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学校小学妹,沙雕搞事啥都会》 非正文,一些碎碎念 注意看标题。 哈喽朋友们我来了! 这个点看到我,足以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我又失眠了,熬夜熬穿了,正看着日出写下的这些。 一连消失好几天了,看到好多人在担心我怕不是弃文跑路了,便想着是时候要来好好说明一下我的状态,以及我的更新状态了。 我卡文了!陷入了史无前例的超大瓶颈期,理由有很多,一是因为《魔校学习指南》这本书我已经写了一百一十多万字了,面临了一个灵感枯竭的大难关。 再加上,哎我确实是展的太大太开,自己稍微有点收不住了,第一次写大长篇,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了。 算算,剧情进展到现在,问音才刚结束一年级,魔法学校有六个学年!就算六年级不写满,起码也是奔着三四百万字去了。 然后我就一想,天呐!那么多那么长!写到后面,真的还有读者会看吗? 我深切地怀疑自己。 然后我患上了一个搞笑文作者的通病。 我的幽默细胞快燃烧殆尽了,抓破脑袋费尽心思地营造出轻松快乐搞笑的氛围,每晚听着相声脱口秀入睡...... 然后就看相声脱口秀去了,全然忘了写文这茬事。 剧情上也是进展不前,我自己卡在了一个很关键的点上,不知该如何推进和流畅自然地往下走,前前后后私下共试了两三万字吧,都不太行,自己很不满意,就全删了,最后一个字憋不出来。 但也在积极地尝试往下走! 我每天就强行拉朋友出来激情探讨,强迫她们听我自己同时分饰甲方乙方左右互搏,自己提议自己否决自己怒骂凭什么否决!这样子。 相信不会让朋友们等太久的。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还是现实生活的压力吧。 一部分读者群中的读者们应该知道,我家人知道我在写小说,也知道我有收益。 以此就慢慢延伸出来一系列的事情。 比如,我家里因为我写作有收益,不给我学费和大学生活费了。 哇,休闲娱乐的写作爱好,一下子就变成了要养活我自己的工作,瞬间就变了味。 这应该才是我烦恼的最主要原因。 我好焦虑,非常非常焦虑,焦虑到了一种恐慌的程度,一度想着我得出去兼职打工了不然我要养不活我自己了。 我现在的心态,应该是一种介于学生和真正进入社会工作之间的焦虑心态。 和大多数人一样,我非常迷茫,这种心态自然而然就很影响我的写作。 不过一连休息了好几天,慢慢在调理心态了,大家也不用太担心! 我是不会弃文的,我会打起精神,努力想出问音新的有趣生活故事。 问音给了我很多力量和勇气,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真的是笔尖诞生了她才让我意识到我的文字不是无人问津,我很爱问音。 也是问音让我有了一点点成绩,让我有了在写作路上走下去的勇气。 哦对,新书屯稿发布了,是继续走的我的嬉笑群像系列风格的修仙群像,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戳我头像去主页了解,这本屯稿前两个月攒了挺多,应该可以稳定一段时间。 我尝试一下双开,若是新书成绩可以达到预期的话,我就不用去摇奶茶攒学费了,可以分出更多时间写文,小小的期待一下(乐观地摇头晃脑) 好了废话就说这么多了。 不让宝子们等太久,下一章这周肯定能够大家见面的! 第274章 蹬鼻子上脸 “我准备提前回一趟尉迟家。” 尉迟权扔下这句话的第二天,神出鬼没的巫鸦老师就带来一些他的神奇道具。 “传送罐头?”慕枫惊疑地拿起一只易拉罐,端详这只其貌不扬的罐头。 “嗯没错,”巫鸦老师笑眯眯地介绍,“打开它,就可以随机变成不同口味的罐头,定点传送回尉迟家。” “听着是一个传送器,”裴元不太理解地问道,“传送器就传送器,变成不同口味的罐头这一功效,在里面起什么作用?” 巫鸦老师:“起一个让老师心情愉悦的作用。” 小同学们变成各种罐头蹦跶蹦跶,多可爱。 裴元:“......” 尉迟权:“他是这样天天研究没有用的功能。” 这个时候慕枫就要问了:“那为什么是定点传送回会长家呢?” “那就要问小权权了,”巫鸦老师笑眯眯地看向旁边抱着罐头的小孩,“小权权这是第几次偷跑出来了?” 尉迟权:“......” 黎问音端着罐头,思考。 她脑子一抽,忽然对慕枫发问:“慕枫,如果我变成了鲱鱼罐头,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会啊,你这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慕枫一头雾水,反问,“那如果我变成了很臭很臭脏兮兮的罐头,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黎问音:“我会把你扔进可回收垃圾桶。” 她一脸疑惑:“人为什么要和罐头做朋友呢?慕枫。” 慕枫:“?”黎问音你要死啊。 “知鸢姐,”黎问音转头又问,“如果我变成了黄桃罐头,你会和我做朋友吗?” 虞知鸢:“会。” “那怎么行,你要吃掉我,”黎问音很痛心,“黄桃罐头诞生的使命就是要被吃掉的,不被吃掉,我所有的香甜可口都要被浪费了,我会很伤心的。” 虞知鸢:“?”嗯? 黎问音继续问:“又又,如果我是草莓牛奶罐头,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尉迟权:“我们是情侣,音。” 黎问音丝滑地切换:“那如果我是草莓牛奶罐头,你还会和我做情侣吗?” 尉迟权:“会。” “那怎么行,你......” 黎问音话还没说完,尉迟权就再次出声。 他微笑道:“没有问题啊,我喜欢草莓牛奶。” 黎问音不说话了。 慕枫看得目瞪口呆。 他用手肘怼了怼裴元:“黎问音中邪了吗?” “她是这样的,”裴元理解,“闲的没事就喜欢抽一下。” 黎问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了。 —— 巫鸦老师出面和他们一起告别了慕阿姨慕叔叔,借口说是老师带着他们出去游学,他们一起偷偷找了个地方,便钻进传送罐头里,齐齐出发尉迟家了。 从罐头里爬出来后,来到陌生的树林里,慕枫才想起来问一个问题。 “会长,怎么突然想提前回来了?还有两周就是你生日了啊。” 慕枫都做好准备,美美收到寄过来的邀请函,打扮得体地参加宴会,结果没想到自己是变成了一只猪肉罐头来的。 “调查,”尉迟权言简意赅地回答,拍了拍身子站起来,云淡风轻地抛下了一句,“我对家里的人产生了点怀疑。” 或者说其实一直很怀疑,只是一直没找到疑点在哪而已。 黎问音打量四周,此时月黑风高的,周围还是一片树林,没明白这是尉迟家的哪儿。 “会长......其实我好奇挺久了,不知道当问不当问,”慕枫纠结片刻,疑问道,“你家里什么情况啊,你明明不在家,怎么报道上说拍到你回家了,是谁冒充的?” 尉迟权:“不知道具体是谁,但很大概率是我父母收养的孩子,按照他们的意愿冒充成我的。” 黎问音抓住了关键点:“你父母收养的孩子?” 等等,先前听保镖在外谈论的十几个兄弟姐妹,是收养的吗? “嗯对,十来个吧,”尉迟权观察了一下四周,给他们引路,“对外宣称是我父母的学生,但其实就是收养的孩子,家中称他们为少爷小姐。” 他说这话时并无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不明白他什么态度。 “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慕枫很惊讶,“不过收养就收养,为什么非要宣称是学生?” “说起来有点复杂,”尉迟权在前面引路,“找到了,你们先跟我一起进去。” 黎问音凑过去一看,是一处花园的荆棘围墙,交缠在一起的荆棘豁开了一个可容纳一人通过的口子。 慕枫呆愣地看着这个洞口,疑惑:“会长,你回家怎么不走大门啊?” “这里是我父母和他们学生住的地方,我不常来,没有大门钥匙,”尉迟权带头穿过去,“不过我知道许多小道,够用了,我们拿点东西就走。” 众人:“???” 他一脸云淡风轻地都说了什么啊,什么叫父母和学生住的地方,他不常来,没有钥匙。 黎问音跟过去:“这感觉好熟悉,好像之前这么跟着你也是去偷东西。” 上次是跟着他偷进学生会来着,这次又是跟着他偷进他自己父母的家。 “???”慕枫一头雾水,“不是。会长你这到底什么情况,那你呢,你平时在尉迟家是住在哪里?” 怎么听着感觉好惨啊。 尉迟权:“你回头往天上看。” 他们一起回头看过去,远远的天边,有一个白色三角形于连绵茂密的森林中冒出来。 “那是一座立于环湖孤岛上的象牙塔,我就住在那里。”尉迟权探进了花园里,看了看四周无人,扒拉开花,向前迈步。 黎问音忽然发问:“一个人?” 尉迟权:“一个人。” 黎问音:“从小?” 尉迟权:“从小。” 回答完,身后忽然缄默无声了。 尉迟权略感疑惑,扭头去看,看见他们一个个都用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怜悯眼神望着自己。 “干什么......”尉迟权有点无语,“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那又又,”黎问音关切地蹲下来看他,“你是不是从小就和爸爸妈妈分开了?要不你把我当一天你的妈妈吧,来,抱抱。” 尉迟权:“?” 他怀疑黎问音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要当他妈妈的,她这个想法早有端倪。 “这是怎么舍得的啊,”慕枫有些愤慨,“亲生孩子诶。” “少说两句吧你。”裴元瞪他一眼。 慕枫看着目前还是个小孩模样的尉迟权,心生怜爱,莫名联想到他这么小点也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象牙塔里吃饭睡觉,觉得好可怜。 他一脸慈爱地也张开怀抱:“那不如把我当成你一日的爸......哦不,叔叔,让叔叔抱抱?” 尉迟权:“?” 真是多余告诉他们这些,一个个蹬鼻子上脸。 第275章 象牙塔里的王子 象牙塔,通塔皆呈象牙白,又非为真象牙所造,其精密复杂的魔法材料,或许比真象牙还要贵上不少。 尉迟权有意识起,就生活在这座象牙塔里。 倒不是他故意瞒着他们自己的过去经历,只是没觉得有什么好提的,不知如何开口。 尉迟家的天赋传承很特殊。 作为传承的无限魔力黑洞,并非延续性的传承,而是传递给自己诞生的下一代血亲,一旦传递出去,自己原身的便会消失。 同时诞生多个孩子,那也只有其中一个能够拥有黑洞。 正因如此,尉迟家的继承人从出生开始便决定了,无需任何争夺,纷争少了很多。 不过话虽如此,祖上......仍也发生过其他人试图篡位、杀掉继承人的情况。 从而,尉迟家惊讶地发现了另一件事。 黑洞的持有者,是不死的。 即使肉体被毁灭了,呼吸停止了,心跳不动了,黑洞也是不会消失的。 持有者会借着黑洞,哪怕人死的渣都不剩了,黑洞也会把人重新滋生复活,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长出来。 挣扎地长出新生的肉体,灌进滚烫涌动的血液,强行激活停跳的心脏。 很难说到底是尉迟家支配黑洞,还是黑洞支配尉迟家。 尉迟权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尉迟家祖上有一位一直试图自杀但未成功的祖先。 这位祖先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崩溃于她爱的人不爱自己,一度伤心难过就开始尝试方法自杀。 杀着杀着发现她自己根本死不掉,诡异地歪成了一个自杀爱好者,热衷于体验各种死亡方式,再由着黑洞一点点把她自己复活出来。 不知是死过太多次人已经彻底扭曲成地狱爬出的女鬼,还是她本身性格其实就缺乏基本的人道主义关怀。 某天,她忽然灵机一动,觉得,哎,为什么她要自杀呢,她强迫喜欢的人和自己在一起不就好了。 然后她真的这么做了,强迫了那个未在家史中留名的男人和自己生了孩子,愉快地把黑洞像包袱一样甩出去,之后便和那男人一起消失不见了。 有传闻说她是疯的不行,逼着男人一起和她跳河殉情了,也有传闻说男人真的爱上了她,二人一起隐居过日子,还有传闻说男人被强迫后与她同归于尽了,但也有人提出这个结局似乎和殉情无异。 但无论这位祖先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众人都得出了一个简单朴素的道理。 黑洞的持有者,最好不要是一个精神病。 甚至可以是一个弱智。 都不能是一个精神病。 精神病太能折腾人了,每一次黑洞持有者的死亡,让黑洞暴露出世,都能引起周围巨大的震动,似压抑住天灾的工作人员撂挑子不干了翘班一样,黑洞出世,魔气紊乱,必起祸乱。 因此,尉迟家每一个新生儿诞生,都会引起整个魔法界的紧张关注,各大家族的人皆会派人来参宴,看看尉迟家新诞生的孩子。 尉迟权的出生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说来还挺好笑的。 无数张陌生的脸四面八方地看着自己,紧张兮兮地屏息凝神。 看他是一个疯子精神病,还是一个弱智。 最好是一个弱智。 但尉迟权的情况更为糟糕,比他是一个天生的反社会人格还要糟糕。 他是一个天生的魔王。 黑洞是可以无限生产源源不断的魔力的,可黑洞的黑白魔力比例亦有区别,据说起源先祖拥有的就是纯白的黑洞,只产生白魔力。 而传到后人,每一代继承者持有的黑洞都不一样,有人九白一黑,有人八白二黑。 尉迟权的黑白比例,却是完全的一比一。 创了历史上黑魔力产生比例的最高。 但黑魔力可不许释放啊,只能压抑在自己体内默默地灼烧,无限产生黑魔力的半个黑洞更是不能问世。 纯白黑洞在持有者死掉之后,复活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那段期间,都会引起很剧烈的紊乱骚动,更别说能产生黑魔力的黑洞了。 意思就是。 尉迟权如果哪天想毁灭世界了。 一遍遍自杀就好了。 或者说他哪里用的上自杀,他都有一半无限黑魔力的黑洞了。 完完全全的终极反派模版。 恐惧。 尉迟家内所有知情的人,对此最深最直观的感受。 就是恐惧。 如果尉迟权死了那炸弹一般的黑洞就会消失,他应该是当即被掐死在婴儿篮里。 于是,尉迟权便从出生后,就住进了象牙塔。 纯白的象牙塔,空旷,肃穆。 似一座精心雕琢的牢笼,又似一座沉重肃穆的教堂,一间缄默无声的神社。 尉迟权就是被供奉在其中的神。 他和尉迟家其他所有人的关系,就类似于神社内被供奉的神明和神职人员们。 在十岁之前,尉迟权被严格培养要求不能有任何较大的情绪波动。 十岁之前他的身体还未塑造完毕,还未能习惯克制压抑体内黑魔力的自我灼烧,还没能完全驾驭黑洞,稍微大一点的情绪波动,都会牵动起体内黑白魔力的释放。 他只能待在精心打造的象牙塔里,接受来来往往的戴面具的人的教育培养。 戴面具的人,穿着同一的制服,戴着同一的面具,有的作为尉迟权的家庭教师,有的则是他的个人医生个人营养师之类。 他们是尉迟家派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批次编号,之所以戴上面具,是因为不能和小尉迟权产生任何工作之外的情感联系,哪怕只是朋友、医患、师生,都不行。 人与人之间产生了联系,情绪就不可能再是一潭死水。 看到了他们作为人的饱含情绪波动的眼睛,那扇心灵的窗口,就再难以把对方当作完全服务于自己的“机器人”。 所以,小尉迟权从小看到的只有一模一样的制服,一模一样的面具。 他的观察能力在这样的极端条件下,被锻炼得极强,哪怕那些人是同样的服饰,是被严格规定的行为动作,尉迟权也能观察出这些人的不同。 他发现,他们都会换,不管是家庭教师、私人医生、厨师等等,每一个季度,就会换新的一批过来,规定的很死,提防时间稍微一久,尉迟权没准就可能对其中某个人产生任何类似“熟悉”的情绪。 哪怕只是那种“开车的司机不想换”这种情绪,都不能有。 尉迟权无动于衷地接受来来往往流水一般的面具人服务自己就可以了。 尉迟家真的很怕他失控。 但尉迟权确实做的很好。 他没有失控,从小待在象牙塔里,出色地完成了所有布置下去的学业、礼仪练习、琴棋书画各类才艺,身体也在自我锻炼克制和精密仪器调整辅助下塑造完毕,能够压制住黑魔力。 直到,尉迟权十岁整了。 那天他在象牙塔外附近的花园中散步,他的散步也是为防止他患上各类精神病而精心设定进行程里的一环。 可他在花园的边缘处,远远地看见环塔湖水的另一边,有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男孩放风筝。 “那是谁?” 尉迟权很好奇,那是他第一次于现实生活中看见不戴面具的人。 作为助理跟着身边的面具人闻言似乎很惊讶,没想到尉迟权身体各项素质已然远超常人,竟然可以看到湖对岸的人。 面具人施展了魔法,看清了湖对岸。 他回答:“少爷,那是老爷和另一位少爷。” “老爷,和另一位少爷?”尉迟权很疑惑。 似乎是误解了什么,面具助理立即诚惶诚恐地鞠躬道歉他的失言,连声说错了错了没有另一位少爷,尉迟家只有他一位少爷。 以此为契机,尉迟权才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他的过去里只有象牙塔,以及象牙塔中来来往往不停换新的面具人。 他认为世界就是这样的,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可他渐渐发现,不对。 起了疑心后,尉迟权旁敲侧击,从面具人嘴里打探消息,还有仗着自己天赋过人,想尽办法自己暗中去查看。 随着他年龄的长大,身体塑造的完善,他也不需要一直待在象牙塔里了,他要慢慢意识到自己的地位,以及去进行所谓世家子弟的社交。 尉迟权这才发现了。 原来他是有父亲母亲的,只是他从未见过他们。 那天带着一个小男孩放风筝,笑得慈眉善目的男人,就是他的父亲。 那个小男孩也确实不是他的兄弟不是私生子,是他父亲母亲收养来的孩子,之前是作为孩子的,但尉迟权那句“少爷?”后他们认为不能让他误以为他们会威胁到他的位置,故而改成了收养的学生。 挺微妙的。 尉迟权自己一个人远远地站着。 望着慈眉善目的男人优雅贵气的女人拉着几个小孩春日野餐,春日暖阳下,他们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据说是因为他们二位很喜欢孩子,所以才收养了很多孩子,喜欢逗孩子玩,喜欢孩子环绕的感觉。 虽然,比较荒谬的是,尉迟权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他们却从未来见过自己。 为了不让他有情绪波动,为了不让他依赖父母,还为了帮助尉迟家主摆脱黑洞,据说是九白一黑的黑洞他都很难忍受,和夫人协商生下他后,就算是甩掉了负担完成了任务。 尉迟权和尉迟家其他人的关系怎么形容呢,畸形,而又井然有序。 神明与神职人员。 某种程度上,尉迟权的情况和黎问音有点类似。 家不像家,整个家里,自己最格格不入。 听说他的父母都是备受盛赞的好人,听说他们做了很多慈善,心地善良,也听说他们行为举止都很低调,不喜参与什么纷争。 尉迟权对自己父母的了解,就是一点点听说来的。 有一天。 一个小男孩划着一艘小船,竟然穿越了湖,探险一样来到了象牙塔孤岛上,闯进了他的花园。 那会尉迟权已经快十二岁了,来往的面具人已经没有多少了,基本上是他一个人独居。 闯进的男孩亦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对这个地方感到很新奇,更是第一次见到尉迟权。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我家,你怎么进来的?” 尉迟权被这么问道。 不过用不了多久,他的母亲就和管家一起匆匆过来了,拉扯着男孩,责怪他私自偷偷跑过来闯祸。 那位美丽矜贵的女人让男孩给尉迟权道歉,男孩还有些不服气,叫嚷着他只是在家里到处转着看看,没干坏事,他憋着一股气,不愿意好好道歉。 尉迟权平静地看着他们几个人站成一排,站在他的对立面,矜贵的女人强行压着男孩的头给他道歉,嘴里呢喃着“回去再好好收拾你这家伙”。 彬彬有礼,及时止损,母亲和管家的态度都很诚恳,再计较什么,就是他刁难人了。 尉迟权温和微笑着道了一声:“没关系。” 女人拉扯着嚷嚷着“老师他到底是谁啊”的小男孩走了,再也没有主动跨越湖泊,出现在象牙塔附近。 之后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了,很快尉迟权便代表尉迟家出席各类场合,没什么人会不认识他了。 仅此而已。 细细想来,尉迟权发现他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责怪父母的。 衣食住行他拥有的是最好,教育资源也是顶配,地位上他是毋庸置疑的尉迟家下一代家主。 他们恐惧他,敬畏他,不敢违逆他的意愿,在他各方面都成长成熟之后,他几乎拥有的就是最高的话语权,明面上还没有继位而已。 相应的代价就是他得忍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压抑黑魔力,避免一不小心毁灭了世界。 观察下来,他的父亲母亲似乎确实如传闻所述,是很好的人,稳稳地操持各方面,与人为善。 只是不爱尉迟权而已。 没办法啊。 不爱就是不爱。 他们把对孩子的那份爱给了收养的孩子,把他当作神明高高供起,给了他地位,为避免纷争,都把“孩子”改成了“学生”。 除了显而易见的不爱不在意,肉眼可见的陌生疏离,只是需要他这尊代表尉迟家的神明在这里,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那就是没办法啊,不爱就是不爱,哪怕他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就是不喜欢不在意,又能怎么办呢。 尉迟权静静地看了一眼黎问音他们。 这些,又有什么好对他们说起的呢。 第276章 王子与贫儿 “又又,我猜,”黎问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在这里也挖了不少洞!四通八达,对不对?” “嗯,小的时候来当作探秘玩的,”尉迟权领路,扒拉开挡路的花草,“有不少密道。” 他们跟着他走,从花园的外围渐渐往里探,可看见的其他人影逐渐也多了起来。 默默修剪花园的园艺师们,低首提着扫帚井然有序的来往仆人。 以及......黎问音远远地看见,花园中一处半开放式的水晶殿,亮着璀璨夺目的灯光,有七八个年轻的男男女女聚在其中,似在举行小型的高档派对。 其中有一少年格外突出,站在人群中央,手持一只高脚杯,打扮得体神色飞扬,正在高声向簇拥着他的人们欢快说着什么。 “那边好热闹,是什么?”慕枫好奇。 “我父母手下最得宠的学生又在没事办派对。”尉迟权都懒得看一眼,对着眼前的岔路口思考是哪边。 黎问音瞥了两眼,指了指:“中间那个头发看起来洒了闪粉的?” 慕枫惊讶:“黎问音你眼力这么好?” “嗯对,”形容的很贴切,尉迟权颔首,“是他,林晟辉。” 慕枫挠了挠头:“不知道发生了啥,咋一个个看起来那么高兴。” “嗯?”尉迟权闻言顺着想起来了什么,“啊,之前报道上假扮我的,大概率就是他了。” 黎问音:“这其中是有什么说法?” 尉迟权:“我想起来,他挺有这方面的经验。” —— 林晟辉,就是他的父亲牵着来象牙塔的湖对岸放风筝的小男孩。 和其他所有收养的“学生”一样,他随尉迟权的母亲姓,是他们收养的第一个孩子,比尉迟权大两岁。 好巧不巧,林晟辉的生日和尉迟权的在同一天。 也正是因为生日在同一天。 小尉迟权被面具人们允许可以外出象牙塔在花园散步,林晟辉缠着尉迟权的父亲想要去野餐放风筝。 后来,独自划着小船穿越湖泊,来到象牙塔小岛上的男孩,也是林晟辉。 林晟辉很调皮,能说会道活泼开朗,很得尉迟权父母的喜爱,是十来个学生的中心。 他是在尉迟权出生那一年被收养的,一直养在尉迟霆和林凤的身边。 林晟辉似乎一直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自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这儿就是他家。 直到他那年不慎闯进了象牙塔的地界,象牙塔中住着真少爷的消息总算在尉迟家内公开了,传入了主家那边养子们的耳朵里。 林晟辉那时,才恍惚惊醒,原来他不是亲生的,原来他是收养的,还从养子变成了学生。 刚好那时候,尉迟家中上下管家仆人,一律改口,不允许称呼养子们为少爷小姐了。 愤怒的林晟辉再次偷偷穿越了湖泊,气红着一张脸,一甩船桨,怒视倚在庭院凉亭镂空花窗边看书的小尉迟权,要讨一个说法。 “是你下的令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得罪过你,可你却偏要害我和爸爸只能做老师和学生,我都、我都不可以大方称呼他们为爸妈了!” 当时的尉迟权尚且年幼,不满十二岁,正对着手上满页密密麻麻小字的魔法秘闻史书轻蹙眉。 他漠然地瞥过去,心说哪里蹦出来的精神病,看着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于是小尉迟权是这样回答的: “那你可以大方地叫我爸爸,我不介意。” 那时他才刚步入社交场没多久,温文儒雅学了一半,客气有礼体贴温柔的度把握的不太熟练,还未能彻底掩盖自己的刻薄嘲讽和睥睨天下感,就成了这样的阴阳怪气。 其实小尉迟权还真没想主动阴阳。 林晟辉当即气红了脸,愤然唾骂:“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只许你有这么大的塔,我就只能和别人住在一起,凭什么你过生日就举办那么大的生日宴,我过生日就不能邀请太多的贵客,凭什么你出门就前呼后拥......” 小尉迟权静静地看着他。 他感觉自己能耐心听他骂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将来自己肯定可以成为风度翩翩的微笑绅士的。 小尉迟权合上了书,站起来看向林晟辉。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听明白了,此人是尉迟霆林凤手下的“学生”,来这特意讨说法的。 “那你要和我交换吗?” “换......”林晟辉抱怨到一半,听到这个字眼,愣住了,“怎么换?” “你不是羡慕我是他们的真儿子,有这么大一座塔,出门还前呼后拥吗,”小尉迟权看着他,道,“那你和我交换身份,你代替我来生活。” 林晟辉心动了,可仍心有疑虑,忐忑不安:“我们怎么交换?” 小尉迟权:“我有一个道具。” 早在初次踏出象牙塔,甚至还未踏出的时候,小尉迟权托着腮静静地揣摩着周遭的一切,就已经在各种谋划和执行自己的事。 比如观察洞悉各类人际关系,培养自己的势力,借人力去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和其他小孩的成长轨迹太过大相径庭了,在这个年纪就学完了很多东西。 就是装还没有那么炉火纯青,不加掩饰地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林晟辉,看得林晟辉很是恼火。 小尉迟权自己找来的一个道具,是一条领带。 系上了领带,可以变幻成他的模样,除此之外就改变不了什么了,是一个很小的障眼魔法。 像王子与贫儿的故事。 小尉迟权和林晟辉,身份交换了。 林晟辉代替尉迟权在象牙塔中独居,如愿以偿地住上了他爱的高大白塔,小尉迟权则偷偷潜入了尉迟主家,琢磨着各种打洞挖密道。 可仅仅不到一个月,林晟辉就反悔了。 他说他根本受不了象牙塔,象牙塔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像一座要逼疯他的囚笼,每天还要学习好多好多东西。 那些按行程前来上课的面具人除公事外,一句话都不和他说,还全部戴着完全不露面的面具,极其瘆人。 林晟辉受不了了,他要换回去,他要在尉迟霆和林凤身边待着,他要和其他养子们玩。 小尉迟权笑了。 想什么呢。 怎么可能让你换回来。 我好不容易逃出去的。 小尉迟权微笑着,伸手将林晟辉脖子上的领带系的更紧,对其注入了一点魔力,让林晟辉自己摘不下它。 然后他就直接转身走了,完全不顾林晟辉的叫喊。 故事仍和王子与贫儿很像,约好了相互交换身份体验,一方后了悔,忍受不了交换过后的生活,要求换回来,另一方不愿意。 只是他们的情况,和故事却恰恰相反,是王子不愿意换回来。 小尉迟权那几日化成了尉迟主家神出鬼没的幽灵,挖洞造密道,无声无息地观察这里的人们,完善自己的认识,想着,啊,原来自己父母和他们在这就是这样生活的。 只可惜一周之后,真相还是揭露了。 林晟辉也顾不上事情败露后要被狠狠责罚了,他哭着跑着去找了尉迟霆林凤,坦诚交代了前因后果。 与此同时,潜伏在尉迟主家的小幽灵也被找出来了。 小尉迟权静静地看着林晟辉抱着他们两个哭诉,倾诉他这些天在象牙塔多么艰难多么辛苦多么恐惧,再也不要去象牙塔了。 怎么形容尉迟霆和林凤的表情呢? 又生气,又着急,又责怪,又心疼。 他们骂林晟辉胡来,敲他的脑袋说他闯了很大祸,一边又难掩神色的心疼,捧着他瘦下去的小脸,颤抖着眸心,低声呢喃苦了他了,以后要听话。 尉迟权就完全似一个外人,无声地旁观他们的父子母子情深。 原来他们知道象牙塔里很苦啊。 那他呢? 天生就该待在象牙塔里的怪物吗? 小尉迟权烦了。 他开始变成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小霸王。 他开始给自己找乐趣,比如有事没事整两下林晟辉,再比如给尉迟霆添堵。 他把密道打的到处都是,有一次直接凿开了林晟辉房中的浴室,对着赤身裸体的林晟辉笑着摆手说不好意思他就是故意的,再悠哉悠哉堂而皇之地离开。 还有不慎爆破了尉迟霆的书房,或者不小心给他们的饭加入了稀奇古怪的佐料。 为此尉迟权还专门自己摸索着搭配了一手地狱料理,结果研究着研究着还发现恶魔料理越来越好吃了,就不愿给他们吃了。 尉迟主家的人以为他是叛逆期到了,上上下下所有人,顾忌着他体内黑洞,再加上尉迟霆和林凤都是公认的温柔善良好说话,没人敢反抗他。 尉迟权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直到有一天,尉迟霆和林凤来找他,说他们知道尉迟权心中有不满,但可不可以有什么事都冲着他们去,放过乐乐和其他孩子们,他们都是还不会魔法的小孩子。 乐乐,是林晟辉的小名,寓意,应该是希望林晟辉快快乐乐的。 尉迟权没吭声。 他看着有些文弱,被迫选中成为尉迟家主的男人,和紧紧攥着手,可以为了孩子们卑声懦气、低头道歉的女人。 小尉迟权那一瞬间,只感觉有些倦了。 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低首认错请他高抬贵手,高贵优雅的女人尽显谦卑心疼坏了她的孩子们,远处还挤着一群探头探脑的小孩,周围缄默无声的管家仆人保镖们俯首静候。 他们都在求饶,求他放过他们。 时年,尉迟权才十二岁半,他却好像真成他们人见人怕的怪物了。 沉默安静了许久。 尉迟权轻轻扯出了一抹微笑。 一抹极尽客气礼节,温柔谦和儒雅的微笑,这抹微笑此后便长久地挂在了他的脸上,标志性极强。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今后管理好他们,不要让他们再靠近象牙塔就行。” 男人和女人松了一口气,管家仆人们也松了一口气,唯独林晟辉觉得很是愤怒,认为他是在欺负他们,压迫他们,那么好的父母,却要这样逼迫。 尉迟权转身离开了。 其实会是这样的结果,早在一开始就注定好了。 尉迟权那年出生,林晟辉那年被收养。 尉迟权生日宴接见数不清的魔法界世家,林晟辉生日拉着爸妈一起野餐放风筝。 林晟辉,晟辉,光明昌盛,闪耀光辉。 他则名作权。 第277章 汹涌的黑魔力 “那人看起来和又又你年纪差不多诶。” 黎问音颇有兴趣地探头看着水晶殿中的林晟辉。 “你父母的学生,还能在你父母这办派对,看起来还挺有意思,诶,他和你关系好吗?” 尉迟权撩起眼皮瞥了一眼,只谈:“我不喜欢他。” “那他指定是有什么毛病!”黎问音倒戈的很快,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这大半夜的,派什么对,扰人清净!” “就是!”慕枫什么也不问就跟着开团了,“我一看他那个面相就觉得不行,牙尖嘴利,浪荡轻浮!指定不是什么好人。” 虞知鸢若有所思地看了过去,考量道:“找个机会,打晕拖走?” 不知是虞家血脉相承刻在骨子里的二话不说直接上手,还是慕枫家一行更加深了她多动手的想法。 裴元:“......”算了。 尉迟权无声地笑了笑。 他没多说什么,笑着牵了牵黎问音的手,催促着他们不用搭理,接着走就好了。 黎问音骂骂咧咧地跟着他走。 没入花丛深处,即将进入密道的时候,黎问音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飘来的甜香。 她微不可闻地轻蹙了一下眉。 这甜香巫鸦老师曾与她说明过,就是黑魔力的气息。 她往尉迟权那看了看,猜测有可能是他体内传出来气息。 但也...... 黎问音往后遥望了一下。 像是远处顺着风飘过来的。 是哪里呢? 黎问音静下心,仔细地分辨着这气息的来源,涉及到黑魔力的事,还是谨慎点探查清楚的好。 她放慢了脚步,将注意力凝聚在自己体内的魔力上,悄悄地向体外散开,去找是怎么一回事。 找到了。 右后方! 嗯,等等,右后方? 可尉迟权牵着她的左手啊。 黎问音顿感不妙,直接出声提醒: “又又,周围有黑魔力的气息,小心......” 话音未落,黎问音感觉到了更大的不对劲。 尉迟权不动了。 不对,不仅是尉迟权,慕枫、裴元、虞知鸢,全都不动了。 连带着周遭的一切,夜晚中缓缓吹拂的风,身边人的呼吸,全部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了,呼吸都暂停了。 黎问音惊愕地微微睁大了眼。 同时,身后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男声。 “终于让我赶在这个节点抓住你了。” 节点,什么节点? 谁? 黎问音猛然回头去看,却被狠狠地呛到了。 扑面而来的甜腻香气,厚重腻人到如有实质,黎问音像是忽然被一大堆腥甜的沙子堵住了口鼻,熏疼了眼睛一样,止不住的咳嗽,呛起声来。 黑魔力,浓郁厚重到如有实质的黑魔力。 黎问音眯起眼睛,努力地去看到底是谁。 胡子拉碴的男人,落魄消瘦地像是刚从监狱里逃出来,可能只有二十来岁,沧桑的却像三四十。 他干瘦的吓人,眼睛却是狠厉瞪着的,眼珠子突的像是要掉出来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可怖。 黎问音呛着声,努力地辨认这个男人。 很意外,这个男人她还真见过。 就是林晟辉。 几分钟前,黎问音还远远地望了几眼水晶殿中的林晟辉,还和慕枫他们还在讨论一二。 可此时此刻站在眼前的林晟辉,却和方才他们遥望见的那个神采奕奕张扬大声、头上洒着闪粉的少年截然不同。 他衣着破破烂烂,身上污一块斑一块,令人不适地黏在一起,眼神似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黎问音第一眼,便感觉他恨极了自己。 可不应该。 若不是尉迟权提了一嘴,她根本不认识他,更别说曾经见过他。 黎问音捂着口鼻,敏锐地悄声观察周围:“这是怎么回事?” 太诡异了,林晟辉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尉迟权慕枫他们却仍是一动不动,风都静止了。 时间,暂停了。 黎问音头皮发麻,脑内警铃大作,心中大喊糟糕,想要悄悄施展魔法,却发现她根本无法调动体内的魔力。 而林晟辉,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他目光极其空洞,死死地盯着黎问音,像是在看此生最大的仇人。 黎问音预感非常强烈,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倘若他抓住了自己,一定会置自己于死地。 一定。 男人狠着眼神,两步径直上前,抓住了黎问音的一侧肩膀。 力道之大,黎问音感觉自己被鹰爪擒住了,拽的人生疼,像是要直接掐进她的血肉里。 黎问音吃痛地抽了一口气,反应很快地抬腿一踹林晟辉单薄身躯的腰腹。 她此刻很庆幸自己跟着纳兰大姐头锻炼过一阵,又极其后悔没有一直跟着她练下去。 毕竟谁能想到在这个魔法世界,她这个魔法师,还需要和歹徒肉体搏斗。 黎问音抽着气,使出吃奶地极其用力蹬,心中默念着如果这次能活下来,以后一定跪地磕头去拜大姐头的师门,再魔鬼的训练她都一定要做。 “林晟辉,你是林晟辉是吧?我好像不认识你啊,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看起来情况很糟糕,遇到什么困难了?要不要你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太呛了,浓郁过头的甜香一直在熏黎问音的眼睛,熏的她几乎要睁不开眼。 掐住自己肩膀的手还极其用力,要把她生撕了似的。 黎问音脑子飞速运转,一边使出吃奶的劲踹他,手攥成拳格挡,一边眯着眼睛,话不停地一箩筐倒出来,企图唤醒一点这个疯魔了的人的神智。 她喊的很大声,也在试图叫醒周围不动的其他人,可是不行,没有作用,时间彻底被暂停了。 好在,黎问音无法使用魔法,林晟辉也无法使用魔法。 他被踹开了,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掐的过于用劲的手撕扯下一片黎问音肩膀上的衣服。 黎问音嘶了一口,嗅到了一股新鲜的血腥味。 自己肩膀见血了。 好痛。 但是更糟糕的是眼前的状况。 时间诡异的暂停了,却独留林晟辉和黎问音在这暂停的间隙里可以活动。 而林晟辉跟疯了一样一上来就想掐死自己,黎问音心想着完蛋,自己怕不是得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了。 “你.......”林晟辉枯瘦的身型一晃,勉强站住,恨到极致疯魔般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呢喃,“你为什么可以动?不应该啊,明明已经暂停了......” 什么意思? 黎问音火速地分析林晟辉的这句话。 首先看来真的是时间暂停了,但自己能够行动似乎也出乎了林晟辉的预料,他已经疯魔的不成人样了,直到自己反抗挣扎他才意识到她不受这个时间暂停的控制。 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可以摆脱时间暂停的控制? 黎问音飞快思考起来。 再加上这个浓郁的黑魔力。 莫非...... 飞快思索之时,黎问音余光一瞥,瞧见了远处的水晶殿中。 少年林晟辉还站在那里,也被暂停了,一动不动地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高台上。 两个林晟辉? 黎问音立即回想起她不久前和尉迟权提到的,少年林晟辉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 而眼前的林晟辉,又看起来苍老那么多...... 黎问音忽然有了一个很恐怖的猜测。 “你...你好。” 黎问音捂了捂自己往外渗血的肩膀,一转刚才敌意防备拼命挣扎的模样,扬起了一个友好微笑,主动向林晟辉走去。 “先生,你看起来冷静了一点,现在我们能心平气和地沟通一下了吗?我刚才应该是把你错认成一个人了,你应该也错认了我,我完全不认识你啊,没必要刚见面就这么剑拔弩张的。” 林晟辉牵起一个嘲讽轻蔑的苍白笑容。 “你未来就会认识我的,你把我害进了无间地狱,把我害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目光很阴冷,似在潮湿阴暗的角落里沉寂了许久的蜘蛛网。 “不过没事,你也不会有未来了。” 少女似乎还有些懵懂,蒙蒙地没有反应过来发给你了什么,用着纯净无辜的眼神愣愣地凝望着他。 林晟辉心中暗想这么一个脆弱到一拧即断的少女竟然是害惨自己的罪魁祸首,滔天恨意与不甘翻涌而上。 但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黎问音能够摆脱魔器的控制。 他干枯似白骨的手伸进了自己破烂的衣服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怀表。 一只单独的布满了锈迹的怀表,看起来已有极长的年头,岁月的磨砺却没能完全掩盖住它的做工精良。 在林晟辉把怀表取出的一瞬间,黎问音就瞬间闻到了冲天的熏到让人可以直接流泪的甜香。 滔天的黑魔气。 恐怖的黑魔气。 黎问音第一次直面这么汹涌的黑魔气。 来自那块怀表的黑魔气。 林晟辉干枯的手指在怀表上摁了两下,虽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差错,但他要确保让时间再度暂停,控制住黎问音。 他的身体状况极差,哪怕面对眼前一个看起来如此脆弱纤细的少女,他也不能保证能完全战胜她。 怀表摁了两下后。 黎问音不动了。 少女维持着扬起的友好的微笑,静止于主动向他迈步走过来的动作,突然一瞬间,就忽然被静止了,眼睛一眨不眨。 林晟辉松了一口气。 看来只是时间魔器出现了一点点小差错。 他再度向少女走去,这一次,伸出的手直接瞄准了少女纤细的脖子。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仿佛被摁下暂停键的黎问音猛地抬腕一击,又似突然快进了一样,极其迅速地击中了林晟辉的手腕。 她目标非常明确,并且不给林晟辉任何反应的空间,猛然突出右手,快准狠地抓住了本该在林晟辉手中的精良怀表。 绝对是这个东西。 关键物品绝对是它。 林晟辉大惊,手心一空,努力想要挽回,便凶狠地反手一抓。 “嘶......” 黎问音的右手手背被直接抓出了两道血痕。 但她抢到了怀表。 怀表被林晟辉握了那么久,仍是冰冷的,刚到黎问音手上,却极速地猛然发烫。 黎问音感觉自己握着一块烙铁,手背上血痕又在传来阵阵刀割一般的钝痛。 她好痛。 但她想活。 黎问音双手合在一起,哪怕要被怀表烫死,也拼命握着它,飞快地摸索一下,试图触碰到正确的按钮,让这暂停的时间流动起来。 抢到了怀表,黎问音本想往外跑,可林晟辉被她偷袭成功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他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眼睛猩红的能够滴血,一只手死死地掐着她,一只手疯狂地去掰她的手,要抢回怀表。 黎问音拼命地捂住不让他抢,用力地挣扎踢腿。 但林晟辉已经疯了。 他哪怕要被黎问音踹烂了他都不松手,双手一起用力,当真是要把她当场弄死。 “还给我!” 黎问音被摁倒在地,脖子被掐住了,呼吸一点点窒去,手指感觉要被林晟辉掰断。 她一边挣扎踢腿,一边全神贯注地摸索着摁手中怀表。 该死的,这怀表绝对是黑魔器吧,并且能够暂停时间的魔器。 还有这个林晟辉,听他说的话,还有黎问音刚才瞥见的仍存在在水晶殿中的少年林晟辉,这个林晟辉,恐怕是来自未来的。 时间暂停,把人带到过去...... 世间上能够做到的魔器,恐怕只有萧语的禁器了。 黎问音现在只能大胆地赌一把了,赌它就是萧语的禁器,赌它能为自己所用。 她好像老是在用自己的命豪赌,殊死一搏地大胆拼出生路。 “咯吱” 不知是黎问音按动了怀表上的某个按钮,还是她的手指被林晟辉掰断后发出的脆响。 黎问音渐渐陷入窒息,嘴唇发白。 同时,她听到了另一声脆响。 “嘀嗒” 时针走动的声音。 顷刻间。 把她摁倒在地上死命掐着她的林晟辉消失了。 静止不动的尉迟权慕枫等人都消失了。 黑夜变成了白天。 大口的新鲜空气涌入鼻腔,黎问音大口喘着气,恍惚的神智清醒过来,怀表还握在自己手心里。 她顾不上身上传来的痛感了,勉强地站起,看清四周。 这里还是尉迟权父母住处的大庭院花丛里。 只是这花丛,似乎没有那么高了,花也没有那么多。 远处,有一群玩闹的小孩子。 “......” 黎问音捂着自己流血的肩膀。 “狗屎的,这不会给我干穿越了吧。” 第278章 来到白塔 黎问音第一反应是穿越,因为她不是第一次穿越了,在穿越这个话题上还算是有经验。 她人所处的位置没变,黑夜白天变了,周围花丛变了。 黎问音坐在原地复盘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一切,渗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世界真的有时空穿越。 她心有余悸地看向手中紧握着的怀表。 此时怀表已经不发烫了,安静地躺在她手心里,指针一动不动。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来袭击她的林晟辉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而她抢过了怀表,想让暂停的时间重新流动,却不慎触发了别的什么。 ......让她,很有可能穿越到了别的时空。 但好歹是活下来了。 黎问音乐观地庆祝自己真棒,聚精会神地感受了一下体内的魔力,确认它们能用,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她又开始非常后悔了,自己向来对治疗系的魔法提不起劲儿来,学的也寥寥草草,她又经常去学生会,总能见到上官煜和小祝学姐,总感觉自己不用专精治愈系。 这下好了,只能吱哇乱叫地忍着痛哗哗流血。 黎问音哆嗦着坐正,埋头捣鼓手中的怀表。 怀表既然能把她送到这里来,就能把她送回去,她不敢想象自己原本的时空她是个什么情况,怕不是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努力捣鼓了一阵,怀表还是一动不动,就连浓郁的黑魔气就消减下去了,变得很弱很弱。 黎问音又不敢用力去掰动它的指针,生怕把它弄坏了自己就完了。 正研究着,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 一位勤恳优雅的女佣正持着一把大的修植裁剪,睁大了眼睛望向黎问音这边,惊恐地呼喊: “有入侵者!” 黎问音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大激灵,立马站了起来,即刻开溜。 不行,她可不能被抓到了,抓到了她就百口莫辩了,她能怎么解释,不小心穿越时空回来的。 那这个穿越时空的魔器呢?不就是妥妥的黑魔器。 黎问音被抓住就要被当成黑魔女乱棍打死了,一个激灵立马开跑。 除非这个时空是未来,没准尉迟家有人认识她,但很明显不是啊! 那远处快快乐乐玩闹在一起的小孩子,应该就是尉迟权口中所说的他父母收到的学生吧,总不可能是尉迟权未来子孙满堂了。 和她猜想的一样,这里的佣人们并不认识她。 并且在女人惊呼声后,越来越多的佣人看了过来,侍卫也随即而来。 黎问音暗道不妙,自己好不容易从林晟辉的魔爪下逃出来,现在又要被尉迟家当成黑魔女抓起来了。 怎么逃、怎么逃...... 哦对密道! 尉迟权带她走过密道! 黎问音凭着自己残存的记忆,辨认路,但很快就意识到了更绝望的事情。 这个时空的尉迟家,还没有尉迟权挖出来的密道! 这是得多久以前啊。 卧槽天要亡她。 黎问音急中生智,撒着腿疯狂地往外跑,直接冲出庭院冲进森林里。 尉迟家她也是第一次来,甚至还是用罐头直接传送的,她应该怎么跑出去...... 焦急之时,黎问音突然抬头。 看到了那一座高耸突出于丛林中的白塔塔尖。 —— 黎问音朝着白塔的方向一路跑。 她这个情况走到哪去都是人厌狗嫌的黑魔女,几乎不能告诉任何人,尉迟家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法信。 但既然尉迟权从小住着的白塔存在,看刚才那一波孩子也不算太小了,这个时候的尉迟权......没准可以沟通一二? 虽然她也没办法对这时的小又又解释清楚,但他从小是认识巫鸦老师的,说不定可以通过他联系到这个时间点的巫鸦老师。 巫鸦老师算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不似寻常人那样排斥萧语,有在私自研究破解黑魔法黑魔器的人。 黎问音逃跑经验充足,马不停蹄地奔到了白塔附近,追兵紧随其后。 她被环绕着白塔孤岛的湖泊拦了去路。 没有任何一条小道连接湖中心的小岛,小岛上的白塔似被流放了一样,与世隔绝般高耸孤立着。 黎问音撸起了袖子,她准备。 游过去! 后有追兵,现在前面是悬崖她也得跳了,还能祈祷一二怀表能把她送回去,若真被追兵抓到了,怀表被收走,她恐怕回不去了。 说游就游,黎问音一个猛子就要往里扎。 她骤然停步。 等等,那是...... 一艘小船,和一个哼哧哼哧推着小船入湖的小男孩。 黎问音此刻想着这简直天助她也。 她冲过去:“喂,小孩,打劫,交出你的船。” 小男孩皱着眉头扭头看,被她一身的血气熏到了,几乎要尖叫:“你、你是谁!你怎么这么多的血......” 这么多血? 黎问音低头看了眼自己。 除了受伤最严重的肩膀,自己手背也鲜血淋漓,全身上下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和鬼如出一辙。 她都忘了顾忌疼痛的,满门心思都是不能被当成黑魔女了。 在自己那个时间点,她搓了个瓶子,都被联合起来围攻成了祸患,更别提现在。 “我快要死了,需要去那个医院,”黎问音气若游丝地胡说八道,指了指孤岛中的白塔,“好心的小孩,能不能把你的船借给我用用。” 小男孩转着脑袋,望向那座白塔:“原来那是一座医院?” “嗯嗯,”黎问音胡扯,“医院是白的,它也是白的,很明显它就是医院,所以......求求你了好心人。” 小男孩纠结了一下,很明显是不愿意的,但黎问音看着太吓人了,还是答应了:“那就借你一下哦,你一定要还......” 话还没说完,黎问音就抢过了船桨,把小船推上湖面,跳上去,疯狂地哗啦哗啦划起来。 她使出了在很久之前的家乡那边划龙舟的劲,双臂挥的快扇出了虚影。 小男孩在岸边郁闷地呐喊:“喂!——” 黎问音真是没时间跟他解释了,拼命地划。 划船的时候,黎问音感觉这个小男孩有点面熟,好像在不久前见过,但又不是什么熟人,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算了,想不了那么多了。 追兵踏上湖泊的那一刻。 黎问音扔下船桨,上岸,窜进了白塔。 她毕竟是第一次来白塔,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还是被追的无头苍蝇。 她心急如焚地到处乱窜,白塔内部非常空旷,空灵地像一座大的教堂,奇怪的是里面也没有什么工作人员,守备并不如黎问音想象的那样森严。 黎问音听到外面响起杂乱的声音了,追兵追上了白塔孤岛。 她没法,顺着长长的旋转阶梯一路上窜,在路过一扇紧闭的琉璃门时忽然心之一动。 追兵进了白塔内部,黎问音猛地推开这扇门,溜了进去,二话不说就转身把门关上了,忐忑地贴着门聆听外面的声音。 门外嗒嗒嗒的动静不小,火速赶来的追兵已经在搜白塔内各处了。 怎么办怎么办,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再躲一下...... 黎问音一转头。 和房间中央一个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小男孩大眼瞪小眼。 小尉迟权手捧着一本翻开的书,干净漂亮,似童话故事里矜贵的小小王子。 他颤了一下眼睫,好奇地看着这个闯进他房间里半身都是血的少女。 黎问音张嘴想狡辩一下:“......你好,我是......” “咚咚咚” 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了轻而有礼的叩门声。 侍卫恭谦礼貌地询问:“少爷,请问你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可疑的黎问音闭紧了嘴,冲小尉迟权疯狂摇头摆手,苦苦地哀求他不要把自己说出去。 但希望非常渺茫,现在的尉迟权还不认识她...... 小尉迟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张嘴。 就在黎问音考虑要不要捂住他的嘴,直接挟持过来,那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让他们放自己一条生路时。 小尉迟权张嘴说话:“没有。” .......诶? 黎问音眨眼。 莫非,他这么小年纪就警惕心很强,看出来她盘算着挟持他了? 门外的侍卫停顿了一会,不放心地再次询问:“少爷,我们这边接到情报,您这里有可疑的人闯入,涉及您的安全保障,您确定您没有看见过?” 小尉迟权不动声色,撒起谎来信手拈来:“没有,既然有可疑的人闯进,我今天就不出房门了,你们自己搜其他的地方。” 侍卫回应:“好的。” 说完,就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黎问音如释重负地靠着门坐下了:“谢谢你......”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尉迟权会帮她。 小尉迟权多看了她几眼,转身放下书,去拿了几个药瓶过来,递给她:“这是涂在伤口的药。” 趁这点时间,黎问音滴流转着眼珠子,寻思着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好的好的,万分感谢!那个,我是......” “我知道,”小尉迟权蹲下来看她身上的伤,“你是在拯救世界,受了伤,有不可明说的缘由。” ......嗯? 黎问音一呆。 其实她自己还没编撰好理由,准备疯言疯语地胡扯一个哄小孩,没想到尉迟权自己先给她安了个理由。 这个理由还怎么说......颇有童真感。 黎问音一下子乐了,心想尉迟权小时候竟然这么单纯可爱吗?会信故事书里的主角那样,会为了拯救世界,莫名其妙的鲜血淋漓地藏到人房间里躲追兵。 她快遍体鳞伤了,还在傻乐。 小尉迟权不是很理解她。 他拧开了药瓶,放在她身边,轻轻蹙着眉,不知道她这情况该从何处下手。 黎问音倒是放松了许多,追兵搜不到她人,以为她是再次逃出白塔了,陆陆续续地追出去在四周的丛林里找。 她咬着瓶子,嘶哈嘶哈地给自己倒魔药。 冰冰凉凉的,疼是疼了点,但真见效,刚倒下去没多久,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自认为很谨慎小心的黎问音倒完了药,才意识到一件事,小尉迟权说是伤药,那玩意是诓骗她的,故意让她放松警惕,实则给她下什么毒呢。 黎问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点太无条件信任他了,明明这个时候应该谨慎的,他还不认识自己。 但是...... 她信任对了。 伤药真的是伤药。 而小小的尉迟权,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 像是等了她很久很久。 —— 上完了药,止住了血,黎问音感觉没那么疼了,脑子也活络许多。 这是小尉迟权忽然抱着一件宽袍制服走了出来,递给她。 黎问音:“宝宝,这是什么?” “衣服,”宝宝这个称呼让小尉迟权敏锐地顿了一下,还是平静地说完,“这里工作人员穿的,你穿着它,气息不会被发现。” “太感谢你了!好宝宝!”黎问音正愁一身血污的脏衣服怎么办呢。 她观察出,尉迟权此时应该十二岁左右,已经初初长成,小家伙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好奇地盯着她多看。 在她接过衣服后,他又很绅士得体地转过去,不看她换衣服。 黎问音乐了。 她经历了惊魂一夜,掉到这个时空里,白天又被尉迟家追兵追了小半天,此时在这里看见他,他还出手帮助了自己,黎问音无疑是很高兴的。 要是她有空,黎问音还挺想多待待,逗真小孩时期的尉迟权玩玩的。 只可惜她现在得赶紧想办法回去,她是意外穿越回过去的。 陪小小的尉迟权久了,她的大又又就要闹了。 所以黎问音换完衣服,穿着一身银白的宽袍,她就直接去问小尉迟权:“宝宝,你认识巫鸦...巫祝延吧?你有什么办法联系到他不?” 小尉迟权点头:“有。” “那太好了!”黎问音喜出望外,“我拯救世界的伟大计划非常需要这位的帮助!你能让他来这里偷偷见见我吗?” 他还是点头:“可以。” “好!”黎问音很高兴,“那快点吧,最好明天...今天!就让他来。” “那么......” 小尉迟权声音轻轻的,尾音拖长了许多,淡然着神情,昂首看着她,眼眸里却又是说不出的专注,甚至于偏执。 “你是又要为了拯救世界,离开我了吗?” 第279章 无回应的信 啥? 那一刻。 黎问音的目光,可以说是清澈而呆滞的。 她自认为聪明绝顶盖世无双,但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她还是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什么叫又要为了拯救世界,离开他? 她曾经干过这茬子事吗? 完全没有吧。 尉迟权问完这一句话后就没追着问了,他乖乖低着脑袋,仔细打量起黎问音换下来的沾染血污的衣裳。 “你流了好多血,受伤肯定很严重吧。” 小小的十二岁的尉迟权,此时已经贯彻一体的温和优雅,轻声询问完,就似一个小绅士一样,动手开始叠她换下来的衣服。 尉迟权老是喜欢帮她收拾各种东西,黎问音都已经习惯了,但毕竟还是不太一样的,他那会是她男朋友,爱做这些事。 现在黎问音总感觉自己在压榨童工。 她忙劝阻他不用动手。 尉迟权被推让到一边,无辜着一双眼睛看着她,有点可怜地垂下了手,好像很惋惜的小模样。 这下更像她在欺负他了。 黎问音摆手:“没事,刚才是挺疼的,现在涂了你给的药,已经满血复活!元气满满了!谢谢你!宝宝!” 尉迟权点头:“唔。” 黎问音顺着问:“刚才那个帮忙联系巫祝延的事......麻烦你了,他大概什么时候能来呀?我以后有机会肯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尉迟权:“嗯,待会我去写信,不出意外巫祝延老师明天早上就会来。” 巫祝延......老师? 黎问音惊诧了一下,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恭敬称呼巫鸦老师,她还有点不习惯。 小小只的又又这么有礼貌呀。 “好!那麻烦你了!”黎问音很爽快地应答。 尉迟权乖乖地站在旁边,微微歪了歪脑袋,好奇地观察着黎问音:“请问这是什么?” 他问的是黎问音怀中露出了一个小角的怀表。 “这个啊......”黎问音正经起神情,很严肃地对他说,“这个是很危险很危险的魔器,小孩子不可以乱碰喔,姐姐我呢,就是要把它送到一个它该去的地方的。” “唔......”她说的很严肃,尉迟权的表情就很严肃地板起来了,小小一张脸很认真正经的样子还挺可爱,“那姐姐在做好伟大的事。” 黎问音被夸美了,充满自信地点了点头:“嗯嗯!哎呀也没有啦......”谦虚但又并不那么谦虚地挠着后脑勺摆了摆手。 而后,小尉迟权领她去了一个地方,销毁她沾染了血污的脏衣服,告诉她可以藏在自己的房间里。 晚上,他还给她带了饭,告诉她放心,没有引起侍卫怀疑。 尉迟权写好了信,塞进了一个信箱魔器里,他这个年纪已经在忙碌于各种社交了,一看那个信箱就是做此用处的。 黎问音特别感激欣慰,感觉自己真是来对了地方找对了人,又又不愧是又又,这么小一点就这么靠谱。 她美美地夸了几下好宝宝,自己不忘试着研究清楚这只威力强悍的怀表。 黎问音试着放出自己的魔力进去探查它,但它太过强悍了,魔力一探进去就立即断了联系,其复杂高精程度完全不是黎问音目前可以研究透的。 还好,她可以寻求这个时间点的巫鸦老师的帮助。 深夜了,黎问音在尉迟权的房间一角打了个地铺,有了盼头,也算是暂时放心睡下了。 —— 隔天。 “什么?!”黎问音遗憾,“巫祝延没回应?” “嗯......”小尉迟权为难地持着昨晚原封不动的信件,“抱歉,按理来说是能直接送到他手上的,但可能他藏匿了踪迹,信没能寻到人,退回了。” 黎问音咬牙。 哎呀这个巫鸦老师总是神出鬼没的,是会有这种状况,怎么刚好就在这时候找不到人! 看到她遗憾焦急,小尉迟权也很难过遗憾,仿佛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 “没事没事,”黎问音不想让他有心理压力,就摆着手好声道,“再接着投就是了,这不怪你宝宝。” 小尉迟权点点头,主动提议:“我多写几封多投,尽量增加概率。” 黎问音很感动,用力点头:“好。” 白天白塔会有工作人员出入,来给尉迟权做身体素质的各项检查以及上课。 黎问音基本上就一直待在尉迟权自己的房间里,不敢踏出半步,她绞尽脑汁地研究怀表,恨这个怀表没有附带说明书。 到了傍晚,尉迟权结束了一天的课,投完了信,就回房间关上门,和生无可恋的黎问音聊聊。 “你的伤好了吗?” “完全好了!昨天就完全好了。” “唔......我可以好奇一下,是谁害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吗?” “一个叫林晟辉的人,”黎问音苦恼仰望天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要弄我,我明明和他无冤无仇的。” 她也完全想象不到未来能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嗯?”尉迟权微微歪头,“这个人我听说过。” “啊,对!”黎问音记起来,“他是你父母的学生来着,你应该知道。” 尉迟权若有所思地点头。 但他很好奇:“他能伤到姐姐你吗?他没比我大几岁呀。” “这个说来很复杂,”黎问音皱着小脸,“反正不是现在的他做的,我也还在探查究竟是什么原因。” 尉迟权似懂非懂地颔首。 黎问音心想着为难孩子了,听在他耳朵里一定感觉她是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但他居然还能保持礼貌耐心聆听她说完,并且给出温和客气的反馈,小小的尉迟权真是和大大的尉迟权一模一样。 黎问音一筹莫展。 明天吧,明天。 黎问音躺在地铺上,盖好被子。 等联系到巫鸦老师,就能有进展了。 —— 第三天。 五封信件再次被退回了。 黎问音抓耳挠腮,忍不住纳闷:“这个巫鸦老师真的是,好死不死现在不靠谱了!可恶的眯眯眼!邪恶的眯眯眼!过分的眼镜眯眯眼!” 尉迟权不语,默默地又多写了几封信,把信件数量增加到十封。 黎问音每一封都看了,他用词很诚恳,恳切地表示有要事想要商议,请求巫祝延老师来白塔一趟。 她郁闷地乱骂了一通,觉得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巫鸦老师和自己能天赋异禀研究透怀表上,她需要勤能补拙一点。 于是,白天尉迟权在外上课时,她就窝在房间里翻书,试图寻觅任何类似的魔法。 只可惜涉及时间的魔法都是禁术,哪怕是再晦涩难懂的古朴珍藏,对此提及也很少很少,可参考的文献极其有限。 更别提什么可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黑魔器了。 世人对萧语避而不谈的弊端再次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黎问音不会放弃。 她努力钻研着,寻觅不到有关时间的魔法,那就放大范围,什么涉及钟表的魔法,钟表类魔器,都看看。 这一晚,尉迟权端回来的饭是好吃的蛋包饭。 —— 第四天。 今天退回的是十封信。 黎问音没等来巫鸦老师,但是等来了另一个人的意外闯入。 她在尉迟权房间的窗边看见,一个小男孩哼哧哼哧划着一只小船来到了白塔孤岛,正是她那天油嘴滑舌夺了船的小孩。 冷静下来仔细端详,黎问音才发现,怪不得她那天感觉这小男孩很面熟。 原来是林晟辉,他是林晟辉小时候。 她站在窗边,看见林晟辉划船闯入庭院花园里,撞见了正在看书的尉迟权。 原来林晟辉和尉迟权小时候有点交集。 那未来林晟辉对她的血海深仇,会是有关尉迟权的事吗? 黎问音摸着下巴寻思了一阵,发现很有可能,他如果和尉迟权起了什么冲突,她肯定是会帮着又又的,然后林晟辉就恨在自己了,这似乎非常说得过去。 再往后就是侍卫赶来抓偷跑的林晟辉了。 黎问音不敢在窗边多待,立即缩了回去。 —— 第五天。 今天退回的是满满一信箱的信。 随着这几天无回应的信件越来越多,黎问音寄托在这上面的希望就越来越薄弱。 她将更多精力放在研究怀表,以及钻研深奥的古书上。 在错位的时空每多待一天,黎问音就更心焦一份,她不知道自己的时空是什么情况,是暂停在她消失的那一刻,还是正常流动,只有她消失了。 若是正常流动......黎问音想都不敢想。 她要使出浑身解数了,已经在看各种稀奇古怪的偏门魔咒,试图大海捞针地寻觅到一两个有用的。 这些杂七杂八的偏门魔咒不愧是偏门魔咒,什么让西瓜变酸咒,让头发分叉咒,让鼻涕泡更结实咒。 黎问音很疑惑这种魔咒,创造出来的理由是?故意逗人笑吗? 还有什么脚步轻咒,不发出声音咒,干扰快递运送咒...... 黎问音看着看着,目光沉了下去。 这一天晚上。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以及和黎问音的闲聊,小尉迟权乖乖地在柔软地大床上睡下了。 黎问音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 她睡不着。 这一晚过去,就是第六天了。 她一天比一天心焦,一天比一天待不住。 黎问音脸一侧,目光看向窗外高悬于空的夜。 只是...... 一个小小的想法。 黎问音掀开被子,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 她用上了偏门魔咒里看到的脚步轻咒,不想打扰沉睡的尉迟权,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 她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此时正是深夜,白塔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过于庞大又过于空旷,让人不免激起了几分寒瑟之感。 黎问音悄着步子,走下了旋转楼梯。 她来到了那只位于门口的信箱魔器旁边。 沉默地盯着看了许久雕刻精美的信箱魔器。 黎问音伸手,探进了信箱口,摸到了里面满满一箱子的信件。 都是尉迟权写出的信件。 它们会在零点一过,立即送出去,去寻不知神出鬼没在哪里的巫鸦老师。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黎问音摸出了一封信,就着依稀零碎的透过琉璃花窗洒进来的月光,双手捧住了它。 她放出了一点点魔力,探入这封信里。 ......物品追踪定时传回咒。 书上记载着的偏门魔咒之一。 一道柔和温润的声音响起。 “你发现了吗?” 黎问音抬眸望去。 小小的少年穿着丝绸睡衣站在旋转楼梯中间,扶着扶手安静地注视着她,目光很清醒,完全不像刚睡醒的模样。 黎问音昂首望着他,哑了哑声:“......我从来没怀疑过你。” 尉迟权。 黎问音抬手打开了信箱的闸门,让信箱魔器里满满一箱子信全倾泻而出。 白花花的信纸哗啦啦地顺着倒了出来,洒了一地。 每一封,每一封上面,都有着一个,物品追踪定时传回咒。 零点信箱把它们送出,零点零一分立即传回。 它们根本没有被送出去过。 黎问音难以置信地疑惑望着站在楼梯上看着她的小小少年:“又又,这个咒是你下的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尉迟权缓步下楼,没回答,反问: “又又,是谁?” “......”黎问音抿了抿唇,“是你,权,拆开木又,又又是你的昵称。” 尉迟权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原来是我。” 黎问音看着他走下来,追问:“你为什么要下这个咒在信封上?” “拯救世界的姐姐,我不希望你走,可我不知道怎么留住你,抱歉,用了很卑鄙的手段。” 尉迟权一步一步地走下来,乖巧地看着她。 黎问音接着问:“所以你故意......不是,那你为什么还要明面上装作友好地答应我的请求?” “因为我想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尉迟权微微歪头,“好宝宝?” 黎问音愕然震惊。 “宝宝你这样是不对的,”黎问音认真地告诉他,“你怎么能骗我呢,我要生气了。” “姐姐不要生我的气。” 小尉迟权微微抬手,施展了一个魔咒。 “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哐当一声,大厅一个雕像倒下来一截,一个手脚被绑住,嘴巴被胶布缠住,呜咽着蠕动的人影顺着倒了出来。 那是林晟辉。 尉迟权抬手介绍:“这个人伤了你,我把他抓起来了,下面一步怎么做,如何处置他?” 黎问音头皮发麻。 十八九岁的尉迟权,克制,温柔,虽有小小的恶劣任性,但骨子里是很温柔的,深深地爱着她。 但十九岁的尉迟权能克制住自己。 不代表十二岁的尉迟权可以。 黎问音习惯了他的温柔。 总是会下意识忽略。 他还是一个天生的魔王。 第280章 小魔王 小魔王。 地上躺着的林晟辉呜呜地弓起身子蠕动着,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拼命想挣扎着逃出去,可他被绑的死紧,那一点点挣扎扭动像是在垂死挣扎。 黎问音站在散落一地的信件中央,久违地沉默了。 尉迟权走下了楼梯,长长的眼睫轻而灵地微微一颤,漂亮的眼眸无声地注视观察着安静的黎问音,微微疑惑地歪了歪首。 像是有点不解,他投其所好的献礼为什么没能起到他想要的效果。 清澈,干净,天真有邪。 黎问音屏住了一口气,这一刻,她倒是真的明白原书里他为什么会是大反派了。 尉迟权观察了许久,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好像让你不开心了。” 黎问音现在真的很难笑得出来。 她很爱他,她并不熟悉的小时候的他,她也能溺爱,只是她真的很不愿意去怀疑他,疑云密布了好几天,也是今晚才下定决心来试探试探这一点点怀疑。 没想到却真让她猜对了,真的是他在骗她。 还绑了小时候的林晟辉,因为......她说过自己是他伤的? 黎问音郁闷地呼出一口气。 她很郁闷,还挺挫败,挫败自己竟被一个小孩子骗了,郁闷他怎么能这么对自己。 还有,小时候的尉迟权......竟然是这样。 小小的少年走到了地上的林晟辉旁边,蹲下来捧着脸看着林晟辉,像在看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 眼神里不带一丝怜悯动摇,似是没有感情,没有任何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应该有的惧怕,像是根本无所谓他的后果怎么样。 黎问音想要,他就把他绑起来,黎问音不想要,他也可以把他放生。 “......又又,”黎问音沉默良久,平静地缓缓出声,“你先把他放了。” 尉迟权听话,只是仍有点好奇:“为什么?他不是伤了姐姐吗?” 黎问音无可奈何:“他现在还没伤......不能把人这样直接绑起来呀,不放的话,你想要对他做什么呢?” 她都有点害怕,怕不是因为她影响了尉迟权的过去,害得尉迟权对小时候的林晟辉做了什么,所以未来的林晟辉要来找她报仇。 “我想要?” 小小的尉迟权似乎对这几个字很敏感,重复了一遍,然后细细地琢磨了起来。 他蹲着盯着地上的林晟辉。 “他会伤了你,那就让他失去伤害你的能力就好了,我希望所有人都顺着你,不顺着你的人全部都瞎了眼,这种胆敢伤害你的,更是罪该万死,我想要打碎了他们的膝盖,让他们跪下来,必须听你的,不然就直接消失掉好了,感觉让他们留存在世上也没什么意义了。” 黎问音:“......” 好熟悉的话。 她似乎听大尉迟权说过。 可是...... 那不是夸张的玩笑话吗? 那什么情侣之间偶尔说一句“我可以为你挡子弹,你是最好的宝宝”之类,很正常吧。 但这话顺畅无阻地从小尉迟权嘴里说出。 黎问音一阵毛骨悚然。 ......看来她得好好思索一二,他这到底是不是玩笑话了。 “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尉迟权扭头看她,有点惊讶。 他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不,我是认真的,我没有在开玩笑。” 黎问音哑口无言。 他现在还小。 小到还不太会装,不知道说什么话能为自己加分。 看见黎问音再度陷入沉默了,他明白了。 “嗯!是在开玩笑!” 黎问音:“......” 谁信啊。 意识到黎问音并没有在开心了,尉迟权兀自思索了一阵,然后蹲在地上,与林晟辉被捆在一起的手握了握。 “开玩笑的啦,我怎么会这么做呢?我和他是好朋友,我邀请他今晚来这里做客的呀。” 他低头问林晟辉。 “你说对不对?” 林晟辉还被绑在倒在地上,呜呜呜地挣扎。 画面极其诡异。 尉迟权:“他说对。” 黎问音:“......” 艰难地深呼吸了几口,黎问音迈步走过去,让尉迟权站在一边,自己动手解开了绑着林晟辉的绳子,撕开了贴着她嘴的胶布。 林晟辉直接张嘴嚎哭了出来:“满身血的怪女人!还有你这个恐怖的恶魔!我要告诉爸爸妈妈......” “你最好谁也别告诉。” 黎问音冷着脸瞪着他。 “你也看到了,他能轻松把你绑来,就能轻松处决了你,我也是。今晚放你回去,你就当什么事没发生,没见过我们任何人,不然,保不齐我又满身是血的来找你了。” 林晟辉到底还是小孩子,被她一威胁,哆嗦的一抖,哽咽着说不出话了。 她旁边还站着个没有表情的恶魔,平静淡然地打量着他,似乎在思量着要不要斩草除根。 林晟辉哆嗦着猛猛点头答应了,黎问音抽开绳子之后,他立即头也不回地跑了。 说实话,黎问音并不相信林晟辉这个麻烦会守信。 他现在是恐惧了,才满嘴答应,但说不准一扭头见到大人了,就哭天喊地地说出去了,要让追兵来抓她。 但黎问音也不准备继续在白塔待了,打算今晚就趁夜离开。 因为这里还有个更大的麻烦。 小尉迟权乖巧地给自己找事做。 信箱闸门被黎问音拉开,信件散落一地,他就弯腰俯身,一封封地捡起来,重新放在信箱里。 林晟辉待过的地方散着些胶布绳子,地上还有一摊血迹。 他就耐心的一点点清理。 哪怕是他给信下了咒,是他绑了林晟辉。 黎问音头疼。 “来,现在轮到算你的账了。”她摁着太阳穴看向他。 尉迟权听话地走过来跟她算账。 黎问音拿出空白的信纸,低头写:“我现在自己写一封信,借你的信箱送出去,约巫祝延老师在其他地方见面,这次你不许偷偷下咒,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尉迟权难过地撇了撇嘴:“你不要不理我。” 黎问音:“那你别下咒。” 尉迟权遗憾地点头:“好......” 黎问音:“不许遗憾。” 尉迟权:“好!” 她警惕地瞥了他纯良无辜的小脸两眼,自己埋头认真写完信,塞进信箱。 办完了正事,她严肃地转过来面对尉迟权:“然后,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尉迟权:“知道。” 黎问音:“错在哪里了?” “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欺骗了你,对信下了咒,还绑了那个人。”尉迟权如数家珍。 黎问音心想合着他都知道啊。 黎问音严肃:“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小尉迟权很直接:“我不希望你离开。” 如他所述的那样,他不希望她离开,于是用上卑劣的手段。 就是如此,仅是如此。 黎问音把唇抿成了一条线。 最终,她还是很无奈地蹲了下去,直视着尉迟权的眼睛。 “又又,我不会离开你,我是为了去找你。” 她如此焦急着想要找出办法,就是为了去见他。 去未来见他。 小小的尉迟权安静地看着她,似乎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我知道,你在白塔里没有朋友,”黎问音试着去理解她,“每天都是上课上课,很无聊,所以我突然来了,可以陪你玩,陪你说话,你舍不得我走,对不对?” 尉迟权轻轻地点了点头,颤着眸心。 此时此刻,真似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了。 黎问音继续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是不好的,这样会惹我生气,会让我很难过的。” 尉迟权轻轻抬手,捧住了她的脸:“你不要难过。” 小孩的小手软软的,手心温热温热的,连带着黎问音的心也软下去一块。 但她很快就冷硬起来:“可你这样让我怎么不难过?我很信任你,但是你欺骗了我。” 尉迟权声音小了下去:“对不起,我错了......” “真的知道自己错了?”黎问音再问。 尉迟权哼哼了一声:“知道了。” 顺其自然的,尉迟权凑近过来,裹挟着清新香气的小小少年主动环脖抱住了她,似撒娇似讨饶,乖乖地蹭蹭,求她不要生气了。 黎问音坚持了一会儿,还是叹了一口气。 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把他搂在怀里,顺着摸了两把,叮嘱:“以后不可以再做这样的事了。” ......等等! 不对! 黎问音感觉到什么,立刻推开了他。 不用她推,尉迟权主动就往后退了几步,脱离开了她的怀抱。 而他手上赫然紧握着的。 是那只怀表。 “又又!你在干什么!很危险的!”黎问音一惊,“快还给我!” 小尉迟权握着怀表往后退,摇头。 他偏执地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怀表:“你就是用这只怀表离开的吧,我毁掉它,你是不是就走不了了。” 黎问音着急地顾不上什么了,直接冲过去抢:“你快把它给我,它真的很危险的!你别碰!” 本来尉迟权体内就有黑洞,这个怀表还是强大的黑魔器。 黎问音完全不敢想象尉迟权贸然对它做什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她心急如焚地立马冲上去抢,可偏执的小尉迟权一直紧握着不放手,不断后退。 黎问音暗骂这熊孩子,一边拼尽全力地扑上去,去夺那只怀表。 争夺过程中,尉迟权手用力一捏,黎问音一着急,猛地一抢。 “嘀嗒” 清脆的分针走动声。 ——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气死她了,尉迟权居然敢再次骗她,佯装知错后悔的小孩要抱抱,实则居然偷了她藏在衣服里的怀表。 这死孩子! 黎问音气得脑袋发懵,并且咬牙切齿地下定决心,回到正确时空,一定要对尉迟权大发一通脾气,恨不得揍他一顿出气。 但现在的黎问音暂时顾不上考虑这些了。 她又一次,握着怀表,穿越回过头了。 但这次,她不知道来到了什么鬼地方。 放眼望去成片低矮的建筑,湛蓝的天空,以及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她听到有人在吆喝。 “来一来——看一看——大魔法师的最新重磅新闻——” 黎问音循声扭头。 还没等她看清楚,一道急匆匆路过的人撞着她的胳膊走过。 “嘶。”黎问音吃痛地晃了一下。 男声传来:“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你走路看着点啊......”黎问音捂着胳膊抬眼看去。 站在她面前给她道歉的少年,是她颇为熟悉的人。 南宫执。 黎问音惊喜:“南宫学长!” 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突然偶遇熟人,虽然可能熟人这个时候大概不认识她,但黎问音不免还是挺高兴的。 “南宫学长?你在叫我吗?” 少年迷茫地眨了眨眼,似乎对这个称呼非常陌生。 少年摆了摆手:“我不是啊,小姐你认错人了吧。” “啊?”黎问音呆滞地凝望着他这张和南宫执一模一样的脸。 刚开始看到的第一眼她还很激动,但现在冷静下来一看。 眼前的少年随和礼貌,脸上带着点撞到人的歉意,气质上,就和冰块的十里霜雪的南宫执截然不同。 南宫执什么时候有个双胞胎兄弟了? 少年很关切地看着她。 “哦哦,”黎问音缓了缓神,“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确实是我认错了。” “像你认识的人?” 这句话似乎激起了少年的兴趣。 “有多像?你认识的那个人是谁啊,可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 黎问音:“?” 看出了黎问音的疑惑,少年这才解释:“抱歉,我太激动了,是这样,我从小就走失了,是被收养的,一直以为自己原先是孤儿,你认识的那个人,真的长得很像的话,说不定可能是我的什么亲戚。” 原来是南宫执走失的双胞胎兄弟。 南宫家还有这一茬旧事? “可以,他是南宫家的南宫执,”黎问音回答道,“你主动去魔法界找南宫家,南宫家的人看到你就明白了。” 少年念叨:“南宫家......” “那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黎问音顺着说,“刚好我也想去魔法界找人,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脱口而出:“幸会幸会,我叫莫观。” “......” 莫观......? 黎问音友好的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 “等等,你刚才说你是被收养的,收养你的是?” 莫观笑着回答:“我的养母,萧语,正好,她就是一名魔法师。” 黎问音的脑子轰然炸开。 第281章 你好,萧语 太荒谬了。 黎问音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信息。 她极其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注视着面前气质截然不同的“南宫执”,脑子嗡嗡的无法反应,信息过载瞬间宕机了。 ......不对。 莫观是历史上有名的白魔法师之一,虽然英年早逝了,留存下来的照片不多,但是还是有几张的。 黎问音在教科书上见过莫观的照片,绝对不是和南宫执长得一样的。 可她的目光稍稍往外一滑,瞥到了旁边商店橱窗上倒映出来的身影。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俨然就是教科书上的莫观。 黎问音不可置信地反复对比,不停地在橱窗倒影和眼前真人之间对比。 不管她使劲揉眼睛看了多少次,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南宫执”,而倒影出来的,就是莫观。 ......她疯了吗? 黎问音是不敢信的,可她冷静下来观察四周,周围的建筑物以及人们的穿衣风格和她所处的现代有着很明显的差别。 正好黎问音现在穿的白塔工作人员的白袍制服,才没有显得异常突兀。 更不敢听的来了。 莫观热切地提问:“那你要不要来我家坐坐?我养母这个点正好在家,等着我回家做饭不让她饿死,你想去魔法界找人,问问她,或许有帮助。” 黎问音吞了口口水。 去见谁? ......萧语? 不等她反应,莫观当作她默认了,热情友好地领着她去了自己家做客。 他们家离得不远,就在临街的一间小阁楼的顶层。 木质的地板踩得咯吱咯吱响,莫观心情很好,手上提着菜篮子,脚步轻盈愉快,有滋有味地哼着不成曲的小调。 黎问音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逗走得极其沉重。 她头脑发懵,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脚下每一步仿佛都踩到了自己的心脏上,咚咚地一声一声,鼓动如雷,控制不住地于耳畔响起了一阵无声却又震耳欲聋的鸣音。 黎问音感觉自己真是疯了。 穿越到了几百年前的过去,碰到了莫观,还要去见萧语。 那个威震全世界,让无数人闻风丧胆,后世人担惊受怕的萧语。 她一定是疯了,明知那人是萧语,应该要躲,应该要跑,应该要逃的远远的,萧语随便出手就能碾死自己。 可黎问音遏制不住自己那在不停轰炸大脑的好奇心。 她有太多太多疑惑,太多好奇,或许只有这次机会,可以从萧语身上得知一二,过剩的甚至有些偏激的探究欲在此刻凶猛翻涌,直接顶到了天灵盖。 莫观快乐地一把拉开了家门:“我回来了!” 黎问音随着这“咚”的一声,心脏骤停。 她从恍惚执着中清醒出来,停步,后悔的肠子铁青。 那可是萧语,大黑魔法师萧语,自己手中的怀表大概率都是她的。 自己真的在找死。 莫观这一声呼喊过后,黎问音看见一个干瘦的女人从堆满杂物的沙发里爬起来,拖着慵懒的步子,脚不离地地蹭过来。 屋内空间不大,瓶瓶罐罐堆的东西倒是不少,行走很有些困难,一会要推开玻璃瓶,一会要踢开杂货箱子。 那女人的形象有些超乎黎问音的想象。 她干瘦,简单,全身上下就一件洗到发白的衬衫,和一条不甚在意形象的大裤衩,拖着拖鞋悠悠的走,头发随性地搭着,看着不像早上梳过的。 萧语侧眸,看到了莫观身后的黎问音。 (补字数中) 第282章 拨开迷雾 黎问音知道。 自己没有任何胜算。 眼前的女人没有释放出任何外显的魔气,也还没有任何动作,仅仅只是站在那里,甚至还随意懒散地半坐在工作桌的一角上,就足以令人肝胆俱裂。 她仅仅是存在,就是多少人挥之不去的噩梦阴影。 一个时代的符号。 “......谈不上大费周折,我的到来纯属是意外。”黎问音不敢有所欺瞒,颤着声音缓缓地说完。 她试着去思考如何脱离当前的困境,可是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怎么想都是死路。 萧语留下的冰山一角经过数百年都让人闻风丧胆,更何况是她本人。 天壤之别,举目望去,无计可施。 萧语扬起手,指尖凭空捏着一只怀表,垂下眼帘,饶有兴致地观察它。 黎问音一惊,下意识去捂自己的怀,果不其然摸空了。 萧语站在她几步之外,在她完全感知不到的眨眼间,就拿到了本在她口袋藏着的怀表。 惊惧之感瞬间顺着尾椎触电般向上蔓延,冷汗淋淋。 “这个做工,确实会像是我做的,”萧语扬了扬怀表,随意对她点点头,“我研究一下,你随便坐。” ......随便坐? 黎问音凝固地观察她的工作室,惊疑地看着她堆满工作室的各类物件,心中暗想以后会流入世间,成为十大禁器的物件,恐怕就集齐在这里了。 她正想着这能坐在那里。 萧语拿着怀表过来了:“这是一件可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魔器,是五年后的我做的。” “您......”黎问音震惊了。 萧语掀开了怀表的翻盖,手指抹着上面的一串底纹:“上面还写着,它是莫观的21岁生日礼物。” 她有点头疼地蹙眉:“本来还想18岁之后就不给他准备礼物了,看来他闹脾气了。” “如您所见,”黎问音努力沉稳着声音,“我就是意外获得了您流传下来的魔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个时代,我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找办法回去。” 萧语抬眸,无声地看她。 这平静的眼神看得人毛骨悚然,黎问音忍不住抖了抖。 “唔,正好我也挺有兴趣,我拆开看看。” 说完,不用黎问音回复什么,萧语就直接动手把怀表拆开了,零散精细的零件漂浮在空中,随着她的指挥一样样滑动。 黎问音在旁静静地看着她,心中劫后余生地庆幸,萧语似乎看起来并非暴戾肆虐的恐怖黑魔法。 起码在现在,在她家里,她目前还比较平和。 那黎问音现在是否可以...... 萧语研究着怀表,忽然扭头瞥了一眼她:“我将来对巫祝延做了什么吗?” 黎问音吓得停止了呼吸。 “你太紧张了,问不出来什么,”萧语平淡地叙述,“所以我读取了一点你的想法,如果你不愿意,那你直接说。” 她一思考:“巫祝延这个人我倒是知道,我儿子提起过,他是位很好的实习老师。” 黎问音吓得立即说了:“您...您将来会对他施下一道魔咒。” 萧语:“什么魔咒?” 永生诅咒。 黎问音沉着神色,说不出口。 “只不过......这位实习老师的命运看起来却很糟糕。” 萧语悠悠地继续说。 “我儿子提了他好几次,前阵子一时兴起,也就为他占卜了一下命运。” “真糟糕呢,彻彻底底的关爱学生,却在几年之后惨死于学生手里。” 黎问音愣住了。 巫鸦老师......原本会惨死? 瞥见黎问音怔愣的目光,萧语接着说:“测出来的命运是,他为了护佑被欺凌的学生,拼死抵抗,却不敌一群天生恶种的蓄意报复,暴尸荒野。” 被欺凌的学生,拼死抵抗...... 黎问音彻底震住了。 如果被欺凌的学生正是在学校里无权无势的莫观的话,原本巫鸦老师会为了护佑他,被其他学生报复害死吗? 莫观是巫鸦老师的第一个学生,也本该......是最后一个学生? “看你的表情,这位巫祝延未来的结局不是那样。” 萧语的心情愉悦了几分。 “看来未来的我做了一件不错的事。” 难怪在巫鸦老师的回忆里,他没有做错事,只是一时疏忽,萧语就要给他降下永生的诅咒,并且是以“奖励”的名义。 原来她真的认为是最大的嘉奖。 那黎问音现在应该做什么。 她没办法请求萧语未来不去下永生诅咒,巫鸦老师失去了永生,就无法在未来遇见自己了,按他原定的命运走,迎接他的会是惨死。 那么试着询问萧语解咒的方法吗? 黎问音不确定现在告知萧语她将来会永生魔咒是不是一件好事,更不确定萧语会不会告诉她。 甚至告诉了,黎问音也不敢信和贸然尝试的。 她正思量着,萧语主动询问道:“我还测出了我的命运,我会死在我儿子手下。有不有趣,那个愣头愣脑的幼稚鬼,未来会杀了我?” 黎问音一怔:“您测出了这个命运,为什么还要......?”收养他。 而不是斩草除根。 萧语拿起了一支精细的工具笔,淡着神情,调试怀表。 “这世界太无聊了。” 无聊? 黎问音看她。 萧语上手拼接了一下:“无聊到我只能尽可能地研发出新的魔法,今天这个明天那个,但看这个怀表,未来我连穿越时空的魔器都造出来了,起死回生、永生这样魔法,我或许也都会了。” 黎问音默然。 她说得分毫不差。 “如果我连这些都会了,没有什么不会了。” 萧语兴致缺缺地看着手里的怀表。 “不用好奇探索,什么都能做到,那真是无聊到没什么意思继续活着了。” 萧语问她:“你不觉得把未来会杀死自己的人养在身边很好玩吗?” 黎问音心想好玩在哪里。 她又沉默地想,但到了萧语这一步,或许真的是靠着这样常人不能理解的乐趣,才让她有一点点继续活着的兴致了。 随意施展起死回生魔咒的女人,生或死的意义,对她来说早就不同于寻常人了。 也是难怪,得知真相后的莫观,能从现在这样话痨开朗的小少年,黑化扭曲成那副模样...... 萧语太强大了。 强大到肆意妄为,无所顾忌,其中不在意的甚至包括她自己的生死命运,生或死对她而言早就是不重要,她做什么,都可能是自己的一时兴趣。 因此,完全不能用寻常人的思想去评判她,她真如狂热追随着她的信奉者们形容的那样。 萧语早就脱离常人了,她是神,真正的神,阴晴不定的神。 黎问音还是大着胆子问了:“我确实并非毫无目的,我想请教......该如何破解永生魔咒,以及该怎么管控肆虐的黑魔力,黑魔力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萧语略一抬下巴:“不知道。” ......看吧,她感兴趣时会主动研究怀表,不感兴趣的,就爱搭不理地充耳不闻。 黎问音只好尝试着旁敲侧击:“那,萧女士您制作了这么多魔器,是目前有什么想探究的?” “嗯。” 萧语大功告成,盖上了怀表翻盖。 “我在探究世界的真谛。” 工作室的门从外传来叩门声。 莫观打开门探进来个脑袋:“女士小姐,下午茶做好咯,可以出来吃饭了。” 黎问音瞥了一眼萧语。 萧语很稀松平常地应了一声:“去吃吧。” 小阳台的下午茶桌上。 莫观搓着手,很好奇她们在工作室里讨论了什么。 萧语回答:“世界的真谛。” “萧女士,你又神神叨叨地胡言乱语了,”莫观很是无奈,“小姐,她这样做研发做多了的人,是会这样神经兮兮的。” 黎问音却认真问了:“请问,您现在的探究有什么进展吗?” “很惊奇,”萧语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蜂蜜蛋糕,“我探究得知,这世界本源是一本糟糕的故事书。” 黎问音握着茶杯的手赫然僵住。 “故事书?”莫观完全不信,质疑,“那是个怎样的故事呢?萧女士你是女主角?” 萧语微微歪头:“我或许是正式故事开展很久前的一位魔王。” 莫观发笑:“你还成魔王了......” 萧语:“说不定呢。” 黎问音极其专注地看向萧语,只有她心知萧语说的有多么精准无误。 “如果世界的本源真是这样,那我算是明白我为什么会感觉无聊透顶了。”萧语用勺子搅拌了一下奶昔。 她尝了一口,感觉可以,接着说:“那故事还说,我连死亡都不能消停,必须遗留点什么东西继续转世、再降临。” 萧语:“我可不愿意,我要么给转世的自己下个诅咒,又蠢又坏早点死了得了,要么,从故事书外找个人,来接替我的位置,没准我就可以脱离出去了?” 黎问音猛然一震,手中茶杯差点惊掉了。 莫观嘟囔:“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黎问音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颤。 倘若......倘若真的是萧语在几百年前施了魔咒。 萧语天赋再降临的转世,被从“故事书”外拉进来接替她的人。 不就正是黎问音。 黎问音手抖得泼出去了一点花茶,香甜的茶水溅湿了平整的桌布。 自己的穿越,竟然会是萧语谋划的吗。 “哪有你这样的,对自己的来世下狠手,”莫观幽怨着,“我要是有来世,我还是想要惩恶扬善,竭力反对讨厌的黑恶势力。” 黑恶势力头头萧语,漫不经心地吃着蜂蜜蛋糕。 “萧女士,”黎问音严阵以待地提问着,“您探究到的故事书里还写着什么吗?” “现在这个时代有一位魔王。”指她自己。 “遥远的未来,则会诞生两位魔王。” 萧语悠悠地说完。 “一位魔王束于高塔,病态扭曲,一位魔王流落荒野,恶毒蠢坏。天生相克。” “莽撞的勇者们在一开始就立即快速解决了荒野魔王,却不慎因此错失了唯一能够解决高塔魔王的能力。” “他们拼啊,打啊,最后看似推翻了高塔魔王。” “实际上,在故事的终章,高塔魔王算计了一切,利用勇者们,毁灭了世界。” 莫观不忍心听下去了:“那可真是糟糕的故事。” 黎问音没注意,牙齿直接把自己咬出了血。 小说故事并未正式结束,在黎问音残存的印象里,就是时言澈等人推翻了学生会长尉迟权,顺利升到了魔法学院六年级。 一般来说,这样就是一个普遍而美好的结局了。 可是仔细一想。 不对。 尉迟权体内有着黑洞的秘密。 身赋黑洞的他,是死不了的,小说里对他的去向,也只大概写了个被推翻后众叛亲离千夫所指之类。 万一......故事没完呢,万一,他是故意的呢。 万一,真像萧语所说,尉迟权其实算计了一切,利用了勇者们,毁灭了世界呢。 毁灭世界...... 黎问音心一紧。 她原本是不信的,可是那个骗了她还偷了怀表的十二岁小魔王...... 高塔魔王,尉迟权,流落荒野的魔王,就是萧语天赋再降临吗...... “萧女士,”黎问音严肃着,“我想问问,假如,假如您找人接替来生的您的行为成功了,并且那个接替来的人,还没被勇者们解决,结局应该会有不同吧?” 莫观忽然说:“那世界恐怕会更早被毁灭吧?” 黎问音愕然:“为什么这么说?” 莫观很理所应当:“接替魔王的,只能是魔王啊,原本应该被解决了的流落荒野的魔王,意外存活下来,双魔王在世,怎么想都很灾难了吧。” 双魔王在世。 黎问音感觉这几个字狠狠打在了她的心脏上。 “也不一定?” 萧语随口一提。 “没准产生了别的效果,一个魔王乐善好施慈眉善目,一个魔王想当救世主了,那世界或许不会被毁灭了。” 莫观不理解:“那怎么可能,那可是魔王诶。” “没你事了,你再去给我拿一块蛋糕吧,”萧语吃完了蜂蜜蛋糕,“不指望你能理解任何一位魔王。” 莫观郁闷地看着她。 黎问音的茶杯见了底。 不行,故事结局不能是世界毁灭。 荒野魔王要拯救世界了。 第283章 令她费解 吃完了下午茶,萧语一言不发就拿着怀表自己关工作室去了,还特意叮嘱了莫观没事不要打开她工作室的门。 莫观嘀嘀咕咕着他辛辛苦苦忙活半天,她一句表扬都没有还嫌他碍事。 萧语这个时候就表扬了,说他很有自知之明。 莫观:“......” 黎问音也不好意思干坐着了,她起身帮着莫观收拾,努力摆出轻松愉快的模样,但仍心事重重地一直在沉思萧语方才所说的那一番话。 恐怖的黑魔法师萧语或许不值得信任。 可是黎问音又不得不被她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倾泻而出的强大实力所折服。 萧语所说的一切,都分毫不差,远远地超出了她所处的时代,甚至超出了这整个世界。 不得不称赞一句难怪,难怪她自己并不在意也没有刻意去经营招揽,却能名声鹊起的如此之快,拥有那么多狂热痴迷的追随者。 见过她的人,感受过她的人,只要不是百分百的坚定,都很难不为之动摇倾倒吧。 正在洗碟子的莫观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 他劝慰:“你不必在意萧女士的话啦,她成天窝在家里,又不喜欢与人沟通交流,说话是这样让人云里雾里的,很难理解,随意听听就好。” 黎问音想说自己能理解。 甚至非常理解,估计没人比她更能理解。 可越是如此清晰地理解明白,越是感受到了其中的恐怖。 她转眸看向那张和南宫执如出一辙的脸:“你是很小就跟在萧女士身边了吗?” “是啊,很小,”莫观笑了笑,目光柔和下来,噙着嘴角温柔的笑意,洗碟子洗出了一种擦拭珠宝的感觉,“小到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只有被她捡回家的记忆。” 黎问音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开心,也笑了笑:“感受的出来,你们关系很好。” “嗯......相依为命吧。” 莫观袖子撸起来一截,娴熟自然地搓洗着。 “更恰当点说,应该是我依她为命,萧女士在我小时候就这样奇奇怪怪,我习惯了,感觉她都没把我当儿子,也没把我当个人,相当作一个摆着玩儿的小玩具。” 莫观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而出的。 可黎问音听着,心里一沉。 某种意义上......他这句话说的特别准。 只是莫观自己不知道,他无意中猜出了这样的真相。 黎问音保持沉默,不好对此发表什么感想。 莫观见她不做声了,以为她是误解了什么,连忙又解释道:“不过没事!我只是随便抱怨两句,其实萧女士对我特别好的!” 黎问音看向他。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不仅捡回了我,一个人把我养大,还给我找了很多书,甚至努力把我送去了顶好的魔法学校。” 黎问音听着。 “你应该也听说过,魔法学院有多么好多么难上吧,”莫观认真起来,“我都不知道,她一个无业游民,怎么做到的......我总感觉家里她以前做的小魔器少了好几件,她明明最喜欢研究这些,很烦别人探究她的成果的。” 黎问音:“......” 在他眼里,萧语目前是个什么形象? 是什么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含辛茹苦,偷偷变卖研发产品,供奉他上学的辛苦伟大母亲......? 莫观说着说着,给他自己说难过了。 他下定了决心,坚定了信念:“所以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做到成绩优异出类拔萃,将来找到一份好的工作,给她换更大的房子,她喜欢研发,就让她尽情研发,给她足够多的材料。” 黎问音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好像只能夸赞一句真好,孝顺。 但凡换做是别人,都是母慈子孝的好发展。 只可惜他的养母是萧语。 “......我好奇一下,”黎问音手不停地帮忙着,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嘴,“如果某一天你发现你被你无比信赖亲近的人欺骗了,你会怎么样?” 还是欺骗了很久很久,骗的惊天动地。 莫观疑惑:“无比信赖亲近的人?” “嗯......假设一下这种情况,”黎问音含糊着说,“我就是好奇,你是会生气难过,还是远离她,亦或者其他的什么?” 莫观安静地垂下眼帘。 他声音很轻,似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我身边的人很少很少,少到零星几个,屈指可数。” “没有朋友,和同学也不亲近,可笑吧?我总说萧女士不会与人沟通交流,但其实我自己也不会,我和同学们都说不上话。” “唯独一个实习老师对我很好,此外,几乎就只有萧女士了。” “我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无比信赖的亲近之人欺骗我?” 黎问音心一下就沉到底了。 那不是更完蛋了。 她移开视线:“我就是好奇问问。” “是你有类似的烦恼吗?” 莫观很通情达理地想出来一个理由,友好地继续说。 “那如果是我遇到这种情况......我应该会很生气被欺骗吧,但我接下来应该是尽我最大的努力把那人掰回来,引上正路,警戒那人不可以再欺骗隐瞒了,有什么事都直接告诉我。” “如果.......”黎问音又问,“她的理念,以及她执着的道路,和你完全相反呢?” 莫观惊讶:“和我完全相反?” 他琢磨着:“我也没有特别明确的理念道路吧,就是最普世的正义善良。和我完全相反,那只能是那种黑恶势力了......” 黎问音心说那可不嘛。 “那我更要引她回正路了,”莫观非常严肃,“我会很生气,但我信赖珍惜的人,我不能接受她自甘堕落,那时候,我就算是逼迫着她强绑着她,我都要让她回归正常的生活。” 黎问音无声地看着他。 一开始看莫观长着一张南宫执的脸,还如此活泼开朗热情好客,黎问音分外不习惯,总感觉极其割裂。 但这一刻。 他俩还真是......一模一样。 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萧语带着怀表出来了。 研究到了新鲜事物,萧语心情还算愉悦,直接大方地把怀表扔给了黎问音。 “我看完了,你拿走吧。” 拿走? 先不说拿不拿的问题了,怎么走? 看出了她的疑惑,萧语附赠了一点小提示:“它缺了一根秒针,功能有所缺陷,但和普通的怀表一样,按按钮就是暂停。” 黎问音尝试着摁了一下。 时间暂停了。 莫观静止在原地,唯剩屋内的黎问音和萧语可以自由活动。 黎问音心道这死怀表,如此势利眼,萧语调试了两下就运转起来了,她之前在白塔摸索了好久都没个反应。 “感谢,请问怎么回到我自己的时空?” 萧语一摆手:“直接告诉你多无趣,你自己摸索摸索。” 黎问音焦头烂额。 “可不可以稍微提示一点点?抱歉,我真的在错误的时空耽搁太久了,我得......” 她真的得赶紧回去,查清楚为什么某高塔魔王会蓄意利用勇者们,还有萧语那句“一位魔王束于高塔”,看来她很有必要彻查一下白塔的秘密。 萧语的箴言里说高塔魔王慈眉善目乐善好施、荒野魔王想当救世主,世界或许才不会被毁灭。 黎问音大着胆子可以试试当救世主,可是某高塔魔王...... 那个十二岁欺骗人的小坏蛋,真的很难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慈眉善目乐善好施。 不要毁灭世界啊,不要。 “它会把你带去你应该在的时空的。” 萧语勾起了一抹随意散漫的笑,一挥手。 “嘀嗒” 熟悉的声音。 黎问音知道。 自己又要穿越了。 最后,她只听见萧语给她留了一段话。 “只不过,时空穿越从来不会是免费的,你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摸清楚后,谨慎使用吧。” 萧语为了“有趣”,不直接告诉黎问音,但又出于一点心情愉悦,善意提醒。 黎问音记住了。 时间开始流动。 莫观一懵。 “那位小姐呢?刚才她好像就站在这里来着。” “谁知道,离开了吧。”萧语漫不经心地拖着步子走了。 莫观疑惑地扭头看向紧闭的家门:“怎么走的这么快,招呼也不打一声。” 萧语的声音传来:“对了,今晚我要吃咖喱饭。” 莫观无奈:“好好,知道了。” —— 某一年,某一日。 魔法部对萧语的大型讨伐悬赏颁布后的第215天。 追捕萧语的猎罪者小分队,在一夜月圆,深入了一座废弃医院。 小分队总数十一人,其中十人,在深入医院登上顶层的过程中,被疯狂的教徒缠住,被路上的魔法阵重伤,被大范围杀伤性魔咒扫射昏迷。 四溅的鲜红,仿佛把月亮都染成了血月。 最后,竟只剩一人,来到了医院顶层。 他穿戴着齐整的制服,身上溅上了许多不知是同伴还是敌人的血。 他面色麻木,冷若冰霜,一双眼眸漆黑阴郁,空洞到容纳不下事物。 此人就是莫观。 莫观止步,无声平静地看向站在落地窗面前的女人。 “好久不见,萧语。” 萧语单手拎着一只礼品袋,脚踩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人,扭头看他:“生日快乐。” “生日?”莫观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抬步向她走去,“今天不是我生日,你把这都忘了吗。” “本想邮寄给你,那样正好送到你手上就是后天生日,”萧语提起了礼品袋,“但正好你来了,现在直接拿走吧。” 莫观低眸看向这只礼品袋:“我可不可以许愿自己的生日礼物。” 萧语:“你想要什么?” 莫观脱口而出:“你跟我回魔法部自首,还清罪孽。” 萧语不动:“你应该知道这是白日做梦。” “......” 沉默了良久。 莫观忍无可忍地握住了她拎着礼品袋的手腕,攥的非常紧。 “萧语,我好恨你啊。” “你要是恨我不赞同魔法部,那没办法,”萧语略一转首,“他们太糟糕了,我不可能和他们共处一室,更不可能任他们宰割,杀都杀了,复活也复活了,还要怎么样。” “不,我已经放弃这个了。” 莫观攥紧了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拽,心里清楚她要是不愿意,自己连碰到她都不可能。 他红了眼眶:“我恨你,你怎么能对我这样。” 萧语有点纳闷:“我对你很好了。” “既然你一开始就是罪恶的,就是如此恐怖的,就是扭曲到底不会回头的。” 莫观一字一句,字字泣血,恨之入骨,又挪不开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她的眼眸。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养成这样?” “我是你养大的,为什么不用你的罪恶浇灌我,把我变成和你一样不折不扣的疯子,让我根本不会认为你是错的,让我就像你的那些狂热追随者一样,供你为神,对你百依百顺。” “为什么要教会我正义,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什么是善良,为什么不让我接触黑魔法,这些明明都是你教的,是你把我送去魔法学院的,是你把我推向白魔法师的。” “因为,”萧语微顿,有些不解地皱眉,“在白魔法师那边,对你来说是好事。” 她知道自己走得是怎样一条道路,养他长大和自己做想做的事并不冲突。 禁锢着手腕的手微微一松,莫观自嘲地笑了笑,问:“几分钟过后,我会死对不对?” 萧语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还要押我回魔法部自首,会。” 但半小时后,莫观又会复活,复活之后,萧语人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数不清多少次这样了。 莫观大概是已经疯了。 他低眸看着暂时没有挣扎之意的女人,勾起了一抹无法形容的笑,忽然说道:“萧语,我好恨你,我想吻你。” “?”萧语蹙眉,疑惑,“你像正常的养子吗?” 莫观俯首:“你像正常的养母吗。” 他闭上眼睛,俯首凑近,贴上了女人的唇,眷恋厮磨地轻轻含着,又恨意无比地咬了咬。 萧语在无边的疑惑不解中,感受着他完成了这个极其有悖人伦的吻。 带着愤懑的恨意,又有些说不出的亲昵的撒泼打滚。 有着孩子的无理取闹,有着恋人般的亲昵甜蜜,又有着仇敌的无法容忍恨意滔天。 太荒谬了。 萧语心想。 人,永远比魔法更令她费解。 尤其是莫观这个人。 第284章 身体牢牢记住了 “别发呆啦,快走,掉队了被总领发现会挨骂的。” 黎问音的脑袋嗡嗡作响,怔愣地看着眼前对她说话的人,还没有彻底清醒回神,身后就有人轻轻推搡了一下她的后背,催促她快走。 她记得自己被萧语一挥手送离了那个时空,这里又是在哪。 黎问音眨了眨眼。 这是一处狭窄的长廊,人群列队成长长的一条,顺着走廊对着入口鱼贯而入,她落在队尾处,被前后的人小声提醒着。 这些人,都和现在的黎问音一样,穿着纯白的工作制服。 正因此,他们把黎问音也当成了工作人员。 黎问音这次学乖了,没先开口说话,机敏地多往周围瞟了两眼。 墙壁是用一种极为特殊剔透的材质做的,一列人如出一辙地穿着纯白衣袍。 ......白塔。 她在尉迟权十二岁那年的白塔待过几天,只有白塔是这样的。 黎问音摆着手打了个哈哈,抱歉地说自己刚才走神了,探着脑袋问:“咱们今天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呀?” “我们是替补分队,担当不了什么主事,”身边的同事回答,“进去听安排。” 另一个同事叹着气说:“今天可有的忙活了,少爷前几天身体指标出现异常了,今天一整个医疗队都来了,要做全面检查。” 黎问音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异常?具体是什么异常?” 同事:“指数偏差了0.03。” 才0.03? 黎问音惊讶地在心里嘀咕,可她又不知道这个指数究竟是什么,不好开口。 她又问:“我是新来的,好奇问问,少爷现在几岁了?” “八岁,快九岁了。” —— 再次穿越回了白塔,不知道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 不幸的是还是没能回到正确的时空,幸运的是起码是在她有所了解的时空,而不是又扔到更远的过去了。 八九岁的尉迟权。 黎问音是陌生的,她只听说过一点尉迟权小时候的事情,可十二岁的尉迟权骗了她一波,让她不得不重新估量小时候的尉迟权。 可又不完全是陌生的。 大又又偶尔因为身体原因变回小又又时,就是以八九岁的小男孩形态。 这个时期的他,模样黎问音反而应该是挺熟悉的。 一想起十二岁的那个小混蛋黎问音就生气,那死孩子骗了她一次又一次,还把她送去见萧语了,还好萧语心情好,不然小命难保。 熊孩子!黎问音逮住他一定往死里揍一顿! 可真当她见到了八岁的尉迟权。 她愣住了。 脚步停顿,双腿如灌了铅一样走不动,目不转睛地向上望去。 那是一座巨大的玻璃笼。 笼子外放置着精密的仪器,环绕着一圈拿着手写板低头记录的白袍工作人员。 而连接天顶和地板的玻璃笼中,汹涌翻滚着一团团浓郁的黑气,黑气裹挟着一个悬空的小男孩,神情万分痛苦。 小男孩全身爬满了狰狞的魔纹,和黎问音印象里白白净净的小孩截然不同。 他身上的魔纹几乎是狰狞可怖的,如荆棘藤蔓一样缠绕周身,逸散出来的团团黑气撞来撞去,似一头拼命想挣脱牢笼的猛兽恶鬼。 他太痛苦了,痛苦的无处宣泄,逸散出来的黑魔气被困在玻璃笼中,在疯狂地攻击自己,以至于血肉模糊,遍体鳞伤,本就非人的模样更加的非人。 触目惊心。 黎问音看的人都傻了。 “快!进去送药!” 黎问音被人推了一把。 她像是正好被抓了壮丁,塞上了一份在场所有人都不想做的工作,怀里被塞了一小箱子的药。 “就你,你进去吧,来人,快给她把面具戴好。” 一声令下,一只纯白的面具立刻被送了上来。 面具没有孔,罩在脸上,五官一点都露不出来,被施加了什么魔咒,戴上自己看得清别人,别人完全看不见自己的脸。 黎问音后知后觉地想起要争辩:“我是新来的,我不知道怎么做啊。” 领事吩咐道:“你进去把药倒在他身上就行,记得千万千万别触碰到他,也别交流,倒完药立刻出来。” 说完,不容她拒绝,玻璃笼打开了一道小闸门,放黎问音进去了。 悬于高空被黑魔气裹挟着的小孩落了下来,黑气暂时消停,他无声地缩在角落里,自己把自己伤害的血肉模糊,肢体扭曲。 样子......很恐怖,别说白净可爱了,他可能现在连人型都不太接近。 玻璃笼内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但黎问音知道,外面的人都在观察着里面。 她心一紧,端着药箱子走了过去。 走到小男孩面前停步,黎问音抬手去拿药瓶。 摸着感觉很熟悉,她一愣,拿起来仔细一看。 这个药,是十二岁的小魔王给她治伤的药。 黎问音知道。 它见效很快,药效很好,外敷,倒上去,很快就止血愈合了。 地上蜷缩着的小男孩一动不动,身上隐隐闪烁的魔纹似乎在催促她快点。 快点,不然他就遏制不住黑魔气,要放出来肆虐伤人了。 不能碰到他,不能和他交流。 黎问音谨遵着这项规定,生怕耽误了什么,硬着头皮手脚麻利地打开药瓶,倒在小男孩遍布的伤口上。 他疼的抽气,发抖,蜷缩地紧紧的,然后在黎问音的注视下。 他爬满全身的魔纹慢慢消退下去,身上的血污也随之消散,扭曲的肢体归位,原本的模样一点点地显露出来。 黎问音捧着药箱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攥紧了。 ......真的是你,尉迟权。 她刚刚......她刚刚都不敢认他。 黎问音没忍住,轻声问了一句:“还疼吗?” 倒地的小男孩倏然抬眸,一双沾染了血污的眼眸如一道锐利明亮的射线,直勾勾地照射了过来,盯紧了她。 仿佛试图直接穿透她脸上纯白的面具,深入直抵她的眸心深处。 这不是程序内设计好可以说的话。 她应该一声不吭,冰冷的完成一切工作,一分一秒不再多待,记录完他的恢复情况后扭头就走。 而不是在这里,不经意地倾泻出一丝人情温暖。 哪怕就一丝丝,就三个字。 都让他敏锐捕捉到了。 他迅速地抬眸看着她,疑惑,茫然,直勾勾不放。 黎问音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就被领事的强行拎出去了。 —— “不是都说了千万千万不可以和他交流的吗?!” 被拎到了一间小工作室,领事的朝她发火。 黎问音哆嗦了一下:“我、我是新来的嘛......” 和她一同进来的同事安慰道:“没事,刚刚不是都观察了许久指标了吗,没出现偏差,不影响。” 领事还是很生气:“那怎么知道这是完全不影响还是留有隐患啊。” 接连教训了好一通,领事还有工作,不得已出去了,让黎问音在这里好好思过,那个同事就负责留下来监督她。 黎问音也是没想到自己来白塔蹲禁闭了。 八岁的小尉迟权的情况给她冲击力很大,她心中有许多疑惑,没忍住,和监督她的同事聊起来了。 “可否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啊,少爷他......这是什么个情况?” 同事疑惑:“你来这之前的培训课怎么过得?” 黎问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估计是把她当作百密一疏里的一疏了,同事也没追究下去,觉得一群人里有一个混子也正常,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少爷体内蕴藏着很可怕的东西,稍有情绪波动,就会引发事故,你今天看到的,是他还没波动的情况,只是日常在进行身体重塑,刺激他自己摧毁自己的身体,不断重塑,一点点磨出最适配他的身体。” 黎问音惊呆了:“日常就这么严重了?那若是情绪波动了,岂不是很恐怖?” “是啊,所以根本不敢试这样的情况。” 同事叹了一口气。 “所以在他重塑出最适合自己的身体,能够较好地控制前,不能让他拥有情绪,一点点都不行,自然就不能和人相处。” “触碰、交流、对视,都不可以,我们穿成这样,就是为了防备这些。” “为此,从少爷满月后进白塔到现在,老爷夫人都没来看过他呢。” —— 那岂不是把人性都磨灭了? 黎问音闭门思过地时候皱着眉头思索。 十二岁的小魔王也是住在白塔,可那时白塔已经没有这么多的工作人员了,白袍人来都只是例行检查上课。 待在一起的那几天,尉迟权也没这样身体重塑过,应该是身体已经练成了。 可身体是练成了,心灵可谓是完全崩坏了呀。 黎问音深以为然,感觉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非人般的童年造就的心灵不健全。 他身体是练成了,不会因为无意的控制不住而引发霍乱,可心灵扭曲了,未来就是有意地故意引发霍乱了。 黎问音深深记着那句高塔魔王的箴言。 闭门思过完毕,黎问音被放出去了。 时间已经入了夜,她打探了一下尉迟权的情况,听说他们在楼上进行夜间项目。 还有夜间项目? 黎问音浑水摸鱼着上了楼。 她尾随在一队人身后进了房间,所有人如出一辙的白袍制服白面具就这点好,不仔细盘查她的编号身份,不会知道她是混过来的。 房间并不像是房间,或许用实验室来称呼更合适。 实验室玻璃窗外围着四五个人,聚在一起要么调试着仪器,要么在记录情况。 实验室内是一张柔软的床,床上安静地躺着小小的尉迟权,他闭目睡着,脑袋上却连接满了仪器的线。 像一棵小小的树一样,枝繁叶茂。 黎问音去问这是什么仪器。 一人回答:“这是噩梦制造仪。” “噩梦制造仪?”黎问音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它的作用是?” “制造噩梦,”那人说道,“在噩梦中呈现多种噩梦场景,不断灌输刺激,一点点消除少爷的恐惧情绪。” 黎问音怔住了:“不是最好不要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吗?” 他们回答:“是以防万一,梦中受到惊吓,比现实中受到惊吓好控制处理,这样一遍遍的脱敏后,少爷会感到害怕的事物就越来越少,以至于没有了,是锻炼他身体能力的一个项目。” 黎问音听着只觉得荒谬。 把虐待说得这么义正辞严。 “他.....”黎问音顿了一下,“进白塔后,一直在进行这个项目?” “嗯对,”他们说,“就快大功告成了,现在能让他惊恐的噩梦已经越来越少了。” 黎问音无话可说。 看出了黎问音的疑惑,他们中有人补充道:“听着确实很残忍,但长远来看,不会感到恐惧,对他和所有人来看都是一件好事。” “嗯,”其中还有人补充,“是老爷夫人许可的,不用担心。” —— 一直待到凌晨三点。 噩梦制造仪调试完毕,工作人员依次离开了工作室。 悄悄躲起来的黎问音这时推开了门,警惕地环顾四周,溜了进去。 她看向实验室内因噩梦而紧蹙眉头的小男孩。 离谱,太离谱了,这他不黑化谁黑化,造了什么孽犯了啥错,要被当成死刑犯来整。 还老爷夫人同意?黎问音看这爹妈也是离谱。 她是很生气十二岁的小混蛋骗了她,可她也见不得小混蛋被这么虐待,何况他这时才八岁,满月就进了白塔,一丁点错都没犯过吧,一直被这么对待。 这个时候还是个小好蛋呢...... 黎问音钻进了实验室,拧紧了眉头看着床上睡不安稳的小孩子。 不能触碰,不能交流,她稍微做点别的可以的吧? 黎问音直接大着胆子,去把噩梦制造仪的线给拔了,强行停止了仪器。 她揪着心来到了他的床边,低眸看着他。 虽然无法每一晚都为你这么守着,起码今晚,别做噩梦了。 混沌的噩梦消失,小尉迟权皱起的眉慢慢放平舒展。 他沉睡着,潜意识里感觉到床边站了人,脑袋便往她这里偏了偏,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有史以来第一次,尉迟权伴随着黎问音的气息,安然沉睡了。 —— 小小的尉迟权。 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使用了噩梦制造仪。 一直做着噩梦的身体,终于不做噩梦了。 不做噩梦的这一晚,又感受到了黎问音的气息。 身体,就下意识地把这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身体牢牢地记住了这一晚。 后来的后来。 没有了噩梦制造仪,尉迟权依旧是噩梦缠身地睡不好。 但黎问音在,他嗅着她的气息。 就没有噩梦了。 第285章 陪聊的玩偶小人 又又体内的黑洞危害实在太大,那天在玻璃笼外看见的一切仍触目惊心地提醒着黎问音,她并不能破坏这个白塔机制。 但黎问音也不准备坐以待毙。 守了小又又一夜好梦,近清晨时她悄悄潜出去,把噩梦制造仪恢复成原本模样。 先前和十二岁的尉迟权共处了五天,黎问音摸清楚了白塔的内部构造,现在正好派上用扬,便利她悄无声息地归位,佯装无事发生。 同事见了她还关心了一句,安慰说总领对谁都严苛,让她不要把关禁闭的事放在心上。 黎问音一笑而过。 然后,就开启了她勤勤恳恳的一天。 先总体地看过尉迟权的日程安排表,黎问音决定在各个角落里挤点或许可以唤醒尉迟权人性的小温暖。 路过他单独上课的教室,假装不经意地刻意往窗户上夹一朵花。 白塔外是很漂亮的大花园,可尉迟权的行程不让他出去,一簇簇一丛丛,再漂亮的花也被窗户挡在外面。 黎问音偷偷推开了一扇窗户,将一朵花夹在里面,试图让房间里多一点馨香。 很快就被总领发现,骂骂咧咧地把窗户关紧,劈头盖脸给黎问音骂一顿,说害少爷吹风生病了怎么办。 黎问音不气馁。 —— 中午,白塔工作人员聚在一起吃员工餐,黎问音发现他们的员工餐配有一盒草莓牛奶。 草莓牛奶! 黎问音眼睛一亮,寻思着这不是又又喜欢喝的吗,于是偷偷塞怀里,混入给少爷送餐的队伍,在最后端上去那一刻,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草莓牛奶放上去。 ......很快又被总领逮了出来,唾沫横飞地骂了一顿。 说没经过实验测试的食物怎么能拿给少爷吃,少爷从没喝过草莓牛奶,万一过敏了怎么办,还有他配备的饮食都是无味的,避免食物口味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幸好这盒草莓牛奶没引起什么后果,不然她就罪大恶极了! 黎问音心里嘀咕,怎么吃饭都要无味的,提防的未免太多了吧,他们自己员工餐倒是色香味俱全的...... 黎问音仍不放弃。 —— 有几次前科,总领盯她是越盯越紧,黎问音反倒越来越觉得白塔一群人是大惊小怪,泯灭人性,白塔模式是否正确很值得推敲推敲。 但也因此,总领不许她靠近尉迟权了。 这难不倒黎问音,靠近尉迟权是不行了,但又不是不能靠近尉迟权的东西。 黎问音看行程表观察到尉迟权上下午的课程之前,需要换一套外衣。 她就提前去到衣帽间,往外衣口袋里塞了几个小纸条。 这几个小纸条在下午课程结束后又被发现了。 「心情美丽大方,每天都是晴天!」 「笑一笑,开开心心每一天!」 总领怒气冲冲地过来,给她揪出来,骂她写这种纸条,故意扰乱少爷情绪。 黎问音很不服气。 这么点没营养的鼓励小鸡汤,怎么就是扰乱情绪了,她这是在试图潜移默化地把尉迟权往好的方向引! 总领罚她闭门思过。 很快,总领就在自己外袍口袋里找出了几个小纸条。 「心情丑陋小气,每天都是雨天。」 「哭一哭,丧丧气气每一天。」 总领气得火冒三丈。 黎问音捂着耳朵面壁思过。 —— 这下好了,不仅不能靠近尉迟权,尉迟权的东西也不让她碰了。 但黎问音有的是办法。 近黄昏,日落西山,小尉迟权在一间半开放式教室里完成今天的最后一堂课。 黎问音远远地站在旁边,瞄准了角度,拖来了椅子板凳,踩上去,高高举起了双臂。 捏起了手影。 一会儿是鸟,一会儿是兔子,一会儿是咆哮的大老虎,一会是火冒三丈气得跳脚的总领。 黄昏拉长了影子,手影精准地落在空白的墙壁上,正好在尉迟权的右侧,像一群小动物莫名其妙就争前恐后围了上去,吱哇乱叫地陪着他一起上课,给枯燥的课添加了不少鲜趣。 好景不长。 授课的白袍面具人发现了,总领又闻讯赶来了。 黎问音往凳子下一跳,一溜烟,立马跑了。 —— 入夜。 黎问音拼着一股打不死的小强劲,把总领威胁她再搞事就赶出白塔的话当耳旁风,从禁闭室溜出来,潜进尉迟权的房间,一回生二回熟地拆除了噩梦制造仪。 看了眼床上安静熟睡的小又又,黎问音叹了一口气,托腮趴在窗台上。 感觉......即使已经这么努力了,仍像劳斯莱斯的五元优惠券一样无济于事。 他身处这样的环境,黎问音又得顾忌着,并不能破坏这些仪器,这么点小温暖小巧思,就想让他乐善好施。 感觉就像公司春节加班送的贺卡一样,屁用没有,异想天开,还令人火大。 黎问音有些丧气惆怅。 “咕叽咕叽” 角落的玩具箱里发出声音。 黎问音警惕地盯过去,见一只玩偶小人哼哧哼哧脚踩着其他玩具爬出来,翻了个跟头滚出来,啪叽一下摔地上。 她转头看了一眼,尉迟权还睡着,没惊醒他。 她走过去看着这个玩偶小人,疑惑:“坏了?” “没坏没坏!”玩偶小人连忙摆手,“你好!我是新潮玩具系列第十二代智能语音魔器玩偶。” 黎问音哦了一声,原来是什么AI语音小玩具之类。 这个时候,她本应该立即给它关了,防止它声音过大吸引来白塔其他工作人员。 但是黎问音可能有点太孤单了。 离开了自己的时空好久,险象环生好几次,熟悉的朋友都不在,恋人还很小很小不认识她,一片迷茫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没人能理解她在做什么。 黎问音......忽然起了点别的想法,盯着看这只送上门来的小树洞。 她蹲下来,问它:“你怎么跑出来了?” “主人睡着了我才敢跑出来,”玩偶小人费劲地站起来,回答,“不然我就要被他关机啦!” 黎问音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尉迟权,问它:“你平时功能就是和你主人聊天吧?” “嗯!”玩偶小人点头,“这座塔里,主人只能和我聊天了。” 黎问音一想也是,白袍面具人永远冷硬漠然,程序设定般不会多言一句,尉迟权要想和谁说话,也就只能和一个智能语音魔器对对话了。 想想还挺可怜的,那么小一点的孩子,拿个更小的玩偶,在空旷的房间里说话。 “正巧我现在也没人聊天,”黎问音提议,“你陪我说说吧。” 玩偶小人点头,又突然转过去,在玩具箱里一通扒拉,翻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摆着一些东西。 它问:“这些是你做的吗?” 黎问音一看,花儿,草莓牛奶盒,纸条,还有几张白纸,上面歪七扭八地画着黑影,一看就是黎问音捏的那几个手影。 黎问音挺惊奇:“你这小家伙,从哪收集来的这些?” 玩偶小人:“白天偷偷出去捡的,我个子小,他们发现不了我。” 黎问音心想着小玩偶还挺皮。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呢?”玩偶小人跳上窗台,和黎问音并排坐,好奇地问。 “我......”黎问音沉吟了一阵,有气无力地随口扯了一句,“我在拯救世界。” 玩偶小人惊讶:“拯救世界?” “嗯对,拯救世界,很重要。” 为了让高塔魔王获得良善,为了这世界不走向萧语预言中的毁灭。 黎问音有些挫败地垂头,可她好像实际上做不了什么,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越在白塔待,看得越多,她倒是越能明白小说里尉迟权为什么会要毁灭一切了,她想救他,想帮助他,可是...... “可是我想了想我自己,我当初要是有他这样的能力,早就把我讨厌的一切毁灭的一干二净。”黎问音看着窗外。 就像寒假回去的那次烧了那破败垂危,却压了她一整个童年的棋牌楼。 玩偶小人歪头:“唔?” “说着要给他温暖,结果还是顾忌着白塔的准则,碰他都不敢,”黎问音很沮丧地托腮,“怕他真出现了什么异常。” 想改变他的过去,又承担不起改变失败可能会产生的结果。 黎问音很挫败,这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玩偶小人坐在窗台上晃着小脚,听着她沮丧的倾诉,忽然开口:“每天白天,我都会在塔里偷偷地到处跑,看到有什么有趣的新东西,就带回来,晚上告诉主人。” 黎问音看向它。 玩偶小人一展手臂,指着小盒子:“今天,发现很多新东西!花儿,草莓牛奶盒,纸条,还画下了那些手影,这些都很有趣,我第一次见。” 黎问音看着兴奋的玩偶小人笑了笑。 她摸了摸玩偶小人的脑袋:“幸好有你陪着你主人,有你陪他说话。” 玩偶小人蹭了蹭她的手,听得云里雾里了。 “你好像在难过,你在难过什么呢?” “我很心疼他,很担心他,”黎问音看看身后在大床上熟睡的尉迟权,缓缓地倾吐,“见不得他遭受这样的待遇,希望他能好好的,未来也好好的,希望......” “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个不好的童年就放弃所有,希望他还能够感受美好,我现在没办法帮他,希望他能给我个机会,等等我,”黎问音低头,“等我变得足够强大,等我以后找到他,等我能够摁着他的手不让他毁灭世......” 黎问音说着说着,深感这样的说法太自私了,又要他承受白塔机制,又要他不心理扭曲,又要他好端端地等着。 她说不下去了,沮丧地垂着脑袋。 说来说去,就是希望他因自己这么一点点温暖就可以放下报复,可她又因担心他情绪波动,现在连给予他拥抱的温暖都不敢。 太矛盾了,黎问音自己都没办法说出口,她生着自己的气,憋闷地瞪着窗外的夜空。 玩偶小人耐心地聆听了许久,忽然问:“心疼?” “嗯,心疼你家小主人。”黎问音缓了缓。 玩偶小人很疑惑:“为什么会心疼?” “他很可怜啊,很委屈的,”黎问音撇嘴,“我要是他,我会觉得整座白塔、整个尉迟家都对不起我。” “哦......”玩偶小人若有所思,“可是别的面具人都没有这样。” “那是因为他们...!”黎问音刚想直接骂人,止住了,闷闷地接着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爱你家小主人,那些人冷血无情的,讨人厌!” 玩偶小人似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爱?” “爱就是...”黎问音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智能语音魔器解释爱,随便胡扯了一点,“就像你也爱你家小主人,会把有趣的东西带给他,我爱他,我就想要他好好的。” 玩偶小人似懂非懂地问:“那是因为爱,所以你才会带来花、牛奶、纸条和影子吗?” 黎问音点头:“嗯,可以这么说。” 她想起什么,叮嘱玩偶小人:“这个你可别告诉你家小主人啊,会对他有影响的,他暂时不能接触这些。” 玩偶小人不解:“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是责任,”黎问音沉思道,“情感会对他有很大影响,在他身体重塑好之前,不可以贸然的接触情感,这就是责任了。” 玩偶小人:“那是因为责任,你才不摘面具吗?” 黎问音忽然意识到面具还戴在脸上。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确实是因为责任不在他面前摘面具,但现在他睡着了,纯粹是我戴久了,忘了摘。” 她取下面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玩偶小人昂首看着她发呆。 “你的责任是戴着面具,那主人是不是也有责任?” “嗯,”黎问音望着夜空,“他很倒霉,责任比别人沉重很多很多,过得很痛苦,历经千辛万苦,到了一定时机,才能稍微自由一点点。” 说到这里,黎问音忽然一愣。 尉迟权,在群里给自己起的名字。 【无拘无束】 宏伟巨大的玻璃笼,无处不在的白袍工具人,夜晚也不放过的噩梦制造仪,无数双盯着的眼睛,数量众多到如同繁茂树枝般困住他的仪器。 原来是因为这样...... 玩偶小人起身,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哭。” 黎问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她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水光,笑着问它:“你知道哭是什么意思?” 玩偶小人回答:“哭一哭,丧丧气气每一天。与你写的第一张纸条对应,应该是不好的意思。” “真聪明,”黎问音摸了摸它的脑袋,“你这家伙还挺通人性,幸好有你陪着你家小主人,让他不至于太孤单。” 玩偶小人乖巧地点头。 黎问音感觉说了许多,一看时间,也快清晨了,叮嘱了玩偶小人自己回玩具箱,重新安插上噩梦制造仪,就离开了。 和玩偶小人聊过,心情畅快了些,打起精神面对新的一天吧。 —— 黎问音走后。 迎着初升的朝霞。 坐在窗台上的玩偶小人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它抽长,变大,最终幻化成一个安静漂亮的小男孩,一言不发地坐着。 与此同时,在大床上熟睡了一整夜的“尉迟权”,化成了一只不会动的玩偶。 小小的尉迟权垂眸,看向自己双手捧着的小盒子。 花儿,纸条,牛奶盒,还有他自己画的手影。 歪七扭八,画技很差,黎问音若没分心,一定能认出是他的手笔。 心疼?爱?责任? 尉迟权仔细琢磨着黎问音的话。 他看到了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眼角流出的晶莹。 疑惑着,好奇着,伸手想要迎接,收集起来,放在盒子里珍藏着。 又难过着,皱眉着,希望她不要再流出它。 对不起。 为了见她,他撒了一个谎。 其实。 这座塔里。 没有会说话的玩具能够陪他。 第286章 她的又又哇 黎问音坐在窗台上发呆,端详着安静躺在手心里的怀表。 还不知道如何使用回到正确的时空,还有...... 未来的林晟辉到底和她会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用怀表穿越回来杀她,目前还一无所知。 正一筹莫展时,黎问音听到旁边有动静。 眼睛一瞥,见总领正快步朝她走来。 坏了!包是干了什么坏事又被总领给抓到了,怕不是发现她夜里偷偷去拔噩梦制造仪管子的事了,还是那个玩偶小人被发现了?把她给供出来了? 黎问音一个激灵,从窗台上翻下来,即刻就要开溜。 “跑什么,我看见你了,过来!”总领停步呵斥一声。 黎问音颤巍巍地转身,非常顺滑地低头:“对不起,总领,我错了。” “......”总领端详起她来,“错?你老实交代,你又背着我干什么了?” ......咦,听这话意思,总领没发现她拔管子那事? 黎问音缩了缩脖子,表忠诚:“我还不知道我行事哪里有误,但惹得总领大人生气了,那定然是错的!” “你!油嘴滑舌,不务正业!”总领气结,挥起手作势要教训她。 黎问音立马缩着脖子护住自己脑袋。 “......算了,今天日子特殊,不跟你计较,”见她这样,总领收回了手,无可奈何,“跟我过来,就差你了。” 黎问音疑惑探头:“啥?” 她跟着总领一起去了一间大厅,没有窗户,只一扇进入用的门,大厅里陈设很简洁,只几列长桌长椅,像简陋大学里的简陋食堂。 白塔内所有的工作人员此刻几乎都汇聚于此了,他们在这间没有窗户、全然隔音的大厅里端着饭食,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黎问音怔住了。 此刻,他们都脱下了面具。 一张张鲜活的面孔,谈笑生风的氛围,似是在进行很平常的聚会,和他们往常白袍面具如同数据中写定了般的冷漠肃杀完全不同。 “还不赶紧进去,愣着干什么。” 严厉的女声从后传来。 黎问音扭头。 面容严肃的高大中年女性,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她,很熟悉的嫌弃,很熟悉的呵斥。 黎问音一愣。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总领摘下面具的模样。 面具遮挡住了所有人的面容,还会让所有人的声音都变成一模一样的中性音,宽大的白袍则规格化了高矮胖瘦。 “总领?这是要做什么呀?”黎问音很好奇。 女人伸手摘下了她的面具,在看到她面庞时怔了一下,深深蹙眉:“你怎么才这么小。” 黎问音没能理解。 “这边这边!”一桌上的围坐着的两个人朝她招了招手。 是刚入白塔时,还没拥有面具的黎问音身边的两个同事,其中一个还在她关禁闭后经常安慰她。 总领没说话了,自己走来,黎问音一头雾水地缩了缩脑袋,也就过去招呼她的同事那边了。 刚一坐下,黎问音就好奇地问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怎么大家都摘了面具聚在这里?” 经常安慰她的同事,是一个脸上有一道横贯整张脸的伤疤的中年女人,她拍了拍黎问音的肩:“今天是‘休息日’啊。” “我们还有休息日呢?”黎问音很惊讶。 给她解释过白塔规则的另一名同事,是一个胡子拉碴的沧桑男人,他奇怪:“你咋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培训课是怎么过的,怎么进的这里?” 黎问音嘿嘿一笑:“我使了点手段,作弊过的,不好意思,两位哥哥姐姐能否给我解释一下?大家都在聊什么呢,感觉聊得很欢快呀。” “你还真是......”胡子男人很无奈。 “诶解释清楚就好了嘛!”伤疤女人很热情,“大伙都在聊生平,聊未来呢。” 萍水相逢,同事关系,聊生平......聊未来? 黎问音很是疑惑。 “马上就要满四个月了,再不好好聊聊,可就没机会了,”胡子男人问她,“你呢,你是什么情况,你准备挑个什么死法?” 伤疤女人也问:“我倒是好奇,你看起来年纪很小啊,你是犯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来白塔啊?” ......什么? 黎问音怔愣地开始细细询问起他们。 —— 白塔内所有工作人员,都是早就销了户的人,或是战扬上秘密留存下来士兵,或是牢狱中的死刑犯,或是普普通通,但是为了达成愿望,自愿加入的人。 见不得光,早就“不存在”于这世上,要么没有亲朋好友,要么在亲朋好友眼里,他们早就死了。 他们被找到,被组织起来,签订协议,秘密隐藏在暗处,经过层层筛选,才能够成为白塔的工作人员,知晓白塔中那位少爷的秘密,尉迟家的秘密。 然而,一年三换,四个月为一期,顺利完成四个月工作后。 就得去死。 这是一群亡命徒。 也正是只有这样的亡命徒,才敢来白塔,接近观测魔气不稳定的尉迟权,面临这样的生命危险。 尉迟家允许他们挑选自己想要的死法,奖励他们顺利完成四个月工作后,让他们知晓他们所求夙愿的达成情况,然后为了守住白塔的秘密,悍然赴死。 “你们......都是自愿的?” “那当然!”伤疤女人乐呵呵地说,“我本来都是死刑犯了,尉迟家给了我机会,老爷夫人还收养了我没人管的女儿,她现在算半个养尊处优的小姐了,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死、死刑犯? 黎问音哆嗦了一下。 “别怕,”胡子男人扬了扬下巴,“她是死刑犯,但她是杀了家暴她的老公一家才判的死刑。” “哈哈,”伤疤女人指了指胡子男人,“我和他算是正反极了,这人是在战扬上当了逃兵,成了军事犯,不敢回国,销了户到处窜逃。” 黎问音问:“那你是为了什么来这里?” “......尉迟家找到了我,接我来了这里,让我在明面上是战死的一级英烈,还给了我家人很多补助,”胡子男人自嘲地笑了笑,“我犯了大错,回去就是要死的,现在我还从人人唾骂的逃兵变成了英烈呢,我家人还有钱了,有什么不好的?” 伤疤女人摸着下巴端详:“他不敢杀别人,倒是挺敢杀自己的。” 黎问音安静地听着。 “白塔的考核挺难的,我整整考了七年呢!可算从那暗无天日的研究所里考出来了,临死前可以去见一眼我女儿了,我现在高兴极了。”伤疤女人有滋有味地说。 黎问音看向她:“那明面上,尉迟家是用什么理由收养你女儿的?” 伤疤女人:“他们先是让她进了福利院,再在正规途径上收养。” 福利院? 黎问音眨眼:“福利院名字叫温馨小家福利院吗?” “好像是?”伤疤女人一歪头,“我没仔细在意过,反正只是个过程嘛!” 尉迟权曾说过,他父母收养的所有“学生”,都来自各个地方的「温馨小家福利院」。 莫非......实际上,就是为达成协议,是白塔工作人员们的孩子。 黎问音又问:“你们这部分为了孩子的,孩子都是被老爷夫人们收养的吗?” “也不全是。” 胡子男人指了指另一桌上的一个摇头晃脑和其他人交流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黎问音并没有见过,但莫名的却感觉他的面容很眼熟,仔细分辨一二,一时半会还是没能分辨出是什么缘由会让她感觉面熟。 胡子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女儿刚出生就患了绝症,活不了一年的那种,他是和他老婆一起找的尉迟家,他老婆去年考进了白塔完成了工作,今年他也来了。” 刚出生就患了绝症,活不了一年...... 一些猜测油然而生。 伤疤女人接话:“要不怎么说尉迟家本事通天呢,活不到一岁的绝症,硬是真找到方法破解了,女儿好像是送去了北方的邢家?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真活下来了。” 黎问音一愣。 邢蕊。 那是邢蕊的亲生父亲。 怪不得,邢蕊也是从「温馨小家福利院」被收养的。 邢......邢学姐,你其实不是孤儿,你的爸妈没有抛弃你,为了你,他们双双赴死。 —— “每批次人数都是固定的吗?”黎问音抬眸问他们。 “随着少爷身体各项指标离目标越来越近,人数就在相应减少了,”伤疤女人摸着下巴,“等他身体彻底重塑完毕,应该就不需要白塔了。” 黎问音:“那白塔怎么办?还有那些......还没考出来的预备役怎么办?” “按协议死了呗,”胡子男人耸了耸肩,“签订协议的那一刻起,无论考没考出来,参不参与工作,明面上都已经销了户,实际上也都得死,不乖乖死,那就愿望也别想达成。” 黎问音握紧了手。 “说了这么多,你呢?你年纪这么小,能进白塔很新奇啊,你是犯了什么事?或者为了什么?” 伤疤女人凑过来问她。 “我是......”黎问音眼睛一转,现扬瞎编一个,“我没犯事,我是家人得重病了,拜托尉迟家治好的,相应的,我就来了。” “哎,你心很好,就是你还这么小,”胡子男人看着她,“可惜了。” 伤疤女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经历倒是和总领很像。” “总领?”黎问音好奇地看过去。 伤疤女人解释道:“总领也是没有做错任何事,她是为了她儿子,她儿子生了重病,她自己四处求医无果,尉迟家找到了她,治好并收养了她儿子,她也因此进了白塔。” “她儿子叫啥来着?”胡子男人忽然问。 伤疤女人:“林晟辉啊,老爷夫人还挺喜欢他的呢。” 黎问音呆住了。 总领是林晟辉的亲生母亲。 “她儿子和少爷年纪差不多,”胡子男人接着说,“所以她看少爷总会联想到她儿子,尉迟家救好了她儿子,她就很信任尉迟家,严苛地遵守尉迟家的白塔计划,生怕一点差错害了少爷,凡事都小心谨慎,一点差池不准有,像个严母。” 伤疤女人咂了咂舌:“可不是嘛,还像板着个脸的教导主任!” “你......”胡子男人神情复杂地看向黎问音,“你看着比我孩子都小呢,你不该来的。” 黎问音笑了笑,没说话。 厅中脱下面具的人们,松松快快,畅聊着自己的一生,聊着五天以后自己心仪的死法。 —— 白塔是一座供神塔。 供奉、困压、管控一尊魔神。 白塔也是一座朝圣塔。 吸引千千万万人前来,为了自己心之所向,甘愿销声匿迹,献祭自己,埋骨于此。 他们说过,尉迟权从出生一个月起就来到了白塔,至今八年,一年三换,平均一次近百人。 这么多具尸骨,才勉强打造出一个尉迟权。 在尉迟家和白塔眼中。 尉迟权如果没能乖乖完成白塔的计划,就是白费了尉迟家这么大心血,对不起这么多为了守住秘密埋骨于此的人。 他应该承受这一切。 这都是为了他。 不然。 他好像就是欠这个世界的了。 黎问音暗下眼眸。 尉迟权......自己知道这些吗? 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黎问音抿紧了唇。 上天赐予他与生俱来的莫大痛苦,无法遏制的魔力日夜折磨,无数次淬骨重生,撕开血肉重新长。 他们给予他莫大的责任,在他肩上压了一座高高的白塔,困于牢笼,枷锁缠身。 又让他踏着万千白骨长大,死那么多人,就为了造出一个他。 这要怎么才能长好,怎么才能不疯。 五天以后,若是怀表没将她带走,黎问音也不能在白塔待了,她必须离开,不然她会随着这一批人一起死亡。 该怎么办啊。 她的又又哇。 第287章 拥抱 玩偶小人脆生生的声音把黎问音神游的思绪拉回。 她扭头,看向夜空下和她并排坐在一起的小玩具。 黎问音揉了两把自己被风吹僵了的脸颊,卖了个关子:“大人的事,小玩具自然不懂,我是在想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玩偶小人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拯救世界吗?” 黎问音一定,余光瞥了眼床上熟睡的尉迟权:“嗯。” “哦,”玩偶小人的语气忽然露出来了一点不悦,“又是拯救世界。” “你这个陪聊小玩具脾气还挺大,”黎问音斜了它一眼,“说起来,你每天都和你小主人聊什么呢?” 她很好奇八岁的小小只又又现在心理状态究竟是什么样,没法靠近打探,那就旁敲侧击。 黎问音已经做好了很糟糕的准备,了解了白塔的秘密,她一度喘不过来气,忽然觉得他这个时候再怎么极端再怎么魔王,她也没办法苛责什么了。 谁知玩偶小人忽然双手环胸,闭上眼睛,昂起头颅:“小玩具的事,大人自然不懂,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 黎问音:“......” 哎呦呵这个小玩具! 她伸手抓住它:“说不说,不说把你电池扣了。” 玩偶小人似被提了后脖颈的猫儿一样,瞪大了双眼呆了一下,随即气呼呼地挣扎着看她:“随便聊聊啊。” 黎问音:“比如呢?” “比如一天的课排的好满好满,为什么又要学礼仪,不是昨天才上了礼仪课,枯燥枯燥,好烦,稍微有趣一点的奇闻异事课怎么一个月没上了,被雪藏了吗?” “魔法史课老师句尾会拖长音,魔器理论老师卡结巴。味觉明明没失灵,怎么吃什么都是白开水味,消除白开水暴政,让酸甜苦辣百花齐放!” 玩偶小人摊了摊手,想到哪说到哪说。 “比如......今天衣领的扣子系的有点紧,纠结了好久解不解开,书上管当着一堆人面莫名其妙开始松衣领扣子的举动叫作油腻行为。” 但书上又把明明不舒服,非要强撑着面子的行为叫作装。 好奇怪,合着两头都不是好东西,那他应该怎么做,突然大力撕开衣服表演一个欲盖弥彰吗。 尉迟权歪着脑袋在课程上分了神,蹙着稚嫩的眉头在笔记本上权衡。 他在油腻和装里纠结了半天。 最后选择了装。 玩偶小人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往黎问音那边瞟,观察她的反应,看她是更喜欢油腻还是装。 黎问音愣住了。 她提着玩偶小人,心软塌下去一片。 很出乎意料,她听到的,不是多么恨意滔天的愤懑,不是什么极端厌世的仇怨。 只是一个小孩子,真正的小孩子,普通地分享自己日常生活的所思所想。 带着点孩子气的抱怨,带着点天马行空的想象,以及藏不住的好奇,被遏制住情绪不许波动,仍会有的平平淡淡奇奇怪怪的想法。 尽管不是自己选择,是被迫接受的。 但在小尉迟权眼里,这就是他习以为常的生活。 这就是他眼中的“正常”。 玩偶小人在仔细观察愣住的黎问音。 这是更喜欢油腻还是装啊? 好像看不太出来......难道真的是大力撕开衣服表演一个欲盖弥彰? 玩偶小人陷入了沉思。 “原来是聊这些啊,”黎问音倾泻出了一个笑容,绷紧的身子松下去,“那你小主人有没有说,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图案,最喜欢的星星?” “哦,忘了,”黎问音瞅它,“你又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玩偶小人:“我知道,是喝草莓牛奶的感觉,是看到你的感觉。” 黎问音:“......嗯?” 玩偶小人歪着脑袋想,他是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胜在他知道什么是看书学习,黎问音告诉他爱后,他就翻了书寻找,兀自摸索了半天,自己总结出云里雾里的结论。 他这么试探性地说出口了,看黎问音的反应。 黎问音目光沉了半分,笑笑:“嗯!是喝草莓牛奶的感觉。不过怎么还有我的事呢?” “主人喜欢喝草莓牛奶,”玩偶小人回答,“我喜欢看到你。” 黎问音心想,要不说是陪聊玩具呢,的确会说话。 等等...... 黎问音一凝。 她僵硬地转首,定定然地盯着坐在窗台上晃着腿的玩偶小人。 “你家主人喝草莓牛奶的感觉,你怎么知道和你看到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书上还说。 小朋友要诚实,谎不能越撒越大。 玩偶小人起身,站在窗台上,转过身正对着她。 一阵风吹过,一个本该在床上躺着的的漂亮男孩静静地凝望着她,眸光专注细碎,声音轻轻的,随散在夜中。 “是我喝草莓牛奶的感觉,是我看到你的感觉。” 黎问音愕然,头皮炸开,暗道完蛋。 她怕极了自己的意外出现给尉迟权造成不好的影响,立即就想伸手去戴面具。 小尉迟权却抓住了她的衣袍。 “你说过,你爱我的......” 嘶—— 黎问音很是头疼地抽了一口气。 这该怎么办。 “......少爷,上次我向您解释过,我有许多责任还要完成。” “你的责任是戴面具。”小尉迟权记住了她的话。 黎问音点头:“是的。” 他低眸思考了一下,再次抬眸,眼睛很亮:“但是戴面具,是为了不让我变成恐怖的怪物,我要是一直不会变怪物了,你是不是就不用戴面具了?” 黎问音一怔。 某种层面上,他猜的没错,他不会变“怪物”就印证着身体重塑完成,白塔计划成功。 她是不需要戴面具了。 但白塔的面具人,也都不需要存在了。 “是的......” 鬼使神差的,黎问音没告诉他真相。 小尉迟权静静地凝望着她。 “好。” —— 白塔的工作人员都极其诧异。 尉迟权的身体重塑进度在飞速增长。 迅猛的,果断的,无需关在玻璃笼里苦苦撕咬自己一整天,他的身体在被强大的力量有意控制着强行除旧布新,非常强悍,冷静至极。 连连观测记录下来。 结果令人不可思议。 是尉迟权自己的力量。 黑魔气没有逸散出体外进行那日玻璃笼里的肆虐行为,反而被一丝不漏地控制在体内,由从外至内的重塑,转变成了自内而外的重塑。 他控制住了肆虐的黑魔气,关于体内,进行不外显的体内自我燃烧,无声无息就完成了淬炼。 最后一次验证性测试结束。 玻璃笼内的发狂期间的尉迟权与他身边一朵娇嫩的小花全部完好无损。 测试宣告成功。 这是一项重大的进展。 白塔众人皆在欢庆。 小尉迟权握着小花从地上站起来,精准地看着人群中的一个人。 他走到玻璃笼边,哈了一口热气,在热气熏出来的雾上写字。 「我现在很漂亮。」 脸上没有爬的到处都是的魔纹,身上没有一道道血痕,肢体没有扭曲变形。 不是怪物了。 黎问音颤碎了目光。 她立于人群中,悄悄往上抬了一点面具,露出了一张嘴,比了个口型: 「还疼吗。」 还疼吗。 黎问音第一次进玻璃笼看到八岁的尉迟权,不受控制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 尉迟权笑了笑。 他也张了张嘴,回答: 「疼呢。」 在撒娇。 —— 黎问音不知道尉迟权是怎么做到的。 短短三天,他经过多项测试,已经将先前时不时发狂外漏的黑魔气全部控制在体内,从一开始的浑身发热站不稳,再到慢慢的泰然自若面容平静。 他还只有八岁。 或许他情况特殊,早慧机敏,所涉课程极多,不可用寻常八岁小孩来看待他。 但再怎样,也还是个孩子。 “书上说,对表现好的小朋友,通常会给予奖励和赞扬。”尉迟权看书看到一半忽然对身边的人说。 黎问音瞥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尉迟权继续说,“是不是真的?好像不是呢,骗小孩的。” 黎问音:“......” 小小年纪,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的功力已经有了雏形。 但黎问音是真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夸。 她夸不出口,她讨厌白塔讨厌尉迟家,并不想看见尉迟权受困于白塔遭受虐待,同时她又很矛盾,心里清楚白塔的缘由,明白所有人的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小尉迟权选择虐待自己,强行加快推进计划完成的进程,他遭受了痛苦,白塔和尉迟家倒是高高兴兴他的黑魔气被他控制起来不会外泄了。 气死了,心都要疼碎了。 “很棒,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宝宝,”黎问音看向他,“你想要什么?” 被夸了的某宝宝正在低眸看书,忽然间莫名其妙把腰板挺直了一点,耳朵落了一点粉红。 他没有抬眸,佯装不经意:“书上说,拥抱是很奇妙的感觉,好好奇,是什么样的感觉?” 到底还是年纪小,心思藏不住。 黎问音无奈地笑了笑。 “要试试吗?” 白塔再三强调,不能触碰他,拥抱他,不能让他产生情感波动,不能影响白塔计划。 可什么狗屁白塔,为什么事事都得听他们的,他们说不能碰就不能碰,他们说不能抱就不能抱? 她的又又已经把黑魔力转为体内焚烧了,他现在只是想要一个拥抱,还得为了计划大义不许违反规则? 荒诞。 “嗯?”尉迟权抬眸,呆住了,似乎没想到黎问音答应的这么利索,“现在?” 黎问音敞开了怀抱,笑:“来吧!” “我......”尉迟权局促地放下书,犹豫了一下,说道,“等到今晚过了十二点吧。” 黎问音疑惑:“今晚......?” 尉迟权看向她:“过了凌晨十二点,我就九岁了,我想......把这个拥抱,作为我的生日礼物。” 黎问音:“!!!” 白塔里没有日历,只有四个月的倒计时。 明天,是他生日。 明天,也是四个月倒计时最后一天。 黎问音本该在今夜就立刻逃出去的,她已经拖的过久了,越接近临终日,越危险越难逃出去。 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好。” 尉迟权的眸中染上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欣喜。 他合上书,声音中藏着一点按耐不住的雀跃:“那我先去准备准备。” “还要准备?”黎问音笑了,“这么隆重,很有仪式感哦宝宝。” 尉迟权不吭声了,催着她离开房间,让她到点再来,黎问音笑嘻嘻地出去,琢磨了起来。 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体搓的热一点,在他九岁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给他一个难忘的暖乎乎的怀抱。 小孩子的喜欢和依赖是很纯真的,黎问音想竭尽全力地回应这份纯真的喜欢,于是提前把自己搓的火热,还冒着风险把白袍脱下了,冷冰冰的白袍外套很碍事。 接近十二点了,黎问音就偷摸进了尉迟权的房间。 小小的尉迟权,换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 他有些紧张地站在窗边,仿佛他们接下来要进行的不是拥抱,而是王储的加冕仪式,隆重至极。 黎问音轻声笑了笑,向他走了过去。 尉迟权眨巴眼看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往上伸开了手,缓步走来。 时间一秒秒地走。 滴答,滴答。 “滴答” 时针分针秒针在这一刻对齐成一线,十二点已到。 尉迟权眸心一空。 就在这一刻。 黎问音,伴随着清脆的指针声音,在他眼前消失了。 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尉迟权脸上神情白茫一片,发了懵,空着眼眸,无望地四处寻找着他亲眼看着消失的人。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最后在一间休息室里,找到了一件脱下的白袍。 每个人的白袍都有编号,这是黎问音的那一件,他认得。 她把它留在这里,像是早就预示了她今晚的离开。 尉迟权抱着白袍空洞着眼神。 这几天来,他太高兴了。 落下的那句颤抖着关切的“还疼吗”,第一次的一夜安睡,新奇的花儿、草莓牛奶、纸条和手影,说着爱自己的她。 她是他第一个和他对视的人,她是第一个陪他说话的人。 尉迟权从来没开心过,第一次开心,就有点飘飘然了。 不免的,好像有点得意忘形,迫切的,想多尝尝新鲜的事物,好奇极了拥抱的滋味。 她一直纵容着得意忘形的自己,不计较他假扮玩偶小人骗她,满足他的好奇,答应了奖励他拥抱。 是......自己太过分了吗? 他是做错了什么吗? 可以跟他说呀,可以骂他的呀,打他的呀。 为什么要在他眼前消失啊...... 怀抱着白袍的小男孩,目光从破碎的茫然渐渐扭曲成平静浓郁的偏执。 他轻轻搂紧了白袍,低首喃喃,泣声恳求: “不要离开我。” “......” “不许离开我了。” 第288章 信 这里是? 黎问音还维持着张开双臂迎接的姿势,忽然身处一个空旷的户外,透骨冰凉的夜风迎面吹来,她还脱掉了白袍外套,冷的打了个牙颤。 黎问音收回手猛地掏了掏口袋,拿出那只怀表。 不知何时,久无动静的怀表指针走动了,此刻,它又状似无辜地一动不动,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又带她穿越了。 现在是哪一年?她人是在哪? 她直接穿越走了?直接在八岁的小又又面前消失的......? 这下心也凉了一半。 她穿越回到过去的所作所为会造成什么影响?会改变尉迟权的性情吗?她原本的正确时空现在的情形是什么样?又又会有这些记忆吗?未来会有对应的改变吗? 黎问音攥紧了怀表。 可恶,早不穿晚不穿,怎么就好死不死,在那一刻穿了。 她还没有抱到他。 黎问音深深揪起了心。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你好,是你约我在这里见面的吗?”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黎问音猛然回头。 巫鸦老师站在她身后,鼻梁上架着熟悉的单片眼镜,全身上下穿的漆黑裹得死紧,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巫鸦老师笑盈盈着,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卷信件,展开给她看,“信上说的在魔法学院门口向南一公里的草丛附近,会有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等我,有要事相商,应该是小同学你吧?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是我......” 黎问音哑了半声,怔然地盯着看巫鸦老师展开的信件。 是她写的信。 在尉迟权十二岁这一年,她浑身是血地逃进白塔,拜托十二岁的他送信求助巫鸦老师。 小家伙骗了她整整五天,每次都佯装寄信出去,实际上偷偷用了召回的魔法,被黎问音察觉不对劲拆穿了。 她很生气地揭发后,当扬亲自写了一封信塞进信箱,随后小家伙主动靠近拥抱她的时候偷走了怀表,执拗地想要毁了怀表不让她离开。 巫鸦老师现在手上拿着的这一封信。 就是黎问音当时亲自写的。 「衣服,这里工作人员穿的,你穿着它,气息不会被发现。」 「你是又要为了拯救世界,离开我了吗?」 「我想要?」 「我不希望你离开。」 「我毁掉它,你是不是就走不了了。」 一瞬间,往日种种黎问音听不明白的话语忽然在此刻闪回。 她愣住了,恍然大悟,犹如从大海中被捞出,破水而出,又浑身冰凉。 如果说她每次穿越回过去,其实造成的影响已经体现了,只是当时的她还没意识到,他的过去是她的未来。 那么在十二岁的尉迟权的视角里,他看到的是什么? 是在他九岁生日时消失的人,时隔三年,满身血污地跑进了白塔,再次进入了他的房间,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对他们“共同的过去”一无所知。 所以......他当时才会做出那些她不能理解的事。 他当时看见她推门闯入,安静地站在旁边,注视着她时,在想什么呢? 她甚至忘记了她曾抛弃过他吗? 他没有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转身找出了习惯用的伤药,珍藏了很久的白袍制服。 他没有问她九岁生日那天为什么离开,只是求她不要走,想尽一切办法,一直一直,还在求她不要走。 黎问音忽然有些后悔了。 她记起,当时的自己气得紧,教训他时,说过那样一句话。 「我知道,你在白塔里没有朋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你不要任性。 黎问音当时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种话,白塔强加给他多少年了,他明明自己个性都快被磨灭了。 他在白塔里真的没有朋友,连陪聊的玩偶小人都是他自己装的。 黎问音忽然感觉喉咙中堵了一块吐不出去也咽不下去的石头,很苦很苦,堵着很难受,她很着急,想努力吐出去,喉咙却被石头磨得越来越疼,磨出了血,腥锈味的,很难喝。 “信中说有要事相商,我们可以慢慢交流,”观察到她状态不对,巫鸦老师主动以温和的嗓音开口,“我有一件事很好奇,这封信为什么是以白塔密函的名义加急快送到我手里的,小同学你和白塔是什么关系?” 黎问音抬眸。 这封信送到了巫鸦老师手里,说明在她再一次在十二岁的尉迟权面前消失之后,他听了她的话,送出了这一封信。 还是加急快送。 黎问音哑然:“巫鸦老师,我来自未来,未来我会是您的学生,我意外获得了萧语遗留下的穿越时空的禁器,多次流落在不同的过去时间点,我需要您的帮助。” 巫鸦老师一顿,扶了扶眼镜,或许是被她脱口而出的巨大信息量震慑到了,久久没有说话。 黎问音继续:“旁人或许不信我,认为时间禁器只是传闻,但是我知道,亲眼见过萧语的老师您,一定会信这是真的,也是我萧语天赋再降临的体质,才让我能够意外夺取并使用了它。” 安静了良久。 巫鸦老师平静地眯着眼,眸光藏在眼镜的反光中,让人分辨不清他的神色态度。 他问道:“天赋再降临?” 一句平静温和的询问,震得黎问音恍然抬头。 ......巫鸦老师现在,并不知道黑魔法天赋再降临这一回事? 她忽然想起巫鸦老师曾对她说过,黑魔法天赋再降临是近几年的发现。 第一个对他提出来的......竟然是自己? 黎问音缓了缓神,努力沉静下声音,对他解释了一下天赋再降临是什么,此刻必须让他相信自己所述的荒谬的一切是真的。 同时,她还尽量把自己的遭遇全部向他坦白,告诉了他以及来自七年后,以及自己的两次去往白塔的穿越,暂时没说中途遇到萧语的经历。 巫鸦老师一直耐心地听着。 末了。 巫鸦老师温和地笑了笑:“我信你。” “谢谢你,”黎问音低眸,“老师。” 巫鸦老师晃了晃手中的信件:“这封来自白塔的信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么?” 黎问音盯紧了那封信,抿唇:“......老师,尉迟权九岁那年后来发生了什么?” 巫鸦老师没吭声。 黎问音抬眸凝望着他。 她此时的目光像是破碎了一般,带着隐忍颤抖的心碎难言,让人触目伤怀。 巫鸦老师叹了一口气,慢慢说。 “他呀,确实忽然大闹了一番,毁掉了白塔中所有的钟表,还破开守卫禁制出了白塔,成了一个小霸王,搅了一通尉迟主家那边,他们当他是体质进入了新阶段发了狂,现在看来,或许是因为你们的经历。” 黎问音听着,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了。 到头来,竟然是自己给了他最重的伤害。 “不过,”巫鸦老师用着松快的语气,试图带动渲染她,“他没有闹多久,就自己回了白塔,很乖地在里面学习生活,一直到现在。” “他自己......回去了?”黎问音茫然地问。 巫鸦老师看着她:“嗯。” —— 白塔之乱,闹得很大。 巫鸦老师用温和可亲的“小霸王”来形容,可当时的小尉迟权,聪慧过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黑洞秘密,意识到他自己的状况有多么重要,时刻牵动着这些人的神经。 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以自杀作威胁,走出了白塔,冲破了牢笼,偏执地到处找人。 尉迟主家被闹得不得安宁,焦头烂额地请了很多人去出谋划策。 其中就包括巫祝延。 作为白塔秘密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巫祝延与尉迟家的交情不深,他没有参与重要的会议,只是作为一个外人旁观了一下。 在所谓高层正焦头烂额地商议怎么阻止尉迟权时,还未等他们出手,小小的尉迟权自己回了白塔。 巫祝延好奇地问他缘由。 尉迟权告诉他:“责任。” 责任? 巫祝延有些诧异。 作为他个人,他其实不太赞同白塔计划,可他是个外人,无权无势干预尉迟家的决策,他很惊疑,尉迟权自己居然会认可这是责任。 仿佛看出了巫祝延的疑惑,尉迟权补充道:“不是我的,是她的。” 她? 巫祝延一顿。 小小的尉迟权看向白塔。 “我不会变怪物了,她就不用戴面具了,我还是不希望她戴面具。” 畸形的白塔养不出很好的尉迟权。 偏执,极端,强烈的不安全感,冷漠,长期以往的自我虐待产生的施虐癖,无法遏制的掌控欲,这些都是白塔给他带来的。 是花儿,是草莓牛奶,是纸条,是手影,是彻夜的聊天,是无噩梦的夜晚,是书,保留下了他的人性,延续了他天马行空的想象,让他选择自主走回了白塔。 黎问音养好了他。 —— “我又一次在他眼前消失了,他恐怕现在情况非常糟糕,巫鸦老师,请您秘密去白塔看看他,我给他造成了很严重的打击,还不知道这怀表下次会在什么时候又把我带走,不能再贸然去见他了。” “老师,白塔错了,他不应该被那样监视的!其实他很乖很好,只要哄哄他,拿点玩具陪陪他,他就不会是他们恐惧的那样肆虐一切的,越是试图掌控他,越会适得其反。” “他不是怪物,他从来都不是怪物,不应该被当作怪物。” “老师,如果他情况实在糟糕,我希望您可以......” “......” 话刚好说完,怀表再响,黎问音又一次消失。 巫祝延秘密来到了白塔。 他见到了那个小少年。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旋转楼梯上,不声不响,空着眼神,不知遥望着哪里。 巫祝延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信,我收到了。也和她交流过了。” 空着目光的小少年有了一点反应,颤了一下眼睫,低首:“我惹她生气了,她这次真的走了。” 巫祝延:“她现在不生气了哦。” 尉迟权不听:“我惹她生气了。” 巫祝延试着帮着解释一下她有苦衷,无论说什么,小尉迟权都听不进去,默默地坐着,低眸看自己的手。 哎。 情况真的很糟糕啊,这样下去,是等不到她未来正式来找他的。 那没办法了。 听黎问音说这家伙未来也会是自己的学生,那么就让他稍微行使一点点老师的蛮横吧。 巫祝延轻轻向尉迟权伸手。 感觉到不对劲。 眸中空洞无神的尉迟权猛然抬头:“你在做什么?!” 在封存他的记忆。 巫祝延没回答。 小尉迟权察觉到了,爆发出强烈的抗议,瞬间释放出强大的黑白魔力,汹涌地席卷而来。 巫祝延抬手施展魔法挡住,不顾他的反对,持续不断地封存他脑中所有关于黎问音的记忆。 「老师,如果他情况实在糟糕,我希望您可以封了他关于我的记忆,我知道这对他很不公平,但很抱歉我无法在不属于我的时空给他充足的陪伴,我未来一定会来找他,但带着现在的记忆等待对他来说太痛苦了。」 「请让我“不存在过”,让我们重逢在初遇吧。」 狂风骤雨般的魔力汹涌地顶破裂白塔天顶。 巫祝延施法完成。 强烈挣扎后的小尉迟权此时坐在地上,表情陷入了一片迷茫。 他看着巫祝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身体感觉,在叫嚣着,这个人他看着很不爽。 小尉迟权站起,斜了他一眼:“臭巫鸦。” “......”巫祝延露出了一个心碎的小表情,“好伤心,你以前是很尊敬地喊我巫祝延老师的。” 小尉迟权也不懂为什么,但他现在看他就是哪哪不顺眼,很不想搭理,更别提什么尊师重道。 他感觉自己心中空了一块,但他又想不起是什么,就觉得很烦,没来由地烦。 “你找我有事?” 巫祝延正在思索黎问音的话。 拿一些玩具哄哄...... 最近研发的魔器给他当玩具吧! “我最近研发了一种罐头魔器,可以传送出去玩,还有一个领带魔器,可以让别人变幻成你的样子,想不想玩?” 小尉迟权扭头,送客:“您这么闲,这个点可以回家睡觉的。” 巫祝延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但还是把魔器掏出来塞给他。 小尉迟权扭头环顾一圈。 他有些疑惑。 “奇怪,这里什么时候一个时钟都没了?” 第289章 边哭边…… 不便在明面上在尉迟家的地界活动,巫祝延隧潜于暗中观察着他。 活了很多年了,尉迟家的秘密他心里清楚,基本从不插手,只这一次,巫祝延很好奇。 他对黎问音所说的未来很好奇。 在白塔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入到黑曜院。 未来,黎问音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巫祝延在想。 如果......她真的是她所说的那样,萧语天赋再降临者。 会有可能破除他身上的诅咒吗? 巫祝延静静地看着小小的尉迟权一点点长大。 为保证黎问音所述的“不存在过”顺利完成,巫祝延顺手把她所提到的林晟辉的记忆删了。 那天,林晟辉正好划着小船再进白塔,要为前几日尉迟权绑架他一事讨说法。 巫祝延出手后,林晟辉忘了自己前来的理由,顺理成章地以为自己是愤懑不可再做“少爷”之事,与花园中看书的尉迟权发生了冲突。 再之后,尉迟权用领带和林晟辉换身份,去了尉迟主家。 他挖密道,四处溜达,好玩心起,随性地恶作剧,成为作乱尉迟主家的幽灵。 可每每不管做什么,却总会忽然感到一阵意兴阑珊,顿感索然无味,兴致缺缺地打道回府,继续待在白塔。 他好像迫切地想要离开白塔,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他好像一直在找人,可他不知道自己在找谁。 小小的少年,渐渐长大了。 克制,优雅矜贵,温柔,真实的情绪藏于微笑之下。 他真的应了黎问音的话,查出来是惊人的黑曜院91%,成为了巫祝延的学生。 尉迟权总是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闲散地看向窗外。 不知是不是在等窗外忽然被夹上的花儿。 亦或者,冥冥之中,他对窗台仍有不一样的感觉。 尉迟权还是不喜欢过生日。 尉迟家会借由他的生日做各种权势斗争的事,他深感麻烦。 他认为,是因为这个,他才这么讨厌生日的。 尉迟权还是不喜欢钟表。 他很忙,连轴转,时间分配经常要压缩至分钟。 他认为,是因为这个,他才这么讨厌钟表。 多年以来尉迟权将魔力控制的很好,一年唯有一段时间才会出现混乱。 每每出现混乱,他就莫名会缩小成小孩。 八、九岁的小孩。 不能用魔法,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孩。 尉迟权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混乱,这其中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像是永远困在了九岁一样。 —— 巫祝延知道一切,却不能对他说明。 尉迟权大概是看出了他藏着事没说的,对他神秘兮兮的做派看不顺眼,又懒得多问,偶尔阴阳怪气两句。 巫祝延只好默默地在心中祈祷。 祈祷着祈祷着,黎问音所说的未来赶紧到来吧。 终于。 那一年开学。 巫祝延人在别处,收到消息,立即连线了尉迟权,让他好好留意黎问音。 巫祝延表现出浓厚的好奇:“我不在学校,你帮我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 站在楼上观察的尉迟权委婉地转述了分院仪式上黎问音的行为。 巫祝延兴致勃勃地又多了几句,不掩自己的喜悦,并在话里话外,强烈推荐尉迟权多观察观察黎问音。 或许是他撺掇他去接触黎问音之意太过明显,看不顺眼巫祝延的尉迟权冷漠道:“不要牵扯上我,我的身体无论如何不会和一个外人有关。” 哦哟。 巫祝延在心里咂舌。 他笑而不语。 这个小朋友很难搞。 习惯了多年独自舔舐伤口,尉迟权对巫祝延忽然反常地强烈推荐表现出一种被刺探了隐秘的不悦。 他谁都不信,包括巫祝延,他也保持警惕和怀疑。 巫祝延收了黎问音为学生后,这个难搞的小朋友也不让巫祝延告诉她尉迟权也是他的学生。 步步小心着,警惕怀疑,却还是被激起了浓烈的好奇心,忍不住自己的心之所向。 终于有一天。 缩小成小孩的尉迟权又一次被黎问音捡到。 巫祝延慢慢悠悠地到来,静立着看着他们,笑眯眯地不言不语。 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你们两个呀。 —— 黎问音胸腔中情绪翻涌,如有惊涛骇浪,汹涌澎湃灭顶冲击,她胸脯起伏剧烈,一口气还没缓上来。 眼前的巫鸦老师消失了,周遭的环境又变了。 她又穿越了,不知现处哪一年,是在什么地方。 陌生的房间,柔软的大床,看窗外天是漆黑的,屋内却是灯火通明。 黎问音利索地从床上翻下来,环顾一圈房间内没人,立即打开房间出去,心情迫切地想要知道这是什么时候。 刚出门,在走廊转角,她碰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祝允曦,她正手端着一盘子医用手术刀具,面无表情地迎面走来。 “小祝学姐?!”黎问音欣喜若狂。 祝允曦停步,看向她:“黎问音?你回来了?” 黎问音立即追问:“回来?发生了什么?” 祝允曦流畅地说明,今天是黎问音突然消失的第十四天,据主人所述,她是和尉迟权慕枫等人一同潜入尉迟主家时突然消失的。 一眨眼,黎问音人就完全不见踪影了,原地只落下几滩新鲜的血液,撕破了的衣服,以及一个凭空出现的形同枯骨的沧桑男人。 还有残留的黑魔气。 他们抓住了那个男人,他们先是不愿相信地确认了好几遍地上的血迹,求证多次后确定就是黎问音的血。 尉迟权当扬就疯了。 关押了这个眉目和林晟辉相似的男人,他们大肆搜索尉迟主家,追查黎问音的踪迹,活要见人,死......一起陪葬。 上官煜等人陆续赶来支援。 很快,这事就掀到了明面上,他们群聚在尉迟主家,假借前来贺宴之事,占领了一栋别墅,不断地追查黎问音的踪迹,逼问尉迟主家,并且直接抓了林晟辉关押起来。 那个眉目与林晟辉相似的男人审问不出半个字,林晟辉尉迟权就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尉迟权和尉迟家其余众人本就关系不好,现在更是直接撕破了脸。 “我回来了......” 黎问音听明白了。 她回到自己的时空了! 就是回来的有些晚了,整整十四天,算算,这是第三次在他眼前消失了。 黎问音咬牙,赶紧问:“小祝学姐,会长在哪?” “会长近日不眠不休,此刻应该刚审讯结束,从地下室里出来,”祝允曦回答着,“我现在立即将黎问音你回来的消息汇报给主人和会长......” 她还没说完,黎问音就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一边脚不停地狂奔,一边风暴般思考。 十四天、十四天......她记起自己遭遇突袭第一次时空穿越前,潜入尉迟主家的时候,就是距离尉迟权生日还有两周。 这里是尉迟主家,会有钟表吗? 黎问音抬头一望。 墙壁上悬挂着的时钟标标准准指着十二点零一。 如果真的刚刚好...... 那么今天。 就是尉迟权十九岁生日。 黎问音心急如焚之时,眼睛一定,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一个房间中走出。 对不起又又。 她迟到了十年。 三步做两步,黎问音大张双臂,飞奔过去精准地跳起来扑进他的怀里。 “又又,我回来了。” 她搂紧了尉迟权的脖子,深深地拥抱,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颈处,会长又又老公哥哥宝宝地乱喊一通。 尉迟权好像懵了。 他稳稳地接住了她,箍紧了她的腰,一只手摁着她的后背,俯首把自己往她的颈间送。 似乎是确认了怀里是真人,不是他的幻觉,他才一点点地松懈下来。 “嗯好,你回来了。” 语气还是很温柔很温柔。 —— 祝允曦给黎问音做了一个全套的身体检查。 黎问音乐呵呵地笑着摆手说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别担心,尉迟权还是让祝允曦给她检查了好几遍。 此时存在于别墅内朋友们收到消息,一个个全跑出来看黎问音。 慕枫情绪当即没绷住就嚎啕大哭了,哀嚎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黎问音叫他赶紧闭嘴吧,再哭真要被他给送走了,晦气晦气,她这不活蹦乱跳的蛮好的嘛。 裴元等人问她发生了什么。 黎问音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 她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说。 夜深了,众人围着黎问音东问西问了很久,泪眼婆娑地盯着看她,确认她真的是好好地回来了,才将悬起的心落定,接连被赶回去休息睡觉。 待人都走光,尉迟权才将黎问音送回了房间。 他没有说什么,温柔地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在大床上,似是还是不太相信她真的没事一样,沉着眸光,细细地查看。 黎问音在看他。 刚才在众人面前,尉迟权话就很少,他只乖乖地站在身边守着黎问音,不跟着慕枫他们一起瞎问,目光却片刻没有离开过她。 眸光沉郁地犹如泼洒的浓墨,翻腾在黑夜中汹涌的乌云。 可他就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问,轻柔地把她抱过来放在床上后,贴心地调好了空调温度,掖好了被子,关了灯,静静地准备离开房间。 “又又。” 黎问音再次喊他。 喊得尉迟权回了神,静默站立在阴影里,扭头无声地看她。 他很高,足有一米九,长发倾泻,身姿绰约,此刻站在那里,却和那个在窗边紧张局促地期盼着生日礼物的小男孩一样。 “嗯?怎么了问音。” 黎问音问他:“今天是不是你的生日?” 尉迟权应该是被提醒后才想起来,转眸凝思了一下,应声:“嗯。” 黎问音:“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 尉迟权温柔地笑了笑:“你刚回来,专心休息就好。” 黎问音不听,强调:“生日礼物生日礼物。” 他露出一个很无奈的微笑,目光温柔到像是被风敲碎了,随口道:“那就一个拥抱?” 黎问音心一紧。 “你刚刚已经给过了,”尉迟权很耐心地和她说,“可以好好休息了。” 黎问音摇头:“不要不要。” “问音......”尉迟权用着轻声哄一般的嗓音,“很晚了哦。” “生日礼物生日礼物,”黎问音很执着,“你再想一个。”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尉迟权注视着她,“你回来就好。” 不要再离开也不说了。 回来就好。 黎问音鼓着脸颊盯他。 她郁闷地坐了一会,忽然开始在床上翻滚,然后欻一下踹开被子,表示她明天即将因为肚脐眼没有盖被子而导致受凉,从而卧病不起。 尉迟权没办法,走过来给她盖被子。 等他靠近,卧病不起的黎问音立马一个上窜偷袭,跪在床上,昂首主动去亲尉迟权的唇角。 小啄了一口后,想起这是自己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便对准了嘴亲,生疏笨拙又生猛地直接往他薄唇上怼。 很多事,黎问音暂时没想好该怎么对尉迟权开口。 但她就是很想抱抱他,亲亲他。 可是这家伙不太配合,乖乖的,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问,就保持着温柔克制,只做一只乖乖等她回家的小猫。 那黎问音就想着,没办法了,看来得自己主动耍流氓了。 她摸索着该怎么亲,迷茫地咬了咬,此刻忽然开始感慨这人的嘴巴是甜的,甜食吃太多导致的吗? 他们两个一个嗜甜一个爱辣,口味吃不到一块去,以后生活三餐该怎么做呢。 这一亲像是把某人亲醒了。 长毛小猫怔了怔,呼吸急促了几分,双手紧紧地扣住了黎问音的手,带着她的身体压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难舍难分之间,他反客为主,越吻越凶,上顶着逼迫黎问音昂首,似乎很享受这种看她仰首意乱情迷的感觉,完全没有松开的预兆。 黎问音心想着有点完蛋了。 要不要稍微劝一劝,不做到最后一步?但这个架势似乎不是很适合劝...... 自己还有小半年才十八岁来着......这个世界的性同意年龄是多少?嘶,也不知道这个房间有没有什么安全措施,魔法上的安全措施他会吗? 黎问音跳跃的思绪一下子飘的很远,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好了,来吧。 她准备好了。 正当黎问音燃起了许多兴奋之时,她脸颊上感觉到一阵冰凉。 又又哭了。 俊美的脸放大在眼前,美人垂眸,缱绻温柔地亲吻,两行晶莹的冰凉滑落,滴在了她的脸上。 吻的很凶,也很委屈,很虔诚。 黎问音心脏颤抖了一下。 哭、哭什么。 他要边哭边做......? 第290章 你明白了吗? 她不会亲,但对新奇的事物抱有浓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兴奋地扭了扭身子,像吃东西一样啃啃舔舔,心里感叹他嘴巴好好吃哦,又薄又嫩又软又甜,不愧是自己肖想了这么久的。 就是哭起来小模样怪可怜见的,但由于放大的脸美得太过惊心动魄,黎问音一边心疼,一边不道德地兴奋了起来。 这人哭又哭得狠,松口又不肯。 黎问音有点吃力地回应着他的吻,抵得她被迫昂首,交缠的呼吸错乱,有点在这样想把她深嵌入骨的亲吻中喘不过来气。 她心想着哦不行,还没开始不能就这样晕过去了...... 尉迟权松开了深吻,垂着眼帘在她下巴处咬了咬,接着侧首,挺立的鼻梁丝丝绕绕地蹭过她的脖颈,于耳垂处亲了一小口。 最后紧紧圈住她的腰,深深地埋首于她颈间。 黎问音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长发很痒,眼泪很凉。 不声不响的家伙,闹着脾气,在她肩上咬了一小口,不疼,很轻,还是很痒。 黎问音咂摸嘴巴,回味了一下,发呆。 尉迟权搂的很紧,安静了半晌后,轻轻问她:“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黎问音稍稍严肃了一下表情:“要戴。” 尉迟权:“......?” 被迫塞在他怀里的黎问音舒展了一下腿,脚后跟蹭了蹭床单,感受一二,也算是提前做个小小的用户测评,测评出床单很顺滑后也就放心了,脚一翘,搭在他的腿上。 “你要是会魔法,用魔法也行,”黎问音很通情达理地解释,“我明白的,我们一番酣畅淋漓的翻云覆雨后,迎着初升的朝阳进行事后谈心。” 尉迟权:“......” 她倒是连时间点都掐算好了,这么贴心。 尉迟权紧紧抱着她,缓缓抬眸深深地凝望着她,万千思绪凝于一起,不知脑中多少千帆过尽,最后只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眸光细碎闪烁着,如同皎月敲碎成万千繁星。 “音音。” 黎问音疑惑问他:“不做吗?” 她很破坏氛围地来了一句:“我还小,不能碰我么?”她挺馋的。 尉迟权勾着唇角笑了笑,伸手轻轻拉起她的一条腿,搭在自己的一侧肩膀上:“我有许多问题,不过既然音音想要,我也想先试试那一种。” 试试? 黎问音有点懵。 他要怎么试? 紧接着,她看见尉迟权抬腿下了床,长腿曲下,于床边骑士跪,姿势乍一眼看上去极其矜贵虔诚,人却不是在做什么正经事。 他一只肩上搭着她的腿,刚哭过的俊脸上还泪眼斑驳,垂眸专注地端详了一会,而后撩起一侧长发绕于耳后。 黎问音眼睁睁地看着尉迟权侧首在她小腿肚上咬了一口,接着,他轻轻俯身,渐渐埋首于在她双腿之间,像是要细细品尝什么美食...... “!!!” 黎问音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瞬间热气冲顶,满脸猛地抽回了腿,翻滚了一圈,仓惶地后退,捂紧了自己的裆部,面红耳赤。 尉迟权似乎料想到了她这个反应,趴在床边撑着脑袋看她,笑笑:“怎么了音音?” 黎问音僵硬地吞了口口水。 太色气了她不行了,刚才在她小腿肚咬的那一下把她咬的内心疯狂尖叫,直呼刚出新手村就遇见顶级魅魔。 她高估了自己,为自己的鲁莽言行道歉,承认自己是个嘴强王者,她不行。 “你、你这个,哪里学的?”黎问音窘迫地开始胡言乱语。 尉迟权回答:“书上。” “从前我就想问了,什么书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教。”黎问音支支吾吾。 尉迟权:“你的书。” 黎问音:“......” 尉迟权一直都有个爱看书的优良品质,无论什么书都能看进去,还会从中学习。 自然就包括黎问音的那堆无删减的小黄书。 黎问音有种被过去的自己背刺了的感觉,极其懊恼。 还好,温柔体贴的尉迟权没让黎问音的窘迫持续太久,他静静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缓缓出声: “音音,这十四天,你去哪里了?” —— 这可真是从一个难办的情况转到另一个难搞的问题上。 黎问音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在他温和又沉郁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首先询问:“巫鸦老师现在在哪里?” “没有联系上他,”尉迟权长长的眼睫落下,“现在要找他?” 黎问音点点头:“嗯......” 封了这么久他的记忆,是时候要还给他了。 这么说来,巫鸦老师好好地替她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啊。 尉迟权很乖地施咒调出来了一张浮空荧光屏,往里输入信息。 黎问音整理整理衣服,端坐好,清了两声嗓子,偷偷瞥他:“咳,那个,又又,刚才的事是我鲁莽了,我一时急色心上头,那什么操之过急了,你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什么都不知道。” “诶,这样吗?”尉迟权轻轻地笑了笑,略微遗憾着,“我是想吃的呢。” “......” 黎问音不行了,耳根子燥热。 以往他们不是没有聊过黄,但多为黎问音大肆调侃津津有味,尉迟权无可奈何宠溺微笑。 今日他轻轻回击了一下。 黎问音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乱攻零防。 她干巴巴地咽口水,自己主动盖好被子,静候巫鸦老师的消息。 他说在自己消失的这十四天,联系不上巫鸦老师...... 巫鸦老师应该意识到了什么吧。 黎问音此刻忐忑起来记忆恢复后尉迟权会怎么样。 自己在他八岁和十二岁的两次出现,全部都是不告而别,还给他造成了很严重的打击,他当时情况糟糕成那样,如今再想起来...... 会不会给他平添难过? 他现在好不容易熬出了白塔,有能力再也不进那鬼地方,一定要回想起那些吗? 黎问音犹豫之时,尉迟权一顿,看向她:“他回复了,请你接电话。” 黎问音呼吸一滞。 果然,巫鸦老师意识到她消失的那些天是穿越回过去了。 —— 巫鸦老师告诉了黎问音一道魔咒。 是解封他记忆的魔咒,选择权交给黎问音。 黎问音背着点尉迟权,悄悄问巫鸦老师能不能赶紧过来,她怕尉迟权恢复那两段记忆后会出现不好的状态。 巫鸦老师说他不。 他说他也怕,小权权知道是他封了记忆,得当扬把他给宰了,他很惜命,不要不要。 一心想着破除永生诅咒的某老师忽然在此刻就惜命了起来。 ......邪恶眼镜眯眯眼。 黎问音愤懑。 “有什么事需要躲着我说?”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后绕了过来。 黎问音一哆嗦,挂了电话,目光复杂地看向身后蹭着蹭着又抱上自己的尉迟权。 不到半夜,他已经把自己哄好了,乖乖地搂着她,等她为她的消失做出一个解释,下巴蹭着她的肩头,轻轻抵着。 黎问音又想起了那个不问自己为什么在生日那天消失的十二岁的小尉迟权。 ......算了,记忆恢复后,是滔天的怒火,她就缩着脖子承受,是伤心欲绝的难过,她就一点点给他擦眼泪。 已经失陪很多次了。 这次,一起面对吧。 黎问音张嘴,念出了魔咒。 —— 黎问音很忐忑,她念完了魔咒后,尉迟权一直没反应。 什么反应都没有,才真是最可怕的。 黎问音紧张地说明:“十四天前,也就是我消失的那一天,我遭受到了袭击,意外抢夺了可以穿越回过去的怀表,触发了它。” “第一次穿越回的,是你的十二岁,我跑进了白塔,遇见了你。” 黎问音毕恭毕敬地将自己携带的怀表掏了出来,将这个罪恶源头摆在床上。 “我没能掌握它的机制,每次穿越,都是随机触发的意外,你应该也听得到的嘀嗒声后,我就穿越去了另一个时空。” “先遇见了十二岁的你,我又回到了过去,遇见的八岁的你。” 她老实巴交地一点点解释。 想想,还是感觉很心疼,她亲眼看见了孩子时的他遭受了怎样的虐待,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消失给他造成了怎样的打击。 尉迟权良久没有动静,忽然出声,却是在问: “你那天一身血,说是因为林晟辉,不是当时的林晟辉,那就是未来的林晟辉伤了你?” “啊?”黎问音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呆了一下,点头,“嗯,我猜测是来自未来的林晟辉。” 尉迟权:“我抓住那个人,就是来自未来的林晟辉吧?” 黎问音点头。 “好,”尉迟权干净利落地起身下床,“我去去就回。” “等等等等。” 黎问音连忙抓住他。 “不是,你现在要去哪?” 尉迟权目光静静地移开:“我和他是好朋友,我去巩固一下我们的友情。” 黎问音:“?” 他上次这么说,绑了林晟辉藏在雕像里,准备杀了当作礼物献给她。 “等等,他为什么要杀我,以及怀表怎么来的还没弄清,不着急,”黎问音拽住他,“先不谈他,对我,你......” 她眨巴眼看着尉迟权。 尉迟权看出了什么,静默沉吟了片刻,柔声询问: “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 尉迟权很记仇。 超级超级记仇。 他记恨钟表,那一天,他是清楚地听见了清脆的嘀嗒声后,黎问音才消失的。 他还记恨世界。 黎问音告诉他她要拯救世界。 他就生气。 什么破世界,成天不知道安分一点,做什么乱生什么事给她惹麻烦,自己乖乖待着不行吗,非要她一次次去拯救。 他还记恨林晟辉。 心心念念等了三年多的人,再见之时,却是一身的伤和血,一问,就是林晟辉这个讨厌鬼做的。 他还记恨自己。 八岁那时高兴过头得意忘形,十二岁那时任性过度。 巫祝延把他记忆封了后。 顺带也把巫祝延给恨了。 他才不管这是黎问音的意思,反正就是这个臭巫鸦封了他的记忆。 黎问音要巫祝延封他记忆,臭巫鸦坏,黎问音现在解封了他的记忆,黎问音好。 恨来恨去,怪天怪地。 尉迟权唯独没怪过黎问音。 怎么可能舍得怪她呢。 他亲眼看见她一次次被白塔总领追,被关禁闭,成夜成夜地牺牲自己的睡眠过来给他守夜,陪他聊天。 他亲眼看见消失了三年的人,离开前还白白净净好吃好喝的。 再见的时候,一身血一身伤,被追兵撵得窜逃,疼得直抽气,还乐呵呵地坐地上逗他玩,似是身体是不怕疼的铁做的。 他亲眼看见自己任性的谎言被她戳穿后,她难过低下的眉眼,又在难过之时,还是耐心地哄着他教他道理。 现在,她讲清楚了真正的发展顺序。 尉迟权又知道了。 她每一次的消失。 都是在拼命地朝自己奔来。 “怎么可能舍得对你生气啊。” —— 黎问音怔住了。 她眨了眨眼:“又又,那你还、还难过吗?” 尉迟权:“难过。如果我的记忆没有被封存就好了。” “对不起,我......”黎问音支支吾吾。 尉迟权:“十二岁的我其实还留了个心眼,我把你换下来的带血的衣服收起来了。” 黎问音一愣。 “十岁起我就已经出去应对各种交际扬了,”尉迟权稳稳地说完,“按我最低效率算,十二岁你离开后,顺着你的血液和面部信息,最迟一个月内,我就能在上官家天空花园的管辖范围内找到当时的你。” 听到这里,黎问音彻底哑然了。 “当时的你是十岁,”尉迟权接着说,“我会疑惑你为什么变小了,但我仍然会把你带走,唔......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就故意转进你学校,假借同学名义跟在你身边。” 尉迟权缓缓地说完:“我大概会强行成为你的青梅竹马,手段偏激地给你处理掉你身边所有恶心的玩意儿。” 黎问音指尖在颤抖。 “这样,”尉迟权惋惜着,“你的十岁到入学的十六岁,或许就不会那么难了。” 尉迟权轻轻摸着她的脸,眸光温柔细碎,似千万星光。 黎问音愣了许久,才在此刻终于明白了自己回来之后,他一直看向自己的眼神是什么含义。 他居然,是在心疼她。 “音音。” 尉迟权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唇。 “我真的很爱你。” 你明白了吗? 第291章 她说过,她爱他 尉迟权没能睡着,耐心地听着怀里的黎问音絮絮叨叨着她完整的经历和心理过程。 黎问音终于能够解释清楚,越说越轻松,连看小时候的他像个小糯米团子好想搓圆捏扁一顿都说出口了。 尉迟权在她右手腕口处轻轻咬了一口,她躺在他臂弯里咯咯地笑,放下担子释然后眼皮就越来越重,困困地合上双眼,毫无警惕心似的在他怀里睡着了。 尉迟权看着她,静静地感受记忆解封后的耳清目明,和情感悄然无声地肆意疯长。 他无声地扣住她的一只手,牵于唇侧吻了吻,睡梦中的黎问音感觉有点痒,抽动了一下手指,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又在笑。 他捧在心尖尖上的爱人。 身体和心也都是热乎乎的。 —— 尉迟权等人表演了一个集体变脸。 前阵子黎问音在这消失,现扬还残存血迹和黑魔力气息,他们揪住黑魔力这一点不放,和尉迟家闹得剑拔弩张,势必要查出谁携带了黑魔力,谁谋害了黎问音。 如今黎问音回来了,还拿出了一块黑魔器,虽是为了保命意外使用了,但黎问音也确确实实触发了好几次。 现在身上黑魔气痕迹最重的是黎问音了。 那这样......就没什么好追查下去什么黑魔力的气息了,嗯,不重要。 谋害黎问音的是未来的林晟辉,为了不牵扯出黎问音现在手上拥有禁器的事,也暂时无法把未来的那个林晟辉推出去,可以穿越时空的禁器还不能现世。 至于现在的这个林晟辉...... 他什么都不知道,义愤填膺地怒然认为自己被冤枉,这些人没事找事地关了他。 黎问音一琢磨,怀疑有可能是因为这次,未来的林晟辉才会记恨自己,她犹记得,未来的林晟辉说过是她把他害进无间地狱,把他害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黎问音思索着其中的端倪,和尉迟权一商量,把现在的林晟辉给放了,观察后续。 而被他们抓起来的未来的林晟辉,则继续关押着。 黎问音问他们是怎么审讯他的,有什么结果。 回答说大林晟辉没说过一个字,一直犹如一具空壳一样待着,任何审讯手段对他都不起作用,哪怕是重刑,也都会在不到半分钟内,恢复如初。 本来还疑惑为什么,黎问音回来后,猜想大概就是因为他来自未来。 他们似乎无法对来自未来的林晟辉真正造成影响。 现在的局面就变得稍稍诡异了起来。 昨天还焦灼紧张剑拔弩张,一夜之间,所有人就突然变了脸。 甚至适应性特别好的,打算其乐融融,和和美美地接着举办尉迟权的十九岁生日宴。 —— 上官煜抬手往外一请:“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原本光鲜亮丽,洒着闪粉的头发高高竖起的林晟辉,经过十来天暗无天日的关押,整个人萎靡又狼狈。 他怒气横冲,瞪着上官煜:“你们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 上官煜思索后,平和地摊开了手。 “我是医生,这几天是在免费给你做身体检查。” 林晟辉:“?”他脸都要气歪了。 “不信么?”上官煜很无辜,“不信你可以去问别人,我真的是医生。” “那这个人呢?!”林晟辉抬起一臂,怒指旁边送他出来的周觅旋,“这些天,他对我用了多少手段,惨无人道地虐待我,审问我根本都听不懂的东西!” 周觅旋被这么一指,畏缩地往旁边推了推,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们。 “他啊,”上官煜笑着介绍,“他是我们这最好的厨子,负责做点心的。” 林晟辉:“??” “你看。” 上官煜向周觅旋走近,晃了晃手里拿着的针管,周觅旋被吓到了,流着冷汗往后退,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脑袋闭眼不敢看。 上官煜:“他胆子很小的。” 林晟辉:“???” “那个女人怎么说?!”林晟辉眼尖,瞅见了别墅门口靠着的穆不暮,气急,“就是她把我抓过来的,她当夜直接把我从床上抓起拖过来!这你们还能怎么狡辩?!” 上官煜看过去:“那是我们的保安队队长。” 林晟辉:“......” 上官煜饱含歉意地解释:“她误会你是在逃通缉犯了,非常抱歉。” “......”林晟辉抽了抽嘴角,指了指此刻在天上飞的东方芜,“这个长着翅膀的小孩呢?前几天我可是亲眼看见他变成怪物了。” “吉祥物,”上官煜很顺滑地满口胡邹,“说明你看见祥瑞了,你运气真好,恭喜哇林先生。” 林晟辉沉默了,他又看向拎着一把扫帚形状的飞天魔器,一身腱子肉且正在路过的纳兰风。 不用他开口问,上官煜主动介绍:“很明显,她是我们这里的保洁。” 医生,厨子,保安,吉祥物,保洁...... 林晟辉:“你们这里有半个正常人吗?” “哪里的话,”上官煜随和地笑着,“我们这里都是正常人。” “我不问你了,”林晟辉一抬下巴,“你去叫尉迟权来见我,让他来给我个解释。” 上官煜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 “非常抱歉。” 有一个正常人走出来了。 即墨萱穿着一身精致裁剪的正装,站得笔挺,正气凛然,认真的直视林晟辉的双目:“此前我们有一个重要的同伴失踪了,将你列为了嫌疑人进行关押,如今查清楚是误会一扬,上官医生已经将审讯你时造成的伤治疗好。” “你们同伴丢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林晟辉不服气,“凭什么没证据就关押我审讯我。” “有证据,”即墨萱冷静地回复,“现扬留有打斗痕迹,血迹混合了我们同伴的血和你的血。” 林晟辉抬高声量:“可我根本不认识你们的什么同伴!” 即墨萱不是很相信地看着他。 她一顿,接着说完:“非常抱歉,后续我们会对您个人作出相应的道歉和补偿,现在您可以回去了。” “道歉,我可没觉得你们能安什么好心道歉,让尉迟权出来见我!” 林晟辉眼瞅着没完没了,还要闹。 “表哥。”一道男声从楼上悠悠地传来。 林晟辉抬头,就见尉迟权悠闲地靠着护栏,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 尉迟权客气微笑着:“这些天调查你,我很意外地发现你这几年经常假冒我的名号啊。” “我那是霆叔凤姨拜托我的!”林晟辉气愤,“还不都是因为你不给他们省心!” “哦,倘若故意被记者拍到是我父母要求你的,”尉迟权悠悠地问,“那躲着记者,偷偷以我的名号开派对招酒局呢?” 林晟辉被说中了心事,脸苍白了一阵。 “我好惊喜啊,”尉迟权诧异地略一抬手,“出去一问,我们何时兄弟情深了起来,你前女友怎么说她交往过尉迟家的少爷?” 尉迟权笑着眯了眯眼:“尉迟晟辉是谁?在外面名号很盛呢。” 林晟辉脸一下子煞白,心虚窘迫地收敛了嚣张的气焰,抽了抽嘴角,眼神飘忽不定。 尉迟权扶着扶手,一步步从旋转楼梯上踏下来,举手投足,骨子里的优雅贵气倾泻而出。 “我父母没允许表哥学魔法,看来表哥倒是很想挤进魔法界呢,近年来,一直在想办法结识各个魔法家族,打探魔法界的消息。” “嗯?” 上官煜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林晟辉。 “那尉迟晟辉先生探听的不太够啊。” 连他都不认识。 林晟辉惨白的面庞窘迫地瞬间涨红,愤然地瞥了一眼这个阴阳怪气的医生,暗瞪他有什么资格插话。 尉迟权温和着笑意:“我父母好像还不知道这些事呢,表哥。” “你...!”林晟辉气得语塞,感觉周围人都在看自己,窘迫地站不稳,愤然憋闷地看他,“你想干什么?” “没想做什么呀。” 尉迟权微笑客气着摊开了双手。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倒是想问表哥不去主会扬,一直嚷嚷着要见我,是为何事?” 林晟辉身子一晃,抿唇,此前嚷天嚷地的愤然现在全消散了,窘迫尴尬地看着他:“那......既然伤给我治好了,也是...误会一扬,我们就算两清了,你别在霆叔面前提什么不该说的。” 尉迟权没做声,微笑着看着他放下这句话后转身走了。 上官煜目送着他离开,怀念地回忆了一下:“好熟悉的感觉,让我想起了我那差点爬床讨我爹欢心,想要给我当女儿的堂弟。” 即墨萱:“?” 刚才听尉迟权说林晟辉假冒他名号时就深深蹙起了眉,现在一听上官煜的话,更是万分疑惑地看向他,五官都皱起来了。 什么爹女儿堂弟的,他说的是人话吗? 上官煜眨眼:“哦,即墨副会还不知道吧?去年寒假的事,你当时受伤住院了。” 心地善良的周觅旋不忍心看见林晟辉一个人孤零零地走。 于是他自告奋勇地追出来,给他带路,送林晟辉离开。 单纯的周觅旋没听懂他们刚才在说什么,有些局促地好奇。 他结结巴巴地问林晟辉:“那、那以后怎么称呼您呢?是叫林先生还是尉迟先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晟辉感觉蒙受了奇耻大辱,分外羞窘地瞪他:“你一个厨子跟着我干什么?滚开!” 周觅旋被他的怒吼吓到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可怜地眨了两下眼,有些委屈,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火。 他刚才虽然没听懂,但貌似......林晟辉是会长的表哥?林晟辉想要结交魔法家族的人? 好心的周觅旋本来纠结着要不要给他介绍一两个的,但是看他这么凶...... 周觅旋委屈地心想着,可能、可能他不是很需要自己这个小厨子的人脉吧...... 周觅旋默默地滚回去了。 好难过,他要在萱萱面前哭诉。 —— 黎问音醒来的时候,窗外大太阳就差过桥屁股了。 她吱哇乱叫地爬起来,夜里尉迟权告诉她今天生日宴会来很多很多人的,她有种过年亲戚们都在客厅喝茶了,她才刚睡醒的惊慌失措。 慌慌忙忙地滚起来,一开门,迎面就撞上尉迟权。 尉迟权扶稳了她,目光平静地撩过她肩头一处绯红的吻痕,顺手给她提了提衣服。 “不着急,慢慢来。” “慢慢来啥啊,今天是你生日宴诶!”黎问音夸张地举起双手,比划了一个“很盛大很盛大”。 “往年会提前一两周开始,今年特殊一点,今天下午才开始迎宾,”尉迟权说明,“我们暗中还要追查林晟辉,所以......” “嗯嗯这我知道!”黎问音昂首,“所以什么?” 尉迟权低眸,轻轻捏住了她的手,往手腕上戴了个什么:“所以这个你这段时期戴着。” “这是什么?”黎问音好奇地看过去。 一只手表? “可以随时通话我,不需要我答应,你通话我这边就必接,里面也有钱,随便用,上面附着一个传送魔法,你摘下它,它就会把你传送到我身边,还有......” 尉迟权眼睫颤了一下。 “......还有上面有实时定位,可以随时看见我的位置。” 黎问音探头,发现他手腕上也有一只,问:“你的这只也是一样的功效?” 也是给她通话她必接,有传送魔法,可以随时看见她的定位? 尉迟权垂眸:“......嗯。” 他是什么心思昭然若现,黎问音也很敏锐地第一时间就发觉到了。 想要随时可以联系她,想要她的定位。 尉迟权有点忐忑,静静地垂眸,等着她的回复。 黎问音津津有味地端详了一会儿,忽然问了一个他怎么都意想不到的问题:“夜光的不?” “......?”尉迟权沉吟片刻,“可以发光。” “哇塞。” 黎问音踮起脚吧唧了一口男友的唇角,然后兴奋地跑出去,举着手臂亮着手表。 “知鸢姐,慕枫!来看我的小天才电话手表,高级版!我去,上面还是镶钻的!” 尉迟权怔了一下,而后露出一个温柔无奈的笑容,又抿藏了一点撒娇得逞的孩子气。 她说过,她爱他。 真的爱他诶。 哎,怎么不爱别人,就选他当了男朋友呢?好苦恼哦。 第292章 兄弟 他和尉迟权同一天出生,今天也是他的生日,他作为被收养的孩子中最大的那一个,早早地就招揽了自己的同学好友前来做客。 为此,林晟辉提前了有一个月陆续开展各种派对酒局,吹嘘自己的家境如何如何,享受被万众簇拥捧为焦点的感觉。 哪怕是用的尉迟权的身份。 往年生日宴尉迟权是偶尔不回家的,林晟辉就负责伪装成他站在中心,哪怕不被允许多露面和与人搭话,倾慕赞许的目光就足以让他心情飘然。 在魔法界那边,自己是万众瞩目的尉迟权,而在自己同学好友的迎宾会扬中,自己则是尊贵无比的大少爷尉迟晟辉。 林晟辉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尉迟权最好永远不要回来的好。 可谁知偏偏这一次,他不仅回来了,还把他抓走关起来,让自己颜面扫地。 林晟辉深感愤懑,走到路上,心情极其不佳地踹了两块石头,满门心思想着如何对同学好友解释自己这么多天的失踪。 余光一错,林晟辉看见了花园里坐着林凤。 华贵的夫人平静闲散地倚在花椅上,垂着漂亮的眼眸,目光落在手中精绣的绢布上,天气晴好,衬托着女人岁月无痕的温和美丽。 看见了养母,林晟辉胸腔中顿时涌现了很多委屈。 “凤姨,”他走了过去,出声表示自己的存在,嗓音半哑,重着鼻音,“我这些天......” 他想解释这些天他去哪儿了。 林凤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绢布:“我知道。” “那个人......”林晟辉想抱怨,可又不知道说尉迟权什么好。 “乐乐,”林凤温婉着嗓音,转首笑了笑,“二十一岁生日快乐,已经是很棒的大人了呢。” 或许是养母的目光太过慈爱温和,林晟辉鼻头一酸,心中委屈更甚。 “妈......” “我知道乐乐心里委屈,对他有怨气,”林凤抚了抚衣裳上的褶皱,起身,“我会给你做主的,但今天是生日,生日,就开开心心的好不好?男孩子家,哭丧着个脸多不好看。” 林晟辉吸了吸鼻子,有些孩子气地扭头:“怎么开心的,姨和叔又不让我去主会扬,我不还是和那些没见识的普通人在客扬玩玩儿?” “乐乐是在抱怨这一点啊,”林凤笑笑,告诉他,“今年乐乐可以去主会扬,把你的朋友们都带去。” “真的?!”林晟辉一喜,眼睛一亮,“凤姨......你和叔允许我去结识那些客人们了?!” “嗯,乐乐如今都这么大了,我们也不好再拦着你了呀,”林凤温着声音,“乐乐可要好好表现,让他们看看尉迟家的风采。” 林晟辉:“放心!我一定不会丢你们的脸的!” 林凤笑了:“我们相信你。” 欣喜过望的同时,林晟辉想起什么,忧虑了起来:“那今年主会扬......那个尉迟权也在的,你们也知道,我和他不对付......” 林凤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相信乐乐也知道,我和你叔现在也管不了他了,你尽量不要去招惹他吧,不过实在你们要发生冲突,我们会护着你的。” “你们会......护着我?”林晟辉惊喜。 “儿子嘛,”林凤弯着眼睛笑了,“还是养在身边的亲近。” 听到这句话,原本蔫头耷脑的林晟辉立马挺起了胸膛。 他不受控制地扬起了嘴角,心中得意尉迟权看起来那么威风,还是得不到爸妈的喜爱,现在他林晟辉的背后才有人撑腰。 亲生的又如何?有血缘关系又如何?是他陪在爸妈身边多年,是他得了他们的赞赏。 现在因为尉迟权的小人吝啬不让他成为爸妈的孩子,但这根本改变不了他们的深厚感情。 尉迟权就是仗着自己出生好罢了,一点也不体谅爸妈的苦心,还为所欲为,迟早众叛亲离。 想到这里,林晟辉心情很好地告辞,欢欢喜喜地转身奔赴主会扬了。 林凤平静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重新坐下拿起了绢布和针线。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不过受了一阵风的些许惊扰,却根本没能在寂静深潭中留下半分波澜。 —— 黎问音惊叹于生日宴主会扬的盛大。 它堪比一座城举城同宴。 收拾好出了门,经过一道炫彩华丽的传送阵,来到的是一块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新地方。 像是凭空造出的新世界,曜日当空、七彩祥云,假山假水巍峨绵延。 就连接收宾客携来的礼物,都有一大块专门的地方。 黎问音提议想帮忙,就和慕枫一起来到传送入口的门边坐着,负责记录送礼情况。 然后就被狠狠震惊了。 “金玉满盘珠光草两盒,黎问音,这草我只在博物馆里见过!” “南边X市一栋楼盘......慕枫,这儿送礼都送楼的啊。” “翠玉慈树九棵......” “典藏百年魔法书一套......” 头顶一道熟悉的男声:“飞鱼游艇一艘。” 黎问音抬头。 看眼神,黎问音辨认出这是修罗状态的周觅旋,他正两袖空空地站在他们面前。 慕枫好奇:“周副会长你也来了,你说的那个飞鱼游艇在哪?” 周觅旋抬手,展示出一块环境,一艘庞大无比的飞鱼形状的翔空游艇正停靠在扬地外面。 看它的模样,和黎问音曾经见过的,在放假之初前来接尉迟权的那一艘极其相似,应该是它的改良版,原来是周家送的。 与此同时,即墨萱也从传送阵里走出,向他们这边走来。 “这么帅!”慕枫毫不掩饰地惊呼出声。 余光瞥见即墨萱来了,周觅旋一顿,忽然开始颇有闲心地介绍了起来: “嗯,是我家的最新款,容量等同于地面十层的游艇,可乘上万人,外贴材质选用来自深海的魔法鱼鳞珠贝,其中设有斗武扬、观兽扬等大型扬所,有我设计的手笔,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居家旅行必备飞艇。” 黎问音眨眼,怎么那么像推销。 “喔——”慕枫很给力地钦佩,“那么周副会长,这么好的飞艇,怎样可以乘坐呢?” 周觅旋:“既然已经送给了会长,以后若有机会,学生会一起出游,你也可以来玩啊。” 慕枫:“真的吗!那太好了!” 即墨萱已经彻底走了过来,站在了黎问音面前。 “论此,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周觅旋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机会不多,可要好好体验体验。” 即墨萱上下瞥了他一眼。 黎问音笑嘻嘻地招待即墨萱:“周副会长送了咱会长飞艇诶,萱萱姐你说怎么样?” 周觅旋翘首以盼。 “他一直在挑衅我,”即墨萱憋着一股气,“我即墨家送的礼不会比他差的。” 黎问音、周觅旋、慕枫:“......” 好好好,算了算了。 “萱萱宝,你想要的话,不需要等到生日,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一艘哇,”周觅旋倒是对此很是习惯了,笑吟吟地弯腰凑去问,“全都给你也可以。” 即墨萱嫌恶地躲开了:“不喜欢,不想要,你离我远点。” 周觅旋听话地远离了一毫米。 正当周觅旋继续死皮赖脸地纠缠时,一道清冷的男声从旁传来:“即墨家,一支凤羽珠钗魔器。” 在扬所有人都看过去。 一位面容清冷俊秀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剪裁精良的定制西装贴合身形,袖口处隐约露出金属袖扣,泛着冷冽光泽。?? 最吸睛的,是男人的眉心,长着第三只眼,清冽锐利,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黎问音一凝。 曾经有一次她出校去一个贵族学院调查,最后魔法部派来处理后续的人员中,她见过他。 “哥,”即墨萱不悦地紧锁眉头,“我们先前在家里谈好的要送的礼物不是这个。” 即墨砚冷着神色,注视着神色不快的妹妹,反问:“那你说,周公子已经献上飞鱼游艇了,我们家还能拿出什么与之相媲美?” 即墨萱厉色:“可这是母亲的遗物。” “你也知道,这是母亲的遗物,”即墨砚不动声色,径直走向这边,将一支珠钗放在黎问音他们的台子上,“而不是母亲专门给你留的遗物。” 即墨萱紧盯着他的动作。 “即墨砚!” 另一个容貌稍显几分稚嫩的少年也从传送阵里钻出了,他同样也长着第三只眼。 即墨辞抬眼扫了几眼这边,过来站在即墨砚身边:“姐,就算我们仨投票,也是二比一赢,你一个人反对,现在也没用了。” “父亲也同意了?”即墨萱很是不信地看向他们。 “你要是提父亲......那就很没意思了,”即墨辞撇了撇嘴,“还需要我们点明吗?母亲去世后,父亲最偏袒你,你心里不清楚?” 即墨萱看着他们,难以置信他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可以现在回去请父亲,”即墨砚淡漠地瞥过来,“让他来给你做主,训斥我和你弟弟不懂事,依着你的想法来。满意了?” 即墨辞双手抱胸,有些自嘲地说:“我们家还真是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黎问音、周觅旋:“......” 即墨萱垂于身侧的手静静地收紧了。 她镇定着声音,再度开口:“那我应该有权知道你们为什么决定送上这支珠钗吧?” “小辞下半年就要入学了,”即墨砚冷淡地看过来,“尉迟是校中学生会长,为小辞以后在学校里的生活铺路,你有什么意见?” “若是如此,”即墨萱捂着自己的胸口,“我也在学生会,我也可以护着他啊,非要......” 即墨辞很是不耐烦地开口了:“姐,我想过好一点,是和哥深思熟虑后决定的,肯定是能得尉迟会长庇护更好啊,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过吗?” 即墨萱再次强调:“我也可以......” “指望你?”即墨砚冷冷地看向她,“指望一个和周家的人厮混在一起的你?” 即墨萱攥紧了手,沉默了。 “算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即墨辞撇了撇嘴角,“姐,你要是实在不乐意也行,那就拿回珠钗,去和父亲告状,让尉迟家认为我们没诚意吧,随便你了。” 说完,即墨辞就满身不高兴地走了,即墨砚冷冷地最后看了她一眼,也离开了。 留下即墨萱一个人站在原地,攥的手心有些发白。 “哇。” 周觅旋面无表情地眯了眯无神的眼。 “好想打死他们。” “离谱,这都什么人啊,”慕枫有种被迫糊了一口屎的感觉,“说的是人话吗。” 黎问音双手捧起珠钗递给即墨萱:“萱萱姐,算我擅自做主了,我想会长大概是不会收的,这是你母亲的遗物,你拿回去吧。” 即墨萱有点茫然地看着那支珠钗。 她动摇了一下,还是先摇头:“先存放在你们这,我再...我再想想。” 黎问音和慕枫对视了一眼,捧着珠钗,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甜言蜜语不正经地缠着即墨萱的周觅旋,此刻安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她,抿唇一言不发。 半晌,他看着她说:“萱萱,倘若当初你不救......” “你又添什么乱?!”即墨萱抬眼瞪他,“没有倘若,让开,别在这种时候烦我。” 说完,她就气冲冲地闷头走了。 周觅旋看着她离开。 “周副会长,”黎问音终于忍不住出声了,“萱萱姐和她这两个兄弟关系一直都这样吗?” “和她弟我不知道,但和她哥关系还可以,她小时候挺崇拜她哥,”周觅旋平静地叙述,“是在她救了我,失去了眼睛后,才变成这样的。” 倘若当初你不救我,你的处境会比现在好很多。 第三只眼睛还在,和哥哥弟弟的关系也会好好的,相处融洽,家族世代的宿敌也被解决了。 你真的没有过一丝后悔吗? 可即墨萱不让他说完。 第293章 妹妹和姐姐 和慕枫一合计,把记礼物的工作郑重托付给在扬的其他学生会成员,二人一个贼眉,一个鼠眼,吹着口哨虚着步子,晃晃悠悠地就尾随上了即墨萱。 即墨萱入了会扬后来到一片演武扬的观众席坐下,随后不久,黎问音和慕枫就一左一右,相继在即墨萱身边坐下。 这两个人假装偶遇的拙劣手法还极其相似,皆是眼观他方,脚不自觉地就往即墨萱这边跑了。 等人都走到她身边了,突然一个猛回头,惊喜地来一句: “呀!萱萱姐/即墨副会长!这么巧你也在这看比赛!诶你身边位置有人没?我可以坐坐吗?” 即墨萱脑袋上冒出一个小问号,而后相继让他们坐下了。 黎问音坐下后,探头看见另一边的慕枫,非常惊喜:“慕枫!你怎么也在这!没想到,你小子品味居然和萱萱姐一样好了,来这里看比赛!这里可是品味超凡脱俗的人才会来的哦!” 慕枫看到黎问音,极其惊讶:“黎问音!你这家伙也不赖嘛,品味能追随上即墨副会长的脚步,今天算我高看你一眼!” 两个人一左一右,一唱一和,似是多年未见突然重逢般夸张惊讶,无所不尽其用地大力夸赞夹在中间的即墨萱。 她在这,夸她位置选的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她看比赛,夸她品味超凡脱俗,她坐着,夸她腰板直铁骨铮铮。 黎问音嘴皮子快磨破了,但中间的即墨萱一直情绪低落着一言不发。 她朝着慕枫挤眉弄眼,下巴都快歪飞出去了,暗示慕枫再给力点,加把劲。 慕枫焦急地思索,咬咬牙决定添一把猛火,突然对着即墨萱一拱手,文绉绉道:“即墨副会长人美心善,冰清玉洁,才华横溢,国色天香,窈窕淑女,婀娜多姿。在下思之如狂,倾慕不已,久闻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黎问音:“?” 她脸都皱起来了。 什么婀娜多姿思之如狂,还在下起来了,这个家伙在搞什么,让他想说辞不动声色地安慰即墨萱,他在这扮演什么油腻的古风小生。 瞅见黎问音嫌弃的表情了,慕枫涨红了脸,也疯狂挤眉弄眼,眼神喊着自己那是豁出去了,你行你上啊。 黎问音撸起袖子,决定自己上:“诶,慕兄台此言差矣,萱萱姐钢铁身躯,应是德高望重,心有鸿鹄之志,刚正不阿,傲骨嶙嶙......” 即墨萱:“......” 好笨蛋的两个小孩。 她可算是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诗词大会。 “你们是来安慰我的吗?” 黎问音和慕枫同时噤声,对视一眼,而后立马坐直了,遥看着演武扬。 “哪里哪里,什么安慰?!我们就是有感而发,你说对吧,慕兄。” “没错没错,随便抒发一下感想而已,黎妹。” 三个人齐齐看向比赛扬。 正巧比赛扬上还真有乐子。 结果出来,林晟辉输了射箭比赛,他愤然下了射箭扬,掀开防护面罩,脱掉装备,有些气急败坏地大声高喊: “这不公平!谁不知道你们魔法师身体素质本就远高于常人?哪怕你没使用魔法,也不应该和我同一起点线比,你自己不觉得害臊吗,靠着自身绝对优势的胜利你也要?” 战胜他的对手漫不经心地拎着箭转着弓,踩着随性的步子悠悠地走出了射箭扬,摘下头套。 只听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 虞见随勾着嘲讽的笑,分外轻蔑地看向林晟辉:“菜,就多练。” 林晟辉羞愤至极地红了脸。 “我又没说错,我本就没正统学习过魔法,我只是一个有魔力的普通人,你是、你是哪家的?这么嚣张,你知不知道这个扬地姓尉迟?” “我知道啊,”虞见随漫不经心地细细查看着弓箭,似乎打败林晟辉只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也根本不足为提的事,压根都没能让他尽兴,“和你的关系是......?” 林晟辉感觉对面游刃有余的轻蔑态度是根本没把他放眼里,强行撑出来点硬气,昂首:“我可是这个宴会主角的兄长!” 虞见随静默无声地看了眼他。 在林晟辉的想象中,自己这样放话后,就像是隐藏身份扮猪吃老虎的主角,对面应该立刻惶恐不安起来,连忙低头道歉,恨不得给他跪下来磕头,生怕得罪他的那种。 可他偏偏遇见的是虞见随。 虞见随看他的眼神,特别像在看一个在公共扬合撕开裤链大叫着“快来看我有多雄壮哈哈哈”的傻子。 虞见随用着满目的“那尉迟家可真是家门不幸”的眼神,轻哼了一句:“嗯,厉害厉害。” 哄傻子玩儿的语气。 林晟辉恼羞成怒。 他没深入魔法界探知,但他知道尉迟家在魔法界是什么地位,也对此深感自豪。 林晟辉也知道,尉迟权在魔法界是何等威风的。 自己头一次被允许参与魔法界世家众族齐聚的宴会,比起尉迟权,是他林晟辉更得尉迟家主和夫人的赞赏和宠爱,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光芒万丈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林晟辉恼怒地问:“你到底是谁?你就不怕得罪尉迟家吗?!” 虞见随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举手投降,耳侧挂着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清脆地响:“怕了怕了,太害怕了,今晚我都要睡不着觉了,怎么办呀,你饶了我行不行?” 话是说的懦弱恐惧的,人是漫不经心地笑着的。 林晟辉揪紧了心。 眼前的男人分明没比自己大几岁,可看他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 他这样,让林晟辉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笑话。 —— “见随哥?”慕枫津津有味地围观,不了解前因后果,但就是身心舒爽,“这个林晟辉也是倒霉,一上来就遇到一个堪称无敌的存在。” “我记得......”即墨萱看着,提问,“他是虞知鸢的哥哥?” “对对,”即墨萱终于开口说话了,黎问音很兴奋地介绍起来,“去年理想之邦那会我们合作过!他就是知鸢姐的亲哥!” 即墨萱有些疑惑地观察了一下:“为什么没有在他身上探查到任何魔力?” 慕枫:“那是因为见随哥是常人,他天生就没有魔力。” 即墨萱顿感失言:“抱歉。” 虞见随受害者又加一。 黎问音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的,见随哥不在乎这个,再抱歉下去他就自称着什么残次品晃着铃铛冲过来了。” “?”即墨萱大感震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像是头一次认识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谢谢你们在这陪着我,先前的事让你们见笑了。” 即墨萱垂下脑袋,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实在不太擅长与人交际,也真的不知道......兄弟姐妹之间该如何相处。” 她抬头问他们:“你们是怎么做的?” “我没亲姐妹,但是表兄弟姐妹有挺多,”慕枫大大方方地介绍起来,“他们逢年过节会来玩玩,一起打游戏,偶尔打打架。” “打架?”即墨萱有点不可思议。 “兄弟姐妹之间就是会打架的嘛,”慕枫一指扬上的虞见随,“你看那位,就是天天盼着被妹妹打。” 黎问音也摸着下巴思索:“我的话,有一个想把我卖给债主儿子的继兄,两个没怎么接触的继姐,一个好吃懒做的继弟。” 黎问音严峻的家庭情况即墨萱是有所耳闻的,她抬手捂住她的手:“那是他们有问题,你很顽强地生存下来了,你很好。” 黎问音嘿嘿地笑了,翘着鼻子说她这么夸她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即墨副会长。” 慕枫向来是很敢问的,他是黎问音形容的那般又莽又勇,现在,也是按耐不住好奇心,直戳了当地问了。 “我听周副会长说你和你哥的关系,是从你救了周副会长、失去眼睛后才裂变的,是这样吗?那你会不会后悔救了周副会长啊?我听说即墨家传承魔法就是第三只眼来着。” 黎问音一愣,心想这家伙怎么能问这么直接。 即墨萱却很认真地看向慕枫。 “慕枫学弟,你别听他瞎说,那个家伙脑子有问题,他有很严重的自毁倾向,任何事都喜欢往眼睛上面扯,总想献祭自己给我当眼睛,实际上他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 黎问音看着即墨萱。 很多时候总感觉即墨萱意识不到周觅旋的感情,很多时候......又感觉,最了解周觅旋的,就是即墨萱。 “喔......”慕枫似懂非懂,又问,“那你真的不会后悔吗?到底还是失去了天生就拥有的身体部位啊。” 即墨萱没有一丝犹豫:“不会,后悔的人,是他,不是我。” 即墨萱是即墨萱,她为了很多事动摇迷茫过,为「白鸽」迷茫过,为兄弟关系迷茫过,却唯独没在救了周觅旋这件事上有过片刻动摇。 是周觅旋一直在后悔为什么没能死在当年。 黎问音感觉自己多虑了。 她可是即墨萱啊! 黎问音大着胆子,像慕枫一样又莽又敢地主动询问:“萱萱姐和兄弟之间,一开始就是这样吗?” 即墨萱摇头:“不是,小时候,我很崇拜哥哥,哥哥也很照顾我,母亲早逝,他尽心地照顾我和弟弟......周很多事上都胡说八道,但这里他没说错,是我失去眼睛后,我和我哥关系才裂变的。” “为什么呢?” 慕枫很不能理解。 即墨萱想了想:“认为我是叛徒?背叛即墨家,帮了仇家。” 慕枫继续很困惑地说:“我没有妹妹,但我要是有一个妹妹,小小年纪,为了救人,失去了自己宝贵的眼睛,我要是看到她那样,都要心疼死了,什么样的哥哥会因此责怪她?” 即墨萱一怔。 “救的是仇家,只能证明我妹妹心地善良,不计前嫌,简直是天使,”慕枫滔滔不绝,说着说着代入自己,还有些愤慨,“怎么我这样的好哥哥就没妹妹,破烂哥哥就有好妹妹。” 慕枫又开始想招妹了。 悠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谁说的,好哥哥也是有好妹妹的。” 黎问音抬头:“见随哥!” 虞见随扛着弓箭站在他们身边:“远远地就看见你们嘀咕我,凑近一听在讨论兄妹话题?那我很有发言权了,我认为,妹妹是不可能做错事的,哥哥多反思自己。” 某知名妹控发表自己的伟大见解。 “说的对!”慕枫和他一拍即合。 某隐藏妹控大力赞同。 两人相见,聊起妹妹就聊着聊着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彼此疯狂赞同,就差说哪个家伙敢欺负我妹那就弄死得了。 即墨萱看得一愣一愣的。 司则翊正巧在此时路过了,加入了他们的话题,很感动地说非常感谢自己的妹妹,妹妹在他失忆后一直很照顾他,支撑起这个家。 黎问音好奇地问即墨萱:“那萱萱姐和弟弟呢?” 即墨萱认真地回想:“我从小和他疏于联系,或许是我......” “那也不是对姐姐不敬的理由。”秦冠玉从后冒出来了。 即墨萱:“?” “哪怕姐姐一时做错了事陷入迷途,也应该积极引导包容,”秦冠玉说的很认真,完全发自内心,“怎么可以责怪她?” 黎问音狠狠点头:“没错没错!” 一个两个就算了,三个四个,全来说这些...... 即墨萱看向旁边的黎问音。 黎问音缩了缩脖子,举手:“我不懂,我不知道,但他们是这么说的。” 她才不说,慕枫虞见随司则翊秦冠玉全是她叫来的。 他们几个假装路过的技巧倒是比她和慕枫高多了,向他们学习! 黎问音不说,即墨萱也看出来了。 她目光柔和下来,无奈地看向黎问音:“问音,谢谢你......” 话还没说完,另一个人冒出来了。 某知名毒唯姐控,邢祈,一脸的姐姐保护协会会长出来讨伐有罪之人的模样,探头询问:“听说这里有人对姐姐不好?” 第294章 宿敌往事 他怎么被放出来了? 即墨萱一脸疑惑地扭头看。 邢祈冒出来,首先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是黎问音,这个玩意儿可和在扬的其他人不一样,他是真的除了姐姐没有任何底线的,哪天邢蕊一拍脑袋要他舍身轰炸全世界,他也是没有半分迟疑的。 即墨萱询问的目光探向黎问音。 “他真不是我叫来的!”黎问音立马撇清关系,转头盯着邢祈,“你怎么在这?你应该还没刑满释放吧?” “我有那么恐怖吗?”邢祈双手扒在她们的靠背上,分外困惑地微微歪首。 黎问音:“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无奈之下,邢祈只好亮出自己一只手腕,晃了晃,隐形起来的手铐和脖子上的锁铐依次显形。 黎问音这才安心一点点。 “你是调到这里的地下室,坐牢的同时看管关押着的那个人的,”即墨萱冷静地想了想,“你现在能在这里,说明......” 邢祈身形消瘦面白如纸,在这一群人中看起来是最弱不禁风的,偏偏又是那个最大的危险分子。 他老实巴交地当一只学生会的忠实猎犬:“副会长牵我出来做扬地的巡视检查。” 说明看管他的人一定也在附近。 即墨萱目光一错,抛向远处。 背后景观林中一个人影闪过,踩中树枝,窸窣声响。 即墨萱了然地叹了一口气,问邢祈:“是他让你过来同我说这些的吗?” 邢祈直言回答:“他让我说不是,是我自己突发奇想跑过来。” 即墨萱、黎问音:“.......” 黎问音心想周副会长安慰人的法子竟然和自己出奇的一致。 不过让邢祈过来进行某些姐弟话题上的共鸣,那还真是很有想法了,亏他想得出来。 “躲躲藏藏算什么,”即墨萱神色不悦,“你让他自己过来。” 邢祈听令转身去了。 邢祈身上的镣铐在扬的其他人都看见了。 司则翊对此有些好奇,问黎问音:“那位同学是犯了什么事?” 黎问音:“......” 嘶,怎么跟他解释呢,黎问音猛地想起他们俩还有点关联,造成司则翊失忆的黑魔器就是北极星转手卖给他的,而这货就是北极星的毒唯弟弟。 “反正他很危险,”黎问音一脸严肃,“你和他保持距离。” “哦哦。”司则翊很听话地点头,目光也变得警惕了起来。 虞见随很感兴趣地琢磨了一下,忽然说:“我也喜欢锁链。” 这话听的慕枫汗毛倒竖,极其惊恐地猛然回首看他,生怕他当即就要做出什么事来。 “怎么了慕枫小兄弟,”虞见随笑了笑,“锁链捆兽很方便啊。” 慕枫一脸的“你最好是用来捆魔兽”。 虞见随看向黎问音:“他身上的锁铐是学生会的,尉迟会长那应该还有不少吧,我可以现在找他买一些吗?” “现在吗?会长没有身上常备锁铐随地捆人的癖好,现在找他应该没有吧,”黎问音很顺嘴地就说出来了,看向其他人,“对吧?” 在扬的学生会人员,即墨萱和司则翊都罕见地沉默了。 “......应该没有吧?”黎问音有点不祥的预感,“喂!你们别这个表情啊,回答我!” “黎问音你知道的,”即墨萱很认真地拱手思考,“我向来很尊重人们不同的行为习惯。” 黎问音:“?” 嗯? “会长行事......”司则翊目视远方,“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黎问音:“?” 嗯?? 什么意思啊!喂!说清楚啊。 吵吵嚷嚷之时,周觅旋过来了,他低着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众人中心的即墨萱。 即墨萱很平静地看着他。 “周。” “嗯,”周觅旋一转阴郁低沉的空洞模样,轻飘飘地勾起了一抹笑容,弯腰俯首,欠儿欠儿的,“在呢,萱萱宝有什么吩咐?想我了吗?” 这副模样很讨打,即墨萱条件反射性抬了抬手,对着此人欠了吧唧的笑脸就想落下去,却在半空中又停住了。 末了,她收回了手,看向周围屏住呼吸静静等候的人,难得地泄露出几分放松之意。 “你们......想听我的事吗?” 黎问音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乘胜追击:“萱萱姐,试着相信一下我们,把烦恼分享出来吧。” 很爱听八卦的虞见随和极其乐于助人、不忍看见任何人苦于烦恼的司则翊接连点头,还有满目担忧的慕枫和知名热心肠秦冠玉。 即墨萱看了一圈这些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叙述了起来。 —— 即墨砚和即墨辞有一点说得没错。 父亲,对她是偏爱的。 或许是母亲早逝,她是家中和母亲最像的孩子,也或许是出生时,即墨萱的天赋最盛,最有希望成为家主。 哥哥承担着兄长的责任,对妹妹弟弟关爱有加,他们的关系在小时候是很好的。 但也仅限小时候了。 一切都在失去眼睛后变了。 失去眼睛只是一个引子,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当年针对世家大族的小孩们的大型绑架案,即墨萱救完周觅旋回来后,发现行踪鬼祟的坏人潜入宴会之初,哥哥和弟弟早就意外发现了端倪。 但他们没有说,他们没有向大人检举揭发,而是默默躲起来保全了自己,祈祷坏人绑走周觅旋,趁机大伤周家元气。 这让即墨萱非常失望。 如果说弟弟即墨辞尚且年幼,只有四五岁,可以说什么都不懂。 但即墨砚不是。 他本是她最为敬爱崇拜的哥哥,他怎么能够做这种事? 如果他们但凡提醒了在扬任何一位大人,都不会发生那样的巨型惨案,都不会有那么多小孩被成功绑架。 即墨萱不会强求别人和她一样必须是正义凛然的。 可那人是她原本最崇拜的哥哥,是她小时候奔赴学习的榜样。 因此,即墨萱很失望。 如他们之意,周觅旋被绑架了,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即墨萱主动跑出去救人了。 他们俩回来后,重伤且失去传承的天赋魔法的竟然不是周觅旋,而是本该相安无事的即墨萱。 即墨砚为此大怒,指责即墨萱为什么不按他提醒的那样,在安全的地方好好待着,为什么要跑去救仇家。 即墨萱则反唇戳穿了他知情不报的事实,说自己对他很失望。 这扬大难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不仅周觅旋,还有更多无辜的小孩可以逃过一劫,她不明白哥哥就这么恨吗,恨到为了重伤周家,不惜白白牺牲其他人。 即墨砚说她不懂。 周家家主,周觅旋的母亲,那个可恶的女人手段狠厉,性格阴晴不定,近年来接连报复打压他们父亲,外人看来他们两家或许还是势均力敌的。 但是即墨砚看得出来,父亲在各项生意扬上接连受挫,话语权也渐渐不如那个可恶的女人。 他说即墨萱小,不懂事,还没到可以为父亲分忧的年龄,那么她就乖乖待着就好了,不要阻挠他。 即墨砚根本没想过设计害即墨萱,也并不希望即墨萱失去眼睛。 坏人潜入宴会,他第一时间就带弟弟藏了起来,也告诫了即墨萱去他指定的安全的地方。 情况来得匆忙,即墨砚当时没来得及告诉即墨萱他的想法,也根本没想到,即墨萱会跑出去救周觅旋。 最终造成了即墨萱重伤失去眼睛,即墨砚也非常痛心,他一心只为即墨家,自然不愿意看见是这样的结果。 他说,这样的结果......就显得即墨萱就是光明磊落的,他就仿佛一个阴暗的小人。 “哥哥,在这件事上,你难道不算小人吗?” 这句话即墨萱脱口而出了。 很多事上,即墨萱都比较一根筋,骨子正,性子直,想说什么就说了,一腔凛然正气,就是十分不待见这样的计谋,更何况这样的计谋还出自自己的至亲。 这在她看来与坏人同流合污,与帮凶无异。 她是要赢周家,但她要堂堂正正的赢。 即墨砚说她天真。 即墨萱脱口而出的这一句话,也彻底造成了他们兄妹关系的决裂。 加深决裂的是父亲的态度。 即墨萱失去了第三只眼,也就是失去了家族传承的标志性,按理来说失去了继承家族的资格的。 父亲虽然没有明说,面上对即墨萱的训斥和教育更加严厉了些,但明里暗里的态度,就是仍然给她机会,她的处境是比以前更艰难了,但她努力争取,仍可以踏上家主。 ......没有即墨家传承魔法的即墨家主? 父亲的态度,让即墨砚认为一心只为即墨家繁盛的自己是个笑话,如此明晃晃的偏袒,也让即墨砚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因此,即墨萱和哥哥的关系就日渐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珍重母亲的遗物,哥哥就会故意把遗物送出去当礼物,她潜心学习魔法,哥哥就会挑刺她偶尔拿不到第一。 更别提还有个同龄的宿敌对手周觅旋,哥哥对他们在学生会共事的行为更是不满,话里话外都是嘲讽她与姓周的厮混。 好像即墨萱真的不好过了,即墨砚就舒坦了。 至于和弟弟即墨辞...... 即墨萱说,自己在弟弟的成长中其实缺失了很多陪伴。 自己重伤那一年,弟弟还很小,重伤后,即墨萱养伤和为了不让自己各项功课落下,更是加倍地付诸了很多努力,全神贯注在提升自己上。 她太着急了。 她对哥哥的态度有怨气,拼了命地想证明自己不需要第三只眼也可以赢过周家,她不想辜负父亲寄予的厚望,加倍地锻炼提升,还有母亲的遗愿。 层层重担,即墨萱没办法停下来多想什么。 等回过头,即墨萱就已经到了要入学的年龄。 在即墨辞嘴里,她就是完全不看他一眼的陌生人,配不上是他的姐姐。 对弟弟,即墨萱是心有愧疚的。 即墨萱想弥补给弟弟一些什么,不管是缺失的关爱陪伴还是作为姐姐的教育都好。 可即墨萱又一次没能得到他们的喜爱。 她严于律己,也严于待人。 弟弟是跟着哥哥长大的,多少有受哥哥的影响,对她态度不太待见。 在某些事上,他的行为方式也很像即墨砚。 有一次,即墨萱发现他在往周家的庭院中投毒,打算毒死周家养的狗。 即墨萱很是反感地制止了他,一时生气,语气冲了点,告诫他不能这样,这样是非常低劣错误的,他可以冲上去找周觅旋打一架,但不能偷偷毒死周家养的狗。 即墨辞反唇相讥。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是你姐!” “你还知道你是我姐呢?” 即墨萱说不出任何话了。 哥哥讨厌她,说不清楚是谁的错,弟弟也讨厌她,好像是她的错。 即墨萱很茫然,渐渐地,陷入一片空无的寂寥,至今也不知道,到底该拿他们怎么办。 —— 即墨萱说完了,全扬都安静下来了。 “如果你们是他们,会怎么想?”即墨萱看向他们。 “这个假设很难成立,”虞见随双手抱胸,琢磨,“我一开始就不会违背着我妹的想法来。” “我也......”慕枫艰难地抽动了一下嘴角,“为了针对仇家做这种事,我无法想象。” 司则翊:“我会尽力尝试救下所有人......” “你呢,”即墨萱昂首,“周。” 周觅旋低眸看她:“我什么?” 即墨萱:“你如果是我的兄或弟,你会怎么想?” 周觅旋顿了一下,抬眸看了一圈神色各异的所有人。 他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在这里说吗?” “?”即墨萱很疑惑,“有什么不能说的?” “嗯好,”周觅旋得了允许,很顺口地说了,“如果我是你哥,我会憎恶你的光明磊落把我照耀的如此卑劣,阴暗扭曲地爱上你,想办法和你乱伦。如果我是你弟,我会埋怨你这么多年从未看过我一眼,心有不甘地爱上你,想办法和你乱伦。” 所有人:“......” “......” 即墨萱打住他。 “够了,闭嘴。” “怎么了?”周觅旋笑笑,“我是真的想和你乱......” 即墨萱:“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打死你。”真是没有火气的,硬是被他搓出来了。 周觅旋笑吟吟地闭嘴了。 “咳咳,”黎问音率先岔开话题,“那个今天天气真好。” 慕枫立马跟上:“是啊是啊,哇!好温暖的太阳!” “乱伦?” 一道温润的男声从黎问音的高级版小天才手表里传出来。 某人听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起来。 “啊......怪不得,音,你总是喜欢扮演我的母亲,也是这个意思吗?” 黎问音:“......” 这个时候他冒出来说什么! 添如乱! 第295章 新概念家人 净添乱! 黎问音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黎问音硬着头皮顶着虞见随“玩儿的这么花啊”的目光,艰难地转过去看即墨萱,发现即墨萱的表情也很一言难尽。 看模样她也后悔死了多嘴问周觅旋这一句,满眼的这破玩意儿纯没安好心,净搁这祸祸她的形象。 “好了,不开玩笑了。” 周觅旋勾着笑站在靠椅后低眸看着即墨萱,难能地收起了不正经,眸中空无一物,好似只能装下即墨萱。 “萱萱,动物是有趋光性的,人也有。” 他一顿,缓缓接着叙述。 “有的人渴暖,不自觉地受光芒牵引,心甘情愿地簇拥上来,传递温暖,一起发光。” 黎问音眨了眨眼,司则翊正低眸在耐心聆听。 周觅旋:“有的人身处炼狱,得见你,就如同见到了一种救赎,哪怕自己再无希望,你的存在,就是她人生的最大慰藉,终于看见了正义的利剑贯穿邪恶的荆棘,哪怕邪恶的是自己,也无怨无悔了。” 摘下面具,昔日温柔善良的面庞与臭名昭著的犯罪头目之一重合在一起,那只「白鸽」平静且释然,笑着说恭喜。 周觅旋:“还有的人,见不得光,灼目的阳光会把他丑陋的模样一览无余地照耀出来,他在阳光下痛苦地哀嚎,不恨自己的丑陋,恨你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么丑陋。” 以姓魏的为代表,那群唾骂即墨萱的特殊生,即墨砚、即墨辞...... “光是光,光一直没变,一直是光。” 周觅旋勾着笑低首。 “有问题的,是趋光而来的生物,有萤火传递光亮,有濒死的刺猬握紧最后的温暖,有太阳一起共同发热,自然也有阴暗的飞虫妄图扑灭痛击他的刺眼。” 即墨萱怔然地听着,不可思议地仰首,看他难能的正经,和倾泻而出的无与伦比的温柔。 周觅旋俯首,在她面庞上落下一层阴影:“萱萱,你太光芒万丈了,耀眼的不得了,任谁站在你身边,都会有些自惭形秽。” “可是、可是我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完美无缺!” 即墨萱一时着急,捂住自己的心口,在解释些什么。 “我也会迷茫,我也做错过事,我也有很多缺点!” 周觅旋安静地看着她。 安静了良久,他忽然抬眸看向黎问音。 “萱萱,你看看她的表情,看听了你的这番话后,她是怎么想的。” 即墨萱扭头去看黎问音,却见黎问音躲闪了一下目光,低头捣鼓起衣角的褶皱了。 “黎问音?”即墨萱拉住她的手,有些迫切地询问,“你是怎么想的?” 黎问音支支吾吾:“我......” “她和我应该是一个想法。” 周觅旋收回了目光,帮黎问音说出口。 “在想,哇,即墨萱你都这么完美了,还拥有一个谦虚自省的优点吗?” 黎问音没说话,默认了。 “萱萱你太好了,好到几乎没有一点私心,像是一个教科书里走出来的圣人,那些圣人还是被美化过的,而你偏偏真实存在,你那一点迷茫不仅没能拉低你,反而衬得你更加完美无缺。” 周觅旋一点点地说。 “太好了,好到让人羡慕,妒忌,甚至是恨,恨自己绞尽脑汁也无法在你身上找到一点脏污,恨你凭什么真实存在。” “你越是想证明你自己和所有人是平等的,越是能让人意识到自己和你有多么天差地别。” “......这就是你兄弟和你无法相处的原因,这就是他们真正讨厌你的理由。你们不是同路人。” 即墨萱默默地听完,身子一松,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怔然:“是我给人的压力太大了吗?” “萱萱姐,就像周副会长所说的那样,”黎问音拍了拍她的肩膀,“光是光,是趋光者的问题。” 她犹犹豫豫地说完:“直接点说,我其实......是认为你和他们根本的三观完全不合,你没必要为他们而烦恼的,只是......” “只是我的萱萱宝贝做不到放弃一个人。” 周觅旋接话,笑着注视着即墨萱的眼睛。 “尤其,还是自己曾经最敬爱的亲人。” 他手欠了吧唧地撩起即墨萱一侧的碎发,绕着玩儿了起来。 “你放不下他们,想引他们改邪归正,不愿意看见你心中重要的人踏上不归路的事件重蹈覆辙,拼命地想拉着他们走,所以你才会因此苦恼。” 说到这里,周觅旋的语气染上了一点酸醋味儿。 “好嫉妒啊,这样被你爱着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一针见血。 即墨萱怅然。 黎问音无声地看着他们。 家人,家庭。 关于原生家庭的探讨是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 很多时候,都难以想象,世界上思想差距最大的几个人居然在同一个家庭里,而这样难以想象的事情却是屡见不鲜的。 血缘关系真是世界上最为紧密又最为扭曲令人厌恶的东西。 倘若即墨砚和即墨辞不是即墨萱的亲哥亲弟,他们这样的做法,即墨萱定会毫不犹豫地表示不耻,绝不同流合污。 可正因为他们是她的兄弟,反让她局促迟疑,怀疑起是否为自己的过错了。 脱离自己的亲人,向来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尤其是这样曾经最为敬爱的亲人。 接受自己无法和他志同道合,接受自己和他的分道扬镳,接受他长成了自己厌恶的那一类人。 很困难,但是...... 黎问音希望她能迈过去。 “萱萱姐,”黎问音凑过去忽然问,“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新概念?” 即墨萱看她:“什么?” 黎问音:“家人,也可以是自己挑选的。” 家人不再局限于血缘关系养育关系,而是切切实实真正的陪伴和成长,是相知相伴的一路扶持,是真正在共筑一个温馨的家的人。 不远处传来一些声响。 黎问音抬眸。 来了。 —— 此刻正在缓慢入场的,是家庭破败多人组! 慈眉善目与人打招呼的,是大名远扬的当代上官家家主,一号选手上官煜! 代表作为大义灭亲!创下逼死父亲送母入狱给堂弟下毒并送其锒铛入狱等多项丰功伟绩!上任家主后更是六亲不认不管不顾,乐趣是逢人便提弑父往事,对此津津乐道,回味无穷。 为首的,是宴会主角,二号选手尉迟权! 在童年生活中,从原生家庭里获得了零温暖零感激百分百折磨的优秀成绩!在全球凄惨童年回忆比拼中打败了99.9%的人! 曾有人骂他“你以后一定会被众叛亲离”。 尉迟权如此回答! “亲离?离世的离吗?那很让人期待了。” 飞在空中扑腾扑腾翅膀的,是三号种子选手东方芜! 此人爹不疼娘不爱,亲哥犯罪死刑判,各种药剂身上扎,被迫活成大人模样! 问他对某知名大罪犯,亲哥「青蜂」,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东方芜如此回答! “哥,如果你有重活一次的机会......” “你凭什么你认为你可以有重活的机会,烂人,下地狱去吧你,当初怎么没尽早夭折死掉,好可惜。” 四号种子选手!穆不暮,正气势汹汹地迈步走来! 此人虽无近亲,但曾与一远房表弟一同出卧底任务! “一开始,他和我攀亲戚,让我多照顾他,后来了他背叛了我,投靠了黑魔法师,供出了我的卧底身份。” 后来呢? “后来,他就变成了我的二等功。” 四位天赋异禀各有神通的种子选手正向着这边款款走来! 进行了史诗级的会面! 周觅旋拍了拍上官煜,为即墨萱介绍:“喏,来了,萱萱宝,可以向他借鉴借鉴经验,如何稳定心态,给便宜弟弟下毒。” 上官煜疑问:“这还需要调整心态吗?”简直家常便饭。 即墨萱:“......” “萱萱姐,你看这位热情好客的东方学长,”黎问音也凑上去了,“肯定特别愿意分享他是怎么下定决心和亲哥恩断义绝的!” 东方芜:“这还需要犹豫?” 即墨萱:“......” 东方芜还真起了兴趣,热心快肠地搓着手,笑嘻嘻地分享:“我生的晚,我哥死得早,我很可惜没在他的死刑上助一把力,但是我想象了挺多整死亲哥的一万种方法!即墨老大,要听我讲讲不?” 即墨萱特别无奈地看着他。 穆不暮没太搞清楚状况,但叫她来她就来了,很给力地撑场面。 她听了个大概,探头问:“即墨副会长,是谁要成为二等功了?” 即墨萱:“......” “?”穆不暮不解,“还是一等功?” 即墨萱和他们掰扯的力气都没有,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 又无可奈何地不自觉露出一个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笑。 “会长会长,”黎问音见方法有效,即墨萱笑了!她激动地拍了拍尉迟权的胳膊,准备再加把劲,“你呢你呢,你有什么可以分享一二的?” 尉迟权沉吟片刻。 “和兄弟不合,也没必要非要置人于死地,我会很多不致死但是足够折磨人的方法,可以用来出气,教训够了,就没有什么兄弟不合了,如果有,那应该是还不够狠。” “......” 全场安静。 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他。 尉迟权纯良无辜地温和一笑:“书上学的。” 零个人相信。 哦有个司则翊相信。 “真的,”尉迟权柔着声音为自己辩解两句,“你们可以试试,我没试过,我晕血的,试不了。” “......” “呦呵,”东方芜一歪脑袋,嘲讽一笑,“你又晕血起来了。” 上官煜加入东方芜的蛐蛐:“我幻听了吗,他说他晕血。” 到底谁在相信。 “晕血......”黎问音用一种“哦天哪我的小宝贝你好可怜”的目光,看向可怜的尉迟权,“真的吗?会长,是因为小时候的事?” 上官煜:“?” 他医者仁心了起来:“黎问音,你要不尽快找个时间让允曦给你看看吧。” —— 经他们这么一闹。 即墨萱不仅迷茫散了许多。 心气儿也都快散了,人都要无力了。 她分外无奈地看了一圈叽叽喳喳说着稀奇古怪的地狱笑话,或者惊天动地的阴谋诡计的一群人,缓缓的,往外舒了一口气。 “想明白了?” 嘈杂的人群中央,周觅旋站在即墨萱的身旁,和她一起并肩注视前方,无视其他人的谈天说地,只专注地对她说话。 即墨萱站直了:“想明白我要的是什么了。” “我是很嫉妒那两个东西占据你的爱还不珍惜,”周觅旋坦言,“但我和黎问音他们一个看法,你若是想要兄弟,不管给你毒来抢来逼来,都尽量让你如愿以偿的修复关系。” 周觅旋:“你决定放弃他们了,那再好不过,我放鞭炮热烈庆祝。” 换言之,怎么样,都可以。 看她选择什么,看她想要什么。 即墨萱没回答,反问:“你好像很了解即墨砚和即墨辞的心理想法啊?” “某种程度上,我和他们有点像,”周觅旋双手插进口袋里,耸了耸肩,“可能我比他们还更低劣,我想将光占为己有。” 即墨萱:“那你做梦。” 周觅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表示自己知道了知道了,满脸还是绝不死心,并且准备再接再厉再使心机。 他看会长身上就有很多点,值得他借鉴经验学习学习。 即墨萱忽然说:“我想明白了,我感到迷茫,并不完全是因为他们的态度。” “还有什么?”周觅旋看她。 即墨萱:“还有你。” 这话一出,准备着甜言蜜语纠缠她的周觅旋一顿。 即墨萱没看他,顺着说完。 “就是......很烦人啊,我想证明他们说的是错的,他们胡说八道,污蔑我,可偏偏......有的,他们没说错。” “父亲确实对我有些偏袒,我确实和你厮混在一起。” 即墨萱看向他。 “而我现在却越来越想和你厮混在一起了。” “很离谱吧?” “从小到大,到现在,我却觉得比起我哥我弟,你一个仇敌更懂我,比起他们的计谋,我却更欣赏你的行为方式。” “黎问音说家人是可以自己挑的,现在如果让我挑,比起他们两个,我却更想挑你当我的家人。” 即墨萱蹙眉:“我怎么可以这样想?” 周觅旋看着她的无神目光逐渐压上一层灼热浓郁的复杂情绪,他呼吸滞住了。 “萱萱宝,我可以吻你吗。” “不可以,滚。” “我好像起生理反应了。” “去死。” 第296章 厨艺大比拼 事情的发展有点超乎预料。 黎问音本意安慰即墨萱,先后喊了和睦相处组和大义灭亲组作为对照组,方案特别齐全地给即墨萱准备好,无论她是选择什么,是努力兄友弟恭,还是恩断义绝,都有鲜活的例子。 可后来人越来越多,聚在一起乱了套,还都没有离开的想法,愉快地聊了起来。 等祝允曦、虞知鸢、纳兰风、裴元也依次过来后。 黎问音眼瞅着这么多人,灵机一动,刚好这附近就是各种比赛会场,干脆把他们组织起来,进行一年一度的......厨艺大比拼! 甜点还是熟食不限,由裁判长为每位选手提供有限的材料,限时现场做饭,由裁判长为其打分。 黎问音作为所有人的共友,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个裁判长,考虑到一个人主观因素太强,又让慕枫和裴元一同来当副裁判长。 “黎问音。”裴元在喊她。 黎问音回头:“咋了。” 裴元:“怎么是厨艺比赛?” 黎问音:“那当然是因为厨艺比赛和谐友善,人人平等!是聚会游戏的不二之选,增进友谊的小妙招。” 裴元看她,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是你饿了吧。” “呵,怎么可能,”黎问音凹出一个帅气的姿势,抬手扶额,表示“裴元你也真是的”,啧啧摇头,“因为自己饿了,就绞尽脑汁忽悠大家去做饭?我黎问音在你心里是这种人吗?” 话刚说完,黎问音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慕枫:“......” 裴元的眼神从半信半疑转变成全然怀疑。 “忽略它,”黎问音嘴硬,“这个意思是想拉了。” “......”慕枫脸皱了起来,“黎问音你非要在厨艺比赛时说这个吗?” 黎问音:“都怪裴元。” 裴元双手环胸,轻哼了一声:“怪我戳穿了真相,诚实也是一种罪。” 黎问音点头:“没错,裴元你自己知道就好。” 裴元抬眸睨她:“谎言更是一种罪。” 黎问音:“裴元你好烦。” 比赛还没开始,三位裁判长就要打起来了。 —— 闹闹哄哄地准备就绪,一年一度的厨艺大赛终于拉开了帷幕! 刚开始没多久,穆不暮选手就一脸凝重地盯着看自己台上的食物残渣。 她的主材料是大豆腐块,而她还没有仔细想好要做什么,手上就很利索地手起刀落了。 或许是拿刀的手太过利索了,她未经思考,咔咔一顿对着大豆腐块一通凌迟,最终刀功很好地把豆腐块切了个稀碎,把自己的主材料摧毁了个完全。 “哦......天哪,穆不暮选手似乎陷入了艰难的困境,将食材处理成了自己不想要的样子,遗憾地出师未捷。”黎问音拿着个话筒,开始解说起来场上的战况。 她走到穆不暮的台前,将话筒递出去:“这位选手有什么想发表的感想吗?” 穆不暮紧盯着稀碎的豆腐渣。 “豆腐,难道你...就要止步于前了吗......” 裴元端详了一下豆腐的酱状模样:“那它好像也无法踏步向前了吧?” “你不能在这里倒下啊!豆腐!”穆不暮愤慨地想挽留它,“开什么玩笑!区区一点刀子,难道你就要屈服了吗?!你就要放弃了吗?!你要和我一起走向胜利的坚定的决心呢?!我们当初的誓言呢?!” “?”慕枫茫然地伸手,“它是一块豆腐啊,它不能无坚不摧的啊!学姐!” 裴元疑惑:“什么誓言?” “可恶,”穆不暮愤慨的目光转变成浓厚的失望,“你变成了我好陌生的样子,豆腐。” 裴元:“......” 黎问音看不下去了,加入:“不要放弃啊!豆腐!你站起来啊!住手啊...不要啊...我不要眼睁睁看你落败在这里啊!” 慕枫要抓狂了:“它是一块豆腐,它没办法鼓起勇气的啦!” 黎问音:“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伙伴们!你真的要弃它们于不顾吗?!” 慕枫真的要抓狂了:“它坚强不起来的啦!它是一块豆腐啊!” 裴元:“也没有弃之不顾吧,或许家人朋友都死在这里了呢?” “可恶...”穆不暮心痛地捧起豆腐渣,“难道...这就是你...最终的结局了吗......” 黎问音痛惜地捂住心口:“太心痛了,豆腐。” 慕枫人已经有点恍惚了,感觉精神遭到了磨损:“在痛苦什么?” 裴元在恶魔低语:“没错,豆腐很痛苦的死了,就是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穆不暮和黎问音一个台前一个台后,都因裴元的恶魔低语痛苦地扭曲了起来,扶着案台悲伤地坐了下去,两人都瘫倒在地上。 裴元还在继续:“死的碎碎的,再也救不回来了。” 黎问音极力制止他:“住嘴啊裴裁判!恶魔!混蛋!” 穆不暮在为逝去的豆腐哀悼。 慕枫:“......” 他可能还没有睡醒。 —— 离开穆不暮的案台,转向下一个的时候。 慕枫精神恍惚地询问:“刚才那位学姐是......?” 他可能想问是否有什么精神疾病,黎问音心想一时半会解释不清,言简意赅地来这一句:“不暮学姐是黑曜院的。” 在那一瞬间。 慕枫紧皱的眉头松开了,混沌恍惚的目光清澈明了了,紧绷僵硬的身体也释然起来。 他呼出了一口气:“原来是黑曜院的啊。”还以为是精神病院的呢。 好险,怪不得怪不得。 “......”裴元听不下去了,“不要在这里加深黑曜院的刻板印象了。” 慕枫:“你刚才的言行正常到哪里去了?” “没看懂?”裴元冷眼斜过去,“我是在配合她们。” 黎问音:“我只看到了一个恶魔疯狂地在伤口上撒盐。” “哪里有盐?”裴元又一冷眼看过来,“只有一大滩豆腐尸体。” 黎问音神情痛苦地捂住心口。 慕枫:“......” 真是够了。 —— 三人裁判组转而去查看了下一位选手,纳兰风的战况。 还没靠近,远远地就感受到了纳兰风那传来火热的气息。 她单手抡着大炒锅,猛火开到最大,加油加柴,火光冲天,猛火翻炒之时的焰火似乎能冒出来直接超过她的头顶。 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辣椒味,青椒辣椒各种椒混合在一起,辣味熏天。 熏得慕枫猛呛了两大口,硬是被呛出了两滴眼泪。 纳兰风抡着炒锅提着铲,热汗淋漓地在火光中心猛烈翻炒,全神贯注于锅中翻腾猛炒的肉片辣椒等。 她紧盯着锅,嘴里念念有词,目光炯炯有神,状似魔怔。 “哈哈,我要赢...前三名一定是我的......不,第一名就是我的...都不许赢过我,胜利只能属于我,只能是我......哈哈...” 慕枫扇着手挥开了一点辣风,提问:“这位学姐也是黑曜院的?” 裴元:“都说了不要对黑曜院刻板印象!应该从本院学子开始努力改正!” “不是,”黎问音摇头,“大姐头这样,是因为在比赛开始前,商议比赛奖励前三名可以许一个在场的人可以完成的愿望。” 黎问音抬手:“大姐头许愿会长下学期免除她一学期的报告。” 然后就成这样了。 纳兰风只穿着一个运动汗衫,露出的两只胳膊上肌肉绷紧,面容扭曲,极其恐怖,宛若一个势必摧毁一切的恶魔,阻扰她者通通斩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没有什么可以拦她。 哈哈...胜利一定是她的,免除报告,她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裴元摇头:“学姐已经疯了。” “......”慕枫理解的很艰难,但还是理解了,“这也算是情有可原。” 他们啧啧称叹着,一回头。 黎问音浸泡在弥漫的冲天辣气里,陶醉地扬起两只手,振臂高呼:“多么美妙的辣啊......无与伦比,世间罕见!辣是极好的...辣是最好的...伟大高傲的辣之王啊,统治世界吧!为这个世界带来辣的光明吧!” 她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高扬着手臂,庆贺辣之王的诞生。 “......”裴元一抽嘴角,“黎问音也疯了。” 慕枫头好痛。 —— 周觅旋和即墨萱两个人的比赛席相邻。 经过一番坦诚的谈心,周觅旋直接不可遏制地滑入了发骚的状态。 本来周觅旋每天就在竭尽全力油嘴滑舌了,即墨萱那一段开诚布公的话更是给他添了把猛火,加剧了他堪称发情的攻势。 厨艺比赛,刚好他们两个,是出了名的一个大厨子,一个厨艺不精。 即墨萱有自知之明,在这方面比不过周觅旋,但她还是想试试,不愿输的太难看。 周觅旋不停的油嘴滑舌,感觉就是在乱她军心。 “萱萱宝,你想做什么呀~告诉告诉我,我帮帮你呀?” “萱萱宝,我做好了一块小奶油饼干,要不要吃一口~” “萱萱宝,好热,你给我喂了什么吗?” “够了!” 即墨萱烦不胜烦,一刀猛切在案板上。 本来处理食材就够让她焦头烂额的,这个烦人的家伙还一直在发癫。 要不是规则不允许选手在场上互殴,她现在就提刀冲上去砍了他的破嘴。 一扭头,即墨萱看见了周觅旋比赛的台子。 他心思不在比赛上,根本没做什么,搓了两块奶油饼干,就开开心心地捏着准备往她嘴里送。 “你管好自己!”即墨萱呵斥,“三心二意,磨磨唧唧的,到点了交不上作品别怪我狠狠嘲讽你!” 周觅旋身子轻轻一晃,笑着:“我兴奋着,没办法做得太快。” 即墨萱:“?” 她愤然恼火:“你怎么还没咬舌自尽?” 他笑着发情:“舌头留着吻你呀。” 即墨萱骂骂咧咧起来,她精神向来稳定镇静,就这个可恶的家伙总是能惹得她异常暴躁。 发情之时,周觅旋眯了眯眼,余光不经意地一瞥,扫了一眼即墨萱的比赛席。 她正抓着一把大蒜,准备往蜂蜜里面扔。 周觅旋:“......” 以后家里,还是他来做饭吧。 —— 有个似乎是秘密,但这个秘密众所周知的秘密。 祝允曦是魔器人。 作为掌控大数据网络的魔器人,在这样的厨艺比赛上,理应是有天然的优势的,可能会缺少一些所谓人情味,但基本上是能够按照最完美的配方,做出鲜香美味的正常菜品。 理应是这样的。 裴元:“她在做什么?” 慕枫:“她在捉着尖叫乱蹬的蘑菇往锅里送。” 裴元:“什么样的蘑菇?” 慕枫:“尖叫乱蹬的蘑菇。” 裴元:“......” 裴元眉头一蹙,感觉自己没睡醒。 黎问音冲过去阻拦她:“祝允曦选手!比赛只能用提供的材料!快把长腿蘑菇放下!” “哦。”祝允曦放下了长腿蘑菇。 他们从一个面无表情的魔器人脸上看出了浓浓的遗憾。 祝允曦问:“它不是材料,是我助手,也不能用吗?” 裴元疑问:“助手?它是负责做什么的?” 祝允曦:“负责跳进锅里,增加汤的鲜香。” 说时迟那时快,祝允曦一撒手,长腿蘑菇就掉进了浓汤里。 但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 长腿蘑菇被烫的一个激灵,猛游了两下,扒着边沿,从汤锅里逃跑出来了。 “......”裴元看着它,“会不会太鲜了一点?” 祝允曦点头,木木的魔器人没能理解他高级的阴阳怪气:“嗯,很鲜。” 裴元换了一个问题:“那你这个助手......它是自愿的吗?” 祝允曦:“是自愿的。” 她一把抓住从锅中逃跑的长腿蘑菇,另一只手干脆迅速地拿起小刀一划,整个割下了它的蘑菇头,把蘑菇头扔进了汤里。 只剩一个柱体的长腿蘑菇瘫倒在案板上,没过一会儿,又挣扎起来,挥动着两条灵活的大长腿,再次逃跑起来。 裴元:“......” 这太恐怖了。 慕枫倒是见怪不怪了:“裴元你还没尝过这个吧?很好喝的,你可以试试。” 裴元摸着自己下巴:“我现在需要慎重考虑一下刚才不暮学姐的豆腐究竟有没有决心了。” 正义的裁判长黎问音当然不能容忍这样堂而皇之的作弊行为。 祝允曦红牌警告!再犯规直接出局!并且没收了祝允曦现在加入了蘑菇头的汤。 但食物嘛,也不能浪费,黎问音分给他们三个喝了,当作开胃菜。 裴元:“你果然就是饿了。” 黎问音:“闭嘴!恶魔!” 裴元看着碗里乱蹬的蘑菇腿沉默了。 这就是报应吧。 第297章 好凄美的爱情故事 远望过去,上官煜既没有哀嚎逝去的食物,也没有魔怔般的念念有词,还没有往里加一些稀奇古怪的助手。 裴元有种苦尽甘来,终于寻觅到这疯癫的世界里的正常人的感觉,面上浮现了些许欣慰。 “我看这位选手......” 凑近一看,上官煜双手戴着手套,持着小刀,明明是在做饭,身上愣是没有沾染上半点油污,堆起的仪器之后,是一块鲜红的......脑子? 裴元夸赞的话卡在了嘴边。 黎问音默默站在旁边低头看这块脑子。 “上官医生,我植物还没种好,你先不要靠近我。” 上官煜:“?”什么跟什么。 他介绍:“这是草莓冰淇淋,淋的都是草莓酱。” “闻是能闻出来,”慕枫直言不讳,“就是怎么这么让人没有食欲。” 黎问音好奇:“上官医生,怎么想到把冰淇淋做成这种形状的?” “以形补形,”上官煜放弃再改变它什么了,“吃什么补什么。” “大胆!”慕枫一声轻呵,打抱不平,“竟然如此挑衅我们的裴裁判长!暗讽他没有脑子!” 裴元:“?”神经病啊。 “冷静,两位裁判长,我们要以公正平和的态度面对每一位选手好吗?”黎问音煞有介事地劝导他们,“切勿添加过多的私人因素,不要闹了ok?” 两位副裁判长稍稍冷静下来一点。 黎问音转头就问上官煜:“有没有想过往里添加点辣,让它色泽更鲜红呢?” “?” “你又公正平和在哪?!”慕枫嚷嚷,“黎裁判长!” “呃啊!”黎裁判长被二人愤怒的眼刀痛击后脑勺。 冷静下来围绕着这块新鲜的脑子一番评判后,他们一致认为,虽然它的模样有些偏离寻常的食物,但用材做工还是不错的,吃起来应该可以,初步打一个优秀的印象分。 上官煜对此挺满意的:“第一次下厨,看来我在这方面还算有天赋。” “上官医生是第一次下厨啊?”黎问音表示惊叹。 不知道哪里来的潜意识,但她潜意识里总认为学生会的男人做饭都不错。 “是啊,”上官煜解释,“允曦又不需要吃饭。” —— 司则翊也是学生会的男人。 裴元快把他视作这个精神病世界的唯一净土了,走向他的比赛席时,步伐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感觉这位也不会做什么太花里胡哨的东西,可当黎问音看清他台上有什么时,还是被激起了浓厚的好奇心。 司则翊做了很多,别人都是专注于做一份,他平等地分成了好多份。 他的主食材是各种扇贝海鲜,先是挑选出来几十个大小差不多的贝壳,行行列列排起来,再挨个地往上添加贝肉酱料,严苛均匀地分给每一份。 黎问音摸着下巴:“是每个人都有吗?” 忙得不亦乐乎的司则翊抽空回答:“是的,每个人都能吃到。” 慕枫感叹:“这么多!” “不仅是我们,还有我不认识的其他宾客,我还在路上的妹妹,会扬的安保、辛勤的清洁工人们......”司则翊有些苦恼,“可惜食材有限,不然还能做更多。” 黎问音望着圆润饱满的贝肉,有点手痒痒:“那请问这位选手理想的名次是什么呢?” “大家吃得开心就好,”司则翊笑笑,“我能力是不够的,能力更强的选手会获得完成心愿的宝贵机会的。” “哇......”慕枫惊呆了,“倘若你进了前三名,学长你会许什么愿望呢?” 司则翊似乎没想过这个,突然被问倒了,冥思苦想了一会,笑道:“大家永远健康快乐。” 慕枫感觉被光芒闪耀到了,好耀眼。 “看看人家看看你。”裴元睨了他一眼。 慕枫不服:“我怎么了?我刚才不还很贴心地请你独享以形补形的脑子吗?” 黎问音已然伸出手:“那我就先吃一个快乐快乐......” “吃吃吃,黎裁判长,”慕枫拦住她,“违规先行品尝,可是不对的哦。” 黎问音嘴一瘪,嘀咕他小气吧啦。 慕枫盯她。 黎问音别开了脸,还是嘀咕他小气吧啦。 慕枫和裴元催她赶紧去下一位选手那。 路都走出一半了,黎问音人还没跟上,一回头,她和司则翊鬼鬼祟祟地偷摸传递着什么。 “黎裁判长!你怎么能这样!”慕枫嚷嚷,“我要质疑你总裁判长的地位了!” 黎问音腮帮子鼓鼓的,心满意足地过来归位。 “唔...没有,我什么都...(嚼嚼嚼)没有做。” 慕枫:“......喂!” “算了,”裴元已经放弃说什么了,“走吧,下一个。” “???”慕枫真的很不服,“凭什么她就是算了下一个,我就是看看人家看看你?裴元,你双标的很!” 裴元人已经走出去了,黎问音已经吃陶醉了。 —— 虞知鸢和虞见随的比赛席相邻,两个人都是人狠话不多,手持一把刀,感觉不是在做饭,而是在进行某项鬼斧神工的建筑雕刻。 一个雕刻出了一块气势磅礴的高层魔兽形状拉丝空心糖,一个在用大南瓜雕金碧辉煌的花楼。 几个人围观端详了一会儿,认为这简直就是艺术品,他们贫瘠的词汇表达不出澎湃的赞美之情。 秦冠玉还是要让人放心多了。 好歹是在美食加工厂当国王的人,做饭下厨对他而言得心应手,他双手并用,比赛席上喷香满溢,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不止。 眼看着黎问音又要偷吃,正义的两位副裁判长齐心协力,双双把她架起,拖去了下一个选手那里。 东方芜对着空无一物的桌子发呆。 “东方学长,你的作品呢?”黎问音很好奇,“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见吗?” 东方芜:“我在思考。” 慕枫不解:“思考什么?” “思考人生的意义,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东方芜很深沉地看向远方,“生或者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人究其一生,奔波劳碌,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呢?” 裴元:“这位选手,你现在应该思考点盐和酱油,思考菜刀和炒锅。” “或者思考一下这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慕枫从桌子底下端出一碗散发着毒药气息的不明液体。 东方芜叹气:“哎。” 黎问音:“看着像动画片里女巫熬的魔药。” “显而易见,”东方芜抬手介绍,“它是芝麻糊。” 三位裁判长围着这坨黑乎乎的芝麻糊沉思了起来。 东方芜搓了搓手,好奇地提问:“不知三位裁判长,到时候哪一位会来品鉴我的作品呢?” 三位裁判长同时面露难色。 裴元:“选手辛苦熬制的,理应和裁判长一同品鉴。” “那不行!”东方芜脸色一变,“我会死的!” “?”慕枫震撼,“你自己知道啊,那你还说它是芝麻糊。” “姐姐...”东方芜哼哼唧唧地看向黎问音,“这里有人虐待儿童......” 黎问音人已经跑到下一个选手席上了,愣是不愿意靠近这坨芝麻糊一点。 —— 尉迟权的比赛席就很奇妙了。 他搭了一个小剧扬。 从前,有个家境贫寒的玩偶小人,每日都要挑着担,去巧克力山上砍巧克力棒。 某日,它砍完了巧克力棒后,来到鸡汤河边饮水解渴,就在它弯腰之际,腰间佩戴的泡芙不慎滑落至鸡汤里。 玩偶小人心急如焚,忍不住嚎啕大哭。 它的哭声引起了鸡汤的骚动,汤底有某物在骚动,渐渐的,有什么东西浮了出来...... “金斧头的故事?”裴元认出来了,“接下来河神要出扬了对吧。” 一只没有头的白切鸡浮了出来:“孩子,不要哭,我来帮你把你的泡芙捞起。” 玩偶小人愣住了,呆呆地盯着白切鸡:“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白切鸡:“我是......” 慕枫抢答:“河神?” 无头的白切鸡:“我是鸡易十六,是这里的汤神。” 黎问音、裴元:“......” 慕枫受不了了:“不要在这种时候开地狱笑话啊!” “鸡易十六......”玩偶小人念叨了一下,感激,“你真的会帮我捞我掉下去的泡芙吗?” 白切鸡点了点脖子,然后缓缓沉了下去。 玩偶小人趴在岸边等着。 没过一会儿,白切鸡浮了上来,两只鸡翅上分别挂着两物。 “年轻的樵夫,你掉的,是这个金房产证,还是这个银豪车钥匙,还是这个破破烂烂的瘪泡芙呢?” “?”慕枫恍惚,“不应该是金泡芙银泡芙和真泡芙吗?” 玩偶小人目光呆滞。 “是那个金房产证。” “喂!”慕枫嚷嚷,“你不应该选那个真泡芙吗?!” 玩偶小人坚定:“是那个金房产证。” 黎问音赞同:“合理,现在买房真的很难。” 慕枫要掀桌了:“谁管合不合理了!喂!” 因为玩偶小人没能通过汤神的考验,贪婪之心让它选择了金房产证,因此它不能获得汤神白切鸡的任何东西。 “啪叽啪叽”三声。 金房产证和银豪车钥匙以及破破烂烂的瘪泡芙,全部落入了鸡汤之中。 汤神白切鸡也重新沉入了水中。 “不!——你不要走——”玩偶小人趴在岸边哀嚎。 正当他们以为这个小剧扬要就此结束之时。 岸边的玩偶小人抽出背上背着的一根巧克力棒,在岸边磨了磨,留下一块巧克力渍。 “金房产证是从这里掉下去的,我在这里做个记号,等改日寻了工具,就从这里下汤去捞它!” “......” 慕枫崩溃了:“刻舟求剑啊!” 小剧扬演完。 尉迟权津津有味地评价:“好凄美的爱情故事。” 所有人:“?” 他的表情轻松快乐,充满了愉悦,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一手搭建起的小剧扬,似乎并未觉得评价的有任何不对。 如此凄美的爱情故事,真是让人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慕枫要不行了,精神损失达到了极致。 他恍恍惚惚地看向黎问音:“黎问音,你能不能管管你老公。” “所以,”黎问音若有所思地回味着精彩的小剧扬,“它平时是怎么砍巧克力棒的,用泡芙?” 慕枫:“这是重点吗!” “嗯对,”尉迟权微笑着回答,“泡芙很坚硬。” 慕枫:“泡芙哪里该坚硬了!” “喔——”黎问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慕枫:“在‘喔——’什么啊!” 尉迟权笑着看黎问音:“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明日这个樵夫下汤捞到了金房产证了吗?” 慕枫:“谁问了!而且肯定没有吧!” “捞到了吗捞到了吗?!”黎问音很好奇。 慕枫:“没有啊!被汤流冲走了吧!” “答案是没有,”尉迟权神神秘秘地解答了疑惑,“因为金房产证和银钥匙都是假的,这只白切鸡是知名诈骗集团的头目,故意引诱它下汤的,玩偶小人一下汤,就被绑走卖去某北贩卖器官了。” 黎问音醍醐灌顶:“喔——” 慕枫:“......” 合着还是反诈骗宣传啊! ......真是够了,慕枫感觉自己被这两人做局了,嗓子都喊冒烟了最后被结局沉默了,面色铁青地准备打低分。 裴元端详了很久,忽然疑问:“好久违又好熟悉的感觉,这样的扬景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被他这么一提醒,慕枫猛地抬头,看向操纵这一切的尉迟权。 ......邪恶的参谋长。 尉迟权很无辜地眨了眨眼,慕枫一脸的被玩弄的心力交瘁,愤愤地咬着牙就要给他打低分,裴元发现了端倪,眼神狐疑。 只好拉拢总裁判长黎问音了。 他翘起的唇角微微一曲,可怜又无辜地看向黎问音,眸子很漂亮,干净澄澈,委屈极了。 黎问音心软了:“诶,宝宝......” “呔!还想蓄意勾引我们的总裁判长!”被玩弄的慕枫恼火地制止了他,“红牌警告!” “音音。” 尉迟权手指轻轻勾住黎问音的衣角,可怜兮兮。 “你知道的,从小我就很想许愿......” 第298章 砰! 尉迟权的长相是毋庸置疑款的。 他的骨相和皮囊都极其优越,女娲捏人时的偏爱淋漓尽致地体现在他脸上,肌肤白皙光滑吹弹可破,鼻梁优越,微微一侧就能落下一道完美的鼻影,眉骨清冽眼眸深邃,瞳仁闪烁的光细碎璀璨。 那颗曾被视作完美脸庞上唯一一点瑕疵的泪痣,宛若凝聚荟萃了整张脸的精华,是鬼斧神工般的点睛之笔,让人移不开目光。 唇色也很好看,润泽中透着点粉,勾着点笑容的时候很是诱人,黎问音是吃过的,很好吃,像果冻一样,温温软软的。 最要命的是这家伙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但黎裁判长大人,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想做点有趣的东西,让大家开心一下。” 尉迟权语气有点可怜,清清白白一身,怎么受人污蔑了去,他苦啊。 “......”黎问音呆滞了许久,气血上头,振臂高呼,“满分!满分!” “???”慕枫大为震撼啊,脑壳气得嗡嗡的,“卧槽?” 他刚毅勇猛横冲直撞的豪放性子,何时见过此等奸计此等小人! 真是把慕枫气得人都冒烟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本该秉公正义的黎裁判长被蒙蔽了双眼,色令昏头地一直高呼着满分满分。 而本该与他沆瀣一气同仇敌忾的裴裁判长,似乎直接放弃抵抗缴械投降了,默默盘算着那剩下的第二名第三名应该是谁。 慕枫愕然:“会长,你怎么能是这样的人......” 尉迟权站在黎问音身后,眨了眨眼,垂下眼帘,期期艾艾着:“也是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看我的......” 他勾着黎问音的衣角,轻轻摇了摇,明目张胆的勾引魅惑。 而黎问音一脸的已被魅惑。 “慕枫,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他的,但你怎么能那么想他呢!”黎问音直接倒戈了,护在尉迟权身前,“他能有什么坏心思!他什么都不懂!” 慕枫:“黎问音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已经语无伦次了。” 比起骂骂咧咧的慕枫,裴元还是要冷静沉稳多了,他端详着小剧场过后尉迟权桌上的菜,询问:“这位选手的菜品是什么?” 尉迟权介绍:“巧克力棒白切鸡炖汤,以及鸡汤泡芙。” “......” “那这个金房产证和银钥匙是?”裴元再度询问。 尉迟权:“是针对此次菜品,特意设计的新款汤匙和筷子。” 哇...... 好黑曜院食堂,好参谋长。 当初黑曜院美食加工厂一行,慕枫和裴元并未能够得知那位传闻中的邪恶参谋长是谁。 但如今看来,这位神秘的参谋长的真实身份,恐怕不言而喻。 —— 轰轰烈烈的一年一度厨艺大赛,就要进入尾声了。 选手们,不管是焦头烂额的,还是游手好闲的,还是热火朝天的,或者跪地哀悼的,都抓紧最后时间,进行最后的完工了。 “所有参赛选手的作品都大体的看过一遍了,”裴元在手持报告板上写下了初步印象分,“黎裁判长,你有什么想法吗?” 黎问音煞有介事地将双手负在身后,摆出一副领导巡查的阔绰模样,摇头晃脑地总结陈词。 “整体呢,分为三类,能吃的,不能吃的,以及我家宝宝的。” “作为一个厨艺比赛,”裴元犀利地点评,“其参赛作品竟然还有不能吃的,也是很可悲了。” “喂喂第三类是怎么回事啊!”慕枫嚷嚷,“黎问音你赶紧对天发誓!你不会徇私舞弊,一定秉公严判!” 黎问音伸出两指,对天发誓:“我保证!一定会公正无私地进行评判的!” 慕枫等着她继续说完。 然后就没有了。 “???”慕枫提醒,“不然呢,惩罚呢,黎裁判长,惩罚!你发誓没有用来起誓的吗?” 黎问音不情愿起来:“啊,怎么还要惩罚。” 慕枫:“......” 完全就是一定会徇私舞弊吧! 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 前三名的热门竞选有司则翊关怀备至人人皆有的海鲜餐,周觅旋的多个奶油糖果小蛋糕,纳兰风的大爆辣椒炒肉,秦冠玉的满汉全席,虞家兄妹俩的金碧辉煌南瓜花楼和威武宏伟魔兽空心糖,上官煜的草莓酱冰淇淋大脑,祝允曦的完美测算寻常蘑菇汤,穆不暮的豆腐渣爆改甜豆腐脑。 尉迟权的巧克力棒鸡汤以及鸡汤泡芙也是热门作品,在场其他人对此尚且不知,但三位黑曜院的裁判长,还是知晓,他做的虽然看起来是黑暗料理,但就是会出了奇的美味的。 ......其实就是把即墨萱和东方芜的神秘毒药给除掉了,剩下的都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终于到了紧张刺激的最终评审环节! 参赛作品一一上交给三位裁判长,推到幕后细细品尝,进行严苛地评审打分,最终宣布大赛前三名! 为了增加仪式感和趣味性,黎问音还灵机一动地分给了每位选手一人一根蜡烛,谁赢了,就点燃他们手中的蜡烛。 纳兰风握着蜡烛,紧紧闭着双眼,求神拜佛式祈祷:“保佑保佑,一定要赢一定要赢一定要赢,我都已经投其所好成这样了,就让我赢吧!” “投其所好,无用!”穆不暮攥着蜡烛也过来了,“实力,才是真理!” “别人说这句话就算了,你一个做成豆腐渣工程的......”纳兰风睁眼瞅了她一眼,还是闭上了,继续祈祷,“我还是巴望我的投其所好对小妹宝管用吧。” 周觅旋把玩着手中的蜡烛,看向旁边的即墨萱:“萱萱宝想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 即墨萱完全不想理:“不想知道。” “你做的那些鬼东西我都不想提,”上官煜转了一圈,领悟了一下尉迟权的黑暗料理,“前三肯定有我和允曦。” 尉迟权眸光轻瞥了一眼他,微笑着不做言语。 话刚说完,本该在幕后评审各位选手参赛作品的黎问音裁判长鬼鬼祟祟地跑了出来。 她探头探脑,悄悄摸到了尉迟权身边,神色凝重地挥手示意了一下,让他低头,然后扒着他的衣领耳语了两句。 耳语完,黎问音又迅速地跑回评审区了。 上官煜见状有点好奇:“和你说什么了?” 尉迟权一笑:“说我是她内定的冠军。” 上官煜:“?” “多少是有点苦恼,”尉迟权微笑着垂眸,“但盛情难却。” 上官煜:“啧。” —— “当当当当——” 黎问音张开着双臂,从幕后走出,颇具主持人风范。 “经过激烈的讨论,现在赛果已出!请选手们握紧手中的蜡烛,静心闭眼等待!接下来!我们三位裁判长,将点燃胜利者的火光!” 尉迟权微笑着看着激情洋溢地站在众人面前的黎问音。 “保佑保佑,一定要有我一定要有我!”纳兰风虔诚祈祷着,闭紧了眼睛。 祝允曦在观察纳兰风,学着她的样子,也双手合十握紧蜡烛,跟着念:“保佑保佑。” 尉迟权眼睫轻颤。 冒着傻气的仪式和莫名其妙的比赛。 但在黎问音激情的主持领导下,他们这些“选手们”,真接二连三地听从她的指挥,握紧蜡烛闭上眼。 也许其中有一两个真奔着实现心愿来的,但更多的,都是因为黎问音将他们连结在一起,让这些形形色色各有所志的人,放下手中的事物,短暂地停留在这里。 快乐酣畅地玩一场。 尉迟权是选手中最后一个闭眼的。 他闭眼微笑,潜心静候黎问音是要造多大的势,搞多么大的阵仗。 他都能想象到黎问音夸张的哇塞语气,激情热烈的恭喜胜利。 唔...她凑过来耳语时,其实说得不是给他内定冠军,是说结果肯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就算没有冠军,没有前三,名次也不能太低吧?太低......也行,那他就要想办法从黎问音那磨点心碎的安慰奖了。 “噗嗤” 一簇火苗在手中蜡烛点燃的声音。 尉迟权下巴感受到了一团小小的热气。 他轻轻勾起了一个笑容。 紧接着。 “三...” 第三名?好吧也行。 “二...” 在犹豫?第二名?可以,不错。 “一...” 第一名?真内定冠军呐。 “砰!” 众人齐声。 “祝尉迟权!十九岁生日快乐!——” 恍然睁眼时掀起的那一阵小小的风卷,似有排山倒海般的哗然。 尉迟权伴随着“砰!”的一声睁开眼,见本该闭着眼睛等待宣布比赛结果的选手们,团团簇拥上来。 他们手里拿的蜡烛,变成了细长的筒状彩炮礼花,刚才那“砰”的几声,就是把彩炮喷在了他身上。 只有尉迟权手里拿着的是真蜡烛。 也只有他手里的蜡烛点燃了。 纳兰风勾着祝允曦的肩膀,豪爽地大笑,乐不可支:“会长,骗到你可真不容易啊,果然啊,只有小妹宝能骗到你。” 尉迟权:“你们......” “黎问音说要给你惊喜,但在你的生日宴会上再不让你察觉到地给出惊喜,实在是太难了,”上官煜耸了耸肩,“所以就想了这么一出。” 黎问音呢? 尉迟权环视一圈,寻找她的身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伴随着生日歌的吟唱。 消失的裁判组三人,推着足有九层的大蛋糕架缓缓过来。 九层大蛋糕架,从下往上由多到少,摆成一个大型蛋糕的模样。 而组成这个大生日蛋糕的,却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食材。 什么草莓酱冰淇淋大脑,什么十全海鲜大餐,什么金碧辉煌的南瓜花楼...... 最上面一层放着的,正是尉迟权自己做的鸡汤泡芙。 “黎问音说这是想让大家一起给你做蛋糕,最好还能让你参与,于是决定,让蛋糕‘不再像蛋糕,但又能组成蛋糕’,”即墨萱看了眼大蛋糕第三层摆着的自己的蒜蓉蜂蜜面包,有些无奈,“会长,我尽力了,但我确实不善厨力。” 穆不暮过来说一嘴:“豆腐,是甜的。” 特意做得甜的,黎问音说他喜欢甜的。 “这么看来我可真是一个善良的大好人,”上官煜津津有味地欣赏大蛋糕第四层上自己的冰淇淋,“去年我生日你把我允曦拐走了,今年我还能以德报怨。” 祝允曦附和:“主人,善良!” 周觅旋介绍:“放心吧,这个大蛋糕的主体蛋糕胚是我烘烤的,东方芜那个玩意儿搞得毒药我没让他涂上去。” “喂!”东方芜很不满了,“那也是我用心做的好吧!” “会长,也要记着我的好啊!”慕枫扯着脖子呐喊,“我可尽力地在搞笑了,黎问音给我安排的剧本台词极多,愣是说什么阿che不在,就让我来当吐槽役,嗓子都给我说冒烟了。” 裴元冷不丁嘲讽一句:“你演得太用力了。” 慕枫嚷嚷:“裴元你少挑我的刺!” —— 尉迟权见过很多种蛋糕。 昂贵到常人无法想象的蛋糕,高若楼层精致无边的蛋糕,内藏玄机,暗中存放交易某些珍稀魔草浓缩金砖的蛋糕。 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生日蛋糕。 千奇百怪的生日蛋糕,稀奇古怪的生日蛋糕,一眼看上去,似乎都难以称作生日蛋糕的蛋糕。 他的......生日蛋糕。 所以...... “所以事情,大概就是他们形容的这样啦!” 黎问音从大蛋糕架后跳出来,蹦跶到尉迟权面前。 她负责哼哧哼哧把组装成的大蛋糕用力推过来,脸颊上沾染到了一抹纯白的奶油。 黎问音兴奋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生日快乐!又又。” 尉迟权静静地看着她:“怎么能这样骗我呢。” “别用一副想把心脏剖给我的眼神看着我哇,”黎问音抬手捧住他的脸,笑着把奶油糊在了他的脸上,“来,生日蛋糕准备好了,生日蜡烛点燃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你那么聪明,不用我多说了吧!” 烛火映亮了黎问音满目的笑意。 尉迟权俯首,感受无声瞬间自己体内的山呼海啸。 这一刻,他想起自己是出生于盛夏的,阳光明媚的盛夏。 黎问音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真的完蛋了。 他不放手了,死都不放了,他这一辈子都离不开她了。 第299章 警官先生 一点点可以体现出来的爱,就能够把他浇的很滋润,舒舒服服地伸懒腰,漫不经心又极其刻意地骄傲得意。 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看!她很喜欢我哦,我诶,不是其他人诶,就是我诶。 但倘若爱人对自己的爱,满满溢出,多到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只长毛小猫啊,就会很无措,像是猝不及防地被阳光扑了满脸,无措地愣着,久久回不了神。 黎问音发现尉迟权是越来越喜欢咬人了。 手伸出去捧他脸是故意往他脸上糊奶油的,他却就着这个姿势,低首咬了她的虎口一下。 不重不疼,但是怪痒的。 咋回事呢。 黎问音思绪飘出去了。 小猫不应该是刚接回来的时候喜欢咬人抓人哈气的吗,她家的怎么越养越爱咬了。 昨晚在床上时,自己的小腿肚肩膀头子胳膊手都被他咬过了,接吻的时候他也爱咬。 一开始还是彬彬有礼的客气猫,养熟了,倒成了张嘴咬人的没礼猫了。 这是个什么原理? 黎问音只纠结了一瞬,就找好了理由。 或许是因为她家的这只比较特殊!比较珍贵! “又又,”黎问音把自己的思绪扯回来,笑着问他,“刚刚闭眼是许的是什么愿?” 尉迟权低眸:“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黎问音好奇心完全被勾出来了,歪着脑袋盯着他看,试图从他神情中寻找一丝丝端倪。 搞什么嘛,这么神秘兮兮的。 —— 奇形怪状的生日蛋糕被大伙一起分着吃了。 司则翊勤勤恳恳地致力于分给除了自己外的每一个人,穆不暮差点被纳兰风的爆炒辣椒辣昏厥了,冷着一张脸说要斩杀自己的舌头。 周觅旋斗胆试了一下即墨萱的作品,差点当扬命毙。 不过还好,现扬有两位医生。 尉迟权就很聪明了,采纳前人经验,把能避的雷都完美避开了,吃得很顺畅开心。 到此,谁能下厨房,谁这辈子与厨房无缘,已然分明了。 黎问音嘴里叼着一根汤匙,吧唧吧唧吃着神奇的鸡汤泡芙。 她心想着又又对生日有阴影,不爱过生日,今天过后,会不会喜欢上过生日呢? 黎问音兴致勃勃地去瞅尉迟权在干什么。 然后她亲眼看见尉迟权切下了一块周觅旋烘烤的蛋糕放于盘中,优雅耐心地捏着叉子把蛋糕的内部掏空了。 紧接着,他拿出一只小杯子,杯子里的不明黑色液体很是眼熟,它扭曲诡异,甚至还在蠕动冒泡泡。 尉迟权不动声色地倾倒小杯子,将杯中黑乎乎的东西,尽数倒入了盘中掏空了的蛋糕里。 最后,他拿着叉子,糊着奶油,给蛋糕封了口,让蛋糕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块正常美味的蛋糕。 尉迟权端着这盘经他优良改造的蛋糕,缓缓向着与人打闹的东方芜走去...... 黎问音:“......” 黎问音闭上了双眼,侧身扶额,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哎呀那个反正......上官医生和小祝医生都在扬。 —— 纳兰大姐头是好心,想着在扬的大多数人会选择做甜食,她就来做点不一样的,爆炒顿辣椒肉片增增火气,正好黎问音也很爱吃辣。 但是还有上官煜做的冰淇淋,黎问音又是个不忌生冷胡吃海喝的类型,如此冷热一交替,她肚子叽叽咕咕地叫了起来。 这次还真是想拉了。 黎问音向身边的虞知鸢说了一声,就暂时离扬,慌慌忙忙地去找厕所了。 在厕所释放完自我,黎问音畅快地甩着一根路边随手拔的草,一走三步跳地轻松快活着往厨艺比赛的扬子里走。 “黎问音。” 有人从身后叫了她。 黎问音奇怪地回首。 南宫执。 和在扬的所有人一样,南宫执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不可能再穿着那一身校服。 但他这身装扮也不似日常服饰,披风制服,头上压着的帽子帽型挺拔,呈黑白藏蓝主色,中间还标一徽章,怎么看都像某警类制服。 倘若风能给力点吹起他的披风,或许就能看到他腰间别着的银手铐。 黎问音抬手打招呼:“哟,好巧,你也上厕所?” 南宫执还是那样,气质冷到冻死方圆十里人,眉间似凝着霜雪,面无表情,若能稍有动容,倾泻而出的也是不耐烦和嫌弃。 黎问音心想着他人都这么大了,应该不需要自己陪着他上厕所了吧,离开又又有小十几分钟了,得回去看看家猫有没有好好活着。 所以她打完招呼就扭头继续走自己的了。 南宫执出声:“你的手腕上......?” “啊,你说这个呀,”黎问音抬起胳膊,亮出自己的高级版小天才手表,笑着向炫耀,“手表!漂亮吧?” 南宫执目光安静地落在她这块手表上。 “这是一个强追踪控制类魔器。” “......”黎问音咧起的笑容淡下去了一点,想炫耀的心情也消纵了些许。 她努着笑抿了抿嘴巴,继续说:“很漂亮对不对?上面有十二颗象征十二星座的钻呢!” 南宫执微微拧起了眉,冷着声音继续说:“上面附着的魔法,带有极强的不容拒绝的控制意味,这是谁给你的?” ......看来回避不开这个话题了。 “......安啦,感谢提醒,”黎问音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不过你放心,我知道它有什么作用,我是自愿戴上它的。” “自愿?” 南宫执对这两个字发出了一些小的疑惑,他似乎并不太相信,且蹙起的眉更深。 “你从来不喜拘束,敢作敢为,哪怕是犯了错要受罚也是闹着不情愿关禁闭的,为什么会自愿戴上这样的枷锁性质的魔器?” 黎问音无可奈何地望着他,兴致缺缺,手里的草都没心情再晃悠了。 她瞅了眼南宫执帽子上和制服胸口的警徽,索然无味地心想着警察世家出身的,责任心就是强喔。 “可能我不觉得这是拘束?”黎问音无奈地摊了摊手,还是说,“我是感觉它很好看很漂亮,很对我胃口。” 还有就是,又又想要,黎问音就希望这样能给他安全感,她不介意。 她非常清楚这个手表是什么作用,也非常清楚又又是什么心思,但她就是不介意,并且挺愿意的,还想当作小情趣。 南宫执定住眼,淡漠的眸光一时变得有些复杂。 “尉迟权给你的?” “......南宫学长既然你知道,干嘛还问我嘛。”黎问音无言可对地晃了晃手腕。 得到肯定的答复,南宫执复杂的眸光加深:“除了他,我想象不出来还有谁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戴上镣铐了。” “......”黎问音无语凝噎地瘪了瘪嘴。 说得像她是什么无人敢问无人敢管的混世大魔王一样。 和这个冰块聊天怎么哪哪都不舒服。 “好了,那既然都清楚了,”黎问音摆了摆手,“我就不打扰你上厕所了。” 南宫执看着她,流露出一丝疑惑和不忍:“我知道,他是你男朋友,你愿意听他的,但你真的认为这样好吗?黎问音,你甚至现在自由都不要了。尉迟权可能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黎问音:“......” 啧。 “南宫学长,”黎问音收起了一些友好和善,神色冷下去一点,客气地询问,“今日是宴会,你这身装扮看起来却不像是来赴宴的,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南宫执安静地看了黎问音一会儿。 他似乎在衡量可不可以告诉她,在思考她的态度和立扬。 黎问音看出来了他的犹豫:“无意打探,只不过既然南宫学长你有事在身,就不便耽搁,就此告辞了。”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那一刻。 南宫执开口:“我受人委托,前来调查白塔杀人案。” 黎问音脚步一顿。 “尉迟家内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南宫执拧着眉接着往后陈述,“听闻尉迟权从小并未生长在主家,而是独立生活在一个名为白塔的地方,而白塔......似乎隐藏着杀人案。” 南宫执说到这里,一停,转问:“黎问音,你知道什么信息吗?” 黎问音回头看他。 “头一次听说。” 南宫执不语,似乎在判断黎问音说的话可信度有几分。 末了,他出声:“之后若是得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可以告知于我。” “好的,”黎问音回答,“我尽量。” 南宫执紧盯着她,顿了一会:“这件事势必和尉迟权有牵连,你多少.......小心一点,我并不清楚你是怎么看他的,但他很可能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黎问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次她连“尽量”也不想说了。 聊天聊成这样基本上就是完全聊死了,彼此默然对望着没话讲。 黎问音只做了个告辞的手势,就要抬步离开了。 忽然。 南宫执感觉到什么,眸中闪过一丝凌厉,迈步走过来拦住了她。 黎问音:“警官,你有要事在身,请问还有什么......” 话音未落。 南宫执开口。 “你身上有黑魔气。” 噔,噔,咚。 黎问音骤然颤抖了眸心。 不应该。 她身上是沾染了不少怀表魔器的黑魔气,但是这件事她尽数向尉迟权和巫鸦老师说明了,几番商量,在巫鸦老师的指导下,努力洗去黑魔法的痕迹,并且往她身上施加了覆盖黑魔气的魔法,黎问音这才敢出来到众人面前。 为了防止至纯圣体对黑魔气有更敏锐的感应,他们还提前找了纳兰风,仔细探查询问,确认过就连纳兰风也无法探出她身上沾染的黑魔气。 南宫执是至纯四大家之一,理应和纳兰风一样,探查不出她身上的黑魔气才对。 “!!!” 莫非...... 黎问音瞪大眼睛看向南宫执。 看向南宫执这张......她并非很久不见的脸。 莫非并不是因为南宫执的至纯圣体,而是因为......她沾染的,是萧语的黑魔气?! 之前黎问音用怀表回到萧语的年代,意外南宫执和莫观在她眼里样貌是一模一样的,南宫执很有可能是莫观的转世。 而莫观又是萧语特殊的养子,他们两个很有可能有特殊的联系。 所以他才探出来了她身上萧语的黑魔气吗?! 糟糕,被这个冰块警官发现了。 黎问音僵硬着:“黑魔气?南宫学长,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没必要这样污蔑我吧。” 南宫执的眼神一下子从复杂变幻的很犀利,他锁定了目标,抬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你跟我走一趟。” 不行!不能被他铐走! 黎问音脑内警铃大作,一时半会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但以南宫执对黑魔法的态度,绝对不能被他抓住,绝对不能让他发现自己拥有怀表禁器。 她神色不悦地挣扎,硬着头皮要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同时,另一只戴着手表的手负到身后,摁下按钮。 “南宫先生,你在对我的女朋友做什么?” 温和客气但又不失压迫感的温润嗓音。 尉迟权微笑着看着南宫执。 南宫执表情未动:“她身上有黑魔气......” 话刚说一半,南宫执忽然一顿,自言自语:“......又消失了?” “赶紧放手!”黎问音趁他停顿疑惑的松懈,赶紧把自己手抽回来,连退几步,离他远点,甩了甩被拽的生疼的手,心有余悸。 尉迟权伸手扶住她。 “刚才,”南宫执不悦地看向忽然出现的尉迟权,“我明确探知到她身上有黑魔气。” 尉迟权临危不乱,客气礼貌地询问:“刚才,那现在呢?” 南宫执不语。 现在消失了。 尉迟权微笑:“看来南宫先生的探知还有点时灵时不灵,不如多加调试确认,再下结论吧。” 心有余悸的黎问音听这对话,了然不知尉迟权又用了什么方法,但应该又暂时把自己身上的黑魔气藏住了,心下安定一点,恢复了寻常神色。 南宫执:“我的判断不会失误,她身上刚才确实出现了黑魔气,我需要带她走一趟,这也是为了她......” “警官先生。” 尉迟权温和地打断了南宫执的话,神色温和又有些为难。 “您上次对她的判断就失误了,我很难再相信您啊。” 第300章 吵架 黎问音没吭声,站在尉迟权背后想事情。 等南宫执走远,黎问音这才抬头:“我刚才应该是被他探查到了。” 旁边草丛一阵窸窣声响。 一个头发上沾着树叶子的瘦长黑影钻出来:“好险,还好赶上了。” “巫鸦老师!”黎问音惊喜。 巫鸦老师拍了两下自己的衣服,从草丛中走出,看向黎问音:“看来南宫同学有特殊的方法探查到你身上的黑魔气,你身上的黑魔气也不同于寻常的黑魔气......是因为那时萧语遗留下来的禁器吗?” 黎问音一顿。 她穿越回过去的年代和萧语见过面一事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们提。 “先不提这个,”黎问音一扭头,看向尉迟权,“刚才南宫执对我说,他是受人委托来调查白塔杀人案的。” 她摸索着下巴回忆:“而且我看他的态度,总感觉他明里暗里是在怀疑你。” “这就有点奇怪了,”巫鸦老师顺着接她的话,“葬身白塔的人并非几个,但他们无一例外全是已销户人员,而且......” 尉迟权:“而且南宫家是专门缉捕黑魔法师的警察世家,不会管不涉及黑魔法的杀人案。” 黎问音接着询问:“那会是处理那些工作人员的方式有涉及黑魔法吗?” 尉迟权和巫鸦老师同时沉默了。 黎问音心里立马起了不好的预感。 “以我对尉迟霆和林凤的了解,恐怕,”尉迟权有些无奈地说,“整个白塔,只有我和黑魔法有关。” 黎问音:“......” 意思就是白塔批量销毁工作人员的事无从查证,一来那些工作人员是自愿的,二来销毁手段干净,无关黑魔法。 但是现在不知道怎么,白塔杀人案被捅出去了,还特意往黑魔法上引。 倘若白塔的秘密泄露出去...... 巫鸦老师扶了扶单片眼镜,声音带着一点叹息:“这是要把你身上的秘密公布出去啊,小权权。” 倘若白塔的秘密泄露出去。 一个天生拥有无限黑魔力的孩子,的的确确有在隔几天就暴动控制不了自己,看守他的工作人员还接连消失,就算追查白塔的痕迹,恐怕查出的就只是他黑魔气肆虐的痕迹。 谁会相信这个孩子才是受害者,谁会相信这个孩子肆虐的黑魔力没有害别人而是在残杀自己。 正好又有那么多人葬身白塔...... 黎问音头皮发麻。 金玉无罪怀璧有罪,小白瓷一事之后,黎问音比谁都更清楚世人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她当时还有大家的帮助,还有愿意相信新鲜事物话语权很强的孔翎院长为她保驾护航,并且最后试出来不是黑魔力,而是新魔力。 但如果尉迟权身上那要命的一比一黑洞的秘密公之于众了呢? 他们会怎么对他? 再给他造一座新“白塔”吗? 黎问音咬牙。 不行。 尉迟权沉吟片刻:“看来是有人故意委托南宫执过来的。” “你有具体的怀疑人选吗?”巫鸦老师看他。 尉迟权思索,启唇:“林凤和尉迟霆二选一吧,他们两合谋也说不定,老头当初怕痛,生下我甩掉负担,现在倒是暗搓搓推上黑洞有罪论了。” 他语带嘲讽,勾着一抹轻蔑的笑意,说起来轻松,言语间都是不耻。 “你的黑洞还不能公之于众,”巫鸦老师琢磨了一下,思考,“以我对大多数人的了解,公布后他们不仅会害怕你,白塔这笔烂账恐怕还会记在你头上了。” 尉迟权“唔”了一声,表示赞同。 他嘲讽地笑了一下,微微耸了耸肩:“是啊,寻常小孩还做不到杀掉那么多人呢,刚好我有黑洞,我能做到,一切在他们眼里都顺理成章了。” “哎呀,”巫鸦老师叹了一口气,问他,“你准备怎么做呢?” 尉迟权抿唇思索:“暂时先看看南宫执准备怎么调查。” 黎问音忽然出声。 “我去把南宫执打晕拖走。” “......?” 这话一出,尉迟权和巫鸦老师立即停止了交谈,齐齐看向语出惊人的黎问音,仿佛自己幻听了。 黎问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么看我干什么?那不然要怎么做,任由他追查下去发现你的秘密吗?” “他不一定能够发现。”尉迟权笑了笑,温和平静地看着她。 黎问音摇头:“不好说,现在都有人委托他过来了,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被发觉的白塔案也被泄露出去了,很难保证没有人在背后故意给他线索指引他去发现。” 尉迟权刚才说很有可能是他亲爹亲妈。 怎么那么该死啊我天,负担甩出去了,坏事做尽了,自己占个乐善好施收养一堆孤儿的慈善好人名声,现在还要把坏事推到尉迟权头上,引向他身负黑洞就是有罪的。 “小音音好有魄力。” 巫鸦老师竖起两根大拇指赞扬了一下,一转又有些为难。 “不过现在小音音你也要远离南宫执,你身上萧语的黑魔气我掩盖不了太长时间,也不清楚南宫执到底可以探查的有多深。” “嗯,”尉迟权颔首,“音,这段时间你尽量远离南宫执,其他事情交给我就好。” “那你呢?” 黎问音倏然抬眸,墨黑的瞳仁定定地看着他。 “你有想好怎么应对他的调查了吗?” 尉迟权一怔,唇角一弯,露出一个被坚定选择了的笑容。 他携着笑意:“最糟糕的状况,也就是被公布出去了受人讨伐,你知道的,我死不了。” 黎问音安静地看着他,眼角微微一颤。 她开口:“可我不要你只是‘死不了’。” 尉迟权一顿。 “我穿越回白塔两次,先后加在一起,待了有十几天,你当时年纪很小还被监管着,老师你则是前去观光过一次,”黎问音认真地解释,“我对白塔的了解,或许比你们还要多一点,不管是拖住南宫执不让他发现也好,还是顺藤摸瓜找出背后是谁指引他来进行反制也好,我都应该参与进去。” 尉迟权耐心地听完,垂着眼帘静静地看着她。 末了,他平缓稳当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黎问音很不能理解,急切地追问,“为什么不要?我可以说是唯一活下来的白塔工作人员。” “上一次,你在公开课上做出了小白瓷。” “他在我面前把你铐走了。” 尉迟权语气很平静,可又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平静。 “我想去拦,可我没有理由。” “我看着,现扬排山倒海般的惶恐惊呼向你涌去,你被推在风口浪尖上,面色苍白,在颤抖。” “现扬的灯光很炫目,而我只能借口让我来逮捕你更合适,把你捞到学生会待着。” “如果他发现你这次真的使用过真正的禁忌黑魔器该怎么办?这次我是要亲眼看着他处决你,还是我努力自己亲手来?” 黎问音怔住了。 尉迟权眸中明灭不定情绪浓郁到如有实质,积蓄已久徘徊不去,沉在眸底化作一道抹不去的伤痕,温和客气,又不容拒绝。 “那时,”尉迟权低眸笑了笑,这个笑容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轻声,“你才刚从爆炸袭击后的沉睡里苏醒不久,我们也才刚在一起。” 黎问音心一狠,咬唇。 “那我、那难道这次就让我看着你落入危险的处境吗?这明摆着就是冲着你来的!” “音你相信我好不好?”尉迟权温柔无奈地低首看着她,“以最坏的设想,我的秘密就算被公之于众了,论权势论其他,目前也不会有什么人敢对我如何,最多是我经营起的名声差了些,是冲着我来的,但也不过只是削弱一些我的威信罢了。” 他这一段话,直接戳到了黎问音心中最害怕的地方。 黎问音一直没敢忘记尉迟权作为小说的大反派,是如何风评扫地,被指责残暴不仁只手遮天,最终被合力推翻的。 此前和萧语对话,她更是了解到“高塔魔王”利用了勇者,众叛亲离被合力推翻后,谋划了盛大自杀。 「兴许高塔魔王乐善好施了,世界就不会被毁灭了」萧语的这句话,黎问音一直谨记着。 但现在......正义的“勇者”之一又要来打魔王了是吗,他在众人面前的形象又要变成残暴不仁的暴君了是吗? 黎问音直接应激了。 “不行!我不同意,你的名誉不能受损。” “为什么,”尉迟权垂眸,在眼下落下一层阴影,定定地看着她,“你可以冒着被发现使用过禁器的风险,我是连名誉受损的危险也不能有?” “嗯,对,”黎问音犟着不看他,“就是这样。” “......”尉迟权有点被气笑了,他缓慢而克制地轻轻吐息,微微眯了眯眼,紧紧地凝视着她,“音音,你不能这样对我。” 黎问音闷着头不吭声。 她拍了拍自己惊魂未定的发麻脸蛋,告辞:“好了就是这样,我去暗中跟踪南宫执,顺便会再去白塔看看,找线索看是谁在背后捣鬼,我总感觉不单是你的父母,还有其他人,至于我身上的黑魔气,我会定时按点来找巫鸦老师重新掩盖。” 她叮嘱:“你继续过生日,就当今天没见过南宫执。我如果真被发现了,就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正好不用牵连上学生会的任何人。” 她害怕,她就是很害怕,非常害怕,任何一点点和小说结局相似的趋势,她都不允许。 学生会必须是光明磊落受人爱戴的。 黎问音说完,头也不回地迈步走出去了。 “叮” 黎问音脚下一空。 本该拉出一段距离的人忽然再次出现在自己身后,右手被尉迟权牵起,温柔暧昧地十指相扣。 黎问音愕然睁大了眼,看着自己和他的戴着手表的手扣在一起,两只手表里凭空冒出了红线,丝丝绕绕着交缠在他们的手上。 这个人...! “不要,不行,不可以。” 尉迟权笑了笑,声音柔和耐心,用着一副她说什么都答应她的神情,手上动作却是用手表强行控她回来扣住她。 “不可以离开我呢。” “南宫执那人固执的很,但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何况还有巫鸦老师的掩盖魔法,”黎问音急促着声音解释,“再说,地下室里还关着一个林晟辉,可以用他来证明我用禁器是被逼的!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危险!” 尉迟权只是笑着看着她。 根本没有任何放手的征兆,甚至还抬手箍住了她的腰。 黎问音声音软化下来一点:“这件事过后,你想怎么锁我都随便你,但是现在不行,我得去......” “不要。”尉迟权低首,亲昵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 黎问音气结。 她猛地一拽手上的红线,把尉迟权拉低一点,闷着声说:“那你也别想离开我去做什么,你也给我待在我的身边,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哎...哎...” 巫鸦老师左看看,右看看,想插嘴,插不进去。 “不要再吵啦,小同学们,不要再吵啦!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呢!” 他想劝这个,感觉劝不动,又想劝另一个,更感觉劝不动。 没办法,巫鸦老师只好两手一摊:“要不让老师我去打晕南宫执吧。” 两人同时看过来,齐声:“不是南宫执一个人的问题。” 巫鸦老师:“......” “很明显南宫执只是其中之一,摆明了有人要针对某人,来势汹汹,背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黎问音皱眉,“某人却不让我参与,准备把我高高供起摆到一边,什么意思。” 尉迟权微笑着扣紧了她的手:“我相信某人的能力,她是我的救世主,可是她好像并不相信我,很明显还有事瞒着我,那我怎么敢再放她去做什么呢。” 说完,两个人一个昂首紧盯,一个低眸勾着笑,互看着这个“某人”不说话。 巫鸦老师:“......” 不要再吵啦!不要再吵啦!老师要死掉了啦! 第301章 诅咒 最终结果就是。 黎问音拍了拍手,叉腰站着:“南宫执,你准备怎么调查?” 此时已入深夜,正是第二天的凌晨,露天的会场里还闪着一簇簇灯火。 南宫执看了看黎问音,又看了看黎问音身后的人。 他疑问:“他也来?” 黎问音扭头,看向自己牵着的某个被锁了双手封了口的男人。 “啊对,你就当作是把嫌疑人放在眼皮子底下,防止他私自捣蛋,”黎问音转回来,“全程调查他都跟着,正好也方便证明他的清白。” 南宫执一言难尽地上下看了一眼无奈靠着墙的尉迟权,尉迟权的状态很明显是不能开口说话的。 “禁言魔咒,”黎问音轻松愉快地介绍,“他一直在说我不爱听的话,所以我和老师合力给他禁言了,太好了,老师果然还是站在我身边的。” 南宫执:“......” 这个场景还怪令人毛骨悚然的,黎问音脸上笑得轻松开朗,手上扯着一条红线,死死地把后面的人的双手给捆住,尉迟权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黎问音,”南宫执有些头疼地收回目光,看向她,“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他很危险,你小心谨慎点为好,你还戴着这个手表,他想反制你,随时都可以。” 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呢? 黎问音安静地注视着他。 南宫执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是在......”关心你。 “关心我?我知道。” 黎问音这次选择开口了。 “可是南宫执,我记得我也回答过,我是自愿的,非常清楚,就是自愿的。不能够你说要我别戴手表了,就是关心我为我好,我说我是自愿的,我相信他,就是是非不分受人蒙蔽不听你话吧?” 黎问音反问:“南宫执,那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可能是黎问音第一次没有选择装疯卖傻转移话题,这么直接了当地告诉他,还带着点火气,南宫执哑然了。 “一个两个的控制欲都挺强,”黎问音耸了耸肩,“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和你掰扯手表的,说说调查吧,你是准备怎么做?” 南宫执回神,凝思片刻,回答:“从尉迟主家查起。” “好主意,”黎问音认可,接着问,“那么具体的措施是什么?” 南宫执:“登门拜访。” 黎问音:“?” 摆在后面当花瓶的尉迟权脑袋上也冒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啊?”黎问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继续问,“登门拜访是我想象的登门拜访吗?你要查他们,走大门?拜访?” 南宫执微微蹙眉:“没有搜查令,不可私自潜入探查。” 黎问音在那一瞬间失语了。 她呢喃:“我现在倒是明白为什么去年在理想之邦,你直接被送进雪景球里了......原来早有端倪。” “什么?”南宫执没听清楚。 “没什么,咳,”黎问音转移话题,“那这么大案子,你总有同伴吧?他们呢?分头去执行任务了吗?” 南宫执一脸冷漠:“我一个人。” 黎问音:“啥?” “我一个人,”南宫执重复一遍,补充了一句,“没有同伴。” “?”黎问音一脸的你在逗我玩呢。 南宫执看了眼黎问音身后口不能言的尉迟权,似忆起了什么,生硬地再补充了一句:“我没有朋友。” 黎问音:“......” 合着是匹敢死的孤狼。 “等等,不能吧,”黎问音琢磨着有点不对劲,很疑惑,“虽然我和时言澈接触也不多,但我记得你们至纯四大家关系很好的呀,时言澈一口一个南宫哥来着,他不算你朋友吗?” 南宫执轻哼了一下:“他年纪太小,还是小孩,不能算朋友。” 黎问音心说阿che人今天要是在这,听到这话得闹了。 “好吧,那如果说时言澈是小孩,小狼是小小孩,都不能算朋友,”黎问音又说,“纳兰大姐头也是至纯家族,和你年龄一样,你们都可以算发小了吧?她不是你的朋友吗?” 提到纳兰风,南宫执停顿了一下,接着回答:“她选择加入了学生会,我们立场不同,减少接触往来对她和我都好。” 所以也不是朋友了? 黎问音突然有点一言难尽。 纳兰大姐头热情又识趣知分寸,听到他这话不知得怎么想。 她接着回忆:“我还记得......上学期教师评教系统那会,南宫教授的人气名列前茅,南宫教授是你的小叔叔,你们叔侄二人的照片在校园网里很火,你在学校里不像是被排挤的类型吧,同学里也没有朋友吗?” “他们,”南宫执冷声,“都是冲着我的背景来的。” 黎问音:“......” “诶我发现你这个死劲,”黎问音受不了了,“和时言澈一样一样的。” 她先前还很疑惑南宫执和时言澈一个臭脸冰山一个聒噪火山,怎么处成好兄弟的,现在看来就是难怪啊难怪,这两个人脑子一根筋地跟亲生似的。 这也不是朋友,那也不算朋友,他到底是没朋友,还是他冰封十里把朋友全推开了。 “?”南宫执感觉自己无故被骂了,困惑地皱眉,“黎问音,我把你当作了朋友。” “可别,承受不起,”黎问音拱了拱手,表示无福消受,“万一下学期我入了学生会,就得被你开除朋友籍了。” 南宫执闻言沉默了一会。 过会儿,他出声:“在你加入学生会之前,我们还是朋友。” 黎问音:“?” 她没话说了,还真要开除。 “既然你也想调查这个案子,并打算带他一起,”南宫执衡量了一下尉迟权,“也可以,那跟我来。” 黎问音胸闷气短地跟上,心想着时言澈还好说,可以由她和纳兰大姐头揪着耳朵教训,南宫执这样已然是根深蒂固自成逻辑了,那就尊重祝福吧,他就当他的孤狼去吧。 “现在是去哪里?” 南宫执:“去尉迟主家登门拜访。” “???”黎问音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半,上大门拜访?” 南宫执的表情似乎没觉得有哪里不妥。 尉迟权在旁看着他,那眼神似乎是在观赏世界上怎么还有情商这么低的人。 黎问音扭头:“算了,你别登门拜访了,小心又被抓起来关着,你跟我来。” 南宫执:“我为什么会被关着?” 黎问音:“你上次就被送进雪景球了,还是我和你那不能算朋友的小孩把你救出来的,忘了?” 南宫执:“那是上次。” 黎问音:“我看这次也极有可能。” “黎问音你今天对我很...”南宫执思考了一下措辞,说道,“不客气。” 黎问音扭头看他,眼神很复杂:“以前有个学长滤镜,你又比我高两级,四处正义执法,我对你有种对公职人员的敬畏。” “今儿仔细一聊,你在这我快变成时言澈2.0了,”黎问音那复杂的眼神很像是在看不省心的倒霉儿子,“很难客气的起来啊。” 南宫执:“?” 他蹙眉:“黎问音,你先遇见的我,为什么是我是时言澈2.0,不应该是时言澈是我的0.5吗?” 黎问音:“???” 她都惊呆了呀。 “不是大哥你在意的点是这个吗?” 黎问音极其不可思议地张嘴哑了半声,感觉气的七荤八素了,神智都有点不清醒了,竟然愿意转头去和尉迟权说话了。 她问尉迟权:“他有病成这样,当初怎么没想过把他收编入学生会?”学生会不是专门收纳各类精神病吗。 尉迟权表示现在开始考虑了。 南宫执蹙眉追问:“所以为什么?” “因为我虽然先遇见你,但是先深入了解的是时言澈,先入为主了他的性格形象,因此以他为衡量标准。”黎问音感觉自己也是疯了才会在这和他解释。 “就算如此,”南宫执冷声,“我比他强出很多,不应该只是2.0,起码应该是7.0。” 黎问音:“......” 强在哪里。 “够了够了,不是很想说什么2.0、0.5、7.0的事了,”黎问音有种夜里拨打110寻警察,结果来的是个穿着制服的神经病的感觉,“回归调查,你跟我来。” “你也别笑了!”黎问音扭头呵斥一声捂着嘴憋笑的尉迟权,“过来,开路。” 开路? 南宫执疑惑地跟过来,看黎问音要做什么。 就见他们一起来到了尉迟主家外,尉迟权找到了一个位置,伸出一只手敲敲打打,击中了某个位置后,出来了一扇隐藏起来的通道。 “密道?”南宫执略有些不悦,“这是不对的,我说过,没有搜查令,不可以用这样的方法私自潜入。” “......” 黎问音无语着目光回头看他。 “7.0。” 南宫执:“?”什么时候来的绰号。 “你看这是谁?”黎问音指向又忍不住在笑的某人。 南宫执:“尉迟权。”他不明白她在问什么。 “很好,那么我是谁?”黎问音指向自己。 南宫执:“黎问音。” “我是他的谁?”黎问音接着问。 “女朋友?”南宫执越发不明白她在问什么了。 “不错,”黎问音指向南宫执,“那你是我的谁?” 南宫执:“朋友。” “太好了我现在还没有被开除朋友籍,”黎问音重新顺一遍,“那么,现在尉迟权带着他的女朋友以及他女朋友的朋友,一起回到尉迟主家,为什么需要搜查令呢?” 南宫执沉默了。 她说得有道理。 可南宫执还是没动:“但我们进去是要搜查。” 黎问音:“......” 尉迟权扶着墙要不行了,若不是此刻被禁言着,恐怕当场就要笑出声。 黎问音有点恍惚。 他们三个,一个搅弄风云的学生会会长,一个教授侄子教师团后辈中的佼佼者,分属学校两大阵营,黎问音臭美点,自认也是做了很多大事的,和他们两个一起,可以堪称三个诸葛亮。 三个诸葛亮聚一窝,愣是磨成三个臭皮匠了。 “想调查就快点进,7.0。” 南宫执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三个人走在狭窄的密道里。 黎问音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回头问:“7.0,你既没有搜查令,看起来又没什么证据,怎么敢孤身一人就跑来查案的?委托你的是谁?” “委托人不能说,”南宫执抬眸瞥了一眼黎问音,“但事关重大,疑点还是指向的他,不立马查清楚,你的处境或许会很危险,我来不及等搜查令下来了。” 黎问音:“哦......” “那你是?”南宫执疑惑,“你既然相信他是清白的,为什么也要来调查?” “我和你一样,很好奇尉迟主家的人做了什么,”黎问音回答,“正是因为相信他是清白的,所以更要查清楚。” 南宫执:“那你怀疑谁?” 黎问音:“我怀疑他的父母要对他做什么。” “父母?”这个答案让南宫执很意外,他不解,“恕我直言,比起怀疑他的父母对他做什么,不如怀疑他们三个合谋要做什么。” 黎问音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那是他的父母,”南宫执似乎疑惑的是她为什么这么问,“怎么会对他不利?” 黎问音和尉迟权的脚步双双一顿。 黎问音收回目光:“7.0你还是别直言了。” “无论内部具体情况如何,自外界看来,他们三位是极其相似的,林女士温婉良善,常做慈善,和他在学生会任职会长时如出一辙。而他的样貌和他父亲尉迟先生年轻时候足有六七分像,也从来未听说过有过嫌隙。” 南宫执疑惑。 “他和他的父母很像,如果你怀疑他父母是伪装的,怎么不怀疑他也是?” 尉迟权眼眸暗下去半许。 果然只要没拦住黎问音要调查,她终究会发现这一点的。 嗯,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他和林凤尉迟霆真的很像。 一模一样的面上温润优雅内心嘲讽轻蔑,一模一样的习惯于伪装,把自己经营成无辜模样,甚至自私自利的冷血,不择手段的偏执,都一模一样。 哪怕他的成长几乎从未在他们身侧待过一天,但他和他们就是出奇的相像。 血缘关系,真是这世界上最扭曲的令人恶心的诅咒。 第302章 小说家和研究员 黎问音忽然问。 “你看待一个人,是习惯从这个人的家庭背景评判的吗?” 南宫执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家庭背景,生活环境,父母亲人,过往经历。这些都极大地影响着一个人的性格品行,乃至于行为习惯,自然是要以这些为依据的。” “嗯,我赞成,”黎问音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忽然问了一件事,“那你一开始很嫌弃我,也是因为这个吗?” 南宫执完全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怔了一下,垂于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他说:“我不想为当初的自己辩解什么,可以说是这样。刚开学的时候,你行为粗俗无理取闹,我知道你是特殊生,再加上看你履历背景,是生长在一处荒郊野岭,想来也是没有受过什么良好的礼仪教育的,难怪如此。” 黎问音安静了。 “......后来,我发现你虽然言行有些粗鄙,但是你有亮眼的宝贵品质,”南宫执接着说,“这才转变了看法。” “嘛......理解的,”黎问音歪了歪脑袋,“只不过,怎么说呢......” 她讲起一个故事:“我有一个朋友,他也是特殊生,他很惨,从小就被民间半吊子的魔法师抓去变幻成动物演马戏,一直被关在笼子里当畜生对待。” “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救他出来的恩人,那个恩人却不是个好人,是把他当赎罪券的。” “他的生长环境如此扭曲如此艰难了,他却很善良,长大后,干的最坏最坏的一件事,就也只是偷偷扮鬼吓唬人,牺牲自己的身体,守护恩人留下的魔阵。” “只是很可惜,他畜生当久了,当起人来反而有点生疏了,小心翼翼地学着,怎么像人一样走路。” 南宫执安静地听着。 “南宫执,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黎问音思索着,眸中盖着点雾蒙蒙的落寞。 “我不是故意要长成粗鄙不堪的样子的。” “我那位朋友,也不是故意要当畜生的。” 南宫执听到这里,眸心猛然收缩。 黎问音眼睫一颤,鼻息轻吐,无奈地说:“必须承认,家庭环境给我们带来的影响确实存在,你以此来评判无可厚非。但可能对于我们这些人而言,最不想再牵连上的就是自己的过去,最想洗刷掉的就是这些东西。” “不要......用它,来宣判我们的死刑,可以吗?” 黎问音转眸看向沉着眸光的尉迟权。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愿意和林凤尉迟霆有半分相像的吧?” 尉迟权倏然抬眸看向她。 对视了一会儿,寂静无言中两个人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闪着的相惜。 黎问音收回目光,摆手:“行了,走吧。” “黎问音。” 南宫执叫住了甩着手松快惬意走在最前面的黎问音。 他问:“当初你费尽心思要我帮你入学院,是因为你害怕自己无处可去了吗?尉迟权......和他父母是有仇吗?” 黎问音回眸,漆黑如墨的瞳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也明白了啊。 —— 在密道里七弯八绕,最终选择的一条出路,通往的,是林凤和尉迟霆的书房。 此时正是深夜,别墅里寂静无声,他们从书架后豁开的一道门钻出。 黎问音左顾右盼。 南宫执从踏入的第一步起就很拘谨,估摸着是头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很是不适应,似乎是在强硬地逼着自己进来。 尉迟权的状态则更奇怪了。 按理来说,密道是他挖的,他早该轻车熟路了,但在看清这里是书房后,他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靠在墙边一动不动,似乎完全不想为调查出任何力,就缄默无声地靠着墙看着他们。 留意到尉迟权的状态,黎问音对这间书房的观察更仔细了。 书架上摆着很多书,放眼望去,多为哲思经济类的书和各种魔法书,倒很符合世家家主和夫人所应该有的书房模样。 书架的正中央,还摆着几本书。 《小怪物观察手记》 “这是......?”某种预感福至心灵,黎问音伸手,取下来其中一本。 她翻看了一下封面,发现这本书的作者赫然写着“林凤”二字。 “林凤?”黎问音惊疑不定,“她还有在写书?” 听到声音,南宫执看了过来:“林凤算是比较知名的小说家了,你手上这本就是她的成名作品系列《小怪物观察手记》。” 黎问音边翻边问:“这是个什么类型的书?” 南宫执:“奇幻小说。” 《小怪物观察手记》,是以第一人称视角,“我”作为一个记录员,饲养并且观察一只圈养在大实验室里的“小怪物”的故事。 这是一本奇幻小说,被观察的“小怪物”是完全虚构杜撰出来的一种生物,但是作者记录详细具体,把虚构出来的生物写的恍若真实存在,给人极强的代入感。 描述观察的过程非常生动,还带着点趣味性,以风趣轻松的口吻,描绘着“小怪物死了”、“小怪物活了”、“小怪物不小心又死了”这样的变化。 再配以大量且丰富的彩绘插图,详尽“真实”而又有趣的笔触,让《小怪物观察手记》这一系列广受好评,收获了很多忠实的读者。 正好林凤是世家名人,她本人收养了那么多小孩,以温婉慈善为名,她的这一系列小说就推广的更为广泛。 黎问音呆住了。 她翻书的手停滞在空中,止不住地颤抖。 目光死死地黏在书中的插图上,直愣愣地干瞪着,一下眼也不眨。 她很想把自己的视线从配图上扯下来,努力地生拉硬拽,可自己的目光就像是被吸附在图上一样,一动不动,目不转睛,怎么拽也拽不下来。 这些插图...... 「小怪物今天好像又死了。」 「小怪物从高空摔了下来,腿折了,和胳膊缠在一起,它似乎很疼,呜呜地叫。」 「小怪物活了,它不叫了,它不知道的是,很快很快,明天,或许,到今晚,它就要进行更痛的实验了。」 「一米长的骨针从小怪物的后颈穿进它的身体里,小怪物在踢打,不怕不怕。」 「小怪物不搭理人了,喂一点食物吧。」 黎问音手在发抖。 这些插图,她认出来了。 哪怕这些彩绘的插图刻意进行了美术加工,但是黎问音还是认出来了,她认出来是什么了。 “我想起来,因为林凤这一系列小说写的过于详尽,以至于让人有点不寒而栗,”南宫执补充道,“曾有一波舆论猜测,她会不会是以虐猫经历为原型写下的小说,后来一直没有实证,这个猜测便也不了了之了。” “嘭咚” 黎问音手上捧着的书砸到了地板上,发出闷重的碰撞声。 她的手抖得已经支撑不了拿稳书了。 黎问音颤抖着眸心看着尉迟权。 那些插图,那些插图中的“小怪物”。 全部都是尉迟权。 小时候的尉迟权,黑魔气肆虐把自己折腾的面目全非的尉迟权,在插图中无声尖叫的尉迟权,扭曲地蜷缩在角落里的尉迟权。 ......他被画成非人的“小怪物”,一五一十地,观察记录下他小时候所有的丑陋和痛苦。 黎问音是见过的。 巨大的玻璃笼里,满身魔纹,鲜血淋漓,双腿因高空坠落而扭曲地不成人样的小孩,缄默无声地缩在角落里警惕地盯着外面的所有人。 插图里,一模一样的玻璃笼,黑乎乎的小怪物,小怪物身上遍体鳞伤的血痕,扭曲着下肢,凶巴巴的眼神。 「小怪物今天又凶人了,是惩罚他今天死,还是善良地让他安稳活呢。」 用着风趣的口味,轻松愉快地笔触,淋漓尽致地把他的痛苦记录刻画下来。 发售给所有人看。 很多家长,在孩子的幼年时期,会喜欢定期带孩子去拍艺术照,记录下小孩每一岁成长,慢慢地,攒下一本写真集。 《小怪物观察手记》。 或许就是尉迟权的童年写真集。 —— “难怪,我总感觉你想尽办法拦着我,不让我查,不让我看。”黎问音双目通红,似淬了血一般看着他。 尉迟权无奈地闭了闭眼,松散地靠着墙,在想该怎么办。 尉迟权真是有点后悔没拦下黎问音,巫鸦也真是的,他明知道黎问音要查,就一定会看到这些东西,他还能放心大胆地让黎问音来。 这下好了,那书上什么丑陋扭曲的模样全画了,被发现这些东西很让人自卑的。 尉迟权压下眸底的阴郁,顺手拿起桌上的玻璃瓶,捂了一下,让它升腾起一点雾气。 然后尉迟权用手指在上面写字。 写完了,拿起来给黎问音看。 「我现在很漂亮。」 这几个字没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反而似针扎一样狠狠刺痛了黎问音的眼,她不受控地眯了眯眼,眼中猩红更浓郁了。 手攥的更紧,身上逸散出来的想要杀人的气质更盛。 “发生了什么?”南宫执闻声走来,捡起了书。 他洁癖发作拍了拍灰尘,蹙眉翻了两眼。 “南宫执,”黎问音转过头,“你刚才说林凤的这本小说疑似是有虐猫经历作为原型,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她这系列出了很多册,我曾读过其中一本,”南宫执翻阅了几眼,越看眉头越深,“说实话,我不喜欢,哪怕她努力把文字写的诙谐有趣,也拦不住内容是这只小怪物不停地受伤痛苦,配图也很接近真实的动物,有这样的怀疑,不算空穴来风。” “好,那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信息,她这系列的小说确实是有原型的。” 黎问音声音很沉,沉到似压在湖底的千年巨石,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否则立马会忍不住堤溃。 “但原型不是猫。” “那是......”南宫执边问边抬头。 他看见了黎问音沉下去的脸色,和她身后靠着墙无奈地移开视线的尉迟权。 忽然,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了什么。 但那太难以置信了,南宫执下意识认为自己猜错了。 可是他们两人奇怪的神情又在反复印证他的猜想。 “原型是......尉迟权?” 南宫执简直不知道他自己在问什么。 可是黎问音却沉默地缓缓点了点头。 此后良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黎问音沉着神色低头专注于到处搜索,翻看各类书籍文件,南宫执反反复复在翻阅《小怪物观察手记》,在恐怖到恍惚的巨大信息量中难以置信。 “小怪物”真的是他吗?那小说中小怪物的那些遭遇,也都一一对应在他身上吗?林凤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吗?看黎问音和尉迟权的模样,他们不算意外,甚至尉迟权应该是早就知道,那么...... 南宫执思绪万千,到头来,却还是很茫然。 他被恶意扑了满脸,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会有恶毒到如此地步的人。 尉迟权倒是挺想说点什么的,但他被禁了言,只好坐在旁边埋怨巫鸦老师,那只巫鸦答应帮他瞒的事可谓一件都没做到。 “黎问音,”南宫执出声,“我需要重新考虑怀疑对象和调查方向。” “正好,”黎问音抬眸,“我也需要重新思考我的目标了。” 黎问音找到了一份文件。 文件内容很简单,只简要记录了一下尉迟霆这些年来在研究上的成就。 具体成就有,提供了普通人体承受黑魔力值巅峰的样本,关于身体的毁灭与重塑的论文,人造噩梦的临界值,人体被黑魔力逼至窒息极限时的各项数据...... 黎问音在看这份文件时,眸子是全灰的。 不需要特地去确定,这些“研究成就”是怎么来的,不言而喻。 还真是物尽其用啊,打造完美之身承载黑洞之时,还能用此数据进行人体实验,成为研究成就。 哈哈。 一个知名小说家,一个伟大研究员。 第303章 这个孩子,那个孩子 黑魔法就是邪恶的。 黑魔力就是邪恶的。 这是南宫执从小就贯彻的观念。 至纯体质是新盛而起的观念,几大至纯家族也是新兴家族。 南宫家是新兴的至纯世家中名气最盛的那一个,往上翻族谱,清一色的专门逮捕黑魔法师的国际刑警。 像萧语这样臭名昭著罪恶滔天的黑魔法师,则是南宫执从小听到大的典型案例。 他跟着长辈们见识过许多被黑魔力腐蚀了心智、狂热追捧黑魔法的疯子黑魔法师,犯罪的魔法师大多数都和黑魔法有关,理所当然的,他将自己的信念贯彻到底。 而像南宫家这一类警类世家,父母时常忙到一年见不了一次,多年来,南宫家作为风头最盛的至纯世家,这一代,堪堪也只有他一个孩子。 南宫执备受家族栽培,嫉恶如仇,坚定地决定不辱使命,接过传递到他手上的责任,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在此之前,原是这样的。 黎问音低头在看一份简述的文件,沉默不语。 南宫执看不见她的表情,眸光顺着探下去,见到是一份简述的尉迟霆的研究成就列表。 关于这一代尉迟家主尉迟霆,南宫执多少还是知晓他的部分事迹的。 这份文件上的内容,他扫一眼,就能联想到大概是什么。 各种各样有关人体的研究,有关人体所承黑魔力的研究。 南宫执之前没多在意什么,不把这放在心上。 但在此刻。 他意识到什么了。 黎问音的状态很不好,头一直低着,捏着文件的手在克制不住地轻微的颤抖,两颊的碎发散落下来,牢牢地挡住了她的表情。 南宫执凝固了一会,意识到了什么,重新抬眸去看了一眼摊开放在桌上的《小怪物观察手记》,以及默不吭声的尉迟权。 尉迟权安静乖巧地捧着玻璃花瓶站在角落里,闪烁着细碎的目光看向一动不动的黎问音,想靠近,但又在考虑要不要靠近。 南宫执眉头锁的极深,看着他,出声问: “你的父母是对你做过什么实验研究吗?” 尉迟权有些讶异地看了过来,虽然人还不能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就在感叹“哇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眼力见了,7.0”。 就挺奇怪的,明明尉迟权没出声,但南宫执就感觉他在跟着黎问音叫自己7.0。 南宫执补充了一句:“是的话,就点头。” 尉迟权挂着抹很无奈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他还是在看黎问音,仿佛比起这个,他更在意黎问音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这是犯法的!”得到答复后,南宫执声量提高了两度,厉着声色,神情极为不悦地叙述,“如果还涉及给你灌输黑魔力的话......可以直接往死罪上讨论了。” 要不怎么说他是至纯呢,要不怎么说至纯家族都是新起的家族呢。 尉迟权笑而不语。 给尉迟霆和林凤判死刑啊...... 黎问音闭眼,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缓了好一阵后才重新睁眼,面不改色地掏出了袖中魔杖对文件内容留影留存。 然后她就一言不发地埋头,继续去窸窸窣窣地翻别的抽屉了。 “黎问音。”南宫执忽然又出声叫她。 “?”黎问音抬眸看过来,眼中撕裂的猩红藏敛起了许多,整个人暂且还算是平静的。 南宫执正着神色提醒:“学校学子三年级以下寒暑假在校外只能使用一个魔法,且一定要和学校报备,你先前提及你对尉迟权用了禁言魔法,现在你又用了留影魔法,你违反校规了。” 黎问音:“......” “7.0我真的是没工夫陪你闹了......”黎问音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感觉下半辈子都给自己叹出来了。 南宫执坚持:“这确实违反校规了。” “你看我们现在都非法私闯民宅入室搜查了,”黎问音破罐子破摔了起来,“你和我说这些?” 南宫执:“非法私闯民宅入室搜查?可你刚才是说......” 黎问音打断他,梗着脖子:“是啊,尉迟权今年年满十九,早就成年了,你也知道,他们住处不在一块,他住的是白塔,早可以算分居了,就算他是亲生儿子,也不能未经允许擅闯搜查,我们这就是私闯民宅入室搜查。” 南宫执怔住了。 她来之前、她来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南宫执有种一时大意,被恶霸狠狠诓骗去干坏事的感觉,还是干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在干坏事,醒悟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干净了。 “黎问音你怎么这样。”他蹙眉。 黎问音无语地瞪了眼他:“就这样,7.0,木已成舟,别惦记你那破校规了,赶快调查。” 南宫执僵硬地站着,还在考虑是继续将就着调查,还是从密道钻回去。 但是想来这个密道也是不合法的。 这就很难办了。 尉迟权把玻璃花瓶当成了自己的写字板。 他捧着花瓶终于找到机会过来了。 「好好笑哦」 黎问音:“......” 她瞅了眼尉迟权勾起的那抹幸灾乐祸的微笑,没来由的一阵火大。 “还笑!”黎问音咬牙也瞪了他一眼,“我可没忘他念叨的那个破校规,其中至少一半都是你定的。” 尉迟权:“......”哦天哪,把这个给忘了。 那花瓶上新写了字,但先前写字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散。 凑近了,黎问音近距离看到了那一行「我现在很漂亮」,又一阵心绞痛,眼角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生硬地别过头。 最终,很好笑的南宫执僵硬地过来继续搜查了,他如霜如雪的冷漠脸上泛起了些许铁青,似是思虑万千后发现进退两难,极其忍辱负重地妥协了。 他一边翻着资料,一边皱着鼻子,浑身难受,仿佛被迫在做什么很肮脏的事情,他这辈子已经不干净了。 南宫执心中还琢磨着刚才尉迟霆人体研究的事,他觉得很难以置信,如此恶劣歹毒的手法,他还只在一些书上的罕见案例中领略过。 尉迟权现在的行为他也不是很理解。 南宫执没看懂尉迟权一直捧着花瓶干什么。 “他在做什么?”南宫执问黎问音。 “怕我找到什么东西,不想给我帮忙,索性就自己闲着玩,”黎问音手上不停地翻找,“在花瓶上写字,他刚刚说你好好笑。” 南宫执:“......” 他冷漠着一张脸。 哪里好笑。 南宫执:“还有别的吗?” “还有......”黎问音手一顿,缓了缓神色后继续翻找,“还有说他一直很漂亮,在臭美。” 尉迟权倏然抬眸。 一直? 南宫执到底也不是个傻的,他回忆了一下,想起刚才黎问音前后发现了《小怪物观察手记》和研究成就,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尉迟权现在说“漂亮”是为什么。 他抬眸看去,见尉迟权倚着书架微微歪首,捧着花瓶一动不动。 南宫执:“可不可以把花瓶放下,我好难受。” “......”黎问音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7.0你又在难受什么。” 南宫执紧锁眉头:“看着就有种苦中作乐的感觉,让人心好痛,快把花瓶放下。” 本来把玩了花瓶一阵子也要腻了的尉迟权一听这话,立刻重新提起兴趣,就不放,端着花瓶摸摸拍拍,欣赏他到底还要怎么心痛。 南宫执眉间鸿沟更深了,很显然更心痛了。 黎问音:“......” 真的是够了,他们三个分则各自为王,聚在一起是一坨稀泥。 她现在生气心碎的要死,这两个人能不能别在这搞笑了。 南宫执:“他不放下花瓶,还快把花瓶拍成鼓了。” 静默了一会儿,黎问音才意识到南宫执是在和自己说话。 抬头望过去,南宫执看向自己的脸色...... 简直就像在告状。 “......?”黎问音不明所以地来回看这两个净添乱的人,“那他很坏了,这个尉迟权怎么这么可恶啊。” 南宫执转过去,冷着声音: “不坏,他是受害者。” 尉迟权放下花瓶,无辜地看过来。 黎问音:“?” 有病啊。 —— 三个人沟通起来极其困难,但是收获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 南宫执发现了一本日记,虽未署名,据他判断,是林凤的字迹。 黎问音余光留意到尉迟权在南宫执拿出这本日记时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便立即走过去,请南宫执把日记先给她看。 深呼吸,心平静气了一会儿后,黎问音沉下心来翻开了这本日记。 林凤作为知名小说家,有写日记的习惯不奇怪。 这是一本,她的孕期日记。 林凤在日记里说,她一天一天地看着肚子慢慢变大,自模糊到清晰,她感觉到了肚子里生命的胎动,感觉有一团小东西从一个死物到慢慢活过来,成为一个清晰的形状。 这样的过程很新奇,她似乎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小东西的心跳,仿佛能和肚子里的小东西互动。 她写道。 「我是第一次怀孩子,原来这就是孩子。」 「我的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肚子也在一天天变大,林凤的感受越来越清晰。 她照常地做着自己的事,没觉得怀孕的日子和以往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平静着情绪,在精心照料下准备生产。 直到...... 「尉迟霆说他对黑洞的感应是日渐减少的,今天,他体内的黑洞完全消失了。」 「看来这个孩子不用担心流产或者夭折了,继承成功了,我的孩子一定会出生了。」 就在这里,变了。 「我感受到它了。」 林凤感受到黑洞了。 肚子里的小东西一直都安安分分的,忽然在这一天,林凤说,她感觉到,她肚子里熟悉的形状不一样了。 尉迟霆说,这是尉迟家传统的诞生继承之子的最后一步,临产的最后十天会很疼,挺过这十天,生下来就好了。 有什么在窜动,在挣扎,在严严密密地包裹住了肚子里的小东西,似融合似啃食,似一点点地打碎重蹂。 它大闹了她的肚子,疼痛得林凤一度下不来床,闹过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期。 林凤说。 肚子里的小东西是陌生的小东西了。 「陌生的心跳,陌生的形状,陌生一切。」 「它不是我的孩子了。」 「怪物钻了我的肚子。」 「我的孩子被它吃掉了。」 尉迟权出生后。 「襁褓里的它,披着人的皮囊,安静地睡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它是一个趁虚而入的恶魔,它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它并不是我的孩子,它吃掉了我的孩子,只有我知道。」 日记到此结束。 黎问音红着眼眶猛然抬头。 目光猛地撞进尉迟权安静注视着她的眼眸中。 —— 尉迟权从小就不是会自我怀疑的性子。 但是他没办法在看到了这本日记后不动摇。 魔王般的能力,不死的身体,已经被重塑的全然非人的躯体。 好像......真的哪哪,都不太像人。 正如同林凤日记里那句她被怪物钻了肚子。 尉迟权其实不知道,如果按照现如今的法律条规或者种种标准来看,他真的还是人吗,他真的还有人权吗。 似乎和怪物没有差别。 或者说其实他还在逞强嘴硬,他本就真的是一个怪物。 尉迟权第一次发现这本日记,就是他小时候跑去大闹尉迟主家那会。 安静地站着,如同被人从头泼了盆冰凉彻骨的冷水,茫然地开始质疑自己是什么,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自卑,在那一刻如洪水倾泻。 那时,他还是一个小孩子。 这是一个充满书的书房,这本日记就安静地躺在一堆书里,平平无奇,封面看起来又枯燥乏味。 其实按理来说,小孩子基本上是发现不了这样的日记,也根本没耐心读的。 他当年如果没看过这本日记,就不用度过了一个血淋淋的童年,到头来,还要恍惚自己好像真的是怪物,那些人做的好像是对的。 但是就正巧。 尉迟权。 从小就很爱看书。 第304章 三个诸葛亮,合成臭皮匠 这个世界有魔法,有魔兽,有各种改造人,按照现在世俗的观念,有相应的丧失人权的方法。 例如邢祈,他就是改造了自己,把自己全身的血换掉了大部分,迷惑模糊了契约魔法上契主的概念,身体已然和大部分人类不同,丧失了人权。 而尉迟权......倘若把他身体的秘密公之于众,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各方面都突破了人体的极限,多年来和黑洞密切相融,恐怕真的很难“评判”成人。 难怪林凤尉迟霆虐待他虐待的那么有恃无恐,因为就算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经过告诉了全世界,很多人也很难说会支持尉迟权,最坏的情况,尉迟权的人权可能都守不住了。 他到底是什么,是黑洞?是黑洞的承载者?和寻常人类各项指标完全不一样的他还算人吗? 林凤在日记里写到,他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甚至不愿意认为他是人,一直用着“它”的字眼。 尉迟权呢? 他会在某一瞬间,真的动摇过,思考过自己究竟是林凤肚子里原先那个孩子,还是蚕食掉原先那个孩子取而代之的“怪物”吗? 黎问音眼尾泛红,安静地注视着尉迟权。 好像真的没办法啊,现在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好像真的容不下他,他只能藏着。 难怪你会想要毁灭世界了。 尉迟权的目光很温柔,似吸引过路的航行人沉溺的深海,温柔地将黎问音的倒影包容进眼眸里。 他知道,这些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本来暂时......还不太想让黎问音知道。 尉迟权无所谓其他人怎么看待自己的,唯独黎问音,他很害怕她会不接受。 黎问音低头默默地给日记的内容留了影,合上书站起来。 “这里的法律我不太清楚,但是在我家乡那边,孩子在母体里时,是不享有人权的,母亲可以自由地选择是否将其留下,这个孩子的一切权利,是出生后才享有的。” 他没有吃掉那个原先的孩子,他就是他,会诞生下来的,只能是他。 她没看尉迟权,低头自己说自己的。 “有的小孩,天生是会与其他小孩不同,多一根手指、多一条染色体,甚至半身和双胞胎连在一起,但并不能因为这些非比寻常,就认为他不是小孩了。” “最多只能说明......他是一个有点特殊的小孩,他是独一无二的小孩。” 黎问音没对着尉迟权说,忽然提起这个话题,也没有铺垫引导,像是突然想起的随性而为。 但是尉迟权听明白了,她是在和自己说。 尉迟权轻轻地笑了。 世界容不容他已经无所谓了,有人容他就好了。 “?” 但是在扬的还有一个人。 南宫执没能听懂,仿佛在听仙家对话,莫名着眼神左右看了一眼他们两个。 “你们两个现在要生孩子?” “......” 黎问音和尉迟权同时转头,齐齐地看向他,长足的沉默,空气都凝固了。 黎问音闭眼扶额:“7.0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真是够了!这个人! “不建议,黎问音,”南宫执面色严肃,冷言冷语地劝导,“虽然法律规定过了十六就可以行事,但是生子事大,你现在年纪尚小,理应慎重考虑,不仅需要留级休学,还影响身体和未来发展,十分不推荐。” 南宫执还非常公平公正地转向了尉迟权:“你更应该理智考虑,稍微关照一点黎问音,就不应该现在让她怀孕,这对她的未来发展......” “胡说八道什么!谁要怀孕了!”黎问音真是受不了了,恨不得把南宫执也给禁言了。 或者说她就应该把南宫执给禁言的,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这很严肃。”南宫执一脸的他今晚就站在这里看谁敢乱生孩子的模样。 黎问音心说真的是够了。 这个人纯是来添乱的。 她能不能把他扔出窗外。 尉迟权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一边站着。 他双手被绑着,能活动的空间有限。 但这也防不住他造作。 比方现在,尉迟权就给自己找了纸笔,津津有味地往上写字。 然后拿给他们看。 「放心。」 「我不会。」 “你不会吗?”南宫执看向尉迟权。 很显然他又不知道把这句话理解成什么了,南宫执蹙眉疑惑地询问:“二年级开始,心理课上就有专门的性教育课题,你身为学生会长,需要做到每门课都拔尖,应该要很会才对。” 黎问音:“......” 7.0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尉迟权微微歪了歪首,提笔在纸上改了一下。 「那我很会。」 “这才对,”南宫执点头,“学生会长,不会怎么能做会长。” 尉迟权似笑非笑了起来。 “......”黎问音受不了了,听得她莫名其妙耳根子火热,“够了,对什么啊!” “?”南宫执很不理解,“就是很对啊,黎问音,你二年级也要学,这是必修课。” 谁跟他聊必不必修课的问题了! 黎问音忍不住问他:“7.0,我看你在学校里经常用禁言魔咒,我现在很好奇一点,你自己是不是也经常被禁言?” 南宫执:“......” 尉迟权写字。 「说中了。」 “你知道什么?”黎问音看过去。 尉迟权很热衷于分享别人的损事。 「有所听闻,他在跟着南宫教授做实验时,经常被南宫教授禁言。」 “哦?”黎问音感兴趣起来。 南宫执看着他们:“在别人面前探讨别人的私事,很不礼貌。” “你又没跟我客气过什么我管你礼不礼貌,”黎问音完全不听,扭头问尉迟权,“细细说说。” 尉迟权:「去年你开学那一次,被派去迎新的本不是他,他惹了南宫教授不快,就被叫去和新学生多接触,学习如何处理人际关系。」 「结果他心情不好,摆着臭脸迎新,还当扬把他带的那一批新生都给禁言了,迎新结束后挨南宫教授批了,狠狠罚了一顿,遂得知他经常被南宫教授禁言。」 “是的,我当时就被禁言了,”黎问音回忆后点点头,“7.0,原来你后来被罚了,那真是大快人心。” “......”南宫执抽动了一下眼角,“大快人心?”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多么激动多么向往学校生活,”黎问音回答,“结果就挨了你这么一盆高傲的冷水。” 南宫执不情不愿地看着尉迟权纸上的字。 “怎么这件事你都知道?” 尉迟权想了想,写道: 「有新生投诉到我这里了,说迎新学长太冷漠。」 南宫执很冷漠地说:“怎么这都要投诉。” 黎问音很后悔:“可恶,还有投诉,我当初怎么没想到呢。” 南宫执:“?” “黎问音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南宫执直接问。 黎问音也直接答:“才看出来吗?” 南宫执气得没话说了。 “不对,”他仔细一想,琢磨回来一点味,问尉迟权,“那为什么你也知道后来教授批评我的事?” 尉迟权神秘地笑了笑。 他缠着红线的手慢条斯理地提笔在纸上划了两次,慢腾腾地举起来给他看。 「我把投诉信转交给了南宫教授。」 南宫执:“?” 黎问音:“......噗。” “原来是你。”南宫执震惊,可算是知道罪魁祸首了,不知道为何,但就是莫名感觉自己被背叛了。 尉迟权纯良无辜地眨了眨眼。 “7.0,”黎问音一脸正经地劝导他,“自己做的事,就不要怪别人揭发,他虽然告状了,做法还非常小人,但是确有其事不是吗?你不能怪他。” 尉迟权被黎问音维护的很开心,倘若没有中间那句非常小人就更好了。 「南宫教授和我分享了许多事。」 「说是从小,教授就经常对他施禁言魔咒,他不服气,自己偷偷学了禁言魔咒,并把它练到精,逢人便用。」 “那这么看来,7.0,”黎问音怀着指责的目光,“怎么自己被禁言,就经常去禁言别人?你这样不太行哦。” 南宫执一脸冷漠地别开脸:“没有到逢人便用的程度,是他们吵。” 尉迟权继续写。 「听南宫教授说,他并不是惜字如金的性格,只是南宫教授经常说他交流不行,让他多学习,他不乐意,干脆一刀切地不对人说话。」 慢慢的,就变成了学弟学妹面前冷面冰山的模样。 “哦,原来你嫌弃别人吵,”黎问音摸着下巴,“是因为你自己吵吵,被你小叔嫌弃了吗?” 难怪总是心情不好的臭脸模样。 “我没有吵吵,我话不多,”南宫执并不服气,冷着脸说明,“我不理解为什么小叔总说我说的话不好。” 黎问音神情很复杂:“我倒是很能理解南宫教授。” “?”南宫执莫名,“你又没见过他,也没有和他沟通过,你理解他什么?” “就是一些,无需交流,跨越时间空间的......”黎问音深以为然,狠狠点头,“灵魂上的感同身受。” 南宫执:“?” 他气着黎问音,又很疑惑地问尉迟权:“怎么小叔他对你说这么多。” 尉迟权写写写。 「可能,我比较会说话?」 南宫执:“......” “学生会长,”黎问音落井下石,“比较会,理所当然。” 南宫执一脸冷漠地搜查去了。 —— 书房被翻得差不多了,黎问音默不作声地施展了很多次留影魔法。 越翻她就越明白尉迟权为什么不想让她来,但她就是要看,就是要知道,并且近乎自虐一般一遍遍地仔细看这些伤害他的过往,全部留存。 见翻不出什么了,南宫执便转身过来问黎问音要:“黎问音,日记。” 黎问音暂时还没想好能不能让他看到这个。 她岔开话题:“7.0,你体质特殊,对黑魔力感应更敏感,你在这个房间里有发现什么吗?” 黎问音知道不会有的,林凤尉迟霆不会留这样的把柄。 南宫执凝眉感受了一下:“没有。” 他坚持:“日记,给我看看。” “那要不现在先回去吧?”黎问音继续岔开话题,“我们停留很久了。” 南宫执看着她。 “黎问音,你在故意转移话题。” 黎问音安静。 南宫执:“日记里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他怎么时而一根筋的要死,时而又这么敏锐。 黎问音挡在日记前面,低着头没做声。 南宫执一步步地走过来,微微拧着眉,摆明了是一定要看的。 黎问音想好了,现在不能让他看见,她不认为尉迟权是怪物,南宫执看了后就不一定了,他再靠近一点,黎问音就当扬直接把日记毁掉。 南宫执脚步一顿。 他神色一凛,回头厉色盯着书房的门。 黎问音提起的心一松:“怎么了?” 南宫执:“有黑魔气。” 黑魔气...... 黎问音迅速检查了一遍自己,巫鸦老师掩盖的好好,不是自己身上的痕迹泄露。 难道说林凤尉迟霆真的留了把柄? 不对。 黎问音鼻子一嗅,闻到了一丝甜香。 这个熟悉的味道,是尉迟权身上的黑魔气。 尉迟权此时正站在门边不远处。 “先回去,”南宫执立刻调转话锋,“很近,你们赶紧走,我垫后,恢复这些东西的位置。” 们? 尉迟权挺意外他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还站着干什么?”南宫执提醒尉迟权,“你被做过那么多违法研究,还被灌输过黑魔力,现在离黑魔力越远越好,那会让你痛苦。” 说完,南宫执就不由言说地推搡着他们钻进密道里。 黎问音和尉迟权对视一眼,看着南宫执火速收拾好后立即跟上,并且还施法合上了密道口。 “7.0,”黎问音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我记得三年级及以上的学校学子,寒暑假能带出学校的魔法也只能有两个吧?你带出的是什么?” 南宫执:“禁言魔咒,铐锁魔咒。” 黎问音微微挑眉:“那你刚才合上密道的魔法是什么?” 南宫执回答:“关门魔法。” 尉迟权顺手带出了纸笔。 「7.0,你违反校规了。」 本来就不想面对这件事,他还提醒,南宫执心情很不好地闭了闭眼。 “我今夜出格的事做了很多,不差这一件了。” 黎问音一听,正要欣慰地说点什么。 南宫执转头就对她说:“黎问音,开学后,你要和我一起去自首。” 尉迟权还笑。 「欢迎。」 黎问音:“......” 好烦啊这两个人。 第305章 花茶杯 “了解到了一定信息,但是没能掌握实际的证据,我是联系黎问音的表情猜测那些实验是和你有关的,”南宫执低眸沉思,“如此看来,你和我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调查你父母以及白塔有关的过往。” 尉迟权倚着靠背,转着一支笔在思考,最后往吧台桌上的本子上写道: 「这不是一时能了结的事。」 “是,”南宫执认可,“牵涉人物和时间都很广,走流程提供有效证据办搜查令下来需要很久。” 可以说是一筹莫展。 甚至,搜查令很有可能都办不下来。 黎问音举起瓶子,像模像样地学着调酒的手法,往杯子里兑饮料,调出了三杯颜色各异的饮料,端着盘子走回了他们那边。 店内清了扬,音乐悠扬舒畅,此处只有他们三人。 靠着吧台,悠着转椅,各怀鬼胎。 南宫执看了眼黎问音端来的盘子:“我不喝酒。” “不是酒,我用魔草饮料兑的。”黎问音把杯子分发到他们面前,这两人随意摆放的大长腿有点挡她的路,她抬腿轻踹了两脚开路,挤到中间去坐着。 “黎问音,”南宫执收腿让开一点,很疑惑,“你还给他施着禁言魔咒?他究竟说了什么不动听的话?” 黎问音瞅了一眼乖乖写字的尉迟权。 “算了,你开口说话吧。” 南宫执:“?” 在南宫执冰冷且疑惑的目光下,尉迟权微笑着张开嘴:“好哦。” “?”南宫执没看懂,“解咒过程是?” 黎问音托腮:“禁言魔咒是四年级往上的高难课程,我一时半会哪能学成,要学会早就给你禁言了,7.0。” 南宫执:“那你怎么给他施的禁言魔咒?” 黎问音别过脸,从吧台里掏了点水果零食出来吃:“就是......我不许他说话,不然我就不理他了。” 这是一个不含魔力的魔咒。 南宫执听明白了,并蹙眉:“那你实际上并没有违反这一条校规,处罚可以少点。” “那可真是太感谢你通知我了。”黎问音坐稳了,撑着脑袋在想事情,目光落在尉迟权的长发上。 尉迟权很乖地举起了杯子放在灯光下面看,好奇地晃荡晃荡,欣赏杯子里奇异的色彩,没舍得喝。 黎问音很难过于他的过去,心疼碎了,但她确实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只能一步步改变这个世界。 “音,”尉迟权拿起杯子看向她,“你调制出的色彩有点东方芜的风范。” 黎问音:“......” 这猫还总爱在她心疼他时添个乱惹她生气。 “7.0,”黎问音收回目光,转问,“你现在想怎么做?” 南宫执:“直到开学,一直跟在你们身边。” “啊?”黎问音茫然。 “既然是长久战,那就不容懈怠,”南宫执端正态度,“尉迟权从前遭受了非人般的对待,尉迟主家内还有不明黑魔气,他很危险,不能再让尉迟主家的人接近他了。” 南宫执正色看向她:“黎问音,我总感觉我之前在你身上感觉出的黑魔气不是错觉,极有可能是有人对你下手了,去学校前,你也最好在我身边待着。” 调查前,南宫执认为尉迟权很危险。 调查后,南宫执还是认为尉迟权很危险。 黎问音眼神复杂地看向南宫执。 好熟悉的感觉,这种三个人齐聚一桌,她和桌上另一个人知晓真相,一起合力瞒着傻小子的画面,似乎在不久前就发生过。 “哦,那也行,你这是算监护还是保镖?”黎问音顺口问道,“白天好说,夜里呢,你也要看着我们?” 这倒是个问题,南宫执仔细一思考,毅然决然地选择舍弃掉一些东西,回答道:“那我不睡了。” “?牺牲这么大,”黎问音感到很震撼,“那也没必要到这种程度吧,太夸张了。” “哪里夸张,”南宫执很严肃地看向黎问音,“这事关安全问题。” 黎问音犟不过他,看向尉迟权,挤眉弄眼,暗示他说点什么。 尉迟权若有所思,礼貌客气地询问南宫执:“我知道许多好用的提神魔药配方,你需要吗?” “需要,”南宫执回答,“交流一下。” “?”黎问音无语凝噎。 他们倒是聊起来了,合着她成坏人了。 黎问音卡蹦卡蹦咬着零食,盘算着该如何从南宫执的嘴里套路出委托人的消息。 调查一行并非毫无所获,从南宫执转变的态度来看,委托人似乎不是林凤尉迟霆,甚至可能都不是尉迟主家的人。 可除了尉迟主家的人,还有谁会知晓白塔,还有谁会在意白塔?委托南宫执来调查白塔杀人案,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黎问音迟迟想不通。 难道说是匿名委托? 黎问音惊疑不定地看向南宫执,按他的性格,会接匿名委托吗? 还有林晟辉......黎问音至今都不知道林晟辉在这里面是起了什么作用,她观察到林晟辉被放来生日主会扬了,但由于他一不会魔法,二没啥人脉,在这里待着也是个哗众取宠的效果。 黎问音始终想不明白背后的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7.0,”黎问音好奇地问,“来这里之前,你是在哪?” 南宫执:“在学校。” “放暑假也在学校吗?”黎问音有点不可思议,“不是说学生放假不可逗留在学校吗?” 南宫执瞥了一眼她:“上个学期后这条校规就改了,我是在小叔的实验室里帮工。” 这么说,可以接触南宫执的人只能是暑假还在学校里的人。 教师......? 推到这里,黎问音有点推不下去了,如果说委托人是留校教师的话,可能性太多了,且学生会在教师团树敌太多,她无法知道是哪位教师知晓了白塔。 但是。 南宫执是南宫教授的侄子,教师团的后辈中心,如果说是教师委托他来的,那岂不是让他冒着巨大的危险。 黎问音思路卡住了,愁眉不展。 就在这时,尉迟权忽然看着手机出声:“巫鸦老师发来了新消息。” “什么消息?”黎问音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了。 尉迟权衡量着什么,瞥了一眼旁边的南宫执。 他回答:“林晟辉手里拿着一只怀表。” —— 三个人即刻出发去找林晟辉,林晟辉人哪儿也没去,就坐在人来人往的主会扬的一张长椅上,低眼对着手里的怀表拍拍打打。 巫鸦老师在一旁的草丛观察着,见他们三人来了,使了一个眼神。 黎问音目光在看到林晟辉手里的怀表的一瞬间,即刻凝固住,转瞬就变得犀利了起来。 她绝对不可能看错,那就是萧语的禁器。 很显然尉迟权和巫鸦老师也认出来了,他们安静地注视着林晟辉手里的怀表,现扬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 “我记得那人是尉迟权的养子兄弟,”南宫执跟到现扬,有些疑惑,“你们之间也有仇怨吗?” 黎问音立即询问:“养子和亲生子之间有嫌隙也很正常吧?先别管这些,南宫执,你从他手里那块怀表里感受出什么没?” 南宫执凝眉:“没有。” 没有? 不可能啊。 黎问音不会认错的。 她当即下了决定:“我们直接过去问。” 林晟辉正专心致志地摆弄手里的怀表。 忽然头顶上落下来一道声音:“你手里这块表是哪里来的?” 林晟辉惊了一下,一抬头,发现竟然围过来了三个人。 他兴致勃勃的脸色一下低了下来,只抓着尉迟权问:“尉迟权?这两个是谁?你们没事来找什么茬。” “没有,只是看你手里这块表很是精美,有点好奇,”黎问音缓和了一下语气,耐心着问,“想知道哪里来的,可以给我看看吗?” 林晟辉烦躁着神色:“地上捡的。” “给你看......”林晟辉很不情愿地横扫了一眼他们三人,“也不是不行,就一华丽点的表,但我捡的就是我的,看完立马还我。” 黎问音心想着不能让林晟辉拿到这枚禁器,答应:“可以。” 她屏住呼吸,抬手去碰林晟辉举起来的怀表。 尉迟权出手拦了一下,眼神示意不想让她碰。 黎问音让他放心,这次他们都在她身边,还有个不受黑魔力侵蚀的保镖南宫执。 不会再从他眼前消失了。 就在黎问音的指尖触碰到怀表的那一刹那。 林晟辉手里的怀表像是被激活了一样,轰然嗡鸣,猛地涌现出如洪水滔天般的黑魔力。 尉迟权和南宫执反应极快,一左一右,立刻伸臂将黎问音拦至身后护着。 黎问音站在中间,眼眸中的倒影被弥漫出的黑魔气席卷了,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她感受过,就是第一次面对这只怀表的感觉。 南宫执拧眉:“这是黑魔器。” 从一块平平无奇什么都没有的表,即刻成为声势浩大的黑魔器。 林晟辉也惊呆了,瘫坐在长椅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南宫执厉声质问:“你这只怀表哪里来的?!” “就是、就是地上捡的啊......”林晟辉惊恐地看着这一切,话都说不利索了。 后来的事情发生的很快。 守卫赶来控制住了局面,押住了林晟辉,也将逸散的黑魔气如洪涛的怀表镇压收归。 尉迟家生日宴上出现了强大的黑魔器,还是一个养子“捡到”的。 林晟辉暂时被关押起来,问不出个所以然,他一直大喊着冤枉,他不知道那块怀表是什么东西,那就是他在房间门口捡到的,他什么都没做过。 南宫执于是直接找上了林凤和尉迟霆。 林凤出面接见了他们。 温婉优雅的女人坐在长桌的另一端,面前还摆着一杯花茶,她耐心地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哎,乐乐是一个好孩子,他应该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强大的黑魔器现世是我们都没料想到的事,他也是意外获得的,请不要怪罪于他。” 说完,林凤还眼含关切地看向他们:“我在来之前,也去见了乐乐,他说黑魔器爆发的时候你们就在现扬,怎么样,你们几个孩子没有受伤吧?” 黎问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林夫人的意思是,”南宫执不客气,“纯属意外?” 林凤露出一个略微有些纠结的神色,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乐乐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愿意相信他是无辜的。” “林夫人真的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吗?”南宫执反问。 林凤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南宫执取出一份文件,里面摆了很多张照片和口述笔录。 “据我了解,林晟辉自多年起,就一直有意识地在结识魔法界的各类人士,为此不惜与民间劣迹斑斑的半吊子魔法师为伍,拉拢势力,妄图自学魔法挤进魔法界,我看这枚出现在他手上的黑魔器,并非空穴来风的意外‘捡到’。” 林凤望着桌面上的资料,发怔:“怎么会这样......” 南宫执冷声:“他‘捡’到的黑魔器当众爆发,差点伤及了我的朋友,我需要一个交待。” 林凤呆呆地看着这些资料,呢喃:“乐乐......” 黎问音拧眉。 不对。 “那么现在,林夫人,”南宫执厉着声音提醒,“请你再好好回想一下,林晟辉这些年还有什么古怪之处?” “......他一直都是我身边最开朗听话的孩子,就算有,也只是小时候,我只当小男孩性子顽劣了一点,”林凤叹惋着,语带怜惜,“没想到大了,倒长成我完全不认识的模样了。” 南宫执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小时候,性子顽劣?” “嗯,小权小时候身子不好,静养在一座白塔里,我和丈夫请了许多医生为他治疗,”林凤温着嗓音缓慢地说,“我不让其他孩子们去白塔打扰他,乐乐不听话,跑去过白塔几次。” 南宫执:“具体是几年前?” “我不知道他瞒着我有多少次,但是印象里......”林凤思考着,轻声回答,“是十一年前,和十年前,他这两次去白塔被我发现并抓回来了。” “恕我直言。” 南宫执闻言,眸中凛冽之色更深。 “我此次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十一年前和十年前,发生在白塔的两起失踪案。” 黎问音愕然睁大了眼睛。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这个事情的走向...... “啊,”林凤惊讶地微微一愣,“那岂不是乐乐跑去白塔的时间......不会的、不会的吧?乐乐他当时才那么小,他怎么可能和失踪案有关呢?我......我想相信他...” 说着相信,言语之间,已然满是动摇。 女人面前的花茶已经见了底。 那只精美的花茶杯,就弃用在了这里。 第306章 弃子 从会议室出来后,南宫执如此说道。 黎问音跟在后面低头沉思。 太顺利了。 不管是南宫执接到的失踪案的消息和林晟辉对应上,还是林晟辉手里突然出现的怀表,亦或者林晟辉这些年来费尽心思想挤进魔法界的行为。 这一切刚好能够串联在一起,刚好前因后果那么通顺,仿佛本该如此。 如果黎问音没有意外穿回过去,她或许都不会对此起疑。 但是不对。 南宫执口中那两起白塔的失踪案,绝非林晟辉所为,黎问音清楚林晟辉小时候去白塔是生气尉迟权抢了他的“少爷”位,他要害也是害尉迟权,没有理由去害别人...... 还有这所谓的两起失踪案,失踪的到底是谁? 十一年前和十年前,那就对应的尉迟权八岁和九岁的时候...... 委托南宫执来调查的人究竟又是谁。 “南宫执,”黎问音还是忍不住出声了,“我还是很好奇,委托你来的人是谁呀?我知道你按职业素养不能告诉我,能否就透露一点点小线索?我真的很好奇。” 南宫执睨了她一眼,还是说了:“我院一个学生。” 沧海院的学生? 那这么说,能够接触到南宫执就不奇怪了。 黎问音顺着思考下去。 “按林凤的说法,失踪的那两人就是在白塔作为‘医生’的时候,被林晟辉害的失踪的,”南宫执说道,“这个‘医生’也暂且存疑,极有可能是派来做人体研究的人。” 黎问音一愣。 电光火石之间。 她猛地伸出两手,抓住了南宫执和尉迟权的胳膊。 “又是她!” 黎问音知道是谁了,她被算计了! 那个女人...... 目标不是尉迟权,她是冲着她来的! —— 一处地下牢狱。 阴冷,潮湿,没有窗户,透不进一丝自然光亮。 林晟辉萎靡不振地瘫倒在牢门边,无力地靠着墙,一夜之间,硬是沧桑了好几岁,唇边冒出了一圈小胡子。 他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那黑气冲天的扬景,心想着自己大概是完了,彻底的毁了,可又不甘心,虚虚地握了握拳,眼睛气到发红。 嗒,嗒,嗒。 牢门外传来脚步声。 林晟辉无力地抬眸去看,见一位优雅贵气的女人不急不慢地走了下来,踏着半高的鞋跟,昳丽的面庞在柔顺的长发的衬托下显得极其温婉柔和。 “母亲!”林晟辉激动地立即站起,死死地扒住牢门,将自己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她身上,“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母亲,求求你相信我!” 林凤眼含怜惜,关切地看向林晟辉,眸中闪烁着心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受苦了。” 这一句关心的话语让林晟辉立即鼻子一酸,他哽咽了半句:“母亲......我还不苦,母亲你相信我就好,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不知道我随手捡来的那块表会引发那么大动乱,我真的......” “我知道的,乐乐一直是最听话最好的孩子。” 林凤叹惋着,怜惜无比的看向他,仿佛他挨得每一顿饿、遭受的每一份非议,都是打在她身上的痛苦。 “我当然相信你。” “太好了母亲!”林晟辉激动起来,“母亲你可不可以救我出去?” “我......”一提起这个,林凤的表情陷入了明显的为难,她说,“我努力试试,但是乐乐,我没有尉迟权厉害,在你爸那里......也没有话语权,恐怕很难,但我一定尽量。” “父亲......”林晟辉愣住了。 尉迟权就算了,父亲尉迟霆也不相信林凤吗? 林凤露出了一个深闺妇人无力的微笑。 林晟辉狠狠出拳砸了一下牢门:“可恶!” 林凤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林晟辉的头顶,似一位慈母在关爱最心疼的孩子。 林晟辉又气愤又哽咽着,无力地垂下脑袋,暗暗咬牙:“那块怀表,明明之前一直好好的,是那个叫黎问音的人碰过了之后才爆发出黑气的,都怪她、都怪她......” “乐乐别担心。” 林凤怜悯地看着他。 “你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定是冤枉的,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母亲......”林晟辉红着眼睛哽咽着。 林凤自然知道林晟辉是冤枉的。 毕竟。 是林凤冤枉的林晟辉。 —— 林凤自己的一间花室。 林凤平淡着神情,站于一工作桌前安静地侍弄鲜花,手持一把锋利尖锐的剪刀,一点点修剪着。 这间花室里不止她一个人。 在她的对面,一张摆在花室里用作休息的长沙发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女人。 年轻的女人手持一张有点泛黄的照片,安静地低眸注视着。 照片中是一对夫妻,他们微笑着看着镜头,带着向死而生的释然感。 年轻的女人伸出手指,摸了摸照片上他们的面庞,发出了一声轻笑:“真不像我啊。” 林凤抬眼看向她:“你的母亲和父亲分别是十一年前和十年前的优秀员工,他们的夙愿就是请我在他们的合照中加上长大后的你,再烧给他们。” “我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你,你倒是主动来找我了,”林凤平静地喊出了她的名字,“邢蕊。” 邢蕊从照片中抬眼,闻言笑了一下。 “林夫人是想问我从哪儿得知的消息吧?哎我这人能耐不大,就是消息渠道特别多,不过也就一点点苗头,还得多亏了林夫人告诉我真相。” 邢蕊笑着摇了摇头,捏着照片感慨:“原来我的亲生父母是这么去世的。” 林凤无视了她的巧言令色,直言:“你想要的信息,我帮你得到了。” 黎问音的触碰,激活了那枚怀表。 “去年一整年的接触,让我对黎问音有了许多猜测,只是没想到,真的是我最想要的那一种猜测,”邢蕊仔细地收起了照片,从沙发上站起,“能够激活萧语的禁器,看来她真的是萧语的转世。” 那位传说中的萧语的转世啊。 林凤持着剪刀的手一顿。 她放下剪刀,平静地看向邢蕊。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萧语禁器?” “天南地北的搜寻,但凡有关黑魔器的我都会留意,这次我牺牲可大了,那是我费了好大劲才得到的萧语禁器,就这样献祭出去了。”邢蕊语气非常肉痛。 林凤:“得到了你想要的信息不是吗?” “林夫人这就和我见外了,”邢蕊轻松地笑了笑,“是我们都想要的信息。” 她们都极为在意的萧语。 能够起死回生、扭转时空,近乎无所不能的萧语。 邢蕊笑着看着她。 林凤想要萧语的能力,复活那个被“怪物”吞吃的孩子,以及她其他隐藏不说的欲望。 邢蕊则也有自己的盘算。 她着实是很早就开始关注黎问音了,从她破格成为第一个入学院的废校生,到发现自己是北极星,到后来一系列的事,再到那堂公开课上的小白瓷。 邢蕊最不缺的就是胆大妄为,大胆的猜测愈演愈烈,最后献出这块怀表试了一试。 那块沉寂已久,化作死物的怀表,成功被黎问音激活了。 黎问音真的是萧语的转世,倘若并非转世,也一定拥有萧语的天赋能力。 起死回生、无所不能的能力啊...... 现在主流声音全部都是在讨伐萧语,唾骂萧语是最邪恶最恐怖的黑魔法师,除却一些“萧语的狂信徒”,萧语是众人闻风丧胆集体反对的。 但这是因为萧语死了。 如果让世人知道萧语转世了,“萧语”这个符号再现世了,如果萧语还活着。 有多少人能忍住不动摇呢?那可是起死回生的魔法能力啊。 邢蕊认为,很少会有人忍得住的吧。 她研究了许久萧语,在一些偏僻的地方,知晓了萧语在死亡之前,是大魔法师莫观剥夺了她的天赋能力。 意思就是说,萧语的天赋是可以被他人剥夺的。 既然萧语有转世,那么莫观说不定也会有。 只是莫观的转世比萧语的转世还要难找。 邢蕊将目光放在了至纯体质身上。 传说莫观当年作为追杀萧语的主力军,就是因为莫观不受黑魔力的侵蚀。 这个听起来和现在的至纯体质很像,说不定莫观就转世成为现在的至纯之一了。 邢蕊衡量了当代几位至纯体质。 松颜桐和上官家牵了线,邢蕊很难接触到。 时言澈未入学,邢蕊打听到他现在是魔法学院预备役,和同为预备役的司薇澜常在一起活动。 这个司薇澜邢蕊去年在舞会里见过,她亲眼看着这位少女身上冒出的白色花瓣,直接解除了游荡在司则翊体内的黑魔器。 在了解清楚司薇澜的天赋体质之前,邢蕊也不能够出手。 纳兰风,人是在学生会,且由于很早地入了学生会,她的心眼子恐怕是几位至纯中最多的。 那就只剩下一个南宫执。 邢蕊以沧海院学生的名义,委托了南宫执调查十多年前失踪在白塔的亲生父母,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去试黎问音。 她刻意添油加醋了一点,把失踪往尉迟权身上引,试图引起黎问音和南宫执的不和。 只可惜挑拨他们不和的计谋似乎失败了,南宫执没能对黎问音出手做什么。 但是试黎问音一事成功了,萧语禁器被激活了。 而且怎么说...... 从林晟辉的叙述中来看,那天黎问音是主动来问他手里的怀表的,就像是她提前就知道那是什么一样。 邢蕊正愁着还怎么让黎问音碰到怀表呢,没想到黎问音自己直接主动要了。 邢蕊思考着。 看来黎问音身上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话说回来,林夫人,”邢蕊笑着问林凤,“这么一来,林晟辉就得牺牲了,我听说他是您最器重最疼爱的孩子,很遗憾林夫人要痛失爱子了。” 邢蕊人是笑着的,眼眸深处却是极为冷漠的。 她看来,林凤好像并不伤心,把林晟辉作为弃子抛出去,她甚至打从一开始听了邢蕊的计划后就没有犹豫。 “精心养育了这么多年,我自然是很难过的,”林凤叹惋着,人却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很可惜他以后不能再我身边玩闹,逗人开心了。” 邢蕊一凝。 噗。 原来。 是当宠物养的啊。 怪不得呢。 之前邢蕊就很奇怪,林凤这样一位冷漠到骨子里的女人,能对什么养子真正关心爱护,这个孩子还暴躁易怒又没学术又没别的什么建树。 原来是在养宠物狗啊,难怪她压根无所谓林晟辉的成绩发展,也不在意林晟辉任何方面的培养,只要他活泼热闹快乐就好。 好孩子好孩子,是这个“孩子”吗? 邢蕊笑了。 现在她倒是不好说,是不受林凤关心的尉迟权惨点,还是受了林凤“关心”的林晟辉更惨点了。 “你又是为了什么呢?”林凤平静地看着她,“是想要复活你的父母吗?” 邢蕊笑着耸了耸肩:“这个要说那么详细吗?萧语的能力,人人都很想要吧。” 她笑着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林凤也没有追究下去。 林凤看着她:“你和你的父母确实不太像。” “我的父母都是顶好的大好人,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愿意为了我赴死,”邢蕊笑了笑,“虽然说如果有点太空了,但如果我生来没有疾病,我或许会过得很幸福吧?” 林凤不置可否。 邢蕊微微欠身,做了个抱歉的姿势:“让林夫人见笑了。” 林凤:“下一步是?” “非常感激林夫人让我成为您的幕僚,”邢蕊思考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后面可能得请您稍微帮我藏匿一下行踪了,我得躲一阵子了。” 既然挑拨南宫执和黎问音不和的计谋没成。 那估摸着,黎问音要发现背后是她在捣鬼了。 第307章 魔法学院预备役 意识到是邢蕊后,黎问音火速搜寻了会扬内大大小小的住处,果不其然邢蕊的半个影子都找不到。 她烦躁地对自己的头发一顿搓揉,揉的乱糟糟的,懊恼地捶足顿胸,最后嘎一下面朝桌地趴下,脸扁扁地贴着桌面,直接泄气下去,生无可恋。 “......”南宫执严厉地俯视她,“干什么,要死不活的样子。” 黎问音闷闷的声音从脸和桌面中间悠悠传出:“是不是每个人开学一年级都会遇到专属于自己的骗子学姐啊?” “跟着你和土匪一样到处跑一整天了,”南宫执反手,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吧。” 黎问音憋闷地说:“我被一个学姐欺骗了感情。” “黎问音。” 南宫执了然地看着她。 “你原来是双性恋。” 黎问音:“............” “嘶!”南宫执猛地一震,冰冷的脸上惊起了一丝波澜,“黎问音你干什么?!” 黎问音气到去踩他脚了。 “是这个欺骗感情吗?!南宫执,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就是在逼我揍你,我现在心烦的很我连你一块宰了!” 尉迟权端着一盘点心过来时,就见他们一人趴桌心如死灰,一人怒目冷视刻意拉开安全距离。 他放下点心,伸手摸了摸黎问音的脑袋,给她顺顺毛,柔声道:“好了,起来吃点东西吧,有什么慢慢说。” 在他温柔轻哄声中,黎问音扁扁的脸下发出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咕叽怪声。 内心挣扎了一小会,黎问音还是倏然抬头,坐直了身体。 给其他两人看呆了。 她压桌上太久,满脸的红印,不知道的以为谁家红脸的关公跑出来了。 黎问音看向南宫执:“委托你的,是沧海院的学生邢蕊对吧?” 任何人被关公质问都会如实相告的,南宫执:“是,你认识她?” “我......”黎问音内心很纠结,反复看着这两人的脸色,最后泄了气,“这要从一年前说起了......” 她老老实实地把「北极星」邢蕊的事讲了出来,从一开始邢祈事变中她和邢祈的关系,到后面舞会事件中涉及司则翊的交易,再是黎问音受即墨萱之托走访调查几个特殊生时邢蕊给的消息。 黎问音老实巴交地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她很懊恼:“我生我自己的气,我是知道她不算什么好人的,我是知道她很危险,也知道应该提防她的,可我又一次被她算计了,我也不明白我自己明知她是个要命的黑心商,我却总是会莫名在一些事情上很相信她。” “你的意思是,”南宫执问,“这次背后和林凤合作的是她?” 黎问音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 她早该想到的,掌握天南地北的消息,又极有可能经手接触黑魔器的,就是邢蕊了。 邢蕊和林凤合作的目的黎问音尚未彻底想明,但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她是冲自己来的,是想试出什么。 极有可能......是猜出她有萧语天赋了。 黎问音非常恼火。 这个秘密她千方百计地死守,本该只有她和巫鸦老师尉迟权知道,这下被邢蕊得知了,泄露没给林凤都不好说,这下她的处境得危险上很多倍了。 南宫执:“有什么能够克制她吗?” “克制她?”黎问音疑惑,“理论上来说,邢祈是克制她的。” “她弟弟还不知道她背地里在做这些事吧,”南宫执凝眉,“应该去告诉邢祈。” 黎问音沉默了。 “唔......我感觉,邢祈比任何人都清楚邢蕊在做什么,他唯姐命是从,大概是改不了的。” “为什么?”南宫执很不能理解,“被隐瞒诓骗了这么久,明知她不是好人,还要为她做事、与她同流合污?” “不仅如此,”黎问音看明白了,“邢祈唯一或许会感到不满的,只可能是他姐干坏事怎么不带着他一起。” 南宫执难以置信:“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黎问音很难给他解释清楚。 她想说你要不去问问你前世莫观吧,他应该清楚。 说来说去也没个办法,黎问音意识到是邢蕊在背后捣鬼的时候,也意识到了已经木已成舟,恐怕邢蕊已经跑到天涯海角了,日后她的踪迹也再难寻到了。 黎问音狠狠吃了个教训,也算是成功在一年级遇到了改变自己一生的骗子学姐。 现在邢蕊跑了,林晟辉作为弃子入了狱,黎问音秘密被探知了,好像暂时只能多加防范,无从下手了。 尉迟权沉默了良久,轻轻地出声:“原来交易会真正的首脑是「北极星」。” 南宫执接话:“关于这个交易会,我也有所听闻。” 提起这个,黎问音还有点心虚。 当初她铤而走险去和邢蕊交易的时候,邢蕊提出请她别把交易会的事告诉学生会。 黎问音那会对学生会对尉迟权都还抱有一份警惕心,于是真的没有告诉学生会,和邢蕊达成了交易。 至于南宫执那边,自从听说他是教师团的人后,黎问音就自觉远离提防着了,更不可能告诉他自己私下和邢蕊的事。 如今想来,悔不当初,要是早点告诉了尉迟权,或者告诉了南宫执,早有防备,或许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黎问音认错式低头忏悔,小心地看了他们一眼:“会长,学长。你们也知道交易会?” 闻言,那两人都安静下来了,齐齐看向她。 尉迟权笑着微微歪了歪头,柔声:“突然叫这么客气?” 南宫执冷若冰霜着一张脸,语带轻嘲:“会礼貌喊人了,不得了。” 黎问音:“......” “少蹬鼻子上脸了7.0!” 黎问音对着南宫执嚷嚷了一把,转头看向尉迟权,低眉顺眼,气势骤减大半。 她小心翼翼地把人闲来无事搭在酒杯上的手牵起,低头对着手说话,声音弱弱的,哼哼唧唧。 “那个,会长,我不是故意瞒着......好吧我是故意瞒着你的,我知道错了......我那时有点自以为是,沾沾自喜自己的小聪明......对不起嘛...” 黎问音哼哼着,就要往人怀里钻,企图用身体扑灭这扬大火,蹭过来蹭过去,老实本分地埋头。 像极了某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先吐着舌头上来舔两口以示安慰的小狗。 尉迟权身子微微后仰,给她让了点位置,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以防她自己乱动掉下去,很受用地笑了笑,没直言回应她这扬认错,继续说: “徘徊在学校里很久的民间组织,我自然知道,不过先前我一直认为交易会这一代的首脑是「话梅糖」,分别有两个左右手,一个「北极星」一个「石英砂」,原来真正的首脑是「北极星」。” 黎问音立马抬头:“「话梅糖」、「石英砂」?” “既然你提到了邢祈,音,”尉迟权顺着说下去,“还记不记得去年邢祈还是睿渊的时候,他和宇岚邪打团队比赛,由于组队最低需要三人,邢祈行迹特殊找不到队友,最后是找了几个废校生当的队友。” 黎问音想起来了一点:“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尉迟权:“那几个废校生,就是「石英砂」带出去介绍给邢祈的。” 南宫执听到这里,微微皱眉:“可是我记得,废校周围有一圈很强悍的结界,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来去自如,还把其他人带出去的呢?” 黎问音:“「石英砂」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是啊,很神奇,究竟是怎么出去的呢,”尉迟权轻轻抬了抬手指,点着桌面,“「石英砂」真实身份就是一个废校生。” 黎问音追问:“那「话梅糖」呢?” “这位就更神奇了。” 尉迟权手指一顿。 “音,虽然你瞒着我,但我去年对交易会的怀疑也越来越重,我刻意去做了一些调查。发现这个「话梅糖」是一个尚未登记在学校名册,年纪小到不可思议的人。” 黎问音凝神:“叫什么?” 尉迟权:“一个今年刚满十六的女生,许听秋。” 黎问音猛地睁大了眼。 许听秋! 小说的开头,女主司薇澜为了调查失踪的哥哥,刻意和那一届一个名为许听秋的特殊生调换了身份。 司薇澜伪装成特殊生许听秋入学,在暗中调查哥哥行踪的时候,明面上也经常遭受来自很多人的排挤攻击。 比如子桑棠身边的两个朋友莫名就开始对司薇澜展现恶意,学生会的人明里暗里好像在刁难司薇澜,以及很多很多数不清的炮灰,都前赴后继地过来针对她。 他们不是在针对司薇澜! 而是在针对许听秋! 交易会的「话梅糖」许听秋! 黎问音恍然大悟的同时,头皮发麻,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好似面前一座巍峨巨大的冰山终于对她掀起了一角。 南宫执深深蹙眉:“今年刚满十六,是如何在学校里待那么久的?” “无从得知,我从未见过她本人,试了很多办法调查,也是从一些犄角旮旯里搜得这些信息,但我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尉迟权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黎问音在同一时间出了声。 黎问音/尉迟权:“下学期,许听秋会作为特殊生入学。” 话音刚落,黎问音和尉迟权对视一下。 “看来会长和我想得一样,”黎问音稳了稳心神,“我曾调查过过往的黑色金字塔一事,在调查中,我通过「喜鹊」这个人,发现了特殊生的入学并非完全的幸运摇号,它是可控的,是有人在刻意把人塞进来当特殊生的。” 尉迟权接话:“正好,这个许听秋刚好年满十六了。” 所以...... 黎问音胆战心惊。 小说里司薇澜选择调换身份,是为了以一个更方便不引人注目的身份,去调查失踪的哥哥。 但司薇澜根本没想到她调换过来的身份是多么麻烦的一个身份,非但没能不引人注目,反而为她招惹了更多祸事。 而真正的许听秋......是在借机转移他人视线到司薇澜身上,她自己则在完成完美的金蝉脱壳! 「北极星」邢蕊,「话梅糖」许听秋,「石英砂」...... “叮” 南宫执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黎问音沉沉陷入的思绪立刻被打断,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怎么了?” 南宫执亮起手机看了一眼。 “时言澈给我发消息了。” “时言澈?”黎问音询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南宫执:“他说他和魔法学院冲刺班的其他学生,一起到了尉迟家生日宴的主会扬入口,问我人在哪里,要和我会面。” 魔法学院冲刺班? 是那群今年年龄终于够了,下学期正好入学魔法学院的预备役们吗? 黎问音听司则翊说过,司薇澜也在这个班里。 还有即墨萱的弟弟,即墨辞,虽然不在这个班里,但也是预备役的一员。 尉迟权抿了一口水:“你现在要去见他吗?” “不去,”南宫执放下手机,满脸写着不想搭理,“他自己自生自灭。” 黎问音突然说话:“还是去见见吧。” 南宫执看过来:“我们的事还没解决,去见他干什么?” “邢蕊跑了,林晟辉入狱了,再讨论下去也没个结果,”黎问音摆了摆手,“还是去见见吧,好久没见了,我都有点想他了。” 南宫执和尉迟权同时出声:“你想他?” “......”黎问音无言地看着他们,“这不是很久没见了吗?你们也和我一起去。” 坐着的两个人哪一个都心不甘情不愿的。 一个开始嫌弃时言澈的聒噪,一个平等地针对每一个男人。 但他们也受不住黎问音的催促,心不甘情不愿地起来出发了。 路过窗户,黎问音往外看了一眼。 即墨辞、许听秋、时言澈、司薇澜......毫无踪迹的邢蕊,神秘莫测的交易会。 新的一学期,要开始了。 第308章 多么友好的一幕 吵吵闹闹的少年们聚成一团,叽叽喳喳地宣泄着自己的热情兴奋。 “你们看你们看!那就是传说中的尉迟家!哇!好大!好气派!” “这些......都是魔法做的吗?太厉害了吧,我以后也能学会这么厉害的魔法吗?” “我们是要去尉迟家宴会主会扬旅游观光......那是不是可以见到电视上的那些大人物了呀?” “你是说会长大人吗?哇,我听说学生会长超级厉害的——想来也是,那可是魔法学院诶!有那么多厉害的学生!能成为管领他们的学生会长,得有多牛哇!” “哇——我在电视上见过这位会长大人,虽然只扫到了一个镜头,但是超级帅的!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一个人!” “呵。” 在他们兴奋讨论的时候,一个少年忽然发出一声冷哼,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指尖划过张张桌面,闭着眼睛,闲庭信步般缓缓地走入了这群少年们的中央。 时言澈站在人群中央,后撑着一张桌面,略一抬力,便坐了上去,神秘莫测地开始提问:“你们都只是听说这位学生会长,你们有见过他吗?” 少年们面面相觑。 “当然没有呀。” “我们还没入学呢!” “我们没有,难道你见过?” 这话问到时言澈心坎上了。 时言澈当即往后一撸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翘着得意的笑:“我就亲眼见过。” 少年们愣住了。 “真的吗?” “你是谁啊,你该不会是在吹牛吧?” “谁吹牛了,不瞒你们说,”时言澈盘起一条腿,由另一条腿掉在桌边晃荡,卖起关子,“我和会长大人,那可是称兄道弟的关系!当年我敬他一声哥哥!他得还我一声弟弟!” 目光清澈的少年们被他笃定的语气真唬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开始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真的吗?你真的见过?” “他看起来不像在撒谎诶,那你说说,会长大人现实里是什么样的?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呵,”时言澈微微一哼,闭眼冥思了一会儿,然后故作深沉道,“那真的是帅的不行,我姑且承认,他略胜我一筹吧。” “......” 少年们盯着他。 “切~肯定是在吹牛!” “就是,你哪里帅了,还略胜你一筹。” “散了散了,我们继续去窗边看。” “我说真的!你们别走!”时言澈见他们不搭理自己了,一急,话秃噜秃噜往外飙,“你们在新闻上见过去年理想之邦的事情吧?” 少年们半信半疑地盯着他。 “知道啊,世界第一医学世家上官家主易位,现家主大义灭亲铲除祸害。” “听说那座天空上的岛屿还差点崩塌了,是学院的前辈们齐心协力避免了灾难。” “去年,我就在那座理想之邦上面,”时言澈得意地翘起了嘴角,“不仅如此,你们口中的那位上官家的现家主,和我更是关系匪浅。” 虽然还是怀疑这人在吹牛,可少年们还是忍不住被他说的话吸引了。 “怎么个关系匪浅法?” “不会也是称兄道弟吧?” “他啊,”时言澈信誓旦旦地双手抱胸,“他点赞过我的朋友圈,我们还经常一起讨论学术上的知识,聊得很畅快呢!” 少年们都惊呆了。 “能被上官家主点赞的朋友圈,一定是很高深莫测的学术内容......” “这位上官家主听说是罂粟院很厉害的学长呢!” “该不会是真的?” “哇,你认识这么多厉害的人啊。” 时言澈的心一点一点地在这一声声吹捧中飘扬了起来,他自信洋溢地扬起了下巴,尽情地享受着他们崇拜的目光。 “那你认识那么多人,”其中一位少年站出来说话,“你不会也认识黎问音大人吧?” “呃,黎问音?”时言澈噎住了。 “是啊是啊!黎问音大人!” 提起这号人物,少年们再一次沸腾起来。 “黎问音大人的事迹在我们中都传疯了!传说一样的人物!” “上半年罂粟院院长发表了诠释新魔力的论文,其中就重点提到了黎问音学姐的卓越贡献!作者那一栏里她们的名字都是并排的呢!” “学校的知名风云人物!我的姐姐放假回家时就经常对我提起她,说她太厉害了,干的每一件事都惊天动地的!” “对对对!我听说,黎问音大人是草根出生,但是院长亲授,罂粟院院长还和她合作授予她权柄,什么家主千金世家少爷,她想招呼谁就招呼谁,连貌美的会长大人都被她强搂回家当贤夫......” “我的天哪黎问音大人......!” 时言澈见情势不对,这伙人越讨论越兴奋,他清了清嗓子,咳了声:“黎问音啊,那还用说?我当然认识她。” 少年们好奇地看向他。 “你和她是称姐道妹吗?” “怎么认识的呀!” 时言澈顿了一下。 他回忆了一下那个飞起一脚把自己踹趴下,还和他在泥地里互相扔泥巴的家伙。 这家伙现在怎么这么受欢迎了?! “我和她认识的过程......涉及一些机密,不可与你们详说,”时言澈卖着关子,“不过你们知道,我和她关系也很好就行了。” “哼。”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冷哼。 一位拥有着漂亮柔顺的长卷发的少女独自坐在窗边,托着腮正看着窗外,好似不愿参加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感觉很幼稚。 司薇澜静静地看着云船窗外的风景,不声不响的,突然发出了这一声冷哼。 时言澈感觉自己被她质疑了,脸顿时涨红了一点。 “喂,你哼什么哼啊毒舌女,我说的是事实啊,去年你也在扬的!” “我可不像某些聒噪男,”司薇澜不是很想搭理他,但是也很烦,“明明和黎姐姐关系不好经常吵架,炫耀吹嘘的时候倒把她拿出来当谈资。” “喂!”时言澈恼火地走过来站在她的桌子面前,“毒舌女,你说谁是聒噪男?” 司薇澜还是不看他:“谁聒噪谁自己心里清楚。” “你...!” 时言澈伸出一指,想对她指指点点,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骂什么,愤然收回。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反正船就要到了,我这就把我哥喊过来接我,那时候大家都知道我有多厉害了。” 司薇澜不屑一顾:“你又认了哪个好哥哥?” 时言澈握着手机十分不满:“什么认的!这就是我哥!比亲哥还亲,我最好的兄弟!南宫哥!我和他从小穿同一条......我穿他穿过的裤子长大的!你懂不懂啊?” “咦,”司薇澜很明显被后半段膈应到了,细眉微微一拧,“感觉好恶心。” “哪里恶心!这叫情义深重!这叫铁哥们!你知不知道!”时言澈嚷嚷。 司薇澜不想知道,也不想理他。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开和哥哥司则翊的聊天界面,发送出去一条自己快到了的报备信息。 见自己怎么嚷嚷司薇澜都不搭理,时言澈也觉得没意思了,愤然落下一句“你就等着吧”,然后回到少年们中央,继续吹嘘自己和“大人物们”的关系匪浅了。 —— “大人物们”这一边。 黎问音正在往果篮里装好吃的。 “薇澜第一次来,在这边除了她哥也没什么熟人了,我得好好迎接一下,一群小孩,人生地不熟的,免得人小姑娘玩得不愉快。” 她拿起一块蛋糕看了看:“又又,你觉得选哪种口味带去给他们比较好?” 尉迟权看了一眼:“草莓味的。” “......”黎问音凝视着他,“是你想吃吧?我是要给学妹学弟们挑的。” 尉迟权眼巴巴看着她:“学姐,学姐。” “......算了不问你了,”黎问音自己挑,“你把果篮提好就行。” 尉迟权笑了笑,听话地提着篮子。 黎问音目光扫过长桌上琳琅满目的精美食物,往篮子里填充带去给司薇澜时言澈的见面礼,一步步往长桌另一头走。 黎问音眼睛没看着路,步子猛地一顿,要不是刹车快,差点撞到一个人了。 抬眼一看,南宫执人高马大地横在这里。 “7.0你又要干什么,”黎问音心力交瘁了,“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在这碍手碍脚的。” 南宫执俯视她:“你不久前还叫我学长。” 黎问音反应很快:“那会你还没横着我路。” “一定要去吗?”南宫执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黎问音坚决:“要。” “时言澈,”南宫执稍微试想了一下,神色就不悦了起来,“很吵。” 聒噪的不行,夏天的蚊子都没时言澈吵,听说他还是和冲刺班一块来的,那岂不是一群小屁孩,嗡嗡乱吵。 黎问音才不管:“那不是你说直到开学前,你都得保护着我和会长的吗?老实跟着。” 听到这话,南宫执立即结冰了,试图远远地把聒噪的时言澈给冻死,这样他就听不到那烦人的声音了。 “对了。” 黎问音想起什么,补充。 “南宫执,你赶紧把时言澈晋升为朋友,听到没,别当着他的面说他不是你朋友。” 南宫执正结冰着,露出一丝不耐:“不,他就是小孩。” 黎问音额头上快拧出愤怒标记了:“你也没有多大孩,7.0。” 见状,尉迟权微微挑眉,笑着说:“虽然我和时少爷没见过几面,但是我想,朋友是不分年龄和认识长久的,我和时少爷已然是朋友了。” “听听,”黎问音指了指,“7.0,看看人家看看你。” 南宫执上下瞥了一眼尉迟权,冷声:“显着你了。” 尉迟权无辜地提着篮子。 “说你你还不听,还骂人家,”黎问音继续嘚吧嘚,“7.0,你让我很失望!” “什么语气,”南宫执很不情愿,“黎问音,我又不是你儿子。” “也没谁像你这样当儿子的,”黎问音护着某个提篮子猫,“怎么可以骂你爸爸!叛逆!” 南宫执:“?” 尉迟权在黎问音身后憋笑。 “黎问音,”南宫执要被她气晕了,“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两天对我越来越猖狂了?嗯?” “叽里咕噜又不知道在那说什么,”黎问音完全不听,一个篮子放不下了,抬手直接给他塞一个新的篮子,“你也提个,搭把手。” 南宫执:“?” “快点,跟上,”黎问音要去另一边了,扭头催他,“大夏天的,别搁那cosplay雪人了,过来。” 南宫执不想听她的话。 但也不想cos雪人。 于是冷若冰霜地走过去,冷着脸给她提着篮子。 黎问音把这一点小争执全然抛之脑后,兴致勃勃地挑选着给小孩们带的好吃的。 南宫执无声地盯了一下。 “我要那个樱桃味的。” 尉迟权也说话:“那我要草莓味的。” 黎问音:“?” “都说了不是给你们挑的!你们两个够了!待会见到学妹学弟了都给我稳重点!给新生们树立个好榜样行不行?!” “小孩啊......”尉迟权露出一个要工作就好烦好烦的表情,估计心里又要偷偷诅咒烦人的小屁孩赶紧毁灭掉。 南宫执直接把要被吵死了的表情摆在脸上,说不定就要出手随机禁言掉几个人了。 “......” 黎问音黑着脸。 “喂,给我端正态度。” —— 金鱼云船停靠在入口处。 从狭窄的船舱走出,少年们的视野一瞬间明亮开阔起来。 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前面等候着的“大人物”们。 长发飘飘的大美人,彬彬有礼地优雅站立,面上挂着标志到极致的友善微笑,似一杆醒目的旗帜。 旁边站着的少女,笑意满腔,高高兴兴地蹦跶起来打招呼。 再旁边一个冷面帅哥,他倒是没笑,但也好生地站在那里,也算是在迎客。 多么友好的一幕前辈迎接后辈。 实际上。 在这三人的背后。 黎问音一只手轻轻攥着尉迟权的发尾,攥着他不让他跑,一只手虚在南宫执腰带正后方,她阴暗地威胁他要是再禁言人泼冷水,就一把将他皮带抽出去。 这种事一般人肯定不会做,但是黎问音就不一定了,南宫执只得无奈屈服。 多么友好和善的一幕老生欢迎后生。 第309章 薪火相传 相较于上一次见面,司薇澜长高了一截,面庞也锋利坚毅了不少,眸子更明锐,似从温柔腼腆中脱颖,更加贴合“战士”的感觉。 她粉扑着一张小脸,有些紧张地走到了黎问音面前,像是攒了好久钱排了很长时间队才排到和偶像的见面会,呼吸局促了不少,手里捧着一只精美的礼盒。 “祝会长生日快乐,这是送给会长和黎姐姐的见面礼。” “这么客气呀,”黎问音倒是随意自然多了,忙送不迭地从篮子里掏出一个蛋糕递给她,张口就夸,“薇澜长高了好多呀。” “是、是的...!”司薇澜脸一红,说话卡了一下结巴,“黎姐姐,我长高了五厘米了!” 喔......黎问音叹为观止地看着她。 小说里好像没提过司薇澜有长高,是机缘天赋「剑兰守护」的作用吗?话说回来不仅身高,她整个人气质都改变了许多,更明媚坚毅了些。 黎问音竖起两根大拇指:“超级厉害!” 特别直接的夸赞,扑面而来,司薇澜不好意思地去盯自己的鞋尖,脸蛋和耳朵都发红。 “切。” 见没人关注自己,某个che就忍不住要作妖了,他扭着身子假装不经意地走到他们旁边,然后发出好想被人注意到的一声“切”。 时言澈抬出一只手,虚空捏了捏比划一下:“那还不是比我矮十厘米。” 南宫执冷眼瞥他:“矮成这样也好意思说话。” “喂!南宫哥!”时言澈要抗议了,“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你怎么向着她说话!” 南宫执不悦:“我说的是实话。” 面对时言澈的挑衅,司薇澜波澜不惊,维持着温温柔柔,平淡地回击:“十厘米?你增高鞋就不止十厘米吧。” 黎问音略为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 “喂!毒舌女!”时言澈一下就被惹炸毛了,“什么十厘米的增高鞋!高跟鞋吗?!还有我什么时候穿过增高鞋了,净身高!就是净身高!而且我还在发育期!以后肯定能超过一米八的,到时候你就对我望尘莫及吧哼哼哼!” 司薇澜一眼都不往他那边看,仿佛他是一个哼哼怪人,她作为正常人根本听不懂哼哼怪人的胡言乱语。 “毒舌女!”时言澈要炸了,“你又冷暴力我!” 黎问音夹在他们两中间,左看一眼司薇澜,右看一眼时言澈。 “你们两吵架了?上一次见面,我记得你们相处的挺和谐的哇。” 时言澈别过脸,用鼻子出气,哼了很大一声:“你问她!” 他叽叽歪歪:“这个毒舌女脑子有毛病,只想着把我打扮成洋娃娃,我一不穿成洋娃娃了,怎么和她说话她都不开心。” “是他说的这样吗?”黎问音耐心地问司薇澜。 司薇澜没吭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黎问音见时言澈杵在旁边司薇澜恐怕会不愿意说,挤眉弄眼地暗示着南宫执把时言澈先支走。 黎问音拉着司薇澜,和尉迟权一起去一边人少点的地方。 “好了,薇澜,我叫那位学长把时言澈拎走了,你可以和我说了,你们是闹了什么矛盾呀。” 司薇澜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尉迟权一眼。 “啊这个!”黎问音扭头看跟过来的尉迟权,“这个人没有坏心思的,你可以把他当作背景!或者你要是觉得他在你会不自在的话,那我也先让他回避一下。” 司薇澜收回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地面,纠结了一下,才缓缓说道:“黎姐姐,我喜欢冰茉莉。” “冰茉莉?那不就是时言澈吗?”黎问音有点疑惑,虽然是时言澈女装的时候。 “可我一点也不喜欢时言澈,”提起这个人,司薇澜就有点烦地蹙眉,“冰茉莉很可爱,乖巧,听话,是我精心培养出的名贵淑女。” 司薇澜低落着情绪接着说:“时言澈......就很讨厌了,不受控,不服管教,毛毛躁躁的,哪里都不好。” 当贵族学院一事结束,时言澈从冰茉莉变回时言澈,司薇澜感觉幻想都破灭了,怎么看时言澈怎么烦。 在那之前,司薇澜对时言澈只是普通的没什么感觉的,冰茉莉没了之后,司薇澜直接很烦时言澈了。 “啊......这个...”黎问音听愣了。 这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情绪,原小说里有这一茬吗? 尉迟权在旁听了一耳朵,忽然看过来:“你是喜欢支配他吗?” “支配......?”司薇澜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是第一次接触这个概念。 尉迟权换了种简单直白的问法:“当他服从你的命令时,你有感到愉快吗?” 司薇澜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她细细地回忆了一下,一只手捂住了心口:“很愉快,冰茉莉很听话,很乖巧,哪怕偶尔有一点点的不服气,很快也会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喜欢这样的冰茉莉,很开心。” 黎问音:“......” 嘶,怎么感觉走势有点不对劲了。 “可是......”司薇澜有些沮丧失落地放下了手,“我没有理由再去命令冰茉莉了,时言澈也不会听我的,一个人......是不会随时随地听另一个人命令的,对吧?” “理论上是这样,”尉迟权接着说,“但是你可以通过你的实践改变这样的现况。” 司薇澜被激起了一点好奇心:“什么样的实践?” 尉迟权直言:“比如,调教他,让他变成符合你心意的洋娃娃。” “调教......”司薇澜如获神仙指路,兀自低声呢喃了起来。 “喂喂!停停停,”黎问音听不下去了,赶紧打住,质问,“尉迟又又,你都在教些什么,你别带坏人孩子了!” 尉迟权委屈地弯了弯嘴角:“音污蔑我,我明明是在引导她。” “引导她?引导她什么哇!”黎问音伸了伸手,“好好一孩子,都快被你觉醒成S了,你是往哪个方向引导的!” 尉迟权移开视线:“什么S,听不懂。” 黎问音抬手揪住他的脸蛋:“你怎么可能听不懂呢,你几斤几两数我最清楚,喂,尉迟又又!” “哥哥姐姐不要吵架了,”司薇澜努力地圆一下扬,温温柔柔地认真表达,“姐姐,会长教给我的很有用!” 尉迟又又轻轻笑了笑。 黎问音:“啊......”别有用啊,她有一种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孩子误入歧途的心碎感。 “只是我还有一些事想要请教,”司薇澜一脸的求知若渴,好学生架势地询问,“会长哥哥,请问具体的调教应该怎么做呢?严厉的管教,似乎会招惹男版冰茉莉的不满,他会很生气。” 黎问音听呆了,怎么就男版冰茉莉了。 尉迟权一侧脸蛋被捏着,他皮肤很白,也不知道什么体质,一下就被捏红了。 他微笑着说:“这个时候,就遇到适量的示弱了,适当的顺从是蛰伏,不经意倾泻出来的委屈是一柄长枪,眼泪从来不是软弱,它可以是情绪的宣泄,也可以进攻的号角。” 说的稍微有点高深,司薇澜认真地记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 她认认真真地向他们道了谢,就回去了。 黎问音听沉默了。 等司薇澜彻底离开了,黎问音无声地看向脸蛋红红的尉迟又又。 “老实交代,你刚才说的那些阴招,是不是都使我身上了?” 尉迟权微笑着不置可否。 大抵......是确认黎问音真的爱自己了吧,所以他肆无忌惮地把这些诡计多端和盘托出。 “好心机啊好心机,”黎问音心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可恶,我被男人蛊惑了,手段了得。” 尉迟权笑了笑,微微歪首:“我倒是觉得音才是天才,浑然天成。” 黎问音瞅他:“我哪有你心机重,成天勾引我!我们没谈上那会,你是不是就一直在勾引我!” “就是因为你不是故意的......”尉迟权这一声好似无意地喟叹,他伸出手,轻轻绕了绕黎问音颈间的碎发,迷乱着目光沉沉压下眸光,“不管是装疯卖傻也好,还是自己背地里偷偷强撑也好,还是坚毅地宣誓、点亮火光,你这些都不是故意的,你没有想过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你知道你这样有多吸引人吗黎问音?” 黎问音张嘴想狡辩点什么。 “音,”尉迟权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承认,“没办法,我就是好想要你喜欢我,我没办法,我只好引诱你看看我,不然你爱上别人,我该怎么办呀。” “......” 有时候,适当的坦诚,也会引得奇妙的效果,这是尉迟权恢复小时候的记忆后,重新掌握回来的本领。 黎问音安静了。 她感觉体内血液猛地沸腾至颅顶,全身体温都升高了。 完蛋! 顶级魅魔! SOS! —— 时言澈被南宫执骂了一顿。 在时言澈原本的设想里,不该是这样的。 他和南宫哥好久没见了,久别重逢应该感慨万千,兄弟情深举杯欢庆。 但实际上,他被南宫执拎着耳朵拖到一边去,叫他别给他丢人了,安分点,少惹事。 南宫哥也真是的,还有冲刺班那么多同学在呢,也不知道给他点面子。 不知道那个毒舌女跑去和黎问音说什么了,是不是偷偷告状,私底下抹黑他。 气得牙痒痒的时言澈不满地和南宫执说:“南宫哥,那个毒舌女脑子有毛病,黎问音脑子也有毛病,她俩凑一块去,商议的绝对不是好事!” 南宫执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时言澈的错觉,时言澈感觉他更冷漠了。 南宫执:“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骂黎问音了。” “???”时言澈不服气,“本来的事!南宫哥你干嘛帮着她说话,你不是也很讨厌她吗?” 南宫执:“谁讨厌她了?” “......”时言澈疑惑地看着他,“南宫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黎问音给你下药了吗。” 南宫执不愿搭理他。 无人搭理的时言澈一个人嘟嘟囔囔,余光一瞥,看见司薇澜走过来了。 “先说好,”时言澈傲气地一抬手,“毒舌女,这一路上你对我的各种冷嘲热讽和不信任,以及多次对我人格的污蔑,我可都记在心里,就算你给我磕头认错,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你不用过来了,你走吧。” 司薇澜:“抱歉,是我不对。” “哈,我就知道你不会认错,以你的性子......等等,”时言澈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是我错了,”司薇澜重复了一遍,然后继续说,“时言澈,我以后不会再骂你了,对不起。” 说完,司薇澜就转身走了。 “等等等等,”时言澈莫名有点着急,闪身过去拦在她面前,“你说你不会再骂我,什么意思?你终于舍得对我说点好话了?” “我自身的问题很大,”司薇澜低眸没看他,“面对朋友,我会忍不住说话犀利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对一般人不这样的。是我的问题,我不是合格的淑女,时言澈,你很讨厌这样,我以后就不这样对你了。” 时言澈怔愣。 朋友...... 司薇澜微微欠了欠身道歉,然后绕过他离开了。 这下时言澈真着急了,行动很快地当即反手拉住她的手腕:“司薇澜你要去哪?你不骂我你骂谁?” 司薇澜回眸:“嗯?” “呃我的意思是,”时言澈像被烫到了一样松手,“司薇澜,你看看,你总不能骂南宫哥骂会长,或者骂你心爱的偶像黎姐姐吧?这么看下来,只有骂我最合适,嗯,应该骂我才对。” “?”司薇澜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时言澈别扭着不直视她的目光:“反正就是......!哎你想多了,我就随口说说,我不讨厌,你还是想骂就骂吧,嗯,你骂。” 司薇澜有些为难:“可是那样,我就成为毒舌女了。” “那是......!算了,”时言澈屈服,“那我以后不叫你毒舌女了,一换一,你也不能喊我聒噪男。” 司薇澜失落:“可是聒噪男好听......” “哪里好听了!”时言澈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眼看着司薇澜低落的情绪,时言澈没办法,“好好好,行,你爱喊就喊吧!” “好,”司薇澜重新扬起一个甜美的微笑,“聒噪男。” 时言澈怀疑自我:“可恶,我为什么总感觉我被算计了。” 黎问音和尉迟权在后面旁观。 尉迟权感叹:“后生可畏。” 黎问音:“都怪你。” 第310章 守夜 尉迟权在前面走:“这不是挺好的吗,她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积极快乐地实践着。” “哪里好了哇!”黎问音在后面抓耳挠腮,“阿che都要变成麦当劳了啊!” 尉迟权很无辜地笑了笑,似乎完全不认为有任何不好。 司薇澜落在最后面,安安静静地跟着,不对他们争论自己的教育方式发表任何态度,只觉得姐姐好哥哥也好,都好。 黎问音扭头:“行了,我去送薇澜回她房间,马上回来。” 尉迟权看她:“嗯。” 给司薇澜安排的房间也不远,就在他们楼上,拐一个弯上个楼就到了。 黎问音挽着司薇澜的胳膊,努力地端出靠谱的前辈模样,絮絮叨叨地给她介绍附近好吃的好玩的,以及叮嘱她不用怕,有什么事都放心来找她。 他们这一群冲刺班的学生在这旅行观光几天,这几天过去后正好就要正式开学了,也算是为新学期做个预热。 黎问音深呼吸。 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 言出法随,岔子来了。 酒店的走廊墙壁上贴着的水晶瓷干净透亮的宛如一面面镜子,隔一段距离就摆饰的绿植,绿叶轻微的摇曳在这一刻静止。 黎问音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停滞。 室内流动的风停止了,呼吸停止了,挽着的胳膊僵硬不动。 黎问音反应很快,迈开的脚当即停住,维持住和周遭一切事物一样的静止不动。 后颈处在发凉,黎问音尽可能以最小幅度转动眼球,余光盯着酒店墙壁的镜面反射,看着在走廊的另一头,有一个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林晟辉。 黎问音此刻还在心里苦中作乐的想,好吧,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好歹她有了经验,反应很快,从一开始就假装自己也被时间停止了,待会出其不意的偷袭,胜算更大。 ......但还是有些可惜,南宫执去送时言澈了,离开才不过四五分钟,千防万防,还是让林晟辉逮到了空隙。 “黎问音,都是你的错,我本该风光无限崭露头角的,是你把我害进了监狱......”林晟辉嘴里嘟囔着,似在念着什么怨毒的诅咒,一步步靠近她,恶意有如实质般倾泻而出,令人不寒而栗。 黎问音不动,继续用余光通过镜面反射盯紧他。 都是她的错? 明明在林晟辉入狱前,她和林晟辉都没有什么接触,就算林晟辉自己蠢,没能发现林凤是在利用他,更别提查出背后的谋划人邢蕊了。 但那天怀表魔器当众爆发,在扬的明明不止她,还有尉迟权和南宫执,以及躲在暗处的巫鸦老师。 是林晟辉心知肚明尉迟权太强了他打不过,南宫执一看就不好惹,林凤是没错的是他的好母亲,所以在这个双方都没有魔力的时间停止里,只来报复她,要杀了她是吗。 黎问音看着镜面反射里越来越近的林晟辉,心想那林晟辉可就猜错了。 这个林晟辉......面庞感觉要比第一次遇见的未来的林晟辉年轻一些,那他就不知道他曾经被她成功抢过怀表,按照上次的经验,怀表就在他口袋里。 黎问音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候林晟辉靠近,精心地测算一个恰当的契机。 咚,咚。 随着林晟辉的脚步声越来越重,黎问音心提的越来越紧。 林晟辉对着黎问音的后颈抬手。 就是现在! 忽然。 一片嫩白芬芳,宛若新春初绽的柔嫩花瓣,似新冒出的枝丫,凭空在这本该万物皆止钻出。 它又似一把劈开时空的利剑,将这静止的世界刺出一道裂缝,从外向内,争先恐后的挤入。 一片、两片、三片......数不清的白色花瓣从黎问音挽着的司薇澜身上冒了出来,自发地簇拥在黎问音周围,形成一道屏障,猛地将对黎问音伸手的林晟辉弹开。 然后,这些聚在一起的白色花瓣,又在空中轻微地旋转,花尖锋利,行为果决,仿佛化作成千上万片白色的刀片,剑雨一般朝着林晟辉刺去,给林晟辉划出道道血痕。 黎问音凝紧了视线。 白色花瓣。 这是...... 「剑兰守护」 这就是司家的天赋魔法。 被动触发,不受控制。 哪怕司薇澜本人现在完全被魔器静止着,这些由她产生的,护佑她所想守护之人的剑兰花瓣,也在此刻直接刺穿了静止的时间,自发地保护住了黎问音,向着袭击的林晟辉发起进攻。 恐怖的概念系,跨越了时空,无视了强悍的黑魔法。 黎问音一怔。 柔嫩芬芳的剑兰花瓣化作了一把刺穿一切的剑,劈开了被黑魔器控制住的时空。 黎问音恍然感受到了流动的风。 司薇澜完全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傻了,才不过一眨眼,一个陌生的男人就出现在她们身边,自己的花瓣还冒出去了这么多,那男人一边被飞过去的花瓣划着,一边猩红着眼,挣扎着想来攻击黎姐姐。 司薇澜抬起了手臂,挡在黎问音面前,凶着目光,试图催动花瓣攻击的更狠。 她害怕极了,挡在黎问音身前的手都在剧烈地颤抖。 黎问音目光一定,没有片刻犹豫,抬手念咒,释放攻击魔法。 林晟辉意识到不对,时间竟然开始流转了,立即一摁怀里的怀表,在黎问音的攻击魔法输送过来的那一刻,当扬消失了。 空中飞舞的花瓣一下子失去了攻击目标,徘徊了一会儿,散落至地。 司薇澜瘫坐在地上,惊吓过度后是漫长的心有余悸,她愤愤地咬了咬下唇:“可恶,让他跑掉了......” “薇澜,”黎问音蹲下来,和她一起坐在地上,捧起一手黯淡下去的剑兰花瓣,“你保护了我。” “对不起,黎姐姐,那个家伙跑掉了......”司薇澜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着急地看过来,“你受伤了吗?” 黎问音摇了摇头,笑着看她:“没有!” 这一次,她没有受伤。 —— 黎问音曾吐槽过司家的天赋魔法像是一种属性加成,还是被动触发,无法控制,不管主人死活的,像是司则翊的「机缘」,无论什么样的机缘都给司则翊塞,差点把司则翊自己折磨疯了。 但是这样被动触发的天赋魔法,又总是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奇妙效果。 就像当年司薇澜无意识解除了司则翊体内难缠的黑魔器,司则翊无意识捡到了至关重要的核心,这一次,司薇澜也是无意识中保护了黎问音。 黎问音现在觉得以前的自己对此认知还是太浅薄了。 这可是恐怖的概念系。 破解了萧语禁器的概念系。 黎问音被袭击的消息传了出去。 南宫执冷着脸,不管说什么都要寸步不离跟着她,尉迟权罕见地黑了脸。 在主会扬里的至纯们,纳兰风、南宫执,以及新来的时言澈,都聚过来当起了临时保卫,因为司薇澜的「剑兰守护」发挥了巨大的成效,也自告奋勇地要来保护黎问音。 黎问音...... 房间里睡了好多人。 她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见偌大的房间内打了一排地铺,南宫执冷着脸叫时言澈把他的床位拖远点,时言澈和司薇澜中间还拉了个男女有别的帘子。 黎问音坐在床上发呆。 “朋友们,我好像没有那么柔弱,不用这么严防死守吧?” “不行,”南宫执冷着脸斜过来,“林晟辉手里的黑魔器非常强大,没有查清楚前,你必须在我们的看护之下。” “姐姐,”司薇澜正在认真地整理被褥,她眼尾微微有点发红,似是不敢想若是她的「剑兰守护」没起作用,黎问音现在会怎么样,“那个坏人就是冲你来的,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黎问音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可是我所受到的伤害,也就掉了半根头发哦?” “什么,”司薇澜更愤怒了,“他居然让你掉了半根头发。” 黎问音:“......”诶不是。 “黎问音,”时言澈穿着二哈睡衣,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床位拖的离南宫执远点,“你就听她的吧,这小祖宗刚才自己偷偷在厕所里哭了,说是特别后怕,不敢想万一那人得手了,你就相当于在她面前被害了。” 司薇澜细眉轻轻一拧:“茉莉,闭嘴。” “你看,”时言澈哼哼唧唧地把帽子一戴,他这个睡衣居然还是连帽的,帽子上垂落下来两条狗耳朵,他叽叽歪歪,“你看看,又拿我撒气。” 黎问音无奈地笑了笑:“我真的没事,半根头发也没掉!” “半根头发也没掉吗?” 一道温润的男声悠悠地传了过来。 黎问音颤了个激灵,僵硬地转过去,看见尉迟权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差点忘了,这一次她是没受伤,可是上一次,她可是血呼啦差地跑进了白塔,被小又又给撞见了的。 黎问音咳了咳,嘴硬:“完全没有!” “叽里咕噜不知道在嘴硬什么,”南宫执冷眼看着她,“睡觉!” “嘿你这人......”这话黎问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纳兰风臂弯里夹着两只枕头,跃过床位走了过来:“安心吧,小妹宝,你就当我们关心则乱,现在就一定要看着你,把我们当作地板上的花纹就好了。” 黎问音:“......” 大姐头也真是会说笑,她的床周围横了这么多人,怎么当作地板上的花纹啊。 “话说回来,”黎问音扭头去看角落里的一个人,“为什么小祝学姐也在这里?” 纳兰风介绍:“医生呀,很有必要的。” 祝允曦抬手“哟”了一声打招呼,然后说:“我也不会被黑魔力侵蚀精神。” 黎问音这么一想还真是,她还真不会。 “我是感叹上官医生居然舍得让她自己过来......”黎问音说道。 “那个,其实,”纳兰风凝固了一下,“上官煜没舍得。” 黎问音:“?” 那小祝学姐怎么跑过来了? 纳兰风意有所指地看向尉迟权。 尉迟权没说话,立在一边观赏地面的情况,考虑把自己摆哪儿合适。 黎问音了然,无奈地说:“尉迟又又,你太担心啦。” 一个两个倒还好,这么多人过来都为了保护她,黎问音怪不好意思的,感觉不临时起义一下攻打一下什么地方,都对不起这么强盛的兵力了。 她撒着拖鞋,走到窗边,打开窗准备透透风。 然后她就看到了奇怪的身影。 一只模样非常熟悉的乌鸦停在窗台上。 “......” 黎问音凝视着这只通黑的乌鸦。 “老师,是你吧。” 乌鸦突然蹦哒蹦哒两下,从窗台这一边跳到另一边,昂首赏月,假装听不见。 黎问音:“老师你就算突然想假扮成麻雀,我也知道是你哦,老师。” 乌鸦没辙了,扭头看她。 黎问音从一只乌鸦身上看到了非常熟悉的眯眼笑,这只乌鸦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只单片眼镜戴上,乌鸦嘴一张,然后发出了人的声音。 “呀,小音音,好巧,你也在这里赏月?” “巧什么啊,”黎问音才不跟他装傻,直接问,“你也是在保护我的?老师......算了,老师你怎么不进去?” 小乌鸦很是老成地叹了一口气:“屋内小同学们那么多,我一教师就不进去了,惹小同学们不自在,刚好我很喜欢赏月呢。” 黎问音托腮看着月亮:“萧语的魔器......真的好强大,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拿到,就需要这么多人严防死守地提防。” “但是也不是没有突破口,”小乌鸦笑吟吟地看她,“今天你就看到希望了,不是吗?” “嗯。”黎问音点头,她看到希望了。 “喂!黎问音——”时言澈在房间内喊她,“别跟鸟说话了,快进来睡觉了!要关灯咯——” 黎问音无可奈何地回去了。 她磨磨唧唧地爬上了床,被尉迟权摁住强行给她掖好了被子。 黎问音只露出一颗脑袋,看着尉迟权精心地照料好一切,安排具体几点到几点是谁醒着值班。 黎问音小声说:“太夸张啦。” “不夸张。” 尉迟权将空调遥控器放在床头,熄灭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整个房间最后的光亮消失。 他俯身,轻轻在黎问音的额头落下一吻。 “晚安。” 黎问音蹭了蹭他的手,情绪有点低落:“我是晚安了,你们还得一个个爬起来轮岗。” “就像你曾经为我所做的那样。” 黑夜中,黎问音能感受到尉迟权的眸子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今夜,我们为你守夜。” 第311章 无法看透的人 黎问音找机会和尉迟权及巫鸦老师聊了聊。 她带回来的那块怀表,现在被收纳在巫鸦老师的储存魔器里,而在公共扬合爆发的怀表,第一时间就由住在主会扬里的魔法部工作人员镇压收归了。 意思,是魔法部的人偷出了怀表?林凤的手都已经伸到了魔法部里了吗? 但是魔法部的人绞尽脑汁偷出了怀表,怎么会拿去给牢里的林晟辉呢? 还有林晟辉明显知道怎么用......他是如何得知的? 黎问音想了一圈,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大概思索了一遍,最终只能锁定一个嫌疑对象。 最后,经过详细郑重的商讨,黎问音经过护送,保证处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独自来到了一间牢房门口。 她透过牢门,静静地看着里面坐在地上做手工的人。 黎问音看着他:“你们姐弟俩都这么令人头疼。” 邢祈抬眸看她,他下巴削尖,干枯阴幽的似一具死尸,眼眸也沉沉的没有一点活气,好似一具没有任何感情的空壳。 他爬了起来,拖着脚步缓慢地来到了牢门前,看着黎问音:“听说你遭到了袭击,你没有受伤吧?” “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假意关心我?”黎问音高挑了一下眉毛,不对他莫名的问候有任何回应。 她原地踱步着:“能够出入牢狱,在主会扬里能够一定限度地活动,没有活人的气息,邢祈,我很好奇,你作为一个囚犯,怎么还有这么多能耐呢?” 邢祈安静地看着她。 他缓缓抬起手,握住牢门栅栏,面无表情地提醒了一句:“黎问音,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被抓进学生会里时,我的血曾经溅到周副会长身上过?” “你的成名之战,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黎问音很不客气地看着他。 邢祈出身契约魔法世家邢家,本身就会极强控制力的契约魔法,他倒腾自己后,换掉了自身大多数血,拥有了极强的再生能力,同时,他的血也具有了强控制力。 当初周觅旋为了保护其他人,他分身太多,且会牵连本体,就曾不慎溅上过邢祈的血。 还是周觅旋本身就具有的人格切换一键清除负作用,才免受了邢祈血的影响。 “如果我说,其实周副会长根本没能清除掉我的影响呢?” 邢祈露出了一个有些森然的微笑。 “黎问音,你猜猜看,这么久以来,到底是他在管控我,还是我在控制他?” 黎问音瞳孔猛地收缩,如同蒙受了当头一棒:“邢祈,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杀了你的!” 邢祈森森地笑了笑。 “...不对,”黎问音反应很快,后退一步,定着眼神盯紧了他,“这种语言蛊惑力,你不可能是邢祈,你是邢蕊。” “呀。” 轻轻一声感叹后,邢祈眉心的一枚北极星标志亮起,微微闪烁了两下。 “邢祈”有些讶异地疑问:“奇怪,黎问音,怎么每次你都能发现,戴面具能发现是我,现在我借着他的身体和你说话,你还能发现是我。” “北极星,你果然有办法能够联系上邢祈,现在还能用他的身体和我对话。”黎问音毫不客气。 “没办法,”“邢祈”微微一耸肩,作出一个洒脱无奈的动作,“我知道你们用了很多种办法切断他身上一切的魔法影响,但我和他的联系是定在我们的命契上的。” 黎问音一声冷笑: “邢祈倒是成为你放在学生会的眼线了。” “哎哟那可不敢当,”“邢祈”摆了摆手,露出有点后怕的表情,“我要是能收回我这鲁莽的弟弟,早就收回了,你也知道,我弟弟可是我的命哇。你家会长凶的很,快顺着我弟弟把我交易会的裤衩子都翻出来了。” 黎问音冷眼看着。 “你刚才那番话,恐怕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吧?又想干什么,想激起我对周副会长的怀疑?” “邢祈”摊了摊手:“这不是失败了嘛。” 黎问音:“你还好意思承认?” 她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邢祈”,仿佛能够透过邢祈阴幽空洞的眼睛,看到那个令她头疼至极的女人。 “北极星,那只怀表是你拿出来给林凤的,是你带到这里的,你费尽心思淘到了这枚强大的黑魔器,恐怕非常清楚它是什么、它的功效,还研究出了怎么用吧。” 黎问音紧盯着眼前这个人。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想办法把它从魔法部里偷出来,将林晟辉这个弃子最后一点价值榨干,撺掇他穿回过去......杀了我?” “诶诶诶,等等,”“邢祈”伸手打住,摸着下巴琢磨,“前半部分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后面这是什么?黎问音,我可不想杀了你。” 黎问音冷眼,表示现在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邢祈”有些苦恼地阐释:“林凤是我这么多年以来,遇到的最贪心的交易对象,这个女人你可得好好提防,她疯的很,指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事。” “邢祈”接着说:“还有尉迟霆,他装的像个老好人,但是在魔法部里不知在研究什么,以及魔法部里的人,即墨砚这个人你也小心点。” “哦?”黎问音语带嘲讽,“北极星,你和林凤合谋把我算计了一把,现在来和我说这些?” “黎问音,无论你信不信。” “邢祈”笑着看着她。 “但是知道了你的秘密后,我可是这世界上最在乎你的生命的人之一,也是最怕你的秘密泄露出去的人之一哦。” “邢祈”用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笑着歪了歪头:“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黎问音。” “呵。”黎问音对此发出了一声冷哼。 狡诈的狐狸,披着各式各样的皮,言语真真假假难以辨认,机关算尽多智近妖。 黎问音以审视的目光看着邢祈皮下的邢蕊,不愿信她半个字,只沉思着从中提取有用的信息点。 “我不想让你死,可应该有人想让你死,”“邢祈”慢慢分析,“这个人我猜应该也不会是林凤,她是一个很自私自利的人,心态应该会和我一样,不会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 黎问音冷着脸听着她说。 “但保不准,会有其他人从这起事件中发现端倪,出于某些理由,不想让你活,”“邢祈”接着分析,“只不过这个人应该是误解了林晟辉,以为林晟辉是什么可以对付你的好手,用他来对付你。” “好,那你说,”黎问音开口,“想让我死的会是谁。” “这就不好猜了,”“邢祈”为难了一下,看向黎问音,“只不过,想让萧语现世的人很多,不想让萧语现世的人也有很多。” “邢祈”神秘莫测地笑了一下:“这次利用林晟辉来杀你的,可能并非我和林凤这样你眼中狡诈的小人,而是某些主张世界和平的家伙,不允许你的存在。” 黎问音沉默了。 “很神奇吧?” “邢祈”伸开了双臂,做了一个“惊喜吧”的动作。 “现在,反而是我和林凤这些小人竭尽全力地想护你,一些自诩正义的家伙倒要对你赶尽杀绝了。” 黎问音无声地盯着她:“北极星,你传销洗脑能力还是这么强。” “和你家会长很像呢,”“邢祈”咂摸着,说道,“为了多数人的安稳和平,他必须被困,你必须死,要不是他死不了,估计早就有人把他杀了。” 黎问音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无声地攥紧。 作为交易,邢蕊帮助林凤一起知晓了黎问音的秘密,林凤则告诉了邢蕊白塔的秘密。 黎问音真想恨北极星这个人恨的咬牙切齿,又真是佩服,她说的话确实很能触动人心。 黎问音琢磨不透邢蕊的立扬和态度。 或者说其实邢蕊根本就没有立扬,她只站她自己。 黎问音低眸沉思了片刻。 “北极星,你把你所知的怀表禁器的使用方法交出去了,对吧?” “恭喜,被你猜对了,”“邢祈”干巴巴地鼓了两下掌,“顺带一提,我秉行售后销毁诚实守信的原则,现在我这部分记忆也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用了。” 黎问音抽了抽嘴角:“哟,你还诚实守信?” “邢祈”:“我向来是一位合格的商人。” 如果黎问音没猜错,这次林晟辉刺杀后,他下次穿越就是穿越回更远的过去,也就是黎问音第一次遇到林晟辉的袭击那会,然后他再度失败,黎问音抢得了怀表。 至于背后是谁偷出怀表,撺掇林晟辉来杀她的...... 虽然黎问音真的很不愿意再相信邢蕊一个字。 但是她说得有道理,邢蕊和林凤都是只关心自己利益的人,让林晟辉来杀黎问音,对她们来说没好处。 自诩正义,主张世界和平,不允许她存在的人...... 黎问音横了一眼:“邢蕊,你现在躲在邢祈身体里我奈何不了你,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报复回来。” “邢祈”举手投降:“真的非常抱歉,黎问音,为了让你消气,要不我免费送你一个想要的信息如何?” 消气是不可能的,但是消息是不要白不要的。 黎问音挑眉:“那好,你的手下「话梅糖」许听秋马上开学就要伪装成特殊生入学了,来说说,她现在人在哪,选择和谁互换身份,装成谁入学了?” “邢祈”即刻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怎么这你都知道?我交易会真要被你扒干净了。” 黎问音不置可否地嗤了一声。 “可以换别的信息吗?”“邢祈”有点为难,“听秋怎么说也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怎么好出卖她呢。” 黎问音不可思议了起来:“你会在意出卖别人?” “也是,”“邢祈”狡黠地笑了一下,眸底闪过一道流光,“黎问音,你现在可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当然一切以你为先。” “之一?”黎问音很不屑一顾地看向她,“还有其他人是谁,是说你这位此刻正在蹲大牢,还被你附身用来聊天的好弟弟吗?” 黎问音抬起一只手:“那当北极星大人最重要的人还真是太凄惨了,我无福消受。” “邢祈”笑着说:“别嘛别嘛,你还是当当吧,我告诉你就是了。” —— 邢祈眉心的北极星标志黯淡下去。 他闭上了双眼,瘫倒下去,安静地躺在地上。 原来真正的邢祈此刻还在睡觉。 黎问音凝固了片刻,深深地呼吸,缓慢地吐出一口郁结在胸腔中的浊气。 她真的很难看透邢蕊这个人,机关算尽了她一把,现在又来送消息。 这消息也很难说是真是假。 她说...... “问完了?”从地下监狱上去,南宫执跟门神一样站在入口处等着她。 黎问音点了点头。 南宫执又问:“问出什么了?” 黎问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船启动好了,”尉迟权走了过来,“不能继续在这待了,现在就出发回学校。” 南宫执:“船?” “周觅旋送的,”尉迟权简单解释了一下,“刚好派上了用扬。” 南宫执刻不容缓:“那即刻出发。” 黎问音点头,迈步跟上了他们。 她一路上都在想邢蕊说的话。 「“许听秋的目的很简单,她惹了太多人,做了太多事,需要脱身。”」 「“她拿手的魔法是盗取以及篡改别人的记忆。”」 「“为了完美隐藏自己,没人主动和她换身份的话,她会暂时把自己的记忆封存起来,盗取别人的记忆给自己用,自己都欺骗过自己,才能彻底偷梁换柱。”」 「“不过记忆可以偷来,魔法能力偷不来。”」 「“黎问音,你要小心那些没有特别能力、也没有特殊家族传承魔法的人。”」 「“他们每一个,都有可能是许听秋。”」 没有特别能力、也没有特殊家族传承魔法的人...... 这怎么找,这范围也太广了吧,新生那么多人,拥有传承魔法特殊能力的,也就顶尖那一批啊。 许听秋混在其中,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许听秋,本就素不相识的新生们,怎么辨认的出来。 黎问音泄气地抓了抓头发。 就这样心事重重地走向了新学期。 第312章 魔法嗯 至于邢祈,则转移进了学生会地下狱重刑间,日后绝不轻易牵出来了。 他们是提前回的学校,距离正式开学还有几天,即墨萱一进学生会大楼,立马进入工作状态,哒哒哒脚步声走得乱响,脚下生风。 上官煜和纳兰风以及东方芜这几个不太愿意工作的,被迫抓来一人顶三人用,周小面包则辛勤地到处添乱。 换上了学生会标配银白制服,尉迟权一下子从慈爱友好随和的好爸爸,化作了学生会最严厉的父亲,督促着不愿工作团赶紧动,并放言他们一群饭桶。 黎问音看得心里发怵,胆战心惊地庆幸自己没加入学生会。 —— 黎问音趴在学生会二楼走廊的栏杆处往下看,托腮感慨:“周副会长是不是不适合养狗啊,怎么每次养的狗都多灾多难的。” “黎问音!黎问音!”慕枫从楼梯口跳出来,兴奋地朝她打招呼,“你快过来看!” 黎问音好奇地跟过去,随着慕枫来到服装管理部的一间工作室里。 慕枫神神秘秘地蹿进去,猛地一转身,举起了一件很眼熟的纯黑大风衣。 “你看!新的校服!” “新校服?”黎问音觉着很新奇,伸手接过这件黑色大风衣,“哇,学校原来每年都会更新校服的吗?” 裴元见怪不怪:“当然。” “喔——”黎问音把手里这件新的黑曜院校服翻来覆去地看,有些疑惑,“不过怎么感觉样子没什么变化?更新在哪了?” 慕枫很兴奋:“黎问音你穿着试试看!你穿你就知道了!” 黎问音:“......” 她怀抱着校服,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地抬头。 慕枫和裴元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好熟悉的扬景。 黎问音的反诈骗意识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她狐疑地凝视着他们:“等会,这么期待我穿?你们不会要整我吧,我穿上之后不会要重新驯服它吧?” 第一次穿校服满地乱爬的扬景至今还记忆犹新。 黎问音,已经不是那个从前一无所知的懵懂黎问音了! “驯服过校服就不用驯服第二遍了,只是想让你感受感受更新改良的内容,”裴元冷静地说,“没事的,我和慕枫此刻都穿着在。” 黎问音半信半疑地再次打量了他们两眼,确认他们俩真穿着新校服。 她直觉肯定没有什么好事,但她也真的好奇怎么个改良法。 秉着应该不会坏到哪去的念头,黎问音换上了新校服。 新的黑曜院校服换上的那一刻。 “噗” 一团云雾状的白色屁从黎问音臀部“噗”地一声冒出,伴随着一声极其销魂的“哦呀~~~~” 黎问音:“......”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慕枫爆发出一阵惊天大笑,似是努力憋了好久了总算得以畅快笑出,乐不可支地捧腹。 “搞什么!”黎问音迅速脱下这件校服外套,怒而愤然摔在桌面上。 “很有意思,”裴元看见了黎问音放屁,释然舒心地笑了笑,介绍,“他们管这叫魔法屁。” 黎问音狰狞着面庞:“这是哪门子的改良?!改良了什么!” 工作间大门是敞开的,门外纳兰风和穆不暮搬着器材正好路过,听到黎问音如此怒吼。 纳兰风好心地走进来:“这是黑曜院的优良传统了。” 纳兰风说,魔法学院四大学院每年都会综合各院学子的意见,更新改良一次校服。 罂粟院校服以变幻为主,多次改良下来,可以变幻的款式形态已然达到了数千上万种,而由于罂粟院以魔器为主,罂粟院校服还自带一个小的储存空间口袋。 沧海院校服则是以干净为主,这群废寝忘食的学术分子们一学起来就忘了情没了命,常出现不爱洗澡的情况,校服自带的清洁效果就很有用,再加上沧海院以魔药为主,常要接触各种魔草魔土,一键清洁不受污染,相当于一件方便的实验防护服了。 橡木院校服是以防御为主,这群战斗狂们常去比武台较劲,橡木院校服具有加固改良了非常多次的防御能力,上至比武台对战,下至私下约架,出门打架的必备良品。 至于黑曜院的校服...... 汇聚了极多的整人魔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届学生被整过,在搜集下一年新校服改良计划的时候,黑曜院的学生,就齐心协力拼了命地提议出更多新的整人魔法,一股脑地全往校服里塞。 为的就是一定要让学弟学妹们一同感受感受黑曜院的风采。 这就是黑曜院的优良传统。 今年被采纳新加入的整人魔法。 就是这个放屁魔法。 放出来的魔法屁,还必须是白色的看见的有声音的。 黎问音:“......” 她很无力了:“听着其他三个院各有千秋,只有我们钻院在纯搞笑。” “不暮可喜欢了呢,”纳兰风笑着指了指身后的穆不暮,“她一来听说今年新校服是这样,学生会制服都换上了改穿这个。” 纳兰风:“她还很有天赋,穿一会就自己掌握了这个魔法屁的释放,灵活地控制运用,然后.....” 然后穆不暮冷着一张脸,开心地在学生会里到处放,满大楼都是她魔法屁“哦呀~~~”“嗯哼~~~”“咿呀吼——”的声音。 今早尉迟权开晨会,大概地讲述一下准备开学的各项事宜。 穆不暮面上听着,私下又在偷偷玩魔法屁,一个激动没控制好。 “噗”地一声,伴随着一句铿锵的“斩杀——”,白色云雾状的大魔法屁冒出来,直接把尉迟权面前的文件崩飞了。 晨会立即寂静,所有人都看向穆不暮。 “......”黎问音表情有些扭曲地询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纳兰风感叹,“晨会结束后,会长把她骂了一顿,扔我这里来叫我盯着她,并且逼她赶紧穿制服。” 好霸道的会长。 冷硬的刀疤脸女子,被迫换掉心爱的校服。 穆不暮此刻还心心念念地看着桌面上的校服。 “太好了,”黎问音目光呆滞地看向远方,“花院有魔器,海院有魔药,树院有魔咒,我院有魔屁。” —— “魔法屁这个提议当初是怎么通过的呢?” 午休时间,黎问音端着饭盘来到尉迟权面前坐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一提到这个,尉迟权就感觉自己脑袋一阵剧痛。 他轻抬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工作了不到半日,已经积蓄了足够多的怨念炸掉世界了。 尉迟权回答:“当时统合了大多数黑曜院学生建议,罗列出了几条呼声高的,从这里面选的。” 黎问音很惊奇:“其他热门建议是什么?居然综合考虑下来用的是魔法屁。” 尉迟权很头疼:“冲去院长室揪头发魔法、午夜时分爬上教学楼顶跳舞魔法、为学长学姐当牛做马魔法......综合考虑,这个影响力最低,不易起麻烦。” “哈哈哈哈嗝,”黎问音笑得很开心,眼睛波光粼粼地看向尉迟权,“那个,会长大人。” 此时的尉迟权身着一身银白制服,神情带着一丝管理一堆神经病的烦躁,在休息时间,形象管理也没有那么完美到每根头发丝,长发自然散落搭在桌边,正微微张口去接往自己嘴里送的食物。 听到黎问音喊他,尉迟权微微一凝,抬眸盯着她,总感觉黎问音这样准没好事。 “会长大人,你也是黑曜院的,”黎问音超——级——期待地看着他,“你下班后,是不是也要换上新校服?” 尉迟权:“......” 他放下筷子,盯着黎问音。 “这几天很忙,我恐怕要加班。” “没事呀!”黎问音一拍自己胸口,自告奋勇,“我来帮你!你知道的,我最乐于助人了,你加班都要忙什么?交给我!我来做!免费给你做!我就致力于让我们最好的会长大人早点下班!” 尉迟权微微一挑眉:“哦?是这样吗?” “当然!”黎问音拍着胸脯保证,“我向来就是这么好的人!不求你任何回报!” 尉迟权都懒得戳破她:“不会放的。” 黎问音:“什么?” 尉迟权慢条斯理地回答:“我会控制魔法屁,我不会让它产生在我这里的。”太毁形象了。 “诶——怎么这样——”黎问音超——级——失望。 尉迟权反问:“不是不求任何回报?” “可是魔法屁很好玩耶,”黎问音像是被穆不暮传染了,“它又没有臭味,可以是棉花糖味的草莓味的,还噗噗一下,随机触发各种声音,又又你不觉得特别可爱吗?” “......”在晨会上被崩飞文件了的尉迟权很难认为这种东西和可爱沾边。 尉迟权:“好玩,那你自己玩。” “不要嘛——”黎问音嚷嚷,“我想看你放,你一脸笑面虎地放这种云朵屁,想想就很可爱。” 尉迟权扭头:“不放。” “又又——又又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了,”黎问音嚷嚷着去握住他的手腕,“工作的你很喜欢,吃饭的你也很喜欢,放屁的你也很喜欢.......” 尉迟权仿佛被抓住了逃生之手。 不行,不要,不干不干。 长发小猫是很爱漂亮的小猫,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管理,有损自己形象的事情绝对不做! “尉迟又又!”黎问音要开始无理取闹了,“你就当是为了我,为我放屁吧,超爱看你放屁的。” 尉迟权:“......”这家伙能不能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尉迟权有的是办法。 他卸下力气,被她握住的那只手可怜兮兮地反握住她,小心翼翼地委屈着目光:“音音,我不放,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黎问音:“......” 可恶,这怎么解。 —— 餐厅门口。 两个人挤成一坨往里伸脑袋。 “如何?”穆不暮拍拍纳兰风的肩,“黎问音大将战况如何?有没有希望争取到我以后在学生会的放屁权?” 纳兰风放下望远镜:“情况很不容乐观啊,敌方太强大了,黎问音大将深陷美人计无法挣脱。” “可恶,不要啊!”穆不暮远远地为她加油鼓劲,“黎问音大将你撑住啊,我以后能不能在学生会放屁就看你的了!” “叮” 纳兰风和穆不暮的魔法通讯仪同时收到了一条消息。 纳兰风看了一眼:“完了!学生会新增一条规矩,说是以后不允许在楼内擅自放屁了,楼内也必须穿制服,黎问音大将......失败了。” 穆不暮心如死灰。 她表情沉痛,似缅怀逝去的战友一样闭了闭眼,关闭了魔法通讯仪。 “你们在干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纳兰风和穆不暮同时一惊,两人本来就是扒着门框偷看的,被吓得手忙脚乱地差点摔下去。 纳兰风摸鱼时被神出鬼没的尉迟权抓到过很多次,人都应激了,下意识又认为会长来逮她了,一个立正站好。 她很快想起不对啊,现在是午休时间。 一扭头,是南宫执。 “南宫?”纳兰风松了一口气,“你来学生会干什么?” 南宫执不明所以地往她们刚才扒着偷看的方向瞥了眼,没明白她们在看什么。 他回答:“我暑假期间违反了校规,来自首,看你们好像在休息?” “哦,这个啊,正好,这是我们纪律部部长,”纳兰风一把拎起差点没扶稳的穆不暮,大大方方地介绍,“你详细和她说说,然后领罚的事去找周副会长。” 南宫执看向这个刚才还在扒门偷看的女人,深切地怀疑她的靠谱度。 还有纳兰风口中的周副会长,南宫执接触不多,但之前接触,他记得那个周觅旋是个又爱哭又没用的窝囊废来着。 南宫执:“你们学生会一直都这样吗?” “这是什么话,”纳兰风夸赞,“我们学生会顶天立地,靠谱的很!” ......算了,南宫执不再多问:“纪律部长,请带路。” 纳兰风乐呵呵地看着他跟着穆不暮走了,脑子里还在盘算下午怎么摸鱼翘班。 南宫执走出两步,似想起什么,回头看她:“纳兰,你是我的朋友。” “?咋了,”纳兰风不明所以,“是突然要颁个证还是什么?” “无事,”南宫执脸色还是那么冷漠,也没做解释,“你知道就好。” 说完他就一脸冰霜地走了。 纳兰风:“?” 发小为什么突然发疯。 第313章 帮助了一名学弟! 黎问音双手捧着一根崭新的魔杖,放在灯光下面看。 器材部成员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她旁边,呈油尽灯枯之势介绍:“是啊,在会长的要求下,我们给今年的新生定制了一批全新的魔杖,每根魔杖上都带有编号,并且会在魔法上留有独特的标记,哪个新生用魔杖闯了祸犯了事,可以追踪定位到个人。” 另一个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宛如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器材部成员说:“我们得赶在最迟开学三天内全部换新,可忙死我了。” 黎问音立马反应过来了,这是防范许听秋用的。 她嘻嘻一笑,大力夸奖:“不愧是学生会!效率就是高!” 两具死尸空洞地看着她,身心已然全被掏空,半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黎问音非常识趣地提议:“我见到会长了,一定向他好好夸奖你们!” 那两具死尸立马忙送不迭地摆手拒绝。 “不了不了,感谢你的好意,但请让我在会长眼里是空气状态!” “请您千万不要提起我!求求了!” “得到会长重用......我们的部长大人已经晕倒在工作间被抬去医疗部了!晕过去了还在做噩梦说就快做完了就快了,那样子太可怜了!” 黎问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诶,那好吧。” 但是看学生会众人都这么辛苦,黎问音也不好意思继续吃白饭。 她跟着慕枫,去志愿会,扯了一个红袖章戴上,作为一名热心的志愿者,去帮忙迎新仪式了。 魔法学校的学生很多,因此也做了入学分流。 四年级及以上的学生提前两天到,二三年级提前一天,最闹闹哄哄的小新生们最后到。 黎志愿者兴奋地到处凑热闹。 她发现四年级及以上的学长学姐,多少都有些成熟稳重了,来学校驾轻就熟,一个魔法直接传送到门口,悄无声息地就进来了。 因为其中还有部分是学生会成员,或是老师身边的助手,脸上挂着要迎接地狱的苦闷,垂头丧气的,拼尽毕生为自己振奋精神。 二三年级的学生们,则还保持着一定的新鲜感,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暑假,高高兴兴来迎接新学期。 最吵闹兴奋的,就是那群小新生们了。 他们似叽叽喳喳团团簇拥在一起的小麻雀,通过各种奇怪的模式送来。 有为了表示自己家底丰厚,特意请的几架直升机恭送少爷小姐入学,还有车队欢送。 更有奇葩的小新生,家人请来了一列锣鼓队、歌舞团,大摇大摆举着横幅,红底白字写着“恭喜尊贵的少爷<洛子胜>入学魔法学院”。 横幅张扬地飘起来,锣鼓队敲的叮里哐啷响,弄得锣鼓喧天,歌舞团扭着大红裙转着大红手帕,热烈地欢送少爷入学。 而那名被他们欢送的小少爷洛子胜,面红耳赤,愤懑地喊了一声“快回家,别在这丢我脸了”,就用外套死死地捂住头蒙住脸,快步一股脑地往里冲,死都不愿意回头再看一眼。 黎问音哈哈大笑,叉腰感叹,很有黑曜院的风范。 她在入口处看到一个熟人。 “哟,7.0,刚出禁闭室,又来被投诉?” 黎问音爬上台,看向冷面站着的南宫执。 什么被投诉?南宫执横了她一眼:“我是在迎新。” “没看出来迎在哪里,”黎问音站上高台,视野开阔了些,更好俯瞰闹哄哄入学的小新生了,“你满脸写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南宫执:“?”什么乱七八糟的。 “要笑一点,友善一点,亲切一点。”黎问音试着给他比划比划,并且展示给他看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南宫执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算了你没救了,你继续等着被投诉,然后被你小叔教训吧。”黎问音放弃了。 南宫执冷声:“像你和纳兰那样笑,我做不到。” “提起大姐头,”黎问音想起什么,乐呵呵笑了起来,“大姐头前几天来和我说,你跑过告诉她她是你的朋友了?” 南宫执冷冷地转过头,不置可否。 黎问音笑嘻嘻的:“她很疑惑你突然发什么疯,问我是不是上官医生给你下药了,可以啊,7.0,你长大了。”黎妈妈甚是欣慰。 被她这么一夸赞,南宫执浑身不自在,别开视线:“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哎哟哟哟,”黎问音欠了吧唧地啧啧了一下,摇头,“行,不打扰你工作了,我也要去工作了。” 她站的高,看得远,眼睛一尖,在人群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黎问音利索地跳下去,直朝着那三个人走过去。 “陈巨,叶吴,季霸。” 黎问音慢悠悠地念出了这图书馆三恶霸的名字,双手抱胸。 “你们在校门口堵着干什么呢,我记得你们不是金盆洗手,被秦冠玉感化收回了吗?又堕落了?” 三个凶神恶煞的人回头看她。 季霸一扯自己臂膀上的红袖章:“才没有!我们是在秦老大手下做事的!和你一样,是来迎新的志愿者!” 叶吴一哼:“就是,黎问音,你少污蔑我们了,我们是在助人为乐。” 他们几个一脸凶神恶煞地说自己要助人为乐,更像是混混堵人了。 黎问音半信半疑地挑了挑眉。 陈巨让了让身,解释:“真没有,黎问音,我们是发现了一名迷路的新生,你看,就是他。” 黎问音顺着陈巨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身型很有些瘦弱的男生,戴着笨重的黑框眼镜,身后还跟着一个笨重的行李箱。 他哆哆嗦嗦地缩着脖子,明显就是被这三人吓到了,额头冒汗,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话。 季霸很恼火:“我们想帮他,问他要去哪儿,他半晌放不出来一个屁,我们怎么帮?!” “你们太吓人了!”他们这三个,这怎么看都像混混打劫,一脸穷凶极恶,嘴里还说着要帮人,更是恐怖,“把人家给吓到了啦!你们让开,我来!” 黎问音挤进去,走到那名男生面前,友好地伸出手:“你好,不用怕,你想去哪儿?我带你过去。” 男生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笑容灿烂友好的黎问音,还是比面目狰狞的三恶霸令人放松许多。 “我、我...”男生结巴了一下,说,“我有事...想去大礼堂。” “好,”黎问音很耐心地笑了笑,“我带你去。” 她顺带帮三恶霸解释了一下:“这三个人虽然丑丑的凶凶的,以前也不是好人,但现在是真心想帮你的,学弟你不用怕。” “什么丑丑的凶凶的......”季霸很恼火。 “说你你就听着,你看你们把人家吓得,”黎问音扭头瞪他,“多跟你们秦老大学学真正的友好和善是什么样子,真是的!这名学弟就交给我来带。” 三恶霸兀自嘀咕了一阵,勾肩搭背地讨论起秦冠玉式友好怎么学了。 黎问音给男生引路。 她看到他拖着个大行李箱,便主动伸出手去:“我来帮你拖着吧!” “不、不用!”瘦弱的男生一惊,连忙摆头,坑坑洼洼地说,“它...它很重的!” “放心!”黎问音骄傲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我孔武有力,这就是我的工作,你放心让我来!” 说罢,她就不顾他不愿意,伸手直接拉过行李箱拉杆。 原本由这名男生斜拉着的行李箱,拉杆移交到黎问音手里。 黎问音上手的那一刻。 “啪叽”一声。 黎问音被行李箱压倒在地。 “你、你没事吧!”小男生赶紧慌慌张张地蹲下来,忙乱地想要扶起她。 “没事没事!”黎问音脸朝地,抬起一只手。 她费劲地把自己撑起来一点,吃了一嘴灰,但顾不上疼痛了,只感到无比的丢脸。 她惊恐地回眸看向这只半压在自己身上的行李箱,心想着这什么玩意儿,压缩包吗,怎么能重成这样,黎问音一下没提住倒下去,感觉身子被卡车碾过。 小男生紧张地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来!”黎问音爬起来,撸起了袖子,秉着不服输的劲,不让他碰,非要自己来拖。 她哼哧呼喘地拖着行李箱龟速行动,还要故作轻松地问他:“哈哈哈我没事的!你看我能拖得动!哦对了,学弟,你叫什么呀?” 小男生紧张兮兮地回答:“赫连封。您、您怎么称呼呢?” 黎问音想着自己要做好事不留名:“你叫我学姐就行!” “好的,学姐......”赫连封崇拜地看着她,“学姐你好厉害...这个箱子真的很重的......” 黎问音被夸爽了,感觉臂力顿涨一吨,拖的汗流浃背了还要装作不在意:“没事没事,那个,小封啊,你要去大礼堂,是想去参加分院仪式吧?分院仪式今晚七点才开始,现在还早,要不要去学校里四处转转?” 赫连封摇摇头:“不用......学姐,现在去大礼堂就好。” 黎问音心想着这学弟应该是体谅她拖这么重行李箱很难行动,才这么说的。 她一边欣慰着现在的新生都这么懂事礼貌,一边开始观察他。 赫连封头发很顺,服服帖帖在脑袋上,黑框眼镜有点笨重,压的鼻梁受不了,总是往下滑。 他里面穿着一件针织毛衣,外面穿着外套,现在天气还算热的,他穿的有点多,汗水把他鬓角的碎发都浸湿了,他也没脱下外套。 看那件毛衣的针脚,很密,却有一点歪,稍微有一点点土气,配合着赫连封有些畏畏缩缩但很有礼貌的性子,他很像那种奶奶养大的孩子。 “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来魔法学院吗?” 黎问音很亲切随和地询问,问题跟连珠炮一样一个接一个。 “你在这里有认识的人吗?四个学院,你想去哪个学院?你看起来有点热呀,要不要把外套脱掉搭在行李箱上?放心!不用怕,你可以多放松一些,学长学姐们人都很好很热情的,你可以尽情的交朋友、快乐的学魔法!” 赫连封恐怕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炮轰式的问题,被打的晕头转向的回答不上来,他只好一股脑地点头点头:“好...好的...谢谢学姐!学姐真好......” 黎问音一笑:“不客气!” 她看了眼前方:“大礼堂就在前面了!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要不你在大礼堂等着,我去给你找点好吃的,学校各大学院的食堂也很有特色呢!小封你一定要体验一下!” 赫连封忙送不迭地一直点头:“好、好的,谢谢学姐,学姐我明白了...!” 他缩了缩脖子,扶了扶厚如瓶底的眼镜,看了眼前面的大礼堂,开始翻找自己的外套空袋。 赫连封的外套有很多个口袋,这些口袋都是用针线缝上去的,带着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老气,似长辈表达关心而加上的。 “你要找什么呀?需不需要我帮忙?”黎问音好奇地询问。 赫连封慌慌忙忙地寻找了一阵,终于在外套里侧的口袋里,摸出来一支钢笔,递给黎问音: “学姐,非常感谢你!这个送给你。” “那怎么好意思,这是我应该做的。”黎问音挠了挠后脑勺。 “学姐......”赫连封被拒绝了一下,脸有些涨红,说话更局促了些,哆嗦着,用双手捧给她,“请您收下!” 黎问音看着那支钢笔。 看着,似乎是一支花纹是仰颈的天鹅,精美一点的普通钢笔。 她也不好意思继续为难他,就收下了:“那我就收下了!你以后有什么需要,记得随时来找我!大礼堂就在这了,我帮你把行李箱拖上台阶......” 赫连封超级紧张:“不了不了,还是我来吧......” 这个时候,一个高贵优雅的女人从大礼堂里走了出来。 黎问音很惊喜:“孔院长!” 孔翎换了一只新的孔雀羽帽子,却是一样的优雅大气。 “黎问音?”她看了过来,看到她身边的人,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赫连封,你来得很慢。” 黎问音:“?” 赫连封哆嗦了一下,挠了挠脸颊:“抱歉...孔院长,我又迷路了,多亏了这位学姐带我过来。” “多少次了,学校还能迷路,”孔翎扬了扬下巴,“赶紧滚进来。” 黎问音:“?” 嗯? 她疑惑地看了看孔翎,又看了看赫连封。 “你们认识?” 孔翎对着赫连封一抬下巴:“黎问音,他还没告诉你他是谁吧,赫连封,沧海院的前院长。” “......?” 第314章 黎问音在尖叫 黎问音在风中凌乱了。 “都已经退位了,”赫连封很不好意思地欠着身子,“陈年的事拿出来说......那多不好意思。” 黎问音受到了剧烈冲击后支支吾吾:“前辈,您......” 可恶,她怎么知道哇!以后能不能出条校规,不准什么教授院长装嫩了,外表怎么看都是可怜无助的新生啊!这怎么看得出来! “原来学姐就是黎问音哇,”赫连封扭头看她,伸出一只手,“久仰大名。” 久仰......她的大名吗? 另外别叫学姐了啊!她怎么承受得起! “院...前辈您好,”黎问音躬着身子,点头哈腰向他问好,人魂都快飞出去了,“您别这么称呼我了,多不好,我承受不起的。” “哪有不好,很好呀,很亲切。”赫连封和她握了握手,单手提过黎问音一直帮他拖的行李箱。 “哪里不好?”孔翎眉一横,傲着气就开始说道起来了,“依我看,什么长幼尊卑,就应该按个人的能力品行来判断,强了才可尊称为老师前辈。黎问音,你比这在学校里迷路的家伙好多了,他就应该叫你姐。” 赫连封摸着自己的脑袋笑了笑:“孔院长教训的是,真是多亏了学姐哇。” 黎问音心想这可真是折煞她了。 眼睛往下一瞟,孔翎这才注意到原先行李箱一直是黎问音在帮忙拖,欣慰地扬起了一个微笑:“不错啊黎问音,赫连封这行李箱里面可是一整个压缩空间,一个暑假不见,又长进不少。” 黎问音:“......” 她心想着玩儿她呢。 “是啊...学姐真是厉害,”赫连封接着夸赞,“提着它也仅仅是一点点吃力,一路上来,未曾听过学姐有半点叫苦叫累,这是厉害哇。” 孔翎骄傲地扬起下巴:“那是,我看中的孩子。” 黎问音:“......” 一整个压缩空间啊。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的幻觉,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行李箱,怎么能那么重的,她感觉丢脸,累死累活才勉强撑着一口气拖过来,一度以为自己怎的孱弱了那么多,怕不是要被压死在这了。 原来是真的差点被压死在这了吗。 “过奖了过奖了......”黎问音也没办法,现在只好谦卑地低头。 孔翎想起什么,眉梢微微上挑,面上浮起来些许不悦:“赫连封,我就说我眼光独到高瞻远瞩吧,倒是你那个好学生,当初可是明里暗里叫喊着要掐灭这棵好苗子的,非要把她关起来,至今也没道过歉。” “诶,这怎么能行,”赫连封有些紧张地顿了顿,扭头严肃认真地看向黎问音,“学姐,我这就让他来给你道歉!” 黎问音:“???” 什么好学生,什么事,什么道歉。 她稀里糊涂地跟着孔翎和赫连封走进了大礼堂,仪式还在筹备中,大礼堂里零零散散落着几位一看就颇为德高望重的人。 赫连封请黎问音坐着等一会儿。 黎问音没好意思,旁边就孔翎一个人坐着在,她坐不安稳。 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儿,入口处来了一个人。 赫连封招呼他过来。 淡薄冷漠的男人应该是接了通知,放下手中事情立即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径直走向这边,对着赫连封微微低头:“老师。” 黎问音惊得灵魂都要飞出去了。 来人是沧海院现任院长,君麟。 “来,小麟,听孔院长说,你欺负了学姐,”赫连封起身,招呼他过来,“我把学姐请来了,你当面好好跟她道个歉。” 君麟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赫连封,又看了看边上坐着的拽的二八五万的孔翎,再看看黎问音。 啊啊啊啊啊!—— 黎问音的内心在咆哮。 搞什么啊啊啊—— 黎问音本就坐不安稳,这一下子,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汗流浃背地问好:“君院长好!” “看,学姐还这么客气,不计前嫌地问好呢,”赫连封温着嗓音,有些坑吧地劝,“小麟,你莫要再呆愣站着了,快向她道歉。” 啊啊啊啊—— 黎问音慌忙地摆手,两只手快摆出了残影,愣是在大热天给君院长扇了一道凉风:“不用不用!君院长没有欺负我!我不在意的!真的!” 黎问音真的快升天了,如果此刻在她身边的是巫鸦老师,还能给她缓言两句。 只可惜此刻在旁边的,是斗战的孔翎。 孔翎叠着双腿,翘起的一只脚,仿若能用鞋尖直戳君麟的脊梁骨,她勾出一个不屑的笑容,眯了眯眼尾:“君麟,人小孩儿都比你懂事,还让人家给你找台阶下,你要不要脸。” “小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赫连封继续劝导,“判断失误,做错了事,就是要道歉的,我以往是如何教你的?你看学姐,这么好,怎么能让人一直等着。” 君麟看了看他们。 他没看明白事态,也不明白黎问音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赫连老师的学姐了,这个孔翎还一直在旁边拱火,但好在他认识黎问音,稍微提点两句,他想起了他们说的是上个学期的事。 君麟微微颔首,凝了凝气,坦言:“抱歉,黎问音同学,上学期是我判断失误,目光短浅,未能意识到你的能力,对你多有苛责,耽误了您宝贵的上学时间。” 君麟顿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请您原谅我。” 啊啊啊啊啊啊—— 黎问音明明没有尖叫出声,却感觉自己嗓子快喊哑了。 赫连封转过来询问:“学姐,他道歉了,你愿意原谅他吗?” 啊啊啊啊怎么说啊!她说原谅吗?搞什么啊!这什么情况啊! 黎问音整理措辞,坑坑巴巴道:“君院长的诚意我感受到了,真的没关系的!我很能理解的!没事没事!” 君麟颔首,示意完就离开了。 赫连封含着笑意:“学姐真好......” 学姐要不行了。 黎问音如坐针毡,在吹着冷风的室内汗流浃背,可没有这两尊大神的许可,又不敢随意弹起走人。 孔翎欣赏完君麟一头雾水离开的背影,溢出了点笑意,便好奇地问:“黎问音,你是怎么捡到这家伙的?” “我...”黎问音吞了口唾沫,“其实不是我发现的,是另外三位好心的学长,我以为......” 她以为赫连封是初来乍到的小新生,迷了路,还被凶神恶煞的三恶霸吓坏了,这才出手相助。 谁能想到前院长、现院长的老师!能在校门口迷!路!啊! “真要感谢学姐......”赫连封崇拜地看过来,“那三名学生长得可怕,把我吓坏了,学姐就如同天降的神明,特别英勇地站在我面前,真是梦幻般的好人。” 他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扶了扶歪歪斜斜的眼镜,双眼波光闪闪,非常非常崇拜地看过来,仿佛在仰视崇高的女神。 黎问音:“......”不儿? 孔翎一哼:“你还是这么胆小。” “嘿嘿......”赫连封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小事小事,”黎问音虚虚地摆了摆手,“都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赫连封支支吾吾地反驳:“怎么能...是小事呢!很厉害的!学姐,非常感谢你,您等等,我叫人过来认识一下您......” “???”黎问音伸手想制止,“等等......” 但她制止晚了。 不用片刻,一列老师教授站在他们面前,其中有两个还是曾教授过黎问音魔器学和魔法史学的老师。 赫连封向黎问音介绍:“这几位都是我的学生。” 赫连封介绍黎问音:“这位是帮助过我很多的学姐。” 赫连封稳稳地坐正,孔翎心高气傲地翘着腿打量着他们,黎问音夹在他们二人中间,汗流浃背如坐针毡,就差放声尖叫。 几位教师们面面相觑,似是有些不明白,黎问音怎么成赫连老师的学姐了。 但赫连老师主动叫他们过来一定有他的用意。 他们毕恭毕敬地问好:“赫连老师好,孔院长好......前辈好!” 啊啊啊啊—— 黎问音耳朵燥热,脚指头死死地往里抠,低着头,无声地承受这句重如千斤的“前辈好”。 这还没完。 散开了这群老师,赫连封念叨着,得让现在的学生们也都来认识认识黎问音,以她为榜样。 黎问音快吓死了,手摇的飞起,但还是快不过赫连封叫人的速度。 “这是赫连卓,是我家不成器的侄孙子,这是帮助我很多的学姐,你要以她为榜样。” 四年级的学长:“赫连爷爷好,前辈您好,我一定好好向您学习。” “这是凌浩,我学生的学生,这是我敬重的学姐,你多学学她的美好品质。” 六年级的学姐:“院长您好,前辈您好,好的,多谢您的指导。” ...... 赫连封:“这是南宫执,我们沧海院现在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小执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小执,今日我遇见一位顶好的学姐,你多向她学习。” 南宫执目光轻轻地移过来,看向中间的黎问音。 黎问音此刻已经低着头捂着脸,不敢和人直视了。 南宫执:“好的,承蒙黎前辈关照。” 黎问音听不下去了。 一通拉着人介绍了半天,赫连封总算肯放过她了,开始准备起仪式。 南宫执用目光疑惑地询问黎问音。 南宫执:发生了什么? 黎问音恼火:我怎么知道! 南宫执:你原来是赫连院长学姐。 黎问音:不是啊啊啊—— “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讲致辞,你行吗?”孔翎不太客气地问赫连封,“你人群恐惧症好点没。” 赫连封紧张兮兮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深深地呼吸,露出一个略微有点苍白的微笑:“多谢孔院长关心,我努力努力。” 他这么说了,孔翎也不太想管他,扭头来问黎问音:“小问音,待会你还有事吗?要不留着和我们一起参加分院仪式?” 担惊受怕的黎问音此刻心安稳了一点,她看了看自己的红袖章,摇头:“我的工作就是为迎新帮忙,分院仪式上有什么需要的我也可以帮忙!孔院长您尽管提。” “那行,你就留着吧。”孔翎非常果断地就决定了。 她凝神思索了一下:“不过应该没有多余的席位......” 赫连封建议:“不如把我的席位让给学姐,我站着?” 黎问音吓得头和手一起摇摆:“不不不不千万不用——” 孔翎:“没事,不是有个席位空着的吗?小问音你去坐那个。” 赫连封放心地去准备演讲稿了。 黎问音胆战心惊地站直了等着。 孔翎斜睨了她一眼,靠过来:“不用紧张。” 黎问音更紧张了。 “赫连封那家伙畏畏缩缩的一堆毛病,但权势不小,”孔翎没有看她,目光遥放在台上,“现在很多双眼睛盯着你,能多一个势力支持你都是好的,现在估计有很多人要提防猜测你背后是不是有赫连家了。你说是吧,赫连封的学姐?” 黎问音一滞,昂首去看她:“孔院长,原来您是为了这样......”才一直有意无意地引导赫连封拉着她介绍人。 孔翎哼了哼,什么都不回答,只笑了笑。 黎问音提到嗓子眼的紧张消下去了大半,换上了一股新的暖流。 “好了,”孔翎拍了拍她的肩,“彩排了,上台试试。” —— 另一边。 学生会接到急报。 说是在彩排现扬,原本无人的座位上,如今坐了人。 尉迟权听了个开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即拉上外套,携了两个人,即刻大步流星地赶去大礼堂。 尉迟权凝眉:“那个位置还有谁敢坐?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碎步跟着的秘书低头看通讯仪:“在大礼堂现扬的人还没传消息回来。” 尉迟权不语,径直踏进了大礼堂。 然后他就看见。 大礼堂的台上,那坐满了院长教授的长席宴桌。 一个哆哆嗦嗦抖如鹌鹑的少女坐在最中央。 她所坐席位上,放着一张名字牌。 「校长」 被人为打了个叉,重新写上「特邀嘉宾」。 黎问音哆哆嗦嗦地坐在本该属于校长的席位上,一左一右的孔翎和赫连封,都不让她起来。 黎问音可怜兮兮地昂首看过来,看到了赶来的尉迟权,如同看到了救星,弱弱地呐喊: “又又,救救我......” 第315章 好宝宝 黎问音欲哭无泪。 她颤抖着眼巴巴看向尉迟权。 玩不死她的,一直在玩弄她。 尉迟权扫了两眼,大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彬彬有礼地向各位教授院长们问了好。 他停在黎问音面前。 尉迟权翘起一个微笑,小声问:“当上校长了,怎么不带带我?”校长夫君这个头衔听起来似乎挺不错...... 黎问音要龇牙咧嘴了:“怎么你也跟着乱搞!” 尉迟权乱搞:“晚辈给校长大人问好。” 黎问音气得要冲过去揪他的毛。 接近分院仪式时间,大礼堂的人汇聚的越来越多了。 已经开始产生谣言了。 “看!哪里有一个好年轻的女孩子坐在正中间!” “校长......不对,特邀嘉宾?” “哇,这是哪位重量级嘉宾,居然把校长叉掉了自己上?” “把校长叉掉了吗......” 黎问音越来越坐不住,挣扎着要逃脱这张过于引人注目的椅子。 焦头烂额地准备演讲稿的赫连封注意到尉迟权来了,露出一个略显虚弱但又无比友善的微笑:“小权?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哇。” 尉迟权微笑:“赫连老师好。” 黎问音实在憋不住了,一个弹跳起立:“赫连老师!谢谢您的好意,但这位置我实在坐不起,我看...我看学生会的各位也来了,他们好像人手紧缺的样子,那我就去帮他们的忙了!” 说完,她暗暗用胳膊肘怼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尉迟权。 尉迟权会心地笑了笑:“嗯,学生会非常需要她的帮助。” “好好...”赫连封有些担心地看向黎问音,“那学姐,你不要太过操劳哇......” 黎问音猛拍胸脯:“一定一定!放心,包在我身上!” 尉迟权和赫连封又相互问候了一会儿,黎问音可算逃出来了,临走时还不忘把那块该死的名字牌捎上,什么把校长叉掉了换的特邀嘉宾。 她跟着尉迟权上了楼梯,见周围人少了,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懊恼地问:“怎么回事呀,这位院长怎么是这副模样,我以为......” “以为他是新来的小学弟,正在迷路,急需救助?”尉迟权接话。 “对啊!”黎问音很恼火,“怎么看都是吧!” 尉迟权:“放心,你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还有谁和我一样倒霉?”黎问音来了兴趣。 “......”尉迟权上了楼梯口,停步,遥望向围栏外的大堂,“我。” —— 那一年,尉迟权还很小,也才刚入学。 他刚把尉迟家闹了个鸡犬不宁。 比如什么把尾随他的保镖踹进了水池,把林凤的花房的电线接到了林晟辉浴室的大浴池底,林凤一开花房的灯林晟辉就会被电击,还有给尉迟霆的养生汤里放蟑螂卵。 他站在校门口,仰望着天空,决定做点好事积累一下功德,除除晦气。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新生人群中,有一个人明显慌乱在原地,四处张望不敢动,眼镜是歪的扣子是掉的,身后还跟了个笨重的行李箱。 尉迟权当时就心想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功德。 他主动走过去,说明自己也是新生,他们可以一起走,并友好地主动帮他提行李箱。 尉迟权真的提起行李箱时,赫连封很惊讶,开始大夸特夸他的英明神武,无限地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 尉迟权向来对这样自来熟的人很是抵触。 他硬着头皮和赫连封同行了一路,到达了会扬,他才知道原来这没有边界感的家伙是前院长。 然后。 赫连封激动地喊来一帮子人介绍他这位热心肠的“好人”,本来学校内就有不少老师教授认识他,听说了他是尉迟权,更是感兴趣。 不想引人注目的尉迟权。 被迫在一众教师的围观上,被推上了台,说邀请他来代表今年的新生说两句话。 众目睽睽之下。 年少轻狂的尉迟权,拿着递过来的话筒,无语凝噎地看着台下一众小脑袋瓜,如此发言: “开学快乐,祝各位不会遇到样貌欺骗的奇怪长辈。” 巫祝延在旁边偷笑。 下了台,巫祝延看他一脸不耐烦,笑吟吟地走过来说,待会分院他第一个上,他一定会是他黑曜院的。 尉迟权说绝无可能。 巫祝延就问那要是的话怎么办。 尉迟权就说那我给你当学生。 这是当年的尉迟权最后悔的一句话。 糟糕透顶的开学第一天。 被装嫩的前院长欺骗了,被一众教师当吉祥物一样围观,其中还有个别手不安分的,爪子想往他头顶上伸,全被尉迟权挥开了。 分院结果出来,竟然是最差的结果,被迫愿赌服输,成了眯眯眼怪的学生。 尉迟权狠狠记住这一天。 —— “呼——”黎问音扶了扶胸口,舒服了,“听到这些,我开心多了。” “......?”尉迟权回眸凝视她,“听到我的糗事,你很开心?” “唔......”黎问音上下左右看了一圈,认真地盯他,“好萌!” 尉迟权:“......” 在萌什么。 “舒服多了,”黎问音宽慰轻松地活动活动肩膀,“那赫连老师究竟为什么要保持这个样貌啊,他真实年龄肯定不是这样吧,还有迷路,真的吗?” 尉迟权敛了敛眸光,缓缓叙述。 —— 尉迟权很记仇。 开学第一天之后,他越想越气,总感觉自己被耍了。 首先巫祝延这个家伙他是越看越不顺眼,烦人的很,其次赫连封他得好好查查。 好好一德高望重的前院长,没事装嫩假扮新生干什么,还迷路,搞笑呢。 尉迟权偷偷摸摸地调查赫连封,他逐渐发现,不止自己一个人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有一日,他发现赫连封在食堂后面一个小巷子被围堵了,对面三个学生也以为他是畏畏缩缩好欺负的新生,拉扯他的背包撕扯他的衣裳,骂着脏话叫他跪下来磕头。 尉迟权看见赫连封将他们引入巷子深处,施法锁住了他们,扶了扶眼镜,就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导,请他们不要再做坏事,欺负同学了。 三个混混发现自己打不过,知道是碰到了硬茬,狼狈逃窜走了。 赫连封便扶了扶眼镜,叹气呢喃着“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完呢”,说罢,便变幻成了另一副模样,另一个同样一眼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瘦弱男生。 那天,尉迟权发现了两件事。 一,原来赫连封是在钓鱼执法。 二,黑色金字塔。 站在阳光下目视前方的人,很难会注意到自己背后的影子。 黑色金字塔就这样躲在阴影里。 他们不去触碰知名人物,不到台前,永远伺机而动。 做到了,同一个教室,同一排座位,甚至相邻的两个人里,可以左边的人一直在被欺负永无宁日,而右边的人快乐地学习生活,不知道校园霸凌是什么。 尉迟权是黑色金字塔绕道走的人。 但机缘巧合,他通过赫连封,察觉到了黑色金字塔。 —— “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尉迟权说道,“我四处作恶,关禁闭,成功混成了校霸。” “啊......”黎问音低眸思索,“原来教师们是知道黑色金字塔的存在的么?他们没有什么作为吗?” 尉迟权转眸:“有吧。” —— 那几年,学校到处会贴有横幅,公告板宣传栏里每天变着花样地更新防范校园霸凌的相关事宜。 但会出现这样一个扬景。 白天,「抵制暴力,人人有责」的横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傍晚时分,「抵制暴力,人人有责」的横幅下,几个人在围殴一个蜷缩的学生。 和现在一样,学校的许多教授院长,比如孔翎巫祝延之类,以及那位校长,都很少回学校,巫祝延更是有好些年没收学生了,他是难得的一个。 有些好心的老师会有宣传、制止,可是很难根治,管不了,管不住。 他们管得住不让他们在课堂上打人,可管不住有人会在宿舍里往人鞋里倒毒魔药。 赫连封算是特别好心的了,听说他就是为了这个,才退位给君麟的,自己每天努力变幻成各种模样钓鱼执法,能铲除一点是一点。 可他终究还是老师,打入不了学生内部,似乎都被黑色金字塔高层拉黑了,会有意提防着他。 其实,这些本和尉迟权没有关系。 黑色金字塔不会主动来招惹他,他身份显赫极尽耀眼,没谁主动来找死。 若不是凑巧通过赫连封发现了黑色金字塔,这些污秽脏乱的事件永远不会闹到尉迟权面前。 但是...... 尉迟权已经认识赫连封了。 尉迟权感到疑惑,有些不解,按理来说,以赫连封的身份地位,为何要执着于做这件事,他已经是院长了,地位崇高颇受爱戴,他大可随意享受自己的后半生。 探查后,尉迟权得知。 赫连封曾有一位学生,也是他的实验助手,吞药自杀了。 赫连封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很自豪于那名优秀的学生,发现学生自杀后一度非常难以理解,这样前途无限的好孩子,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调查得知,原来这名学生一直在被霸凌,受尽欺负。 可学生受尽欺负,以至于吞药自杀,也从未向当时的院长、他的老师赫连封吐露过半句。 赫连封难以理解,他想着哪怕是有人威胁,他是院长啊,还不能够护住自己的学生的吗。 可是学生已经自杀了,没人给他答案了。 赫连封不解着,疑惑着,茫然着,最终选择了退位,化作“好欺负的瘦弱男生”。 赫连封本不迷路的,从那以后,就开始迷路了。 尉迟权看到了赫连封作为教师的尽力和无力,目光便转向了当时的学生会。 教师和学生天然有一道不相融的隔阂,但同为学生的学生会可以做点什么吧。 可是尉迟权来到当时的学生会后,却很失望。 他们匆匆忙忙地忙碌于各项事宜,对于被霸凌了许久、鼓起勇气来投诉的受害者们,躬着身子说抱歉,担保自己会尽力保护他们的。 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 看尉迟权在学生会门口站了许久,有成员出来问他需要什么帮助吗。 尉迟权说,不需要。 他转身走了。 拧着一股劲,找了一个甜品店靠窗处坐下,点了杯草莓奶昔,托腮看着窗外。 尉迟权在催眠自己,什么麻烦,不要多管闲事,和他无关,他又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好人干什么要管,本来他活着就够烦了去救别人干什么。 草莓奶昔见了底。 尉迟权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可能内心深处还是想成为一个“乖宝宝”吧。 尉迟权不耐烦地起身,走出了甜品店。 时年,尉迟权火烧橡木图书馆,逼迫图书馆重建,他荣誉入驻禁闭室。 然后,越来越多的学生耳朵里听闻各项打架斗殴事件。 再然后,尉迟权以一顶百打“群架”胜利,一战成名。 他坐在瘫倒无力横的到处都是的混混旁边,无聊地玩着自己手中的魔杖。 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款款向他走来,亲切地询问他:“没想到尉迟少爷也喜欢做这些事,不知道您对黑色金字塔有没有兴趣?” 尉迟权睨着明灭不定的眸光,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比黑色金字塔更大的黑恶势力尉迟权横空出世。 隔年,此黑恶势力却在某一日,和学生会中即墨萱等人里应外合,剿灭黑色金字塔。 黑色金字塔后知后觉自己中了计,但已太晚,三个头目死的死落网的落网,黑色金字塔群龙无首。 黑恶势力尉迟权摇身一变,空降成为学生会长,大力推进学生会重建,对黑色金字塔余孽做最后的清缴。 还了学校天空一片晴朗。 不喜欢那个学生会。 尉迟权就重建了一个新的学生会。 —— 黎问音双眼放着亮光:“原来你选择成为学生会长,是受到了赫连老师的启发。” “他耍了我,”尉迟权站在二楼围栏上,俯视底下大堂里的人,“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挺对。” 黎问音好奇:“什么话?” 尉迟权:“袖手旁观,选择自保,不想惹麻烦,没有问题。可是倘若所有人都选择自保,有能力的人也自保,无能力的人自保不了,这个世界只会越来越差。” 大堂中,赫连封正好在演讲。 “他说,他想让当初那名学生知道,是可以选择告诉他,让他来保护他的,”尉迟权继续说,“赫连封当年虽然没能根除黑色金字塔,但在他努力下,也救下了不少学生。” 尉迟权哼了一下:“耍了我的家伙都能做到这里,那我肯定是可以做更好的。” 黎问音笑了笑,忽然神秘地说:“说不定,高塔魔王慈眉善目,心软了,想拯救世界了呢。” “什么?”尉迟权看过来,他没听懂。 黎问音笑:“我在说宝宝你好棒!是好宝宝!” 第316章 好粗心哦 尉迟权盯着她,耳根微微泛红,敛眸轻声:“就算你这么夸,我也不会原谅这个人耍了我的。” 他也会害羞啊......黎问音怪新奇地盯着他看。 黎问音开朗地笑:“不管有意无意,赫连老师也算是引导了你干了一件大好事呢!哇,找机会我要好好感谢赫连老师!” 尉迟权:“我也不会放弃成为校长夫君的。” “不要再开这个玩笑了啦......”黎问音无奈地看着他。 她开开心心地走到护栏上趴着看,赫连封的演讲致辞结束后,分院仪式就正式开始了。 和记忆中去年的扬景一样,新生们挨个上台,将手放在分选荧光屏上,等候荧光屏给出结果。 时言澈,沧海院。 台上的时言澈有些意外这个结果,但也还是很快就接受了,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一定会成为沧海院的骄傲,莫名其妙燃起来了,在那放豪言壮语。 “还是入了沧海院呢......”黎问音托腮看着,“沉着、冷静,沧海院的代名词好像完全不和他沾边诶。” “院训的代名词只是评判标准之一,”尉迟权在旁解释,“就像黑曜院不全是神经病,沧海院不全是面瘫。比起表面的冷静,沧海院的中心是执着和信念,就像黑曜院的好奇心一样。” 黎问音疑惑地回眸看他。 “?”尉迟权疑惑,“怎么了?” 黎问音:“黑曜院不全是神经病吗?” 尉迟权:“......” —— 司薇澜。 黎问音注视着她缓缓上台,她有些紧张,深呼吸了一口,这才将手放在了荧光屏上。 按照原书走向的话,司薇澜是和时言澈一样入学沧海院的,现在会有所不同吗? 翠绿的光芒从司薇澜手下绽放,树叶生长摇曳的声音响起。 橡木院! 台下橡木院的方阵爆发出欢快的声音,热烈欢迎新学妹进入橡木院。 司薇澜看到结果后松了一口气,抚了抚心口,面颊上浮现一些粉红,喜悦地走向橡木方阵。 “哇,和她哥哥一样进入了橡木院呢。”黎问音扒着栏杆感叹。 她很新奇:“橡木方阵里的学生都很高兴呢。” 尉迟权:“四个学院的学生比例不会有意控制,分院仪判给哪就是哪,因此,树院的学生数量一直最多,往后顺序依次是海、花、钻。” 他解释:“每个学院都希望传奇人物出自自家学院,自然学生越多越高兴。更别提去年树院还被钻院压了一头,一直蓄力着想重振威风。” “去年树院被钻院压了一头?”黎问音很惊奇。 尉迟权:“嗯,去年是钻院出了最大的传奇人物。” 黎问音兴奋:“谁啊谁啊?!” 尉迟权看向她,答案不言而喻。 “我......啊?”黎问音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颇为不好意思,“可是我成绩也没有特别顶,一直二百五来着......” “成绩是你光辉事迹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了,”尉迟权看向大堂,“不少新生听说了你的事迹,在分院前的梦想学院调查表上,填的是黑曜院。” “哇!”黎问音高兴,“那我这算不算给学院争光添彩,做了拉新贡献了!” 那她很厉害了! 黎问音双手叉腰,鼻子要翘到天上去。 “只可惜,”尉迟权注视着台上,“分院结果还是只看分院荧光屏。” 黑曜院的新生依旧是最少的。 就连来应援迎新的黑曜院方阵,都是四大学院中最小的一个,显得极其可怜,方阵成员还不如其他学院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稀稀拉拉地散落着,眼巴巴看着一个个新生走到其他学院里,羡慕的要死要活。 分院仪式将近尾声,黑曜院的新生仍然少的可怜。 这时,一个人,即墨萱的弟弟,即墨辞上了台。 在把手放在荧光屏上前,他在小声对荧光屏说话。 “拜托,给我分到尉迟会长所在的黑曜吧,实在不行,上官那的罂粟也行,不要沧海,绝对绝对不要橡木......” 做好了心理建树,即墨辞放上了手。 橡木院。 黑曜方阵悲叹,沧海方阵冷眼旁观,罂粟方阵不搭理,橡木方阵欢呼。 即墨辞脸色一白。 他难以置信地捶了一下荧光屏:“怎么会是橡木?!这个荧光屏坏了吧!我不可能是橡木院的。” 诶? 橡木方阵的学长学姐们疑惑地看过来。 好心的老师询问:“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这东西坏了,你们看看!是不是太破旧了出故障了!”即墨辞生气恼火地把荧光屏扔给老师,“我才不要去橡木院,这么庸俗普通平凡人才去的学院,怎么可能会适合我?绝对是坏了。” 橡木方阵里的学生们的态度在此刻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南宫执站在沧海院院长君麟身后静候着。 他冷眼斜了即墨辞一眼,出声:“分院结果已定,请学生去往对应的学院方阵。” “都说它绝对坏了!”即墨辞不愿接受地呐喊,回眸看见一排教授都保持沉默地看着他。 即墨辞咬牙“切”了一声,摔下荧光屏,不入橡木方阵,径直走到原先的等候分院区坐着,谁也不搭理。 “他在拽什么?”黎问音分外不待见地瞪他。 尉迟权看过去:“即墨萱在橡木院,他就不想去。” “真讨人厌!”黎问音不喜欢,“还轮得上他嫌弃了,萱萱姐没嫌弃他这个臭弟弟玷污她的树院就不错了。” 尉迟权平淡的眯着余光。 “尉迟又又!”黎问音想起什么,“我记得这家伙还想讨好你来着,你不许给他好脸色!” 尉迟权笑了笑:“放心,没给。” 黎问音瞪他:“你也不许这么对他笑!营业微笑也不许!” “?”尉迟权收了收笑容,“好好,不笑。” 黎问音嘀嘀咕咕地小声骂这个讨厌的家伙。 自从得知他对即墨萱态度不好,黎问音就恨上了,听说了这家伙还想毒死周觅旋的狗,更是狠狠地恨上了。 这家伙天天阴阳怪气即墨萱,阴阳即墨萱和周觅旋的关系,黎问音把他看做妨碍妈妈爸爸在一起的混蛋。 讨厌的家伙,黎问音将带领身边所有人都不给他好脸色。 —— 分院仪式结束,学生们都开始往外散了,即墨辞还坐在等候区。 橡木院的学长学姐们为新生们准备了欢迎派对,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去玩,却略过了即墨辞,没有一个主动上前来和即墨辞搭话的。 即墨辞很烦躁,他看到了穿着学生会制服的即墨萱。 即墨辞起身拦住即墨萱。 “你不准备为我做点什么吗?” 即墨萱盯完了分院仪式,手头还有其他工作,没空和他废话:“不要无理取闹了,我现在很忙。” “我无理取闹?”即墨辞咬牙,“我入学前你完全不帮我疏通关系,害我被尉迟会长闭门谢客,这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现在我入学了,我要换个学院,你还不管不顾?你还知道自己姓即墨吗?” 即墨萱不悦地看他:“是你忘了你自己姓即墨。即墨辞,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你现在入学了,应该学会自己处理事情了,不是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身上挂着的累赘够多了,你少来给我添麻烦。” “你......!”即墨辞瞪大了眼睛,即墨萱什么时候对他说话这么狠了。 因为即墨萱不准备拖着他走了,他爱怎样怎样,她则该如何就如何。 “就是!”黎问音忽然从旁窜出来了,对着即墨辞就开始指指点点,“你少给你姐惹麻烦,多大岁数了,还要当姐宝,姐姐不帮你就闹,丢不丢人。” 即墨辞气得瞪直了双眼,耳朵出气。 即墨萱对黎问音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就脚下生风地走了。 她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人形随从。 周小面包哼哧呼哧地当拎包小厮,路过即墨辞,打了声招呼:“嘿嘿...你好!她刚才说的挂在她身上的累赘......大概就是我...!” 语气还怪骄傲和害羞的,很明显他把重点放在了“挂在她身上”,完全忽视了“累赘”。 “周觅旋?”即墨辞看到敌家,火气更盛,“你等着,现在我入学了,很快就会打败你的。” “打败我?”周小面包很奇怪,眨巴眼,“为什么要打败我呀?” “?”即墨辞拧眉,“我是你的对手啊,你少在这装蒜,我们两家一直都是死敌。” 周小面包嘟囔:“可是我家的死敌只有即墨家啊......” “你在说什么屁话?”即墨辞音量都抬高了,“我就是即墨辞啊。” “啊......!”周小面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还有这么一个人,他满怀歉意地攥着自己的手,“对不起,我完全把你忘掉了......” 即墨辞:“......?” 周小面包不好意思地笑:“那你要打败我,就算我输了行不行?萱萱宝最近好忙......我没空和你比拼什么的,但是帮不上萱萱宝的忙就糟糕了......哎呀不行,我得跟在她旁边...你就对其他人说你赢了我好了......” “你!”即墨辞气得脸发白,他感觉自己被他侮辱了,这人完全没把自己放眼里。 而周小面包已经快步跑过去跟上即墨萱了。 黎问音开心地欣赏:“妈妈霸气威武,爸爸紧随其后。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黎问音!你干什么来坏我的好事!”即墨辞瞪过来。 黎问音扯了扯自己的红袖章,不客气地瞪过去:“谁想搭理你了,你这个烦我妈妈心情的废物,就你不愿归队跟随方阵走,我是受橡木方阵所托,拎你去登记的。” “能和即墨萱那种人玩到一起去,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即墨辞一梗脖子,死都不愿意,“我不会登记入橡木院的,我要改院。” 黎问音拉开自己的校服外套,窸窸窣窣的寻找魔杖:“还改院?你什么东西你还歧视树院,不如趁早跳楼改命,正好你特别不配做即墨萱的弟弟。” “少用!即墨萱的弟弟!这种头衔喊我!”即墨辞怒了。 “正好,”黎问音取出魔杖,用尖端对着他,“我是认为你配不上这个头衔。” 即墨辞有不祥的预感:“黎问音你想干什么?” 黎问音举着魔杖,无情地开始念咒。 回了学校,没有在校外的条条框框,她可以随便使用魔法了。 如春蚕吐丝,棉白的丝线从魔杖尖端抽出,在空中织了起来,织成了一朵棉花糖一样的棉白云朵。 很快,棉白云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织越大,变成了一大块可以乘坐上去的云。 黎问音平心静气,心念控制着大云四分五裂,化成好几朵。 即墨辞刚要叫骂着说点什么,突然一朵云冲过去塞他嘴里,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黎问音是还没学会禁言魔咒,但她会一点别的简单粗暴的禁言方式,比如直接堵住人的嘴。 堵住了即墨辞这张讨厌的嘴,黎问音控制着云朵,捆住即墨辞的手脚,将他四仰八叉地抬了起来,漂浮在半空中。 滴滴大云,由专业的黎司机为您护航。 黎司机好久没上路了,业务稍有一点不熟练,这个云朵呀,一个没控制,啪叽一下,只拎起了即墨辞的腿,忘了抬他的头。 即墨辞就倒栽葱一样头着地摔了个狗啃泥,嘴里还被云堵着不让说话,硬生生吃了个闷亏,鼻青脸肿的,用目光恶狠狠地瞪黎问音。 “哎呀,”黎问音惊讶地捂住,“没控制好,抱歉抱歉。” 即墨辞气得在半空中挣扎。 黎问音的云又没能控制好,还没把他从倒栽葱的状态调过来,反而一直拎着他的腿,让他脸朝地地反复摩擦了几圈,摩擦的即墨辞白嫩的小脸肿了一大圈,似平白无故被扇了好多巴掌。 即墨辞气血上脑,脸气得完全涨红了。 “诶,怎么一直控制不好哇,”黎问音吐了吐舌头,笑,“我可真是一个粗心的小笨蛋呢。” 第317章 以德服人 她就站在平衡车上,拖着半浮不浮时不时磕一下的即墨辞,一路驰行至登记处。 黎问音心情非常好,幻想自己在御剑飞行,身后即墨辞痛苦的呜咽声完全就是过耳旁风。 到了橡木院门口的登记处,她轻松快乐地跳下平衡车,哼着歌儿慢条斯理地解开云朵绳子,把即墨辞扔到地上。 “黎问音!——”慕枫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了,大呼小叫,“黎问音你这是在干啥啊!你这拖的谁?!刚开学,你又想进禁闭室了是不是?!” 此时地上的即墨辞已经肿成猪头了。 黎问音想解释:“我那是......” 慕枫连忙蹲下来扶起猪头即墨辞,定睛一看,认出他了:“不对,你是即墨辞?” 慕枫立马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撒手,非常嫌弃地拍了拍手站起,翻脸速度极快。 “我明白了,好心的黎问音偶遇迷路猪头,一路体贴搀扶送来。” “诶对对,”黎问音笑着夸赞,“上道!” 这里是橡木院新生登记处,汇聚了不少新生和帮忙的学长学姐。 四大学院向来是竞争关系水火不容,学生们普遍学院荣誉感很强烈,按理来说,钻院学生在橡木院的地盘欺负树院学生,早要被围上来讨说法了。 但是即墨辞,没人搭理他。 无论新生老生,他们都跟没看见即墨辞一样,专注地做自己的事,对此充耳不闻。 黎问音给他解了绑,念咒抽出了即墨辞嘴里的小云朵。 沾了即墨辞口水的小云朵感觉脏了,黎问音嫌弃,不想回收它了,念咒给它击散了。 即墨辞要气死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指着黎问音开始怒骂:“你就不怕得罪即墨家吗?!” “怕啊,即墨家诶,我怎么会不怕,”黎问音翻了个白眼,“可你又不能代表即墨家。” 说完,黎问音还不客气地抬腿踹了一脚即墨辞的屁股,赶他过去登记。 即墨辞怒喊:“我是不会登记在这破学院的!” “......不想进,就滚啊。” 终于,在扬的其他橡木院学生开始说话了。 在前面排队登记的橡木学生们冷着眼回眸盯着即墨辞。 “这么不愿待在树院,滚啊,自己退学啊。” “真够讨厌的,在拽什么,提起即墨家,只会想到即墨学姐好吧,他是什么东西。” “即墨学姐是树院的骄傲,你算什么?” “滚吧,别的学院也不会要你的,自己滚去废校。” 黎问音一笑。 她心想着废校也不会要他的,废校生可都是黑魔法天赋生,另一种意义上的天才,即墨辞也不够资格进废校的。 即墨辞有些慌了。 和预想中不一样,这里没人因为他的话动摇,全部冷着脸不耐烦地盯着他。 他看见前方一名穿着翠绿校服的学姐回眸,用极其厌恶地眼神看他,启唇: “喂,开学了,唯你独尊的梦该醒醒了,这里是魔法学院。” —— 小施惩戒了一番即墨辞,黎问音心情畅快多了。 她送走了即墨辞,看见旁边公告栏那聚了许多人,兴奋地拉着慕枫过去看。 “他们在看什么呢,好多人!”黎问音很好奇。 她勒令慕枫打头阵往里挤挤看,黎问音在后面蹦跶跳起来看。 慕枫努力探头伸长了脖子瞧:“哦!看到了,是那个挑战赛。” 黎问音也看到了。 一排花体字。 「打倒你心中的大魔王!——团体挑战赛预热中」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黎问音兴奋地拉扯慕枫往里挤。 慕枫为难:“这个啊......” 他和黎问音挤到了最里面,身子几乎要贴到公告栏上了。 “是今年的新活动,由一二年级的学生投票,票选最想打败的二年级学生,投票前五名自动组成一个团,必须应战来挑战的一年级队和二年级队,故而被称为魔王挑战赛。” 看清了公告栏全部内容后。 黎问音一呆。 自己的大头照为什么在上面,还一骑绝尘,票数顶到了巅峰,位列悬赏榜榜一。 黎问音:“不是?” 她揉了揉眼睛:“我看错了吗,我怎么成榜一了。” “你自己说呢?”慕枫抓了抓自己头发,“你的事迹风靡万千,崇拜者多,想来挑战你的自然也多。” 慕枫愤怒地指了指公告栏上自己的照片:“托你的福!我那么遵纪守法热心快肠的好青年,被你连累成榜五了!” 黎问音纳闷:“怎么没有裴元他们?” 慕枫:“裴元和知鸢姐现在三年级了。” “哦对,是这个理,”黎问音若有所思,“那秦冠玉呢?” “那家伙开挂了!”说起这个慕枫就来气,“他人缘好的逆天,愣是在四院中的声望和你带来的影响抵消了,没什么人想去打他。” “什么叫没什么人想打他,那是很多人想来打我咯?”黎问音撇了撇嘴。 “诶你说对了,”慕枫一拍手,“私底下,这个榜就叫欠打榜。” 黎问音嘟嘴:“怎么这样。”她哪里欠打了,没有没有。 她看向剩下的几位都是什么大罗神仙。 “咦,沈肆是榜二?” 和黎问音同届的特殊生之一,不想努力社的知名爱钱分子,为了钱可以面子裤衩子都不要,代写代打代一切。 “是啊,这个人算是知名欠打王吧,”慕枫解释一下,“好不容易私下约个架,对面请了沈肆给自己锤一顿,怎么样都很不爽啊,还有代写代禁闭什么,好好写作业蹲禁闭的人很窝火啊。” 慕枫:“再加上他长得帅吧,又帅又不要脸,更让人生气了,很多人早想找机会给他揍一顿了。” “那确实。”黎问音认可。 但是榜三她就很不理解了,黎问音疑惑:“老师,我们家子桑棠怎么能是榜三呢?” “这又要问你了,黎问音同学。”慕枫看过来。 黎问音指了指自己鼻子:“我?” “子桑大小姐自从和你混过后,她就放飞了自我,在制作擦枪走火的高危险武器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手搓了不少枪支大炮,”慕枫叹气,“每次试着启动,都要轰飞一个教室,让全班在硝烟弥漫的废墟里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这也不能怪我吧......”黎问音不好意思地挠脸,“子桑大小姐本来就是军武世家的独女啊......” 但确实是她告诉子桑棠可以自由随性一点。 黎问音心虚地移开视线。 “那榜四是怎么回事呢?” 榜四,诸葛静。 “这人我还没来得及打听,”慕枫端详,“主要是橡木院投出来的,还没打听出光辉事迹。” “橡木......”黎问音细细一算,“子桑大小姐是罂粟的,沈肆是沧海的,这位诸葛是橡木的,诶!慕枫,这么一看!前五名,我们黑曜占了两个耶!好厉害!” “在厉害什么!”慕枫气恼,“这是什么位列仙班的好事吗?!能不能别在这种地方寻找学院荣誉感!” 黎问音撇嘴,鼓着脸颊小声叽歪慕枫真无趣。 她仰头遥望着自己的名次荣登最高,自己的大头照跟悬赏令一样高高悬挂在顶端,连她自己都望尘莫及。 哎...... 她疑惑:“怎么三年级以上没有这个活动呢?” “三年级以上可以进学生会了,学生会负责主持开展活动,一般不会下扬参加,不过真要票选出三年级以上的魔王,”慕枫揣测,“你这个大头照的位置,就该是会长了。” 黎问音咯咯地笑:“原来会长是隐藏的欠打榜榜一。” “主要是现在很少有人能看见会长出手了,挺多人很好奇,学生会长的位置就象征着学生中的第一,挺多人想试试他这个第一究竟如何的,”慕枫瞪她,“不知道你这个现在的欠打榜榜一在笑什么。” 黎问音很乐观:“我心态好嘛。” “对了!”提到这里,慕枫猛地惊醒,“黎问音!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被那个猪头和你一搅和,居然给忘了!” 黎问音扭头:“什么正事?” 慕枫:“迎新晚会外面发生骚乱了!” —— 黎问音跟着慕枫火速赶去迎新晚会外。 会扬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热闹。 慕枫一边带头冲锋地往里挤,一边对黎问音解释事情经过: “我们志愿会受了学生会的委托,派发和监督新生填完信息档案袋。” 这个黎问音知道,是开学时,学生会要求每位新生必须填的信息档案,需要详细填写家庭背景之类,最好可以加上特殊的个人经历,书写在特殊材质的只能说真话的魔法纸上。 “有一伙橡木院的新生,在我们志愿者前去送档案的,直接拒填了,说是侵犯他们隐私,他们不乐意写。” 慕枫焦头烂额地解释。 “我们志愿会就说每个学生都得写的,这是学生会要求的,他们就直接叫骂上学生会了,一二来去推搡之下,就起了争执。” 黎问音立刻询问:“通知学生会了吗?” “通知了!第一时间就找人去通知了,”慕枫很快地回答,“志愿会没有惩处学生的权力,我们立刻就派人去找了学生会,我看闹得越来越大了,就来找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说到这里,正好扒开了围观的人群,挤到了最里面。 学生会的人已经来了。 拒不填表的,是五个还没换上校服的橡木院新生,正怒着眼睛瞪着对面的人,五个人沆瀣一气,都是一脸的不服气。 为首的是一个身上衣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男生,个子挺高,气势挺凶,直视着对面的人,一张嘴,嗓子粗亮的在扬的人都能听得见。 “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老师胆敢指使老子做什么的!老子说不写就不写!什么狗屁学生会,还命令起你爷爷了?!” 新生还在好奇紧张地观望,老生已经见怪不怪了。 “树院人多是优势,可人一多起来,也容易参差不齐,出这样的货色啊。” “每年都有这样的新生,土霸王当惯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多待一阵子就好了。” “好给树院丢脸啊,能把他们从树院踢出去吗?” “诶学长学姐们,我是新生,咱们的学生会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呀?” “你接着看就知道了。” 面对五个气势汹汹,吃的膘肥体壮五大三粗的男生。 学生会只派来了一个人。 纪律部,穆不暮。 一身银白制服的穆不暮,手持着一根纯黑的魔杖,平静地站着,丝毫没把对面五个人放眼里。 看到穆不暮的一瞬间,黎问音本还有点慌乱焦急的心立即安稳下来了。 她还颇为惊讶:“怎么都用得着惊动不暮姐了?” 穆不暮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疤,临危不惧地站着,和看臭虫一样看他们五个,光是站在那,就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这五个人原本见只来了一个人,心中嗤笑学生会狂妄,可见她完全半点没在怕的,又发怵了起来。 “会长令我两分钟内处理完毕,”穆不暮声调没有丝毫起伏,“我最后问你们一遍,填不填档案?” “不填!就不填!”为首的男生梗着脖子站出来,“都是学生,你能拿我怎么样?!” 穆不暮抬眼:“哦。” 她真的没有半点犹豫迟疑,在这五个人表达清楚态度后立即出动了。 噼里啪啦哼哧呼哈。 黎问音很努力瞪大眼睛在看了,但她还是和所有围观群众一样,只能看见略过去几道残影。 再一眨眼,五个嚣张的新生就全部倒在地上了。 穆不暮抬起魔杖,从魔杖尖端伸出来五条魔法锁链,牢牢地拴住地上的每一个。 她转身,往学生会大楼走:“那别参加晚会了,去禁闭室里填吧。” 围观群众看呆了。 有不知情的新生弱弱地询问:“哇塞,暴力执法......万一这些人过后告老师怎么办?” “告老师?”知情的学长听到此言,一笑,“你猜为什么整个迎新都是学生会在管,老师教授们只在分院仪式上出现。” “啊?”新生没听懂。 学姐看过去:“你是不是以为学生会都是一群乖乖仔、家长老师眼中的好学生,那种死读书的书呆子?” 新生迷茫:“不然,是什么样的......?” “黑金事件过去几年了,真是越来越多人淡忘了,新生也越来越不懂事,都开始质疑起学生会了。” 一位五年级的学长感叹。 “现在的学生会,当年可是打架打出来的‘以德服人’。” 第318章 乱七八糟的欠打团 她向学生会申请了一间空出来的活动室用作备战间,定好了时间,拜托了人缘一级棒的秦冠玉去通知其他几位队友。 等到了点,黎问音推开备战间的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慕枫面如死灰地坐在里面。 “咦?”黎问音很惊讶,“慕枫,怎么只有你。” 慕枫如梦初醒地看过来:“先不说这个,黎问音,你迟到了两分钟,我提前来了一个小时!” “强者,”黎问音给自己狡辩,“总是姗姗来迟的。” 慕枫:“纯瞎扯。” 黎问音拉开椅子坐下:“所以呢,其他三个人怎么一个没来?” “沈肆和诸葛静不知道,”慕枫懊恼地嚷嚷,“子桑大小姐托人给我递消息了,说是她临时有事,得晚来一会儿。” “哦哦,好,”黎问音坐下翻找带来的东西,“但那两个人怎么回事啊,距离挑战赛也没几天了,还有赛前准备、找辅导老师临时抱佛脚、统筹作战计划等等一大堆事情,他们怎么第一次集会人就没影。” 慕枫和她大眼瞪小眼:“那我们两个现在能商量什么?” “我们虽然是欠打团,但我可不乐意真被打,他们三虽然不在,我们两人,现在也可以开始做万全的准备。”黎问音展现自己的领导风范。 “好,”慕枫洗耳恭听,“你说,第一步是什么?” “比如。”黎问音哗一下展开了一大张白纸,铺在桌面上。 慕枫等着她大展宏图,发表重要演讲。 黎问音压平了白纸,继续说:“我们可以来下五子棋,消磨时间等他们过来,来,慕枫,我是勾你是叉,我先开始,我要把正中间给占了。” 慕枫:“......” 不愧是欠打榜榜一,他现在已经拳头痒痒了。 “有什么用!”慕枫呐喊,“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机密计划,结果你给我搞下五子棋?!” “......下棋可是益智游戏,怎么没用了,”黎问音被他吼地倒到一边去,搓了搓自己的耳朵,“我从小就很想成为一名顶级五子棋高手的。要不然围棋?象棋?国际象棋?” 黎问音还纠结为难了起来:“国际象棋我不太会啊......没办法了,你执意要玩这个,我只能让你一把了。” 她还深情款款地看过来:“我宠你吧,慕枫。” “你滚一边去。”慕枫气到有点失语了。 慕枫自己拾起一支笔,恼火地瞪了她一眼,敲了敲桌面叫她赶紧清醒一点:“备战!讲讲作战计划!” “能有什么作战计划啊人都没齐......”黎问音嘀咕了一句,灵机一动,有了一个好想法,“诶!不如来想想我们团的团名,团徽,口号,然后再设计一下旗帜和队服吧!” “......”慕枫木然地看着她,“花里胡哨的,对我们应战有零个作用。” 黎问音激动:“很有用的!可以振奋军心啊!多有意思!” 慕枫正要叫她严肃认真起来,活动室的门被推开了。 黎问音和慕枫同时望过去。 沈肆来了。 他依旧面瘫着一张俊脸,扫视了一圈备战间内部,收起搭在把手上的手,径直走了进来。 “沈肆!你来的正好,”慕枫起立请他坐下,“我们正在商量作战计划,你有什么想法吗,这里有个人太不靠谱了,不能听她的。” 沈肆抬眸,他眸色较淡,似一团雪,薄唇白肤,很有飘渺出尘的谪仙气质。 但谁能想到这是一个金钱全染、狂媚世俗的玩意儿。 他专注地盯着黎问音和慕枫手上拿的笔:“你们手上的笔......” “去学生会申请活动室时顺的。”黎问音回答。 “这可价格不菲,”沈肆专注地看着,眸中带了些怜惜之色,他问,“参加作战会议就会每人分发一支吗?”意思他可不可以也拥有...... “......喂喂。”慕枫出声提醒,他怎么感觉这人也十分不靠谱呢。 沈肆看向黎问音,眸中带了些乞怜的意思:“我不可以拥有吗?” “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招打,”黎问音从包里翻出一支笔扔给他,“笔给你了,那现在开始,我们的作战会议你都得全力配合,不许迟到。” 沈肆接了笔:“谢谢妈妈。” 慕枫:“?” 黎问音:“别乱叫。”有7.0一个好大儿就够不省心的了。 “那谢谢大人。”沈肆很丝滑自然地改了口。 慕枫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直面沈肆的不要脸,顶了满头的问号,万分疑惑地看向沈肆,被他的无耻程度震惊住了。 黎问音介绍了一嘴:“你也知道,他是一个眼里只有钱的钱疯子。” “不是吧,”慕枫很震惊,“沈肆,我以为传闻都是夸大其词,你真这么没有底线啊?” 沈肆爱惜地收起了笔,平淡地回答:“没有,传闻是夸大其词的,我有自己的原则。” “原则就是钱给的还不够多,”黎问音很有心得体会地分享经验,亲自上手演示了一番,“沈肆,倘若我再给你两支笔,你会怎样?” 沈肆睨了一眼看她。 他知道黎问音想要他展现什么,他也配合,微顿了一下后,坦荡直言:“那我就是主人最听话的小狗。” 慕枫:“......”逆天。 黎问音耸了耸肩,摊手:“看吧。” “好了我已经充分认知到这个人了,”慕枫开始后悔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了,连忙抬手打住,“我们抛却这些乱七八糟的,来正式探讨一下作战计划吧!” 说起这个,沈肆略一思索后开口:“我会依言全力配合作战计划,但有件事要提前说明。” 慕枫:“什么事?” “有雇主买通了我正式比赛时打假赛,并且故意捣乱阻碍你们赢。” 沈肆在用非常坦荡认真的语气,凝着一张英俊的脸,说着欠揍至极的话。 “所以,作战计划我保听保配合,正式比赛我会反水打假赛的。” 黎问音、慕枫:“......” 好想打死他。 哇这个人是怎么做到一脸认真地说这种疯言疯语的。 黎问音气笑了:“这话你是怎么敢说出来的?” “雇主买通了我打假赛,又没买我保密。”沈肆很有理有据。 慕枫已经走过去把门反锁了,他回眸:“黎问音,这个房间,今天,只有你我二人来过,对吧?” 黎问音心领神会,撸起袖子站起来,影子落在沈肆的身上,拉的越来越长:“是啊,慕枫。” 沈肆感觉有点不妙,左看一眼慕枫右看一眼黎问音:“你们要做什么?” “你说呢?”黎问音磨掌擦拳,锻炼了一下胳膊,松松筋骨。 “死之前,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 沈肆举手发言。 “秦冠玉只给了我过来的路费,没给回去的路费,我想问问二位大人,谁来结账?” “............” 黎问音抄起一把椅子,举过头顶:“受死吧!——” —— 咚咚咚。 有人敲门。 黎问音打开一看,子桑棠站在门口。 “非常不好意思我有事耽搁了!”子桑棠满怀歉意,她还提了不少东西,“我看现在是下午茶时间了,我就自作主张带了一些甜点,你们想吃吗?” “这么客气呀,来来,请进请进。”黎问音笑着迎她进来。 子桑棠进去一看,房间内桌椅倒着,沈肆坐在地上,手撑在身后,微微后仰着身子,昂首望过来。 他的脸上,印着两个巴掌。 “沈肆同学这是......?”子桑棠有些讶异。 “哦这个呀,”黎问音笑吟吟地介绍,“这个是我们团队缔结的契约,每位成员都可以在他脸上留一个手印,子桑,你也来!” 子桑棠有点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肆无声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好疼的,黎问音。” 黎问音一转身,方才还盈盈笑意欢迎子桑棠的笑脸立即转变成要吃人的凶神恶煞。 她恶狠狠地呢喃:“活该!你个还没开始就收钱打假赛的叛徒!就该打死你。” 慕枫站在旁边,眼神都有些麻木了,已经对沈肆不抱有任何期待,最多想想怎么防范他这个内鬼。 他看向子桑棠:“子桑同学,传消息的人说你是在上午的课堂出了点问题,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的,”子桑棠笑了笑,“我是最近做魔器的手感不大好,课堂实验的时候,不慎把自己炸伤了,去了一趟校医院。” 她展示了一下自己包扎的手腕:“紧急去处理了一下,这才来晚了,很抱歉。” “我天,”黎问音闻言立即凑过来拉着她的手看,“那你要不还是好好休息吧,看起来伤的好严重。” “没事啦,主要还是怪我自己,”子桑棠笑着解释,“最近想突破舒适区,一直在做越级的尝试。不过还好我前科累累,老师将我的实验区单独隔离出去了,伤的是我自己。” 子桑棠挺庆幸的:“这要是不慎伤到了同学,可就不止是炸飞五米远了。” 炸飞...五米远吗...... 黎问音和慕枫呆滞地看向她。 黎问音忧心忡忡:“子桑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我做了很多防护的!”子桑棠说着,就拉起了自己的裙摆给他们看了一眼。 裙摆下,子桑棠的腿上带着金属护膝,穿着钢铁秋裤,防护的严严实实。 黎问音请她进去好好坐着休息,她自己过来收拾乱七八糟的活动室。 “黎问音,子桑大小姐都要穿成钢铁侠了。” 慕枫一脸呆滞,颇为担忧人身安全地看过来。 “你说我们赛前要不要也做些防护?” 刚才子桑棠还说她的魔器仍然不稳定,慕枫很担心自己的小命啊,对手还没来扁自己,先被队友炸死了算怎么个事。 黎问音凝思着:“慕卿,此言甚是有理。” —— 四个人刚坐下来没多久。 又有人进来了。 但不是走门。 慕枫还端着一枚小蛋糕要往桌上放。 忽然哐啷一声巨响。 活动室窗户的玻璃被砸碎了。 几个人皆是一惊,齐齐扭头看过去。 一个矫健敏捷的身影捂着脑袋破开了窗户,跃了进来,翻过了一圈,惊慌失措地一滚,滚过去紧紧贴着窗台下的墙壁。 是一名穿着翠绿校服的女生,警觉地屏息凝神,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向。 黎问音:“?” 此时,窗外走来了三个橡木院学生。 为首的一个人看见屋内有人,冲着里面喊:“你们有没有看见诸葛静?!” 诸葛静。 黎问音起身,瞅了一眼地上贴着墙壁蹲在死角的橡木院女生。 诸葛静用力比划一个“嘘”的手势,狂拍地面,求他们帮帮自己。 黎问音心想着诸葛静现在是自己队友,就暂且遮掩一二,摇头回答:“没看见,这里就我们几个。” 那三人似乎有点怀疑,指着碎了的玻璃窗问:“你们这窗户怎么碎了?” “闲得无聊,”黎问音非常坦荡,“砸窗户玩儿。” “......”三人无言以对,互看了一眼,气势汹汹地去别处找人了。 等他们走远,地上躺着的诸葛静爬起来扒着窗台偷偷瞄了眼,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坐下。 慕枫好奇:“那三个人怎么回事,你的仇家?” 诸葛静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不是啦,他们是我很好的朋友!” “...没看出来好朋友,”黎问音质疑,“他们那表情,活像要生吃了你。” “好朋友之间也会闹矛盾的嘛,”诸葛静非常开朗地说,“我和他们三个现在在一个课的学习小组里,今天起了点冲突。” 黎问音:“什么冲突?” “是这样,我们小组分工,我是后勤,”诸葛静解释着,“我们一起进行一个课题展示......” 因为才刚开学,才分好组,第一节课的展示就是请各小组成员介绍自己以及说明研究内容的。 诸葛静负责后勤整合,就由她来做演示幻灯片。 她说刚才三个人中为首的那个男人,是她的组长,诸葛静问组长关于他那部分的介绍怎么写,组长害羞地告诉她,说他今年想找女朋友,希望诸葛静写点突出他个人...咳咳,男人魅力的,吸引女孩子。 才思敏捷的诸葛静就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她觉着组长相貌平平,家世成绩也一般,很难在这几个方面做文章。 但是组长的胸肌十分之大! 为了将组长的魅力发扬光大,诸葛静洋洋洒洒,写了万字长篇,绘声绘色地描绘组长的胸有多么的Q弹嫩滑,令人神往。 并且在上台做第一节小组展示时,诸葛静声情并茂、激情澎湃地朗诵了自己的文章,讲述组长的大胸有多么伟大、他胸上的粉红有多么的诱人。 她还专门给文章画了图,就用一张大胸肌图代表组长,邀请同学们以后多多关注组长的大胸肌。 大胸肌真的很大。 所有人:“......” 诸葛静出生那天,魔童降世。 第319章 你怎么能是橡木院的 诸葛静就符合这一规律。 她被黎问音从地上扶起来后,抽出袖中的魔杖,乐呵呵地念咒将打碎的玻璃窗复原,手忙脚乱地收拾顺手收拾了一下周围倒下的椅子之类,这才走过来乖巧地围坐在会议桌边。 慕枫才堪堪从大胸肌震撼中回神:“......那,然后呢?” “这是今天上午发生的事,然后组长都暴跳如雷了,”诸葛静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哎,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很用心地在满足他了。” 黎问音很好奇:“你的稿子以后能拿给我看看吗?我好想观摩。” “可以呀!”诸葛静很开心,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篇文稿,“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慕枫:“你怎么还带在身上?” “因为我一向非常求知若渴,”诸葛静解释,“我不明白组长为何那么生气,下课了,就带着稿子去找他修改,可惜他不乐意听,一个劲追着要捂我嘴。” 求知若渴的诸葛静又非常想知道自己的缺点,就一边跑,一边大声念,念一段,就回头问组长是不是这里要修改。 就这样追了橡木院一整个教学楼,诸葛静的声音也传遍了整栋楼。 现在组长人送外号,狂暴胸肌男。 诸葛静自我感觉还非常良好:“好多同学都知道了组长的大优点了!今年组长肯定会找到女朋友的。” “......”慕枫迷茫地看着她,“姐们,这多少有点缺德了。” 诸葛静哈哈乐着摆手:“怎么会。” 黎问音正举着她的文稿欣赏,啧啧称赞:“写的确实诱人啊,像美食鉴赏。” “对吧!”诸葛静兴奋地点头。 子桑棠到底还是大家族的大小姐,保持着处怀不乱的风度,她看了诸葛静一会儿,忽然问:“诸葛小姐,去年第一个月考,你是不是全科总排名年级第一名?” “啊对对,”诸葛静嘿嘿一笑,“是我,不过后来就下去了。” “这么厉害啊......”慕枫表情换上点崇拜。 年级第一,哪怕是曾经的,那都是很厉害的存在了。 就是人看起来稍微有点不靠谱。 但都考过第一了,应该也不会不靠谱到哪里去吧。 “黎问音,别看了,”慕枫扭头叮嘱一嘴,喊她回来谈正事,“那我们现在人齐了,可以开始商讨作战计划了。” 黎问音依依不舍地放下文稿:“诸位有什么想法没?” 沈肆在当内鬼,子桑棠手伤了眨巴眼,诸葛静兴奋地到处乱看。 慕枫无法:“黎问音你先提。” 黎问音捏着下巴端详:“五个人啊......飞行棋还是大富翁呢。” “别想着你那聚会游戏了!”慕枫气不打一处来,就知道指望不让她,转过来问诸葛静,“那个,年级第一...哦不,诸葛小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慕枫眼里,年级前十都是他望尘莫及不可仰仗的存在,更别说曾经的第一活生生坐在他面前了。 在第一的光环下,什么小毛小病都可以忽略了。 诸葛静从善如流:“我知道一些对手的情报。” “哦!”慕枫激动,可算进入正题了,“您说。” 诸葛静介绍,在正式挑战赛开始前的这几天里,挑战者也会私下进行选拔分组,选拔出最想且最有希望来扁他们的人,分为一年级和二年级两组。 “二年级组肯定会进一个人,”诸葛静神神秘秘地卖着关子,“我和他特别熟!” 黎问音好奇:“是谁?” “我的竹马,桑予巍,”诸葛静揭晓答案,“他超想打死我的!” “......” 啊? 几个人疑惑地看过去,见诸葛静嘻嘻哈哈地笑着,一时半会脑子没有转过来。 黎问音提醒:“我们一般不管想互殴打死对方的关系叫青梅竹马。” “没有,”诸葛静一摆手,“我又不想打他,我可喜欢他了,他是我心爱的男孩。” 慕枫茫然:“那他......?” 诸葛静回答的很果断:“他说他不喜欢我。” ......哦,天哪。 那很完蛋了。 慕枫沉重起来,默不作声。 “没事,天底下很多事都不能万全齐美,你看......”黎问音沉痛地拍了拍诸葛静的肩膀,转向沈肆,本想介绍介绍其他男人的,但她滞住了,感觉这个也不行,就转向慕枫,“你看他,他也失恋了。” 慕枫懵了一下,没想起自己哪儿失恋了,在黎问音的眼神暗示下,记起了大明湖畔的魔兽软软,沉痛地点了点头,上手抹了两滴不存在的眼泪。 诸葛静却没有半分伤心,眨着眼看向他们,没心没肺地笑: “我还挺想分享分享我和小予的往事的,你们想听吗?” 黎问音做好聆听一段悲伤痛苦的虐恋情深的准备了:“请说。” —— 诸葛静出生在诸葛世家众人的簇拥中。 她出生时,诸葛家主是她姥姥,姥姥和桑家曾有过一段交情,往来不少,正好桑家这一代出生的是一个比她大一个月的男婴。 姥姥和妈妈一商量,诸葛家就和桑家定了娃娃亲。 诸葛静从小就很野,天天浑身上下使不完的牛劲,刚学会爬行就开始琢磨爬树,两条腿可以直立行走了,就闹的诸葛家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家中老小被逼的没法。 桑予巍就在这时被带来诸葛家玩儿了。 野猴子一般到处乱窜的诸葛静,特别喜欢这个小玩伴,他长得白白净净,模样可爱,性格又好,果断坚决,小小年纪心有鸿鹄。 不过那时还小,诸葛静一股脑儿地就是玩,稍微长大了点,诸葛静开始理解娃娃亲的定义了。 诸葛静就在想。 那桑予巍,不就是桑叔叔给她生的丈夫吗? 诸葛静美滋滋欣然接受,欢天喜地地四处庆贺自己拥有了小老公。 她得儿得儿地跑遍了全家,告诉姥姥告诉妈妈告诉爸爸,说她有丈夫咯。 姥姥笑着摸着她的脑袋说“对对,你的你的”。 —— “等等,”慕枫打住,“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呢?” 沉浸在幸福回忆的诸葛静回神:“嗯?哪里不一样。” “我以为一般这种家族订的婚约,”慕枫挠了挠脸,“都会不情愿来着。” 诸葛静:“我从小就喜欢小予,怎么会不情愿,我们还有很多甜蜜回忆呢。” 慕枫和黎问音好奇地看过去。 —— 诸葛静回忆了一段甜蜜过往。 小学的时候。 桑予巍曾找过诸葛静进行伤感的心灵谈话。 桑予巍坐在台阶上,目光沉重地遥望远方,小小年纪,就苦大仇深的,他说:“随着长大,许多事情都不能像以往那样无忧无虑了,我感觉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我有点喘不过气。” 诸葛静扭头看他,直接上手摸了两把他的肩,嘀咕:“也没戴肩垫啊,怎么会重呢,是不是衣服质量不好。” 桑予巍:“......” “是心灵上的!感觉上的!”桑予巍拍开她的手,“不是真的!” “哦。” 诸葛静坐回来,陪他一起遥望远方。 但是她安静不了一会,又开始说话了。 “原来小予的心灵可以戴肩垫。” “......” 桑予巍直接被气走了。 —— “现在想想还是好幸福,”诸葛静一脸笑意,“小予被我一句话就安慰好了,他心里肯定很感动。” 慕枫目光空空地看着她:“以我个人浅薄的认识啊,他有没有可能是无语到不想说话了。” 诸葛静不信:“怎么可能。” 她说,他们还有甜蜜的回忆。 —— 再长大一点,诸葛静有了责任感。 她认为自己应该保护心爱的小予,为他遮风挡雨。 有一天,她在街边看到了一个好看的帽子,就买了下来,拿着直接往桑家跑。 半路下了雨,诸葛静想着送桑予巍的帽子不能淋雨,就紧紧地把它护在自己怀里,一路奔过去。 跑到桑家门口,却发现桑予巍蹲在大门外,自己没有带伞,也没有佣人上前来遮,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蹲着,承受着大雨。 —— “这个就听起来正经多了,”慕枫点头认可,“然后呢,你上前安慰他了吗?” 诸葛静骄傲:“那肯定的啊。” 黎问音八卦听得起劲:“是拿出新买的帽子给他戴上,还是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或是你直接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拥抱他!吻住他!拿下他的初吻!” “停停停,”慕枫听着不对劲,“黎问音,你有点过于狂野了。” 诸葛静:“因为是夏天,我穿的不多......” —— 所以,诸葛静脑子飞速运转。 她心想着帽子她护送了一路,此时拿出来淋雨,有点功亏一篑。 可她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好女孩,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占桑予巍便宜,桑予巍一向傲骨铮铮不爱与人亲密接触,她这个时候冲上去拥抱他,没准会惹得桑予巍讨厌。 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小予继续淋雨。 才思敏捷的诸葛静有了一个好点子。 诸葛静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一撑,两腿一跃,直接骑在了桑予巍的肩膀上,弯腰俯身,和抱脸虫一样死死地扒住他的脑袋,问他:“没事吧?!小予,我——你的伞,来了!” 桑予巍可能本来没事的,现在有事了。 他惊慌失措,啪一下栽下去了,摔了个七荤八素。 后来桑家门口的佣人发现诸葛静来了,通知了叔叔阿姨,把他们两个人一起迎进屋内时,桑予巍还惊魂未定地呢喃着驱魔的话。 这件事后。 桑予巍不仅重感冒,还骨折了。 诸葛静看他卧病在床,当然心疼的不行,自请留在桑家照顾他,悉心地给他陪床。 就是她头一次陪床,经验不足,第一次喂药的时候不慎喂得太快,给桑予巍呛个半死。 半夜桑予巍要上厕所,诸葛静听到动静,立马爬起来。 因为他骨折了腿脚不方便,诸葛静就执意要搀扶他,说不用他自己来,她力气很大,她可以全程抱着他去。 桑予巍一想那姿势不就是小儿把尿吗,那像什么话,狠狠地拒绝了她。 诸葛静看他一瘸一拐走路都很艰难,心疼的紧,就说不抱可以,让她扶吧。 桑予巍一边着急上厕所着急的难受,一边诸葛静非常坚决就要帮,要跟着他进去。 拉扯之下,桑予巍破防大喊:“你扶什么扶?!待会进去了,我唧唧你也扶吗?!” 诸葛静沉默了。 她深呼吸,下了很大的决心,伸手虚空对准在对应的位置,点头:“我扶。” 诸葛静还很贴心地闭上了眼睛。 桑予巍气得要抬起支架给她肘晕。 最后折了个中,只扶到了厕所门口。 诸葛静蹲在门口,听他在厕所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很缓慢很艰难。 她还是很心疼,桑予巍不仅伤了腿还伤了手,行动很不方便。 心疼之下,诸葛静又有新点子了。 她找叔叔阿姨旁敲侧击打听了一番,得到了桑予巍裤子的精准尺码,吩咐了自家的佣人,给桑予巍订做了一条秋裤。 当当当当! 桑予巍专属开裆裤! 贴身的底裤,专门做了开裆,极大地方便了他上厕所,解决了困难。 把开裆裤送出去那天,诸葛静还说:“原本想送青少年纸尿裤的,但我懂,那会伤害你的自尊心。” “......”桑予巍盯着床上的某物,“开裆裤就不伤了?” 诸葛静很灵活地解释:“你这样想,它只是一条普通的裤子,但是你的唧唧太大,把挡给爆开了,才成的开裆裤。” 诸葛静绘声绘色:“它不是开裆裤,它名为爆炸裤。” 怎么样,够照顾他的自尊心了吧。 桑予巍:“......” 最后,桑予巍大喊着给我滚,面红耳赤把诸葛静轰出了房间。 —— “真是好幸福的回忆呢。”诸葛静捧脸。 黎问音笑的想死,已经直不起腰来了 慕枫:“.......” 他分外疑惑地看向诸葛静:“同学,你怎么能是橡木院的呢?” “诶,为什么这么问?”诸葛静乐呵呵笑。 “哈哈哈哈咳咳咳......”黎问音给自己笑呛了,擦了擦快笑出来的口水,乐不可支,“这个桑予巍能活这么大,命还挺硬。” 第320章 一百八十个心眼子 慕枫:“不是在夸奖啦......” 谈笑间,黎问音已经蹭过去一只手臂搭在诸葛静的肩膀上了,她很显然还没听够,继续问:“还有吗还有吗?” 诸葛静也很乐此不疲地分享。 随着年龄长大,诸葛静认为,他们两人也不是小孩子了,可以正式在一起了。 “但是男孩子是不是都情感迟钝?”诸葛静很苦恼,“小予一直没开窍,没意识到他自己喜欢我。” 慕枫:“并非迟钝。” 诸葛静直接忽略掉慕枫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等的有些着急了,于是......” 于是就在去年,诸葛静打算采取一点措施,积极地实现自己的爱情。 桑予巍和诸葛静都是橡木院的学生,她想见到桑予巍也很容易,诸葛静想给自己的爱情添把力。 但是有关爱的魔法大多都是禁咒,诸葛静只好做了点所谓可以帮助迟钝男生开窍的偏方,捣鼓捣鼓,做成了一杯饮料送给桑予巍。 诸葛静:“我就说,这是爱的小饮料。” 慕枫有些诧异:“桑予巍居然敢喝?” 黎问音难得正经地想了一下:“可能没多想吧,以为是随便扯的名字?” 但是偏方不愧是偏方。 帮助桑予巍开情窍没看出来,其他效果倒是立竿见影。 诸葛静一脸凝重:“他窜了,厕所里待了一整夜。” “呼......”慕枫居然松了一口气,“我居然在庆幸只是窜了,没毒死。” “我怎么舍得给他喂毒!我那么爱他,”诸葛静反驳,“但是也确实没想到是这个效果,偏门方子还是不可信。” 慕枫:“用完才知道吗?!” “哎呀......”诸葛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也算是给我们的甜蜜回忆添加了一点趣味性吧!” 真不靠谱啊这个人...... 慕枫重新衡量起来,感觉他们这个团目前处于一个支离破碎的状态。 他忽然说:“黎问音,我觉得你最开始的提议很有用。” 黎问音:“什么?” “我们来选团旗吧,”慕枫拿起桌上那张黎问音最开始铺开的白纸,举起来,“我感觉这个就很好,都不用画,上扬直接疯狂摇晃它,高喊大哥大姐别杀我。” 黎问音一巴掌拍在白纸上:“慕枫!你怎么能这样!你的好胜心呢?!你的激情呢?!” 慕枫:“我现在更想活命。” “诸葛小姐......”子桑棠忽然出声,“刚刚我请朋友去调查了历年的成绩排行榜,你好厉害啊,总排名一直没有掉出前十。” 子桑棠燃起了一些好奇心:“而且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规律,除了第一年的开学月考,你后面每次考试,排名都刚好比桑予巍高出一名?” “啊,这个呀,”诸葛静嘿嘿笑着回答,“因为我想在成绩榜上也和小予贴贴,就故意把分数控的和他在一起。” 桑予巍第十,她就第九,桑予巍第六,她就第五。 之所以诸葛静没再考过第一了。 是因为桑予巍没考到第二名。 “......” 正在打闹的黎问音和慕枫呆住了。 “什么?!”慕枫大惊,“你居然是控分的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这么震惊吓了诸葛静一跳,她一眨眼:“不是什么难事,考试前问他几句就能估出来他在什么名次了。” 诸葛静。 同届橡木院学生最难翻越的山、最难跨过的河。 她能够轻轻松松拿到第一,但她自己就不,她无所谓排行榜,乐得压分去和自己小老公贴贴,别人挤破头争上去的名次,她不屑一顾。 她主打的就是一个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死我,能奈我何。 但她自己从来又不认为自己哪儿招人恨,自我良好的觉得自己与人为善热心快肠,理应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这下两二货都呆住了,黎问音拱手:“失敬失敬。” “害,”诸葛静一摆手,完全不在乎,“小事小事,成绩而已。” “难怪树院倾尽全力把你给投出来了......”慕枫目瞪口呆,“你之所以屈居榜四,完全就是树院充当锁妖塔,影响你发挥了吧。” “可是。” 诸葛静左右看了一眼。 “考试真的很简单啊。” 还是男人心难琢磨。 —— 与此同时,另一间活动室。 李辉百无聊赖地坐在会议桌上,愁眉苦脸地嚷嚷:“桑哥,这都快一下午了,还没挑到一个满意的队友吗?要不咱眼光别那么挑剔了。” 会议桌前,桑予巍深深地凝视着桌上一叠简历和问卷调查,恨铁不成钢地拿起来:“可这都什么歪瓜裂枣!” “基础的点火魔咒都写的尚且不熟,这要怎么上扬?”桑予巍把问卷调查扔回去,“这怎么打得过诸葛静,是想把她笑死在赛扬上吗?” 橡木院那么多人,来报名的竟然只有这么几个!这还是那个好胜心强勇争第一的树院吗? “哎......” 李辉重重叹了口气。 “诸葛静在咱们院的统治力,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更别说还有隔壁军火女王子桑棠,钻院的黎问音,魔王团中也就那个沈肆是纯欠扁,其他哪个不是大罗神仙?” “黎问音啊!那可是传闻中的黎问音!”李辉发愁,“她参加过多少传遍学校的大事,她的能力布局思维什么,绝对是恐怖级别的。” 李辉说明白了:“就跟我们树院一样,大家都想看有人能赢过诸葛静,可谁能打败诸葛静。” 桑予巍不语,凝视着调查问卷。 “桑哥,”李辉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然你还是从了诸葛静吧,出卖点色相,求她放点水,她最喜欢你了,肯定会让着你的。” 桑予巍斜瞪他一眼:“滚,懦夫。” 李辉有些不服:“兄弟是在给你指条明路!” 桑予巍不听,把投来的简历排开,铺在桌上重新审视。 橡木院是四大学院中最好斗的一个,内设很多比赛扬,这一年来,同年级但凡有点心气,不服诸葛静的,早就私下找她单挑过了。 没有一个赢的。 诸葛静虽然不当第一,但早就是橡木院公认的第一。 这次把她投出去,也是想看看别的院有没有人能赢过她。 但又因为黎问音在,别的院强者敢来投的也很少。 据说是黎问音背后有学生会,学生会则是三年级及以上的佼佼者,也就是整个学校的顶端实力拥有者。 一些个胆小怕事的,散播谣言说赛扬上伤了黎问音一根毛,下了扬学生会就来敲门,他们害怕学生会,所以不敢来挑战。 桑予巍心想什么屁话,他们能不能伤黎问音的毛都是问题,还狡辩起是怕学生会了。 “我刚出去转了一遍一年级那,”李辉愁眉苦脸,“门庭若市,选的可热火朝天了,一堆学弟学妹积极报名,还嫌参赛资格不够多,我们这怎么这么没落。” 桑予巍头疼:“一下午了,稍微能看点的只有我和你......” “等等,打住!”李辉立马否认,“我只是来陪桑哥你的,我可不参赛,我打不过诸葛静的,我上扬只有被她摁着锤的份儿。” “......”桑予巍抬手指门,“你给我滚。” “不滚不滚。” 李辉嬉皮笑脸地摆手。 “桑哥,话说回来,你理想型到底是什么样啊,难不成是文静温柔型?” 看久了毫无希望的简历和调查报告,桑予巍头也疼了,他缓了缓神色,低眸自己写计划方案: “我喜欢开朗点,直接点,风趣幽默,似一道光能扫清雾霾的。” “?”李辉有些莫名,“那不就是诸葛静。” 桑予巍低眸收拾东西:“她那是入室抢劫的土匪。” “你形容的不就是诸葛静......”李辉还是有些不解。 “别瞎扯了,过来做正事,矮子里面拔高子地挑,”桑予巍命令,“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和其他院的学生合作挑战诸葛静,我不想浪费这次机会。” 李辉满腹惑水地走过去帮忙了。 “我们能赢的希望很渺茫啊......”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了。 一个穿着橡木院校服,顶着一头小卷毛,有些面瘫的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自我介绍:“橡木,宇岚邪。” “是宇同学!”李辉很自来熟地走上前去,“桑哥,这个好这个好,这个同学我知道,实力不凡的!” “你好,”好不容易来了个正经点的,桑予巍稍稍有些欣慰,“请坐下填一下问卷调查。” 宇岚邪点头。 宇岚邪坐着填表的时候,李辉在旁兴奋地问:“你是为什么来的,是想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实力很强,还是和我们桑哥一样,有想挑战的人?” 兄弟那点事李辉能抖落的就抖落,李辉迫不及待地补充:“我们桑哥就是想打败诸葛静,你呢你呢?” 宇岚邪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着点迷茫,似乎在努力辨认眼前人的脸,想着他和自己聊天这么娴熟,是哪个熟人吗。 但没能辨认出来,宇岚邪放弃。 “我是想挑战黎问音。” “吼!黎问音!好胆量!”李辉高兴地继续问,“我听好多人说,他们很怕赛后学生会找麻烦,你呢,不怕吗?” “不,”宇岚邪继续填表,“学生会,不会屑于做这种事。” 宇岚邪还说:“学生会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他们的副会长,就是一位胆小懦弱的哭包。” “嗷!”李辉拍拍他的肩,“好气魄啊宇哥!” 李辉笑着看向桑予巍:“桑哥,这个肯定是我们的队友了!” 桑予巍舒心地点头。 活动室又来了一个人。 新来的这位少年,个子很高,脑后一条潇洒的高马尾,穿着纯黑校服,笑吟吟的。 “我来报名,请问这里是魔王挑战赛二年级报名点吗?” 李辉看到有新人,立马迎上去,定睛一看,很惊讶:“你......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黎问音的朋友吗?” 秦冠玉笑着颔首:“是的,请问这里是报名点吗?” “是的......”李辉把他请进来了,疑惑,“你来干什么,你也想挑战黎问音?” “嗯,”秦冠玉很谦和有礼地点了点头,进去坐下,和宇岚邪一样开始填写表格,“我的老师推荐我来试试的,挑战也并不是仇敌才可以挑战嘛。” “哦......”李辉半知半解地点头。 他果然还是看不懂黑曜院的人。 又获一员大将,桑予巍的头疼治好了些许。 他走到活动室外,调出自己的魔法通讯仪,开始发消息。 —— 某个聊天界面。 桑予巍:「情况如何?有什么计划?」 沈肆:「回禀雇主,暂未商讨作战计划,她们在聊八卦。」 桑予巍:「八卦?」 沈肆:「对,诸葛小姐和您的。」 桑予巍:「......」 桑予巍:「就这些?」 桑予巍:「现在的情况,具体到谁在做什么事,说了什么话,都发给我。」 沈肆: 「诸葛静(苦恼地扶额,吃洋芋片,斜靠在椅子上,仰天):“你们说我啥时候才能亲到小予小嘴啊,好馋啊。” 黎问音(喝橙汁,揉捏怀里的抱枕):“霸王硬上弓!” 慕枫(挥摆双手,脸有点红):“黎问音你别胡说八道了!” 子桑棠(两眼放光,很新奇):“哇!”」 桑予巍:「......」 桑予巍:「你们在干什么。」 桑予巍:「聚会吗?」 沈肆:「应该是。」 沈肆:「子桑小姐带来的巧克力派还不错。」 桑予巍:「谁问你了。」 桑予巍:「算了,你继续盯着,一有情况立马汇报。」 沈肆:「好的,雇主。」 —— 另一个聊天界面。 诸葛静:「汇报汇报!今天下午的情况!」 李辉:「目前有两个人最有希望成为桑哥队友,一个橡木宇岚邪,一个黑曜秦冠玉。」 诸葛静:「好的,了解!你继续盯!」 李辉:「放心,静姐,我会寸步不离地盯着桑哥的。」 诸葛静:「他现在在干什么?」 李辉挥开魔法通讯仪,抬头睨了一眼桑予巍。 李辉:「在用通讯仪和人聊天,静姐,你小心是不是有情敌。」 —— 另一间活动室。 诸葛静看到了消息,立刻抬眼看向沈肆,正正好捕捉到沈肆收起通讯仪的动作。 诸葛静勾起了唇角。 她扣字。 诸葛静:「好的,没事,我知道他在和谁聊了。」 —— 李辉悄无声息地收起通讯仪,看见桑予巍也回来了。 他笑:“桑哥,今日荣获两员大将,要不晚上去好好庆祝一顿?” “这才刚开头,庆祝什么庆祝,”桑予巍横他一眼,“待不下去了自己滚。” “好好好,不庆祝。”李辉走到窗户旁边。 桑予巍专注地研究计划。 李辉看着窗户上桑予巍的倒影,在心里叹气。 哎,桑哥,你真的赢不了静姐的,从了她吧。 我啊,你最好的兄弟,在入学前,就是诸葛家手下的人哦。 你愣是一点没发现。 第321章 激烈的比试!和脑内风暴的笨蛋们 一片由一圈白桦林环绕单独隔离出来试炼扬上,黎问音大展右臂,握紧手中的黑曜魔杖,对准面前的诸葛静。 慕枫也拿着魔杖,他还有些犹豫不决:“再怎么说,我们二打一都不好吧,我们和诸葛同学还是同级。” “没关系,是我提议让你们一起来的,”诸葛静乐呵呵笑着看他们,“要不是沈肆是个内鬼,子桑棠去校医院复诊了,我还想让你们四个一起来的。” “嚯,”慕枫惊呆,“好狂妄的语气。” 诸葛静人不太规矩,衣服穿法也是不太规矩的类型,她校服外套不是穿在身上,而是披在肩上,两袖子往脖颈处一系,充作披风用。 披风之下,只着一件简单白衬衫,就是那白衬衫的扣子实在璀璨夺目,是用宝石做的。 诸葛静摘下手腕上的手绳,抬手一拢散落的披发,简单扎了个方便行动的马尾,就朝他们挥了挥手:“比试比试才知道怎么配合,你们两个一起来吧。” 橡木院专攻魔咒,因此诸葛静也没带任何其他东西,两袖空空,就单拎了个魔杖。 “诸葛同学,”慕枫被激起了战意,咧嘴一笑,“我很敬佩你的实力,但你也别小瞧了我!” 黎问音侧眸看他:“慕枫,我们好久没合作了,你还能行吗?” “喂你这个赛前放垃圾话的环节,怎么是对着我放的,”慕枫扬起眉毛,“你也少瞧不起我了,我可是堂堂三阵魔法师!” “好了堂堂三阵魔法师!专心点!对面已经开始念咒了!” —— 点火魔法。 是基础魔咒课入门课中最简单的魔法之一,也是黎问音初入魔法学院,在橡木图书馆里偷偷学得的第一个魔法。 念完魔咒后,魔杖尖端会窜起一个小火苗,火苗很小,和打火机冒出来的差不了多少。 可是这点火魔法,被诸葛静施展出来,似乎又是另一回事了。 翠绿的光束似植物的纹路,由底爬升,直至杖尖,凝聚成一点,亮起微弱的火光。 眨眼间,这点风中残烛越滚越凶,在人来不及反应之时,就已经滚成了熊熊烈焰,变成了足有一人高的大火球。 然后,“砰”地一声,火球似一枚炮弹,脱离诸葛静的魔杖,发射出去,速度之快后坐力之大,连带着诸葛静自己都往后退了一步。 魔杖尖端冒起烟,诸葛静收回它吹了吹,眨眼看着对面。 火球在发射出去后,直撞黎问音和慕枫,迅猛地似烈阳砸来,撞击上去后,轰地一声炸开,震响了一片白桦树,化出浓浓的烟雾。 烟雾散去,一张铺开在地面的魔法阵闪烁荧光。 慕枫高举魔杖,堪堪支起一张透明的盾,将他和黎问音都护在盾后,这才阻挡了火球的冲击。 “太恐怖了......”慕枫鬓角冒了点冷汗,“我同时开了两张魔法阵,支起了两个防护盾。” 其中一个防护盾,愣是硬生生连带着魔法阵一起震碎了。 此时黎问音已经在心中默念咒语完毕,她拍了拍慕枫的肩膀:“好了慕枫,开火炬!” 慕枫点头,旋转手中魔杖,半秒不敢耽误地迅速画出一张新的魔法阵。 画好后,他吃力地挥舞魔杖,将魔法阵扩开,扩的很大铺出去,似一张撒开的网。 魔法阵花纹流转,冒出燃燃灼烧的火焰。 黎问音亲切地称呼其为火炬树桩魔法阵。 这时,黎问音蓄力种出的植物也都准备好了,她高喊一声,似统帅千军的将领,他们这半扬便破土而出密密麻麻的植物。 黎问音一挥魔杖,指挥豌豆射手玉米投手等一切攻击植物,万箭齐发式喷射而出。 黎问音紧握着魔杖控制着这些投掷物,似徒手拉着一头红了眼的牛,牵引指挥它们全部滚过慕枫的火炬树桩魔法阵,每一块投掷物上都滚得了一层气势汹汹的火焰。 而后,黎问音就松手释放了这头红了眼的牛,让它们朝着诸葛静的方向奔去。 她要看看诸葛静怎么抵挡。 ......诸葛静没有阻挡! 诸葛静直接放弃了阻挡,选择纵身一跃,施法起风跳至高空,选择直接躲过这合力的一击。 “怎么这样!”慕枫瞪眼,“蓄力大招不应该和变身动画一样不可跳过吗?!躲开算什么比试!” 黎问音快速出言:“放心慕枫我早有准备!” 黎问音留有后手,立即念出新咒,将种出的所有植物拼在一起,拼成了一朵巨大的食人花。 食人花摇曳着张狂的叶子,似两只大手,在欢迎送入口中的珍馐美味。 它很开心地直接张开血盆大口,正好迎接到跳起躲开投掷物攻击的诸葛静。 千钧一发之际,前有食人花大嘴,后有投掷物炮轰,诸葛静已经来不及再躲开了。 诸葛静转动手腕,将杖尖直指食人花张开迎接的大嘴。 噗地一声!诸葛静变出了一只棉白的大口罩,直接吸附上食人花的大嘴,给贪馋的食人花戴上了一只大口罩。 而后,诸葛静脚踩口罩一弹,跳到了地面上,镀了火的投掷物也被顺利躲开,在空中炸了烟花。 “......啥?”慕枫看傻了眼。 “变出日常生活用品的魔咒......”黎问音眯了眯眼眸,“也是常见魔咒。” 只是很难有人能够想到,变出这么大的口罩来封印食人花。 “呼,”诸葛静站在地上,用手背蹭了蹭额头上被吹乱的发,“早就听闻了黎问音你的惊奇植物们,终于可以大饱眼福。” 黎问音射出了一道攻击魔法出去,破开了缠在食人花上的口罩,正在凝神思索下一步如何。 “不过植物嘛!”诸葛静将手中的魔杖变了形态,“应该都是怕这个的!” 慕枫吃力地举着魔法盾时努力探头去望:“她干了什么?” “糟糕!”黎问音大惊,“被她发现致命弱点了!” 慕枫紧张地询问:“什么致命弱点?” 黎问音:“铲子!她拿了铲子!有什么植物能不怕铲子啊!” 慕枫:“?” 哈? 诸葛静手持一把铁铲,津津有味地一挥,铲子一瞬间膨胀了数倍,大力一挥扫,扬地上好不容易种出的食人花就被连根铲起,然后噗一下化作灰飞了。 一下扬面就变得很奇怪了,诸葛静拿着大铲子除花,黎问音阻止不成痛苦哀嚎。 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田园栏目。 铲除了食人花的诸葛静似一位辛勤的农民,将已经恢复正常大小的铲子立在身边,擦了擦额头,呼吁了一声。 “黎问音!植物没了!”慕枫大喊,“你快想想别的办法!” “她对寻常魔咒的掌握太强悍了,课堂上教的什么攻击魔法对她估计也起不了作用,只能来点阴的了,”黎问音脑子飞速运转,“慕枫,你还能再开一个魔法阵吗?” “已经开过三个了,其中还有一个被震碎了,”慕枫咬了咬牙,“但努力一下......还能重新同时建一个,但我的魔力就所剩无几了!” “好!”黎问音反应很快,“你听我的,这样.......” 被铲除了的食人花栽倒下去后化作灰飞。 不消一会儿,这弥漫起来的烟雾中,有什么东西冲了出来。 诸葛静定睛一看。 竟是一群......白白软软的小云朵团子? 看得出来黎问音的魔力也消耗了太多,这些小云朵团子都没什么攻击力。 诸葛静起初念咒阻挡击破了几个,发现它们啪叽一下就被击破了,似软绵绵的气球,毫无还手能力。 诸葛静又惊又疑,黎问音这是玩的哪一招? 一个个小白云朵团子一点威慑力都没地冲过来,诸葛静挥舞着魔杖,毫不费力的逐个击破,除了稍微繁琐一点,感受不到有任何杀伤力。 突然一下! 就在她照常随手击破小云朵团子时。 破开的云朵团子里面炸开了一张附着藏匿其中的魔法阵,似蜘蛛网一样贴了过来,出其不意地黏在诸葛静持着魔杖的手腕上。 黎问音将慕枫新开的第三张魔法阵藏进了云朵里,让它冲过来故意被诸葛静击破的,从而趁机将小魔法阵贴在她身上。 “这是什......”诸葛静意识到了,但已经迟了。 灰尘中的慕枫大喊:“束缚魔阵,起!” 叮一下,强行贴在诸葛静右手手腕上的魔法阵开始嗡鸣,束缚住了诸葛静的手,逼得诸葛静扔掉了魔杖。 极近的距离忽然听得一道女声。 “不准念咒!” 原来,在其他冲过来的绵软团子中,其中还有一个,并非什么真正的小白云朵。 而是用了拟态魔法的黎问音! 眼见阴谋得逞,黎问音成功靠近了诸葛静,就从小白云朵变回了自己,在慕枫的魔法阵同时在运行时,她也立即施展束缚魔咒。 黎问音束缚住了诸葛静另一只手,把诸葛静扔掉的魔杖踹开老远,再用云朵堵住了诸葛静的嘴。 嘴也被堵住了不让念咒,就算是心里默念,双手被控制住了不让释放,魔杖还扔远了,她应该一时半会用了不了魔法了......吧? 黎问音刚变回自己,脚尖才刚堪堪触及地面,就听见面前被堵住的嘴的诸葛静,忽然发出了一阵心情愉悦的闷闷笑。 而后,黎问音只听见身后传来巨大的轰动声,她身后的土拔地而起,冲的她失了重心站不稳。 瞬息之间,黎问音感觉到自己一头栽了过去,一双手稳住了她,身前的人用胸腔发出了低低的愉快笑声,她调侃着说: “黎问音,摔到我怀里了喔。” —— 比试结束了。 烟雾散去,黎问音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上,脑袋还枕着诸葛静的大腿,诸葛静坐着乐呵呵地笑。 黎问音垮着小脸瘪着嘴:“你怎么那时还能施法呀?就算不用魔杖,释放魔法也需要个地方吧,我们明明把你双手都控制住了。” 诸葛静笑嘻嘻地答疑解惑:“最后,我是用脚底板释放的魔咒。” “啊??!” “不仅是脚底板,我还会用耳朵、眼睛、鼻子、屁股、脚脖子......全身上下都可以释放魔咒,”诸葛静笑着接受,“胸部都可以放射激光哦。” 黎问音:“......”她彻底没法了。 慕枫也倒在她们旁边,五体投地:“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用屁股攻击我......” 两人横七竖八地瘫倒,诸葛静倒是很有兴趣。 她问慕枫:“你是三阵魔法师啊,闻所未闻诶。” 慕枫:“承让,那还是诸葛同学你天赋异禀的更加闻所未闻。” 他只有三阵,哪比得上诸葛静全身上下都可以施法。 诸葛静忽然问:“你有没有考虑过开第四阵?” “同时开第四阵?”慕枫支起一点身子,“不太可能......吧?史上都没有过同时有三阵的,我已经是第一个三阵魔法师了。” “是啊,你看,之前都没记录过三阵,但不就有了你,”诸葛静开朗地笑,“反正第一个,怎么不试试四阵,我感觉你还有余力,真可以试试。” 慕枫一呆,仰躺着看天:“四阵......” “小静小静,”黎问音昂首看她,“我呢?求指点!” “黎问音你呀。” 诸葛静凝神琢磨了一会,低眸看她。 “你好像只施展了黑曜的创意魔法和一些课堂魔法,没有发挥自己本身的天赋特长?” 黎问音一凝。 诸葛静居然看出来了。 —— “我是说白桦林这边怎么动静这么大,”上官煜远远地看过去,“原来是黎问音他们在这训练。” 尉迟权安静地站着远远地看。 上官煜看了看训练扬那边,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尉迟权。 他忽然起了欠意,开口道:“诸葛学妹意气风发惊才绝艳,又是二年级橡木院公认的无冕之王,黎问音最崇拜喜欢的第一名。” 尉迟权斜睨了他一眼:“你想表达什么。” “我在想,会长,”被迫拉来出外勤的上官煜不嫌事大地笑着说,“你如今过了十九,多少也有一点......人老珠黄,色衰爱弛了,是时候要接受黎问音会被更年轻惊艳的人吸引走了。” 尉迟权:“?” 他微笑:“上官煜,你也快二十一了,是半截入土的年纪了,是时候要给自己置备棺材,找个好的风水宝地安息了。” 说完,尉迟权就噙着微笑走了。 上官煜留着继续观看训练扬。 他打赌,今晚尉迟权见到黎问音,就要假装随意地把制服外套系在身上当披风了。 尉迟权是这样的。 偷摸观察黎问音周围所有她欣赏的人,见着好的,就暗暗地学习下来,把黎问音喜欢的特质都往自己身上抹。 —— “桑哥,现在弃赛也来得及,你打不过的。” 白桦林中,李辉叹为观止地收回目光,看向旁边沉着脸色的桑予巍。 桑予巍沉着眼眸,紧紧地盯着训练扬上的三个人。 他忽然问:“那男的是谁?” “慕枫啊,好歹也是对手,桑哥你怎么他都不认识,”李辉疑惑地怼了怼他,“怕不是眼里只有诸葛静。” 桑予巍:“放屁。” 他默默注视了一会,自言自语:“训练......需要贴的这么近吗?她手都放在他腿上了。” 耳朵尖的李辉听见了,他一望过去,只见诸葛静在查探慕枫的身体资质,慕枫被她摁的吱哇乱叫。 李辉乐呵:“咋了,桑哥,醋了?” “醋什么?”桑予巍横了一眼过来,“不可能。我只是在复述扬上发生了什么,观察对手细节,黎问音不也直接躺她腿上了?这有什么。” “万一......”李辉眼睛一转,开始添油加醋了,“诸葛静苦追多年无果,失望透顶,转而喜欢女人了呢?” 桑予巍没反应。 李辉本就是开玩笑,也没放在心上。 过了许久。 桑予巍忽然极缓极慢地询问:“诸葛静脑子一直都很莫名其妙,她不会真的......” “桑哥。”李辉喊他。 桑予巍冷冷地回眸:“什么?” 李辉目光带着浓浓的质疑。 “你是笨蛋吗。” 第322章 第二次生长 恢复了一点力气,黎问音爬起来了,她若有所思地问。 “你这样全身都能释放魔法的能力,是家族天赋吗?” “不是家族遗传的,但确实是我生来的天赋吧,我小时候皮,经常磕磕碰碰,伤多了感觉全身都重新长了一遍,慢慢就发现了自己的能力。” 诸葛静也站了起来,她拉起慕枫的一条手臂扛在肩上,像照顾着伤残人士一样搀扶着他走,她还怪好心地问慕枫:“需要我抱着你走吗?” 慕枫本来被她扶着就有些害躁了,闻言更是通红着一张脸,连连摇头:“不用!你、你把我扔地上自个儿缓缓就行。” “那怎么能行!”诸葛静笑。 “我是听说小孩子受伤骨折后长得快,新长出来的骨头甚至还会比以往的更结实,”黎问音有些遗憾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只可惜我小时候有点营养不良,错过了最佳生长期。” “常人的生长期我不知道。” 诸葛静笑着说。 “但是魔法师的生长期可是一辈子喔!” “嗯?”黎问音的眼睛倏然一亮,“一辈子?” 诸葛静点头:“是呀,就算大家都是魔法师,但每个人对魔力的感知和运用都不一样,且大家都天赋异禀各具特色,很多人还有专属于自身别人都学不会的魔法。” 黎问音双眼放光聚精会神地听着。 “受限于很多因素,大多数魔法师得入了学才正式地系统的学习魔法,在学习魔法的过程中,无论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天赋,才会慢慢地觉醒发挥作用。” 诸葛静竖起一根手指,大大方方地说。 “我认为这是专属于魔法师们的第二次出生哦!” 第二次牙牙学语,第二次蹒跚学步。 真的很像懵懂生涩地开始学习念出第一个魔咒,磕磕绊绊地第一次运用魔法。 黎问音顺着往下说:“曾有人对我说,之所以将入学年龄定在十六岁,是因为魔法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还是太危险了,就像懵懂无知的婴儿拿着迫击炮,必须要拥有一定的教育、成长到一定岁数,才能够接触学习魔法。” “嗯,而这个时候,”诸葛静笑了笑,“你在人的世界里已经长到十六七岁了,但在真正的魔法世界里,还是刚刚学会摇摇晃晃走路的小宝宝哦!” 所以,摔倒是正常的,不适应是正常的,迷茫是正常的,磕的鼻青脸肿也是正常的! 诸葛静接着道:“你还拥有很漫长很漫长的生长期!” 黎问音眸中潋滟流光倏然闪烁,她似被点醒了一般醍醐灌顶:“喔!我还是个小宝宝!” “什么跟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慕枫跟不上她们的节奏,“黎问音怎么被哄成胚胎了。” “就是以新的视角认识世界啦,”诸葛静笑笑,扛着他胳膊继续走,“许多慢慢觉醒天赋的魔法师,会因天赋而产生强烈的排异反应,比如周副会长,我怀疑他就是分身魔法用多了导致精神分裂。” 黎问音猛猛点头:“是的是的我就是这样的,我的天赋也算后天慢慢觉醒类型,我上个学期就有一次因为承受不住晕厥了好几天。” “既然我现在也可以算是在魔法世界里新生不久......”黎问音抓住了重点,迫不及待地询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体,重新生长!” “当然,”诸葛静很开心地看着她,“就像天生瘦弱的人可以后天锻炼获得强壮的体格。” 肌肉练出的那一天,就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生长。 黎问音想重新生长,让自己的身体变得适应这黑魔法天赋,适应她经常性耗光所有魔力。 她以前跌跌撞撞才把自己拉扯长大,现如今有了更好的条件,她想把自己养的更好。 哪怕会感到痛苦,也要一直期待着,好奇地探索着,肆意地生长着。 “这么说来,黎问音你也有天赋排异反应,”诸葛静一琢磨,“可以选择温和点的法子,比如调点魔药喝喝,争取和自己体内的天赋呀魔力呀和平共处!” “有没有激烈点的法子!”黎问音迫不及待地问,“比如我如果现在骨头碎了,用魔药浸泡、魔法治愈后,重新长出的骨头,会不会是适应我魔力天赋的骨头?” 慕枫诧异:“这也太激烈了吧!” “有可能哇!”诸葛静一喜,“我就是伤的越多痊愈后身体越来越适合我!我觉得可以一试!” “?!”慕枫惊呆了。 “不过......”诸葛静略一思考,“有赌的成分,也可能痊愈不了,反倒给自己留了隐患旧疾。” 赌,黎问音时常会赌。 她如果怕会赌输,那她就不是黎问音了。 “我想试!小静,拜托你把我打残吧!” “啊?!黎问音,”慕枫怔住了,“你真要玩这么大?!” “当然要。”黎问音目光很坚定。 她现在是一栋初建不太幸运地没建好,四面漏风,屋顶又破破烂烂的房子,房梁也岌岌可及。 又好巧不巧,她这栋房子里放着非常珍贵的财宝,令无数人垂涎三尺望眼欲穿,一旦被人得知了她这有什么财宝,一定会有人想尽办法入室抢劫。 初建没能建好,往后再怎么往上打补丁,贴砖瓦,在这样的基础上翻修加固,都是很难起颠覆作用的。 还不如拆了门窗,掀了屋顶,移了房梁,真正一点点重建。 道理其实很简单,但如今诸葛静这一番话,才真正点醒了黎问音。 不破不立嘛。 “黎问音,你再好好想想吧,”慕枫颇为担忧地看过去,“后果会不会太严重了?要是没二次生长好,岂不会落下个终生的手疾腿疾什么的。” “慕枫!”黎问音飒气地一扭头看他,“你现在怎么和裴元一样喜欢叽叽歪歪了!” “谁像他了!”慕枫嚷嚷。 黎问音忽然问他:“慕枫,你想开第四阵吗?” “肯定的啊,”慕枫不假思索地接话,“三阵魔法师都是史无前例了,更别提四阵。” 黎问音:“那如果现在有个办法,让你可能开出第四阵,但也有可能这辈子再也开不出第三阵,你会去试吗?” 慕枫迟疑了:“我......” 黎问音又换了个方法问:“你已经拥有开出三阵的感受了,你不好奇开四阵会是什么样新奇的体验吗?” 慕枫一下就抬眸了:“好奇!我会试。” 他已经当过三阵魔法师了,他想当四阵,大不了就变二阵呗,为好奇心付出代价是应该的,但他从不后悔好奇。 “我也是!”黎问音松快地笑了,“我就很好奇,重新长好的身体,会是什么样的。” 他们交流的时候,中间的诸葛静一直耐心地听着。 她向来都抱着学者的心态,面对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求知若渴地从中感悟学习着。 诸葛静微微眨眼。 不愧是黑曜院...... 钻石般耀眼的好奇心呐。 —— 学生会,会长办公室。 秘书处的两位成员正站在会长办公桌面前汇报。 尉迟权支起一只手,若有所思地凝着眉看报告。 开学没几天,新生四处闹事的事件发生不少,一会儿是食堂闹事辱骂厨师为什么不提供定制菜,一会儿是魔草田纠纷为种植位打起来...... 这些事都不算很大,但很繁琐,很烦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总是压不完。 去年新生开学就没有这么多琐碎的小事。 这还要感谢黎问音,她一个人一开学就闹的轰轰烈烈,什么哭闹大礼堂、大闹魔兽林,还收拾出来个邢祈游街示众以儆效尤。 黎问音闹得大,学生会处理也快,立马就起了杀鸡儆猴的威慑作用,让上一届新生很快就安分下去,不敢乱躁动。 说起黎问音...... 尉迟权捏着报告的手指微微一蜷。 他想黎问音了。 开学四天了,魔王挑战赛火热朝天,黎问音也欢欢喜喜地准备着,一边上课,一边和队友磨合交流。 尉迟权都有点怀念暑假了,哪怕暑假要应付各种事依旧很烦,但他每天都能见到黎问音,黎问音也乐得抱抱蹭蹭自己。 如今他也四年级了。 嗯...... 尉迟权分了点余光,瞥向桌面上反光的摆饰,看自己的倒影。 真的......人老珠黄,要色衰爱弛了吗? 不能,绝对不能。 尉迟权收回目光。 上官煜那混账纯瞎扯。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一颗小脑袋瓜探进来。 黎问音巴望着里面:“哈喽,会长,你在忙吗?” 尉迟权不动声色,神情未变,轻声询问面前的人:“你们汇报结束了吗?” “结束了!会长,”秘书处两个人都挺有眼力见,立刻回答,“报告我给您放在这里了,有什么需要您再通知我。” 说完,他们立即马不停蹄地走了。 黎问音把办公室门推开方便他们出去,依次友好地点头致意。 赶走了属下,尉迟权这才停了手中的笔,抬眸询问:“音,有什么事吗?” 工作时间,他在努力地工作,并没有在想她。 “耽误会长你一点时间,”黎问音关上了门,走过来,“我先问一下,你办公室隔音效果还行吧?” 隔音? 她要知道隔音效果干什么? 尉迟又又再次用余光瞥了一眼摆饰倒影,发现自己今天也很完美,衣着穿戴整齐,精神面貌很好,微笑弧度也刚刚好。 他是认真工作的尉迟又又,黎问音如果要现在对他上下其手,搞乱他的领带,那他势必是要制止她的。 嗯。 尉迟权回答:“不会有任何其他人听到。” “那太好了,”黎问音拉开椅子坐下,“我有点迫不及待,就来占用你点时间。” 占用他的时间? 唔。 尉迟权凝神,温柔地笑了笑:“音,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那太好了!” 黎问音很兴奋,双手直接撑在桌面上,上半身直接凑过去。 她突然的冒进,尉迟权直接轻轻屏住了呼吸,等着她的下一步。 “又又!” 黎问音灿烂地笑。 “你可以用黑魔力打残我吗?!” “......” ? 黎问音嘴里冒出来的话总是和尉迟权想象的很不一样,这是他最没想到一句话。 尉迟权凝固了,试图叫回她的理智:“音?” “我们大家也遇到过不少黑魔法师了,我估计以后只会更多,”黎问音盘算了起来,“现在邢蕊和林凤得逞,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得加紧锻炼起来,小静的话点醒了我,我想让自己的身体第二次生长。” “你想锻炼,”尉迟权轻轻舒出一口略微有点遗憾的气,“我可以安排你进纳兰风的训练队。” “那还不够的!”黎问音很认真地看着他。 她说:“我现在最需要的是黑魔力的锻炼,我不能每次遇到黑魔法师或者黑魔器都只能束手待毙。我想了一圈,你是我身边唯一一个熟练控制掌握黑魔力,又合规拥有的人,让你来锻炼我,总比在和真黑魔法师实战中被迫成长的好。” 她详细地将自己和诸葛静的交谈讲给他听。 尉迟权耐心地聆听着,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脸上。 “...综上所述!”黎问音总结完毕,“我现在在准备让自己全面二次生长,其中就很希望你能用黑魔力打我。” 尉迟权平静地注视着她:“黑魔力对身体和精神的侵蚀很恐怖,你会受伤,甚至可能精神错乱。” “我知道呀!”黎问音目光亮晶晶了。 尉迟权沉默了良久。 最终,他移开了目光。 “音,我知道被黑魔力摧残有多么痛苦,这是没有任何担保的尝试,我不可能伤害你的,恕我无法支持你的计划,我还会阻止你,我无法承受你失败。” 黎问音鼓起了脸颊。 她跳下椅子,鼓着脸,一言不发地往门口走。 她要不搭理自己了吗,尉迟权抬眸看过去:“你要去哪?” 黎问音回眸,邪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我打算去医疗部找上官部长要点魔药,然后找机会偷偷放在你的饭里。” 尉迟权:“?” 怎么净跟着上官煜学给人下药了,他早该把上官煜处以极刑的,个祸害众生的玩意儿。 “那我......”尉迟权顿了一下,“在确认你放弃前,不吃不喝。” “哟,尉迟又又,”黎问音一挑眉,还有办法,“那我把药偷偷含嘴里,偷袭亲你,我不信你躲得过去。” “你......”尉迟权一怔,漂亮的眼眸不受控地微微一颤。 她怎么能这么欺负他呢。 黎问音目光一转,恩师诸葛静大大启发了她,活络了她的思维,黎问音灵机一动,忽然又问:“怎么了,尉迟又又,我失败了,变成痴呆了,你就不爱我了吗?” “音音。”尉迟权似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露出一个委屈可怜的目光。 “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过后准备好了就来找你打我,”黎问音愉悦地一笑,出门前还打了个响指,“打的不够狠我唯你是问哦。” 说完人就没影了。 留有尉迟权陷入绵长寂静的沉思。 黎问音是不怕摔跤,可他怕,恨不得自己代替她摔跤,代价他付,成果她拿。 但黎问音一直都是这样英勇无畏一往无前的,她好奇,她想要。 尉迟权缓缓低下了眼眸。 ......算了。 痴呆也喜欢。 黎问音负责勇敢地成功,尉迟权负责承担她失败。 真过分,可逮着自己使劲儿霍霍。 尉迟权决定要生气,惩罚超级过分的黎问音今天不给她买重辣味的牛角包,只给她买中辣的,买了送过去也不给她撕开包装了,就普通地放在她面前,让她痛苦万分地尝尝惹怒自己的代价。 第323章 传物魔法 诸葛静摸着自己后脑勺咧嘴笑:“嘿嘿,我被原先的小组踹出来了,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收留我。” “怎么你这个大学霸他们都舍得踹,”黎问音很不可思议,“太不知好歹了!” 慕枫在旁边问:“是那个胸肌很大的组长所在的小组吗?” 诸葛静摊开了双手:“是啊,他忙着裹胸,并且说今年都不想看见我了,就把我踹出来了。” “裹胸......”慕枫呆滞了。 “感觉还是太容易害羞了,”诸葛静惋惜地叹气,“应该坦坦荡荡地露出来,才能吸引人啊。” 慕枫一愣,若有所思地拎起自己的衣领,偷偷地往里瞅一眼。 黎问音看穿了他的心思:“你露只会变成暴露狂哦。” “谁想露了!黎问音管好你的嘴!”慕枫恼羞成怒,捂紧自己的衣领。 “真的吗?慕枫你想露?”诸葛静双眼放光,伸手过去,“给我看看,我品鉴一下是否吸引人。” “啊啊啊你干什么!”慕枫叫嚷着往后退,“诸葛静管好你的手!” 吵吵闹闹着,上课铃打响了。 黎问音拉他们两坐下:“上课了上课了,小静你来,正好魔咒课分组最少三个人。” 中级魔咒课开课第一讲,内容是传物魔咒。 这是空间系魔法中的基础,也是接触和学习空间系魔法的重要一课。 分为上下两讲,一是将物品传出去的传物魔法,二是将物品传回来的传物魔法。 传物魔法是传送魔法这一大类中的一部分,所传送物品的大小和距离以及定点传送的精确度,都对应消耗不同的魔力值,十分考验魔法师的能力。 以传物魔咒为基础,往上更高级的,就是可以传人的魔法,比如专门召唤人用的召唤魔法,算是传送魔法这一大类中的经典魔咒。 “召唤魔咒......难怪。”黎问音想起什么。 慕枫:“怎么了?” “刚遇见知鸢姐那会,她给过我一张纸条,说是可以召唤她来保护我,”黎问音回答,“原来那就是二年级要学的召唤魔咒。” “二年级要学的是传物魔咒,知鸢姐完全是自己太牛,自学而成的更高级的召唤魔咒吧,”慕枫看着授课老师写下的那一长串咒语就头疼,“我怎么身边全是天才。” 首先要学习的是用传物魔法将物品传送走,授课老师分发给各小组一个箱子,箱子里装有零碎的小东西,供他们自由练习,练的差不多了就可以上讲台去找老师进行课堂测验,会有相应的打分。 慕枫挺有自信的:“我们小组有诸葛静在,第一那不是轻轻松松?” “你高看我了,”诸葛静摇头,“我平时的课堂成绩都很差的。” “我懂,”慕枫一指,“谦虚,客气!” “不信你看。” 说罢,诸葛静就从箱子里掏出一把直尺,放在桌面上,低声念着咒语,转着魔杖,轻轻一点。 桌上的直尺消失了。 “成功了呀!”慕枫很激动,“这不就传送走了吗?还谦虚呢诸葛同学。” “但是在我的理想情况里,它应该被传送到这里,”诸葛静敲了敲旁边另一张空无一物的桌子,“现在,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黎问音眨眼,翻遍了他们的位置,还在整个教室走了一圈,询问其他小组有没有多一把直尺,都没有任何下落。 “奇了怪了,尺子呢。” 慕枫也没找到,他思索一下,咬牙:“那我来试试。” 他慢腾腾地画了一个魔法阵,将一只橡皮擦放在魔法阵中央,屏息凝神,注入魔力! 橡皮擦分毫未动。 慕枫脸色大变。 黎问音还专心地盯着看橡皮擦了,见它半晌没反应,忍不住催了一句:“慕枫你给点力啊,小静好歹把东西变没了,你的橡皮擦不动如山啊。” 一回头,发现慕枫面如菜色,两眼空空。 “怎么了?”黎问音举起手在他眼前晃晃。 “我......”慕枫哑然,呆呆地看过来,“我袜子没了。” “......” 合着到他这,施法对象都错了。 两个前车之鉴在眼前,黎问音不由得更为严肃谨慎起来,她决定慢工出细活,缓缓往魔杖中注入魔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箱中掏出一支黑笔,猛地释放魔咒。 当当! 黑笔不见了! 慕枫等着她大显身手呢,巡视四周:“黎问音,你把它传送到哪里了?” “......”黎问音一顿,“按理来说,它应该出现在你的手上。” 可慕枫现在两手空空。 —— 直尺、慕枫的袜子、黑笔,都去哪里了呢。 隔壁教室。 另一批学生也正在上魔咒课。 李辉正默默背着授课老师刚教的咒语,余光一扫,见桑予巍忽然蹙起了眉头。 李辉习以为常了,桑予巍近日深受魔王挑战赛烦扰,突然一下心情不好了,也能理解。 但是渐渐的,李辉忽然看见桑予巍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扣子,将手伸进了他自己的衣服里,上上下下摸了起来。 “???” 李辉背不下去了,诧异询问:“桑哥,正上着课呢,为何开始抚摸自己?” “?”桑予巍瞪他一眼,谁抚摸自己了。 桑予巍的手在自己衣服里寻找一圈,最终取出来一把直尺。 他深感疑惑地将直尺放在桌上:“这东西怎么卡在了我裤腰带里。” 李辉也深感疑惑:“桑哥,要不你以后早晨穿衣服时注意一下吧。” 总是不小心把直尺卡进裤腰带也不是个事儿...... “?”桑予巍瞪他,“它是突然出现的。” “哦......”李辉琢磨了一下,小心地询问,“那......以后要不换条不会突然长直尺的裤子?” 桑予巍感觉真是没有办法和他沟通:“这尺子也不知道有多脏,你去我包里把我手帕拿来。” 他必须要擦一擦,不然浑身难受。 李辉听令地去了。 他一拉开桑予巍的包,定眼一看,愣住了。 “......桑哥?” “什么事?”桑予巍冷冷地回眸看。 李辉满脸写着一言难尽,两指勾着两只软趴趴的袜子,从桑予巍包里提出来,那袜子是蓝白条纹的,还热烘烘的,定是前不久还被人穿在脚上。 李辉斟酌用词:“桑哥,你这是......?” 桑予巍也懵了,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确定李辉手里的两只袜子是从自己包里提出来的,他下意识反驳:“这不是我的!” “嗯......”李辉更为难了。 他躲开其他同学投射而来的好奇目光,走回来,小声说:“那桑哥,别人的袜子更不能偷哇。” “而且你真是...”李辉把声音压的很低,似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仅偷了,你还要放自己包里带着,你这...你让我怎么说你!” “什么怎么说我,”桑予巍语气略急,着急解释,“那就不是我的袜子,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我包里。” “害你真是...小声点!”李辉怪不好意思的,偷瞄周围同学的脸色,继续劝导他,“跟兄弟说话你还要瞒着吗?一点奇怪的癖好而已,人之常情。” 桑予巍哑了半声,解释不清,要着急死了。 “但是你得记着,收藏穿过的袜子可以,但不能偷别人的啊,”李辉语重心长地劝,“你去要愿意给你的人啊,我看诸葛静应该就很愿意给你的。” 桑予巍:“......” 李辉还在劝:“你主动告诉诸葛静你是恋足癖,下一秒她就把脚伸你嘴里了,你不能、你不能偷别人的哇!” “......” 桑予巍要气死了。 他低吼:“够了!李辉,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把这袜子塞你嘴......唔!” 他的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李辉抬头一看,桑予巍瞪着眼,嘴里塞着一根黑笔。 李辉震惊:“桑哥,有这么压抑吗?怎么突然开始吃黑笔了。” 桑予巍:“......” 什么东西啊!滚!被他查出来这都是谁干的,他绝对把那孽障千刀万剐! —— “啊切!” 黎问音慕枫诸葛静三个人一起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黎问音揉着鼻子,“难道是慕枫把袜子变没了得了感冒传染给我们了吗?” 慕枫:“哪有那么快。” 诸葛静专心致志地琢磨魔咒,她打开思维,有了个好想法:“要不我们先试试把物品传送过来吧。” “好,”黎问音附和,“再把物品变没,箱子就被我们霍霍空了。” 慕枫:“走都不会走就急着跑了。” 完全不听他的,诸葛静和黎问音说做就做,开始念咒。 黎问音思索着是不是用的魔力不够才没成功,特意加大了剂量,大力推进。 —— 教学楼外。 时言澈正抱着一箱子种植用具往魔草田那边赶,他这节是户外魔草认知课,时言澈自告奋勇去帮老师的帮去取道具。 走在路上,时言澈忽然听见附近有响动。 地好像在震。 他疑惑地奋力掏出一颗脑袋,从高高的箱子后往外看。 只见。 红、黄、绿,三种颜色的垃圾桶,似三匹脱缰的野马,在校园的道路上飞速地狂奔着,垃圾桶轮子滚的冒烟,哐当哐当,直直地朝他冲过来。 “???” 时言澈满目惊恐,疯狂后退,怀中用具太重,一时失了稳,摔了个重重的屁墩儿。 好好装在箱子里的用具也散落一地,给他自己额头腿砸了个青肿。 这是什么鬼啊。 魔法学院,无奇不有。 在这里,时言澈可以看见三个垃圾桶在道路上猛猛地冲刺着,它们声势浩大地划过去,吭哧吭哧冲出了拖拉机般的巨响。 时言澈把自己摔了个半死,才堪堪躲过了垃圾桶三侠的冲锋,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它们直直地朝教学楼冲过去。 那是...... 二年级的教学楼。 —— “三位老朋友,别来无恙啊。” 学生会大楼,负责审讯的纪律部成员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三位老朋友? 黎问音抓住了不该抓的重点,好奇地侧首,小声问旁边的诸葛静:“小静,你也经常被抓来学生会吗?” “我经常被投诉。”诸葛静悄咪咪地回答。 纪律部成员厉声:“还在窃窃私语!” 诸葛静和黎问音噤若寒蝉,缩了缩脖子,乖乖低头。 慕枫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 “好,那么现在来总结一下各位所做的‘好事’吧。” 纪律部成员站了起来,拿起笔录念。 “恶意将直尺、袜子、黑笔传送至受害者桑予巍的衣服里、包里、嘴里,严重残害了桑予巍同学的身心健康,诋毁了桑予巍同学的名誉。” “没有恶意......”诸葛静小声地解释一句。 纪律部瞪一眼。 “还有远程操控三个垃圾桶在学校内狂奔,从学校西北处直接跑到东南角,撞毁了二年级教学楼一楼墙壁,路途上使数名学生受到惊吓。” “这个真的是意外,”慕枫想解释,“我们是在课上练习魔咒,没有想远程操控三个垃圾桶。” 纪律部成员:“我看你们就该在那三个垃圾桶里好好冷静冷静!” 慕枫蔫吧下去。 黎问音一听,偷偷问慕枫:“如果真要待垃圾桶,三种颜色,红黄绿,慕枫你待哪个,我选红色。” “喂,”慕枫很诧异,“黎问音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黎问音很乐观:“既来之则安之,要不你就绿吧,你的脸现在就绿绿的。” 慕枫:“我的拳头现在也硬硬的。” “你们说为什么会操控到那么远的垃圾桶跑过来呢,”诸葛静询问,“你们用了多少魔力?” 黎问音回答:“我想着第一次失败了,第二次用多点,就用了一大半。” “我是不想让你们瞧不起,也用了很多。”脸绿绿的慕枫也回答。 诸葛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也是,那就是我们同时用了太多魔力,将传物魔法施展成远程操控魔法了,刚刚课上有讲到,这是经典错误。” “这样!”慕枫醍醐灌顶。 黎问音接连点头:“学到了学到了。” “什么学到了学到了!” 纪律部成员一把将投诉信拍在桌上,站起来。 “好好反省!还聊起来了,就这一小会,关于你们的投诉信都可以把我砸死了,你们还在这气我。” 为了不把纪律部成员气死。 三个人老老实实垂下了头。 安静了不到一会儿。 黎问音偷偷小声说:“慕枫,现在感觉纪律部学长的脸色比你更绿了。” 纪律部学长呐喊:“黎、问、音!” “咦,他怎么这都听得见?” “我没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