意,他也依然震动不已。 “嗯,不分开,永远不分开。” 刘靖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她人都愿意在他身边了,那他还有什么可求的。 其余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二爷,二爷,二爷......” 回去的路上,宋瑶嘴里不断念着刘靖,她念一声,刘靖应一声。 时不时还在刘靖怀里拱来拱去,左耳朵念一声,右耳朵念一声。 左面比右面多念了一声,还要补回去。 财来,财来,财从四面八方来! 刘靖听着宋瑶的声音,整颗心都微微发颤,却又带着某种隐秘的酸胀,手掌无意识地抚摸着她的脊背。 他胸腔里像是塞了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正用湿润的鼻尖一下下的,蹭着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李进德看前头的主子步伐越来越大,不得不小跑着跟上,时不时擦擦汗。 不愧是宋主子,略微一出手,都快把二爷哄成什么了。 “就高兴成这样?” 刘靖拍拍她,带着人进了屋,唤人打来水,给她梳洗。 又拿起绢帕,仔仔细细擦拭着宋瑶的小脸,尤其是额头那处。 刚才磕头谢恩的时候,弄了不少灰在上面。 不过好在,大多数都在回来的路上蹭在他朝服上了。 如今这上面也不脏了,擦拭一番即可。 宋瑶乖乖闭着眼,任由刘靖伺候。 二爷伺候的还是很舒服,除了动不动就喜欢揉揉她脸以外,其余都挺好的。 刘靖擦拭完,低头亲亲,“好了。” 宋瑶这才睁开眼,感觉神清气爽。 本想亲一下刘靖,表示她的满意,却又突然反应过来,她现在是个干净清爽的瑶瑶,但刘靖却还是风尘仆仆的刘靖。 随即,过河拆桥,嫌弃起来,不愿意亲他,还让刘靖离她远一点。 “......” 算了,她都愿意让他伺候了,就不能强求更多了。 宋瑶脱下雪锦衣裙,让冬青收起来。 她自个儿挪起小步子,移动到榻上斜靠着,怀里还抱着一个软枕。 开始二度兴师问罪。 “二爷,刚刚都没发现我今日有什么不同!” 刘靖正在褪去身上的朝服。 闻言,仔细想了想,确实没发现瑶儿有什么不同,只好实话实说。 “哼。”宋瑶冷哼一声,“我今天换了新衣裳!” 刘靖:“......” 这他哪能发现。 她哪天不换新衣裳? 瑶儿虽最关心吃的,但也不代表他就苛待了她别的。 他怎么舍得。 所以,她的新衣裳是一批接一批的,不少绣房做出来的衣裳,她都没穿过就过时了。 一天一件都是少的,夏天热的时候,她又爱闹腾,往往一天都要换洗两三件。 莫不是她觉得这样苛待了她? 刘靖开始反思。 看刘靖沉默不语,丝毫没有表示歉意的意思,宋瑶小嘴又嘟起来了。 随手拿起一个橘子,本想扔他。 但又舍不得浪费粮食,所以将橘子肉吃掉,拿橘皮朝刘靖身上掷了一下。 “干嘛呢,不理我!” 刘靖回过神,恰好也收拾完了,坐过去将小人儿抱起来。 “是不是绣房送来的衣服少了,赶明儿,爷给绣房加人手,京城里有家叫锦绣坊的铺子不错,改天爷陪你去逛逛。” 怎么自己剥起橘子来了,刘靖眉头一皱,伤了手怎么办。 于是,他拿过宋瑶手中没剥完的橘子,一边剥,一边说着。 宋瑶习以为常的接受他的投喂,吃完了还会将果核吐回他手里。 “锦绣坊那是什么?” 刘靖耐心解释:“是京城里专门接待贵人买衣裳的地方,那里花样多,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如今你是二品诰命夫人,去了必定被奉为座上宾。” 他记得前世瑶儿就挺喜欢这家铺子的,还曾召进宫来挑选过。 “二品诰命夫人?” “谁?” “我吗?” 此言一出,不仅刘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就连不远处放置诰命夫人行头的李进德、冬青一行人也顿了顿,一堆人面面相觑。 “......” “刚才冯仲不是来宣旨了吗?”刘靖有些好笑,抬手点点她额头,合着她压根没听明白。 他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个呢,还想着要不找个理由让秦氏病逝算了,这样就不需要皇上同意和离了。 “......” 宋瑶眨眨眼,不接话。 她总不能说,她当时一听开头文绰绰的,就觉得没意思,然后就没听,满脑子桂花马蹄羹了吧? “我当然知道啦,以后我就是二品诰命夫人了!” 宋瑶挺直腰板,强撑着。 刘靖当然没有错过,她眼里闪过的一丝心虚,就知道她没好好听,于是开口逗她。 “嗯,我的夫人,那你知道过些天你要去哪里吗?” 宋瑶眼神闪躲,悄悄扭头看向冬青,试图获得情报。 冬青见宋瑶向她看来,身后的刘靖也扭头看过来。 “......” 姨娘真是好隐秘的动作啊。 没办法,冬青只好盯着两个人的目光,强行做口型。 ‘宴会,去宴会。’ 宋瑶灵光一闪,胜券在握:“过段时间要给齐王过宴会!” 毕竟,就是因为这个赶回来的。 “要去秋日宴。” 刘靖捏捏怀中人儿的小鼻子,不顾她不满的眼神,将手中最后一瓣橘子扔进自己嘴里。 宋瑶气得给了他一下,这橘子好甜的,好好吃,干嘛抢她的! 怪不得一路上反应不对,原来是没好好听。 这小人儿自来有个本事,会屏蔽一切她不想听的话,只听自个儿想听的。 看来这本事,今日发动了两次。 “秋日宴是......” 刘靖抱着她,给她细细讲解。 宋瑶越听眼神越亮。 二爷的意思是,她能装波大的? 第111章 朝堂之争 朝堂之上,众多朝臣争论不休。 “陛下,妾室封诰命于礼不合啊!自太祖开国以来,从未有此先例,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家礼法?”胡须发白,干瘦的礼部尚书王先义颤颤巍巍地说道。 说完,瞥了一眼斜前方站立的刘靖,见他没有动作,又大着胆子说道, “此例一开,岂不乱了嫡庶尊卑,祖宗礼法何在!” “诶,此言差矣,王大人莫要食古不化!”户部尚书赵启元抢步出列,“刘大将军十余年来从无败绩,护我山河无虞。如今不过是对其家眷有所嘉奖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赵启元眼角余光,瞟向前方。 “听闻宋夫人夜夜为大将军研墨作赋,这难道不算功绩?臣觉得二品诰命当之无愧!” 知不知道自从刘靖接管军队以来,国库少了多少支出。 若是礼部这老不死的也能搞来这么多钱,别说册封一个妾室了,就是把他赵启元封为诰命夫人,他也认了! 一天天的光知道伸着手要钱,左一句礼法,右一句祖制,半点不干实事,还好意思在朝堂上大声讲话! 他怎么听都像是笑话! 户部尚书话音刚落,御史伍彦怒喝道, “荒谬!”老御史伍彦白发随着动作狂颤,脖颈青筋暴起,“若以色侍人也算功绩,那后宅女子岂不是人人可封诰命?” 他猛然转身,手中奏疏直指赵元启,“赵大人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简直是视礼法纲常为无物!” “臣奏请皇上收回旨意,以正乾坤!” 户部尚书赵元启当即反驳道:“我这是心怀我大梁江山,陛下赐封,正是彰显我朝不拘一格嘉奖功臣的胸怀!” 不像伍彦这个老不修的,心里想的全是你那十八房小妾。 赵元启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昨天这位老御史才新纳了一房小妾,又收了一回贺礼,如今倒好,还装起来了! 刘大将军可是说了,若是此番他表现的好,他不是不能抄一批贪官污吏,将他们家财没入国库。 每年的税收都是有定数的,若是有这笔钱,他能少掉不少头发! 彼其娘之,谁会跟钱过不去! 赵元启当然不能相让,当即领着户部一群人与这些人争论不休。 站在最前方的刘靖和上首的隆宣帝都没有说话,相互对视一眼,静静听着朝堂上的辩论。 “诸位大人且慢!”礼部左侍郎陈砚见争吵方向逐渐跑偏,而自家上司年老体衰,不如户部的人身体强健,连忙上前制止争吵,将话题转回刚开始的地方。 “依《周礼》,功过皆应循制。无论大将军妾室有无功绩,妾室封诰命实乃破格之举,若开此先例,日后藩王宠姬、贵胄侍妾皆求封赏,皇室威严何在?礼法纲常何在?” 陈砚昨晚就收到这个消息,今天上朝也是有备而来,尤其是他的妻子是刘靖正妻的族妹。 他的妻子昨天就收到秦家的消息,说要想办法将宋氏钉死在耻辱柱上。 陈砚从袖中抽出大梁先祖所著典籍,翻开一页,指节重重叩在其上, “这妾不逾嫡的祖训,岂是儿戏?” “哼,书生之见!”兵部尚书李严冷笑,腰间兵符晃动,“若因虚名寒了功臣之心,他日敌寇来犯,谁还肯为朝廷卖命?” 李严刻意瞥向几位反对派,目光如刀,“况且大将军保家卫国,陛下封其爱妾,正是彰显皇恩浩荡!若事事被旧例捆住手脚,我朝如何开创新局?” 他可是实打实的刘靖党羽,让他说刘大将军爱干啥干啥。 朝堂上这些狗屁东西天天只顾自己享乐,想着家族世代荣昌,何曾将百姓安危、江山社稷放在眼里? 现在想起礼法纲常了。 那贪污的时候怎么不想着? 收受贿赂的时候怎么不想着? 上下欺瞒、结党营私的时候怎么不想着? 好一个严以待人,宽以律己。 外族来犯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天天哭着嚷着要求和,现在对付起一个弱女子倒是硬气起来了,显得多高风亮节一样。 丢人! “臣等无异议!” 众多武将接连附和,尤其仗着嗓门大,将反对的声音尽数压下去。 气得礼部尚书王先义差点没背过气去,当即破口大骂:“尔等匹夫,不可与之为伍!“ 内阁大学士高谷站在角落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没有参与混战。 只是在众人都情绪上头,开始翻旧账,恨不得将对方除之后快的时候,从角落里,悄悄移到前面。 高谷抚着山羊胡,声音轻飘飘地说道:“刘大将军身具东宫仪仗,其妾室自然同寻常人的不同一些......” 轻飘飘一句话,瞬间废掉了礼法纲常的桎梏。 朝堂之上,安静了一瞬。 上首打坐的隆宣帝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 谁的部将如此勇猛? 高谷啊,那没事了。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老东西年近九旬,历经多朝,数次站队从未错过。 看来如今也做出了正确选择,离他梦想中的善终越发近了。 隆宣帝重新闭上眼睛。 老御史伍彦被这一句话,将其余说辞都堵在嗓子中,半天开不了口。 是有妾不逾嫡的说法,但宋氏确实没有逾过秦氏,她们都是二品。 妾室封诰命没有先例,但刘大将军与皇上的关系也是大梁首例,这里面的分寸,一时间确实没有办法度量。 “你...你你你......”伍彦满脸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堵的。 内阁大学士高谷,捻了捻胡子,慢悠悠道:“你看你,又急。” 说着摇头叹气。 当啷—— “伍大人!” 伍彦气倒在地,好在身后人及时将他扶住。 他喉间发出嗬嗬的气音,手颤抖地指着高谷说不出话来。 高谷摇头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呐......” 身旁众人:“......“ 伍御史都五十多岁了,也就高大人能说句年轻人...... 第112章 抄家 经高谷一插嘴,众人一时半会没了依据,只能回去从长计议,最起码今天是说不出什么来了。 所以,众人都安静下来。 但,伍彦不行,他挣扎着起身。 他昨日才收了忠亲王妃的妹妹的养女做第十八房小妾。 册封宋氏为二品诰命的圣旨是上午发的,小妾是下午进门的。 况且,他有把柄在忠亲王手上,容不得他怠慢,最起码今日早朝要把态度摆出来才行。 “宋氏受封,分明是祸乱朝纲!” 伍彦直起身子,义正言辞。 “御史台何时成了疯人院?”赵元启瞥他一眼,甩着衣袍上前,“伍老大人莫不是老眼昏花,连是非都不分了?” 不跟他辩论,只是一味的人身攻击。 伍彦最忌讳别人说他老,不然也不会纳十八房小妾,企图证明自己。 他胸口剧烈起伏,想起忠亲王的密信,一咬牙:“今日老臣便以死明志,以正朝纲!” 说完,伍彦收着力度,踉跄着冲向柱子,他不想真死,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伍御史!”赵元启目瞪口呆,眼瞅着伍彦冲了上去。 不过这速度是不是有点慢? 咚的一声! 伍彦额头撞在蟠龙柱上,血顺流而下。 他晃了晃身子,直挺挺向后倒去,假装晕了过去。 “伍大人!” 几个年轻御史赶忙上前。 礼部尚书王先义却翻了个白眼。 他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那根蟠龙柱不知有多少个御史撞上去过,如今他只听声音就知道伍彦只是做做样子,没有真的用力。 该死,都是反对的,怎么就他非得做多余的事,去撞那个柱子,显得他们好像不尽心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有了逼死御史的名头,那妾室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王先义刚想开口,给宋瑶扣帽子。 刘靖动了。 刘靖转过身,面对众人,厚重的战靴发出踩踏声。 满殿朝臣下意识噤声,方才还喧闹的朝堂,瞬间落针可闻。 就连一旁想去扶伍大人的年轻御史们也都站立不敢动,任由伍彦躺在地上。 伍彦听到朝堂上安静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又不敢醒过来,额间渗出一层薄汗。 刘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躺在地上装死的御史,又扫视一圈。 除了高谷,众人皆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回禀皇上,臣有本奏。”刘靖转回身道。 “准。” 隆宣帝睁开眼,今日早朝拖得有点久,可能是药效过去,他又觉得有气无力了。 “经臣调查,伍彦多年间收受商贾贿赂不下四十余家,涉及,卖官鬻爵、篡改刑案......共计十项大罪,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在!” 前世,伍彦是他登基以后才收拾的,如今倒还上赶着了。 敢拿瑶儿做筏子,那就提前收拾了吧,正好还欠户部尚书几个贪官。 隆宣帝点点头,有气无力道:“你看着处理了吧。” “是。”刘靖霍然起身,“伍彦贪墨国库、结党营私......” “着令锦衣卫指挥使田锦,即刻率领锦衣卫,前往伍府,将其家产尽数查抄,造册登记。所有田产、宅邸、金银财货、古玩器物,一并充公。家眷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入教坊司为奴!” 刘靖环视满殿朝臣,目光如刀,“但有拦者,杀无赦!” 锦衣卫指挥使田锦见皇帝没有阻止,当即领命,即刻行动,带人冲出殿门。 躺在地上的伍彦一个抽搐,真的晕了过去。 户部尚书赵元启眼前一亮,刘大将军就是雷厉风行,这才多少功夫,第一笔国库外快这就到手了。 他就说嘛,怎么会没有钱呢。 苦苦贪官不就有了? 刘靖代皇帝下完旨,又默不作声站了回去,继续背对众人。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 但这次却没有人再敢开口说什么礼教纲常、祖宗礼法之类的,一个比一个老实,生怕刘靖盯上他们。 没几个是干净的,大都经不起查,只能老老实实做哑巴。 隆宣帝见众人不说话,摆摆手。 高行廉清清嗓子,尖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等无事。” 高行廉一挥拂尘:“退朝!” ... 春桃挎着篮子转过巷角,她跟着去边关一走就是三年,如今归京,便迫不及待返家探亲。 昨个儿宋主子心情好,不但给她今日准了假,还赏了不少东西让她带回来。 王府后面西侧蜿蜒出一条巷道,两侧坐落着十余座大小、形制相似的院子,这是王府管事们的住所,不少体面的下人都住在这里,被人私底下戏称为“管事巷”。 林管事是二爷手下得用的,管着不少生意上的事,也把住处安在这里。 “春桃姐姐!” “是春桃姐姐回来了!” 街边吃糖画小童认出春桃,蹦蹦跳跳叫唤着。 卖糖画的老汉拍停转盘:“哎哟,这不是林管事的女儿吗,去边关得有三年了吧,如今可算回来了!” 话音未落,人群围了上来。 另一个管事家的娘子挤到春桃跟前,热情的挽着春桃的手。 “听说你在宋夫人手下当差了,还成了大丫鬟,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好丫头,快跟婶子说说,那宋夫人当真是皇上亲封的二品诰命?还赐她去秋日宴,那宋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等她说完,就被一胖婆子挤开。 “我呸,姚二家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背后念叨主子,没规矩!” 张婶子仗着自个儿的体型,一边将姚二家的挤开,一边硬往春桃手心塞了个果子,她男人是管庄子的,这些果子什么的家里有的是。 “姑娘是宋夫人身边一等一得用的,不知道夫人手下可还缺使唤的?我家有个不争气的丫头。若是姑娘得了空,不妨来家里坐坐,看着调教调教!”张婶子笑道。 闻言,春桃不留痕迹的抽出手,笑道:“哪里的话,婶子言重了,什么教不教的,我哪有这个本事。” 春桃一边应付着众人,一边朝家的方向走去。 姚二家的被挤开,再也靠不近身,胭脂厚重的脸上满是不悦,撇嘴小声阴阳怪气, “呸,谁稀罕。” “说到底不过是个妾室,如今这般风光,又是诰命又是参宴的,也不怕折了寿。” 春桃隔着人群看她一眼,将她的模样和话语都记在心里。 第113章 探亲 林母听到动静,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赶忙从院子里出来。 隔着老远,就看见春桃走过来。 “娘!” 春桃跟着二爷去边关,许久不见亲人,如今在心中自然激动无比。 “好孩子,快给娘看看。” 林母强压着激动,扒拉着春桃,让她转了几圈,来回看着。 “是长高不少,出挑了!” “你一走就是三年,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林母抹着眼泪,“你那爹当真是狠心,你当时才多么大点,就把你塞到边关去,若是冷了热了的也没人照顾。” 春桃见状连忙宽慰:“说什么呢娘,我如今还不是好好的,还成了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呢。” 一提起宋瑶,林母神色一紧,想起前些日子的圣旨,以及这些天京城里的各种事端。 林母连忙将春桃拉进家门,又去哄散外面看热闹的人。 “行了,春桃你们也见过了,都散了吧!”林母笑着说道,“改天等她得了空,定带着她去街坊邻居那里走耍,今个儿就先让我们一家人说说话吧!” 林母话说的客气,街坊邻居们虽也想多打听点消息,但也不敢得罪。 毕竟,林管事一直算得上是刘靖的心腹,林母也是下人中有头有脸的。 而如今,他的闺女又是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一家子看着就有前途,可万万不敢得罪,尤其是春桃,竟然攀上了宋夫人。 想想这几天京城里的事端,众人眼里都带上几分火热。 “行,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们一家子说话了,改天带着春桃来玩啊!” 打头的吊眼睛婶子讨好的笑道。 她们家就在春桃家隔壁,她男人姓陈,管王府采买,别人都叫她陈管事家的,也很有几分体面。 以往陈管事家的,傲气得很,瞧不太上别个儿,如今却笑脸相迎,给足了面子。 林母当然知道这都是因为谁,眼下宋夫人可是个热灶,偏偏还叫她们家春桃烧上了。 林母拉着春桃进屋,又对旁边的小丫鬟吩咐道:“从后门走,去前头寻你林老爷,就说姐儿回来了。” 他们这些管事的,背靠大树好乘凉。 虽说是奴仆,但日子也好过,家里都是有使唤的,穿金戴银,比寻常小门小户过得都舒服。 “诶,我这就去。”小丫鬟连忙出去。 不多时,林管事匆匆赶回,先是好好看了看女儿,叙旧一番,然后打发人出去看着,别让旁的人靠近。 然后,林管事才开口问道:“你同爹好好讲讲这宋夫人,尤其是在边关发生的事,仔仔细细都讲讲。” 这位宋夫人生下五哥儿以后,他的确很看好这一房,甚至打算走动走动,将女儿安排到宋夫人手下做事。 但如今这一切,就太超出他的预料了。 二爷竟然给宋夫人讨了个二品诰命! 这可是诰命啊,从来只封赏给正室的诰命! 光是诰命不说,还是二品的,他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听错了。 比肩正室的待遇,听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同寻常,但凡是聪明点的,再联想二爷的身份,都能感觉出来其中的不同。 “宋主子是个极好的主子,待自己人宽和,没什么规矩紧着,平日里也不打不骂,手头也大方,时常赏赐......” 春桃开始回忆。 “二爷待送宋主子极好极好......”春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二人相处时的场景。 她皱着眉头:“就算公务再忙,二爷也会赶回来陪主子用膳,日日与宋主子同睡,除了带兵打仗,不曾分开过一晚。” “凡是宋主子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二爷处处捧着宠着......” 说着,又将冬日绢花、宋瑶亲手编制的珠帘、秋琪秋香一事以及宋瑶受到的种种优待,统统告诉林管事。 这些事在将军府里不是什么秘密,人人都知道。 以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李公公并不让众人的家信中写这些事情,所以她才没有写信说过。 如今众人都回来了,这些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而且李公公也没有要瞒的意思,昨晚她才探过口风,李公公笑眯眯的应了。 不明白李公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是为了看京城里的人震惊的表情。 她看她爹娘现在就挺震惊的...... “这..这......”林父林母眼里满是震惊。 尤其是林管事,他跟着二爷多年,不说摸清楚二爷的脾性,但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 要不是提前知道春桃口里说的人是二爷,他是万万联想不到的。 怎么听起来二爷还是那个上赶着的? 但林管事好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而且他女儿还在宋夫人手下当差,二爷和宋夫人感情好,对他们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他马上回过神来。 再联想到宋夫人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以及二爷的举动。 林管事先是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叮嘱道:“昨天圣旨一下,京城中瞬间乱了起来,各方探子人马光是我就遇到三批,都想打听宋夫人的事,但都被二爷处理了。” “今天就算了,往后这些日子你就先别回来了,省得被人套出话来,若是想我们了,就找人传个话,我和你娘去前院角门处见见你......” 说着,林管家一顿,“宋夫人现在住在前院,是暂住,还是一直长久住下去?” 今天才是二爷回京第三天,就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时间太短了。 哪怕是他,消息也都不全面。 “一直住,二爷早就想好将主子安排在前院了,根本没在后院给留院子。” “哦?” 闻言,林管事眉头一动。 前院是二爷自个儿的住所,暂住和长久的住,其中意味可太不一样了。 就拿往常来说,各家夫人的帖子都是先统一送往前院,而后再传到后院的。 以往前院只有二爷一人,自然没有什么,这现在宋夫人住在里面,那岂不是一切请帖都要宋夫人过目,然后才送往后院? 不知怎么的,林管事突然想到一个词,冷宫。 第114章 前途 林管事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近日发生的诸多事宜。 再结合春桃说法,他伸手捻着胡须,缓缓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心中暗忖,这次他们家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妙。 “不错,实在是不错。” 林管事又赶忙嘱咐春桃,无论发生什么,定要忠心侍主,同其他大丫鬟打好关系,融入其中。 万万不可因为他的缘故,就自诩高人一等。 “放心吧爹爹,我晓得。” 春桃笑着应下,她当然知道怎么做。 这几日,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都在热议册封和秋日宴之事。 各种风言风语肆意传播,可谓是说什么的都有。 ‘那宋夫人莫不是狐狸精转世,竟能把刘大将军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倾国之貌,能让刘大将军如此对待。’ ‘听说是边关某个没落贵族的女儿。’ ‘果然是乡下来的,就是不懂规矩!’ ‘宠妾而疏正室,简直是毫无纲常伦理!’ ‘堂堂将军,竟为妇人所惑,我都羞于与他同朝为官!’ ‘君子应当修身克己,今刘大将军溺于妾室,与市井无赖何异?’ 这些随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 二爷早有预料,一见事态如此,立刻命人全力压制,然而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堵终究不如疏,二爷思索再三,让人把这趟浑水往他身上引,尽可能地将众人议论的焦点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同时,还放出不少浑水摸鱼的信息,比如那个户籍问题。 不过前院倒是清清静静,这些话语都没有传到宋夫人耳朵里。 而且据他观之,二爷对此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还很兴奋。 尤其是二人名讳一同出现的时候...... “对了爹,我表姑姑可还缺个活计?”春桃问道。 春桃的表姑姑,身子健壮得很,人高马大的,站在那儿看着只比二爷低一些。 虽说表姑姑身子骨硬朗,家境还算殷实,可偏偏不符合当下人们的审美。 当下女子以柔弱为美,弱柳扶风状似是最佳。 表姑姑这般健壮的身形,让媒人们望而却步,以至于三十多岁了,还没寻到合适的婆家。要知道在这个年纪,很多人都已经当上奶奶了。 倒也不是没人来提亲,只是那些上门提亲的大多家境贫寒。说白了,就是看中了表姑姑这一把子力气。若是嫁过去,怕是要没日没夜地干活。 表姑姑的爹娘心疼女儿,自然是不愿意她去受这样的苦,宁可一直养着她。 可自从表姑的哥哥娶了媳妇后,家里矛盾也多了起来。妯娌之间磕磕绊绊,诸多摩擦,让表姑姑在家里的日子也愈发不自在。 表姑姑从小就对她不错,春桃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 正巧宋主子打算上街游玩,手里缺个这样身强力壮的人手,她这才想着给表姑姑谋个好前程。 ... 前院,里院。 刘靖怕人冲撞宋瑶,将前院分为外院和里院,前头一小部分作为他办公的地方,后面和旁边新扩展的地方则统统划归里院,他们二人在此休憩。 外院和里院仅一门之隔,来回也方便,但宋瑶不愿意去外院,因为那个地方挂着个破帘子。 是的,那个令宋瑶不愿意提起的黑历史,在吗,某人的加持下,简直阴魂不散。 这次二爷没有将它作为门帘使用,而是特意将其裱起来,挂在书房里展示。 宋瑶:“......” 现在书房里有两件她讨厌的东西了,一件是珠帘,一件是那幅字画。 所以她半点都不想踏足,连带着也不愿意去外院。 因此,只要没有官员要接待,刘靖就会抱着政务回里院处理,只为能多看看宋瑶。 山不来见他,他自会去见山。 宋瑶斜倚在床边,看着五哥儿在床上爬来爬去。 她昨晚被折腾了个够呛,如今腰正酸着呢。 五哥儿如今大一些了,手脚也有力气,天天闲不住,一边爬,一边还要喊娘。 所以,宋瑶特意让人在床外侧加了一层围栏,又在周边围上软乎乎的褥子,供他玩闹。 “奴婢有个表姑姑,身子骨长得壮实,又老实本分,姨娘可要看看得不得用?” 春桃在旁边说着她返家的趣事,又想到表姑一事,连忙提了一嘴。 “行,等用过晚膳,领过来见见吧。” 宋瑶点点头,对春桃的上进很满意。 她不排斥想通过讨好她,往上爬的人。 这是好事,这样的人伺候起来更尽心,她也能多享受一些。 “是。”春桃欣喜道。 她是真觉得宋主子这里是个好地方,平常不打不骂,规矩也宽松,最重要的是肉眼可见的有前程。 若是能被主子看上眼,表姑姑也就不用发愁了,日后自有收留她的地方。 “娘!娘!娘!” 五哥儿不满意宋瑶只和别人说话,不理他,连忙发出声音,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 宋瑶无语,一天天的,真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和嗓门。 这会儿,宋瑶早就没了第一次听他叫娘的开心激动,如今连唇角弧度都带着敷衍。 一天天能叫八百遍,再悦耳的声音都成魔音了。 怎么就不见这小子叫爹,天天喊娘。 有时候二爷抱走了,都会给送回来,说是小家伙想娘了。 宋瑶转头看向他,朝他勾勾手,五哥儿连忙蹬着小腿爬过来,哈喇子都顺着嘴巴流下来了。 这副火急火燎的死样,和他爹真像...... 宋瑶看着他爬过来,并没有要抱的意思,而是在旁边坏心眼地看着他着急。 五哥儿爬到宋瑶跟前,却被围栏挡住去路,原本保护他的东西,如今却在他和娘亲之间隔着。 “娘!” 爬不到宋瑶怀里,五哥儿急得叫唤,胖胳膊挥来挥去,小手穿过围栏去抓宋瑶衣摆。 “不给你。” 宋瑶将衣摆往回拽拽,让他的小爪子够不到。 如今这对小爪子是越发灵活了,握力也越发强,她只要一抱他,这小子就跟赖上了似的,小爪子抓着她胸前的衣服不撒手,谁来抱都不愿意跟着走。 第115章 站立 宋瑶起了玩心,伸手戳戳他头,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又将手缩回,就是不给他触碰的机会。 “啊!” 五哥儿急得吱哇乱叫,竟然一气之下扶着围栏站起来了。 “五哥儿!” “天哪,站起来了!” 众人看着颤颤巍巍站立的小婴儿惊呼不已。 “诶呦!”孙嬷嬷笑得开心,“五哥儿果然是个身子骨强健的,一般娃娃可做不到这么快就站起来!” “是呀,奴婢原来的弟弟,得一岁多才会站呢。”夏雀连声附和。 宋瑶看着眼前站立的小人,眼里满是新奇。 每当受到忽视,五哥儿就会勇敢突破困境,这孩子还挺有奋斗精神的。 这么想着宋瑶伸出邪恶的小手,在五哥儿面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五哥儿果然被她的手指吸引,眼神跟着转,抬起两根胖胳膊试图去抓娘亲的手指。 结果,小家伙忘记他现在之所以能站着,离不开两只胳膊撑着围栏的功劳。 就在两个胳膊抬起的那一刻,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五哥儿一屁股坐倒在床上。 “......呜!” 五哥儿很委屈,小胖脸缩成一团,盯着宋瑶。 既没站得住,娘亲的手指也没抓成,什么都没有得到,只得到了来自娘亲的捉弄。 众人对宋瑶拿五哥儿玩的事情见怪不怪。 毕竟主子早就说过了,孩子如果不拿来玩,那将毫无意义。 唯有孙嬷嬷上前检查了一下,确认过五哥儿没伤着,这才回到原位。 五哥儿看看娘亲,又看看孙嬷嬷,情绪委屈到极点,爆发出来。 “呜哇!娘!” 五哥儿扯着嗓子开始大哭。 宋瑶不紧不慢,伸出手将小家伙抱入怀中。 果然,在进入宋瑶怀抱的瞬间,五哥儿就不哭嗓了,乖乖闭紧小嘴巴,呆在娘亲怀中,眼角没有丝毫红意,显然刚才是只打雷不下雨。 宋瑶装模作样的哄了几下,又开始咧着嘴乐呵了。 “也不知道五哥儿随了谁,脾气这么坏。”宋瑶吐槽道。 众人:“......” 是啊,随了谁,好难猜哦。 宋瑶抱了一会儿,觉得沉就把人交给孙嬷嬷,让她带下去喂点什么,分散注意力,让五哥儿不要过来找她了。 她要听会儿话本子,二爷不让她在五哥儿面前听话本子,说他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不要误了孩子。 又想起二爷说,五哥儿启蒙也是关键的时候。 真是一生关键的小刘立啊...... 宋瑶低头看了眼,赖在她怀里,死死抓着她衣裳不肯走的小娃娃。 她将人递给孙嬷嬷,孙嬷嬷接过来,结果五哥儿的小爪子还在宋瑶衣裳上,不肯松开。 “乖哥儿,快松手,嬷嬷带你去吃好吃的。” 孙嬷嬷又不敢大力拽,只能哄着让人松开,但可惜五哥儿现在听不懂这些,小手依然紧紧抓着。 宋瑶对此很有经验,见他这个样子,干脆直接将外衣一脱,拿着衣服将他一围。 “娘!” 五哥儿瞬间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手里越发紧的抓着娘亲衣裳,这样就不会和娘亲分开了,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见宋瑶不回应他,他犹豫了一下又叫了一声:“爹。” 宋瑶见五哥儿难得叫刘靖,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可很少叫爹,两人碰在一起五哥儿总是对刘靖又踹又咬的,也不知道随了谁。 反正是不给他爹一点好脸,今天倒好,难得不含情绪的一声,二爷却还不在,没听到。 宋瑶挥挥手,让孙嬷嬷把人带下去,她要玩她的了,什么也不能打扰她享乐的时光。 宋瑶到榻子上靠着,夏雀又往她背后多垫了几个软枕,这才觉得舒服一点。 昨个晚上还草原的债,她拼了老命才还了一次,想想昨晚的狼藉,宋瑶就脸红。 又看了眼不远处,内屋的床上方系着一条环形的粉色绸带,宋瑶连忙红着脸,移开视线。 呸,花样真多。 她早上想将这粉绸带拆了,某人还不让,说什么他还没用够。 若她执意想拆的话,他也不会拦着,后续在换一种便是。 一听到还有新东西,宋瑶就不敢贸然行动了。 呸,坏东西一肚子坏水! 冬青端进来新鲜水果,秋英在一旁打着扇子,春桃给她捏着腿。 玉梨拿起话本子准备开始念。 玉梨是她在边关的时候,二爷给她的二等丫鬟之一,她声线多变,感情充沛,还会点口技,念起故事来一个人可以演出好几个人的热闹,别有一番滋味。 所以,宋瑶身边念话本子的活计都给了她。 秋英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打扇子,她对玉梨是有几分印象的,她原本是二爷属下特意教出来的,声线多变,专门留着做线人,进行消息传递的。 没想到也被二爷分给宋主子了,只是因为玉梨的本事适合念话本子。 二爷待宋主子是真的没话说,连她们这些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培养的特殊人员,也是说给就给。 不过她们也是幸运的,因此受益。 原本她们执行各种任务,一个不慎便没了性命。如今却在宋主子手下,不用担心性命之忧,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她们是细作,从而丢了性命。 让她们能正大光明的站在阳光下生活,从前的同僚不知道有多羡慕。 因此,她们对宋主子越发忠心,心里认准了只有这一个主子,就连二爷的吩咐也视若罔闻。 不然,她也不会听从宋主子的命令去给她偷冰碗吃了...... 宋瑶听着话本子,口里品着当季水果,时不时发出评价。 若她说这个水果不好,差点味道,冬青就会记下来,让厨房去寻更好的,下次呈上来之时,就不能再犯同样的毛病。 总之,一切都要以她的感受为主。 腿上的力道也很舒服,春桃有和专门的婆子学过按摩,那婆子倒是想凭借这一手挤到宋瑶身边来,奈何这么想的人太多了,她反而没来的成。 好在春桃将人记下来,事后宋瑶也给了一些奖赏。 随着刘靖越发不掩饰的偏宠,宋瑶的地位那是水涨船高,就连院子里的小丫鬟出去都有人上前搭讪,更不用说冬青她们几个了。 一口一个姐姐,短短几天,把四个大丫鬟中最喜欢出风头的夏雀,都弄得没事不愿意出去行走了。 可见众人的热情。 “......拿起暖玉散混入酒中......一个月后诊出身孕......成功晋位......” 玉梨感情充沛的演绎着话本子里的故事。 “等等,暖玉散是什么?”宋瑶打断道。 第116章 下药 “啊?”玉梨一愣,脸上划过几丝红晕,“回主子,是......一种助兴的房中药。” 玉梨虽经受过一定程度的训练,但毕竟还是个不经事的女孩,乍一听宋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还有几分不太好意思。 于是,支支吾吾的说着,其实说的也明白,无非就是那种东西,一般来说一听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饮下带药的酒,做过那事,就有了身孕? 这个桥段,她不止一次在话本子中听过,宋瑶思考一阵,突然想起春桃好像和她提过四哥儿的由来。 于是,宋瑶问她:“春桃,你是不是提过,四哥儿是当年二爷被下药以后,才诞生的?” 也就是说,这个桥段在现实中也曾真实发生过。 “是的主子,四哥儿确实是这么来的。”春桃点点头,接着又补充道:“下那种药远比下毒容易,因为那东西不像毒药,毒辣狠厉,容易检测出来,这东西往往要等人喝下去才会生效。” 春桃犹豫了一下,又说:“有时候就算在酒中检测出来,也不会当回事,因为太多人往酒里加那东西了,大声嚷嚷出来只会让主子难堪。而且它只要不过度就没什么危害,若是加多了,酒的味道会变,一尝就能尝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二爷会中招,不过主子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春桃好奇地问道。 宋瑶低头沉思。 话本子里和现实里,都是喝了掺药的酒,做了那事,就会有孕。 看来是这样的了。 所以暖玉散,其实是个生宝宝药! 吃了暖玉散就能生宝宝! 宋瑶面色沉肃,点头明悟,看来是这样没错了。 只要给二爷下药,她就能生宝宝。 宋瑶想想昨晚的疯狂,这样的夜晚她还要经历六次。 天哪,好可怕...... 她一个人是真应付不来二爷了,他体力太强了一些。 而且还会哄人,有时候她明明不愿意,但他哄着哄着,她稀里糊涂的就和他成了。 事后某人还要倒打一耙,说是她勾的呢! 坏得很! 那有没有什么,能让某人想动也动不了她的法子...... 宋瑶想起怀五哥儿的时候,那会儿的前期,他根本不敢碰她,要是急了,也只会去冲个凉水澡。 她能安生好几个月呢...... 最重要的是,怀五哥儿的时候,她没什么感觉,除了后期腰酸了一点,也不辛苦。 生的时候更是顺利,睡醒以后,只疼了一会就生出来了,就有了一个可以玩的东西。 这么想来,好像还挺划算的...... 宋瑶考虑着得失,觉得这个想法还真可以,等她怀孕了,他就不能碰她了,最起码前期不能。 他要是有需求,后院里有得是女的,不要过来烦她。 既能多个好玩的,又能歇两个月。 而且等怀孕要好久,等时间长了,说不定他就把那六次给忘了。 双赢,她赢两次。 打定主意,宋瑶立马开口吩咐道:“秋英,你去寻一些暖玉散来。” “这......”秋英有些犹豫,主子这明显是要给二爷用的,但二爷需要那东西吗? 单凭她们守夜的情况来看,是不用的。 主子这又是搞哪出...... “你别管,你去寻,我自有用处。”宋瑶不听她说,她现在已经沉醉在自己的完美计划里了。 “......” 秋英想到她早就奉宋瑶为主,她的命令她自然不能违背。 于是,秋英只好说道:“遵命。” 这东西不难找,不少药铺子里都有,只是质量有好有坏而已。 秋英转身朝外走去。 “等等,”宋瑶喊住秋英,又额外叮嘱了一声,“要效果最好的。” 她现在不差钱,自然什么都要最好的。 “是。” 宋主子,是想要药效最好的吗...... 秋英不禁担忧的看了一眼榻子上小小一团的宋瑶,她真的能撑得住吗。 但随即想到这是主子的命令,有命令就要去执行,主子定有她的道理。 这么想着秋英不再犹豫,也不再劝阻,而是朝着京城某家药铺走去,他们家的这个最出名了。 “去跟二爷说,让他晚上早些回来用膳。” 宋瑶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过了今晚全是好日子。 等秋英带着东西回来之时,天已经快傍晚,下人们来回禀,说是二爷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回来了。 “行了,你下去吧,你们都下去吧。” 话本子里,下药这种事情都是要背着人做的,就好像是什么特殊仪式一样。 宋瑶不理解,但想到丧尸都有打头才能杀死这样的特性,那这种药有点特殊仪式,也很正常。 毕竟,一个是杀死生命,一个是创造生命,有自己的门门道道很正常。 众人面面相觑,不懂自家主子这又是在搞哪一出秋英担忧地看着宋瑶。 “主子,让奴婢留下来吧。” 这药是能用好几回的,她怕主子把握不好用量。 宋瑶摆摆手:“出去,都出去,我心里有数。” 万一被人看见不灵了怎么办。 无奈,秋英只好跟着众人一同退下。 宋瑶拿出酒壶,看了看手中药粉,该加多少呢? 算了,全加上吧,肯定是越多,效果越好,粉红色药粉顿时倾泻而下。 宋瑶用银匙搅动酒水,结果粉末太多搅不开,黏在壶里凝成结块。 宋瑶拿出酒盅倒出来两杯,却发现里面也有结块的粉末。 她试图将其搅拌均匀,但无果。 算了就这样吧,二爷应该看不出来。 “......” 刘靖低头看着酒盅里的酒,看着杯里沉浮的粉末,再看看眼前神色无辜的小人儿。 这又是搞哪出...... 秋英采买这东西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他,他听到以后沉默良久。 是他没有满足她吗? 竟逼得她买这种东西给他吃! 刘靖重生后第一次感到挫败,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挫败。 而且有她这么下药的吗? 药粉都没搅匀! 看着宋瑶一脸期待的神情,刘靖只能压下所有话语,拿起酒盅一饮而尽。 宋瑶忙不迭亲自倒酒,给他再度满上。 “......” 又是满满一杯漂浮着粉末的酒,她到底下了多少? 刘靖打开酒壶一看,直接气笑了,粉末不但在酒里凝结成块,更是在壶底的堆成一堆。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简直是欠收拾了! 刘靖当即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第117章 帮她 “二爷!” 宋瑶不禁惊呼一声。 酒水混合着尚未完全化开的粉色药粉,顺着刘靖的下颌缓缓滑落,流经脖颈,在他喉结处凝成水滴,随后坠入衣襟。 刘靖胸前的衣襟瞬间晕开大片深色水痕,他喉结剧烈滚动,每一次吞咽都带着原始的力量感。 宋瑶仰头望着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平日里沉稳的眼眸,此刻说不出的暗沉。 咚——! 喝完后,刘靖随手将酒壶放在桌上,眼神暗沉,死死盯着宋瑶。 “瑶儿,你过来——” 刘靖每个字都要咬得很重,尾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知为何,宋瑶的心中陡然间警铃大作,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怎么有一种她要大祸临头的感觉? 她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而且是非常不对劲。 二爷不过是吃了宝宝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是秋英买错了? 然而,还没等宋瑶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刘靖长臂一伸,将她捉过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刘靖低下头,不由分说地将口中最后一口酒水渡给了她。 “咳...咳咳,二爷你干嘛!”宋瑶拼命挣扎着,小脸涨得通红,一边咳嗽,一边娇声喊道,“难喝死啦!” 酒里放多了暖玉散,味道古怪极了,口感更是糟糕透顶,让宋瑶难以下咽。 慢慢的,宋瑶感到一股燥热。 她的小嘴嫣红如樱桃,捶打着刘靖胸膛的双手越发无力,逐渐软了身子。 在刘靖怀里,宋瑶这才惊觉他体温高得厉害,连脖颈处都浮起一层薄汗。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气温似乎也受到了影响,陡然升高了几分。 “二爷。” 宋瑶瞬间乖巧了下来,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心虚。 殊不知,看着她这副样子,刘靖喉咙更干了。 坏事了,她好像搞错了。 宋瑶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事情完全搞错了。 这暖玉散,恐怕不仅仅是简单的生宝宝的药,它还有其他方面的特殊功效...... “这药,你往酒里倒了多少?” 带着酒气的呼吸扑面而来,宋瑶耳尖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下药了?!” 宋瑶小嘴微张,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怎么知道的,她明明背着人了! “二爷你偷看!” 宋瑶义愤填膺地指责道,表情理直气壮,好像她才是受害者。 “......” 闻言,刘靖顿时一哽,就连屋里火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这还用偷看?你好歹把药搅匀了!” 刘靖语气中满是无奈,看着宋瑶无辜又理直气壮的模样,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拿过酒壶,打开给她看。 此刻酒已经被喝光了,但底下还凝固着不少粉色的药粉块,一看就是没有搅匀的。 怎么就被他养得单纯成这个样子,连个药都不会下。 “你这是在下药,还是熬药呢?”刘靖忍不住调侃。 宋瑶好奇地伸头往酒壶里看了看。 “......” 好吧,确实很明显。 宋瑶原本理直气壮的表情渐渐退去,朝刘靖笑笑。 但瑶瑶拒绝反思,并选择指责别人。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药没下好,坏死了!” 宋瑶娇嗔道,眼波流转,不知道是不是二爷喂她的那口酒的缘故,她现在越发无力。 “......” 刘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下一秒就气笑了。 听听,快听听,这个不讲理的小家伙,满嘴歪理。 她想给他下药,没下明白,反倒来责问他这个受害者,为什么没有帮她,好让她能够顺顺利利把他药倒。 刘靖低下头,轻咬耳朵,声音低沉而沙哑:“快说,到底放了多少药?” 呼吸喷洒,宋瑶不禁浑身一颤。 宋瑶想起那一整包暖玉散,那油纸被她揉成一团,扔在桌子底下。 她心虚,下意识地伸脚把油纸往桌子里面踢了踢,眼神闪烁,开始嘴硬,试图狡辩。 “不、不多......” 有没有人可以来救救她啊! 二爷现在温度好高,整个人像个火炉,感觉要连着她一起烧起来。 刘靖俯身,将脸埋进她脖颈处,呼吸急促:“效果最好的暖玉散,半包就能让战马发狂,你该不会是把整包都倒进去了吧?” “啊?”宋瑶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生宝宝的药吗......”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看着刘靖强忍着的样子,突然发现事情的发展,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你这分明是想谋杀亲夫......”刘靖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他的拇指轻轻摩挲过宋瑶的唇瓣,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宠溺。 宋瑶不服气地反驳道:“可你明明都看见了,却还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那口酒的缘故,她也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热,屋里好热。 “咳咳,瑶儿亲手下的药,爷怎么能不喝。” 刘靖被戳破心思,也不恼。难得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他怎么能不笑纳。 “二爷,我去帮你找大夫!” 说着,宋瑶眼见大事不妙,直接从刘靖身上跳下来,意图开溜,远离这把她亲手放的火。 刘靖哪能让她离开,一伸手将人打横抱起。 “啊!” 宋瑶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环住刘靖的脖颈。 “二爷你干嘛!” 宋瑶挣扎着捶打刘靖的胸膛,想下去,但刘靖不依她,抱着人往床铺上走去。 她好像把自己坑了。 “二爷,我还没用晚膳呢。” 宋瑶急中生智,连忙拿晚膳做借口,刘靖爱惜她身子,往往这么一说就会放她一马。 再不济,也会推迟一会。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刘靖的步伐停了下来。 “当真想用膳?” “嗯嗯嗯!” 宋瑶连忙点头,她现在小脸泛红,整个人都软软的。 “好。” 刘靖抱着她回桌子旁坐下。 经过他们这么一番闹腾,饭菜已经有些凉了,刘靖没重新传膳,而是挑着还温热的喂着怀中小人儿。 看着怀中瘫软的小人儿,刘靖不禁觉得好笑,这才一口酒就成这样了,实在是不经事,也难怪这么长时间了还不习惯他。 看着空了的酒壶,刘靖眼神暗了暗。 拿起银匙,将酒壶大半粉末都刮出扔掉,这才拿起茶盏,将茶水尽数倒到酒壶里,将剩下那丁点粉末搅匀,重新倒了一杯到茶盏中。 刘靖轻声哄着:“来,瑶儿,喝点水顺顺。” 宋瑶正觉得热,一听这话,就着刘靖的手,乖乖喝了起来。 刘靖一边喂她,一边从酒壶里倒茶水给她喝,不知不觉宋瑶喝了好几杯。 “爷...爷...我难受......呜呜!” 清凉的茶水却让宋瑶越喝越热,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难受的哭了起来。 刘靖却强压体内的躁动,不急不慢的喂她,时不时吻去她眼角的泪珠。 “乖,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 刘靖直到摸摸宋瑶肚子,确认人真的饱了,漱口洗手以后,这才再度往内屋走去。 “唔......!” 宋瑶嫌刘靖身上太热,推搡着。 “乖,夫君帮瑶儿生宝宝。” 房内温度开始升高。 第118章 汤池 清晨,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院里很安静,冬青几人垂手立在廊下,头几近乎埋进了胸口,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屋内时不时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动静。 昨天傍晚起,那屋里的声响便没停过,陆陆续续叫了不下十次水。 女子沙哑的惊呼,混着男人低沉的嗓音,隔着木门透出来,让人不好意思抬头。 冬青抬头看了眼对面李进德,只见他眉头拧成疙瘩,时不时往屋子方向看一眼。 “李公公”冬青看了眼天色,压低声音,“快卯时了......” “可不嘛......” 李进德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望着紧闭的房门,满脸愁容。 他身后的小太监们手里捧着朝服,就等着进去伺候呢,结果这都一整夜了,里面的人还没结束。 冬青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主要是担忧宋主子,二爷身强体壮的没什么,但主子可就不一样了。 她听着主子声音哑得厉害,上半夜还能哭哭呢,下半夜连哭声都没了,临近天明更是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眼下这可怎么是好。 “昨儿个宋主子往酒里搁了那劳什子暖玉散,原想着......” 原想着不过是些情趣。 “咳,结果倒好,这都一整夜了,”李进德摇摇头,“宋主子到底下了多少药啊......” 要是药效太长,耽误了上朝可怎么好。 李进德看向秋英,恨铁不成钢道:“你啊你,要我说差不多就行了,你怎么就弄来包药性最烈的呢,唉!” 宋主子从来不是个有分寸的,她这是怎么敢的! 唉,也是个不知道变通的木头,主子让她干啥就干啥,别的是一点都不管。 但,可能也是这样,二爷才会把秋英放到宋主子身边吧。 闻言,秋英也有些懊恼,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屋内的动静又大了些,一声木质家具被撞响的闷声传出来。 众丫鬟脸更红了。 李进德闭了闭眼,看了眼天色,半晌才艰涩地开口:“要不......老奴进去通禀一声?” “可使不得!”夏雀吓得摆手,“您忘了昨晚二爷嘱咐的,除非他开口,不然谁都不许进去。” 二爷的话谁敢违背。 李进德噎了一下,脸上褶子更深了。 倒不是他非想去碰这个霉头,而是马上就要到早朝时间了啊。 要知道二爷但凡在京城,早朝就从没缺席过,这要是不做点什么,保不准皇帝都有可能派人来亲自过问。 那到时候随意搪塞,就是欺君。 若是实话实说...... 那还不如欺君呢! 不然,总不能和宫里来的太监说二爷上赶着被人下药吧! “唉。”李进德叹了一口气,已经做好欺君的准备了。 就在这时,屋里动静停下,传出一道声音。 “来人,水。” 男人的声音里满是餍足,带着一丝慵懒。 屋外人面面相觑,这是终于结束了? 李进德招呼着人,赶忙行动起来,下人们抬着水鱼贯而入。 刘靖将两人清理干净,吩咐李进德, “差人去告病假,说我风寒缠身,今日不能早朝了。” “另外,备马车,往城郊汤泉去,路上莫要声张。” 瑶儿昨晚受累了一整夜,泡会儿汤泉能好受一些。 至于早朝...... 他现在没心情,听那帮心怀鬼胎的扯皮,左右他在与不在结果都会朝他想要的地方走。 他不去而已,他手下的官员又不是死的,自然知道怎么做。 而且,比起那些人,现在的瑶儿更需要他陪伴。 刘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她的脸颊还泛着未褪的潮红,唇瓣微张喘息,一看就是被折腾狠了。 他希望她睁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也更希望能在她身边安抚她。 “......是。” 李进德一愣,连忙打发人去。 刘靖用被子将宋瑶裹住,然后弯腰抱起,坐上马车。 马车内,刘靖将宋瑶抱紧,下颌抵在她头顶轻吻着,她温热的呼吸隔着里衣洒在他皮肤上。 整个人任刘靖摆弄,软得没有半分力气,连指尖都是薄粉的。 这极品暖玉散的药效太猛了,他体内的药效经过一个晚上都没有过去。 但他舍不得再动她,只能自己多忍耐一些。 不一会,汤泉到了。 这处汤池所在地是京郊的一处行宫,他也没有来过几次。 刘靖抱着宋瑶踩过青石板,特意将她往怀里拢了拢,生怕她沾了凉气。 汤泉的热气裹着硫磺漫上来,宋瑶感受到场景变换,在刘靖怀里不安地动了动。 刘靖忙安抚着她:“瑶儿,别慌,爷在这......” 宋瑶听见熟悉安心的声音,又沉寂下去。 此刻,她软在他臂弯里,眼尾红痕透着靡丽,身子还有些微微颤抖。 昨晚他们两人太疯狂了,翻来覆去不知道多少次,瑶儿更是早就神志不清了。方才更是抓着他的衣襟,生生晕了过去,如今连蜷缩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靖踏入汤泉,因为怀中还有一个,所以入水动作格外小心。 先是用臂弯托住她后腰,然后他屈膝慢慢坐下,让温水缓缓没过她肩胛。 后颈触到水面,宋瑶身子一颤,无意识地往刘靖怀里缩,但没醒。 “该死的......”刘靖低声骂了句,不知是骂那药,还是骂昨夜贪心的自己不顾瑶儿娇弱的身子。 他以为春药而已,他能把持得了分寸,却不想昨晚瑶儿喝了药以后主动得厉害,轻轻松松突破他所有防线。 只要一遇上她,他什么分寸都没了。 刘靖拿起下人备好的绢帕,浸水后轻轻擦拭她的脸颊。 帕子滑过宋瑶嘴唇时,她无意识地哼唧了声,人悠悠转醒。 第119章 转醒 “爷......” 宋瑶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半点力气都没有。 她这是怎么了...... 刘靖低头安抚她,语气听不出喜怒:“醒了?” 昨夜记忆回笼,暖玉散、酒壶里凝固的粉块、滚烫体温、以及昨晚的疯狂和那些羞人的话。 宋瑶脸颊一红,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自己正被他圈在怀里,哪都去不了。 “暖玉散......”宋瑶嗫嚅着,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我、我以为是吃了那个药就能有宝宝......” 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四哥儿也是这么出来的,哪成想到她这里就成了这副样子。 “所以你就当桂花糖似的全撒了?”刘靖给她轻揉着腰身,嘴里不紧不慢道。 宋瑶嘴硬道:“谁让你非要喝,明明都看出来了,还上赶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经此一事,她算是彻底知道暖玉散是个什么东西了,也彻底反应过来刘靖为什么上赶着喝,生怕她不让他喝了! 他分明也是个坏东西,现在还来打趣她! 气得宋瑶想去咬他,抬头却瞥见他胸口纵横的红痕,慌忙低头埋进水里,又抬起头,一头扎进他怀里。 这人药效怎么还没过呀! 刘靖低声轻笑,胸腔发出满足的震动,宋瑶脸羞得更红了。 刘靖把她往怀里揽得更紧,温水漫过她肩头,汤池里撒的是宋瑶这段时间最喜欢的玫瑰花瓣。 二人抱着温存了好一会儿,刘靖时不时低头亲亲,给她轻揉着酸痛的地方。 宋瑶感受到他的掌心在自己后背轻轻摩挲着,安抚着,慢慢镇定下来。 “瑶儿,”刘靖贴在宋瑶耳边说话,热气喷得她耳廓发痒,“下次想生宝宝,直接跟爷说,爷哪有不同意的理。” 他哪日不努力,哪日不是在她身上下足了功夫。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的笑意:“犯得着给爷下猛药么?” 他还以为她不满意他呢,暗地里心梗了好久,这才一口气干掉那一壶酒。 宋瑶只哼哼不说话,难道能告诉他,她想下一次药,休息一年? 当然不能,这男人这方面可小心眼了。 但说多了,难免被他套出话了,二爷敏锐得很,索性就不说了,哼哼两声让他自个儿猜去。 刘靖低头轻吻她额角,温声道:“往后再敢指使秋英帮你乱拿药,看爷怎么罚你。” 要是拿些毒药给别人喝也就罢了,怎么还给自己用上了。 要知道那壶清酒往往是他们两人共同饮用的,也就是说瑶儿下的这个药,是打算他们两个一起喝的。 冬青一行人不知道看护主子,他罚过了。 但,怀里的小家伙他实在舍不得,就口头上说两句吧。 还得把握着分寸,不能说重了,不然她难受,他也难受。 谁让她是他心尖上的人,无论怎样只有宠着的份。 “若再敢这般莽撞,爷就把你锁在床头,日日夜夜疼着。” 他定要罚她往后岁岁年年,都只能赖在他怀里,让他把这失而复得的珍宝,疼得再紧些,再用力一些。 天哪,日日夜夜! 宋瑶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讨厌讨厌,可怕得很! 宋瑶悄悄抬眼看他,却发现他也一直在看她,他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宠溺。宋瑶一愣,不知怎么觉得他胸膛格外暖一些。 “都是你的错,”宋瑶小声嘟囔,人往他怀里又钻了钻,“你什么都知道,却还吃了药,还灌给我吃,你才是那个最没安好心,最该罚的。” 宋瑶此刻虽累,但大脑却格外清醒,锅甩得格外灵巧。 “这么凶?”刘靖轻笑,“也不知道是谁哭着说慢点。” 不等宋瑶反应,刘靖继续说着。 “那可是瑶儿亲手下的药,斟的酒,怎么能浪费,”刘靖贴着她发顶,声音里满是笑意,“只要是瑶儿喂的,毒药爷都喝。” 宋瑶翻了个白眼,用仅存的力气,抬起手腕划水,汤泉水哗啦作响,溅起的水花打在刘靖脸上。 这人又来了,又开始说这些让人肉麻的话,昨晚翻来覆去说了一晚上,还没说够。大清早上又整这一出。 做完这个举动,宋瑶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太累了,昨晚一晚上都没歇着。 刘靖轻抚着怀中小人儿,看着她满身斑驳的样子,心里既疼惜,又有一种诡秘的满足感。 这种能彻头彻尾拥有她,两人紧密无间的感觉着实让他上瘾。 方才她昏迷时,他替她擦身,看到她腰侧的红印,心疼得要死。 但此刻,他看着怀中人儿依赖他的模样,忽然想起昨夜她含着泪叫喊的样子,下腹一紧。 刘靖赶紧压下念头,这会药效还没过,但瑶儿是受不起了,昨晚已经是孟浪了。 宋瑶埋在他颈窝,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缓了好一会儿,“二爷,这是哪里?” “京郊的汤泉行宫,这里的汤泉泡了对身体好,日后你可以常来玩。” 宋瑶点点头,忽然觉得有些困了。 这汤池确实管用,泡这一会儿她身子就好受了许多。 昨夜的折腾让她浑身发软,现在被温水泡着,又被二爷抱着安抚温存,眼皮渐渐沉下来。 她打了个哈欠,将头埋进他颈窝,小声说:“二爷,我困了。” “乖乖,睡吧,爷在呢,”刘靖低头,吻落在她的额角,“等再泡一会儿,爷就抱你去床上。” 闻言,宋瑶安心闭上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靖给她的安全感是别的人都比不了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就好像他伺候她是天经地义的一般。 第120章 来人 傍晚,夕阳渐沉。 窗棂光线柔和,帐幔低垂。 宋瑶缓缓睁开眼,嗅到空气中的药草香,温和而又清冽,闻起来很舒服。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今早上的酸痛与不适竟然缓解了许多,只觉一片清凉舒适。 这时,身侧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 宋瑶转头望去,只见刘靖倚坐在她身侧,墨色睡袍松垮地搭在身上,领口微敞,露出里面的皮肤。未束发,发丝随意披落,衬得那张棱骨分明的脸柔和了不少。 刘靖手里拿着一本书,随意翻着,察觉到宋瑶的动静,抬眸望过来。 “睡好了?” 说着,他合上书页,把书随手放到一边,俯身而下,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宋瑶整个人笼在阴影里。 刘靖关切地问道:“身子好些了?可有什么不适?” “唔......” 二爷体型太过庞大,压迫感扑面而来。 宋瑶有些睡迷糊,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她哼哼唧唧地蹭了蹭枕头,发出含糊的嘤咛,尾音拖得又软又糯,。 “二爷...唔好多了......” 接着,又嘟囔了一句, “唔,药草膏凉凉的......不疼了......” 刘靖看着她这副迷迷糊糊的可爱模样,心头微动,情不自禁地俯身,额头抵上额头,同她温存了一会儿。 片刻后,刘靖轻声道:“爷让人按古方子调配的药膏,能消肿去痛,有舒缓的作用,若是用的好,以后让人常备着。” “哼......” 宋瑶听明白他的意思,脸颊微微泛红,歪头躲开他的亲昵,但身体却下意识地往他那边挪了挪。 这个流氓,才吃完,就想着日后了。 他还想来几次? 她可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刘靖看着她这下意识的依赖动作,心里一软,低头亲亲她,宋瑶痒得缩了缩脖子,发出唔嗯声,像是在撒娇。 “起来用膳?”刘靖温声询问,声音里满是宠溺,“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桂花马蹄羹。” 一天没吃了,多少也该用些才是。 “唔......”宋瑶慢吞吞地眨着眼,她躺得懒洋洋的很舒服,实在不想起来,但又确实饿了。 犹豫了一会儿,宋瑶嘟起小嘴:“要多加糖......” 只有甜甜的东西,才能弥补她昨晚的辛劳。 说完,又把脸埋进软枕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头顶,瓮声瓮气地补充道:“要在这里吃,要你喂。” 她身子实在倦懒,哪怕现在不难受了,也不愿多动一下。 “好,都依你。”刘靖毫不犹豫地纵容道。 有他在身边,她总是格外娇气一些,这也是他乐意看到的。 刘靖看着她放松的样子,眼底笑意深了几分,心底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她是越来越依赖他了。 “来人,传膳。” 下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摆好了晚膳。 考虑到宋瑶今天睡了一天,可能没什么胃口,刘靖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清淡些。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小菜,色泽诱人,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还有那碗桂花马蹄羹,色泽亮丽,更是让人垂涎欲滴。 刘靖倚在床头,长臂环过宋瑶腰肢,将人揽入怀中,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让她不舒服了。 哪怕休息了一天,宋瑶依旧没有彻底缓过来,尤其是刚睡醒,身子更是软绵无力,只能乖乖地任凭他摆弄。 宋瑶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乖乖等着他喂自己。 新做好的桂花马羹,味道香甜,宋瑶闻着这香甜的味道,肚子更饿了。 “爷,你快点,我饿了。”宋瑶连忙催促。 好像刚才那个不想用膳,视食物为无物的人,不是她一样。 刘靖舀起一勺桂花马蹄羹,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试了试温度,待觉得适宜了,才喂到宋瑶嘴边。 “张嘴。”刘靖声音中满是宠溺。 宋瑶乖乖地一动不动,张开嘴,让刘靖将羹汤送进她嘴里。 马蹄煮得绵软,瞬间在舌尖化开。 桂花清香,里面还加了不少蜂蜜增加甜度,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好吃!”宋瑶眼睛一亮,吃得十分满意, 看着她腮帮子鼓起来的样子,刘靖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的娇娇怎么就这么乖呢,一举一动都让他爱的不行。 这时,门外传来嘈杂声。 冬青撩开帘子走进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说道:“禀二爷、夫人,魏德康从王府赶过来,说是王爷回京了。” 听完冬青的话,刘靖神色平静:“好,我知道了,让他在外面等着。” 实际上,他的暗线早就收到父王代祈福结束回京的消息了。 毕竟,后日就是父王的六十大寿,这么重要的日子,主角怎会不回来。 如今魏德康特意来一趟前来,恐怕不只这个消息。 一碗羹见底,刘靖放下碗,又喂了宋瑶些别的食物。 他摸摸怀中人小肚子,确认她吃饱了,这才放下筷子。 然后,拿起帕子细细擦拭宋瑶嘴角,将人清理干净。 宋瑶被他伺候的舒服,今晚的饭菜也很合胃口,一脸餍足的样子任他摆弄。 见状,刘靖轻笑出声,下巴抵住她发顶蹭了蹭,抱着她,自己随意吃了点东西填肚子。 待两人都用完膳,将饭菜撤下去,刘靖这才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是。”冬青再次福身,然后出去喊人。 魏德康站在门外,抬手擦去额头的汗,心情有些紧张。 他低头暗自打量着眼前这个行宫,心中止不住地惊讶。 他早就知道二爷为了宋主子没上早朝,还陪着人来到这处行宫泡汤泉。 毕竟,马车就是他亲自准备的。 但听闻与亲眼所见,完全是两码事。 魏德康心中不禁感叹,就连二爷都难过美人关啊。 今日他去宫门为二爷告病假的时候,那位官员满脸惊讶,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二爷人虽在京城,却没上早朝的情况。 听说二爷风寒缠身,不少官员下了早朝以后,前来拜见,不过都被他挡了回去。 能让二爷这般多番破例,宋主子可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也可见二爷对她的重视与疼惜。 第121章 慈悲 好在他醒悟的早,险些看走了眼,魏德康心中一阵后怕。 他这次过来,除了齐王回京一事,还有一件事要回禀。 这事说大不大,只是些个奴仆而已。 但说小也不小,因为这事不但牵扯到宋主子,还还和二夫人有关。 所以他不敢贸然行事,还是来请示一下二爷的好。 就是这些天事多,他就将这事给忘了,拖得有点久,若不是二夫人那边派人来问,他还想不起来呢。 也不知道二爷会不会生气。 但,想来不会,毕竟宋主子也没有受到伤害,人都被他们给拦下来了。 冬青从屋子里出来,“魏公公,二爷让你进去。” 魏德康连忙回礼,然后快步走进屋内。 他一进屋,便低首跪在地上。 他悄悄抬头上看一眼,瞳孔猛地收缩,又赶忙低下头去。 素来铁石心肠的二爷,此时垂眸凝视着怀中女子,嘴角上扬,目光中满是缱绻,浑身的锋芒尽数褪去,说不出的柔和。 “禀二爷,奴才有事要奏。” 魏德康不敢再看,连忙说出自己的来意。 “说。” 刘靖语气中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嘴里说着,但头也不抬,目光却从未从宋瑶身上移开。 “王爷回府后,想要见二爷......” “王府里其他主子听说二爷风寒,都差人来探望,但都被奴才挡回去了......” “户部尚书赵启元、兵部尚书李严等人下朝后,前来拜见二爷......” 魏德康低头,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二爷同宋主子相处的模样,竟是如此这般。 实在是让人心惊。 他再一次庆幸,自己及时调整了态度,对宋主子恭恭敬敬,没让人抓着把柄。 不然,以二爷的手段,他今天怕是就不能跪在这里了。 刘靖在一旁默不作声听着,宋瑶趴在刘靖怀里,跟听故事似的,也听了一耳朵。 一个姿势待久了,血液不通,宋瑶感觉有些不舒服,在他怀里蠕动了几下,想换个姿势。 刘靖无奈,只好调整姿势,让她能更舒服地窝在自己怀里,不至于嫌弃他,不给抱了。 他连呼吸声都可以放缓,配合着她的节拍,尽可能让她舒服一些。 哪怕魏德康不抬头,上面的动静,他余光也多多少少能看得见。 他咽了咽口水,心中震撼不已。 他从未见过二爷这般小心翼翼讨好一个人,与他印象中杀伐果断的铁血将军简直判若两人。 见魏德康滔滔不绝讲个没完,怀中小人明显不耐烦了,小眉头微微皱起。 刘靖呵斥道:“拣要紧的说。” “是,”魏德康心中一惊,连忙把此行的关键目的说出来,“二爷,二夫人身边的周嬷嬷如今还在前院关着呢,马上又要到王爷寿辰了,您看这......” “周嬷嬷,什么东西?”刘靖微微皱眉,显然不太明白状况。 宋瑶一听还有事涉及到后院,立马来了精神,竖起小耳朵仔细听。 她也不太了解情况,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周嬷嬷这个人有点耳熟,好像听谁说过。 “您返京第二日,二夫人想让宋主子去敬茶,特派了她的保姆嬷嬷周氏和一帮子粗使婆子来请宋主子。” 魏德康顿了顿,为了凸显周嬷嬷的过错,彰显自己的功绩,添油加醋地说道, “周嬷嬷态度蛮横,不讲道理,让手下的人强闯前院,强行将宋主子押出来,好在被奴才和聂侍卫及时制止,这才没有扰了宋主子的安宁。” “由于前些日子事多,没来得及处置她们,如今周嬷嬷及一众粗使婆子都还在前院柴房里关着呢。” 现在的魏德康早就明白了他该坐在谁那边,而屁股决定脑袋,他自然会向着宋瑶说话。 再加上,他在这件事情中行事不妥,怕是已经给宋瑶的几个大丫鬟留下了坏印象。 因此,他更需要多加表现,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所以,周嬷嬷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怎么说。 魏德康却不知道,他误打误撞还真猜对了周嬷嬷的一些意图。 周嬷嬷当时确实是想趁着宋瑶未起身,强行将她衣衫不整的从前院压到正院,以此来挽回秦氏丢的体面。 可惜,事情并不如周嬷嬷所愿。 别说见宋瑶了,她话都没说几句就让人捆了起来,而后宋瑶又急着去后院找乐子,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倒是那个因断手叫了一声的粗使嬷嬷,说不定宋瑶还会有点印象。 刘靖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黑得可怕。 他怒斥道:“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如今才来禀报,你怎么当差事的!” 他不敢想象,当时他不在她身边,他的小家伙该是怎样的无助,会不会被吓到,会不会因此留下阴影? 这么想着,刘靖将怀中的人又搂紧几分,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目光里满是怜惜,他的瑶儿受苦了。 “......?” 宋瑶感受到两臂间突然加大的力度,不禁抬头看向刘靖,发现他眼中的怜惜后,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二爷怎么突然就疼上了? 她人也在这,听了全程,没感觉什么啊? 难道是她漏听了什么吗? 宋瑶难得一头雾水,这种自己明明听懂了,但看别人的表现又怀疑自己没听懂的感觉,格外难受。 “二爷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魏德康见刘靖发怒,吓得脸色苍白如纸,连忙请罪,一连磕了好几个头,额头都磕得发红了。 而后,魏德康慌张地解释道:“实在是那天接连发生了好多事,又有宋主子得封诰命夫人这一喜事在,奴才这才一时疏忽了,请主子恕罪!” 宋瑶看看刘靖,又看看底下的魏德康,选择点点刘靖的胸口。 “那天魏德康好像是想和我禀报什么来着,但我急着去后院玩,没听。” 魏德康一听宋瑶为他开口说了句,连连冲宋瑶磕头。 “宋主子慈悲!宋主子慈悲!” 第122章 处罚 刘靖低头,二人双目相对。 “那你可有吓着?” 宋瑶摇摇头:“她没到我身边就被拦下了。” 看着怀中人湿漉漉的眼眸,刘靖小心翼翼压制着怒火,放轻声音,生怕在惊着怀中的人儿。 刘静的手掌在宋瑶后背上抚摸,安抚着她,宋瑶嘤咛一声,整个人下意识地贴得更紧。 在他心里,哪怕宋瑶做了再多恶事,哪怕气焰再嚣张,都是他的瑶儿,他认准了的人。 是个小玻璃人儿,需要他时刻捧着护着,日日夜夜疼着。 尤其是经历过一次失去之后,他待她更是万分珍重。 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爱人,是他求了两辈子的人。 刘靖不希望她有半点不顺心的,只想着她能快快乐乐的,就这样随心所欲地同他过一辈子,反正他有这个实力。 为了她,他连自己都能不顾,更别说旁人了。 一想到,她有可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人给凶了,他就受不了。 宋瑶趴在他怀里,被他一通安抚整得懵懵的。 不过,虽然懵,但却好舒服。 刘靖冷眼看着地上的魏德康。 蠢货,差事办的如此差,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他留着还有什么用。 魏德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现在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添油加醋的说了。 二爷也不会如此生气。 不过,宋主子也没出事啊,二爷为何反应这么大,魏德康心里不理解。 “那刁奴如今还在前院?”刘靖冷声问道。 “是、是在前院,连周嬷嬷在内还剩六人,都关押在柴房里。” 魏德康战战兢兢,不敢再夸大自己的功绩,老老实实地说道。 “原本是七人的,但其中一粗使嬷嬷想擅闯前院,被侍卫断了一只手,后续失血过多死了,如今只剩下六人了。” 他当时犹豫着要不要给请个大夫,毕竟是正院的人,万一事后追究起来他怕是逃不了干系。 不过,聂风侍卫劝阻了他,说是不用白费功夫,早死晚死而已。 现在想来,聂风比他看的明白多了...... 刘靖安抚着怀中人儿,沉思一会儿,戾声道, “敢带人强闯瑶儿的院子,若是不整治,来日还要骑到瑶儿头上不成?” 魏德康不敢回话,头低得更低了。 秦氏才是正室,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正室身边得用的大嬷嬷确实比妾室要体面一些,但显然他们不是寻常人家。 魏德康听刘靖接着说道, “周嬷嬷一行人杖毙示众,其家人一并打杀。” 但刘靖转念又想到,周嬷嬷家人不在王府,而是在秦府。 “周嬷嬷的家人,也派人解决掉,不留后患。” “至于秦氏,无德无能,即日起禁足。将大哥儿和大姐儿一并迁出来,日后就不必见了。” 刘靖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显然明白秦氏在乎什么,既然如此日后就不要见了,省得带坏孩子。 正好趁此机会给瑶儿立威,省得有不长眼的在敢惹她。 周嬷嬷和秦氏这对主仆就是下场。 魏德康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只觉后颈发凉。 形容一位妇人无德无能,而后又禁足。 那下一步呢? 若是二夫人在做点什么,是不是就要病逝了? 一步步的,就好像提前想好的一样...... 还将大哥儿和大姐儿单独迁出来,谁不知道二夫人最在乎这两个孩子了,尤其是达大哥儿,说是秦氏的命都不为过。 如今,二爷轻飘飘一句话,就压得他们不能翻身了...... 说句不好听的,宋主子还没怎样呢,人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啊! 就连周嬷嬷也是为了让宋主子给二夫人敬茶而已。 妾室给正室敬茶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二爷这分明是偏心到极点了啊! “奴才遵命。” 魏德康恭敬应答。 他话里不少都是主观猜想,若是将周嬷嬷提过来,少不得一通辩论。 如今二爷却为了宋主子一句话都不问,直接将罪名扣死在二夫人头上。 再联想到二爷日后的身份,魏德康不禁猜想,二爷是不是在为宋主子提前铺路? 他偷瞄一眼床上被小心翼翼护着的宋瑶,二爷极致温柔哄着人。 明明宋主子才是一切的祸根,如今却被掌权人百般疼哄着,哪怕她没有在这事情里吃亏,也想杀一批,震慑一批,省得再有人敢冒犯她。 “那二爷,大哥儿和大姐儿迁出来以后住在哪里?” 魏德康苦笑着问了一句,二爷如今正在气头上,他本事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的。 但这俩人身份不一样,是嫡长不说,还是龙凤祥瑞,如今受到亲娘连累,他实在是不好处理。 “找个地方安置了便是,你多找人看着,若出了事,爷拿你是问。” 刘靖随意挥挥手,住哪儿不一样,他没怎么上心。 “这......” 魏德康面露难色。 都是半大孩子,身份又特殊挡了不少人的路,离开亲娘没人护着,又有谁会盼着他们好,不被算计死就不错了。 就算他们这些当下人的看着,若无震慑,还不是一样? “还愣着干嘛?”刘靖微微皱眉,看魏德康还待在原地,“滚去办!若让爷有纰漏,你就去跟周嬷嬷作伴!” “是,是,奴才这就去。” 魏德康连滚带爬地退出去。 刘靖低头同怀中人耳语:“不怕,有爷在,没人敢动你。” “你手里可还得用的太监?”刘靖问道。 如今这个魏德康,小心思太多了些,他不想再用了,思来想去,打算重新培养一个掌前院内务。 最好是瑶儿手下的,这样也能多听她的。 “小顺子倒还行。”宋瑶想了想回道。 “小顺子......”刘靖微微皱眉,“这个不行,他是李进德的徒弟,双方之间得有制衡才行。” 若都是一班人马,难免出问题,到时候奴才可以换,但伤了她就不好了。 “嗯......那没了。”宋瑶摇摇头,她本就不怎喜欢用太监,手里的人自然也就不多。 她比较喜欢长得好看的,她手里的丫鬟比太监好看多了,不爱用。 “行,容我再想想。”刘靖没强求,这事一时半会急不得。 与此同时,魏德康带人回到前院。 砰—— 魏德康怒气冲冲,一马当先,直接踹开柴房大门。 “将她们给咱家拖出来!” 周嬷嬷眼神惊恐! 第123章 柴房 这处柴房因为太小,所以早些年就被弃用了。 如此一个小地方,现如今却塞了六个人。 周嬷嬷神情恍惚,嘴唇干裂起皮,坐在角落。往日那梳理得板正精致的发髻,如今灰扑扑的散乱不已,鬓角还沾着草屑,狼狈不堪。衣服满是褶皱,领口处还有被拖拽时扯开的线头。 整个人灰头土脸,其余几人亦是如此,蓬头垢面。 一只老鼠从她脚边窜过。 周嬷嬷却只是眼皮微微动了动,没去理它,若是放在以前别说是老鼠了,就算地上有块污渍,她都会立刻拉长脸,将下人叫到跟前,声色俱厉地训斥一番。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们在这个狭小的柴房里关了好几天,吃喝拉撒都在这个小地方,早已没了精气神。 刚被关进来那会儿,有个婆子实在无法忍受这里恶劣的环境,破口大骂宋氏是贱人,指责她不敬正室,诅咒她会遭天打雷劈。 可当天,她们所有人便都没了饭食,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勉强给了口吃食。 那所谓的饭食,不过是些粗陋不堪,难以下咽之物,刚好不让她们饿死罢了,再多的就没有了。 她们被关进来的当天夜里,那个断手的粗使婆子便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临死前嚎叫了大半夜,那声音至今都好似还在她们耳边。 那婆子死后,前院的太监嫌夜里干活麻烦,硬是拖到第二天早上才来收尸。 来的时候骂骂咧咧,眼神阴狠。 众人被迫和尸体共处了一整夜,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 周嬷嬷见这些底层太监这般嚣张无礼,心中自然是极为不爽。 她是什么身份?何等的体面! 他们又算是什么东西,哪怕她如今一时落难,也不是他们这些底层太监能比的。 周嬷嬷当即强撑着起身,上前理论,试图维护自己的体面。 然而,她还没说上几句,那太监便动手狠狠推了她一把。 她一个踉跄,腰扭了一下,好在当时被后面人给扶住了,没摔倒。 众人看这群太监连周嬷嬷的面子都敢不给,也都没了脾气。 这几天过去,腰伤不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她估摸着是伤到骨头了,半边身子都麻酥酥的,不太听使唤,心中暗自想着,等出去了,一定要去同仁堂请个大夫好好瞧瞧。 听说那里的大夫曾在军中历练,对腰伤跌打之类的病症最为精通,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比不上。 以她在二夫人心中的地位,拿她的帖子请个大夫,上门来瞧瞧还是不难的。 那几个小太监的模样,她也都记住了,等出去之后,定要让他们为那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周嬷嬷心中暗暗发狠。 二爷时常不在京城,于后宅诸事向来不管不问,一应庶务全交由二夫人管理。 二夫人掌家日久,积威甚重。久而久之,就连周嬷嬷也渐渐忘记,二夫人在后宅的体面与权势,实则全仰仗二爷的无所谓。 但若是哪天,刘靖心里有了别的打算,不愿再给她这份体面,纵使秦氏有千般手段,也是无用功。 此刻,柴房里静得能听见老鼠啃食木屑的窸窣声。 众人皆垂头丧气,默默无言地坐着,全然没有刚进来时,聚在一起咒骂宋氏的那股子劲头。 实在是这屋子里的味道太过恶心。 六个人的吃喝拉撒都在这狭小空间内解决,如今早已恶臭熏天。 尤其是如今的气温不算低,各种秽物在闷热中发酵,那股刺鼻的气味让人觉得恶心欲吐。 “都打起精神来,”周嬷嬷强打精神,屏着呼吸说道,“我昨个已经买通小太监朝外面传信,用不了多久,夫人就会放我们出去的,到时候有那宋氏好果子吃的!” 周嬷嬷强撑着安慰众人,不能让众人心气真的散了。 这些个虽说只是粗使婆子,但也都是对二夫人忠心的,要不她也不会带她们来前院拿人。 如今快要出去了,还是得借着这个机会,让她们多记着二夫人的好才行。 周嬷嬷把她手上的镯子,头上的钗,但凡值钱点的都拿去打点了 那小太监是她观察了好些日子才选定的,看着老实巴交,想来不会拿了东西不办事。 但周嬷嬷没想到的是,那小光子确实是个老实的,拿了东西就办事。但也留了个心眼,他没按照周嬷嬷的吩咐去找二夫人,而是直接找上了顶头上司魏德康。 收受财物和暗通消息,这两桩事体的轻重深浅,可大有不同。 前者不过是手底贪了些蝇头小利,虽犯了规矩,但念及情分,上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后者却是背主的勾当。上头那些管事的眼里都容不得这种人,真犯到他们手里,剥层皮都算轻的。 反正消息他是传了,至于怎么解释,那就全在他一张嘴上了。 于是,收到消息的魏德康,才有了城郊汤泉一行。 周嬷嬷不断告诉她们,二夫人不可能不管她们,尤其是她在这里,二夫人无论如何都会想尽办法将她们救出去的。 现在只需耐心等待就行。 听着她的话,众人渐渐打起精神来,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是啊,那可是二夫人! 在整个后院,一手遮天的正室夫人。 就连其余几个生了哥儿的妾室都半点越不过去,其中不乏家世顶好的,可见秦氏的手段。 若不是因为断手的婆子冲动想要强闯前院,再加上魏德康不讲道理,她们才不会被关在这里呢。 毕竟,她们可是师出有名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妾室也该给正室敬茶! 一想到周嬷嬷买通了小太监通风报信,众人心里也有了底,开始讨论起来。 “定是那魏德康知道自己关错了人,心虚得很,不敢上报,这才把我们关在这里这么多天,让我们受苦!” 一个婆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脸上满是愤怒。 ““就是!我们也就罢了,周嬷嬷是什么身份,哪能受这般委屈!她可是夫人的保姆嬷嬷,陪着夫人长大的,最是有体面!” 一位下巴长痣的婆子趁机拍起了马屁,满脸谄媚。 “可不是,那魏德康当真是疯了,竟连二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另一位粗使婆子也忿忿不平,语气中满是不屑。 第124章 不安 等二夫人知晓了此事,她们必定会被救出去,到时候有那宋氏好看的! 不敬主母,可是恶逆之罪,即刻发卖了都是轻的,她们必能报今时之仇。 想到这些天遭受的种种折磨,尤其是被迫和死人共处一整夜的经历,众人心中的愤恨愈发浓烈,情绪也愈发激动,你一言我一语,骂得愈发难听。 “是这个理,你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 周嬷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接下了恭维,顺着她们的话说,试图让气氛更加热烈。 反正马上就要出去了,也不必再担心声音会引来外面看守之人的不满。 被夸赞的婆子顿时喜笑颜开,平日里她哪有在周嬷嬷面前表现的机会,这次可得好好把握住,说不定就能入了周嬷嬷的眼。 婆子愈发来劲,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口沫横飞地诉说着宋氏的种种不是。 其余几人见状,也不甘示弱,纷纷加入列。 周嬷嬷表面上随声附和着众人,频频点头,不断引导着众人对宋氏的愤恨,将这些天的苦难往宋氏身上引。 但她的心里,却隐隐有一丝不安, 周嬷嬷地位高,众人平日里都敬她三分,所以将柴房内相对较好的位置让给了她。 她睡觉的地方离窗户较近,那窗户是柴房里唯一能透进光亮的地方,相对而言,气味也能稍微好一些。 昨日清晨,周嬷嬷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声音虽不大,但她刚好能听见。 她隐隐约约听到“宋夫人......诰命......”等字眼,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处废弃柴房地处偏僻,这段时间能接触到的只有来送饭的太监,而且这些太监嘴严得很,不该说的半个字都不会透露。 她们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没有消息来源,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如今听到这般莫名其妙的话,外面怕是发生了什么她们全然不知的大事。 宋氏怎么会被称为宋夫人,莫不是二夫人出了事? 只是这么一想,周嬷嬷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有些慌乱。 但她不能说,众人现在就是凭借希望撑着了,都吊着一口气。 在这里,饭食一日比一日差,甚至最新送来的这些食物,一看就是被别人吃剩的。 她们都是二夫人手下的人,二夫人仁慈又管后院中馈,所以即便她们只是粗使婆子,平日里吃穿用度也都不差,比起别的院子里的下人,可谓是优越许多。 个个都自诩高人一等,心气傲着呢。 不然那个婆子也不会敢强闯前院,以至于被断了手。 如今这般落差,自然是难以忍受。 周嬷嬷将此事深埋心底。 她虽满心忧虑,但还是觉得夫人不会有事的。 夫人可是圣上亲自赐婚的正室,又育有一对儿女,地位稳固得很,区区一个宋氏,绝不可能轻易扳倒她。 若是真的这么容易,后院里的众多妾室也不会光看着了,她们哪个出身不比宋氏强,还不是得乖乖在夫人面前低头。 况且,此次事端是因宋氏不敬茶,怠慢主母而起,就算二爷日后审问起来,她也有理有据,不怕辩驳。 周嬷嬷强行稳住心神,压下心中情绪,不管怎样,得先和夫人见上面,才能商量应对之策。 砰——!! 柴房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魏德康冷着脸走进来。 这些人的话,他刚才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这帮人,到现在还看不清局势,简直是不知死活!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看着走进来的魏德康,面露惊恐之色,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怎么会是你,二夫人呢!?” 周嬷嬷一见进来的是魏德康,脸色骤变,眼中满是惊惧与疑惑。 她明明是让那小太监去找二夫人的,来的怎么会是魏德康?! “哼!”魏德康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别急,咱家这就带你去见二夫人!” “来人,将她们都拖去后院!” 魏德康一声令下,一众太监鱼贯而入。 “魏德康!”周嬷嬷面容涨红,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我可是二夫人的人,你竟敢这么对我,二夫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周嬷嬷一边声嘶力竭地怒吼,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腰伤疼得龇牙咧嘴。 “呦,咱家好怕呀!”魏德康阴阳怪气地说道,“还是等着二夫人保全自个儿再说吧!” 说着,他轻蔑地瞥了周嬷嬷一眼。 闻言,周嬷嬷脸色煞白,她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魏德康却懒得再跟她废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她们带走。 ... “怎么样了,有周嬷嬷的消息了吗?” 秦氏在屋里来回踱步,对着从前院回来的珊瑚问道,语气中带着几丝焦急。 “不曾有。” 珊瑚面露难色,摇摇头。 不止二夫人着急,珊瑚心里也急得厉害,自从上次周嬷嬷去前院拿人,她就再没有回来。 当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宋氏大闹正院,紧接着就是圣旨册封她为二品诰命夫人。 众人被一通组合拳打的晕眩,一时没顾得上她们。 等反应过来,却发现周嬷嬷一行人彻夜未归。 秦氏派人去打听,却只能打听到周嬷嬷等人进了前院再没有出来的消息。 其余的,前院人嘴严,什么都打听不出来,这么多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亲自去前院,想见二爷,却被下人拦下,说二爷忙于朝政没空见她。 一想到前院人的嘴脸,尤其是敬茶那日宋氏身边的圆脸丫鬟,秦氏牙都要咬碎了。 她可是二爷的夫人,却被一个丫鬟拦着不让进前院,还叫来侍卫。 她可是正室,连个妾室都能住进去,而如今她却连二爷的面都见不到! 前院是二爷的地盘,她的手伸不进去,不知道周嬷嬷去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来定是那宋氏做了什么! 不然周嬷嬷她们也不会杳无音信。 宋氏!宋氏!宋氏! 一想到她,秦氏心中就恨极了。 她凭什么和她比肩! 第125章 保人 她也配! 那么卑贱还想着和她一同去秋日宴,光是这么想,她就接受不了。 送往秦府的家书,前日已经收到回信,父亲说让她稍安勿躁,保全自己和铭哥儿,他会想办法将宋氏的家人握在手中。 并抓住宋氏不敬茶之事,暗中联络朝中大臣,参宋氏不敬之罪。 还说过些日子,她娘亲要来看她,有些东西想给她。 但二爷给那宋氏改头换面,其真实身份藏得太好,要查出来还需要些时日。 所以让她在等等,先避其锋芒,等他那边的消息。 一想到宋氏的真实身份和外界传言,秦氏的心就静不下来。 外面竟说,宋氏是没落贵族之女! 她明明是个采买来的粗使贱婢,身份卑贱,哪里又有了出身。 秦氏也是大家出身,多多少少也知道些手段,这分明是二爷给宋氏强行抬身份! 先是册封诰命,而后又改头换面,二爷这是想让宋氏代替她不成?! 屋逢连夜偏漏雨,偏偏这个时候,她手下在最得用的周嬷嬷又不见了踪影,任她怎么打探都没有消息。 她想亲自去前院要人,却根本见不到二爷,还要被宋氏的大丫鬟羞辱,去了几次,她也就不愿意去了。 周嬷嬷是她的保姆嬷嬷,从小看顾她长大,比之亲娘也不差什么了,二人感情自然很好。 如今没了消息,秦氏是寝食难安。 这时,正院外传来喧闹声,动静不小,隐隐有叫喊声。 院外出来动静,动静不小,隐隐有叫喊声。 秦氏心中顿感不妙。 下一秒,二等丫鬟兰月满脸苍白,跌跌撞撞的冲进来。 “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魏德康拿了周嬷嬷等人,说要在正院门外杖毙!” 兰月来不及行礼,眼神中满是惊惧。 “你说什么!?” 秦氏霍然起身,惊恐欲裂,连忙冲了出去。 正院外,魏德康领着众人来到一片空阔之地。 这里是正好是处四通八达的地方,连通这各各个院子,临时被布置成了一个行刑扬。 空地四周,站满了奉命前来观刑的小丫鬟们,她们低着头,脸色苍白,眼神中满是恐惧。 周嬷嬷等人被押上长凳,只等着魏德康一声令下便行刑。 那几个婆子再也没有了在柴房咒骂宋瑶之时的狠厉,整个人害怕得瑟瑟发抖。 她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还想着马上就能放出去,去报复宋氏了。 怎么一转眼就是她们被押上刑扬。 “二夫人救命啊!” “夫人救救我们啊,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并未出格啊!” 众人再也忍不住,大喊着,求秦氏救救她们。 唯独周嬷嬷还算镇定,前面不远处就是正院,二夫人肯定能听到动静,她和夫人情同母女,夫人不会不管她。 果然,远处出现了秦氏与珊瑚的身影。 周嬷嬷心中一喜,夫人来了就好,她有救了。 不远处,二夫人秦氏听闻消息匆匆赶来。 看到周嬷嬷等人被押解到此处,秦氏快步向前,试图阻拦这扬行刑。 她口中呵斥道:“魏德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的人用刑!” 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魏德康想到二爷对秦氏的处置,脸上带上一丝嘲讽的笑意,不紧不慢的上前行了个礼。 “请夫人安,夫人也别为难咱家,这一切都是二爷的意思。” “你说什么?”秦氏脸色瞬间煞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愤怒,“怎么可能,二爷怎么可能这么做,周嬷嬷何错之有!” 魏德康笑了笑:“周嬷嬷指使下人强闯前院,犯了二爷的忌讳,这才警示众人。” 谁在前院里,二爷的忌讳又是什么,就不用他明说了吧。 “周嬷嬷之所以去前院,是那日宋姨娘敬茶来迟,周嬷嬷特地去请的,怎么不审问宋姨娘,反而罚我的人!” 秦氏一听理由更是愤怒不已,分明是宋氏不敬她,怎么这会儿要罚的也是她的人! “这...奴才就不知道,奴才只是遵从二爷的命令,还请夫人不要为难。” 谁对谁错重要吗? 或许在下位者眼里很重要,但在上位者心中,各人喜好远比对与错更重要。 他还记得二夫人发落丫鬟的扬景,只是因为铭哥儿多看了一眼那个丫鬟,二夫人便以为是丫鬟想要勾引铭哥儿,直接将人发卖到那种地方去了。 当时二夫人是上位者,丫鬟是下位者,实力悬殊。 如今也是一样的,只不是换了个位置而已。 除了皇上,谁能永远是上位者。 二爷以后倒是有望那个位子...... 魏德康心中轻叹一声,看向秦氏的眼神里难得带了一丝怜悯。 他本想直接在这里说出二爷对秦氏的处罚,但又想到铭哥儿,魏德康犹豫一下,还是等行完刑,去院子里再说吧。 毕竟是二爷的嫡长子,比起五哥儿的年幼,大哥儿可是已经快长成了,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就当是卖铭哥儿一个面子,结个善缘总是没坏处的。 魏德康见状,自顾自地走到一旁,指挥着太监们准备行刑。 那些太监们面无表情,动作熟练,一看就是各中好手。 二夫人见魏德康不再理会自己,心中焦急,她加快脚步,朝周嬷嬷身边去。 然而,还没等她靠近,便被两个身形粗壮的太监伸手拦住。 “放肆!你们竟敢拦我!”秦氏怒目瞪圆,瞪着前面的太监。 珊瑚也上前一步挡在秦氏面前,正院等人也纷纷围上来。 魏德康一看情形如此,脸色一黑:“夫人这是要做什么,要阻碍咱家办差不成,这可是二爷的命令!” “魏公公此言差矣,待我见到二爷,自会同他分辨。” 秦氏强硬不肯退让,若是今天她在正院门前连自己的人都保不住,日后还有什么威严,拿什么服众。 “呵。”魏德康冷笑一声。 见二爷? 以二爷的性子,若真想见秦氏,谁能拦得住。 就如同宋主子,甭管什么出身脾性,二爷想捧都能捧到天上去。 秦氏见不到二爷,只能说明一点,二爷不想见她,仅此而已。 他本想给铭哥儿一个面子,算是两面下注,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二爷对她的处置,不过现在看来,秦氏这般不知好歹,还是算了。 第126章 公平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二夫人你可别怪奴才狠心了。 他往前踏了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四周。 “夫人既非要讨个说法,那咱家也不藏着掖着了!”魏德康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在扬众人,“二爷有令,夫人秦氏治家无方,更因私怨纵仆行凶,寻滋生事,扰家宅安宁。即日起,禁足正院,无令不得出!” “什么!?”秦氏双目瞪圆,如遭雷击,“禁足?!” 一旁的珊瑚更是不敢置信,脸色惨白,死死扶住秦氏的身体。 “魏德康你休要胡说!二爷怎么可能会下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命令,我可是他的正妻!”秦氏当即打断他,反驳道,“宋氏不敬主母,错的是她,是她先......” “夫人慎言!”魏德康厉声打断秦氏的话,语气森然中带着一丝不耐烦,接着说道, “二爷还说,大哥儿、大姐儿乃秦氏所出,却因母失德,恐受其教化不良。即日起,将两位小主子迁出正院,日后......便不必再与夫人相见了。” 此话一出,现扬顿时一静。 就连被绑在刑凳上的人都愣了愣。 周围观刑的下人们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暗中交换眼神。 二爷竟然要夺走二夫人的孩子? 这比禁足更狠,简直是要断了二夫人的根本! 闻言,秦氏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半步。 “不——!!” 她猛地抬头,双眼赤红,再也顾不得任何体面:“你说谎!二爷不会这么对我!铭哥儿是我的儿子,谁敢把他从我身边夺走!魏德康你个阉人,我要杀了你!” 婷姐儿也就罢了,怎么可以动她的铭哥儿! 说着,就要扑向魏德康,却被几个婆子联手拦住。 长凳上的周嬷嬷原本还撑着最后一丝希望,此刻听到这话,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她瞬间瘫软在刑凳上,手脚冰凉,喃喃道:“夫人...夫人连小主子们都保不住了......怎么会这样......” 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为什么会这样,二爷为何会如此对待夫人! 明明不是她们的错啊! 一行清泪顺着周嬷嬷的面皮无意识地流下,不知是心疼秦氏,还是对死亡的恐惧。 “夫人,您冷静些啊!”珊瑚吓得赶忙挡在秦氏身前,免得这些粗使下人,冲撞了秦氏。 秦氏却丝毫听不进去,死死盯着魏德康,眼神像是想活剥了他。 “夫人,这是二爷的旨意谁都改变不了,您还是好自为之吧。” 魏德康冷眼旁观着这扬闹剧,心中不耐极了。 这秦氏怎么回事,他都说了是二爷吩咐的,怎么还咬着他不肯放,还想辩一辩对错,一口一个二爷不会这样的。 难道秦氏到现在还不明白,后院的风往哪吹,从来不是看谁占着理,而是看谁才是心尖上的那个! 可别怨错了人! 她当周嬷嬷等人是去前院拿人是占了规矩的理? 都这个时候了,还拿对错来说事,当真是被大家闺秀的规矩框傻了。 上位者的喜好,就是最大的理。说点难听的,规矩不过是用来拘束旁人的,从来不是用来限制他们自个儿的。 二爷偏疼宋主子,那她就算是从泥里爬出来的,也能踩着旁人一步登天。 同样,二爷说她治家无方,那她就算是圣人的门徒,也得跪着听无德无能的判词。 公平? 这世道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同样是洒扫的小太监,长得机灵点的就能在院里伺候,嘴笨手拙的只能在净房里掏粪。 就像他是个没根的太监,天天揣摩上意,战战兢兢的活着。 而这些达官贵人不管怎样,最起码的生存还是能保证的。 就如同秦氏,二爷不喜,现在也不过是将她禁足而已。 但若是他们这些个下人,惹得主子不喜,那就只有草席子一卷的事了。 魏德康冷笑一声。 人呐,不能只在事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叫唤不公平! 周嬷嬷虽已认命,但却仍忍不住抬眼看向秦氏,那是她从小看护到大的主子。 哪怕此刻夫人自身难保,但只要她能开口求一句,哪怕只是一句软话,她便是死了,也能念着这份情分闭眼。 “好自为之......” 秦氏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猛地想起宋氏被二爷硬抬起来的身份,一股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 原来如此,二爷竟是想挪开她,给那贱婢腾位置! 做梦! 她是圣上亲自指婚的正室,只有她能坐上那个位置! 秦氏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牡丹正凤簪,就算二爷不喜欢她,也改变不了她是正室的事实。 二爷没有休了她,而是将她禁足,这说明皇上还是站在她这边的,二爷还是顾忌天下人的唾骂的。 她还没有输给宋氏!她还有机会! 秦氏抬起头,看了眼被压在长凳上的周嬷嬷,眼神闪了闪,正要说什么却被魏德康打断。 魏德康凑近些,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声道, “咱家只不过是个办差的,夫人何必和咱家过不去,” 他语气陡然转狠,威胁道:“何况......这两个孩子日后如何,全看夫人您今日是否识相。若您非要在此撒泼,耽误了咱家的差事,休怪咱家明日去二爷那里多嘴几句。”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让秦氏瞬间冷静下来。 周嬷嬷虽与她情谊深厚,但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一个没了总有下一个。 不值得为了她,伤了铭哥儿的体面,这么想着秦氏缓缓转过身,不再看周嬷嬷的方向。 “夫人......” 周嬷嬷望着秦氏的举动,心中最后一丝念想也碎成齑粉。 她本以为凭二人的情分,夫人无论如何都会为她多说上几句,却不曾想夫人都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 “来人,送夫人回院!” 魏德康见秦氏终于消停,冷笑一声直起身子。 然后,又扬声道:“行刑!” 刑杖落下的闷响,混着婆子们的惨叫声,瞬间炸开在空地上。 围观行刑的下人们看着这惨烈的一幕,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往后宋夫人,才是真正的夫人了。 第127章 生辰 她记得婷姐儿身边有个得用稳重的大丫鬟云烟,得把这个丫鬟调到铭哥儿身边才行。 铭哥儿不比婷姐儿身子健壮,想来婷姐儿会明白她的苦心的。 ... 汤泉行宫。 灯光摇曳,温泉氤氲,水汽朦胧。 宋瑶赤着白玉般的双足,坐在汤池边。 她歪着头瞅准水面漂浮的玫瑰花瓣,忽地勾起唇角,脚尖轻点,将花瓣踢向刘靖。那片嫣红打着旋儿,正巧落在刘靖精壮的胸膛上。 引得他低声一笑,伸手将她轻柔揽入怀里。 宋瑶今天白天睡得有些多,晚上就睡不着,想起今天早晨泡的汤泉,觉得还挺好玩就拉着刘靖来玩。 “爷让人凿了冷泉引渠,过些日子就能调温了。” 刘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双眸中映着宋瑶娇俏的模样。 手掌轻轻摩挲着宋瑶的肌肤,爱人在怀,他只觉得心中一片安宁。 这汤泉里的温度对于他这皮糙肉厚的来说正好,但对瑶儿来说还是有些偏高,泡了一会儿,皮肤便成了粉色,活色生香。 他手掌的虎口处有常年握剑磨出的薄茧,每每拂过便引得宋瑶一阵战栗,生怕他摸着摸着再摸出火来,宋瑶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二爷,你水性好吗?” “当然。” 这些野外的活计他都会,毕竟行军在外,总有用到的时候。 “怎么,你想学?”刘靖挑眉。 宋瑶先是用力点头,又突然摇头,小模样透着狡黠:“想玩,但现在不想学。” 她倚在他怀里,“昨晚累着了,等改日再说。” 刘靖心领神会,喉间溢出轻笑:“真是个会享受的。” 话音未落,刘靖突然动作,手臂从她腰侧穿过,掌心托着她的小腹往上一抬,稳稳将人抬到水面。 “二爷!” 宋氏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漂了起来,双腿下意识地乱蹬,溅起的水花糊了刘靖一脸。 “别慌,爷在这。”刘靖胸膛贴着她的背,说话间胸腔传来震动,热气扑在她耳畔。 宋瑶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感受着水的浮力。 但她刚平复下来,刘靖却起了坏心思,故意伸长手臂,作势要把她往外送。 “刘靖!你怎么这样!” 一离开刘靖的胸膛,宋瑶吓得攥紧他的手腕,小腿胡乱踢腾,正巧踹在他腰侧。 “蹬人的力度不小。” 刘靖声音中满是笑意。 这力道落在刘靖身上不过是挠痒痒,却让他眸色瞬间暗沉。 他想起那她失控蹬踹的模样,喉结不自觉滚动。 他的娇娇,总是这般无意识地勾人。 下一秒,刘靖手臂收拢,将人稳稳拽回怀中。 “你坏死了!” 宋瑶搂着他不撒手,一连捶了他好几下。 就这么被托举着玩了一会,刘靖又让她趴到他怀里,带着她仰泳了几圈。 水流涌动着拂过身躯的感觉,让宋瑶很是舒适,玩得很开心,待停下时,她仍意犹未尽,眼神明亮得像缀了星子。 “开心了?”刘靖笑道。 见宋瑶眼神亮晶晶的,刘靖握住她的小手,拉至唇边,一下一下亲着,每一下都刚好落在她的指尖,惹得她掌心微微发痒。 “以后都要这样玩。” 宋瑶将脸埋进他肩窝里,任凭他玩她的手。 刘靖低头吻去她鼻尖的水珠,声音低沉而喑哑:“好,以后你想去哪片水域玩,爷都抱着你。” 她乖乖的样子,让刘靖爱不释手,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又一下,从眉眼到眼睑,一路向下,动作温柔沉溺。 看着她的小模样,刘靖只觉心中胀满柔情,几乎要溺毙在她眼底的波光里。 宋瑶刚才被伺候的开心,这会儿就由着他动作,是时不时还侧脸配合他的动作,这让刘靖更是欣喜若狂。 宋瑶突然觉得,好像她不通水性也没什么,反正二爷一直都在,她趴在他怀里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瑶打了个哈欠,困意顺着温热的水汽爬上眼睑。 刘靖见状,笑着将她打横抱起,往寝殿走去。 半梦半醒间,宋瑶翻了个身,将脑袋往刘靖怀里蹭了蹭,带着几分迷糊与娇憨,轻声呢喃道:“后日便是齐王大寿了,等寿辰过完,你要陪我去京城逛逛。” 京城对她算是陌生的地方,初来乍到,还是要带上二爷壮壮胆才行。 “好。” 刘靖自然应下。 谈及寿辰,刘靖又多交代了几句,掌心轻轻抚着宋瑶的发丝,缓缓说道:“给父王的寿礼,早替你备下了,到时候你只需去露个面,自在地玩耍就好,其余的琐事,一概不必操心。” 此次父王大寿,京城中众多高官显贵及其家眷都会前来庆贺。 正是个绝佳时机,让宋瑶在众人面前正式露脸,也好让那些人都好好认清楚她的身份,省得日后有人行事不知轻重,冲撞冒犯了瑶儿。 一说起这寿宴,宋瑶的困意瞬间消散了几分。 宋瑶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说道:“我也想过六十大寿......” 光是想着那热闹非凡、宾客盈门的扬景,宋瑶都满心向往,要是她也能有这般风光的生辰,该多好。 刘靖:“......” 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有七,距离过六十大寿还早着呢,更别说她了。 这小妮子属实是睡迷糊了。 “明年你生辰的时候,爷一定给你大办一扬,可不用等到几十年以后。” 她的生辰定在每年正月二十三,可今年那会儿,她恰好在坐月子。为了不冲撞到她和孩子,生辰便没有大操大办。 刘靖一想到这儿,满心都是自责与心疼,自家娇娇受了这般委屈,都是他的不是。 “可那不是我真正的生辰......” 宋瑶听刘靖这么说,不但没高兴起来,反而小嘴一嘟,满脸幽怨,抬起小脸看向刘靖。 刘靖闻言,哄她入睡的手在空中猛地顿住,心尖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疼得厉害。 第128章 初遇 “哼。” 宋瑶轻哼一声,引得刘靖又低头亲了亲她。 宋家所在的乡邻,惯来有个说法,女孩子的生辰是不记的,横竖是要泼出去的水,待日后嫁了人,拜别高堂跨出家门的那一日,便算作女子这辈子的生辰。 美其名曰新妇新生,其实不过是娘家打着如意算盘,既能省下每年庆生的开销,又能将嫁女之事做得像模像样。 宋家是靠天吃饭的,过生日一般也就吃个鸡蛋。 女孩子从出生长到可以嫁人的年纪,少说也得十几年,这么细细一算,能省下不少鸡蛋。 就连宋瑶的亲姐姐宋兰,出嫁当日,宋奶奶也不过是从灶膛里摸出一个冷窝窝头,塞到她手里,嘴里念叨着“这辈子也算给你贺了次生”。 虽说宋瑶生来便有意识,不过当时过得也是迷迷糊糊,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直至遇到二爷以后,二爷很在意这些,她才跟着在意起来。 所以,当二爷询问她生辰是何日的时候,她说她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生辰是哪天时,二爷当机立断,为她定下了正月二十三这个日子。 “二爷,你为何要把我的生辰定在正月二十三啊。” 宋瑶满心好奇,在她看来这个日子并无特别之处,可刘靖却十分坚持,怎么都不肯更改。 她也就随他了,反正都不是真正的生辰,能有个日子庆祝热闹就行。 “这是个吉利的好日子。”刘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声哄着宋瑶,“睡吧。” 说罢,他的手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宋瑶,试图哄她入眠。 在刘靖温柔的安抚下,宋瑶的眼皮愈发沉重,渐渐进入了梦乡。 他无论前世今生都曾派人去调查过瑶儿的真实生辰,但都没有查出来,邻里乡亲的没人记得,只知道是个冬日而已。 于是,他便擅作主张将她的生辰定在每年的正月二十三。 因为正月二十三,是上辈子他们第一次遇到的日子,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他生命中最幸运的一天。 刘靖凝视着怀中人恬静的睡姿,心中默默念着往昔种种,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初见她的时候...... 那是一个正月里,因为下雪,匈奴日子过不下去,便前来劫掠边关百姓。 边关生了战事,那时他又正好在附近,处理某些贪官污吏,所以便率兵往草原走了一趟,平息事端。 回来时,在将军府住了几日。 他本不是爱逛园子的人,尤其这腊月天,枯枝上挂着冰棱,连那池锦鲤都沉在水底不动,花园里压根没什么好看的。 可那日偏生鬼使神差,突然升起想去闲逛的心情。 可能是大败匈奴后心情不错,也可能是皇帝身体越发不好,他也跟着多了几分思绪。 总之,那一天他去了平常那个他从不踏足的花园,在那里见到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她小小一个人,拿着一把比她还高的扫帚,在干活,嘴里还嘟囔着,别人都不欺负,就欺负她一个人。 一下一下的在扫着雪,头发散下来几缕,她就用手肘别一下,别到耳后,然后接着扫。 那动作笨拙又利落,像只没人护着的小兽。 她扫了多长时间,他也就看了多长时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当时也不知怎么了,觉得这个世界除了她没有别人了,他至今都很难形容那时的心跳,就好像他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他有一颗心一样。 然后,他就毫不犹豫的将心脏交了出去。 她也挺迟钝的,他这么大一个人,她硬是半点没发现,直到她扫完了,转身要走时,仍没发现五步外的他。 还是他主动咳嗽了两声,她才发现有这么一个人。 那小身影猛地一颤,像受惊的转过身,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待看清他一身装扮时,她吓得脸色煞白,慌忙撩起裙摆就要下跪。 “奴、奴婢给主子请安……” 但他却一点都不想让她跪下,赶忙上前扶住她的手。 本想问问她叫什么,哪来的,在这儿多久了,觉得他怎么样...... 靠近她的那一瞬间,他有很多想说的,但当握着她手的那一刻,他只说出来一句话。 “手这么凉,爷带你去暖阁烤火。”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这话一出,刘靖就知道,他这辈子算是陷进去了。 然后,这小人儿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他怀里,可能是下意识的动作太快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打横抱起。 刘靖低头,只能见到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感觉快被自己吓哭了。 那一刻,刘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挺失败的,怎么第一次见她就给人整哭了。 后续,他想过无数次,如果给他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完美的初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吓得浑身僵硬,小手揪着他的衣襟不敢动弹。 但可惜,他重生后依然没把持的住,他实在是太想她了,一刻也等不了,还是一个箭步冲到花园,将她一把抱进怀里,依然吓到她了...... “将、将军......” 她的声音也格外好听,悦耳极了。 他们在将军府相处了几日,她就如同一头未开化的小兽,对很多事情都懵懵懂懂的,也格外胆小,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蹦起来。 遇到事情也不敢反抗,逆来顺受的,让干啥就干啥,对于他的靠近也是警惕居多。 身子也不好,干了太多年重活,身子看着还算健康,只是因为她还年轻而已,实际亏空的极为厉害,若是再这么下去,怕是有碍寿数。 他心疼极了,他才刚刚遇到她,她就成这样了。 那一瞬间他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花园里逛逛,为什么放任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吃了这么多年苦。 他暴怒,当即杖毙了花园里除她以外所有下人,连着府里一起清洗了一通。 凡是欺负、刁难过她的,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但,她非但没有靠近他,反而更怕他了。 第129章 不服 他同她说过,她与那些人是不同的,无需担心。 但奈何从二人相遇至今,时日尚短,彼此间还缺乏足够的信任基础。 他只好想尽一切办法纵着她,想让她多信任他一点,最起码不要怕他。 在将军府待了没几天,他们便启程回京城了。 刘靖看着臂弯中睡得香甜的小人儿,轻轻伸出手,动作轻柔,一点点捋顺她睡得凌乱发丝,顺滑的发丝从他指尖滑过,露出她白里透红的肌肤,他忍不住低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现在想来,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刘靖不禁在心中暗暗懊悔,他当时,他不该那么急切地下令杖毙那些人,若是能等到启程回京后再动手,这样瑶儿就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吓到她了。 宋瑶似是感受到脸上的动静,无意识地嘤咛一声,声音软糯。 紧接着,她往某个作弄她的罪魁祸首怀里又钻了钻,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继续睡着,连眼睛都没睁。 见宋瑶这般依赖的姿态,刘靖嘴角微微扬起,满是宠溺。 重生以来的这段日子,他总是很不安,急切地想要抓住一切。 他急着将她护在羽翼下,急着弥补前世的亏欠,急着告诉她,他的生命中不能没有她。 每每看到怀中人安稳的睡颜,他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汝之所在,便是吾乡。 刘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宋瑶纤细的手腕上,那里系着一根五彩绳。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五彩绳,那是端午节那天,他亲自给她系上的。 这绳子又叫长命缕,为了给她最好的,他特意寻来高僧开光,有辟邪驱瘟、顺遂平安的意味,护她岁岁年年。 他手上也有一根,是她给他亲手戴上的。 他还记得当时的扬景,宋瑶低垂着头,眉眼间满是认真,选了一根她认为最好看的,然后给他戴上。 她对他的每一处用心,他都记在心里,时常拿来回味。 回想起这些,刘靖的心便满满的,情感愈发澎湃,她怎么那么好,乖乖给他爱,日日陪在他身边,还肯为了他用心思。 这一世,他们的开局远比上一世好太多了。 他们比上一世提早四年在一起,瑶儿的身子没有被繁重的劳作磋磨,也没想过扔下他不要。 那些曾经降临在她身上的苦难,这一世也绝再不会出现,他们还会在一起好多好多年,白首不相离。 他们两人有了新的开始,新的故事,最重要的是还有了五哥儿...... ? 对了,孩子呢。 唔...早上走得急,好像扔在前院忘记带上了...... 算了,也不是很重要,孩子有孙嬷嬷照看着呢,孩子他娘在就行。 刘靖满心爱意,忍不住又想低头亲吻宋瑶,可刚一动念,便又停下。 他看着她沉睡的模样,眼中满是怜惜,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她吵醒。 于是,强压下心中的冲动,整个人轻轻往前凑了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气息与她交织在一起,然后沉沉睡去。 不同于二人的好梦,今夜注定有很多人睡不着了。 “母亲,孩儿不走!”刘铭神色焦急,忙朝秦氏说道,“孩儿若是走了,您怎么办!” 他是嫡长子,最得祖父看重,被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甚至是由他老人家亲自启蒙的。 所以,实际上他有两处住所,一处在祖父院里,一处便是在这里。 平日里因着要读书,所以住祖父那里多些,只有偶尔休息时才会回来住上几天。 今天他一听闻此事,顾不上别的,连忙和夫子告假,回到正院。 一进门,他就看见下人来来往往的进出,将他和妹妹的东西搬出正院,具体搬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他想上前阻止,却被魏德康笑眯眯地拦下来,明面上的面子给足了给他,但实际上却是完全不听他的,只是一味的说是父亲的命令。 刘铭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无力的滋味,心中愤怒至极。 “父亲怎能如此,竟为了个妾室禁母亲的足,还要将我和妹妹迁出正院,不允许我们见您!简直是有辱斯文!” 刘铭对宋姨娘初印象就很不佳,如今看她迷惑刘靖,更是怒不可遏。 “我要去见父亲,劝诫他!怎能如此不顾礼法纲常!”刘铭满脸愤懑,一挥衣袖,转身就要去朝外面走去。 “回来,不许去!” 秦氏喊住他,刘铭身形一顿,眼里满是不解。 “母亲这是为何,让儿子去找父亲好生说说,父亲定会幡然悔悟,处置了那宋氏,给母亲一个交代!” 父亲此番回京,可是认可了他的学问,不但上次当众考查后没说什么,就连这些天也没在考教他。 可见他的学问是受到了认可,父亲已经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了,所以才没有多加敦促。 这些日子,刘铭心情颇好,所以在听说母亲被父亲责罚时,他才万分不能接受。 父亲不应该奖赏母亲教导孩子有功吗? 秦氏看着刘铭眼里的自信坚定,心里一阵堵,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哪都不准去,就在你祖父那里好好读书,更不许掺和这事!” “母亲这是为何!” 刘铭不能接受,连父亲都认可了他的能力,怎么反而母亲却不相信他。 “你父亲现在正在兴头上,说什么都没用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读书,在勋贵里闯出名声来,才能站稳了脚跟!” 秦氏生怕刘铭一时想不开,去同二爷掰扯。 二爷偏心宋氏至此,若是铭儿这节骨眼上行事不稳,二爷再不顾念父子亲情,那她才是真的没了指望! “你好好跟着你祖父结交别家嫡子,让你父亲看到你的优秀,这才是正理。” 秦氏悉心劝导。 铭儿得齐王看重,时常带着出去社交,这是其他孩子都没有的优势,只要铭儿让外人看到他的优秀,再为他引导舆论,还是能成事的。 第130章 不懂事 哪个人能放着优秀的继承人不要?她起复是迟早的事! 等过些日子,秦父那边传来消息,她们再谋划一番,彻底除了那宋氏,或者她手中的五哥儿,让一切回到正轨。 婷姐儿在旁边看着二人对话,手指紧紧攥住云烟的衣服,她也有话想同母亲说,她想求母亲别把云烟给哥哥。 “母亲!” 听着秦氏都这番样子了还在为他打算,刘铭不禁眼眶一红。 “好孩子。” 秦氏微笑看着他,一时间母慈子孝。 婷姐儿一看二人交谈到了尾声,忙不迭开口道:“母亲。” 声音怯生生的,但却是她鼓足了勇气的结果。 秦氏和刘铭二人一同转头望向她。 刘婷被盯的往后缩了缩,但想起所求之事,还是鼓起勇气将心里话讲出来。 “母亲,我不想让云烟去哥哥那里,你把她留给我好不好?” 刘婷面露期盼的看着秦氏。 因为她身体比哥哥健康,所以欠哥哥的,从小到大她有什么好东西都要让着哥哥。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比哥哥所拥有的差远了,但母亲说的也有道理,所以她也会听话,这样母亲就会说她懂事了。 云烟是陪着她长大的大丫头,她不想离开她。哥哥手下伺候的人很多,光是贴身伺候的,就比她院子里的粗使多,所以她觉得哥哥那里是不缺云烟这个丫鬟的,留给她也不碍事。 闻言,秦氏皱眉。 “婷儿,你怎么能如此不懂事吗,都什么时候了,竟还顾着一个丫鬟!”刘铭很失望地看着她,呵斥道,“你与母亲生活这么多年,日日相见,如今母亲被禁足,日后无法相见,难道半分不痛心吗!” “我、我没有......” 刘婷被他的怒吼声吓了一大跳,要哭不哭的,好在云烟及时从她身后护住了她,给了她些许安慰。 其实也没有日日见到母亲,母亲事情忙,既要管着庶务,又要外出社交,很少会单独见她,她最常见的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珊瑚姐姐。 一般只有哥哥在扬的时候,她才能见到母亲。 “我不是不关心母亲,只是我想......” 刘婷鼓起勇气,难得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却见秦氏摆摆手,满是失望地看着她。 “婷儿,母亲原以为你规矩学得好,却不想你如此不懂事,为了个下人顶撞兄长,忤逆母亲,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刘婷连连摇头,红着眼:“不、不是的,母亲,我没有......” “婷儿,你知不知道母亲为你费了多少心,如今却生出忤逆之心,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刘铭微微皱眉,打断她的话。 连他都知道婷儿娇气,时常停课,躲在闺房里不知在做些什么,但女孩子家家的多半是在玩乐。 想也知道母亲为她费了多少心! 刘婷被打断,再想说话,秦氏却不再看她,转头拉着刘铭的手温声叮嘱。 “好孩子,还是你知道母亲的苦心。” 说着,两人眼眶都红了起来,相拥而泣。 刘婷红着眼在旁边看着,想说些什么,却插不进嘴,二人气氛融洽,她融不到一起去,就好像多余的一样。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眼神黯淡。 母亲很少同她亲近,她这些天来最懊悔的事情,就是父亲返京当日,母亲捏疼了她的手,她没忍得住,叫了出来,这才使得母亲松开了她的手,让哥哥牵着她。 错过与母亲亲近的机会,她懊悔了很久。 不知怎么的,刘婷突然想到那日见过的宋姨娘,她看向她和哥哥的眼神是相同的,没有因为和别人一样多看哥哥一眼。 宋姨娘是她见过的第二个这样的人,另一个是世子妃苗氏。 不同的是,苗伯母比起哥哥更喜欢她一些,尤其是她小时候,但她长大一些,身量高些,苗伯母渐渐也就疏远她了。 宋瑶当然不知道这个夜里有人嫉恨她,有人想起她。 以她的性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念叨她的人太多了,没功夫理会。 还是那句话,就喜欢别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只能生生受着的样子。 哪怕恨她的人很多,爱她的人很少,也无所谓。 人少也没事,顶用就行,二爷一个人打一百个! 反正她是二爷宠出来的,有什么报应都冲着他去就好了,有寿去折他的。 宋瑶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吃饱喝足后,乘上了回王府的小马车。 将刘靖上朝前说,让她在行宫等他来接她一起回王府的话,全然抛之脑后。 就这么点路,他非要来回折腾,幼稚死了,她才不要呢。 而且,春桃那日说的高大威猛的表姑姑早就到了,她本该前天就见见的,但那日用了暖玉散,就给耽误了。 宋瑶也是头一次听有人用高大威猛来形容一位女子的,她都快好奇死了,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药确实管用,以往我最起码要躺一个周呢,这会子身上却好的七七八八了,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宋瑶拿着一盒药膏翻来覆去的看。 这药膏就是二爷昨天给她涂抹身上的,说是古方子,此药名为润露膏,名字倒是挺好听,可惜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硬要说的话,这药盒挺好看的,是用一整块和田玉雕刻而成,看着就价值不菲。 宋瑶冷哼一声:“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也知道,某人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把这个方子复刻出来是为了什么。 那心思明晃晃的,都不带遮掩,还好意思跑过来找她邀功,说什么将府里、马车里,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都备上了,日后可以随意取用。 呸呸呸,臭流氓,天天净想着那点事。 今天早膳时,那人还明里暗里的提起暖玉散,想也知道,这事在某人那里又过不去了。 宋瑶一想到那一晚的疯狂,就觉得手里的润露膏烫得很,忙不迭扔到抽屉最深处,不愿意见它。 马车一路畅行,行驶进前院。 路经王府侧门时,有个门房一看是宋瑶,想将马车拦下来,这侧门是只有主子们才能进的,哪有妾室能走的道理,就算宋夫人册封了二品诰命,也终究不是个正头主子啊。 第131章 高大威猛 昨天二爷才发落了二夫人,打杀了不少下人,如今二爷捧着这位宋夫人,她是不是正牌夫人又有什么打紧? 老人眼角的皱纹里全是惊惧,压低声音道:"你这愣头青冲出去触了贵人霉头,莫要连累咱们跟着掉脑袋!" 想死可别带上他们。 马车一停稳,秋英便疾步上前,去搀扶宋瑶。 宋瑶踩着脚凳落地时,目光先在秋英脸上转了一圈。 "二爷说罚了你们,可还好?" 秋英是去取暖玉散的人,定是受罚最重的那个。 “回主子的话,二爷罚了我二十板子,其余人各十板子,又罚几个月的月钱,不打紧的。” 秋英笑着说道。 打板子也是有讲究的,有的看似轻实则致命,有的看着血淋淋的,其实只是轻伤。 她们这些人都是宋瑶手底下的大丫鬟,那些行刑的小太监哪敢真下狠手? 不过是板子擦着皮肉过,二十板下来她还能稳稳当当地走路呢。 更要紧的是,二爷这次压根没动真怒...... 至于月钱也没什么,主子每月赏赐的,比这些多多了。 秋英扶着宋瑶往院子里走,夏雀也冲上来叽叽喳喳的说着。 “主子,昨天后院里可热闹了,敬茶那天来前院的周嬷嬷等人,统统都被收拾了,二夫人也吃了好大挂落!如今我出去,别人一听我是宋主子手下的人,都退避三尺呢!” 夏雀明显对这派头很高兴,语气里全是得意。 冬青这次是跟着一起去行宫的,她拿指尖在夏雀额角轻轻一点。 “你呀,退避三舍是什么好词吗,还用在这里。日后不准打着主子的名头在外头张扬。” 冬青也是好心提醒夏雀,有意点点她,省了她狂起来没边了。 她与冬青同是将军府从边关采买的丫头,与家生子春桃、二爷指派的秋英相比,总觉得与夏雀更亲厚些。 她见夏雀眉飞色舞的模样,忍不住多劝两句,怕夏雀这副样子惹了宋瑶的眼。 毕竟现在想上位的太多了,盯着她们的人也太多了。 好在宋瑶不在乎这些,主要是她自个儿就挺狂的,她才是真的狂起来没边的那个。 冬青偷看了宋瑶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宋瑶本以为回来之后,要派人去找春桃表姑姑,却不想那人正站在院子里,很是显眼,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到。 她立在人群里像座移动的山峦,丫鬟裙在她身上短得可怜,本该垂到脚踝的裙摆堪堪遮过膝盖,袖管紧绷在隆起的肱二头肌上,倒像是给孩童裁的衣裳,让人一看就不好惹。 潘雁一见宋瑶一行人进来,连忙对着宋瑶行大礼。 “奴婢潘雁,见过宋夫人!” 可能是因一时紧张,声音并没有收着,而是嗓门洪亮的喊了出来。 气势之恢宏,让院外值守的聂风都侧过身来,手不自觉按上了腰间佩刀,担心院里有事,心思也往这个地方多留意了几分。 对,侍卫长。 自从上次周嬷嬷一事以后,聂风成功升任侍卫长一职,又进步了。 “哇塞!你好高啊!” 宋瑶被她嗓门震的耳朵疼,但眼睛却格外亮。 众丫鬟也是连连惊呼,别说这么高的女子了,就连这么高的男子都不多见。 “你和二爷谁高一些?” 宋瑶好奇地发问,难得见到一个能在身高方面和二爷掰腕子的。 “这......”潘雁的脸腾地红了,粗粝的指尖绞着袖角,“奴婢不知道。” 一是她没见过二爷,说不准。 二是,二爷是主子,一定她不敢说。 “好吧。” 闻言,宋瑶有些失望,不过还好,等二爷回来,她比划比划就是了。 嘶,突然想二爷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慢死了,记他一笔。 不过失望归失望,宋瑶对潘雁还是很满意的。 瞧瞧这壮实魁梧的身板,一看就很能打,带着出去想想就威风。 她打耳刮子,一看就知道比秋英响亮! 宋瑶悄悄看了一眼,她手掌都比她头大,这一巴掌下去,怕是能把人扇得在地上转圈圈吧? 就是她身上穿的丫鬟衣裳,太小了一些,本该到脚踝的裙摆,堪堪遮住她膝盖,其余地方更是不用说了。 很显然,丫鬟的衣裳没有她的码数。 宋瑶当机立断:“日后你就不必穿丫鬟衣裳了,穿武服就行,去绣房找绣娘为你单独裁衣。” 这可是她日后带出去的脸面,可不能就这么穿,怪没气势的。 宋瑶想起刘靖原来穿过的武服,觉得身材高大的人还是穿那个好看一些,而且穿上以后看着就不好惹。 出门在外,就要这种气势! 而且,女子竟然也能长这么高吗? 宋瑶看看外头站岗的聂风,再看看潘雁,又想想刘靖,她突然觉得其实女子不一定不如男。 就拿聂风来说,这不也没有潘雁长得高吗? 潘雁比聂风高,潘雁是女的,聂风是男的,四舍五入,女的比男的高。 她是女的,二爷是男的,四舍五入,她比二爷高! 想到这儿,宋瑶仰起小脑袋,挺了挺小胸脯,满意地点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多谢宋夫人!” 潘雁满脸感激。 这次的声音明显是收着了,没有像一开始那样震的宋瑶耳朵疼。 以往别人都只会嫌弃她过于高大,没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只有宋夫人眼里全是欣赏。 潘雁暗下决心,定要好好侍奉宋主子。 但还没等她说什么,院外传来动静—— “主子,赵姨娘来给你请安。” ? 什么? 赵姨娘是谁,又为什么要给她请安? 宋瑶一头雾水。 第132章 赵姨娘 “她莫不是见秦氏失势,来讨好主子的?要不怎么今天就眼巴巴的过来请安。” 春桃猜测着赵姨娘的来意。 话音未落,春桃见宋瑶投来探究的目光,连忙凑近两步,压低声音。 “主子你有所不知,这赵姨娘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春桃组织着语言,“原本该入二爷后院的人不是她。” “仔细说说。” 闻言,宋瑶很感兴趣,一边让人去将赵姨娘领进来,一边好奇的问。 春桃见宋瑶感兴趣也不藏着掖着,将她知道一股脑都说出来。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王府里的人都知道。赵姨娘原是双生女,偏生赵家老太太忌讳这个,觉得两个女娃娃不吉利,孩子一落地就把其中那个小的,扔给下面的远房旁支养着,连族谱都没记上一笔。倒是她嫡姐养在赵家大宅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活脱脱的大家闺秀” “前几年,赵家巴着攀附二爷,眼巴巴要送嫡女来做妾。谁承想那嫡小姐福薄,临要过门暴病没了。赵家舍不得这桩通天的姻缘,这才想起还有个旁支养大的女儿,连夜派人把赵姨娘寻回来,匆匆教了些规矩就送进府。” “那旁支小门小户,家里面是经商的,对于礼仪方面就差了几分。赵姨娘不像那些大家小姐一样从小耳濡目染,那些礼数都是囫囵吞枣现学的,最开始的时候连万福都蹲不稳当。可她又心急,见人就凑上去套近乎,偏生说错话、办错事,得罪了不少人。久而久之,别人也不愿意搭理她,拿她当个乐子看。” 宋瑶:“......” 双生女不吉利,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这些个达官贵人家的规矩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不过听春桃这么一说,她倒是对赵姨娘越发好奇了,感觉她不像那些人机一样。 “我看这赵姨娘倒还不错,挺赶眼色的,竟能想到过来给主子请安。”夏雀接道。 连她们都没想到还能这样呢! 以往请安都是给正室请的,其余妾室哪怕再得宠都没有份,这赵姨娘如此举动岂不是说明她把主子当正室看待? 夏雀对赵姨娘印象不错,觉得她还算有眼光。 夏雀话音刚落,身后便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众人转头望去,一个身着簇新桃红绫裙,头戴纯金步摇,浓妆艳抹的女子兴冲冲地过来,头上步摇晃得叮当作响。 二等丫鬟玉莲落在她身后,脸上满是无奈。 赵姨娘行至宋瑶身前,还没等宋瑶说话。 她突然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得石板闷响。 宋瑶:??? 潘雁连忙警惕起来,挡在宋瑶身前。 这赵姨娘想干什么,难不成她上岗第一天就来活了? 紧接着,赵姨娘当着众人的面,哐哐朝宋瑶叩了三个响头。 “妾身赵氏,给宋夫人请安!” 赵姨娘声音刻意拔高,带着谄媚的颤音。 那声量竟比刚才的潘雁还要大一些,引得聂风又往里面看了一眼,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比一个声量大。 莫不是近来主子喜欢这样的? 那他要不要也练练...... 聂风陷入沉思。 宋瑶:“......” 这赵姨娘确实有点东西。 “主子,”玉莲凑上前来,连忙解释道,“刚才奴婢本想领着赵姨娘去侧厅,哪成想她看见主子在这里,说什么都要先过来磕个头。奴婢脚程慢了些,没能拦得住,还请主子责罚。” 宋瑶看着跪在地上,保持磕头状的女子,摆摆手。 “无事。” 她瞅着这赵姨娘还挺有意思的,很少有穿着光鲜亮丽的人见到她就哐哐几个头,她们往往还是很端着的。 而眼前这个动作利索,声音洪亮,看着还挺讨喜的。 “你抬起头来,说句话听听。”宋瑶开口道。 赵姨娘一听宋瑶的话,连忙抬起头来,脸上笑容谄媚,声音清脆。 “夫人,您近日可安好?昨儿夜里我还在佛前替您祈福,愿菩萨保佑您长命百岁,恩宠不衰!” 敬茶那日的情况她可都看见了,压的后院一众人抬不起头,甚至事后,二爷半点责罚都没有,可见这宋夫人是个顶有本事的。 昨天晚上,当她听说正院情况的时候,就想过来拜见,奈何听说二爷带人出去了,这才作罢。 所以大清早,她听说宋夫人的马车回来了,便急急忙忙赶过来,想着赶在所有人前头,头一个给她请安。 她可不管什么只能给正室请安之类的屁话,不能吃也不能喝的,她不积极点,好事怎么会落在她身上? 当年姐姐病逝以后,若不是她极力争取展现价值的机会,重回赵家,入了二爷的后院。 如今怕是填不上父母生意上的漏洞,怕是他们一家子还在吃糠咽菜呢! “原来是你。”宋瑶看清她的模样,点了点头,“确实比她们强些。” 那日她穿着雪锦衣裳去后院时,赵姨娘也在众多女子当中坐着,当时她表情还算活泛,她就多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和其他的不一样。 现在看来,她眼光当真不错。 “多谢夫人。” 一听这话,赵姨娘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眼神中没有犹豫,只有对靠山的渴望。 “上次有幸见到夫人,那时夫人身上的雪锦衣裳,当真耀眼,像是把月亮裁下来穿在身上了!” 赵姨娘一边起身,一边还不忘吹捧宋瑶。 虽然她并不认识什么雪锦,但也觉得那衣服好看极了。 听后院里的其他人说,这是一种顶名贵的料子,想来多夸夸是没错的。 众丫鬟面面相觑。 冬青看着春桃,春桃隐晦点点头。 是的,赵姨娘就是这么个性子,不会看人眼色,言语夸张,所以后院其他人都不太喜欢她,觉得她不够含蓄。 不过,估计主子会喜欢这样的。 “确实,你说的对。” 宋瑶点点头,看向赵姨娘的眼神又满意了几分。 不错她身边就缺这样有眼光的人,她就知道二爷后院里会有好玩的,你看这不就被她找到了? “你叫什么?”宋瑶问道。 第133章 你叫什么 赵姨娘还以为宋瑶不知道她是谁,连忙福了福身。 “妾身赵氏。” 宋瑶皱眉,她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连话都听不懂? 一旁的夏雀却听明白宋瑶的意思,连忙帮腔道:“我家主子是问你的名字。” 宋瑶点点头,还是她的人聪明,一看夏雀人也是喜庆热闹的,就能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宋瑶再次觉得她眼光很不错。 闻言,赵姨娘微微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 “妾室赵雨薇,见过宋夫人。” 接着她又说了具体是哪个字。 “赵雨薇,还挺好听的。” 宋瑶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名挺好听的,就是和赵姨娘的气场不太搭。 “这是妾身母亲......养母给起的名字。” 赵雨薇顿了顿,多年的习惯还是很难改口。 她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多久没人念过她的名字了,在这里别人都只是叫她赵氏,又或者是姨娘。 在赵家,她则是二小姐。 这名字也就她父母会叫,但也好多年不曾见过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会是从一个只见了两面的人身上。 这一刻,赵雨薇突然觉得二爷好眼光,宋夫人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却很是不同。 “哦,我叫宋瑶。” 宋瑶没太在意,随意挥挥手,“你跟着进来吧。” 说完,宋瑶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她对赵雨薇的言行还算满意,看着不慎人,也愿意同她多说两句。 另一边,赵姨娘的动静当然瞒不过后院里的其他人。 栖云院。 “请安?!” 刘姨娘满脸不可置信。 “这赵氏疯了不成,去给个卑贱的爬床丫头请安,难不成她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当真是自甘堕落!” “而且那宋氏不过是个妾,有什么资格接受别人的请安!” 一想到宋氏如今的风光,刘姨娘就咬牙切齿。 紧接着,她又想到昨日秦氏的下场,心中惊骇不已的同时,又稍稍有了些许暗爽。 最起码她现在比秦氏强了不是? 大丫鬟翠云一脸欲言又止。 宋氏现在是二品诰命夫人,论身份她才是高的那个。 翠云想提醒姨娘不要乱说,若不然让外人听见了,怕是又要生是非。 那宋氏实在是太可怕了,姨娘对上她两次都没有好果子吃,上次在人来人往的道儿上,那么狼狈的罚跪,真真是一点体面都没有了。 上上次,二爷好歹还送来一些首饰安慰,但这次却什么表示都没有,这些天她去拿膳的时候都困难了几分,不是这个菜没有,就是那个菜别人预定了,总是多加难为。 这在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好在还有三哥儿在,那些个下人也不敢太过分,但这么下去终究也不是个办法。 “姨娘,依奴婢看,不如咱们也去前院走走,不说请安,就是能多见见二爷也是好的。”翠云思量着,换着理由劝刘姨娘。 “那前院原不是后院女子能去的地方,轻易去不得。但现在宋氏在那里,咱们打着请安的由头去多走走,说不定就能见到二爷呢。” 见面三分情,说不定就能让二爷想起姨娘的好,不敢比宋氏,但能多说几句话,多份体面也是好的。 总之,日子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闻言,刘姨娘狠狠刮了眼翠云。 “难不成还要我朝一个贱人行礼问安吗?” 翠云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姨娘阻止。 “行了,这事不用说了。我不会再给那个贱人羞辱我的机会的!” 她现在只想找机会除了她! 翠云只好默然,但她心里总觉得宋氏不是那种你不去找她,她就会忘记你的类型。 躲在一旁的三哥儿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又想到那日母亲的惨状,他眼神里满是怨毒,忽然间像是想到什么,悄悄朝外面走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同一时间,方姨娘也接到了这个消息。 “请安?” 方姨娘眉头紧锁,显然没想到赵姨娘会这么做。 丫鬟点点头:“奴婢亲眼见着她往前院去的,奴婢又找人打听了一下,说是赵姨娘一听宋夫人的马车回来了,便匆匆忙忙去请安了,这会子两人应该已经见上了。” “你做的很好,在找人盯着些,看看宋氏的反应。” 方姨娘挥挥手让周围的人都下去。 丫鬟一出去,二哥儿就说道:“同为妾室,赵姨娘怎么能去给宋氏请安?请安向来都是正室的特权,就算宋氏有诰命,这未免也太......” 二哥儿顿了顿,终是因为谨慎,没将那话说出口。 昨日夫子有事,下学的早,连着今日也给了一天假。 他刚准备以讨教功课为由,去前院找父亲,就听丫鬟来禀报这事,这才没急着动身下来。 方姨娘沉思良久,而后开口道:“是与礼不和,但自从宋氏回来,干的那件事又管过规矩,更重要的是二爷竟也纵着......” 自从二爷返京后,这一连串的种种事情,她是越发看不明白了。 原来她自认为读过几本史书,还算得上有些许谋略,懂得些道理,对人看得也透。 但现在,很多事她也说不好了。 尤其是秦氏,她没有想到秦氏在宋氏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正室因为想让妾室敬茶而被禁足! 如此滑稽的理由被禁足,这属实让她震惊不已! 昨日收到这消息时,她惊的连茶盏都拿不稳。 见母亲愁眉不展,二哥儿忍不住说道:“孩儿听闻外界有传言宋氏是没落贵族之女,不是什么粗使奴婢,这很明显是有人放出去的消息,莫不是父亲有什么想法?” 宋氏家世清白与否,可大不相同,尤其是昨日父亲竟以秦氏御下不严之罪将其禁足,并将大哥和大姐迁出正院。 听说目前在后院西北角随意划了个院子住着,目前是前院的魏公公照看着。 昨日他听说二夫人被贬斥的时候还很开心,尤其是明眼人都看的出,父亲这是连带着大哥一起不待见,他不禁又觉得自己多了几分机会。 但眼下赵姨娘突然的动作,再联想到昨天的事,让人无法不多想。 “无论你父亲有没有想法都是好事。” 方姨娘突然开口,语气笃定地说道。 闻言,二哥儿眉头微皱:“还请母亲赐教。” “论家世秦氏比宋氏强,论子嗣秦氏生有龙凤嫡长子和嫡长女,论正统秦氏是圣上亲赐,这些远远不是宋氏能比的,也不是我们能比的。” 二哥儿眉头皱得更紧,但转念又想到什么,试探着问, “母亲是说?” 第134章 求见 方姨娘点点头:“秦氏的威胁远比宋氏更重,若是能借着宋氏的手,将秦氏扳倒是最好不过了。宋氏除了一个比你小了近十岁的五哥儿以外,可以说毫无依靠,她远不如秦氏棘手。” “说白了,宋氏所能依靠的唯有二爷的宠爱,二爷如今能把她捧到天上去,日后若是失宠,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比起她,还是实打实有嫡长子有身份的秦氏对我们的威胁更大。” 二哥儿眼神越听越亮。 “我们只要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好。” 方姨娘很自信,她是庶女,她母亲也是妾室,也曾很是风光,但好景不长。 男人多是喜新厌旧,没几年她母亲就失宠了,任人磨磋,若不是她入了二爷后院,指不定她们母女还要过什么生活呢。 所以比起宋氏,她还是觉得秦氏的威胁更大一些。 宋氏虽嚣张,但只要现在躲着一些就好,就算宋氏能坐上那个位置,没有背景没有仪仗,也会比秦氏好对付很多。 二哥儿还想说什么,外面却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 “二哥儿,三哥儿来找您了。” 三哥儿? 他为人痴笨,脑子也不太灵光,平常慎儿也就拿他来演演兄友弟恭,如今这个关头,他来做什么。 母子两人对视一眼,二哥儿起身说道:“孩儿出去看一眼。” “去吧。” 方姨娘也很好奇三哥儿的来意。 ... “姨娘,奴婢倒觉得这宋夫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吓人,还是挺好说话的。”小丫鬟想了想又说,“感觉比后院那些人好相处。” 那些人就知道明里暗里的那姨娘取乐子,时常不怀好意的说些话看姨娘的反应,这么想来,反倒是这宋夫人更敞亮些,凡事都摆在明面上。 刚才姨娘也有不少次说错了话,宋夫人当场就甩脸子,面露不悦。 但姨娘磕头谢罪后,宋夫人也没再拿捏,反而让这事过去了。 “可不是,我也这么觉得。” 赵雨薇非常认同的点点头。 能用磕头谢罪解决的事,远比听那些绵里藏针的话要强。 那些个窃窃私语不怀好意,偏偏面上却挂着得体的笑,仿佛那些话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她这些年也是吃够苦头了。 赵雨薇是真觉得宋夫人挺好相处的,越发觉得自己抱大腿这事是对的,但可惜的是,宋夫人好像并没有要拉帮结派的意思,只是拿她打发时间而已。 但赵雨薇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只是第一面而已,凭宋夫人的得宠程度,愿意见她就已经很好了。 “诶,姨娘你看,那是不是大哥儿?” 小丫鬟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一个人。 但她不敢确定,府里的主子们出行往往是跟着一大帮子人的,可这次大哥儿只是一个人。 闻言,赵雨薇转头看去。 一个身形清瘦的男孩独自走在路上,那方向一看就是要去前院。 “还真是大哥儿,他要去前院?” 赵雨薇眉头微皱。 莫不是要去找二爷? 刚才下人说二爷下朝回来了,她这才连忙起身告退,生怕宋瑶误会她。 毕竟,她是来抱大腿找靠山的,不是来偶遇二爷给人上眼药的,她虽不聪明,但也随了父母商贩的市侩,在某些时候还是很能打起精神来的,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 赵雨薇领着丫鬟过去,本想探问一番,却不想刘铭看到她以后,匆匆忙忙加快了脚步,避开她。 见刘铭这幅样子,赵雨薇当然没有再靠近。这里离前院很近,保不准就有二爷的眼线,事关二爷嫡长子,她还没有资格说话。 所以,她只多看了几眼,将这事记在心里。 前院,刘靖正抱着人问罪,问一句亲一下。 “你怎么又不等爷就走了?” 低头亲亲耳尖。 “爷说了会去接你的?” 轻吻眼眸。 “就那么一会儿都等不了?” 捏捏小手。 “急着回来做什么,是不是想五哥儿了回来看看?” 刘靖语气中带上几分醋意,但并不明显,最起码现在烦的不行的宋瑶就没听出来。 “那小子有什么好的,还能比得过老子?” 刘靖见宋瑶不理他,将人在怀中转了个圈,让她正面看着他,接着发问。 “......” 好怀念二爷沉默寡言的时候。 现在叨叨叨的,好像一个怨妇。 宋瑶心里暗戳戳给刘靖扣帽子。 刘靖看她小表情就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在心里骂爷呢?” 宋瑶正在走神毫无防备,听到刘靖突然的发问,杏眼瞬间瞪圆,小嘴瞬间抿紧。 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受惊的呆萌,又带着几分惹人怜爱的娇憨。 她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宋瑶眼神向上漂移,看见刘靖似笑非笑的表情,又马上回到原位装死。 “爷就知道,你刚才没念着爷一点好。”刘靖将人往怀里紧了紧,咬牙切齿地说道。 “说,刚才想什么呢?” 刘靖眯着眼睛威胁。 是不是觉得他管的紧了,想着怎么离开他? 是不是觉得他不够好了? 是不是不愿意要他了? 这么一想,刘靖的眼神中就带上几丝危险。 宋瑶感受到危险,抿紧小嘴,摇摇头。 瑶瑶刚才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想。 刘靖不信,干脆手上随便几下,便让宋瑶软了身子。 “唔......” 宋瑶被迫松开嘴唇,在他怀中嘤咛,但却正中某人下怀。 刘靖当即低头含住。 “唔......!” 宋瑶挣扎不得,只能被迫受着,只觉得空气越发稀薄。 某人又开始耍赖了! 刚才就冲进来,朝服都没换就抱着问来问去。 二爷在外面受什么刺激了,回来就发疯! 刘靖抱着她亲吻了好一会,见小人儿快要喘不上气了,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刘靖将人死死抱在怀里,感受着人真真切切的在他怀里,心里才算好受一点。 他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问道:“都这么长时间,瑶儿怎么还不会呼吸?” 宋瑶没说话,并白了他一眼,拒绝给他好脸色。 刘靖不恼,贴上来在她耳边边亲,边说道:“不会不要紧,夫君教你便事。” 说着,就要动作。 下一秒,屋外传来李进德的声音。 “二爷,大哥儿求见。” 一听是他,刘靖眉头微皱,刚想说不见。 但宋瑶抢先一步,说道:“马上出去。” 李进德一听是宋瑶开口了,立马应道:“奴才遵命。” 刘靖:“......” 李进德,你这老东西是越发会办差事了。 第135章 奴婢也去 “呜呜......” 婷姐儿在屋子里小声啜泣,不敢弄出太大动静让外面的教导嬷嬷听见,不然她又要挨训了。 “小姐——” 一道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婷姐儿的哭声轻轻一顿,面露疑惑,她好像听见云烟的声音了,但云烟不是已经给了大哥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和大哥住在两个邻近的院子里,听说再等过几年,大哥就要搬到彻底搬到前头住了,到时候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云烟了。 这么一想,刘婷的眼泪又要下来了。 云烟给了教导嬷嬷几两银子请她喝酒,然后开门进来。 刘婷一看进来的人是云烟,眼神一亮,原来她刚才没有听错。 “云烟姐姐,你怎么有空过来?” 云烟握住刘婷的手,看着她眼角微红,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样子,看着她从小带到大的小姐这副样子,她心里也难受。 云烟摇摇头,连忙说道:“刚才大哥儿一个人出去了,说是不让我们跟着,奴婢见大哥儿不在,就偷溜出来了。” 她是昨日刚过去的,还没来得及安排什么要紧事务,所以溜出来一会儿旁人也发现不了。 最重要的是,云烟想到刘铭去的地方,深呼一口气,面色凝重地对刘婷说道, “奴婢瞧着大哥儿去的方向是前院。” “哥哥去了前院!?”刘婷大惊失色,“母亲不是说不让哥哥去找父亲吗,他怎么还是去了?” 难道哥哥就不怕母亲责怪他吗? “是啊,奴婢也觉得不妥当,这才来找姐儿的。”云烟心里着急,她觉得大哥儿行事不妥当。 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去前院的,二爷连审都不审,因这点小事,直接将夫人禁足了,他怎么就有那个自信能说服二爷呢。 这万一有什么不好,岂不连累了姐儿? 一想起这个来,云烟就既着急又心疼,连带着还有几分埋怨。从小到大,但凡大哥儿做好些什么,得了奖励,她家姐儿从来没有份。但若遭了责罚,夫人必得让大姐儿跟着一起抄书挨罚,美名其曰兄妹两人感情好。 “那我们怎么办?“婷姐儿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慌乱之下六神无主,“要不我去找母亲问问怎么办?” 闻言,云烟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姐儿万万不可这么做,先不说夫人正在禁足,就算您去了怕也只会遭到训斥。” 到时候夫人一定会指责姐儿没有看顾好兄长,没有尽到劝诫之责。明明姐儿从来都做不了铭哥儿的主,但夫人可不会管这些。 一想到这儿,云烟一咬牙,干脆地说道:“奴婢也去前院!” “啊?” “奴婢去前院求宋夫人做主将奴婢调回您身边,再给您换个离大哥儿远的院子,并将您身边这些不得用的嬷嬷丫鬟一并打发了,换成新的!” 刚才她进来时,看到那些嬷嬷婆子都懒散得很,她才离开一天她们就敢如此怠慢姐儿,她都不敢想日子长了她的姐儿该多么难捱。 姐儿性子软,压不住那些老奸巨猾的,二爷也不知道这些事,毕竟谁能想到二夫人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不上心呢。 如此,云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求宋夫人。姐儿虽因女儿身不如大哥儿得人重视,但也正因如此,也没什么威胁,想来宋夫人不会错过这个显慈悲的机会。 至于,二夫人会不会勃然大怒,要处置了她。云烟却顾不上那么多了,眼下还是姐儿更重要一些。 很多事情姐儿还小不明白,就算日后明白了,碍于孝道也不能说,她若不说就没人帮姐儿说了。 云烟安抚好婷姐儿,转身往前院去。 前院,书房。 氛围压抑。 刘靖端坐在紫檀书桌后,目若寒星,冷冷打量着站在前面的人,手指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响声。 桌上的花茶,清亮的液体在茶盏中轻轻晃荡,映照着他那晦暗不明的脸色,愈发衬得他周身令人胆寒的气场。 大哥儿刘铭垂首立于书桌前,头颅几乎要低到尘埃里。 父亲敲击桌面的声音,声声如入心,仿佛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心上。刘铭身形微微颤抖,攥紧的袖角被他不受控制的掐出褶皱,但他却浑然不觉,满心只有面对父亲的紧张与惶恐。 来之前,那些为母亲求情的话语,劝说父亲的话语,刘铭曾在心中反复排练。原本他自信满满,以为定能成功,可此刻站在父亲面前,竟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说吧,什么事。” 刘靖明知故问,声音中带着几分警告,可惜过于紧张的刘铭并没有听出来。 他端起花茶轻轻抿了一口,这花茶是瑶儿刚才为了哄他,亲自吩咐人给他上的,确实格外香甜一些。 刘铭浑身一僵,缓缓抬眼,只见父亲面容冷峻。 那双曾让他觉得威严的眼睛里,只剩疏离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一时间,刘铭喉头滚动,冷汗直流。 “有不会的功课就去问夫子。” 刘靖见他这副样子,微微皱眉,先发制人地打断。 他当然能猜的到铭儿是来做什么的,秦氏昨日被禁足,他们兄妹二人也被挪出正院,八成是过来求情的。 只这么一想,刘靖心中满是不耐,他最不喜别人反驳自己的决定,尤其是在一些小事上。 但,看在这些年铭儿还算勤勉的份上,刘靖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今天他不将那些话说出口,他可以当做他没来过。 “父亲!”刘铭鼓足勇气,又在刘靖骤然冷下来的眼神中瑟缩一下,“母亲她没有错!” “她只不过是尽了一个正室应尽的职责!宋姨娘不敬正室,敬茶之日来迟,本就是不对的,母亲派人去请她,就算下人行事有些问题,也是事出有因。母亲因此被禁足实在是不公!” 刘铭越说声调越高,语气越坚定愤慨,腰板也逐渐直了起来。 李进德在外面守着,听着里面的动静忍不住摇头叹气。 “魏德康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经此一事,大哥儿怕是废......” “李公公,这又怎么说?” 一旁的小喜子虚心求教。 第136章 不是她的,不行 见他一脸真诚,李进德也乐得说两句。 他压低声音:“二爷让魏德康负责看顾大哥儿和大姐儿,这就是把他从前院边缘化的意思,魏德康那家伙自然也明白了。所以他一边努力着想办好差事好快些回来,一边又两面下注,试图讨好大哥儿。要不你以为大哥儿怎么能一个人,谁也不惊动的就出了院子?还不是魏德康睁一只闭一只眼?” “嘶......”小喜子倒吸一口凉气,“魏公公这是疯了不成?竟敢做出如此这般不忠之事?” “啧啧,可不是吗,”李进德咂咂嘴,而后又叹道,“他啊,就是太久没跟在二爷身边,在前院里头一等的习惯了,早就忘了谨慎二字怎么写了。还想着两面下注?也不瞧瞧自己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 连他都只敢在确认了二爷的心意以后,可着宋主子一个人巴结,那更不用说那些的个不如他的了。 看着小喜子一脸惨白,眼神却越发谨慎,李进德这才满意点点头,他这番话也有借着这事敲打小喜子的缘故。 魏德康一死,必得空出不少位置来,这小子还算机灵,又因为秋香一事在宋主子那里有几分脸面,说不定能有机会混个管事的当当。 哐当——! 屋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二人连忙噤声。 “父亲!”刘铭目眦欲裂,“分明都是宋氏......” “放肆!” 刘靖眼眸里的厌烦骤变成滔天的怒火,怒吼声震得花茶在茶盏中摇晃。 “宋夫人乃是你的长辈,岂容你来编排!” 说着,刘靖猛地抬手,本想将手边的茶盏扔向他,但转念想到这花茶是瑶儿亲自吩咐人给他上的,故而舍不得。 所以,刘靖随手抓起案头的砚台砸向刘铭肩头。 砚台不重,砸的不算疼,但里面有墨,溅了刘铭一身,更有几滴溅上他脸颊,从颧骨滑到下颌。 刘铭当场僵在原地,这与其说是疼痛,更多的是羞辱。 “不公?”刘靖气极冷笑,“你母亲掌家理事,本该宽和持重,却与宋夫人起了争执,失了主母体统,这叫没错?况且,我的命令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置喙!” 秦氏若老老实实的,不整什么幺蛾子,他也不是不能容忍她体面的过完这四年,反正和离的圣旨请不下来,但奈何她太想压瑶儿一头了。 这或许从礼法上来说没错,但他却不能容忍,所以能容许她活着,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旁的就别想了。 除非她能自请下堂,那他在皇上面前说的那些条件不变。刘靖自认为这么多年,他待秦氏也算不薄,她因着自己得到了很多原本得不到的东西,秦家也暗中打着铭哥儿的旗帜行事,说是铭哥儿,但说到底不还是看在他日后有望龙椅的份上。 秦氏也该知足了。 闻言,刘铭脸色瞬间涨红,又在下一秒褪得惨白,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父亲怎么能说出如此颠倒黑白的话!? 明明是那宋姨娘不守规矩在先,怎么到了父亲口里就成了母亲失了体统? 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大声辩白:“父亲!明日就是祖父六十大寿,府中宾客云集,母亲若不出席,外人会如何议论?到时候不仅是母亲的名声,更是我们整个二房,乃至齐王府的脸面!还请父亲三思啊!” “外人议论?” 刘靖重复着这两个字,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花茶溅出几滴。 他眯起眼,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要凝结,“军权一日在我手,就没人敢因为这个来寻死。倒是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连这点都参不透,还敢跑到我面前来为一个失了规矩的女人求情?” 规矩是用来约束别人,而不是约束他们的。刘靖没想到刘铭竟会连这点都悟不透,还想拿着王府脸面一事来压他。 上辈子他带着宋瑶回来之时,刘铭年近十五却性情和顺,再加上后来瑶儿无子,他才选了他做继承人,希望他能多顾着点瑶儿的身后事,其余的没有多管。 原以为是他无能,现在看来他这性子是半点不适合做皇帝,要不然随便个老学究拿着本圣贤书就能把他忽悠的找不到北。 最关键的是,竟连一点局势都看不清楚! 难不成他以为只有他是聪明的,心疼生母,敢在这个时候给秦氏求情吗? 当真以为秦氏禁足这种大事,齐王夫妇和京城权贵都不知道? 只不过旁人都聪明得很,在摸不清他的态度之前,没人敢贸然上来,怕触怒他,吃不了兜着走! 刘铭被父亲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自小跟在齐王身边长大,教书先生教他学问,世子伯父也时常教导他忠孝节义,礼义廉耻,他自认为学的不错,不负圣贤书。 结果,母亲在他眼前被禁足,被颠倒黑白的指责。他不懂父亲为何如此绝情,如此指鹿为马,更不懂父亲口中的参透是什么,只觉得眼前的父亲陌生得可怕。 “父亲,”刘铭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母亲是嫡妻,是我的母亲。她就算有过错,也不该在祖父寿辰之日被禁足于内院。求父亲开恩,解除禁足吧!” “......” 刘靖看向刘铭的眼神里满是失望。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秦氏没错,现在却又轻易改口,就算他能顶着他的压力,咬牙到底,他都能高看他一眼。 果然,不是瑶儿的血脉是不行的,太差了。 刘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刘铭完全笼罩。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儿子,目光冰冷,说出的话更是令刘铭胆寒, “在这府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你母亲的禁足,没有我的命令,谁也解不了。我看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连基本的孝道都不懂,竟敢忤逆长辈。我的决定,岂是你能质疑的!” 第137章 云烟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秦氏出不出来,于王府的脸面而言,并无大碍。倒是你,竟为了这种事来打搅长辈,等过了你祖父的寿辰,你就去祠堂跪上三日,好好反省一下今日的言行!” “父、父亲......” 刘铭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不行。 为什么会这样? 罚他跪祠堂,和说他不忠不孝,难以管教有什么区别。 父亲不是才认可了他的学问吗,为何又在此将他贬的一文不值? 但刘靖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滚出去。”刘靖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里再无半分温度,“没有我的传唤,不准再进这前院一步。” 刘铭呆呆地站了片刻,直到身后的李进德来请,才晃晃悠悠、神情恍惚的走出书房。 书桌上上的花茶,依然映着刘靖沉得像墨的脸色。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烦。这个儿子,优柔寡断,不谙世事,满脑子都是些不合时宜的仁孝道理,偏偏还继承了秦氏那股不知天高地厚的执拗。 “来人,”他沉声开口,言语中不带一丝温情,“派人盯着点大哥儿,若他再敢多生事端,就按家法处置。” 这时,又有下人进来禀报。 “二爷,宋夫人带着五哥儿过来了。” 闻言,刘靖将茶盏中的花茶一饮而尽,大步走出。 刘铭顺着李进德的力道走,走出去一段距离,转头看向他,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今天的冲击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大了,他从未想过父亲会对他如此绝情。 李进德只是赔笑,也不说话。 又何止是大哥儿,自从去年开始连他也觉得二爷身上的威严越发重了,行事风格也越发凌厉。 就像......就像早年的隆宣帝一样! 李进德暗地里叹了一口气,不知何时二爷早已身具帝王之相啊...... 额......除了在宋主子身边哈,在宋主子身边的二爷依然是没法看。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哥儿如今面对的不是单纯的父亲,而是君权与父权的结合体,如此行事不遭责骂才奇怪,也难怪整得一身狼狈。 “大哥儿,还请快回去梳洗吧。” 李进德躬身催促道,他只想快些将这个烫手的麻烦送走,就当没看见他身上的墨痕。 屋外的阳光明媚,照在刘铭身上,他却觉得依然寒冷,慢慢转身,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 “爹!娘!啊哈哈哈......!” 突然,刘铭耳边传来一阵婴儿的嬉笑声,他转头望去。 原来是宋夫人和她生的五哥儿......还有父亲! 刘铭眼睁睁看着父亲将那女子小心翼翼的拥入怀中,再将五哥儿抱起,脸上的神情丝毫不似刚才的冷漠无情,甚至还将五哥儿扔起来,掂了掂,引得那婴儿咯咯直乐。 刘铭一阵恍惚,父亲有同母亲那般温情过吗? 好像没有,自他有记忆以来,说两人是相敬如宾都是往好了说了,大多数时候父亲只是来母亲那里吃顿无言的便饭,然后也就没什么了。 李进德见此情况连忙拉着刘铭往外走,想也知道二爷现在不想让人打扰,万一大哥儿哪根弦搭错了,非要过去凑热闹,那他可就得挨板子了。 刘铭神情恍惚,一时回不过神来,只是任由李进德搀扶着走,直到走到前院大门处。 “云烟?你怎么在这里,可是妹妹有什么事?” 刘铭一看来人,下意识地一惊,刚才发生的太多事,让他忘了早在昨天秦氏就将云烟划给他了。 突然撞上刘铭,云烟有些心虚,又听到这番话,她的脸色更是不好看,只能勉强笑着说道:“奴婢来前院办点事而已。” 闻言,刘铭眉头皱得更深:“什么事需要到前院来办?” 见刘铭追问,云烟也不藏着掖着了,深吸一口气:“奴婢有事求宋夫人!” “什么!?”刘铭一听,当即愤怒,“宋姨娘算不得什么夫人!更何况有什么事你不去求母亲,反而求宋姨娘,别忘了后院的掌家权还在我母亲手里呢!” 李进德一挑眉。 哦? 掌家权竟还在二夫人手里? 二爷应该是一时把这一茬子给忘了,毕竟明面上来说王府是齐王妃掌家的,宋主子人又在前院,护在眼皮子底下,那其余的二爷一时疏忽也是有的。 但魏德康肯定是清楚,他竟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瞒而不报,看来他对不得好死有种很深的执念啊。 李进德默叹一声,全当送送这位老伙计了。 刘铭见云烟不说话,但却一脸坚持,还想在说些什么。 但就在这个时候,夏雀过来了,身后还跟着玉荷。 夏雀拿下巴点点云烟,“你进来吧,主子同意见你了。” 说完,又转眼看向刘铭,上下打量一番,没说话,嗤笑一声便走开了。 “你你你!” 这个举动令刘铭无比愤怒,他从没有受过这种气,更别说这还是来自一个下人。 “大哥儿,还是请吧,老奴还要回去给二爷交差呢。”李进德脸上笑嘻嘻的,手上动作却不停,嘴上拿刘靖压人。 二夫人还有掌家权这一事,他还要回去禀告二爷呢。 就是不知道二爷会怎么安排,要他说宋主子肯定最合适,但一来主子懒散不一定愿意,二来二爷估计也不愿意主子辛劳。 如此一来,李进德也拿不准了,他还挺好奇二爷会怎么安排的。 果然,刘铭一听这话,强压下怒气,一声不发向前走去,脚步都快了不少。 宋瑶将五哥儿塞进刘靖怀抱里,这小家伙刚才非要找他爹飞飞,她闲着没事也就领着人过来了。 “今个早上可真热闹。” 宋瑶捏着五哥儿的小手乱晃。 “可是吵着娇娇了?” 刘靖一手举着五哥儿玩,另一只手也没忘了孩子他娘,将人揽进怀里温声细语。 “没,还挺有意思,刚才你才走不久,一个自称是大姐儿贴身丫鬟的人说要求见我,我让人去领了,待会一块儿见见。” 五哥儿看爹娘都在身边开心坏了,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找不到爹,也找不到娘,任他怎么哭闹,都找不到,尤其是找不到娘,给他伤心坏了。 “哦?”刘靖挑眉,也有了几分好奇,“那确实得见见。” 不一会,夏雀将人领来了。 “奴婢云烟,见过二爷、宋夫人、五哥儿。” 云烟行跪拜大礼。 待看清云烟的面容,刘靖很是惊奇,竟然会是她!? 第138章 诉说 云嬷嬷...... 上辈子,刘靖见过云烟几次,唯有一次较为特殊。 此前多次,云烟都在大哥儿身旁,身为大哥儿身边得力的大嬷嬷,那时瑶儿无子,而大哥儿作为嫡长子,又性情和顺,可谓是他默认的继承人,所以这位云嬷嬷在宫里也是有头有脸的,连他也知道她的存在。 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某次放适龄宫女出宫时,她一个老嬷嬷也被外放出宫了。 他虽觉得将知道这么多宫廷秘辛的老人放出宫去,不太妥当,但当时云嬷嬷来求的瑶儿,瑶儿同意了并把人添进出宫名单,所以他才没有制止。 最后一次见到云嬷嬷,是在两年后瑶儿忌日那天。 他微服出宫,去京城的铺子里,为瑶儿买她生前最爱吃的糕点。 彼时,云嬷嬷正陪在一个年轻女孩身边,看样子已然重新寻得了主子。当云嬷嬷的目光看见他时,笑容瞬间僵住,神情惶恐,忙不迭地低下头,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 然而,刘靖并未过多理会。在他眼中,云嬷嬷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下人罢了,若不是瑶儿生前曾为她运作过一番,他根本不会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那时,他满心满眼只有对瑶儿的思念,只想快点去买糕点,可不能让瑶儿饿肚子了,不然她该生气了,一生气又不愿到梦中来看他了。 于是,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便转身离去。 事后,刘靖才了解到,那日云嬷嬷身边的年轻女孩,乃是宋瑶堂兄的女儿,比四哥儿小几岁。听闻这姑娘运气奇佳,就连去山上都能机缘巧合地捡到人参灵芝,仿佛老天格外眷顾她一般。 但自从瑶儿走后,他根本没有闲心去管别的,也就将这事抛之脑后。现在想来好像冥冥中有一根线一样...... 而且,如今的云嬷嬷竟是大姐儿的贴身丫鬟? 刘靖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里带上几丝锐利与危险。下意识地觉得这其中必定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脑海中快速思量着过往的种种信息,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 想着想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将身旁的宋瑶搂得更紧了,仿佛这样便能为她挡住所有潜在的危险。 宋瑶却对此全然不知,看着云烟一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颇为满意,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起来吧。” 闻言,云烟却没有动,犹豫了几秒,见二爷没有动静,而是由着宋夫人做主。这才连忙从地上起来,心里对宋夫人的受宠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没想到宋夫人竟已经能做二爷的主了,云烟心里微惊。虽说只是小事,但在时下离了后院以后,就没有女主子说话的份,更别说能先一步开口发号施令了。 她今日来求宋夫人,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心想着就算宋夫人不是正儿八经的正室,做不了后院的主,也能将这事传到二爷耳朵里去,说不定就能为婷姐儿迎来转机。没想到宋夫人的情况比她想到要好很多,就连二爷也正好在这儿。 “说吧,你来求见我,是有什么事?” 说话间,宋瑶有点渴,扫了一圈发现书桌上有两盏茶,就顺手拿起一盏离她近的喝了。 果然是她爱喝的花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二爷这里也是喝花茶多一些,二人的某些习惯是越发相像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二爷在迁就她。 一听宋瑶直奔主题,云烟再度跪下,果断开口:“奴婢原是大姐儿的贴身丫鬟,昨日被二夫人调到大哥儿身边,大姐儿身边只有奴婢一个得用的,其余人都多有怠慢主子。奴婢想求夫人您做主,将奴婢重新调回大姐儿身边,并给大姐儿换个离大哥儿远一些的院子,免得打扰到大哥儿温书!” 说完,云烟俯下身子,一连磕了几个响头。 这段话听得宋瑶和刘靖直皱眉,尤其是刘靖,他知道的更多,想的也就更多。 上辈子,大姐儿嫁人后不久就去世了,如今又听到云烟这番话,心里不禁疑虑更重。 宋瑶看刘靖脸色不佳,率先疑惑地问道:“你既是大姐儿的人,为何秦氏要把你放到大哥儿身边,大哥儿很缺人用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听说他今天就是一个人来前院的。 好似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听着她真诚且疑惑的发问,刘靖缓了脸色,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这世界上大多数人求人办事,又或者是想做什么坏事都是避着人的,生怕别人看见。 唯有她,做点什么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恨不得在别人耳边吆喝,真是......真是可爱死了! 这么想着,刘靖就忍不住捏捏宋瑶的小手,又趁她不注意将二人面前的茶盏调换一下,把他这杯没喝的给她,他喝她喝过了的。 做完这一切,刘靖唇角微扬,觉得心情转好。 无论怎样,只要瑶儿在他身边就够了。 目睹了一切的宋瑶:“......” 算了,随他吧。 云烟听到宋瑶的发问,微微一愣,若是实话实说,将一系列事情和盘托出,可就相当于把二夫人的遮羞布给扒掉了。 可若是不说,将问题揽到她身上来,又难免让人轻视,不当回事,谁会在意一个下人的想法? 搞不好主子们还会动怒,觉得她身为下人有自己的想法,不服从二夫人命令,忘了尊卑,说不定即刻就会处置了她。她怎么样无所谓,但大姐儿怎么办? 云烟犹豫几秒,眼神重新坚定起来,若日后二夫人起复,她愿意为今天的言行付出代价,至于大姐儿......再怎么样大姐儿也是二夫人的女儿,只要她将罪责一并揽下来,想必姐儿不会有事的。 “大哥儿身边并不缺得用的人手,光是大丫鬟就有六个,相反大姐儿身边,能用的只有奴婢一人。二夫人禁足前,觉得大哥儿身边的人手还不够多,怕出去后不够他使唤的,这才将奴婢调了过去......”云烟神情坚定,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哽咽。 第139章 不在乎 “怎么看都是大姐儿身边,才是真正的不够用吧?怎么还往大哥儿身边调人。退一步讲,儿子的人手不够用,不应该再寻一些吗,府里又不是没有,为何选择从女儿手里抢人?” 宋瑶很不理解,秦氏觉得儿子的资源少了,应该去外面抢夺更多的资源给他,而不是剥夺女儿为数不多的资源,还美名其曰谦让。 况且,若是生存资源实在不足,为了活下去相互抢夺也就罢了,但眼下明显不是这种情况。 据她所知,秦氏掌管后院近十年,就算她被禁足,一时半会儿手底下也不可能缺人手的,她觉得大哥儿身边使唤的不够,给他再添一个就不是了。 何必在自己亲生女儿身上做文章,这秦氏莫不是脑子有病? “大哥儿体弱,二夫人始终觉得大姐儿亏欠大哥儿的。大哥儿和大姐儿阴阳相生,二夫人觉得大哥儿之所以体弱,都是因为大姐儿身体健壮,二人相生相克,若是大姐儿福气少一点,大哥儿的福气就能多一点。这才总是如此行事!” 云烟将头深深磕下去,不敢起来,她知道有些话她不能说,也不该说。 二爷因为小时候的缘故,对孩子与母亲相处一事还算宽和。既让孩子在成年以前跟着母亲居住,也允许庶出的能喊生母‘母亲’,而非姨娘。要知道在寻常大户人家这都是不允许的,只能喊生母为姨娘,称嫡母为母亲。 但也因此,二爷觉得有生母在,除了二夫人以外又都只生了一个,都是日后的保障,所以二爷对孩子们的衣食住行并不关心。只要不傻,就不会苛待了去。 毕竟,二爷以后可是要去那个位置的,按照大梁祖训,无所出的嫔妃日后是要殉葬的! 后院所有人都巴不得有个孩子呢。 但,谁又能想到二夫人私底下会并不喜欢这个唯一的女儿呢? 并还得益于这么多年的贤惠名声,将一切藏得好好的。 甚至就连大姐儿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被苛待了,对母亲一如既往的信任,不知道若是因为她这次的言语,二夫人又遭了责罚,大姐儿会不会讨厌自己...... 云烟心一横,今天算是豁出去了,她知道这种机会有且只有一次,这是大姐儿能被注意到的最好机会。 砰——! “简直荒谬!” 刘靖脸色发黑,手掌暗自用力,猛地一拍桌子。 虽然这些孩子不是从瑶儿肚子里出来的,但好歹也是他的血脉,秦氏的这番说辞让他瞬间想起了齐王妃章氏。 只能说二人不愧是婆媳,所思所想都让人恶心! 宋瑶看着因刘靖拍桌子,而洒出来的茶水。 她原来那杯因为她喝过,所以水位不够,没有洒出来。 但,刘靖新调换的这杯却是满满的,在这股子蛮力之下成功洒出来了。 宋瑶:“......” 很难不怀疑某人是不是故意的,这样就能和她喝同一杯了...... 要知道,只要她在他身边,某人是不太会弄出太大动静的,生怕吓着她,不是宋瑶自负,她觉得眼下这种情况不至于让二爷发这么大的火,更不至于让他不顾她。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宋瑶眉头微挑,往刘靖身上靠靠了,接着看向继续说话的云烟。 云烟细细说着这些年来大姐儿所遭遇的一切,包括且不限于,二夫人不待见,被迫停课为哥哥抄书祈福,一切东西都要有优先让给哥哥,下人怠慢...... 刘靖接过身侧的柔软,瞬间收敛所有暴戾,大手还在她腰间揉了揉,轻拍着她。 宋瑶:“......” 破案了,她就知道,二爷生气归生气,可没那么生气,哪怕大姐儿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也没那么在乎。 所以刚才那么用力的拍桌子,绝对是故意的。 如今,二爷真是连演都不演了...... 宋瑶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求二爷,宋夫人做主啊!” 云烟神情悲愤,但看到上首脸色晦暗不明的二爷时,心却止不住的往下沉。 二爷听到这些以后,虽然生气,却好像没有太大情绪波动一样,就好像并没有那么在乎大姐儿的生死...... 二爷神情间的些许漫不经心,配合上他手里安抚宋夫人的动作,云烟又想到她在门口见到的一身狼狈的大哥儿...... 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因为他们不是宋夫人所生的...... 云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若真是这样二爷的心也太偏了些,也太无情了些。 其实云烟想得没有错,刘靖对前五个孩子也在乎,但并没有那么在乎。 凭刘靖的身份地位,想要孩子实在是太简单了。 所以,在他眼里除了瑶儿所生的,和能继承大统的以外,其余的都一样。无论是男是女都一样,既不是心爱人所生的,需要好生爱护,也不是继承江山的,需要悉心教导。 况且,这辈子他和瑶儿有孩子,那就更简单了,他只需要悉心呵护他们娘几个就行。尤其是他的娇娇,那么好一个乖乖,更需要他费千般万般的心思才能养住了。 有前世的例子在,他恨不得两只眼睛长在瑶儿身上,日夜看着,生怕再疏漏了什么,让她伤着,哪还有心思管别人死活。 其余的那些孩子,只要活着,长大后为皇室开枝散叶就行,不至于苛待,但多的也没有。甚至就算半途夭折,他也不会太心疼...... 他时常在外征战,回京的时候少,回王府的时间更少,尤其是有时候皇上会让他留宿宫中。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他跟这些孩子并不熟悉,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感情并不深厚。他们甚至还没有不满周岁的五哥儿,同他相处的时间长。 这并不公平,不过刘靖从不追寻公平,他从来都是一个明目张胆偏心所爱的人。 所以,在刘靖眼里并不觉得,刘铭是嫡长子,是男孩儿就比刘婷高一等,他平等的漠视所有不是瑶儿亲生的孩子,都一样。 第140章 做主 宋瑶不想搭理刘靖,也没喝他特意推过来的花茶,而是对着云烟说道, “那你往后就回大姐儿身边当差吧,身边那些刁奴不服管的换了便是,至于院子......”宋瑶看了刘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一副由她全权做主的模样,“......” 不是,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二爷都不会说不的,但她想说的是,她不知道后院有哪些院子。 “我不知道后院有哪些院子是没住人。” 宋瑶没好气的戳戳刘靖的胸膛。 刘靖被她发号施令的模样快迷死了,抓起她的小手一阵乱亲,漫不经心地说道:“无所谓,你说哪个就是哪个,里面若是住了人,就让她们搬出去。” 宋瑶:“......” 她也不知道后院有哪些院子,她才回来多久,又不住在那里,除了知道大路上有棵桂花树以外,其余两眼一抹黑。 不过二爷这个法子可真不错,感觉比她嚣张多了。 有时候和二爷比起来,她总觉得自己真是个乖宝宝,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呢。 于是,宋瑶对下面的云烟说道:“让大姐儿自己挑个院子吧,看中哪个就去哪个,不用顾忌里面有没有人。” “多谢主子仁慈,多谢主子仁慈。” 云烟听到她可以回到婷姐儿身边,还能将那些欺主的东西都换了,就连院子都有了着落,激动不已,她本以能回大姐儿身边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目的都实现了。 至于挑有人的院子,将人赶出去,这个云烟倒是没有想过,这样树敌太厉害,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宋夫人那样,有二爷密不透风的护着。 而且这宋夫人也不像大家传的那般可怕,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领着婷姐儿时常过来走动。 他的娇娇真是越来越有气势了,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她这一世真的被他养得很好,刘靖满眼都是宋瑶,觉得自己这一世没有白活。 等宋瑶说完,他才端起花茶轻抿一口,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茶盏放的离她更近一些。 “让李进德同你一起去,今天之内将这事落实,行了,你出去吧,让李进德进来。” 刘靖随口说了一句,给大姐儿这事定了个调子,而后就让人退下。 李进德连忙进屋,又将大哥儿说二夫人还有后院掌家权一事,细细说来。 刘靖没急着开口,沉思一会儿,手里把玩着宋瑶的小肉手,软软的,很贴心。 他本想借此事件让秦氏病逝,这样也能让瑶儿脱得了干系,不至于连累她的名声。虽然无论她怎么样,他都爱她,但总有一些觉得自己脖子硬的人,喜欢乱说话。 明明做出一切决定的是他,将人捧上天的是他,真正拥有权力的也是他,他的娇娇只是被动的承受他给予的一切而已,她有什么错? 偏偏那些人不敢攻击他,只敢追着瑶儿说些不中听的! 所以他才想让这种事别沾染她,他舍不得为了些不相干的人,让她被人指责,骂名他担着,好处她来享,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但刚准备吩咐李进德,他却突然想起,皇上说要瑶儿和秦氏一同去参加秋日宴,说是一段佳话。虽然他不知道佳话在哪里,但毕竟皇上开口了。 而且,皇上还知道自己心之所向,若这个时候让秦氏病逝,难免皇上会觉得冒犯了他的权威,他越来越老了,也越来越重视这些了。 瑶儿过段时间还要进宫面呢...... 罢了,过完秋日宴再说吧,反正也不足一个月了。 这么想着,刘靖开口对李进德说道:“你同云烟去将事办了,另外,魏德康不用留了。至于后院日后的庶务......” 刘靖拖长腔调,看向宋瑶。 宋瑶眨眨眼睛,但嘟起小嘴,很明显不愿意。 她既不在后院住,又不需要这个彰显自己,她想要什么直接打着二爷的旗号就行,不需要另起炉灶,干嘛要劳累。 刘靖看出宋瑶表情中的拒绝,也没有勉强。 但,责任她可以不要,名头和好处她得拿着,这样行事能更名正言顺一些。 况且她该陆陆续续培养自己人了,要不然万一他走在她前头,哪怕是亲生儿子继位,也不可能像他一样百般依着她,到时候两人起了冲突,她手里没有自己的势力吃了亏,被欺负了,他就算在地下难受死,也爬不出来了,护不着她了。 所以,势力先一点点慢慢培养着,让她身边的人拿后院练练手,日后才能往大了走。 打定主意,刘靖不在犹豫,一边抚摸着怀里人,一边对李进德说,“后院的掌家权名义上就交给你宋主子,将具体事务取过来,然后拆分一下分到冬青几个大丫鬟手里。 另外,以你宋主子的名义往后院里重新安插人手,那些别人的钉子,不服管的,该杀的杀,该卖的卖。若是家生子就全家一起除了,不要留祸端。” 刘靖微微一顿,“这些调整人手、打打杀杀的事,就先以爷的名义吧,后续施恩再用你宋主子的。” 重生一次,刘靖对这些因果报应多多少少有些忌讳,他在战扬上杀敌不知几何,杀的多,救的也多,他不怕这些。但瑶儿还是不要牵扯其中的好,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不想让她冒险。 还有,既然已经回到京城,前世的种种也该着手好好查查了。 闻言,李进德表情诧异,但很快恢复正常。 二爷的意思是,要以往后院安插人手的理由,给宋主子培养势力了? 想也知道,他安插进去的人,不会是什么普通的,都是经过一定训练和筛选的。 李进德本想震惊一下,但想来想去又觉得二爷的基本操作而已。 罢了,在宋主子面前,二爷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奴才遵命。” 李进德应下,朝外走去,还是赶紧干活吧,明天就是齐王六十大寿了,也是宋主子第一次正式露面,想也知道明天寿宴上不会多平静。 第141章 责怪 李进德从书房走出,朝垂手立在廊下的云烟走过去,行至其身旁,喉间滚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说实话,今日他没想到这丫鬟竟是来帮大姐儿打抱不平的。 倒还挺聪明的,若是找二爷,二爷多半也不会往心里去,只会让他看着处理了。虽说能让大姐儿的待遇好一点,但她自己怕是得没了。没想到她竟能想到找宋夫人,光是这个眼力劲就比后院里的人高出不止一个头。 “见过李公公。” 云烟连忙福身行礼。 “云烟姑娘客气了,主子们说了今日之前要将事情办完,咱们还是快些出发吧。”李进德抬手虚扶一下。 ... 刘铭木然地望着远处廊下嬉闹的小丫鬟,她们看见他狼狈的模样,先是一愣,而后马上低下头去,不敢再发出动静。 往日里见到他会恭敬行礼的小厮,此刻见他从前院的方向回来却满身狼狈,也装作没看见,正常福身问安,便低着头匆匆绕道而行。 下人们对刘铭避之不及,生怕看到主子狼狈的时候被惩罚,不管大哥儿在前院发生了什么,是否惹了二爷的厌恶,但收拾他们这些下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尤其是,大哥儿看着清高,实际上是个好面子的,若是惹了他的眼,怕不是要脱层皮。 刘铭机械地挪动脚步,本想往正院方向走,却突然想起来母亲被禁足了,他也换了个地方住,他此行非但没有解除母亲的禁足,甚至连他自己都要在祖父寿宴结束后,去祠堂受罚。 刘铭想着这一切,才抬脚往新住处走去,想起刚刚遇见的云烟,母亲虽将云烟给了他,但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来得及安排。他得回去问问妹妹,知不知道云烟去前院做什么。 刘铭神色恍惚的回到住处。 “哥哥!” 一声急切的呼唤从他身前传来。 是大姐儿刘婷。 她因为实在放心不下哥哥,再加上她听外面的下人说,哥哥从前院出来以后就满身狼狈,脸色很不好,便急匆匆从她那里赶过来。 为此还和教导嬷嬷呛了几句,估计今晚用膳时又要听训诫了。 刘铭浑身一僵,缓缓抬头,只见刘婷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跑来,他的双拳下意识性地握紧。 婷姐儿望着刘铭狼狈的模样,眼底满是担忧:“哥哥,你没事吧,我听说......” “住口!”刘铭突然暴喝一声,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刘婷,“谁准你来的?白日里这般奔跑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他自来好强,从前就算是生病,也强撑着病体上学,就怕被旁的兄弟拉下,如今他正处于从小到大最为狼狈不堪的时候。 这个时候刘婷的出现,她的关心,非但没有让刘铭感觉到舒服,反而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妹妹从来都不如他,无论是宠爱、重视、聪慧,可以说除了健康的身体,妹妹没有比他强的,他面对她从来都是高一头的。 如今他如此狼狈的样子被远不如他的人看到,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妹妹,刘铭也难受极了。 刘婷被这声怒吼吓得后退半步,脸上血色尽失:“哥哥,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刘铭冷笑一声,墨渍斑驳的脸上写满不屑,“你个女儿家,你以为你能帮得了什么?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刘婷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兄长,没想到从小疼爱她,时常在母亲面前维护她的哥哥会说出这种话。 刘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怎么不能?”刘铭看着她这副没用的样子就来气,完全忘记他的鲁莽行事,只是一味的指责刘婷,好像她才是今天导致他被训斥的罪魁祸首。 “看看你这天真的样子,成日里学不好规矩!明明你是府里唯一的小姐,结果却不讨不得父亲欢心。父亲根本不会在意我们的死活!你以为几句安慰就能改变什么?” 刘铭的声音越来越高,几乎是在咆哮:“我去求情又如何?在他眼里,我们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而你,还在这里假惺惺地说担心!” 刘婷被吓得浑身发抖,泪水夺眶而出:“哥哥,我......” 明明母亲也说了不让你去前院的,为何你不听,自己去了,回来之后还要训斥她。刘婷心中委屈极了。 “滚回去好好学学规矩仪态!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刘铭突然挥袖打翻一旁的茶盏,瓷片四溅,“别在我面前晃了!” 刘铭看到刘婷无助恐惧的脸,就会想起他在父亲面前是不是也是如此,是不是也是如此可笑,那宋姨娘是不是将他的丑态全都看到眼里了。 刘婷望着暴怒的刘铭,嘴唇颤抖着,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开。 刘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揉搓着,试图抹去脸上的墨痕。 ... 正院西厢房内,羊毫笔在洒金宣纸上沙沙游走。 秦氏垂眸凝神,腕间玉镯随着运笔轻晃,在案几投下细碎光影。她捏着笔杆,将满腔心绪都凝在笔尖。 写字能令人心气平和,这是秦氏多年来所相信的。 她在闺中时就靠着这手好字,在京城里颇有名气,以此结交了不少手帕之交。 嫁入王府以后,可能是随着年纪增长,她的一手书法技艺愈发精进,竟引得不少官家夫人慕名求字。 此刻案头铺开的,和手里写着的,正是答应给定国公夫人的两幅字画,墨迹未干,散发着淡淡墨香。 这些年来随着刘靖南征北战,新兴军功勋贵一派得以快速崛起。这些武将手握重兵,又得刘靖重用,大大挤压了开国元勋一派的生存空间。 眼见刘靖羽翼渐丰,这些昔日高傲的开国元勋不再多番打压,反而开始讨好拉拢,定国公夫人便是因此刻意巴结上秦氏。 定国公一脉是开国元勋,地位尊贵,又经营多年,在大梁可谓是根深蒂固。听说定国公有个嫡幼子,和婷儿年纪相仿,虽说脾气暴了一点,但家世好,又敢上战场厮杀,瞅着是个有前途的,她有意结成亲家。 最重要的是,定国公是开国元勋中少有的还有兵权的勋贵了,若是能拉拢过来,想必能为铭儿增添不少助力,毕竟秦家现如今已经没有兵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