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哥努力苟活[穿书]》
3. 第 3 章
走神间,外面楚臣之已经想要闯门进来。外面的奴仆恪尽职守,严密阻着他的去路,“小公子,主人刚回来。您要想觐见,容奴去通报一声。”
“我要见我哥哥,还需要你通报?竹声呢!”
“竹声被主人派去守着白梨院那位。”
外面消停了一会儿,楚宁胥以为他人是被劝走了。哪料没有安静多久,房门处猛地响起一道轰声,紧接着是刚才奴仆嘶痛的声音,外面的阳光闯入,倒映一个消瘦的人影。
门外少年身材高挑,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拳上的魔气未散,冷冷睨着倒在地上的奴仆,“就凭你,什么下贱东西,敢拦我?!”
楚宁胥一愣,大脑有些宕机,心里大喊:“统子哥!统子哥!不太对劲啊!”不是说原主是个虐弟狂魔吗?!
楚臣之不应该唯唯诺诺,在现阶段比较好拿捏......
系统没在这时候出来搭理他,只冷酷无情的报送数据:
【经检测,楚臣之健康度:67%。】
须臾的功夫,清理完外面的人,楚臣之也走了进来。
他顺着屋内光影,视线落在靠坐在榻上的白影身上,目光闪了闪。
楚宁胥拿捏不好他们之前的相处模式,硬着头皮板起脸道:“放肆!”
楚臣之‘咚’一声跪了下来。
他的衣服穿得单薄,鹅黄与黑色相交,在阳光的映照下甚至能看出身上没有半两肉的消瘦程度,后背挺得笔直,五官精致,不难看出未来魔尊的风姿,但太过瘦弱,被削弱了几分美感,就像个瘦骨嶙峋又倔强的猫。
这一跪,场面一时极其安静。
嚣张完就跪,这是什么操作?
楚宁胥有点懵。
楚臣之跪得笔直,抬头看向楚宁胥,好似十分委屈开口:“哥哥,是我错了。”
楚宁胥喉咙耸动,咬牙起身,走到他面前,冷声说:“你自己觉得何错之有?”
楚臣之飞快说:“错在伤了谢临衣。”
“......我知道哥哥现在不想理我,但我已经三天没有见过你了。”楚臣之目光清凌凌一片。
他这么强硬的要进来,是因为三天没有见原主?
楚宁胥揣摩不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使用重复大法,冷淡道:“三天?”
“以前哥哥从来没有三天不理我的。”楚臣之挺直的脊背松开,别过脸声音沉闷:“这次,我真的知错了。”
楚宁胥视线垂下,恰巧看到楚臣之衣物之下露出几道鞭痕。
毫无疑问,这是被原主打的。
这次他被关押起来惩治,是因为对谢临衣动过手。原主并非善茬......他被这样虐待,他怎么会?等等——
楚臣之忽然想到,在《独天》小说前期,楚臣之的确有为了争取原主的认可而对谢临衣产生满腹敌意,途中也有争风吃醋的片段,后来在得知楚宁胥的本性后,他产生的第一反应并非怒,而是怨。
难不成,楚臣之在最开始,是个兄控?
楚宁胥眼珠子一转。
他从楚臣之面前走开,冷道。“既然知道,就自己去领罚。”
楚臣之立即眼巴巴看了回来:“这次哥哥能亲自罚我吗?”他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又一道深深浅浅的伤痕,裂开嘴唇一笑,“我身上已经好了!哥哥罚完我,再帮我上药好不好?!”
“......”
错不了。
这人不但是个兄控。
还是个受虐狂兄控!
这书里的人是不是都不正常?!
看着楚臣之手臂上的伤疤,楚宁胥心里复杂非常,无力吐槽。
他寻着原主不太完整的记忆在储物袋里找到去疤药,心念一动掌心就出现一个玉制的硬物。
摸了下玉瓶,转身看向楚臣之,他下巴抬起冲桌几那边抬起,语气淡淡:“去那儿坐好。”
楚臣之一愣。意识到楚宁胥似乎是想给他上药,眼睛顿时发亮,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直奔桌几,乖乖坐着。
楚宁胥走近,他濡慕喊道:“哥哥。”
软软糯糯,还真像一个年纪不大的弟弟。
楚宁胥走到楚臣之身旁,不经意抬头,就看到在阳光下楚臣之脸颊上细碎的绒毛,以及唇角掩盖不住的高兴。
楚宁胥莫名有些恍惚。
他又不是楚臣之的哥哥,是个借用了原主身体的冒牌货。
心里的感觉有些五味杂陈。可这种心绪也没维持多久,很快楚宁胥就想通:他接受了任务,身为一个炮灰,免不得要在楚臣之和谢临衣这两个重要角色的掌心下讨生活,有时间悲天悯人,还不如多刷刷这两人的好感度,万一在之后他们能手下留情呢?
想通之后动作也变得不再婆婆妈妈。
这次药,楚宁胥上得极其细心,唇角都带着微微的笑意,草起‘温柔’人设。
楚臣之似乎很久都没这样对待过,受宠若惊,小脑袋就像监控一样随着楚宁胥的移动而移动,肖像某种猫科动物。
气氛一时静谧。
过了半晌,楚臣之忽然说:“哥哥,你是想要谢临衣身上的灵骨吗?我帮你好不好?”
楚宁胥的动作一停。
楚臣之:“哥哥不喜欢血腥,到时候我来帮哥哥取骨,我杀过人,人的骨头从哪里摘取我最清楚,我......”
“闭嘴。”楚宁胥听不下去了。
这是修真世界,修真世界......不能用常理判断。
楚宁胥看着自己手心里楚臣之微凉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他好像还真的从对方的指缝里看到了一丝可疑的猩红。
原主让未成年杀人啊啊啊!这个挨千刀的东西!
楚宁胥心里一阵扭曲,又是胆寒,又是感叹,悄无声息把楚臣之的手松开了。
楚臣之发现自己的手被松开,不明所以,眼里顿时划过几分失落。
“刚才说的话,以后不许再提。”楚宁胥淡淡吩咐,“以后你和谢临衣都是我弟弟,你们要好好相处。”
这句话不说则已,一说,楚臣之的神色骤变。
原本无邪天真的眼中划过几分猩芒,他语气喃喃,重复说:“都是弟弟?”
在原著前期,谢临衣和楚臣之相处是不错的,时常把酒言欢,如果不是女主两人也不会反目。楚宁胥当然希望他们亲如兄弟,免得他护着外面,还得以防他们自己自相残杀。
楚宁胥道:“不错。”
楚臣之安静了一会儿,脸上展开笑容,十分乖巧地点头,“好啊。”
“你吃过东西了吗?”
楚臣之无辜摇头。
想来也是,他吩咐了竹声还没多久......算了,楚宁胥又吩咐其他奴仆将饭送了过来。
楚臣之被饿了三天,属实是被饿惨了。自饭菜来了就开始狼吞虎咽的进食。
随着他的进食,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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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也开始缓慢增长。楚宁胥在一旁看着,仙风道骨的做作喝茶。
看来楚臣之只要喂好就行。
等到楚臣之吃完饭离开,楚宁胥如蒙大赦,整个人垮了下来。
躺在床上腿一伸,思来想去,他开口:“......统子哥。”
“你给我讲讲,之前那几个宿主,前期是怎么保护他们的?有没有关键节点?”
*******
《独天》主要讲的,是在人界势弱、妖魔横行的世道中,男主谢临衣身为帝君再世,一步一步闯破妖魔两界对他的桎梏,直摘星辰,化为三界帝君的故事。
在其间,谢临衣与女主互生情愫,也因此,他和同样喜欢女主的楚臣之反目成仇,最终凭借帝君心经其突破上神道,斩杀了即位魔尊的楚臣之。
说是男频,又不完全是,其中夹杂的情爱故事太多;说是女频,主角视角却不是女主。总而言之,是一个十分杂糅又古早的修真小说。
“按照剧情,等到未来玄天秘境开,谢临衣就会拿到帝君心经开始修炼啊。”楚宁胥口中念念。
系统很合时宜变成了沉默的听众。
“你给我的任务,其实也不难完成。”
楚宁胥伸手一张,眼前就出现一个秘本。这几天他已经完全熟练了使用修真界的小东西。
因为剿灭谢家、毒害谢临衣之功,原主拿到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这本,可以让他转化灵力,主修魔气的‘断灵诀’。
虽然说在设定里,原主对于自己天赋不高、受限于半人半魔之体无法突破而郁郁寡欢黑化,可在修真界中,锻体、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半步飞升这六个阶梯里,原主属于金丹后期,距离元婴一步之遥。
这对于普通散修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原本就够用的灵力,再加上‘断灵诀’可以将灵力完全转化为纯粹的魔力,在魔界天、地、玄、黄四个阶梯中,不论怎么,他也可以称得上是个半吊子玄魔。
“也不是很菜,只能说原主是过于贪婪......这点实力在前期够用了。”楚宁胥顿时信心大增。
系统却没说话。
如果论实力,第一位宿主当时是万人之上生杀夺予的魔尊,想要完成任务的关键,本就不在于这里。
【宿主,您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目前检测主角谢临衣健康度恢复至57%已经停滞不前,请尽快采取措施,否则会导致谢临衣生命出现威胁,任务失败!】
“那不是已经从三十多到这么高了吗,主角哪儿那么容易能出事?就知道催......”楚宁胥撇嘴,“除了他呢,另一个呢?”
【经检测:楚臣之健康值88%】
比起现在余毒未清的谢临衣,楚臣之身为魔物恢复力极强,就是被饿了几顿,早已经活蹦乱跳了。
楚宁胥好笑,又躺了几秒,最终还是认命从床上起来,往白梨院去了。
白梨院外,竹声之前就察觉到了楚宁胥的气息,立刻出门相迎。
经过这几天相处,竹声的情绪感知恢复应该很多,楚宁胥多看了他几眼。
“他怎么样了?”他冷淡开口。
而不等竹声回复,屋内就忽然响起有物体轰然破碎的声音。
楚宁胥下意识后背挺直,无声息往院内扫了一眼。
竹声顿了顿,向楚宁胥行礼,声音沉凝:“回主人。谢临衣......似乎身体出了些问题。”
4. 第 4 章
白梨院高大的墙壁已经被拆得干净。
那些格格不入深色茂密的蔷薇也消失殆尽,隔着不高的墙角能看到里面簌簌的梨花,阳光媚然,比起之前给人的感觉舒服了不知多少。
楚宁胥在门口驻足哄着了半天自己,才深吸一口气,抬脚进去。
开门的一瞬,屋内的檀香刹那涌来。
而下一秒,一大片的血红映入眼帘。楚宁胥一愣,而后瞳孔剧缩,立刻上前,伸手将倒在地上的谢临衣拽了起来。
细腻绸缎从他的指尖划过,尚在少年时的人骨骼尚轻,极其纤细。滚热的血液顺着楚宁胥的指缝流下洇透他的袖口,谢临衣目光空洞的转首。
楚宁胥的脸都白了,抬声叫:“竹声!”
竹声推门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一愣。他立刻上前将谢临衣渗血的手以白纱缠住,眉头皱起,开口,“他……”
“光缠着有用吗?止血啊!叫医生……不太医——不是,那个郎中!叫郎中过来!”
竹声点头,松开谢临衣出去了。
任谁一进门看到有人倒在一地玻璃渣里血流得满地都会被吓个半死。楚宁胥的心跳砰砰直跳,连拖带拽扯着谢临衣远离地上的碎渣,声音都有些抖:“不小心还是故意的?你不会自杀吧?你身为主角遭遇挫折你自杀,太没出息了啊……”
谢临衣目光直勾勾看着楚宁胥。
他的眼中并没有任何倒影,魂绝丹被压制的后遗症率先就是失明失感,这也是在前期谢临衣会被原主任意摆布的主要原因。
楚宁胥脑袋上青筋因为血液急流跳动,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低头,正对上谢临衣盯着他的视线,他的心脏又是一个缩紧。
……神了。小说里写谢临衣是一双桃花眼灼灼生情,按理来说应该是相当和善的气质,但现在他怎么感觉这人给他的感觉这样渗人呢?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楚宁胥眼睁睁看到谢临衣的眼尾忽然变得殷红无比。他抬起另一只手犹如攀到救命稻草般拉上楚宁胥的衣袖,语气沙哑,“我看不到了,师父!”
“哎?啊?”楚宁胥被他突然压来的体重压得一个后退。
谢临衣似乎惶恐无措,低头紧紧扯着楚宁胥的衣襟,“是你吗?师父,是你……”
“是我,是我。”楚宁胥有种手不知道搁哪儿的感觉。
金枝玉叶的主角、气运之子,碰起来有点局促。
难道是在被灭门后谢临衣把原主当成唯一的慰藉了?怪不得设定里在开始他那么轻易就能接近。
“……没事,临衣,师父在。”楚宁胥将手放在怀里少年的肩膀上拍了拍。
谢临衣的身体在细密的发颤。楚宁胥只以为是因为他情绪太过于悲痛,心里泛起些微末的同情。虽然说穿书做任务就像通关刷BOSS一样,但面对有血有肉的人物,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做不到完全冷血。
竹声没过多久就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头都不敢抬,弓着身体哆哆嗦嗦的郎中。郎中进来给楚宁胥行礼,楚宁胥生扯着谢临衣受伤的那只手递出去,对方就猴急一样飞快给他上了药粉,没几下就将那只受伤的手缠好离开,给楚宁胥看得一愣一愣。
屋中变得静谧非常。
第一次见面谢临衣给他的感觉犹若鬼魅,刚才又是那样的视觉冲击,直到现在,楚宁胥才正儿八经好好看了下这位未来帝君。
墨发披肩,眼睛依旧有些挥之不去的红意,浓密的眼睫修长犹如天生的眼线,五官清俊,棱角分明,虽然年岁不大,但姿容已然是倾世之态,加上眉间那一点胎记和苍白微抿的嘴唇,楚宁胥看着那张脸半天,眼睛微微眯起,心里感叹:这就和神仙一样……好特娘帅。
这张脸要是被发到网上,绝对一夜爆火,收获万千粉丝痴狂。
“你的眼睛能治好。”楚宁胥说。
他移开盯着谢临衣的视线,“你之前中了魔界给你下的魂绝丹,我现在已经设法将它压制,但还是产生了会让你渐渐丧失五感的副作用,想要彻底根除,得找些灵药慢慢调理。”
谢临衣低道,“多谢师父。”
“你是我徒儿,这些是我分内之事,不必言谢。”楚宁胥老实本分念着台词,“不过……”他的话音一停。
似乎预料到楚宁胥接下来要说什么,垂放在腿上的手指握紧,他俊逸的容貌染上一丝挥散不去的沉郁。
“你家中之事,”楚宁胥感觉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烫嘴。
为了获取谢临衣的信任,原主在这里演了好长的戏。什么“我虽然赶到,但还是迟了一步,没有救下你母亲。”、“魔界之人太过猖狂,我受了些内伤,也需要静养……”云云。
全然是狗屎一坨。
谢临衣母亲分明就被杀的;他就是罪魁祸首,却要装可怜说自己重伤,为了延缓给谢临衣找药的时间,一拖再拖,其实本就从来没想过要治好他。
楚宁胥嘴角抽搐,最终心一横,全部跳过。
“你家中之事,节哀顺变。”
“你需要的药,我已经打探好了,不过多久就会有一个秘境大开,到时候我会替你取药,尽早把体内的余毒清理干净。”
谢临衣面色似乎一瞬产生几分凝滞。
眼中划过一些古怪之色,他慢慢抬首。
“你休息吧,我让竹声在你身边照顾你,”楚宁胥没有察觉,只是脑袋中飞快运作,“臣之不懂事,在之前伤了你,我已经教育过他,你们以后好好相处……”
“你们两个在之后就好好跟着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护好你们周全。”——以及小女主。
这句话,楚宁胥是相当的真心。
而楚宁胥话落,谢临衣却没有立刻回复,竹声更是一贯沉默的吓人。
楚宁胥顿了顿,干巴巴闭上了嘴。
“……”媚眼抛给瞎子看。
你们这样让别人冷场,可是会吃方便面没有调料的。
气氛太安静,楚宁胥有些绷不住了,起身准备走。而刚动,谢临衣就忽然动作,似乎怕楚宁胥离开一样扯上了他的衣束。
楚宁胥一愣,有些奇怪看去,便看到谢临衣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
那是一个会让人感觉到舒展万分、心旷神怡的笑色。
而这一瞬,楚宁胥却明显察觉到一种古怪感。
家破人亡,父亲下落不明,母亲身陨道消,就算是再冷情的人,现在能笑出来吗?
谢临衣声音低沉,“我现在,只有师父了。”
碰到他的那只手传来几分凉意。楚宁胥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喉咙滚动,含糊道:“别怕。一切都会好的,先好好修养。”
谢临衣这才松开手。
他的脸上的笑色未减,直到楚宁胥离开。
“扣”一声房门被关合。
一道低哑的笑声在空气中忽然响起,谢临衣看向门外,语气缓慢,“这次,是你。”
“楚……宁胥。”
“……”
白梨院的梨花四落,走在外面,楚宁胥眉头紧皱,心里暗问系统:“你确定谢临衣不知道原主是害他家的罪魁祸首?”
系统:【您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楚宁胥:“直觉。”
谢临衣现在给他的感觉,不像主角,倒像一个带着伪装的……妖孽。
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系统却笃定道:【谢临衣直到玄天秘境副本结束,才会发觉楚宁胥与魔界之人勾结,从而得知真相。】
那是他多心?
楚宁胥纵了纵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未免原身干的那些事情暴露,除了给谢临衣疗伤、暗中保护他,他一定和这位主角保持距离!
……
但远离是远离,该做的事情还是一件都不能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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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天》剧情里玄天秘境开启不会那么快,谢临衣的健康度卡在57%不上不下,听闻附近城池有百年难遇的特大拍卖,楚宁胥略一思索,就带了一拨人直接去了。
一路上,楚宁胥十分滋润。
竹声被他留在楚宅盯着谢临衣和楚臣之,他身边的位置一空下来,立刻有想要讨好原主的奴仆凑了上来。干事那叫一个利索,颇有一种现代小秘的既视感,楚宁胥看着其中最为周正和旁人格格不入的人,忍不住问,“你叫什么?之前我怎么没见过。”
对方一顿,连忙上前。
他一身靛蓝色的长袍,文质彬彬、模样斯文,对楚宁胥微微一笑,“主人忘了。我是天君派给主人使唤的魔徒,叫褚意。”
楚宁胥一顿。天君?
系统适时提醒:【是魔尊的两大手下。】
楚宁胥想起来了。
在《独天》的剧情初期里,数百年前上一任人间帝仙在世时以生命为代价将魔尊镇压,魔尊现在元气大伤还在昏迷之中,魔界现在最强的两个人,是此前魔尊手下的两位魔天君,又被称为左右护法。
他嘴里说的这个天君是指哪个?
原主居然和天君有关系?
很有来头啊!
这两个问题齐齐出现在脑海。楚宁胥高贵地扬了下下巴让他退下,面不改色移开视线,在原主如海的记忆里开始翻腾。
可惜没等他翻出什么所以然,拍卖行就到了。
第一次在修真界买东西,楚宁胥有些激动,很快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
在那琳琅满目的介绍牌上看得眼花,他真诚问:“统子哥,我有钱吗?”
系统检测了一下,含蓄道:【算有。】
喔!
楚宁胥十分不客气,在拍卖师取出第一件拍卖的物品后就开始目光灼灼聚焦在他手心。
——能够突破修为的钟乳?买!
——可以移形换位的符箓?买!
——能把人变成小猫的变身符?买!
——南海楚楚可怜的鲛人奴……哦,这个算了。
直到最后,拍卖师取出一样名叫‘决明丹’的东西,楚宁胥从丰厚的购物体验中一震,立刻举牌。偏偏在这个时候,也有另外一人同他竞价。
竞了几次标,对方终于忍不住,传音过来:“家母年迈,如今看不清周遭事物,急需决明丹服用。还望兄台成全。”
声音温和极为动听,就像他原本世界的声优。
楚宁胥摸了下耳朵,眉头拧起。
系统怕他心软:【决明丹不算稀有,他完全可以去其他地方再……】
楚宁胥却问:“我的钱还够花吗?”
系统:【……够。】
楚宁胥当机立断,翻倍竞价。
在拍卖行还讲什么道德绑架,既然是修真者的母亲,何有年迈之说?
骗人都不打草稿!
这次传音的兄台沉默了。
拍卖师一晚上在楚宁胥这里卖出好几件物品,脸笑得都要开花,很快锤子敲了三下,生意达成。
褚意为楚宁胥去取今日竞到的东西,其余奴人收拾马车准备启程回府。
楚宁胥一脸兴奋从包厢内起身。
恰此时,对面房间内也有人走出,对方一身素白,面容清秀,看到楚宁胥的瞬间将欲上前,却看清他的脸,他立刻转身避过。
那么一进一退极为显眼。楚宁胥奇怪扫了他一眼,先一步离开,心里嘀咕:“这谁?”
系统:【可能是刚才和您竞宝的人。】
这么巧?那真是冤家路窄!
楚宁胥恍然,也没有多想很快坐上回去的马车。
一路摸着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兴致勃勃。
而一回宅,竹声就匆匆来报。
看向正兴奋着的楚宁胥,他神色凝重,“主人。二公子和谢公子打起来了!”
5.第 5 章
什么?楚宁胥脸上的笑容被这句话惊得消失的干干净净。
楚臣之、怎么会和谢临衣打起来!
他连忙往白梨院赶去。
到了地方,入目惨淡一片。
梨花树东倒西歪,无数奴仆在院子外面惶恐地跪了一片。见到楚宁胥回来,其中一人斗着胆子说:“主人……我等实在拦不住!二公子非要进去找雪公子动手,我们、我们……”
在楚宅,谢临衣并非是‘谢公子’,而是‘雪公子’。
白梨院没有他的允许无人敢闯,除了竹声皆不知道谢临衣的身份。
‘啪啦’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传过屋内的木门响起。
楚宁胥再顾不得什么,赶忙走进,抬脚将门踹开!
屋内,楚臣之双眸猩红,脸上挂着残忍嗜血的笑容,闻声盛怒转脸:“滚出——”
而看到门外的人是谁,他当即一愣,立刻收脚,“……哥哥?”
在地上,谢临衣一头墨发垂散,狼狈地倒在地上,神色不清。
看着他胸口那个明显的脚印,楚宁胥额上青筋直跳:“楚臣之!谁让你进来的?!”
楚宁胥的声音传过屋内到院外。
所有的奴仆都不觉抖了一下。
原本瑟缩在地上的谢临衣一顿,他慢慢抬眸,双目赤红,没有焦距,声音喃喃:“……师父?”
那等模样与姿态,楚臣之看着极为恶心,“你装什么装?!刚才不是还——”伸手就要去抓谢临衣的衣服。
楚宁胥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挥开,将谢临衣拉进自己怀中。
谢临衣触碰上楚宁胥的衣物,终于安心般虚弱唤了一声。“我……”
楚臣之难以置信。他指着谢临衣,又看楚宁胥,一张小脸气得涨红,羞恼无比:“我根本没对他做什么!哥哥!”
“你没做什么,那刚才我是瞎了吗!”楚宁胥也怒道:“出去!”
“他都是装——”
“还要我说第二次?!”楚宁胥抬声呵斥。
楚臣之和他对视,那双恼火的眼睛在翻天覆地的气火之下不知为何忽然变成了委屈,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摆袍离去,人影很快消失在院外不见。
空气中安静下来。
谢临衣轻轻靠在楚宁胥的颈边,眼睫湿润。
看样子要哭了。
这小男主……这!
楚宁胥一愣,手足无措,连忙安慰,拍着他的肩膀,“没事了,没事了啊,师父回来了。”
“师父,去哪儿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些残存的害怕与慌张。
本来就是上天偏爱的一张面容,畏惧的、依赖着,让楚宁胥也不由得心疼,顾不得之前对他那些古怪的判断。
他摸着谢临衣的头发,声音压低哄道:“我去帮你找药了,离这里很远,所以浪费了些时间……”说着,他将‘决明丹’取了出来,放在谢临衣掌心。
谢临衣微微挑眉,脸上勾起些耐人寻味的笑,睫毛颤动,依偎在楚宁胥怀中,温热的气息在他脸侧喃语,“这是给我的?”
楚宁胥说:“当然。”
“师父……待我真好。”
“胡说什么,”楚宁胥也不觉代入角色,下意识就说,“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徒儿。”
说完,谢临衣还没回复,楚宁胥自己就麻了。
说得什么玩意儿。
但怀中人却是信了。
谢临衣伸手碰上楚宁胥的脖子,脑袋压在他的颈边,又低低唤道:“谢谢师父。”
楚宁胥:“……”
恩……
脖子有点痒。
这个动作,好像也有些过于亲近了。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摸着谢临衣柔顺无比的头发,恍恍惚惚想:原著原主也是这么和谢临衣相处的?这……就和家养的猫一样黏人,怎么舍得最后对他下手!
要是谢临衣一直这么乖,能任他撸——
打住!这可是主角!你顶着一个‘灭’了人家全家的炮灰身份想什么呢?
楚宁胥立马清醒,克制将谢临衣将他身上扒了下来,把他从地上扶起。
雪白的衣服已经脏了,在谢临衣绝伦无比的姿容下分外碍眼。
楚宁胥不易察觉皱了下眉头,温声说:“我让竹声给你取置办些衣物。这‘决明丹’你先吃着,虽然根治不了你体内的余毒,但总能缓和一二。”
谢临衣乖巧颔首。
——好听话。比起楚臣之,简直听话到家了!
完全是犯规……
楚宁胥对他的芥蒂被轻而易举化解得干干净净,不自在的感觉又窜了上来,咳嗽一声,忍不住叮嘱说:“臣之他脾气不好,此后我对他多加约束,不让他来打扰你。”
“你的身份特殊,楚宅其他人并不知晓,我让他们称呼你叫‘雪公子’,对外说是我另一个弟弟,明白了吗?”
谢临衣一怔,面容似乎不安,“我也可以,当师父的弟弟吗?”
当师父的弟弟?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楚宁胥说:“只是对外,并非不要你当徒弟的意思。但你若是愿意,当弟弟也可以,左右你和臣之年纪也差不多大。”
谢临衣这次不说话了,似乎在思索,眼睫垂敛,面容一片恬静。
楚宁胥让系统给他检测了一下身体,发现谢临衣身上似乎的确没什么大问题,连健康度都没降低,这才放下心来。
完成送药和安抚任务,楚宁胥让他好好休息,就离开了白梨院。
走出白梨院,楚宁胥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细想了一下,有些奇怪的挑眉。
“这阵仗弄得这么大,谢临衣竟然没受伤?”
不应该啊!以楚臣之小魔头的性格,要是真的想对他动手,谢临衣不可能全头全尾,那健康度应该会降个5%才对!
他察觉异样,而在此刻,系统的提示声也忽然响起:【请宿主注意!角色楚臣之的健康值目前在缓慢下降!】
楚宁胥:“???”
这怎么了这是?
他立马道:“他在哪儿呢?”
面前的场景一闪,地面自动出现了一条指引方向的箭头。
人烟寥寥的池塘,残荷稀疏,亭台萧冷。
楚宁胥到地方远远看着在水上亭台中间那一团蜷缩着的红影,眉头皱起,疑惑道:“他在干什么?”
截至目前,楚臣之的健康值从最开始检测的时候,又下降了1%。
系统安静片刻,回复:【自残。】
“什么?!”
楚宁胥惊了一声,立刻走上前去。
水上亭台。
楚臣之看着手腕错落的伤痕,靠近亭台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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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错不错盯着水中因为吞食他的血液而翻肚皮的鱼。
殷红的嘴唇弯起,他的眉眼充斥戾气,伸出手将不断挣扎的鱼捏入自己的掌心,开肠破肚,红色尖锐的指甲穿透鱼身,撕破软白的血肉,声音缓慢,“你算个什么东西?”
细微的响动在这一处天地回响,一阵一阵,叫人不寒而栗。
死去的鱼被他丢入池塘。顺着他手腕流下的血却犹如瘾药,又有无数的鱼争抢游来,楚臣之冷笑地伸手,却在手要碰到水面的一瞬,一道淡淡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
“你想把这一池的鱼都祸害不成?”
楚臣之立刻转身。原本沉郁的眉眼刹那消散,他立刻扬笑,将沾了血的手擦干净往楚宁胥身边跑。
“哥哥?!”
“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楚宁胥是拼尽全力才让自己无视了那浮尸万千的死鱼,把自己的脚从地面拔起来。
他走到楚臣之面前,低头看着他滴血的手腕,脸色变得有些不悦,眉头皱起:“谁让你伤自己的?”
楚臣之一愣。
他立马把挽起的长袍撸了下去,有些不安,“哥哥,我……”
“我手里这些药,都不够你一个人用的。”楚宁胥如法炮制,又取出了昨天白天给楚臣之用过的灵药。
楚臣之睫毛一抖。明明刚才是那小恶魔的样子,在他面前,却顿时乖得像什么似的,结合刚才自己似乎把人‘冤枉’了,楚宁胥不由得也有些自责。
给楚臣之把手腕上的伤稍微包扎了一下,他解释:“谢临衣身份特殊,白梨院我吩咐所有人都不许靠近。你倒好,在我不在的时候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去哪儿,还不让我说了?”
楚臣之眼睛忽然睁大,抬头看向楚宁胥,又紧张又无错:“……哥哥。”
“我不是怪你。”楚宁胥说。
“想来也是。你自小一直跟我长大,从来没有和同龄人一起相处,不懂分享,眼里又只有我一个,心有不平想去泄火,也是正常。”
楚臣之被戳中了心中心事,脸上刹时赤红,喃喃说不出话。
楚宁胥看着他。
月光之下,楚臣之的眼睛并非常人的棕褐,而是有一轮圆环似的深红。
这是魔物的象征。
楚宁胥这一段话说得没有任何问题。楚臣之虽然身份不同寻常,却出生遭人遗弃,是在冰天雪地中被原主捡回去的,原主虽然喜欢虐待他,但因为对他的纯魔之体有所依仗,虐待也多数不伤根本,更多是CPU、让楚臣之魔物的本性不断滋长,人还是全头全尾的长大了。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楚臣之对原主有一种如父如兄的占有欲。
“可你不能一辈子都在我身边。”楚宁胥伸手,碰上楚臣之微凉的小脸。
楚臣之迷惘,楚宁胥看着他的眼睛,伸手将那属于魔物的深红隐去,慢慢道:“谢临衣不同寻常的孩子,你要好好和他相处,未来必有助力。”
楚臣之呆愣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人傻了?
楚宁胥故作高冷,淡淡道:“听到了吗?”
楚臣之如梦惊醒。他眼睛微闪,不复方才的残忍,笑容极其明媚扬起,依恋般握上楚宁胥在他脸上的手。
面色微红,他痴痴道。
“听到了。”
“我最听,哥哥的话了。”
6.第 6 章
暂时解决了楚臣之和谢临衣的矛盾。
另一件事情却在楚宁胥脑中十分介怀。
翌日,天边肚白,楚宅就热闹起来。无数奴仆在睡梦中被叫起来,整整齐齐跪了一整个院子,楚宁胥放眼看去,几乎近百人,乌泱泱一片。
这么多人,要多少伙食费?要发工资吗?
他有这么多钱?!
系统察觉他的想法,一阵无语:【您是所有宿主中最在意钱财的——够花,原主本身就很富裕。您现在想做什么?】
楚宁胥让人搬了椅子过来,整个人身体往上一靠,披了一个小毯子,淡淡道,“拿来。”
在他旁边,褚意很快递来一个花名册。
系统很快就知道楚宁胥要做什么了。
青天白日,光风日下。
他要裁员。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是魔界给我送来的人?”楚宁胥在花名册上勾勾画画,把一百多个人缩减到二十个,还是感觉有点多。
褚意也不隐瞒,伸手指了几个。
“主人,这些人身上都有魔气,不过修为很高,赶出去可惜。”
也是。虽然说他是个炮灰,但手下也得有人能使唤。
楚宁胥不由有些纠结。
褚意便说:“主人若不放心,就让他们立誓。”
楚宁胥目光一顿,饶有兴趣看过。褚意脸上斯文,笑容得体,伸手扯开他的衣服,楚宁胥就看到在他颇为健硕的胸膛,有一道漆黑的魔纹标记。
啧。看着文质彬彬,脱衣有料。
楚宁胥脑袋歪了一瞬。
“主人忘了。在五年前奴被天君大人安排到主人这里时,主人便给我下了这道‘心蛊噬’。”
心蛊噬,乃是一种魔界蛊毒。是主仆契约的一种,奴仆以蛊毒发誓,任由蛊虫钻入自己的心脏关窍,若有异心,顷刻就会被蛊虫食心而死。
楚宁胥眼睛微微眯起,恍然‘哦’了一声。
他似笑非笑,伸出花名册在褚意下巴上勾了一下,“这般忠心,倒是我以前忽视你了,你可有怨言?”
褚意立马垂首,温声道:“能像竹声大人一般为主人效犬马之劳,是奴之幸。怎会怨言?”
他这句话出,院外竹声刚刚走近。
闻言他冷白的面容抬起,目光扫过楚宁胥和褚意现如今的姿态,眉头轻轻一皱,但没说什么,只上前禀报道:“主人,事情都安排好了。”
楚宁胥看过去:“找到合适的了?”
竹声:“在燕洲天门山东畔的确有一处宅院,极其符合主人的要求。”
楚宁胥心情顿时愉悦:“好!”
自从昨天得知原主身边还有魔界之人之后,楚宁胥就一直心里不怎么舒坦。他的任务可是要保护三位主角,其他人暂先不说,谢临衣在魔界那边可是划了死亡线的。
这宅子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万一走漏风声……他金丹后期的修为面对魔界这个庞然大物,是真一点都不够看!
所以楚宁胥思考了一晚上,果断下了决定。
他要搬家、还要裁人。
竹声已经找好了房子,那搬家的计划立马就提上了日程。
三日的时间,楚宅之人该走走、该处理处理,很快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楚宁胥带着谢临衣和楚臣之往距离黄东城约莫千公里之外的天门山脚下搬去。
一路舟车劳顿,外面的沿街叫卖声越发密集,楚宁胥伸出手里的折扇挑起轿帘,目光看去。在外边衣物朴素的平民来来往往,穿着淡色为主的修真人士在路边茶肆三两聚集。
比起偏僻的黄东城,天门山山上有一赫赫有名的宗门“云阳宗”,在剧情里占不小的份量,附近大大小小依附的修真门派也不少,还靠近凡人的城区,自然热闹。
第一次见古代世界的其他人种,楚宁胥不免好奇心沛然。
楚臣之托着腮,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凑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说:“哥哥看谁不顺眼?我去帮你弄死他。”
“……”楚宁胥放下撩起帘子的手,有些无语横了楚臣之一眼。
这几天在他的精心投喂下,原本消瘦的少年脸上明显圆润不少,比以前看起来喜人不少,连带他身上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残忍感也就这样被无意忽视——却可惜,楚臣之自幼养出的心性还是不能立马摆正,时不时会露出戾色,动辄杀虐,让楚宁胥着实头疼。
“不可胡闹。”他轻斥。
楚臣之一愣,顿时无趣,百般无赖向后靠去,视线直勾勾看向他对面的人。
马车轻轻晃动,这么忽然安静下来,身边的人存在感就变得极其明显。楚宁胥闻到一股幽幽然清清冷冷的檀香,轻咳了一下,终于转首看去,语气温柔:“临衣,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一头墨发被白玉发冠高高竖起,谢临衣眉宇清疏,明晰的五官白皙到散着清润的光,闻言转首,眼中已经带了细微的光彩,能够看清一些事物。
“师父,”他的面上带笑,语气低柔,“我并无不适。”
“哦……那就好。”
马车咯噔一下忽然停止。竹声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主人,我们到了。”
楚宁胥早已经想从这个封闭的小空间出去,闻言立刻应声,“好。”他看向谢临衣,伸手便道:“临衣,我带你……”
楚臣之却忽然起身,一撩帘子跃出去。
大片的阳光投入车内,他眉眼扬起,笑得十分和善,冲谢临衣伸手:“哥哥,我来!”
谢临衣也没拒绝,在楚宁胥反应过来之前已然从容搭在楚臣之的手腕上下了马车。
从那天他推心置腹和楚臣之谈过之后,楚臣之就忽然变得乖巧起来。接连三天,他对谢临衣和眉善目,甚至主动给他弄三餐补品,一有空就往白梨院跑,连这种微末的小事都不假手于人。
一副好哥俩的模样,让楚宁胥都不由惊叹:难道他是有什么教育孩子的天赋?
但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不闹变扭,楚宁胥是求之不得,也就不多想了。
新院子需要收拾。奴仆们一个个接二连三将他们的行礼安置进去,等到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竹声上前,“主人,关于二公子和谢公子的房间……”
“竹大人又忘了,”楚宁胥还没回复,褚意却先一步打断,好似无奈道:“是雪公子。”
竹声一顿。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褚意便顺着他的话问:“这处宅院面积不如主人此前的宅子大。在主院有两个侧屋,面积颇为宽广。二公子和雪公子黏人,不如让他们和主人住在一起?”
楚宁胥略加思索,同意了。
住得近更方便他看管,也能及时看顾谢临衣的身体。
这是一个院子,又不是一个房间。对于他一个现代人来说当然可以。
点头之后,他看向褚意,神色似乎不悦,冷淡道:“他是煞鬼,不善言辞,注意分寸。”
褚意眼睛闪了闪,立马叩首,“是属下逾越。”
自从把人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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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后,楚宁胥就不让他们自称‘奴’,改为‘属下’了。
竹声僵硬的脸上似乎有些缓和,抿了抿唇看向楚宁胥。楚宁胥看着楚臣之连拖带拽拉着谢临衣往侧屋走,出声问:“最近他情况怎么样?”
他指得自然是谢临衣。
竹声说:“谢公子身体已经恢复许多,不过晚上仍有咳疾。属下在天色稍暗时就会在他屋内张灯,视力虽然有碍,但影响不大。”
健康度63%,就是这样了。
楚宁胥皱了皱眉。最近他想方设法给谢临衣找药材,却都没什么大的效用,唯有此前的‘决明丹’有些效果。
可惜这东西虽说不稀缺,但经过他这一段时间的扫荡,市面上已经不多……
竹声声音有些犹豫说:“还有一事。”
楚宁胥看过去,“什么?有事说事,不要遮遮掩掩。”
竹声斟酌说:“谢公子,在晚上似乎有梦魇。”
楚宁胥一愣。
是夜,安排好一切,新的宅院变得静谧下来。
在这等静谧之下,楚宁胥在窗边杵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夜黑人静中悄无声息抹去了侧房。
在谢临衣门口守着的竹声发觉异样,目光看去,面不改色又移开视线。
屋内,微凉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将灰青色的地面映出一片潭白。
楚宁胥蹑手蹑脚翻身进来,走到谢临衣床畔,看着床上的人一时屏息。
月色之下,眼眸轻阖的少年人长发凌乱地撒在榻上,姣好的面容隐在被褥的阴癍之中,衣襟微乱,露出雪白削瘦的锁骨。
楚宁胥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心里胡想:……好吧。
他承认。
对任务这么认真的一部分原因,是谢临衣的颜值实在太过逆天。
这么张漂亮的小脸,怎么能让人忍住不关心呢!
他直勾勾盯着人的目光似乎太过火热,谢临衣的眉宇轻蹙,察觉异样缓缓睁开眼睛。
空洞的眼中聚焦,看清榻边之人,他的面色微变,就要出声。
楚宁胥却率先反应过来,立马伸手捂向了他的嘴唇。
“嘘,臣之就在旁边。小心让他听见。”
他的手指有些微冷,带着外界的微弱冷意。谢临衣眼睫垂落,点了点头。
楚宁胥见他听到了,就慢慢松手。
他本是想看看谢临衣梦魇的情况,怎么忽然醒了呢?
满脸都是疑惑,他颇为纳闷。
谢临衣起身,仍然不健康的嘴唇有些泛白,咳嗽虚弱道:“师父。”
楚宁胥扶着他起来。
谢临衣便将身上的力道压在他的臂弯。
温热的气息在楚宁胥耳边出现,吐气如兰,声音缓缓:“师父在深夜寻我,有什么事……不能让臣之知晓?”
楚宁胥:“……”
这话说的。
恩……
他想歪了一瞬,立刻一个激灵,淡淡解释:“我是听竹声说你有些睡不好,就过来看看。没想你还没睡着。”
谢临衣一愣,不知想到什么,陷入沉默。
楚宁胥将他安置在枕上半靠。
“算了,”楚宁胥毫无收获,干脆起身:“今天还是算了。我改天再过来看——”
他就要走,而谢临衣却忽然伸手。
楚宁胥怔了一下看去,面上皓白之人便笑了一下,慢慢吐字。
“师父关心我。那为何,不和临衣一起?”
7.第 7 章
师父关心我,那为何,不和临衣一起?
为何……为何……
月色之下,分明是清冷的面容,而那双桃花眼中却是祈求,好像是漫天花海中惹人怜爱的海棠花妖,楚宁胥鼻尖一阵滚热,连带着心口亦是,似乎被什么东西刺挠了一下,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顿时窜来。
他原本以为谢临衣之前给他妖冶的感觉是错觉。但现在再看来,不是,某些时候这小主角是真的像个妖精。
楚宁胥浑身僵硬,立刻摇头,张口就来,“不了。”
他作势要走,却手腕上一股微弱的力道拽了一下。就像被击中骨髓,楚宁胥毫无抵抗力直接坐到了谢临衣的榻上。
谢临衣眼波流转,勾了勾唇,侧身给他让开位置。
花痴。颜控……不要脸。
楚宁胥骂自己。
但骂都骂过了,这骂怎么能白捱?
于是楚宁胥脸上‘犹豫片刻’、眼中‘挣扎些许’,最终还是将鞋子脱了,直接滚在了谢临衣的榻上。
比起楚宁胥浑身温热,谢临衣身体因为虚弱却是冰凉,连带被子里一点温度都没有,让楚宁胥将被子搭在自己身上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被褥中都是一股幽幽的檀香,极为明显,缠绕不消。
空气中一片安寂。
片刻,谢临衣侧眸看来。
修长的眼睫浓密又挺翘,鼻梁高挺,薄唇剑眉,许是因为视力不佳,那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刻迷离异常,就那样看着人,倾身靠近。
楚宁胥发觉,下意识屏息。
“师父。”他轻轻道。
“……恩?”楚宁胥感觉自己的尾音好像带了点颤。
绷不住了。貌似有点丢人。
谢临衣顿了顿,启唇问:“你冷吗?”
楚宁胥:“……”
楚宁胥轻斥:“没事就快睡觉!”他耳根有些发红,誓死不认是臊的,先一步侧身给了谢临衣一个背影,内心对自己无比谴责。
谢临衣不说话了。
空气中再次安静下来。
楚宁胥心跳乱七八糟直跳,过了好久才平静,劫后余生松了口气。
他纳闷的胡思乱想:在原本世界他也是帅哥一枚,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原主身体因为他的到来也发生变化,虽然不算完全是他自己的,但眉宇总有几分相似,自然丑不到哪儿去,按理来说对美色应该已经屏蔽才对!
怎么一到谢临衣跟前,他就像原本世界中追星的女孩子一样,整个人都不对劲呢?
难道是因为谢临衣的美貌程度和他们这些凡人不是一个维度?
楚宁胥胡思乱想半天,身旁的人终于气息变得均匀起来。
人已经陷入睡眠,他慢吞吞转过身来,看着谢临衣的侧颜,一心祛魅,看得坦坦荡荡,心里夸得天花乱坠。
万一呢。
多看看,多看看说不定就习惯了。
而就在楚宁胥仔细欣赏的时候,谢临衣忽然眉心紧皱。
他一愣,意识到什么立刻靠近。“谢临衣?”
额间析出薄汗,谢临衣的眼珠在轻轻颤抖,声音沙哑,“不……”
不什么?
楚宁胥眉心皱起,碰上谢临衣的肩膀。
一般而言在梦魇中最好不要打扰,但谢临衣现在的模样却十分痛苦。
白皙削瘦的手青筋绷起,紧紧拽着被褥。
面露不忍,楚宁胥伸手擦净他脸上的汗珠。
而忽然,原本陷入梦境的人察觉到什么,倏然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手腕上一阵刺痛,楚宁胥脸色当即一变。
而在睡梦中人却毫无知觉般,就那样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指甲陷入肌肤,析出血珠。
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的疼感,楚宁胥想要抽手,但越用力,谢临衣的手也越使劲。
手腕上的血珠蜿蜒落下,变成一道深红的痕迹流在腕侧。
楚宁胥眼泪都快飙出来,却毫无办法,最终只能放弃挣扎,忍着疼感等谢临衣梦魇过去。
而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晚上。
一夜的时间实在难熬。
最初因为疼感,楚宁胥还能清醒,却随着时间过去,握着手腕的人手上的动作变轻,不知多久,他恍惚了一下,就毫无觉知睡了过去。
空气中一时静谧非常。
在一片黑暗中,谢临衣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眼中带着几分强行从梦魇中抽出神识的疲惫,彻底清醒后抬首看向身旁安睡之人。
陷入睡眠的人毫无知觉。
谢临衣的神色冷淡,审视着那张脸。过去虚伪可憎,如今却眉目之间却变得干净异常,阖着眼眼睫如鸦羽浓密,无害又恬静。
——无害?
脸上出现一个讥讽的笑容,他伸手碰上楚宁胥的脖颈,作势用力。
却没有任何反应。
毫无城府与戒备。
楚宁胥不但睡着了,还睡得很沉。
在谢临衣的注目下,他无意识寻找着让自己舒服的睡姿,一伸手,将被子拉去大半。
被他带着平移了一段的谢临衣:“……”
半晌,眉头皱起。谢临衣盯着他,神色极为古怪,“楚宁胥,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来睡一觉?
空气中一片沉默。
谢临衣盯着他的脸,不知味伸手碰到眼前人干净的下颚,“这次的脸……”他的声音戏谑,语气不明,“倒是不错。”
金丹后期,即使在睡梦之中,也并非常人可杀。终觉无趣,浓烈的疲倦之意也随之袭来,他面无表情收手,一拽,将被子抽了回来,又阖上了眼眸。
外面天色渐渐露出肚白。
清晨时分,楚宁胥不知怎么身体忽然一颤,便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第一感觉自然是冷。
他眼中迷茫看向身边的人,这才后知后觉昨天晚上自己是不小心睡了过去,顿时尴尬。
而在此刻,谢临衣也悠悠转醒,睫毛颤了颤,与楚宁胥对视。
楚宁胥一愣,赶忙抽回自己在床头支了一晚上的手,却未料僵了一晚上的肌肉忽然传来一股酸涩发麻感,人脸上忍不住扭曲一瞬。
谢临衣目光扫过,似乎担忧问道:“师父,怎么了?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楚宁胥咳嗽一声,“……没有,没事。”
“说起来,你昨天晚上……”
话未说完,而在此时,对面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依稀的红影在屋门前晃了晃,少年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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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就清亮响起:“哥哥!你醒了吗?”
楚宁胥一个哆嗦,立刻从谢临衣床上翻身起来。
他的动作实在太过于矫健,一时间谢临衣也有些愣神,眉头一挑,沉默看去。
两个人对视,一股莫名尴尬的感觉忽然出现。
——这种被抓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楚宁胥不理他,楚臣之拧了下眉心,不大高兴,大步又走向谢临衣的房门,毫不客气重拍了几下:“别睡了,谢临衣!”
力气之大,那房门栓都要被拍掉,看得楚宁胥心惊胆战。
“别装死,醒了就跟我出来!”楚臣之在外毫不客气,“休想有任何机会黏着哥哥!起来!”
“……”
三言两语,此前给楚宁胥两人和睦的假象轰然破碎。
谢临衣神色平静。
楚宁胥唇角抽了抽,按向眉心。原来如此!
在外面,楚臣之见谢临衣也不理他,更是不解,整个人都不开心起来,作势要强入。
而在此时,竹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二公子。主人早上很早便出去了,走前与我交代同你说一声去寻他。”
楚臣之一愣,立刻脸上扬笑,抬脚就走,把自己刚才想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走之后,又过了几分钟。
确定外面真的没有‘危险’,楚宁胥这才整理好衣服推门而出。
竹声面不改色看来,伸手行礼,楚宁胥扯了下自己的外衫,咳嗽一声,光明正大走了。
**
另一边,在外面饶了一整圈的楚臣之没有见到楚宁胥的影子,一脸臭色回来就要找竹声算账。
却一进门,一股浓郁的饭香扑面而来。
楚宁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几摆在院内亭下,桌子上琳琅满目摆着各式各样的吃食,香气扑鼻。
看到楚臣之,他眉心顿皱:“大早上跑哪儿去了?”
楚臣之一愣,立马快步走上前,“哥!”
楚宁胥在他嚷嚷前就说:“我让竹声告诉你来寻我,你人呢?”
楚臣之凝眉,疑惑道:“我没有找到。”
“怎么会找不到?我都是在附近买的东西。”
楚臣之:“我真的没有……”
“好了,”楚宁胥说:“不妨事,坐下吃饭。”
在四方桌上,谢临衣已经坐在楚宁胥的身边慢条斯理吃东西。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楚臣之皱着眉收回视线,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就要往楚宁胥另一边坐。
而楚宁胥却忽然开口,笑意吟吟说:“你和临衣关系这么好,老挨着哥哥做什么,你坐他旁边。”
谁和他关系好了!
楚臣之就要脱口而出。
却关键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他立刻住嘴,黑着脸往他身边走。
但路过楚宁胥,忽然一样,楚臣之眉头一皱,上前嗅了嗅楚宁胥的衣服。
楚宁胥好笑:“干什么?属小狗的吗。”
楚臣之面色变化莫测,忽然抬头。
他咬牙切齿,仔仔细细查看楚宁胥身上的蛛丝马迹,声音沉得能洇出水来,“哥哥,你身上怎么都是谢临衣的味道?”
楚宁胥面色顿僵。
8.第 8 章
楚臣之的脸色沉得吓人,眼睛里的冷光仿佛能化成实质,视线在楚宁胥和谢临衣两个人之间不住巡游。
被他盯得冷汗淋漓,楚宁胥咳嗽一声,装傻充愣:“什么味道?”
他昨天是在谢临衣的被褥中闻到一股很淡的檀香,那股味道并不浓郁,眨眼间他就习惯了,今天更是毫无察觉。
这——一早上都过去有半个时辰了吧。还能闻到?!
这句话出,楚臣之仿佛明白了什么,瞬间如同炸毛的刺猬,阴鸷非常看向谢临衣。
“谢临衣,你对哥哥做了什么?”
“你早上去干什么了?!”
谢临衣唇角不为人知地勾了一下。
他眼眸抬起,越过他看向楚宁胥,眉心轻轻皱起,欲言又止。
这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
楚臣之瞳孔剧缩,更加炸毛,勃然大怒:“我在和你说话!你冲我哥抛什么媚眼?!姓谢……”
这什么跟什么?!
楚宁胥一个头两个大,赶忙伸手按住楚臣之要扑上去的身体,脑袋中急速运转,灵光一闪忽然说:“哦,是这般。”
“昨夜,我觉得临衣屋内熏香味道不错,便让竹声给我屋中也燃了一支,”他的笑容僵硬,摁着楚臣之蠢蠢欲动要暴起的身体,温柔道:“臣之这都闻到了,可是也喜欢?”
“若是喜欢,让竹声也——”
“谁会喜欢他用的东西!”
楚臣之竟是不装了。
他在楚宁胥掌下转身,伸手紧紧拽向他的衣领,气得面庞红润,“难闻!”
动作粗鲁,恨不得将楚宁胥身上的衣服直接扒下来。楚宁胥拦拦不住,想冷下脸训斥,可又觉得没必要,简直哭笑不得。
最终握着他的手腕,“好好……难闻,”他声音哄着,手指搭在楚臣之的脑后轻拍,“等会便换了,先吃饭。”
楚臣之眼睛红彤彤一片。
但不论怎么说,只是熏香,他脑袋中的火气已经被浇灭了一半。
被楚宁胥这么好声好气哄着——在以前从来没有,好半晌,脸上窜起微微的红意,他松开楚宁胥皱巴巴的衣领,故作凶恼,“吃完就换。”
楚宁胥无不纵容,连连点头:“好,吃完就换。”
楚臣之终于愿意坐在桌上吃饭了。
一阵兵荒马乱,气氛终于安静下来。
楚宁胥看着楚臣之吃饭的动作中仍旧带着几分掩盖不住的火气,不由得心里反思。
他是不是把楚臣之惯得有些无法无天了?
他还记得之前这小东西十分怕自己来着……楚宁胥没养过孩子,也没什么弟弟妹妹,把握不太好分寸,眉头紧皱,未免影响食欲,干脆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暂丢到一边。
而刚提起筷子,却忽然察觉一道视线。
循着那道视线看去,只见谢临衣和他对视后意味不明笑了下。
放下筷子,他淡淡道。“我吃饱了,先回去休息。”
说完,也不等楚宁胥作反应,人已经起身离去。
楚宁胥:“……”
他夹了一块吃食到嘴里,看向谢临衣干干净净的碗碟,有些发懵。
吃饱了?就吃这么一点?
少年心思如同秋夜,乍冷乍暖,楚宁胥琢磨不明白,索性不管。
吃完早饭,他被楚臣之拖进屋里挑挑拣拣换了一件新洗好的衣服。
再之后,楚宁胥也没有机会休息。
熏香一事楚臣之耿耿于怀,吃过饭后,他便硬拉着楚宁胥去挑选更‘合适’的熏香。
整整一天,楚宁胥鼻子都快失灵。
直到澄明的月亮爬上星夜当空,两个人才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回来。
楚臣之一进门,便开口:“哥哥,今天晚上我和你睡好不好?”
他的眼睛在黑夜下灼灼发亮,看样子是势在必得。楚宁胥唇角抽了抽,想要拒绝,但想到白天里楚臣之耿耿于怀的模样,他要是拒绝,免不了他能做出在他房门口守一晚上的事情。
思虑过后,按着眉心,只能道:“好。”
楚臣之唇角顿时弯起。
晚上,叫人抱来一张新的床褥,楚臣之一脸兴奋将今天新买的熏香点上,很早就洗漱好窝在楚宁胥的床上摸东摸西。
楚宁胥目光看着,不觉心里想笑:这么黏人的性格,原主是怎么做到对他非打即骂的?
他换了一身衣袍坐到床边,视线移动,遥遥看向谢临衣的房间。今天晚上……
思索之间,一只手忽然伸来,亲昵抱着楚宁胥的胳膊。
在他身后,楚臣之问:“哥哥在看什么?”
“……”
楚宁胥眼皮跳动,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算了。
只一天,梦魇应该不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伸手拍了下楚臣之的脑袋,他轻斥,“压到我头发了,老实些。”
楚臣之‘哦’了一声,慢悠悠松手,窝回自己的被子里。
一夜无话。
终于得偿所愿,楚臣之连睡颜都带着甜滋滋的笑意。
在黑夜之中,楚宁胥看着这张闭上眼睛反而显得乖张无害的面容,伸出一只手指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到脑后,眉心耸动,无奈叹气,“折腾。”
楚臣之毫无知觉。
夜已深,楚宁胥也闭上眼睛准备入眠。
而刚阖上眼睛没多久,耳边忽然响起极有规律门扉被敲动的声音。
眼皮动了下,楚宁胥睁开眼眸。
门边的响动转而到了窗边。
盯着房梁片刻,他起身推开窗户。
“半夜不睡觉,干什么?”
窗外,竹声敲窗户的手顿住。
看了下屋内,他压低声音道:“主人,谢公子情况有异。”
楚宁胥一愣,看向正在睡梦中的楚臣之,眉心皱起去拿走外袍披到肩上,“怎么回事?”
“主人随我来。”
房门开启又关合的声音“吱呀”响动。
谢临衣的屋内,檀香幽幽的气息飘散,一片清冷。
床榻之上,少年人身上仿佛被月色渡了一层薄纱。
他的面容苍白如雪,依稀的声音从唇边溢出,“不要……杀了我。杀了我……我不要……”
白皙削瘦的手青筋绷起,紧紧拽着被褥。
脸侧是汗,眼角是泪。
显然人已陷入梦魇很久。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楚宁胥眉头顿皱。
竹声在他身后道:“子时。”
现在已经辰时,将近一个时辰……
楚宁胥面色凝重,伸手擦过谢临衣脸颊的汗珠,谢临衣毫无知觉的身体更加紧绷,“不…杀了我!杀了我…!”
是不要杀了我?
还是宁愿杀了我,也不要?
楚宁胥神色莫名,冷声吩咐:“你先出去。”
竹声应是,很快转身离开。
空气中一时变得安静如斯,楚宁胥低首看着不断挣扎面色苍白的人。
他一直觉得谢临衣有些异样。
灭门之仇,身为家族唯一的遗孤,本应该满腹血海深仇,却不论是伤也好、恨也好、惧也好。谢临衣给人的感觉都太过于平静,平静到都有些诡异,好似将所有情绪都压抑在心间并不发泄。
在原著里,分明写过他为了复仇在深夜里挑灯读书、沉迷练武修练,可现在……
楚宁胥沉道:“系统,这个世界有没有可以进入旁人梦魇的法子?”
系统很快回复:【有的。云端系统有记载有关于介入旁人梦中的方法,您要使用吗?】
楚宁胥道:“用。”
长久的梦魇产生必然会影响心智。
谢临衣身上太过蹊跷,与其刻意接近试探,倒不如直接去他梦里,看清他到底在想什么直接化解来得痛快。
系统不过多久就将进入梦魇的方法告诉楚宁胥。
原主原本就善于符箓,楚宁胥有他的记忆,想要画符没有想象中难上手。
按照系统的法子,他伸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复杂的纹路,按在谢临衣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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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身体一瞬眩晕感出现,再一睁眼,人已经身处于一片火海。
目光看向四处,楚宁胥很快辨认出来。
这里是……谢府?
四周都是熊熊的火焰,侍女仆从的尖叫声、哭喊声到处响起,魔物邪修在此处聚集,烧杀掳掠,曾经经历过的那残忍的一幕再次发生……楚宁胥自己也不由僵在原处,掐着掌心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谢临衣的梦魇,是谢家被灭门之事?
心里沉了几分,楚宁胥开始寻找他的身影。
寻着记忆他很快找到之前原主去过的地方。
漆黑的长夜,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身霞衣犹如天仙的年轻妇人拉着少年往暗道奔走,声音决绝:“临儿,听娘的话,你要离开这里,不能留在这儿!”
“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走!娘?”极为熟悉的少年浑身虚弱,脸色素白不肯放开她的手。
楚宁胥看到这一步,脚步顿止。
“那些邪修的目标是你!”谢母的眼中蓄满泪水,“娘不能走,你阿爷还在里面,听话!临儿。”
“等你逃出去就去找你爹爹。”
“你让你爹爹回来救我们,他们找不到你不会罢休,听话……阿福!”
谢临衣的嘴唇苍白,而身体却没有一丝气力,显然早已经身中剧毒。
在他们身后跟着的小厮面露泪色。
他上前跪地,在谢母面前重重叩首,起身从谢母手中接走谢临衣,“夫人,我一定会带少主离开。”
走?……走不了的。
楚宁胥眼眸骤地阖上,喉结滚动。
如他所料,也在此刻,一道身影出现在谢家暗道。
来人并非旁人,是‘楚宁胥’。
梦魇中的人一身白衣面容模糊,慢步走来,停在谢母的面前。
意识到什么,谢母立马抬头,好似看到一丝希望,眼眸倏然睁大,“楚大人,你回来了?”
“大人,求您救救谢家、救救临儿!”
白衣人上前将她扶起,低头看去,轻轻一笑,“自然。夫人……放心。”
而这句话落,下一刻,谢母却瞳孔忽然涣散,口中张合。
谢临衣已经因为‘魂绝丹’陷入昏迷。
扶着他的阿福察觉异样,愕然喊道:“夫人?!”
他目眦尽裂扑来,却还未靠近,一道魔气就从他眉心穿过,死不瞑目倒在了地上。
这便是真相。
‘楚宁胥’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忽然笑了,面露怜悯的慈悲,低声念道:“可惜。”
身影错落,谢母的心口插着一把穿心的匕首,瞳孔颤抖,倒入血泊。
‘楚宁胥’面带微笑慢慢起身,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
哪有什么恩义之师、忘年好友。
统统都是‘楚宁胥’的伪装,谢家人引狼入室,才有了今天的悲剧……
楚宁胥再看不下去,一掌拍去。
‘楚宁胥’的身影刹那溃散,消失在这一片梦魇之中。
心跳极快,楚宁胥勉力才冷静下来,伸手将谢母的眼眸阖上,走向谢临衣将他抱起。
“……谢临衣?”他的面色苍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说。
原主的存在根本是罪无可恕。
谢临衣没有忘记仇恨,而是一次又一次在梦魇中折磨无能为力的自己,重复灭门的梦境。
终于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楚宁胥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脸色变得奇差无比。
他这样的身份,谢临衣知道之后会怎样?
想不都不想,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何谈什么任务……
而也就在此时,异象突生!
周遭的所有开始氤氲变化。
须臾之间一切都消失的干干净净,熊熊燃烧的火焰停滞,仿佛时空停止,包括抱着人的楚宁胥。
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此处,慢步踱来。
“还真有能耐……跑到这儿来了。”
9.第 9 章
目光扫过恣意燃烧的火焰,谢临衣恍惚察觉这里究竟在哪里,伸手,将楚宁胥的脸勾起,看到那张面容露出的自责、苦恼、害怕,微微偏首。
“你怕什么?”他似乎疑惑。
片刻,脸上露出嘲冷之色,谢临衣松了手,唇角勾起,“随随便便进别人梦里,可不是好习惯。”
“真以为,我也是楚臣之?”
该罚。
周遭的环境又陡然变化。
楚宁胥感觉身体又一阵眩晕,再抬头,发觉自己已经不在刚才的谢家。
四周变成一片空寂,鸦雀无声。
这是哪儿?
他眉心一皱,看着自己的手莫名收回,就要起身,却心口忽然一痛。
楚宁胥瞳孔剧缩,愕然转首。
在他身后,一身碧袍若玉之人面色冷峭。
眉心的朱扇胎记在月色下透着华光,‘谢临衣’气质犹如寒山,手中持剑。
那双本该多情温柔的双目此刻冰冷异常,其中全然是猩红的杀意。
“楚宁胥。屠我满门,毁我道心。”
“你,该死!”
*
楚宁胥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无法逃离的噩梦。
在梦里,他被人追杀,怎么都逃不掉,惊惧与恐慌下将近气绝。
终于看到眼前的曙光,他拼了命往前跑去,却足下骤然失重,坠进了深不见底、寒风呼啸的悬崖,“啊——”
将死的感觉立刻席卷全身,楚宁胥立马睁开眼睛,呼吸急剧起伏,冷汗淋漓看着床顶的流苏。
“师父?”少年犹如泉冽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楚宁胥一身虚汗转头看去,谢临衣伸手落在他的额上,“做噩梦了?”
与他撞上视线的一瞬,昨天夜里在梦魇中看到的那双充斥着杀意的眼睛刹那出现在脑海。楚宁胥下意识后退,面色一瞬青白。
指尖残留着楚宁胥额上潮湿的汗意,谢临衣目光落在对方白皙落汗、似乎受了惊瞳孔扩大的脸上。
视线停留,好半晌,指尖曲起,他的声音温和,“师父,怎么了?”
“你怎么……会在我这里?”
楚宁胥好半天才平复下心跳。
“……我昨夜来看了下你的情况,”他半晌挤出这几个字,往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亮了,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抬脚就走,翻窗的时候脚步太快,还绊了一下,嘶疼地闷哼一声。
谢临衣一顿,抬眸看去。
人已经在窗口消失不见。
…
屋内,楚臣之依旧在酣睡之中。
喉结轻轻滚动,楚宁胥伸手摸向自己的心脏,脸上有些发白。
系统出声问道:【宿主,刚才系统无法检测到您的意识,是发生什么了吗?】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谢临衣真的将他千刀万剐、长剑穿心!
楚宁胥的心魂不定,好半会儿才冷静下来,指尖颤抖按向自己的眉心。
怎么回事?
分明在前一秒他还在谢临衣的梦魇里,怎么忽然那梦魇就变成了另一个地方。
…难道是他也被梦魇感染,梦到了自己最畏惧发生的事情?
*
那夜之后,残存的心悸感太过真实,楚宁胥没再招惹谢临衣提梦魇的事情。
一连几日,长吁短叹数次后,系统都察觉异样,奇怪问道:【宿主,您在谢临衣的梦魇中遇到什么了吗?】
楚宁胥双目无神,麻木开口道:“我觉得以防万一,我得给自己想个退路。”
天杀的角色,天杀的‘楚宁胥’,天杀的黑锅。
要是有一天事情暴露,谢临衣真要杀他,他往哪儿逃?
系统:【……】
在此刻,竹声从外面走近,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搁置着三片灵力充裕的玉简,和楚宁胥行礼:“主人。”
楚宁胥失焦的眼睛回拢,视线看去:“这是什么?”
竹声面无表情,“主人之前吩咐,属下已经整理好主人在此前和仙门交好的门派名录。”
楚宁胥一顿,招了下手,竹声就上前。他抽出其中一支,上面赫然在列,第一个就是“云阳宗”。
原主,和云阳宗也交好?
楚宁胥一眼扫过,面色一怔,旋即不可思议。
虽说是身为魔界暗棋、一介炮灰,但原主素来善于伪装,设定里是在修真界和魔界都混得如鱼得水,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得到谢家上下满门的信任。
可云阳宗,那可是以后谢临衣第一个收复的仙门势力,连这个他都有涉及……难道是因为原主太早下线,所以这部分在书里完全没被提及?
惊讶之后,楚宁胥脑袋中盘旋思索,寻摸了半晌原主的记忆,搁下玉简,“我记得每年九月,云阳宗都需要大量符箓。”
竹声颔首,“是。”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部分倒是清晰。原因无他,而是那些符箓大部分本就是原主所制。
除去半人半魔的身份,他本身还是个一等一的符箓高手,各家仙门受他恩惠,在修真界中,有时甚至会被称为“楚仙人”。
原本以为这躯壳只是炮灰一个,却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被动,楚宁胥眼睛都眯了起来,“马上就要九月,今年的符箓呢?”
“已经备齐。”
“你安排一下,”他若有所思,“过几天我亲自去送。”
竹声道:“是。”
他语气稍顿,看向楚宁胥,“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之前主人让我准备的东西,可需要安置妥当?”
之前准备的东西?
楚宁胥狐疑问,“什么?”
竹声便提醒说:“用在谢公子身上之物。”
用在谢临衣身上……
楚宁胥想起来,立马一个激灵,紧张看向外面。
谢临衣在自己的屋内,外面空无一人。
不易察觉松了口气,他一头黑线,看着竹声压低声音道:“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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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你还留着干什么?!”
用在谢临衣身上的东西能是什么。
自然是之前原主吩咐的那些取灵骨的工具!
这下轮到竹声怔住。在之前楚宁胥只吩咐他‘以后再说’,并没有说不用。
面瘫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他迟疑道:“那些,主人不准备再用了吗?”
“自然不用。他是我徒儿,我怎么会对他用那些?”
楚宁胥翻脸不认人,声音冷淡地反驳道:“之前是我想岔,你尽快将东西处理,不要让任何人发觉。”
竹声知晓,颔首领命。
楚宁胥倒不担心竹声会觉得异样。
他是煞鬼之体,煞鬼天性遵循主人的命令,好与不好、对与不对,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况且原主极为擅长伪装,除去魔界之人和奴仆,不熟悉他的人都以为他性格平易近人,自然不用故作邪魔之态。
这个时候,楚臣之从外面带着大包小包从外面回来了。
自那天共眠之后,人变得越发黏人和大胆。看楚宁胥的房门大开,他直接抬脚走了进来,声音兴奋说:“哥哥,你看我拿了什么回来!”
楚宁胥看去,就听“哗啦”一声,楚臣之将一堆鸡零狗碎的东西铺在了桌上。
“哥哥你看,这个是雕刻的小鸡崽子,嵌个灵石就能跑……还有这个!那小贩说是西域进贡的摩石……”他如数家珍,一个个献宝一样给楚宁胥看。
楚宁胥愣了愣,不觉好笑,伸手过去,楚臣之便默默凑上前去。
软软的发丝带着体温,在阳光下手感相当舒服。这才是“弟弟”啊,他们无仇无怨,相处都十分和谐安逸。
楚臣之在楚宁胥的抚摸下眼睛弯起,默不作声打量着他的神态。——最近楚宁胥的情绪异常他自然能察觉,否则也不会费心思找这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儿讨他欢心。
“哥哥,”楚臣之阴测测说:“谁惹你不开心了?我去杀了他。”
楚宁胥的抚摸立刻变成了一个暴扣。
他额头上青筋都爆起来,低声说,“我都说过几次,不许杀人,也不准把这个词挂嘴边,不听话?恩?”
楚臣之一愣,却顺势脑袋钻进他怀里,面颊红润,用力嗅了一口楚宁胥身上的气味,似乎痴迷蹭蹭道:“我听话的,最近都没有惹事!哥哥不是说喜欢我这样吗?”
楚宁胥也是无奈。
而在他讨巧卖乖肆意撒娇时,院外出现一道声响。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道削瘦修长的青影出现在眼前,站在屋内往这边看来,正巧和楚宁胥对上视线。
楚宁胥的身体不觉一僵,抿了抿唇。
楚宁胥的情绪变化极其明显。楚臣之敏锐发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意识到什么,心里不觉涌起些兴奋。
是谢临衣惹哥哥不高兴了?
如果哥哥变得不喜欢他,那他以后只会是他一个人的……可又想到楚宁胥是因为谢临衣而情绪波动,楚臣之忽又不怎么痛快,心里阴沉几分,冷冷看向那个碍眼的人。
10.第 10 章
楚臣之在想什么,楚宁胥未曾知晓。
但现如今的场景,却莫名尴尬。
楚臣之像个牛皮糖一样抱着他不撒手,而谢临衣也不进来。
两个人隔着门窗对视,噼里啪啦敌视的火焰犹若实质,楚宁胥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弄到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将怀里的人推开,开口问:“可是有……”什么事。
后面三个字没说完,谢临衣却移开视线,转身回去。
门又被关合,人影眨眼就消失不见,楚宁胥顿时一愣。
半晌,他缄默下来反思自己。
最近因为梦里发生的事情,他对谢临衣有些小小的介怀。
难道是他的反应过于明显,让他发觉了?
的确是很久没有去找谢临衣,他也应该……楚宁胥这个念头浮现,那天夜里梦到的东西就像倒带一样出现。
唇角抽了抽,楚宁胥果断决定——
还是再缓缓。
二十二世纪的合法公民,还坚持在任务岗位上已经值得表扬。
楚宁胥对自己的要求向来不高。
人都要吓死了,还能顾得上什么三七二十一?
心思转来转去,竹声在一旁看着,眉头动了动,出声提醒道:“主人既不准备取灵骨,今日已经十四,没有灵骨作法,还是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
早做什么准备?
楚宁胥思绪被打断,一头疑惑,怕被瞧出什么异端,这次没有吱声,心里暗问系统:“十四怎么了吗?原著有没有写过?”
系统:【并未。也许与原主有关。】
和原主有关……楚宁胥略微思索,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眉心顿时皱起。
“哥哥这次十五还要自己独自一人修炼吗?臣之陪你好不好?”楚臣之在一旁漫不经心问。
楚宁胥却不说话。
半晌,他淡淡看去,“今天时间不早,你去休息吧。”
楚臣之瘪嘴:“哥哥!”
“听话。”楚宁胥声音加重了些。楚臣之便不再坚持,撇了下嘴唇,将桌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进储物囊离开了。
他走之后,竹声面色沉然,上前递上了一副……手铐。
楚宁胥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独天》里很少有关于原主的细节描写,但他却记得在设定里,半人半魔之体有个极大的弊病:那就是每逢月圆之时,人族的力量衰弱,体内的魔气会肆意滋长。轻则丧失理智陷入昏厥,重则陷入癫狂杀人作乱。
原主本就是半人半魔之体,势必也有这个问题。
怪不得每逢圆月十五,他就会将自己关着独自修炼,又对天生灵骨那么渴求……
这下再顾不得什么杂七杂八,楚宁胥伸手把手铐接过,感觉到一种诡异的play感,心里打突突。
等到竹声走后,他尝试把自己和床拴在一起,凝心感觉心里的感受——
什么都没有。
没有狂躁抑郁、也没有难耐痛苦。
是时间不对?
抬头看向外面明澈的天空,楚宁胥咽了口口水,忽然有些紧张。
实话,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电视剧里那些反派发狂的样子他可是见过的。
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在不久之后也变成那个样子,楚宁胥就!
不为人知的,有点……抗奋。
一下午戒备以待。
然而直到夜半三更,一晚上十分警惕的人终于忍不住打了第三个盹儿,嗓子都有些睡哑:“系统?我发狂了吗?”
系统:【并未。】
楚宁胥睡眼惺忪,安静半秒,开口:“不应该啊……”
难道是因为原著里没写过,所以原主变成了设定下的漏网之鱼?
大半天把自己的手和床上的木头桩捆在一起,楚宁胥都感觉胳膊酸痛,盯着外面黑压压寂静的月色几秒,终于忍不住,伸手把那碍事的手铐解了。
站在床边活动筋骨。
一套广播体操做完,楚宁胥只感觉神清气爽,比平时更加清醒。
他确定自己应该是个漏网之鱼,不觉松了口气,又莫名有点子遗憾。百般无赖走到窗边,放眼看去,却看到谢临衣的屋内灯火闪动。
楚宁胥一愣,这都已经丑时。他还没有睡?
难道又是因为梦魇?想到这一点,楚宁胥略作犹豫,左右踱步,最终还是在责任心下翻窗到谢临衣屋旁。
他就看看,不进去。
而到了屋前,却没有看到里面的人,他的眉心轻皱,推门而入。
一进去,扑面而来一股淡淡潮湿的药香,楚宁胥的神色怔愣,反应不及,清冽若泉的声音便在屏风后响起:“谁?”
下一秒,在灯火葳蕤的屏风之后,一道身影从水中起身。
哗啦啦的水声在黑夜极为明显,楚宁胥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处,瞳孔扩大,立刻要走,谢临衣却已经从屏风后走出。
他的脸上带着还未蒸干的水气,湿漉漉的长发搭在额上,水珠自干净的额首划过,擦过唇边,凝成透明的光落在地上。
‘啪嗒’一声。
白衣如妖,长袍错肩划落。
楚宁胥脸上精彩纷呈,抬脚就走,却无意间勾上了旁边的衣架。
‘咚’得一声,那衣架直直撞在他的身上,上面的衣物也随之散落,洋洋洒洒罩了他一身。
闻着一股极为明显的檀香味,楚宁胥就像无头苍蝇伸手乱扯,却怎么都扯不到尽头,急出一头热汗。
屋中变得一片凌乱。谢临衣的眼睛在并不明亮的地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团雾在门口挣扎,微微一顿。
将衣袍拉紧,谢临衣踱步走近,伸手将在衣服堆里脸色绯红的人捞出来,“师父?”
楚宁胥耳根赤红。谢临衣便又唤道:“楚宁胥?”
——“楚宁胥,你该死!”
熟悉的音线伴随着这道身影在脑袋里轰得乍响。
楚宁胥当即清醒,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惊魂未定看向谢临衣的脸。
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近到连对方脸颊上的绒毛都能看清,楚宁胥下意识想后撤,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又生生克制,和他直直对视,呼吸起伏。
“你,”楚宁胥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憋出话来,“在泡澡?”
两个人对视,谢临衣垂眸看着,不知道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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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话,声音很低喃道:“胆子……真的这么小?”
楚宁胥并未听清。
他满心都想离开,目光四看,“什么?”
谢临衣没有回复,只站直身体,慢慢问道:“师父几天都不曾过来,今日怎么来了?”
眼前人湿漉漉的长发结缕垂在白色的衣袍,很快将那层衣物渗得透明,依稀能看到里面的骨骼。
楚宁胥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勉力才冷静下来,撑起‘师父’的颜面,伸手将谢临衣要掉不掉的衣服扯起来。“我随意看看,遇上了你沐浴,实在抱歉。”
“你继续……我先,”楚宁胥转身就走。
谢临衣却忽然伸手,一把将他拉住。
潮湿的感觉顺着手心传来,浑身的汗毛乍起,楚宁胥身体顿僵,硬着头皮看去,“怎么了吗?临衣。”
谢临衣的喉结滚动。
他眉心皱起,整个人身上忽然染上意味不明的落寞,声音低哑道,“师父,可是厌恶我了?”
厌恶?他哪里来的胆子!
楚宁胥立马摇头,“没……”
“若非厌恶,”谢临衣轻声截断他的话,“为何师父最近一直躲着我,也不来看我?”
“分明在此前师父愿意和我待在一起,现在难得过来一趟,却也急着要走。”
楚宁胥要走的心被这句死死摁了下去,眼皮狂跳,不觉抿唇。
谢临衣站在他身后,低首靠近,“临衣知道自己性格孤僻,不像臣之那般讨喜。师父如果厌恶我,我可以走……”
他这句话出,楚宁胥再不能装死,转过身来尴尬道:“不是的。没有……”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
你一定要问这么清楚吗!
楚宁胥整个人都有些绷不住,十分想把刚才起念头过来看看的自己掐死。
他深吸一口气,解释说:“只是近日我手中的事情有些多,今天原本在闭关,若非担心……”
而也就在此时,一股莫名的感觉涌来。
楚宁胥的耳朵忽然嗡鸣,声音一停,有些怔愣。
谢临衣沉眸靠近。
而楚宁胥却听不清眼前人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张合,吐气如兰。
——什么?
此刻外面的月华终于大盛,遮蔽苍月的阴云消散。
耳边一阵轰隆隆的响动中一股难以忍耐的渴意忽然涌来,凶猛异常,难以抵御。
丝丝缕缕的香气不知从何处传来,在狭小的空气中弥漫,越发浓郁。
楚宁胥的喉结滚动,胸口开始急促起伏。
…好香……是什么味道?
谢临衣身上的?
他的眼里迷离,再忍不住,凑近半步。
接近之后的气息更加明显,轰得在头皮炸开。双眸扩散,楚宁胥嘴唇颤抖,毫无知觉伸手。
谢临衣的声音便在空气中戛然而止。
雪白的衣袍沾染泥泞,犹若水妖的墨发散落在潮湿的地上,手抵在身旁的柜木。
“好香……”
“……你身上好香。”
谢临衣错愕抬首,楚宁胥的眼底却已被一片血红浸染,面露凶色,俯身逼去。
11.第 11 章
半阖的房门在一阵撞击下被紧紧关合。
沉闷的呼吸纠缠,须臾之间在地上的两个人已经交锋数次,却最终在一人体力的告捷下宣告结束。
谢临衣的手臂被全然掬起,身体狠狠撞上漆黑的柜门,口中闷哼。
极为明亮的月光撒入屋内,他的目光扫过,很快意识到什么,立刻看向外面的圆月,面色顿变。
“这种时候……”是他大意。
发觉他的举动,楚宁胥伸手,将谢临衣的脸用力转回。
目光对上,素来掩藏的红瞳已经全然展现。
楚宁胥早已经失去全部理智,一双眼眸盯着手掌之下的猎物,嘴唇弯起,显露猩色妖冶的笑容。
半人半魔在月圆之时魔气会忽然强横犹如纯魔,与此同时体内的暴戾欲望将成倍增长。
他是金丹后期,又因为魔气滋长而失去神智,谢临衣的体内被魂绝丹摧毁殆尽,自然不是对手,穷途末路,脸上露出了可笑的嘲讽。
也罢,左右不是第一次。
须臾之间,楚宁胥终忍不住,獠牙顿出,俯身而来。
谢临衣不再挣扎阖起眼眸。
却意料之中身体被撕裂的疼痛感久久没有如想象中来临。
肩膀传来一股明显湿濡的吸吮感,谢临衣身体一僵,立马睁开眼睛。
毫无拘束的长发散落在眼前之人的脸侧。
撕咬不得要领,楚宁胥眼睫不住颤抖,狠狠咬着谢临衣肩膀处的皮肉,想从那肌肤骨髓下吸出什么——却毫无收获,脸上越发露出焦急之色,他怔然抬眸看来,呼吸急促,鼻息滚热,猩红的眼中带着无措的可怜。
空气中一时诡异的静谧。
“香……”
“难受…我难受。”
沙哑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响起。
意识到什么,谢临衣的神色变幻莫测。“你……不会?”
楚宁胥毫无知觉,急不可耐扯开他的衣服寻找,却不得要领,得不到,嗅不清,越发焦躁,留下一口口看似可怖的咬痕。
良久,谢临衣神色莫名,伸出手。
在他的指尖,出现一道微末的灵光。
在他身上匍匐到处寻找香气的人身体便猛地一震。
咬着皮肉的牙齿松开,楚宁胥似乎急不可耐——整个人都压了上去,紧紧握住了谢临衣析出灵力的那只手,长吸一口。
体内的灼意刹那被荡平,头皮发麻的快感出现,眼中甚至出现失焦的迷茫,他的喉咙耸动。
但很快,消失的魔气又席卷而来,楚宁胥赤红的眼眸再次盯来,紧紧捆住谢临衣的手臂。“给我!”
他声音嘶哑,凶恶至极,“再给我!”
天生灵体的灵力极为纯粹,对于备受折磨的半人半魔而言,无疑是纾解身体之内密密麻麻无处可解焦灼感的良药。
几次来回,彻底明白什么,谢临衣脸上露出难以言明、极其古怪的神色,喉结滚出一道荒谬的笑声。
劫后余生,又恍惚可笑。
夜已静。
月色迷蒙,房屋紧闭的屋内。
床榻之上两道人影混在一起。
掌心的灵力持续不断涌出,因为魔气而焦躁异常的人被安抚,身上的桎梏便也随之松开。
看着靠在他身旁眉心紧蹙的人,谢临衣的声音呢喃,微不可听,“魔尊、皇室、仙门道君,别人都风光无限,你偏偏选个半魔之体。”
“第十四次……这次,你们又想用什么方法背叛我?”
无人回应。
谢临衣的手移动。
楚宁胥察觉,立马握紧那只不住析出灵力的手指,凶恶看去,喉间发出威胁的恐吓声。
面容干净,分明是无害的模样,却故作凶恶,不但没有增添几分煞气,反而更像盯上猎物,而自身毫无威慑力的猫。
谢临衣一顿,移开目光,看向外面沉浮的月色。
**
时间推移,日升星落。
翌日清晨,竹声一早就准备好疗伤的膏药在楚宁胥门口驻守。
而随着时间过去,屋内大门紧闭,一直没有任何响动,他的眉心皱起,上前敲门,“主人?”
无人回应。
“属下已经备好药物,主人可醒了?”
“……”
空气中一片安寂。
此刻楚臣之也醒来,他推门而出,看到竹声站在楚宁胥门口,眉头挑起,扬声道:“哥哥不是去闭关了吗?”
竹声循声看来,和楚臣之行礼,却不回答他的问题。
楚宁胥在月圆之时的踪迹从来不会告知旁人。
楚臣之不怎么痛快‘哼’了一声。
他慢步走上前,看向楚宁胥的房间。
既然竹声在门口守着,不论哥哥昨天晚上究竟去做什么了,现在他也一定在房间里。他伸手敲门,声音甜道:“哥哥,你还没醒吗?”
“今天你陪我去湖边可好。”
依旧无人回应。
这下二人终觉异样,楚臣之看了竹声一眼,眉心一压,手中骤然发力。
原本紧闭的屋门便被一股魔力撞开,其中的结界因为失去主人的供给早已变得脆弱无比,眨眼间就烟消云散。
而其中,空无一人。
竹声面色稍变。
楚臣之走近,详细查看屋内没有任何人影,不悦冲竹声道:“哥哥不在你在他门口守着干什么?!”
竹声大步走进,目光四处巡视。
到处都没有楚宁胥的身影。
昨天是月圆之时,寻常这种时候未免半魔的身份暴露,楚宁胥都会以结界将自己封锁,直到黎明才会出现,伴随着浑身的伤口。昨天他分明是将自己关进了屋内——可为什么?
竹声脸上也出现异样难辨的神色,沉思几秒,霍然抬眸,看向这院中唯一紧闭的房。
……如果楚宁胥昨天没有将自己封锁在结界之中,以天生灵骨对半魔月圆之时被折磨的诱惑,竹声的神色顿时复杂。
终究是逃不过。
楚臣之看着他的视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阴沉下来。
他大步走向谢临衣的房间,抬手重拍。
“谢临衣!起来!”
谢临衣的屋内也没有回应。
楚臣之终于失去耐心。手中的魔气聚集,不知用了多么蛮横的力道。
只闻一声巨响,谢临衣的房门从中间开裂,‘轰’一声碎成了粉末!
待烟尘散去,两个人往里看去。
下一秒,竹声手中的托盘应声落地,里面的膏药粉末全部撒在了青石地上。
屋内,一青一白两道人影重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不化的药香,潮湿之气扑面而来。
床榻上,白衣少年衣物尽解,肌肤之上数不清的红梅绽开,月牙色的长袍被他身上之人紧紧握在手中,眼眸紧闭,嘴唇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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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人虽然衣物尚在,却嘴唇咬着少年的指尖,靠在他的胸口睡得极沉。
一眼望去无限旖旎横生。竹声好半晌才回神,僵硬的脸上露出几分赤红,立马伸手去拉破败的大门。
汹涌的魔气却忽然出现。
楚臣之瞳孔扩大,浑身战栗,死死盯着楚宁胥和谢临衣二人,“你们……在做、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的声响,终于将睡梦中的人吵醒。
楚宁胥知觉恢复的第一感受便是疼。
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涌来、难以抵御的疼痛一时让他浑身痉挛,口中发出无比痛苦的呻吟。
而清醒之后,耳边便乍然响起一道声音:“二公子!”
不知什么东西崩裂的声音贴着脸皮响起。洋洋洒洒的尘埃落在他的身上,楚宁胥一瞬迷茫,尚在浑噩睁开眼睛。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楚臣之饱含戾气、无比森然的红瞳。
“……”楚宁胥脑袋里空了一瞬。
竹声上前拦住楚臣之往前逼来的攻势,声音冷厉:“你敢对主人动手!?”
“滚开!”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杀了谁?
大清早为什么打打杀杀?
楚宁胥意识慢吞吞的开始运作,身体的知觉恢复,动了下手指,却发现手上的感觉细腻温暖,疑惑地将目光投去。
他便看到了身下谢临衣素白的面容。
楚宁胥:“……”
恩?
昨天夜晚的记忆在顷刻之间涌来!他在百般无赖之时看到谢临衣的屋内亮着光,前来查探撞上他沐浴,想走却被逼问,再然后一股浓郁的香气出现,然后——
然后呢?楚宁胥全然断片,目光悚然看向自己的手。
他为什么摸着谢临衣的肩?
他为什么压着谢临衣的身体?
谢临衣身上怎么这么多——……吻痕?!
楚宁胥立马弹射起身。
‘哗啦’一声,床榻的帷帐被他带到了地上。谢临衣的衣物不堪一击散得更加彻底,楚宁胥手忙脚乱将被褥压在他的身上佯作遮挡——
一阵兵荒马乱,另一边竹声被楚臣之强横的魔气逼得连连后退。
原本干净明堂的屋子眨眼间变成了一片废墟。
楚宁胥僵着身子转头看去,只撞上楚臣之不甘又悲愤的面容。
“哥哥!”他怒喊一声。
声音是怒火,而尾音却是极为明显、无可遏制的痛苦。
一时分不清楚如今的状况,楚宁胥只能勉力冷静。
他强撑着直起身来,启唇:“臣……”
却话未说完,楚臣之终于怒不可遏的松开竹声,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绯红的身影眨眼在眼前消失不见。
楚宁胥头疼欲裂,眼底失焦看向地上的竹声,“……这是怎么回事?”
竹声向屋内看了一眼,又看向楚宁胥,默默从地上起身。
神色有些微妙。
……你微妙个粑粑!
楚宁胥再没有任何气力,双目无神,吩咐说:“……收拾干净。”
他起身要走。却刚迈出一步,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楚宁胥浑身寒毛顿时乍起。
喉结吞咽,转头看去。
谢临衣面色苍白,虚弱至极地看了他一眼,唇间溢出血来,犹如秋水无言,又阖上了眼眸。
12.第 12 章
这一眼,这一阖眸。
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楚宁胥的脚被死死钉在原处,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
竹声上前说:“主人,谢公子的寝房尽毁,怕是住不得了,”他看向楚宁胥的背影,“昨天晚上,”声音一顿,“他如今可是……”
楚宁胥立马看过去,胸口急剧起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胡猜什么?!”
竹声声音顿止,低下头不再言语。
楚宁胥欲想解释,但崩溃之处在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是忘了个干干净净。
谢临衣身上那些红色暧昧的痕迹在记忆中没有半分踪迹……
是。
也许,也许是在失控时他是干了点什么。
但不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们脑补的那种!
他穿越之前自己都是雏鸡一个,看小黄片都看得面红耳赤,连小女孩儿的手都没摸过,没有半点门路。更别说谢临衣是个男子!两个男人怎么可能能发生什么!拿枪对刚吗?!
他的情绪波动起伏,周遭的气氛凝滞。
察觉到楚宁胥的羞恼,竹声的脑袋越发变低,最终不大自在移开视线。
主人的反应实在像欲盖弥彰。
以谢临衣现在的模样,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似乎才奇怪。
但即便发生又如何?
谢公子若能成为主人的禁脔,免去灵骨被剥去的痛苦,何谈不是一种幸运?主人为何羞恼?
竹声不解,但也不言语。
良久,楚宁胥才摒除乱七八糟的杂念,冷静下来,上前查看谢临衣的情况。
系统很快检测出声:【角色谢临衣目前健康度58%。】
一晚上的功夫,大半个月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楚宁胥简直想哭出来,满心痛苦‘这到底是什么事啊!’‘他的清白……’‘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系统继续检测:【宿主不必担心。谢临衣体内只是灵力枯竭,只要调息得当,很快就能恢复。】
楚宁胥不易察觉松了口气,喃喃道:“总算不太糟糕……”
他低头看谢临衣的脸颊,观察到他的眼睫带着些微湿润,一张苍白的嘴唇紧闭,眼皮轻轻颤抖,不像是得知了他是半魔的身份,心里的担忧又卸下去大半,轻声道:“临衣。”
谢临衣的身体猛然一颤。
“……”他到底在昨天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能把人吓成这个模样?!
楚宁胥脸上涨红,勉力才让自己维持清冷的人设,眉头轻蹙,抑声道:“昨天夜里,师父修炼出了岔子,并非……”
谢临衣睁开了眼睛。
他眼尾殷红,就那般带着几分欲言又止、难以言明的委屈。
“师父,是不想对我负责吗?”少年原本清朗的声音如今沙哑起来,眼里是惶恐,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他凝视着楚宁胥没有任何多余情绪的脸,唇边的血液凝成血珠顺着下颚淌下,划过那脖颈、锁骨、肩膀的红痕,楚宁胥‘轰’得一声,脑袋炸开了。
清冷的人设再绷不住,耳朵染上嫣红,他猛然起身,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后退几步。
谢临衣惨笑一声,又闭上眼睛,呢喃道:“也罢。”
“我不过是……”
他之后的话没有再说,但意思却极为明显。
昨天夜里他就诸多质问。自然是认为楚宁胥把他是当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过是一时兴致的玩物而已。
楚宁胥感觉浑身都在烧,好半会儿,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来,“你先好好休息。”
“……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人转身就走。
好像后面跟了鬼一样,眨眼就消失不见。
谢临衣的目光停留,唇角不易察觉之处轻轻勾起。
**
临溪河畔,阳光明媚,妇人三两聚集在浣洗衣物。
楚宁胥蹲在溪水边眼睛发直,人在自闭。
“昨天晚上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系统有些难为:【抱歉宿主,现在系统能力不足,您的意识陷入混乱后,我的感知会随之削弱,只能察觉一点外界的情况。】
楚宁胥闭眼:“所以你察觉了什么?”
系统安静片刻,如实相告:【您让谢临衣,给您。】
【一直让他给您。】
【您说他好香。】
【您似乎撕了……】
“好了!”楚宁胥双目空洞,痛苦道:“别说了!”
灭他满门、垂涎他的灵骨,现在又多一条罪名,还肖想谢临衣的身体对他为非作歹!
他简直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啊。
楚宁胥眼睛都酸涩了,脑袋埋在双腿之间,委屈变成一团。
而不过多久,忽然感觉自己的衣物被扯动,他眼睛红润抬头,正和一个四五岁的小萝卜头对上视线。
看到楚宁胥的脸,小萝卜头惊奇喊道:“娘!这个大哥哥在这里哭鼻子!”
“……”谁家来的小孩儿?!
楚宁胥连忙把不存在泪水、只是有些发烫的眼眶擦了擦,哭笑不得,“我没哭,胡说什么……”顺着小女孩儿的视线看去,他看到在溪边正敲衣服的妇女。
妇女看到小童,也是无奈,“小雁,快过来,不要打扰别人。”
叫做小雁的小萝卜头却不依。
她瞧着楚宁胥好看,自来熟地蹲到他身边,扒着膝盖好奇问他:“大哥哥,你为什么哭呀?”
楚宁胥说:“我没哭,眼睛不舒服罢了,你……”
正说着,目光扫到小女孩儿的手臂,他忽然一愣,伸手拉上她的手指,便看清在那小女孩儿的手臂之下,自脉搏到肩臂,有一条细不可见的红线。
小雁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从她袖子里取出一块皱巴巴的糖果出来,“你别难过啦!娘亲说,不开心的时候吃些糖果就好了!”
楚宁胥看向她无邪天真的脸,眉心皱起。
小雁娘亲在此刻唤她回去,见楚宁胥没有反应,小雁就将糖果强行塞到了他手里,十分烂漫笑了笑,拍拍衣服转身就走,不一会儿就和她娘亲消失在这里。
楚宁胥捏着那块因为体温已经融化的糖果,语气莫名,“那是,傀儡线?”
系统说:【是的。您搬来天门山脚,不就是因为傀儡之祸吗?】
楚宁胥自然是因为这个,却从未想过傀儡线居然在这么早就出现了,脸上顿时有些复杂。
《独天》的剧情以谢临衣逐渐收复帝仙之力为主线,从玄天秘境现世为起始,经过人间三海,横跨人妖魔三界。
其中‘傀儡之祸’,就是在人间剧情中天门山发生的妖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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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原本它应该出现在玄天秘境出现之后,是谢临衣得到帝君传承而万众瞩目,受邀前来天门山观帝君墓冢,恰好遇到妖界傀儡王携灵物在此处作乱之时。
可现在玄天秘境尚未开启,那傀儡王竟然已经在此处凡人身上种下傀儡线……楚宁胥不知道此刻心中作何感想,好半会儿才从那对母女离开的方向收回目光,难言沉默拧了下眉心。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必须出现的设定,可——
或许是因为穿越到这个世界太久,他竟然有一瞬动摇,有想要救下那对母女的冲动。
……真是异想天开。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救和他一样的炮灰?
很快,楚宁胥就清醒过来,无奈叹了口气,收好那枚糖果起身。
被这么一打断,刚才无厘头窘迫的心思倒削弱不少。
事已成定局,逃避根本没用,还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任务完不成他死得更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没用。
回到院中已经临近下午。
一进门,几天没怎么露面的褚意看到他来匆匆上前,手中捏着一张仙门告示。
双手将告示奉上,他道:“主人,这是您让属下近日打探的事情。今早有消息传来,玄天秘境,要开了。”
楚宁胥面色一滞,立马伸手,将那仙门告示拿入手中。
上面的内容简单至极,‘玄天秘境’作为上古秘境之一,乃是神魔战场的遗址,一百年开启一次,由仙门‘云阳宗’、人间皇室‘锦衣客’、剑宗‘不周山’三大势力驻守。
如今秘境之门灵力溃溢,三大势力联合向修真界各宗各派及散修发出急告,召唤天下金丹以上的修士共赴秘境探宝。
上面写明了此次秘境开放的时间及注意事项。
就在十日之后,迫在眉睫。
楚宁胥一目十行很快看完,淡声吩咐:“收拾好东西,挑选几个修为不错之人,随我一起去秘境。”
褚意很快道:“是。”
人走之后,楚宁胥大步走近房间,路过谢临衣破破烂烂的屋子,他眉头不易察觉压了一下,心里琢磨:竹声也不知道把人安顿到哪里了?
而很快,他便知晓。
他自己的房门被推开,竹声端着染了血、被撕毁不能穿的衣服出门。见楚宁胥回来,他略微犹豫上前,禀报道:“主人,谢公子灵力亏空,属下为谢公子服用了补灵丹,如今他神思疲惫,已经睡了。”
“……”哈哈。
他睡我的房间,我睡哪儿?
你还真不客气!
楚宁胥苦中作乐内心吐槽,还好一白天过去,心理已经调节到波澜不惊,抬手摆了摆让他下去。
竹声正要点头离去,楚宁胥忽看到一旁楚臣之黑压压没有点灯的房间,皱眉道:“臣之不在?”
竹声随声看去:“二公子从早上离开就没回来过。”
想到楚臣之今天白日里那一副受伤可怜的模样,楚宁胥顿时头疼,吩咐道:“去寻他回……”
而话未说完。耳边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
【楚臣之健康度下降7%。】
【角色楚臣之健康度下降13%。】
【请宿主注意,系统检测角色楚臣之正在遭受攻击,健康度急速下降,请立刻采取行动!】
……
13.第 13 章
系统的提醒声让楚宁胥刹时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脸色立变,抬脚就往外走去。
竹声一顿。
他离开的同时,主屋原本紧闭的窗户被打开。
竹声回头看去,方才才陷入浅眠的人站在窗前,一张没有任何血色的面容将人显得异常孱弱,就那般窥探不出情绪看着楚宁胥离开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
……
“楚臣之好好的怎么会遭到攻击?!”楚宁胥随着系统指引的方位,疾步逼近他现在所在的位置,眉宇无意识染上一丝焦灼。
系统:【还有十公里……宿主!楚臣之的气息消失了。】
楚宁胥面色顿变:“气息消失?”
系统声音也变得有几分凝重:【对方将他带去了结界屏蔽之地,系统无法检测。】
顺着系统指引的路到达楚臣之最后气息消失的地方,楚宁胥看清附近的景色,心思骤然沉重。
白玉所制的巍峨山门龙飞凤舞勾勒着‘云阳宗’三个大字,守山结界在月华下散出幽光。
山门外亭灯明灭,有两个驻守山门的弟子身穿绛紫色的校服,一边驻守,一边谈论,“四师兄刚才逮进去的那是个什么东西?”
“听闻是闯入凡人街市伤了不少凡人百姓,极其凶恶,想必不是妖族也是魔族。”
“妖魔?果不其然!……哼,这种东西真是死不足惜!”
听着他们的话,楚宁胥的脸色越发铁青。
他抬头看去,云阳宗山上殿宇连绵,其中最为高耸的是一座九层之高的镇邪玲珑塔,在黑夜中散发着幽然威严的气息。
云阳宗在《独天》被设定为第一修真宗门,有数位元婴期长老,更有化神期宗主坐镇,门徒广遍天下,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拥有一座甚至能镇压天魔的镇邪玲珑塔。
楚臣之一怒之下跑去人间撒气,好死不死,竟然被云阳宗弟子逮个正着,事情现在简直糟糕透顶!
与此同时,云阳宗内。
一处洞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
楚臣之浑身缠着抑制魔息的锁链,胸口出现一个偌大的血洞,猩红的双目抬起,呼吸起伏,紧紧盯着面前面带微笑的青年。
“这么年幼的纯血魔物,倒是从来没有见过,”青年脸上沾着猩红的血液,不在意擦过,“听说魔物这种东西十分命硬,失去心脏也能活很久的时间,再失去双腿双脚呢?”
楚臣之瞳孔剧缩,声音森然:“你要做什么?!”
“脾气倒是不小。”青年一顿,慢慢道,“魔物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街市?这般妄为,你是谁家养的?”
他的神色可亲,而手上的动作却极为残忍,锋利的尖刀剜入楚臣之的臂膀,空气中响起皮肉分离令人胆寒的响动。
楚臣之的脸色惨白,却一言不发,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眼前的臭虫,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不愿意说?”
“他既然能让你出现在闹市,想必是故意为之,不要你了,”青年脸上的笑容古怪,目光从楚臣之那双冰晶般的红瞳上划过,“如此纯血的魔物,成长起来必然了不得。你主人不懂得珍惜,以后跟着我,如何?”
“你……做梦!”
冥顽不化。不如炼成法器!
青年冷哼一声,手中的刀直冲楚臣之魔瞳而去。
却在此刻,一道声音忽从外面传来,“四师兄,师父唤你前往明理堂议十日后玄天秘境之事。”
将要触及他双瞳的利刃停滞。
脸上都是被扰去兴致的不悦,青年皱了下眉,最终还是将尖刀丢去一旁,“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话落之后,他便匆匆离去。
大片的血液从胸口流淌,呼吸间牵动胸口的伤口,楚臣之红瞳染上一层阴癍,浑身僵冷。“哥……”
这个字眼从唇间泄出,脑海中忽然出现今天白天他看到的一切,楚臣之牙关紧咬,眼睫颤抖闭上眼睛。
他怎么可能来救自己?
以前是这样……现在有了谢临衣,他更不会再看他一眼。
自欺欺人而已。他根本,就不喜欢他!
**
时间过去,翌日黎明升起,系统提示楚臣之的健康度降至52%,楚宁胥也越发焦急。
云阳宗内,无数弟子已经晨起开始锻体。手中的敛息符燃又续,不远处传来元婴高修的气息,楚宁胥眉宇沉凝,抬脚一跃躲进一颗极为宽大的古树之上,用转灵符将自己伪装成草木之体,屏息以待。
不过多久,一个头发鹤白,却面容年轻的道人和一个青年走近。
鹤发道人沉声叮嘱:“近日魔界动作频繁,短短数月已经不少仙门世家被灭族,此番你跟着你大师兄前去玄天秘境,务必小心。如果遇到魔物,直斩立决!”
他身旁的青年面容温和,“是。”
鹤发道人看向他的亲传弟子。“弘易,你天资不错,只可惜入门太迟,错过妖灵谷开谷的时间,迟迟都没有伴生灵兽驱使,事事都被你大师兄压一头。此番前去玄天秘境,不要让为师失望。”
“徒儿自当尽力。”
弘易,云阳宗的四弟子元弘易。
楚宁胥在古树上眼睛眯起,不动声色撇去遮挡视线的树叶,看向下方的青年人。
一袭绛紫的长袍,发冠高束、面容含笑。看似性格温柔平易近人,而实则内心狠辣,在原著中是一个极为负面的正派角色。
之前山下驻守大门的弟子所言,就是他抓走了山下作乱的妖物。
楚宁胥眉间皱起。
鹤发道人叮嘱完事情摆袍离去。元弘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步离开,楚宁胥立刻敛气跟上。
不过须臾的功夫,从云阳宗主峰而下,御剑片刻,直抵一座山清水秀的洞府。
见他回来,侍剑童上前,恭敬取走元弘易身上的披风。元弘易睨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那东西情况怎么样?”
侍剑童道:“主人,他昏过去了。”
元弘易喉间发出一声轻嗤。
两人的身影不过多久消失在洞府之前,楚宁胥指尖夹着一道灵符靠近,洞府结界出现一道微波,很快将他容纳,并未发出异样的反应。
——也亏得云阳宗大部分基础的护山符箓都是由原主所供。如果不是对这些符箓极为熟悉,他还真不一定能悄无声息闯到这些地方。
“系统,再查。”
系统很快开始检测。不过多久,它回复:【检测到了楚臣之的气息。】
足下立刻出现一道坐标箭头,楚宁胥再不犹豫,疾步跟着那箭头往深里走去,不过多久抵达一个封闭的洞穴前。
微弱的魔气从洞口溢出,一看便知其中人已经身受重伤。楚宁胥面色铁青,伸掌在石门上灌入灵气。
灵力灌入的瞬间,洞穴察觉到生人的气息忽然开始剧烈震动。
林鸟惊飞,原本准备先洗浴更衣的元弘易面色一变,温和的脸上露出阴沉之色,将脱下的衣袍卷起,大步向关着楚臣之的洞穴前去。
系统提示:【宿主,这里的动静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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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
楚宁胥当然知晓。他牙关紧咬,眉眼冷下,干脆调用《断灵诀》将全部灵力转而化为浓郁的魔气。
《断灵诀》功法上乘,远非原主所修的基础灵术可比。
石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声,寸寸断裂,最终轰然乍破!
外界的阳光透入,楚宁胥看清其中楚臣之的模样瞳孔剧缩。
元弘易几息便赶来,一眼看到已经空荡的洞穴,脸色顿时变得奇差无比。
“魔气?”他的眼中阴沉,“还是玄魔,好……”
“区区低贱魔物,也敢来我云阳宗造次!”
……
另一边,楚宁胥早已经带着楚臣之逃之夭夭。
靠在他胸膛的少年面色苍白,滚热的血液顺着他胸口流下,伤口狰狞可怖,一颗心脏已被碾碎大半。
看着怀中人现在的模样,楚宁胥从胸膛油然而生一股抑制不住的怒火。
就算原主是对楚臣之并非真心多加利用,也最多只是打骂教唆,伤之皮肉。
在楚宁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更是对楚臣之多加纵容、说是当成亲弟弟也不为过,从来没有将他伤到这么重的时候!
这个元弘易简直是人面兽心,阴损至极!
楚宁胥一张脸上沉郁非常,手中的魔气毫不吝惜送入楚臣之的体内替他修补心脉。
却就在此时,一道古朴的钟声忽然响起,仿佛自耳膜擦过,一瞬让他神魂动荡。
楚宁胥的面色稍变,立马躲入掩体之后,云阳宗弟子便从一墙之隔的侧路飞快掠过:“警鸣钟响了,有妖邪入侵,速去守天广场!”
小说设定里,元弘易的师父乃是云阳宗戒律堂持令长老。
他才刚刚离开半柱香的时间,这元弘易,反应竟然这么快!
眉心紧紧皱起,此刻在他怀中的楚臣之也慢慢恢复了一些神识,极为虚弱睁开眼睛。
而看到楚宁胥干净的下颚,他的神色恍惚一怔,哑声开口,“……哥哥?”
楚宁胥赶忙看去,将他放在地上,“臣之,感觉怎么样?”
楚臣之神色怔愣看着他。
好半晌,他的眼眶忽然通红,“……你来救我了。”
“我以为、咳,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不要你了?”楚宁胥半抱着人,一边凝息查探着周遭的情况,一边出声安慰,“没事了,乖乖听话,我带你回……”
‘去’字还未说完,楚臣之手上忽然用力搂紧他的脖子,力气之大一瞬让楚宁胥感觉呼吸一滞,脸都白了几分。
这小祖宗,都受这么重的伤,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所有恼怒、气火眨眼消失殆尽,不知道酝酿了多久置气般的委屈在此刻终于有了宣泄的破口,楚臣之嘴唇一撇,再忍不住眼泪不值钱的往外掉,簌簌落下,全都砸在了楚宁胥肩膀的衣服上。
楚宁胥身体微僵,以为他是太过于害怕,安抚地摸着人的后脑勺,“没事,没事啊。”
忽在此时,察觉有几道灵息飞快逼来,他的心思一敛,从储物囊中取出一张灵符贴在楚臣之的身上。半大的少年眨眼间变成了一只火红似乎两三个月大的灵猫,湿漉漉的眼睛还有些怔愣。
之前在拍卖行买到的能把人变成小猫的变身符在这种时候竟然派上了用场。
楚宁胥低头看了一眼,也愣了愣。按捺着想摸摸他毛茸茸脑袋的冲动,将人一把塞进了自己胸口的衣襟,他取出一把灵剑握在手中,沉肃抬首。
“好好藏着,我们先从这里离开。”
14.第 14 章
楚臣之身体虚弱,没过多久就偎在楚宁胥怀里失去意识。
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不论怎么样总算松了口气,楚宁胥开始思索怎么离开云阳宗。
他在这个世界待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虽说没怎么出过楚宅,但未免脱轨,特意挑了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人族佚事看,甚至强迫自己一次又一次去看那些感同身受,血淋淋、远非常人能够接受的影息石,自然知道这里已经和他原本生存的世界不同了。
原主不是什么举手投足就能翻江倒海的元尊大能,单凭金丹后期的实力,想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中毫发无伤离开……
楚宁胥皱了皱眉,握紧手里的剑,目光看向不远处。
……
云阳宗地处天门山,在屠天大陆最中北侧,地位拔然超群。
一为其历史悠久,往上数鸿蒙时代便有修士以‘云阳’自称,门派宗祠可追溯数千年,上一任帝君‘泽临’在此处坐化,留下仙器‘镇邪玲珑塔’。二为其得天独厚,天门山下存在数百条灵力充裕的灵脉,滋养二十座仙峰,其中灵气最为充沛的十峰皆属于云阳宗的管辖,底蕴非同一般。
十峰之一的‘元守峰’冲荡铃响起,无数弟子聚集于守天广场,又领命散开,开始详细盘查入侵者的踪迹。
眼皮下一个又一个紫衣弟子托着伏魔幡走来走去。楚宁胥手掌按在楚臣之头顶,无声息运转法器屏蔽他们两个人身上的魔息,悄无声息离开又一个死路。
半魔体质的弊端在此刻暴露无遗,灵力根本没办法做到同进同出,吸纳的灵气半数都被魔脉阻挡,眼看体内的灵力不够用,楚宁胥取出一枚极品灵石吸附其中浓郁的灵气,经脉传来密密麻麻的裂胀感,让他不由嘶疼。
怪不得原主绞尽脑汁也要变成魔界的门徒。
这半人半魔的体质属实恶劣。好歹他都是个金丹期的修士,连个基本的法器运作都支撑不了多久,还不如全都转化成魔气来得痛快!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鸾鸟鸣叫的声响。楚宁胥耳朵一竖,反应过来立刻往那响声的方向靠近,却无意间也被路过的弟子发觉。
看到他影子的云阳宗弟子面色一变:“那里有人!”
“追!”
楚宁胥极力提速,仍旧甩不开后面的尾巴,情急一下摸到储物囊中一个人形的纸人,眼睛亮起,飞快咬破手指在纸人上点画几下,那纸人就像离弦之剑般‘咻’一下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在它落地的附近出现浓郁的魔气。
“伏魔幡有反应,魔物在东南方向!”
“元师兄说那魔物极其凶残,别让他跑了!”
“……”
乌泱泱一片弟子立马寻着那纸人落下的方向追去,楚宁胥看得叹为观止,忍不住摸了下手里残留的纸人,“这么好用?”
画替身纸人的方法是在原主的记忆力下意识找出来的。
就这么看来,原主的符箓造诣确实是高。
也是,能和云阳宗这么个庞大的宗门合作这么久,没两下功夫绝无可能。楚宁胥很快坚定了等之后有空就去研究研究怎么画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符箓,继承原主给他遗留的宝贵遗产的念头。
思虑间,已经抵达元守峰的边缘结界。
目光所及看到一队人马,楚宁胥大松了口气就要靠近。
却在此刻异象突生,一道男声呵怒响起:“谁在那儿?!”
身后一道极为凶狠的灵力夹击他的后背,与之伴随的还有一股莫名的气息,引着他体内的魔气往外冲涌。楚宁胥很快确定身后之人手里有一个比他屏蔽魔息法器更为高级的伏魔幡,心中暗叫不好。
人已经从山坡降落至半腰,根本避之不及——而在此时眼前步辇内忽然伸出一只白皙削瘦的手,在他的腰侧一握,楚宁胥整个人便被拽入白纱翩舞的轿内。
一股熟悉的檀香扑鼻,而后便是一股相当纯净的灵力出现,那些浮躁异常的魔气刹那间被安抚到乖顺无比。
在他身后的伏魔幡追踪纹在空气中扭动,最终失去目标游荡片刻,消弭不见。
耳边陷入一片静谧。
楚宁胥看清眼前出现之人的模样,身体一僵,脸上顿时变化。
一袭浅蓝长袍的人手指按在他的腰胯,细密如墨的长发被拢起束成高高的马尾,服帖靠在肩后,浓密修长的眼睫微微敛着,看不清神色。
他作势要起身,“我……”
有些冰凉的手指忽然抬起按在他的唇侧,将楚宁胥想说的话都挡了回去,也让他的动作无法动弹。
变扭地坐在谢临衣的腿上,目光扫过他脖颈处还未消去的红印,楚宁胥眼皮跳动,极不自在。
但也没等他不自在多久,步辇外就出现一道沉然的男声:“你们是谁?”
他的话落,另一道声音响起。
竹声道:“你又是谁?”
在外面的,自然是察觉异样追来的元弘易及其他元守峰弟子。
有年纪尚轻的小弟子见竹声言语极不客气,顿觉冒犯,立马呵道:“你们擅闯我元守峰有何企图?!”
竹声却冷笑:“我等何时闯了你的元守峰?”
众人一愣,随着他的话看去,只见他们在山上,而竹声等人则停在山下侧道。此处多用于运输各峰物资,不受结界庇护,确实算不得元守峰的地盘。
不少人眉头皱起,元弘易却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他以腰牌为引穿过结界,走到他们面前语气温和道:“诸位同修勿怪。不久前峰中有一只极会藏匿行踪的魔物逃逸,我等观其向这个方向跑来,却忽然消失不见。”
话至此,声音顿了顿,目光落在那白纱重叠的步辇,他语气淡淡,“伏魔幡不会无辜发动,只怕是那魔物已经藏入车马中……此物凶残,不可轻视,还望同修海涵。”
他站的位置极其刁钻,三步而已,恰好站在了车马的前方,阻了他们的去路。
竹声发觉,僵硬的脸上出现几分冷意。“你待如何?”
取出一只沾了血迹的匕首,元弘易脸上的神色好似平易近人,微笑道,“同修多虑,自然不需要做什么——我这匕首上的血沾了那魔物的血可以引血契,魔物是否在车马中,只需你的主人下辇靠近这匕首,它自会感应。”
闻言明白了元弘易的意思,元守峰的弟子齐齐靠近,寸步不让,面色不善盯着他们。
气氛就此僵持下来。
他已经怀疑,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
步辇内,楚宁胥伸手摸向怀里的楚臣之,眉宇紧皱。
他的脑中飞速运转,思虑着他半魔身份暴露会造成的后果。
原主手中的魔器不乏高阶,现在云阳宗那些元婴天尊还未被惊动,不管不顾强行从云阳宗闯出去未必不可行……只是,思至此,他没忍住看向环臂抱着他的人。
谢临衣一双桃花眼透着几分淡和,和楚宁胥对上视线,眼睫颤了颤,还带着几分虚弱的嘴唇抿起,率先移开目光。
楚宁胥:“……”
这什么时候了都!怎么、怎么还搞这种氛围?
脸上又有些发烫,极力冷静,他面上冷淡移开视线,摸索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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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储物囊。
谢临衣很可能会怀疑谢家被灭门的事情和他有关系,但是他没有确凿的证据,何况——想到他刚才给自己渡来用于隔绝魔气的那股纯净灵力,楚宁胥觉得以谢临衣多智近妖的程度,八成已经知晓了。
暴露便暴露,兵来将挡……
心一横,找到一个高阶魔器将欲取出。却就在此刻,忽然一股浓郁的灵力忽然逼近。
灵力靠近的瞬间就将楚宁胥的人马包拢,随后倏然荡开,出现不重不轻避退的力道。
在场的小弟子们不由后退半步,愕然看去。
一个同样穿着绛紫仙袍的男子靠近。
对方眉目疏朗、五官锋利,俊逸非常,足下是一柄通体玄色的长剑,肩上有一只四尾灵兽慵懒趴着,发后一指宽的两条发带随风舞动。在落地的瞬间,有弟子瞠目靠近,连忙行礼:“大师兄!”
“见过大师兄!”
外面传来毕恭毕敬的行礼声,楚宁胥要掏魔器的动作一顿。
来者看了他们一眼,眉头微皱,目光最终落在元弘易身上,“弘易,这是在做什么?”
元弘易目光从他肩上的灵兽扫过,唇角的笑容僵硬片刻,很快恢复如常,低头行礼,“回师兄,我峰中逃逸了一只魔物,正在盘查。”
听着外面的动静,楚宁胥忍不住好奇心透过云纱的缝隙往外看去。
云阳宗的大师兄萧芜君,那可是对女主极为痴情,又对谢临衣万分尊崇,最终放弃所爱、为渡谢临衣归位以身殉道赚足了眼泪的男三号!
动作之间,楚宁胥的发丝从谢临衣的唇边无意识擦过。谢临衣一顿,侧首避开,目光看向他胸口忽然动了一下的衣襟。
“既然捕到了魔物,为何不关入玲珑塔,反而带回元守峰?”萧芜君眉宇没有松开之意。
元弘易手指握紧,“是师弟……考虑不周。”
“这元守峰内置结界,就算魔物逃逸,也逃不到外面来,”萧芜君声音带了几分沉肃,压低声音呵斥道:“怎可惊扰贵客!”
萧芜君斥责完云阳宗弟子,转头看向楚宁胥的步辇,脸上露出几分愧色,“楚师叔勿怪。师父近日闭关,芜君看到名帖后忙于公务未能及时相迎,是芜君思虑不周。”
这句话落,不仅外面的小弟子们愣住了,连楚宁胥也怔在了原处。
楚宁胥脑袋中一瞬电光火石,零星闪过几些片段,脸上顿时露出古怪之色。
片刻,他轻咳一声,淡淡道:“无妨。”
听到他的话,萧芜君松了口气。
同他行礼之后,他转身对竹声颔首道,“随我来罢。”
很快步辇动了起来,往云阳宗掌门所在的首峰‘抚云峰’前去,不过多久,人就消失不见。
留在原处的弟子面面相觑。
气氛安静半晌,有人道:“我们宗中何时出了个楚师叔?”
“不曾听闻……”
忽然有一人说:“我想起来了!”
“二十年前宗主有一次游历重伤,被一散修所救。”那弟子飞快道:“那散修虽然修为不高,但心地善良,宗主为报恩情请他入云阳宗当了个名义上的长老。”
“是那位楚仙人?”
“我记得我们这里所有的结界都有他的手笔……这等人物应当不会和魔物扯上关系吧?许是上山来商议不日玄天秘境之事?”
众弟子的声音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唯有元弘易一动不动。
片刻,将手中染血的匕首收起,他目光看向抚云峰的方向,沉冷一笑。
15.第 15 章
原主的记忆多又混杂,全盘接受并不切实,除去刚穿越过来接受的那些画面,其余的基本是想到什么,他才会去记忆识海中翻找。
魔界天君门徒、云阳宗宗主的救命恩人、符箓高手……
这一个又一个惊喜,楚宁胥再淡定不了,拧着眉在心底和系统道:“原主真的只是一个炮灰?怎么这么能耐?”
连系统也有些沉默。它掌握的资料并不比楚宁胥多多少,迟疑道:【从设定上来看是这样的。】
楚宁胥沉吟:“我觉得他的记忆有很大价值。你帮我翻一下,捡精华的片段给我看。”
系统很快道:【好。】
步辇一阵阵摇晃,危机化解后空气中安静下来。
楚宁胥在心里和系统说完,神思终于冷静。而缓过神,后知后觉他现在的姿势,后背不知觉又有些僵硬,他伸手按在谢临衣的肩旁慢慢起身往旁边挪。
却恰此时,步辇忽然上行,整个人避之不及被惯性一头栽到谢临衣胸口。
一道低微的闷哼自耳边擦过,楚宁胥头皮一炸,当即抬头,歉声道:“抱歉……”
他和谢临衣对上视线。
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他有些狼狈的举动,谢临衣无声息看着人,瞳孔深处似有审视划过,却在眨眼间便消弭不见,楚宁胥并未察觉。
他撑起身体提了一口气往一旁挪去。
身下的东西大抵是竹声接到他的传信后情急之下在山下找来的,并非法器,只是寻常凡间云辇,空间没有那么宽大。
木档的边缘还有毛刺,动辄能发出‘吱呀’的声响,楚宁胥再怎么往一旁挪,仍旧和谢临衣腿挨着腿,曲着并不舒坦。
对方身体的温度透过衣物薄薄的布料传来,那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就在鼻尖环绕,楚宁胥鼻尖都冒了些虚汗,只感觉尴尬。
尴尬透顶!
可惜逃避没有用。
身为师长,在弟子体弱之时竟然对他做出非礼之举,即便并非出自于他本意,也于礼不合。
楚宁胥话在唇边酝酿半晌,终于还是吐出:“昨夜之事,是师父冒犯了你。”
余光中谢临衣偏了下首。
楚宁胥硬着头皮继续道:“若是你介怀此事,师父尽量不在你面前出现。再或者,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为师去给你找来赔罪……所幸、所幸昨夜没有铸成大错。”
最后一句话,楚宁胥是故意提醒的。
说完,他也感觉自己有些无耻。
但又没有办法。
虽然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他的错,可男人之间只是摸了摸,再过分的,也顶多不过亲……咳,亲了一下,也就到这个程度了。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他自然一万个希望谢临衣不要介意。
话语落下,楚宁胥带了几分迟疑看向谢临衣。
白纱飘浮之间,外面的光影错落打在本就仿佛仙神、世间仅有倾世之人的脸上。他的眉宇松冷如玉,双眸之中仿佛一片清幽幽干净清澈的湖水,就那样看着楚宁胥,喉结滚动,“昨夜……”
谢临衣放在腿上的手握紧,似乎挣扎,最终松开向楚宁胥伸来。
修长干净的指尖落在他的脸侧,欲触未触,白皙的脸上泛着霞色,谢临衣道:“师父说,心悦于我。”
楚宁胥:“……”
楚宁胥:“!!!”
瞳孔瞬间睁大,楚宁胥惊恐向后撤退,身体猛地往后闪了一下,险些一头栽到步辇外面!
什么?
什么玩意儿?
他目眦尽裂,心神剧荡!
虽然他的确觉得谢临衣是有那么点好看。
也的确觉得他确实是、比旁人更吸引他的视线。
偶尔产生过想摸摸他的脸的念头。
也觉得他身材是不错。
但是他没有想要和谢临衣处对象啊啊啊啊啊!
楚宁胥恨不得穿越回那天晚上掐死口吐狂言的自己。
难道他是个不为人知的深柜?已经颜控程度严重到看到好看的就要以身相许?!
楚宁胥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瞳孔紧缩,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就像是脑袋里着了炮仗。
看到他的反应,谢临衣脸上露出一个清绝的笑容,又向前靠近,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我对师父、也并未反感,若是……”
楚宁胥视线一凝,神智归位,立马去捂了他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嘴。
他的呼吸急促起伏,干巴巴一笑,勉力从乱糟糟的脑袋里拉出一条清明的线:“临衣,师父……年纪大了。”他咳嗽一声,“年轻的时候啊,喜欢过一个姑娘,她的眉眼与你甚是相似。”
“昨天晚上是师父的不对,将你认成了她,非礼了你。”
楚宁胥情急之下开始信口开河给原主造谣:“并非你想象中那般!你还小,对感情之事并不明朗。是师父的错,师父一定好好补偿你,恩?”
楚宁胥眼里都是求生感,就差跪着和谢临衣说:放我一条生路!
他可是炮灰,灭他家满门的炮灰啊!
何德何能,竟然扰乱了主角的感情认知。
要是作者知道了,怕不是立马就要召唤出一道天雷劈死。
他满目希冀,落在谢临衣的眼中。
谢临衣的眉稍抬起,唇畔似乎勾起几分被逗笑的愉悦之色。
但那道神色转瞬即逝,落在楚宁胥眼里,却是他眉宇皱起,仿佛受伤抿了下唇。
他的手自楚宁胥脸颊侧收回,眼中黯淡,“是弟子胡思乱——”
话未说完,就在此刻忽生异样!
楚宁胥的胸口一凉,感觉什么东西极快地扑了出去。
下一秒,他就看到巴掌大的小猫张嘴咬在谢临衣的手腕。
楚臣之那双红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谢临衣,尖锐的牙齿刺破他的皮肤。猩红的血液眨眼从伤口处流出,他仍不松口,只恨不得啖之血肉,眼神恶狠狠极为凶残。
楚宁胥惊得魂飞魄散,立马伸手摁住那只猫头。
什么时候醒的?!
“臣之!松开!”
楚臣之喉间发出威胁的‘嗬’叫。
谢临衣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碰他哥哥!
就算楚宁胥要找道侣,也应该按照他的模样找,他算个什么东西?!
小小的云辇空间,转眼间乱作一团。
最终楚宁胥只能强行按着楚臣之的下巴,硬生生把他从谢临衣手腕拔了下来。
谢临衣手腕上出现两个极深的血洞,和他犹若皓月洁白的肤色对比,更显得刺目可怖。
楚宁胥一边掐着楚臣之的后脖颈,一边看向他手腕上的伤口,翻找灵药就要给他上药。
谢临衣却率先收手,有些发白的嘴唇抿起,垂下眉宇不再说话。
波折间,他们已经到抚云峰的洞府前。
云阳宗主亲传弟子仅有萧芜君一人,除去仙门大会、收徒典礼时,抚云峰并不热闹,如今甚至有些冷清,只有杂扫弟子进出。
将楚宁胥带到他们暂时居住的洞邸前,萧芜君欲想说什么,却可惜刚落脚就有小弟子匆匆到来,有要急的事给他汇报,萧芜君听完,眉头皱起,神色出现几些焦色,看向楚宁胥他们。
楚宁胥察觉,适时开口:“芜君,你先去忙罢。我此番来得突然,并没有要急之事,可以晚些再处理。”
闻言,萧芜君不觉松了口气,行礼道:“多谢师叔。近日因为秘境之事,宗中的确事务繁忙……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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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些再来。”
话落,简单吩咐小弟子招待楚宁胥等人,他步伐匆匆离去。
等人走后,楚宁胥终于能离开步辇。
而在他要走之时,身边的人却擦身而出,握着自己手腕的伤口先一步往洞邸中走去,背影看起来……好像被抛弃般的可怜。
他们这兄弟俩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竹声一顿,上前道:“主人?”
楚宁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糟心一片,取出一瓶外伤药给他,简单吩咐:“帮他上药。不要多问。”
竹声顿了顿,道:“是。”
人很快走了。其余仆从中规中矩散开,步辇被带走,楚宁胥低头看自己怀里的火红色的小猫。楚臣之唇边沾的血液舔走,和楚宁胥对视,神色十分狂狷,并没有觉得自己做得有哪里不对。
……都是祖宗。
楚宁胥是服了。
怀里的小祖宗现在健康度还在50%不上不下,毫无办法,只能暂且不去思考其他,把楚臣之抱进屋内,伸手取下变幻符。
原本巴掌大的小猫眨眼变成了身穿红衣的少年。
他脸上沾的是血,衣物上也尽是,盘坐在石床上,向来明媚张扬的眉眼如今被染上几些虚弱,一双眼睛露出独属于魔物的猩红,又倔强又冷淡盯着楚宁胥。
楚宁胥给他体内渡入魔气助他恢复,“谢临衣又没得罪你。你咬他干什么……”眼见楚臣之的脸色越来越臭,楚宁胥声音塞了下,只能避谢临衣不谈,转而斥责:“以后还乱不乱跑?”
楚臣之撇着嘴,鼻息发出一道微弱的‘哼’声,别开脸。
楚宁胥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回来,故作冷淡,声音沉沉道:“楚臣之,以后再这么任性,就将你折了腿关起来。”
楚臣之眼睫一颤,想到过去楚宁胥用在他身上的手段,似乎有些惧怕。但这段时间的纵容终究给他养出几分气性,恼然反驳道:“又不是我想!”
“是他用了锁魔链!”
“如果不是那个东西,我不一定打——!”
楚宁胥眉头皱起,声音抬高几分,“还不认错。要是我没赶过来,你早被别人练成法器了!”
楚臣之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嘴唇紧抿,不敢再说什么,眼中却满心戾气,恨不得现在就将元弘易杀之而后快。
看着那副不论怎么都不服气的小脸,楚宁胥简直无奈又好笑。
气氛僵持片刻,俯身靠近,他开口,“行了。”
指尖抵在他的额间,将楚臣之体内因为重伤而浮躁涌动的魔力压制。
“好好调息养好伤口,至于那个元弘易……之后我给你报仇,听话。”
低沉而纵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楚臣之嘴唇动了动,眼眸抬起看向楚宁胥。
面前面容冷淡的人看不出什么情绪,而触碰到他额首的指尖却滚热非常,从中一阵又一阵渡来魔力安抚他胸口生疼的伤口。
原本心间翻涌的戾气被一点一点抚平。
鼻尖开始发涩,再忍不住,楚臣之埋下头紧紧抱住眼前人的腰身。
“我也不想的……别生气,哥哥。”清淡好闻的气息在鼻尖环绕。
声音越来越小,他呼吸沉闷,眼角滚热闭上眼睛。
空气中一片安静。
良久,楚宁胥伸手搭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淡淡道:“恩。”
虽说魔物的恢复能力非同一般,但楚臣之毕竟年岁尚小,又不在魔气充盈的魔界,经此一遭元气大伤,没过多久就抱着楚宁胥陷入昏沉的睡眠。
捏出净身诀将他身上的血液清理干净,将人放在石床上,楚宁胥眉心皱了皱,转身出了洞府。
…
16.第 16 章
外面,竹声已经在门口等着。
看到他手里原封不动的药膏,楚宁胥脸上出现几分疑惑,竹声如实道:“主人,谢公子说他已有灵药,不需要此物。”
哪里是不需要这瓶药。
是他把人家气得够惨,心里不痛快吧。
楚宁胥扯了扯嘴唇,把药膏取回来,没有再让竹声热脸去贴冷屁股。
如今正值正午,抚云宗烈阳洒地,树植灵叶摇曳,有白鹤之影从云端穿梭,发出清幽的啼鸣。
原本楚宁胥就想通过云阳宗这个庞然大物前去秘境,这下倒是阴差阳错到了地方,省去不少麻烦。
兀自站在洞邸前赏了一会儿景,楚宁胥吩咐道:“元弘易并非良善之辈,方才的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你下山一趟,告诉褚意,带着身怀魔气的下属这段时间离开天门山,免得被仙门发觉。”
竹声侧首,颔声道:“是。”
……
直到夜晚,忙碌了一天的萧芜君终于踏着月色前来。
他从灵剑上落下,看到在院中勾勒符箓的白衣人面露愧色,大步上前,轻声唤道:“师叔。”
楚宁胥并未立刻答话。
聚精会神将最后一笔黑墨勾完,笔尖抬起的瞬间,原本平平无奇的黄纸上禁制微闪,紧接着迸发出浓郁的灵气。
一张符成,他才松了口气,抬眸看来,语气淡淡:“你来了。”
萧芜君颔首行礼,目光不由看向楚宁胥刚才划成的符箓,语气惊讶:“这是……荡祟符?”
楚宁胥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笑色。“芜君识得?”
“自然识得……这符,”萧芜君声音有些迟疑,“不瞒师叔,如今坠龙渊的祟气越发浓重,云阳宗几次前往山下采买,却可惜荡祟符稀缺,收获寥寥。”
他的眼睛都黏在了那张符上,楚宁胥看着心中直笑。
他当然是故意为之。
原本在剧情中,云阳宗镇压的一处邪祟之地坠龙渊曾几次出现,成了他们的心腹大患,原主的记忆里早已掌握荡祟符的画法,却不知怎么一直藏着掖着不用,正好被他用来收买人心。
心知肚明,而楚宁胥脸上却是不动神色,仿佛意外:“竟有此事?”
萧芜君也察觉自己的失礼,连忙收回视线,不大自在的脸上微赫。
“你师父应当早些传信于我,”楚宁胥道:“此符虽然难制,但我游历数载,前一段时间已经掌握窍门绘制不少,云阳宗急用便先拿去。”
他的声音温和,脸上带着十分和蔼的微笑,一派长辈的作风。
萧芜君听到他的话,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
有了这样的收获,他理所当然脸上的表情看着比白天时热络不少,语气也带了几分熟稔的亲昵,很快问道:“不知师叔此番上山,是因为何事?”
“只是恰好路过天门山,便想着将今年给你们准备好的符箓带来。”
萧芜君恍然颔首,“原是如此。”
思虑片刻后,他沉吟道,“师父他近日一直在闭关,师叔供给的符箓以往都是师叔和师父亲自布阵。师叔若不着急,不如在云阳宗先小住一阵?等师父闭关结束再论。恰巧玄天秘境也要开了,不知师叔可有兴趣?”
就在等你这句话!楚宁胥正要说“有”,却在此时,紧闭的木门打开,一道身影出现在疏月清冷的院中。
谢临衣白日束起的马尾松散开来,墨一样的长发垂在肩侧身后,在雪白的外衣上犹如玄色的绸缎,额间一点花钿散发着细碎的银光,一眼望去引人注目。
似乎没有想到院外有人,他略一怔愣,目光落在楚宁胥的脸上,嘴唇轻轻抿起,低首唤道:“师父。”
萧芜君随声看去,而看清谢临衣的脸,他的神色忽然一怔,面上惊愕,气息都有些不稳,“这位是……”
楚宁胥察觉到萧芜君的异样,怔了片刻,最终抬首,示意谢临衣过来。
谢临衣便抬步走来,站到楚宁胥身旁。
“他姓谢,”楚宁胥道:“是我在凡间收的弟子。临衣,这位是云阳宗大弟子,你该唤他师兄。”
话落,谢临衣便道:“萧师兄。”
“谢师弟?师弟客气。”萧芜君神思不定的回过神,抱拳以应。
楚宁胥看着他的反应,笑了笑说:“看这反应,芜君难道认识我这小弟子?”
萧芜君连忙摇首,将视线从谢临衣脸上移开,不再露出其他异样。
踌躇片刻,他道:“既然师叔带了弟子上山,想必愿意让谢师弟入秘境锻炼,我便为师叔准备几张名鉴,用以入秘境查验身份。”
楚宁胥自无不应。
说完这句话,看天色不早,萧芜君不再逗留,找了个理由便匆匆离开。
他走之后,楚宁胥想着这人方才的神色,看向谢临衣,“你怎么忽然出来了?”
谢临衣眼睫一颤,低声道:“弟子不知晓院外有人,惊扰了师父的贵客。”
楚宁胥很快解释道:“无妨。不是什么贵客,你本就该与他结识,别怕。”
这句话落,轮到谢临衣迟疑。
他的眼眸轻轻抬起,一双犹如秋水多情的眼眸就那样看着楚宁胥,欲言又止,神态可怜,轻而易举就将他拉进了云辇中那一番‘惊心动魄’的问答。
“……”也是奇了。
他是穿错书了?
原书主角设定,他记得是光风霁月、疏朗如玉,明明不是现在这么个……动辄脆弱、可怜巴巴,好像个小媳妇儿的模样啊?
难道都是因为他胡乱招惹的后果?
楚宁胥满怀愧疚,脸上都麻了,顺着视线下移,落在谢临衣裸露在外、被随意包扎的手腕上。
视线停留,他一言难尽,“你不让竹声帮你,就自己胡乱扎成了这个样子?”
许是没有料到他会注意自己的手腕,谢临衣立刻要将手腕藏起来,却被眼前人下意识伸手制止。
两个人衣袖碰上的瞬间,楚宁胥有一瞬后悔。
不是说保持距离吗?!
他在做什么?
简直都是该的,他果然是个渣男!
楚宁胥无声唾弃自己。
而事已至此,刻意收手,倒显得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视线往楚臣之休憩的屋内挪了挪,确定人还没有醒,楚宁胥紧了下手指,面色淡淡,冷声道:“去你屋里,我给你重新扎过。”
谢临衣喉结滚动,下颚小幅度点了点。
两个人便一路往他的洞邸走近。
分明是坦坦荡荡的事情,却总感觉是鬼鬼祟祟,楚宁胥觉得不大对劲。
谢临衣的屋内点着一只亮光微弱的烛火。
先前的衣服被他搁置在衣架,上面原本有血迹的地方被水打湿过半,显然被清洗过,如今正湿漉漉的往下淌水,却并未清洗干净,月牙色的衣袍上残留了几些血液的痕迹。
楚宁胥走进屋内,看着谢临衣低头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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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解纱带,掩盖地咳嗽了一声。
谢临衣解开第一重纱带。
楚宁胥不经意走到那湿漉漉的衣服前,动用灵力给衣服施展了一个净身术。
谢临衣将紧挨着伤口的纱带扯下。
楚宁胥目光四看,眉头紧皱取出一颗圆润的夜明珠放到桌上。
原本光芒微弱的房屋刹那灯火通明,谢临衣拆解纱带的手一顿,慢慢抬首。
楚宁胥宽大袖袍之下的手指屈了屈,表情平静,仿佛不经意问般:“竹声说因为之前……你体内灵力亏空,可有此事?”
谢临衣低声道:“已经恢复了,师父不必担心。”
“既然恢复,怎么不用灵力清洗衣服?”
谢临衣嘴唇轻抿,又不说话了。
楚宁胥脑袋疼。
他本就是因为自己,导致本就被魂诀丹摧残的身体体内灵气一扫而空,白天在元守峰下,怕不是又调用了全部的灵力替他屏蔽魔气……
于情于理,他不该这么对待他。
但一想到和谢临衣亲近起来,楚宁胥总觉得有些变扭。
究之根本,大概还是因为即便已经相处两个月,他依旧潜意识觉得谢临衣藏三分、怪七分,完全琢磨不透他在到底想什么。
抛开那些乌龙之事不谈。
事到如今,他到底有没有察觉他体内有魔气?
若是察觉了,为何不疑不怨?
还有他梦境中那么吓人的梦魇……
诸如此类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楚宁胥做不到信任便罢,如今甚至觉得谢临衣在刻意伪装,早已经洞悉一切。
云阳宗上本就有上一任的帝君传承,云阳宗宗主嫡系一脉更是年年都会为前任帝君上香祷告,祠堂之上明明白白挂着一张前帝君额间勾钿的画像,和谢临衣的模样如出一撤,萧芜君自然一眼就能察觉异样。
他向来进退得宜,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萧芜君面前?
一念起而万念生。
下颚绷起,楚宁胥心里斗争好久,最终拧了下眉心,从胸口舒出一口浊气。
算了。
就算谢临衣怀疑他又有什么办法?
任务又不能不——
而在此刻,谢临衣忽然开口,“师父。”
楚宁胥一顿,‘恩’了一声。“怎么?”
谢临衣眉宇动了动,松开手中的纱带起身走近。
他的动作有些忽然,楚宁胥怔了下,潜意识想和他保持距离,谢临衣却率先握向了他的手腕。
身影靠近,犹如朱玉相击的声音便在他耳畔流淌而过:“师父可知,云阳宗的四弟子元弘易并非如师父所想是个正派的宗门弟子。”
楚宁胥一愣。
谢临衣语气迟缓:“我曾听父亲说过,他为了得到一只高阶灵兽,屠了一座灵山。这次他将臣之弟弟抓走,又企图以魔气加害师父……”声音一顿,他眼中划过几些忧色,“定是发觉师父身上有他可图之物,师父一定要小心。”
恩?
啊——楚宁胥愕然转首。
他们本就近在咫尺。楚宁胥的动作极快,谢临衣错之不及,柔软的唇珠倏然从他脸颊擦过。
气氛一瞬像针掉在地上也能察觉般安静。
两个人在静谧之中视线相对。
谢临衣的神色诡异一变,楚宁胥反应过来也立马后退一步,感觉到脸侧微不可查的潮湿感,脑袋中顿时如灌了浆糊僵在了原地。
…
17.第 17 章
纵然在之前他们两个人有很大可能有过更加亲密的举动,但那些全都在楚宁胥浑浑噩噩没有神智的时候发生,在有意识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
身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让脸皮发烫的灼意,楚宁胥牙关紧咬,拼命催眠自己“这是不小心的”、“不能在意”、“男人之间嘴皮子碰了下脸颊怎么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有让自己的神色出现异样,勉力开口,“我也觉得此人有蹊跷。”
极力克制自己想擦脸颊的冲动,他强作镇定,面容依旧清冷,颔首道:“之后师父会留意,护好你们二人。”
谢临衣侧首看着他脖颈间不易察觉的那一抹嫣红,自他姣好干净的面容上划过,沉默片刻,语气不清应了一声。
“时间不早,你好好休……”
话没有说完,忽然想到进屋里的主要目的,楚宁胥纵了下眉头,脑袋都不抬地取出药膏。
“手给我。”语气有些细微的生硬。
谢临衣伸手过去,楚宁胥将他的衣袖挽起,看到上面已经漆黑的两个血洞,眉头不易察觉皱了皱。
楚臣之那一口是发了狠,不止伤处很深,而且在上面残余了细微的魔气。
这人一看就对伤处没怎么在意,体内没有灵力护体的情况下竟然没有涂抹任何药膏,就任由上面的魔气毒素在不断溃散,时间过去这么久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不疼吗?
楚宁胥没忍住抬头看了谢临衣一眼。
谢临衣启唇道:“师父。”
手上动作不停,把药膏细细涂抹在上面,楚宁胥鼻息间‘恩’了一声。
白色的纱带在削瘦的手臂上缠绕,谢临衣的声音在空气中极轻:“不要讨厌我,可好?”
楚宁胥动作一滞。
面前的人慢慢靠近,脑袋抵在楚宁胥的肩膀。“……我只有师父了。”
他没有其他的举动,仿佛依赖,可怜恳求,“是师徒也好,其他也罢,不论师父将临衣当成什么,临衣都愿意。”
原本平静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楚宁胥的喉结滚动,在谢临衣看不到的地方终于忍不住,滚热的感觉一路窜上脸颊鼻尖。
动不动就往他怀里钻,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和楚臣之对他亲近带来的感觉不同。谢临衣的外貌本就有难以接近的迷惑性,那种莫名奇妙的距离感明明挥之不去,偏偏却几次三番,犹如受伤得小兽总在他身上寻求安慰,楚宁胥心里的感觉微妙难言,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终只能搭在他的肩处,分寸得体地轻轻拍动。
“我……”却话没说完,谢临衣的眼眸阖上,竟然得寸进尺脸颊贴上了他的胸口。
楚宁胥险些咬了舌头,耳根通红,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像木雕一样僵在了原处。
“我不和臣之弟弟争,只要师父在意我一点,就够了。”谢临衣的语气喃喃。
这、这。
美色误人,丧心病狂……!
气氛一阵诡异的沉默。
心脏咚咚跳动,好半晌,楚宁胥才回过神,仰天长舒一口气,恢复冷静将人推开。
夜明珠明亮的光辉下,谢临衣的眼尾仿佛有些发红。
“临衣,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不要妄自菲薄。”楚宁胥将他手臂上的纱布系好,给他体内渡入一部分灵力供他临时驱使。
“好好休养,师父明天再来看你。”
话落,楚宁胥收了手,看似平静转身离去。
‘吱呀’一声门被关合。
谢临衣的眉宇挑动,目光从木门移动,看向手腕上那个变扭又熟悉的系结法。
若非将元弘易拉出来顶包,怕是很快他便会被怀疑是有意接近萧芜君。
低沉的笑声带着几分沙哑,他的语气轻缓,尾音绵长:“胆子虽小,人倒是……”
声音至此,脑海中划过方才素来端持身份、却掩盖不住面容绯红之人的模样,谢临衣一顿,指尖擦过嘴唇。
……
离开谢临衣的房间,楚宁胥劫后余生般长吐了口气,煽动袖子给自己的脸颊物理降温。
“怎样?刚才我没露怯吧?”
系统回道:【并未。】
楚宁胥难以言明吐槽道:“这谢临衣真的是……”
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楚宁胥话在唇边滚了半晌,脸颊变得更红,相当抓狂挠向自己的头发。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的有头脑不清想把谢临衣抱进怀里好好哄着的冲动。
堂堂一个帝君转世、名门弟子,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么妖孽的?简直就是——
男版的妲己。
楚宁胥没想过穿了一次书,竟然还能体验到当纣王的感觉。
好半晌都冷静不下来,他抬头看向外面的月色,转移注意出声问道:“原主的记忆有关于这里的没有其他了?”
系统回话道:【除去刚才推送至您识海的部分,没有其他。】
在萧芜君过来之前,系统刚刚找出了一部分原主有关于坠龙渊与云阳宗宗主设阵的记忆。
那‘坠龙渊’是云阳宗的一片禁地,其中横生无数祟气,凶恶至极,而原主和云阳宗宗主利用符箓合力所下的阵术,便是为了镇压坠龙渊的那些祟气,以免它们逃窜去天门山脚,为祸人间。
原著之中,‘坠龙渊’也是一个剧情节点,不过无关于谢临衣,倒是和楚臣之息息相关。
楚宁胥在得知原主和云阳宗宗主存在关系时猜到几分他很可能与这部分剧情有关。
却是让他极其意想不到的是,原主竟然真的在其中助力正派镇压邪祟。
这段记忆和他魔道奸细的身份格格不入,楚宁胥不由胡思乱想,难道原主身份并不普通,有什么难言之隐?
对‘坠龙渊’产生了几分好奇。
思虑片刻,左右睡不着觉,他取出敛息符,直奔山下而去。
坠龙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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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于天门山两座高耸的山峰之间,实则是一条极长、通往尚未开拓蛮兽生存之地的甬道。
楚宁胥在月色之下飞快逼近,脚步站定之后,向里看去,从中迎面而来便是一股浓郁的煞气。
令人悚然的嚎啕声在耳边响起,给人不适感甚重,他皱了皱眉,抬头看那被罡风摧残到看不清字眼的“坠龙渊”三个大字,正犹豫要不要再靠近,忽然一道诡谲的气息毫无征兆出现,直逼他的面门,又戛然而止——
肉眼可见,楚宁胥面前骤地出现一团氤氲变幻的黑雾。
“你来了。”
回荡在甬道之中的声响在他头皮炸开。
楚宁胥的面色顿变,当即后退,而那黑雾却再无举动,只在“坠龙渊”中游荡不前,似乎被什么东西所挡,冷冷与他对视。
原主的记忆中这一小块内容忽然变得明晰起来。在此之前,这部分内容犹如雾里看花,大抵是被下过什么禁制,连系统也无法准备定位,现在乍然清晰,楚宁胥一愣,立刻道:“系统。”
系统应声:【已经开始记录。】
黑雾的声音阴沉:“不到时间,你来做什么?”
楚宁胥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脸上露出几分笑色,“前辈,许久不见。”
黑雾在结界之内游荡,片刻之后似乎确定楚宁胥是吃饱了撑才过来,没有半点让他出现的价值,黑团一凝,冷哼一声,眨眼便在空气中便散去不见。
它消失之后,原主的记忆又开始陷入混沌。但这次有系统提前记录,事无巨细的细节被全然想了起来。
楚宁胥目光看向在那高耸的山峰上已经失效破败的一张符纸,伸手摘下,看清上面的内容,唇角狠狠一抽。
他还以为原主是有什么苦衷……简直是异想天开。
这“坠龙渊”里面封印的不是其他的东西,而是魔尊的本命武器、由十万怨龙魂魄所炼化的“应龙弩”。当年前任帝君镇压魔尊坐化的时候在这里设下了结界,而三百年已过,结界的效力逐渐消失,所以需要云阳宗宗主每年前来以符箓加固。
原主接近云阳宗宗主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就是要参与加固这结界,至于他出的力……楚宁胥要死不活瞅着手里的残符。
笔笔反写,全部逆行,再用个几年,根本不用楚臣之成为魔尊后过来召唤,这“应龙弩”自己都能突破封印!
为了获得云阳宗宗主的信任,连自己的记忆都狠下心来动手脚。
漫天都是反写符的证据。
灭谢家、诓骗云阳宗、破坏先帝君的封印结界,和整个修真界对着干,没有半点退路。
——这原主可太棒了。
邪得发正,满心都是魔界大业。
楚宁胥把符箓丢开,脸上出现一个感动的笑容,终于彻彻底底看破生死,转身往山下走,前所未有的轻松快乐。
好好好。
能活一天算一天。
哈哈,没救了,等死吧!
18.第 18 章
云阳宗。
抚云峰,明理堂。
因百年一次的神魔秘境‘玄天’将启,其一传送阵设在天门山云阳宗所辖的一座灵峰之上,在仙门告示颁布于天下之后,便有无数修真者向云阳宗聚集,短短几日天门山脚宾客满载,主管云阳宗事物的明理堂彻夜灯火通明。
萧芜君回到堂中,立刻便有不少弟子拿着一沓文书过来,“大师兄,不周剑宗发来灵讯,说不周群岛所载修士已超负荷,想分四十余人让他们从我们的传送阵进秘境。”
“不周剑宗所设的秘境传送阵规模本就没有我们云阳宗大,可行。”
“大师兄!有几个散修连发三次请函,说他们离金丹期一步之遥,欲特批进入秘境。”
“玄天秘境太过凶险,散修无宗门庇护,金丹期以下不得入内。”
弟子们七嘴八舌将所遇所疑的棘手问题寻萧芜君一一汇报。萧芜君事无巨细安排到位,等到结束已经是三更以后,一张俊逸的眉眼露出几分疲惫之色,坐在首位上闭上眼睛。
在角落小憩的四尾灵兽发觉,慢步走来落在他的肩膀为他渡入治愈的灵力。萧芜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脸上出现一丝笑容,伸手摸了摸灵兽的脑袋:“铃铛,没事儿。只是有稍许疲惫,不用为我治愈。”
萧芜君的契约灵兽高阶天狐兽‘铃铛’,乃是在五十年前妖灵谷开谷中所得,与他心意相通,拥有极强的治愈与助益能力。
铃铛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眸看向萧芜君,确认他身体的确没有大碍,又闭上眼睛挂在他肩上小憩。
夜深人静,萧芜君看向桌上在不久前楚宁胥给他的一小叠‘荡祟符’,脑海中不由划过刚才一袭白衣容颜倾世少年的模样,将袖子挽起,看着自己腕间挂着的一枚冰蓝色玉魄石,眉头稍稍皱起。
片刻,他起身,将堂门关合,旋转沉香木几所摆的一只麒麟石像。
耳边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在首座之后,出现一条暗沉的通道。
萧芜君一路走到通道底部,目光抬起看向在此处所挂的一张画像。
白纱重叠,檀香沉浮。
在灯光明灭之中,画像上渐渐出现一道人影。
一身皓白的衣物,头戴冰月龙鳞冠,一头白发以青碧竹簪束于脑后,画上人额间一点朱银成扇的印记,一手抚剑,一手持酒而饮,身后是一只半眼仙眸、半眼妖瞳的苍龙盘旋。
屠天大陆三百年前庇护苍生的人间帝君‘泽临’。
萧芜君端详许久,伸手点燃一只立香上香。
师叔凡间所收的弟子,竟然和帝君容貌如出一撤。
要知道云阳宗素来都是帝君门下最为忠诚的门徒,自帝君三百年前为封印魔尊坐化之后,他们就从未停止寻找帝君的转世。却时过境迁,因为魔界作梗,屠天大陆凭空冒出无数自诩帝君转世的少年,混淆了视线,导致他们至今都一无所获。
萧芜君身为云阳宗宗主之徒,早已被钦定为下一任云阳宗宗主,师父闭关之后,他自然拿到了历来云阳宗宗主独有、可以确定帝君身份的信物。
那就是泽临帝君本命灵兽苍龙所化的龙心石。
白日见到那少年,他腕间的‘龙心石’曾短暂出现了一丝震动,却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反应,又归于死石一般的沉寂。
脑海中谢临衣的容貌挥之不去,萧芜君松开立香,抬眸凝视,眉心紧紧皱起。
帝君画像向来不为凡人所知,如果那位‘谢师弟’是帝君转世,那为何龙心石不像师父交代那般,会发出滚烫的热度明示,只激活了一瞬。
可若不是——
……
转眼之间,十日已过。
玄天秘境将开,无数仙舟法器停于江畔峰侧,来自屠天大陆各方势力者五花八门,天门山脚空前热闹,唱书者拍案一笑,便聚集了无数修士。
“话说这玄天秘境,众所周知,乃是神魔战场的遗址。”
“数千年前,神族与魔族势不两立,于天、地两界交汇之地‘玄天境’大战百年,无数仙灵陨落,数以千计的神器、传承、道法精华在玄天境内消散云烟,自成造化,而生出了这一方每隔百年开启一次的秘境,由第一仙门云阳宗,皇室锦衣客、剑宗不周山共掌密匙!”
“此次秘境开启,有摘星门预言,将出现灭魔之法,彻底斩杀那在魔界苟延残喘的魔尊……各位仙家、道友,此番进入秘境,可要抓紧机遇,若是得到上古仙神传承,定可一飞冲天!位列屠天仙人录。”
“好!”唱书者话落,顿时迎来一阵叫好声。
此情此景,如果不是看过全书,明明白白知晓现在魔涨道消,修真界所辖地域的边界正在不断被魔界蚕食,楚宁胥还真以为一片欣欣向荣。
从‘降龙渊’离开后消沉了几天,想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楚宁胥练腻了符箓,今日得空下了山。
一盏清茶入喉,目光游散看着聚集在这里的各路人士,他若有所思,思考究竟哪个是混迹在仙门中、会在秘境作乱的魔道门徒。而在此时,一枚翠绿色的果子忽然出现在眼前,楚臣之的声音便自耳边响起:“哥哥,这个好吃,你尝尝。”
楚宁胥一愣,下意识张嘴,楚臣之就将果子放到他唇边。
“怎么样?”
一双眼眸殷切,在阳光下散发着细碎的光芒。
系着红色发带的少年目光紧紧盯着楚宁胥,姣好的面容带着无邪的笑容,哪里能看出这是未来会把人妖魔三界都搅得一塌糊涂的大魔头?
唇齿间出现一股清淡的果香,楚宁胥舌头舔了舔,不动神色将楚臣之手里的果子接过,眉头微微皱起:“好好坐着。”
楚臣之不依。他眉眼笑弯,清朗的笑声带着几分撒娇之意,“你还没说好不好吃呢!”
当然好吃。要知道楚宁胥在穿越前可是一个甜食狂热追求者。
只可惜原主的人设是一个喝水只喝清茶、十分在意自己形象的伪君子,他早就想吃了,只是碍于体面没有当着他们的面下嘴。
亲亲臣之,吾之亲弟。
楚宁胥语气淡淡,矜持颔首,“尚可。”
楚臣之道:“我就知道哥哥喜欢。”
说完,他才慢条斯理坐直了,极为挑衅扫过坐在另一边的谢临衣,鼻息间发出一声冷蔑的轻哼。
谢临衣面容平静,倒是没有旁的反应。
他们之间极为隐晦的暗流被楚宁胥尽收眼底。
实话而言,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来说,在原著之中,谢临衣和楚臣之在前期可是常常把酒言欢,两个人一起对付了道貌岸然的原主之后,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共游屠天大陆历险,若非他们都爱上了女主,也不可能到最后变得反目成仇。
既然在原著能处成至交好友,那他们两个应该算是脾气相合。楚宁胥一直的打算都是他们两个相亲相爱,不要打打杀杀免得影响健康度、但现实却和他的预料截然相反。
没有处成朋友便罢了,每次看到谢临衣,就和触发了什么‘阴阳怪气’debuff一样,楚臣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敌意。
楚宁胥稍微郁闷地拧了下眉头,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轻轻拽了拽。
他一顿,侧首看去。
只见在圆桌之下,一个线条分明、干净修长的手以灵力托着一枚黄色的糕点。他眼皮跳了下,顺着手的主人看去,就看到谢临衣眼眸垂敛,眼睫抬起看着楚宁胥,眼里都是不争不抢、按捺着希冀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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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
“……”
这谁能扛得住?!
楚宁胥哭笑不得,将他手中的糕点取走,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眼见着谢临衣唇角露出嫣然的笑容,他无奈道:“也好——”
“吃”这个词却最终没能说出来,一股辛辣的感觉忽然直冲口鼻,楚宁胥眼眶刹那通红,脸上一阵扭曲,立马闭上眼睛。
好半会儿,那股辛辣的感觉缓过去,他睁开眼睛震惊看向手里的糕点。
……芥末味?
是哪位歹人竟然做出了如此恶毒的糕点!
因为刺激的味觉,楚宁胥的眼尾和鼻尖变得湿红无比,谢临衣正勾起的唇角弧度一停,顿了顿,眉心皱起。
……哭什么?
他的糕点不如楚臣之?
“哥哥,你再尝尝这个!”楚臣之又推来一碗甜汤。
楚宁胥动用灵力压下脸上异样,抬头已经看不出什么,看向楚臣之淡淡道:“你自己吃罢,不用给我。”
“哦。”楚臣之自然没有发现他们在桌下‘暗度陈仓’,百般无赖继续看那唱书者吹牛。
楚宁胥松了口气,视线往谢临衣身上移,正巧看到他也夹了一个和刚才给过他的那枚一模一样的糕点入口。
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谢临衣喂进自己嘴里,他有些惨不忍睹移开目光。
却一秒、两秒……十秒过去,谢临衣毫无反应。
他疑惑抬眉。
谢临衣将那一小口糕点咽下,低头看了它一眼,似乎怔疑,随后眉心皱起,也看向楚宁胥。
两个人猝不及防对上视线。
谢临衣沉默片刻,启唇道:“师父爱吃?”
爱吃到哭。
他作势又要取一个歹毒糕点过来,楚宁胥连忙按住他的筷子,迟疑问:“你没有感觉不舒服?”
难道是主角和正常人不一样。
吃芥末都能做到像吃萝卜一样,面不改色?
谢临衣顿了顿,缓缓摇头。
楚宁胥思虑片刻,脑海中划过什么,伸手夹了一枚刚才楚臣之喂给他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这个果子是咸口,你尝尝。”
谢临衣很顺从地吃了,脸上带着清浅无害的笑容。
片刻,楚宁胥问:“好吃吗?”
看着他关切的神色,谢临衣颔首,低笑道:“好吃。”
而他颔首之后,楚宁胥却面色变得有几分怪异。
楚臣之喂给他的果子分明是甜口,而他故意说它是咸味,谢临衣却并未尝出。
在书中设定‘魂绝丹’如果不及时根治,中毒者会逐渐丧失五感、沦为筋脉皆堵、体无生机的废人,最终死于非命。
他失去的视觉他找来‘决明丹’好不容易压制了毒素,难道除去视觉,他的味觉也……
楚宁胥立刻道,“系统?”
系统很快回复:【正在检测……宿主,谢临衣的健康度已下降3%,目前健康度57%。】
果不其然。
几日修养,小主角好不容易回升到及格线的健康度又降了下去!
楚宁胥指尖摁向眉心,皮笑肉不笑‘哈’了一声。
而就在此时,有云阳宗弟子匆匆赶来。
楚臣之余光察觉,不耐‘啧’了一声,手里的变幻符捏动,眨眼变成火红的狸猫钻入楚宁胥胸口的衣襟。
那小弟子不过多时便上前,低首行礼道:“见过楚师叔。”
“秘境在一个时辰后开启,大师兄吩咐,请师叔、谢师弟随我上山,与我等一起入境。”
楚宁胥思绪一瞬清明,转首看去。
蕴含仙神传承的玄天秘境。
来了。
19.第 19 章
他作势又要取一个歹毒糕点过来,楚宁胥连忙按住他的筷子,迟疑问:“你没有感觉不舒服?”
难道是主角和正常人不一样。
吃芥末都能做到像吃萝卜一样,面不改色?
谢临衣顿了顿,缓缓摇头。
楚宁胥思虑片刻,脑海中划过什么,伸手夹了一枚刚才楚臣之喂给他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这个果子是咸口,你尝尝。”
谢临衣很顺从地吃了,脸上带着清浅无害的笑容。
片刻,楚宁胥问:“好吃吗?”
看着他关切的神色,谢临衣颔首,低笑道:“好吃。”
而他颔首之后,楚宁胥却面色变得有几分怪异。
楚臣之喂给他的果子分明是甜口,而他故意说它是咸味,谢临衣却并未尝出。
在书中设定‘魂绝丹’如果不及时根治,中毒者会逐渐丧失五感、沦为筋脉皆堵、体无生机的废人,最终死于非命。
他失去的视觉他找来‘决明丹’好不容易压制了毒素,难道除去视觉,他的味觉也……
楚宁胥立刻道,“系统?”
系统很快回复:【正在检测……宿主,谢临衣的健康度已下降3%,目前健康度57%。】
果不其然。
几日修养,小主角好不容易回升到及格线的健康度又降了下去!
楚宁胥指尖摁向眉心,皮笑肉不笑‘哈’了一声。
而就在此时,有云阳宗弟子匆匆赶来。
楚臣之余光察觉,不耐‘啧’了一声,手里的变幻符捏动,眨眼变成火红的狸猫钻入楚宁胥胸口的衣襟。
那小弟子不过多时便上前,低首行礼道:“见过楚师叔。”
“秘境在一个时辰后开启,大师兄吩咐,请师叔、谢师弟随我上山,与我等一起入境。”
楚宁胥思绪一瞬清明,转首看去。
蕴含仙神传承的玄天秘境。
来了。
——
云阳宗素来不为外人开放的隐灵峰。
数以千计的修士手持云阳宗纷发的玉简,站在秘境传送阵前翘首以盼。
楚宁胥和谢临衣回来,时间已经到云阳宗四位元婴天尊出峰齐力开启阵眼之时,天边灵光绚烂,秘境中溃出的灵力从大阵中析出,让每一个在此处的修士都眼睛放光,满满皆是势在必行。
求仙问道、登天遁地,不外乎成圣成神,玄天秘境在现世存有的秘境之中,出宝量最多,对人族修士也最亲厚。
虽说它是所有秘境中最危险的一个,可修行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能从中得到一二至宝,足以逆天改命,开宗立派不在话下,指不定还能凭借法宝一跃成为新的元婴、甚至变成传说中可以翻江倒海、绝无仅有的化神仙尊——
光想着,便会有无数仙道狂热者前仆后继涌入,就算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诸位,静一静。”一道沉厚的声音从宝台之上响起。
说话之人乃是云阳宗管辖人间庶务的七长老,左昔垚,在不久前方突破金丹屏障,成为云阳宗势内最新的元婴尊者。
左昔垚俯瞰众人,手中持一金纹仗书,将之徐徐展开,隐灵峰半空中便出现一道可供所有人都看清的字卷。
“有关于玄天秘境老夫不必赘述,诸位都是屠天大陆极有仙缘的人中龙凤,既有此等胆量,老夫佩服至极。而云阳宗作为秘境掌匙者之一,有些话,老夫需按照惯例传统一一交代。”
左昔垚话落,一只手抚向那仗书,很快一个状似犬、通体赤墨,而双目犹若冰魄的妖兽悬浮于卷书之上,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道:“众所周知,玄天秘境乃上古神魔战场‘玄天境’所化,此番入秘境,诸位各取机缘之余,还请留意此物。”
“此为玄天兽,乃玄天秘境独有的灵兽,食仙髓、吞神骨而繁衍,实力强横,仅一阶,便堪比金丹巅峰的修士,若是有修为尚低者,一定要避而疾走——可若有高修能斩之取其妖丹,”说至此,他声音一顿,极为沉凝:“一枚玄天兽妖丹,可兑云阳宗练炉峰,造化丹一枚!”
此话出,在场之人哗然一片。
造化丹,乃是助修士突破阶层的辅助丹药,若是锻体至筑基,食半枚即可百分百突破;筑基至金丹,食之可助提升六成概率;而金丹至元婴,则可提升三成概率。
要知道屠天大陆修真者本就九牛一毛,金丹修士也不过十有三四,元婴之后更是位列天尊之流。
若是能够突破元婴,就算是在云阳仙宗,也可记为挂名长老,在凡间更是会被供成老祖传承。造化丹用于低阶突破是暴殄天物,用于金丹突破元婴,即便只有三成,那也是天大的机遇!
造化丹炼制极为艰难,要无数珍宝,还要得最为玄妙的‘天地造化’一缕才可丹成,千金难求,这云阳宗竟如此舍得!
所有人议论纷纷,楚宁胥抬头看向玄天兽的投影,思绪涌动。
原主受制于半人半魔的体质,停滞于金丹已经数十年之久,这造化丹不知道对他有没有用?
正思绪间,耳边谢临衣的声音便响道:“师父想要?”
楚宁胥挑了挑眉,转头看过去,语气平平道:“怎么,临衣是想要一个元婴天尊当师父了?”
谢临衣怔了怔,嘴唇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如果师父想要,徒儿一定为师父取来一颗妖丹。”
……用什么取,用你现在孱弱无比,短短半个时辰又悄悄降了1%健康度的身体吗?楚宁胥麻了。
而他还没说什么,楚臣之窝在他怀里已率先冷哼一声:“溜须拍马。”
楚宁胥告诫道:“臣之。”
“本来就是,”楚臣之窝在楚宁胥衣服里的声音略有含混,“哥哥,你想要的话我帮你。我现在伤已经好了,我给你杀十头!”
“……”一个比一个能吹牛。
要真这么简单,在原著里此番入镜各宗门也不会伤亡惨重,主角团分崩离析、各自命悬一线。
楚宁胥不易察觉翻了个白眼,把两个人的话当成屁丢到了一边。
而就在此刻,忽有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两个人转头看去,便见萧芜君匆匆赶来,手里抱了一大堆鸡零狗碎的东西。
看到他们二人,他不易察觉松了口气,视线忍不住往谢临衣身上移了半寸,又生生克制。
“师叔、谢师弟。”
谢临衣道:“萧师兄。”
楚宁胥淡淡道:“秘境马上要开启,这个时候你过来,可是有事?”
萧芜君脖子上的天狐兽睁开眼睛看向他们,视线落在谢临衣身上,发出一声类似‘嘤咛’的叫声,足尖一跃,落至谢临衣的肩上,四条长长的尾巴甩动。
萧芜君见状也不再掩盖他的意图。
将手里的东西展开,他微赫道:“承蒙师叔关照,现在坠龙渊的祟气清理不少,我本想报答师叔,可细想我这里师叔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找了些不值钱的小东西……谢师弟身体不好,我这里有一件百毒不侵、可以抵御金丹者攻击的金缕甲;还有这个,我素日积攒了不少可以调养身体的灵药,左右用不到,不如也给谢师弟罢。”
除了金缕甲,还有防御方简、传送符箓,嘴上萧芜君说着不是什么稀罕物品,而实际而言,个个拎出去都能被寻常修士疯抢。
他怕楚宁胥拒绝,一股脑全塞进了谢临衣手里,意图相当明显,就是怕谢临衣死在秘境,显然是已经发觉他不一般的身份。
——没眼看。
楚宁胥一言难尽移开视线,楚臣之阴阳怪气:“谢临衣。云阳宗这么好?你倒不如留……”楚宁胥一把捏住了楚臣之的嘴。
萧芜君似乎听闻,有些奇怪道:“师叔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楚宁胥温和道:“未曾。”
站在谢临衣身上的铃铛狭长的眼睛往楚宁胥怀里落去,好奇动了下耳朵,尾巴甩动,荡下了一阵治愈灵力,又跳回萧芜君身上。
谢临衣健康度回升2%。
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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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胥颇为感动。不愧是全书最善良的男三号!他太爱了。
“那许是我听错了,”萧芜君见楚宁胥没有阻止之意,不易察觉松了口气,叮嘱道:“云阳宗给弟子们、还有给师叔的玉简上,都设有定位法阵,师叔和谢师弟进入秘境,可以尽快找到附近的云阳宗弟子,我们一起行动,危险系数会小一些。”
“多谢芜君。”
萧芜君冲他点了下头,匆匆又离开。
顺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看向不远处云阳宗弟子们聚集的地方,恰此时被一些小弟子们恭维的青年也抬头看来。
元弘易脸上带着温柔和熙、犹若春风的笑意,远远与他行礼。楚宁胥眼中冷了一瞬,平淡移开视线。
谢临衣看着手中的东西犹豫道,“师父,这些……”
“他既然给你了,你就收好,秘境之中,自身的安危第一。”毕竟这也是他任由谢临衣出现在萧芜君面前的原因。
做任务嘛,能找到目标和他一致保护谢临衣的同盟,何乐而不为之?
看着他一派淡然无波的神色,垂眸扫了一眼手中的东西,谢临衣无甚趣味笑了一下,淡淡道,“是。”
终于,在左昔垚讲清了所有注意事项,阵眼被轰然开启。
秘境的入口犹如天门大敞,其中流光波动,灵力倾斜而下,溢出的灵力甚至影响了周遭的天气,外界沉云密布,电闪雷鸣,天地为之变色。
“阵眼已开。入秘境!”
浩渺的灵力流萤飞散,向下倾斜而来瞬间将地面全然包拢。
狂风骤起,白影轻晃。
这样下去,他们怕是要失散。
楚宁胥眉心皱起,当即伸手,将身边之人拉入自己的怀中,紧紧按住他的腰身。
“临衣,”唇边他的长发擦过,声音在罡风混沌中也变得模糊不清,“抱紧我!”
空间扭曲的感觉让周遭的一切场景化为模糊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之侧冷雨抚面,楚宁胥倏然睁眼。
进入秘境的眩晕感让他极其不适,等到终于清醒,看清身边却空无一人,他的面色顿变,“谢临衣?!”
“哥哥,小心!”楚臣之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
一股浓郁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自楚宁胥脸颊倏然擦过,他条件反射一只手撑地一跃而起,转身看去,看到袭击他的物体眉间一怔,语气极为愕然,“祟气?”
“一群杂碎!”楚臣之眨眼间从狸猫的模样化为一身红衣的少年。眼中猩红的魔瞳乍现,浓郁的魔气当即从他掌心涌动,化为无数细碎的魔晶涌向那些肆意攻击的祟气。
空气中出现尖锐的嚎叫,那些祟气发觉魔气犹若遇到天敌刹那逃窜,眨眼便在此地消失不见。
“这里不是说是什么战场吗?怎么会这么多祟气,真是恶心!”楚臣之面色不善。
祟气此物,乃是天下邪气之首,最喜食怨念,多依附于恶念邪物存活,其极为容易影响凡人、或道行较低者的心志,因此但凡出现便要镇压或消除。
那在坠龙渊内镇压的应龙弩因为曾被第一任魔尊用于屠戮龙谷,所以沾上了万千怨龙的怨毒,才会无时无刻散发祟气成障。
在原著之中,的确有过玄天秘境存在祟气的描述,但那是在秘境将要关闭的后期,怎么会……楚宁胥一时无从思起,找不到谢临衣的任何气息,立刻呵道:“系统。”
系统很快道:【宿主,谢临衣健康度降低5%。】
【目前健康度53%,正在持续降低!】
“他的位置?”
系统在楚宁胥话落便出现方向指引。
“这里似乎是什么殿堂,哥哥,我们——”楚臣之话未说完,便看到楚宁胥往刚才祟气逃窜的殿堂深处走去,脸色顿时一变,“你要去哪儿?”
楚宁胥头都没回。
“谢临衣不见了,先去找他。”
楚臣之的脚步一顿。
眉宇间划过一丝烦躁,却又无可奈何,也大步跟了上去。
20.第 20 章
他们进入秘境后被传送至一座密封的建筑之中,其中气息森寒,从里向外无从得知这个建筑究竟是什么模样,但走了约半个时辰,楚宁胥大抵判断出它应当类似于环塔。
在玄天秘境像塔的地方……所有的选项在脑海中一一排除,还是无法确定这里到底是哪里,楚宁胥嘴唇微抿。
原主和楚臣之是两个魔头,在原著剧情的描述里,虽然没有明确写过反派的视角,但从设定中还是可以推敲出这里的确不单有仙神传承,魔道传承也有,只是数量不多。
这种地方阴气沉沉,绝非仙道传承之地。
……难道是因为有他和楚臣之在,所以他们的落脚点直接到了剧情中魔物在秘境探索的地方?
楚宁胥眉心不禁皱起。
在原著中,谢临衣初入秘境就和原主失散,因此才有机会短暂逃离了原主的掌控,认识了云阳宗的人。
原本他想和他一起,尽快找到云阳宗的人,再或者去那些灵山灵殿里给谢临衣找些能够压制他体内魂绝丹的稀品灵药。
现在却是谢临衣消失不见,萧芜君给他的玉简上面也受到什么限制般灰蒙蒙一片,看不到任何一个云阳宗弟子的坐标位置。
弄巧成拙。
“哥,你不是想要玄天兽的妖丹吗?”楚臣之驱散开黏在他身边犹如柳絮、鹅毛丝丝缕缕却没什么威胁的祟气,烦躁至极:“谢临衣他说不定根本没有被传送到这里。不如我们先出去边杀边找!”
系统指引的方向一直在往下走,谢临衣必定离他们不远。楚宁胥回过神,转头看到楚臣之的现状,顿时失笑。
天下之恶以魔气为首,祟气本就是不详之气的一种,自然对拥有纯正魔气的魔物更加亲厚;大的祟气团具有朦胧的意识对魔物先天畏惧避之不及,而小的祟气只凭本能到处游蹿,比起半人半魔的楚宁胥,它们当然对楚臣之的纯魔气息更亲近。
头发上一丝一缕黏着都是灰扑扑的祟气丝,也难怪他没耐心。
伸手将楚臣之脑袋上的几缕祟气驱散,他道:“他就在这儿,找到人我们一起出去。”
楚臣之的眉心紧皱,看向楚宁胥,再忍不住道:“哥哥,谢临衣到底是谁?”
这句话落,楚宁胥的神色稍滞。
“之前我以为你想要他身上的灵骨,”楚臣之打量着楚宁胥的神色,“但现在,你好像还真把他当成徒弟了。”
楚宁胥是半魔,早已经臣服于魔界,对于仙道百门极为厌恶,一直在他身边跟着的楚臣之自然一清二楚。
一个魔道的暗棋怎么会忽然对一个仙门遗孤百般照顾。楚宁胥不对劲,这个疑窦早在楚臣之心里出现,在此刻终于按耐不住发问。
——他发现了?
楚宁胥呼吸紧了一瞬,喉结滚动,硬着头皮解释:“谢临衣他……”
楚臣之想到之前的事,面色沉了沉,先一步道:“难道你真的看上了他的脸,想把他收做禁脔?”
“……”
一句话。
原本心里的紧张顿时被搅得消失殆尽。
楚宁胥唇角抽动,搭在楚臣之肩膀的手一拽,直直敲上他的额头,咬牙切齿:“小小年纪,知道禁脔是什么意思吗?就胡说八道!”
“魔界之人杀人不眨眼,之前我在魔界周旋,不过迫不得已,”他脑袋中飞转,嘴唇一张一合,便编了一个极其合理的借口:“现在高阶功法已经到手,再听魔界摆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救他是长远考虑,知道了吗?”
楚臣之被楚宁胥拽得踉跄一步,犹豫片刻,却是并未挣扎,反而顺势下巴蹭到他的肩膀,“你是想利用他?”
楚宁胥眉心凝了片刻,最终道:“算是。”
他想完成任务回到原本的世界所以才对他们保护,当然也算是一种利用。
“他有什么用?”楚臣之轻嗤:“体弱多病、矫揉造作,就算是天生灵骨,还不如一个普通修士,与其利用他,不如——”
说至此,他语气停了停,眼眸闪动:“不如用我。”
“我知道哥哥怕魔界的人报复你,也怕修真界那些虚伪的老东西欺负你,等我长大,我就帮哥哥把他们都杀光。”
眼眸深处划过几分幽然的红光,仿佛预料到他所说的场景,眼里划过一丝嗜血的兴奋,楚臣之不觉舔唇,“好不好?”
杀戮残暴,魔之本态。
楚宁胥一个头两个大,伸手将他推开,盯着他没来及收回的残暴之色,眉间狠狠压下,语气冷了几分:“不好。”
楚臣之一愣,奇怪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楚宁胥最理想的事情是他们各自相安无事,修真界也不要打起来,仙魔和谐共存,各自走各自的路,把剧情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生死争斗的内容全部砍掉,任务安稳结束。
——这种话,楚臣之、谢临衣,甚至于屠天大陆任何一个凡夫俗子,都不会明白。
究之根本…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该太过于共情。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复杂,凝视着那张越发明艳、初显魔态的容颜,心里不知道怎么冷却了一些,没有解释的欲望,转头便道:“先找人。”
楚臣之面色怔然,看着楚宁胥转身离开的背影,心底忽然横生一股和眼前人难以言明、无从琢磨的距离感。
他身上细微的蹊跷感眨眼间在他心底再没有任何价值。
“哥,我错了。我不问了……”
楚臣之立马追到楚宁胥身旁,顶着明媚的笑容勾他的手指,“我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又来这一套。
楚宁胥哑然,“好了——”
而未说完,忽然听到一阵窸窣的响动,他的目光立马看去,而看清什么,视线霎时停滞。
视线之中,在不远处直角尖锐的拐弯处,异兽石像凸出的尖喙,凝着浓艳近墨的一滩血迹。
顺着那滩血迹看去,看到地上极为眼熟破碎的法器碎片,楚宁胥大步靠近,面色大变。
眼前出现的一切仿佛进入另一个时空。一片被摧残殆尽的废墟,墙上是血、凭栏寸断,崩裂的碎木碎石满地,显然遭受过什么剧烈的打斗,所有一切都凄败无比。
楚臣之走近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也是一愣,挑眉道:“这不是云阳宗那个什么萧给谢临衣的法器吗?碎成这个样子。”
在一处断裂的梁柱上看到被撕裂的碎布,判断出那段白绸是谢临衣不久前身上衣物的一部分,楚宁胥再平静不了,骇然开口:“系统?!”
而就在楚宁胥话落,仿佛触发了什么信号,系统的提醒声也接连传来:
【谢临衣健康度下降1%!】
【谢临衣健康度下降3%!】
【——谢临衣正在遭受攻击,请宿主尽快做出行动!】
楚宁胥面色大变。
而也就在此时,耳边细碎的响声再次出现。
耳朵微动,他的面色一凛,掌间灵力瞬间啸出。
只闻‘轰’一声巨响,玄木桌崩裂的声响乍然响起。
在那玄木桌下,竟然露出一团黄影。
眼见藏身之处暴露,那团黄影立刻要逃,楚宁胥早有预判,逼近抬足重落,那人便被一脚踢了回来,直直撞上坚硬的石墙。
空气中霎时响起痛苦的呻吟声。
楚宁胥面色沉沉走近,对方瞳孔剧缩,抱头惧道:“仙师饶命!仙师饶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烟尘散去,看清地上蜷缩着的那道人影,他语气不明:“筑基中期。玄天秘境非金丹者不可入,你怎么进来的?”
对方不答,不断痛哭流涕,连连求饶。
楚宁胥手中出现一柄灵光四溢的长剑,直指向那黄衣人,冰冷呵道:“闭嘴。”
对方哭嚎的声音顿止,惊惧盯着他,身体还在控制不住抽搐。
“你怎么会出现这里?!”
“我……我不知道,我买通锦衣客进了秘境就在这里了,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玄天秘境不止有云阳宗一处传送阵可以进入。的确存在不要命的修士为了一朝飞黄腾达即使修为不够也要偷渡入境,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遇到一个。
楚宁胥愣了愣,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疑惑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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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眯起。
普通人,会在最开始传送到这种地方?
他声音冷淡;“除你之外,刚才这里还有没有什么人?”
黄衣人立马摇头,“没有!”
方才还神魂不定的人,对这句话却反应极快回复。说完之后,他目光扫向楚宁胥,眼神躲闪,显然极有蹊跷。
在楚宁胥旁边冷眼旁观的楚臣之冷笑一声,拎起他脖颈的衣服抽剑直逼他的咽喉:“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留你作甚!”
而就在他要一剑捅下去时,那人倏地发出尖锐悚然的哭嚎,“我…有、有!”
显然被吓破了胆,他边叫边哭,原本尚可看出几分清秀的脸上面目全非,隐约露出崩溃的狰狞,“他被抓走了……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那种东西……他们突然就消失了!不是我害他的!他救了我,但我帮不上忙……他让我救他,我不敢……他让我救他,我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我不敢啊!!”
楚宁胥很快听明他话里的意思,立马追问:“什么东西?他被抓去了哪儿?!”
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黄衣人的瞳孔剧缩,“鬼!是鬼!我不敢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我。”
“你们放过我……”
再逼问其他,对方再说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只一味不断哭嚎。
楚臣之不耐凝眉,看向楚宁胥。
楚宁胥脑海中飞快转动,从急躁之中勉力冷静下来,眼睛闭了闭,吐了口气:“松开他吧。”
楚臣之面无表情松手。
犹如惊弓之鸟,对方在获得自由的一瞬便蹿入了桌底又藏了起来。
桌身随着他的颤抖微微摆动,这次彻底安静了。
“这种废物救了有什么用。”楚臣之语气嘲冷。
楚宁胥并不言语扫视附近的环境。
而也在此刻,楚臣之目光所及,看到什么,眼睛眯起,忽然开口,“哥哥。”
他伸手指向半空。
楚宁胥随声看去,只见在他们面前,在拱形的墙壁之后,出现一双幽幽散着红光的红瞳。
红瞳明灭,煞气逼人,在光影之下,骇然是一尊藏匿在殿中面目狰狞凶恶的魔神像。
看着魔神像的眼瞳,脑海中忽然划过什么,楚宁胥一怔,旋即神色变幻。
下一秒,他倏然出手。
“轰”的一声。
手中发出的魔气与神像红瞳相击。
碎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犹如被唤醒,红瞳中迸发出极为刺目的红光,极为纯粹的魔气从那抹红光中冲涌而来。
楚宁胥避之不及,那些魔气便直蹿入他的身体。
楚臣之脸色变道:“哥哥!”
“别过来!”一刹那体内魔气大盛,濒临失控的感觉让他一瞬失神,又立马清醒,调动体内所有的灵力将那些强横的魔气压下。
身体跃起,手中魔力顿出,楚宁胥面色绷直,寸寸靠近,伸手将那抹红光握入手中。
在他的手碰上红光的瞬间,那魔神像竟犹如蜕皮般寸寸崩裂,最终轰然倒塌!
一时间此处烟尘四起。
在一片混沌中,楚宁胥低头看去。
手中之物坚硬至极,仿佛晶石耀眼,散发着极其纯粹的魔息。
怪不得这里有这么多祟气。
祟气依附于邪物而生,不可能独自成活。但如果有魔晶在这里,那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魔晶此物,只诞生于地魔以上的魔物体内,犹如修仙者的元丹、妖族的妖丹。其在主人陨落之后不会随着主人消弭,反而会变成无主之物,能够承载无数邪恶之气、亦能够被其他魔族吸收,助力魔物法力大增。
这是玄天秘境里魔物最想要的东西。
他们竟恰巧被传送到了存有魔晶的魔塔,而且观其中魔力的纯粹程度,这魔晶的原主人显然品阶极高。
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幸运还是其他,楚宁胥手里捏着那枚魔晶,眉头皱起,目光看向四处。
很快,在魔神像之后一片废墟里,看到被祟气缠绕挟持的那道白影,他面色一变,立马逼近,“谢临衣?!”
21.第 21 章
无数祟气肆意侵虐着在无边灰暗中的那道白影。
楚宁胥靠近,便有汹涌的罡风阻碍着他的步伐,寸步难行。
魔晶已经被摘走,这些祟气为什么还这么浓郁?他的眉心紧皱,牙关咬紧,取出一张荡祟符。
《断灵诀》运转,体内的灵力转化为凶悍的魔气夹着荡祟符自他掌心瞬出,那些不依不挠在谢临衣身边的祟气察觉到这道气息,刹那如鸟兽散,谢临衣的身体也从半空中直直坠落。
楚宁胥面色一凛,上前将他接入怀中。
入手是一片冰冷。
谢临衣的身体并不如想象中健康,肩膀腰身极窄削瘦,嘴唇枯白,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上被祟气侵蚀的血迹斑斑,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被祟气贯穿身体残留的祟种。
祟气为邪,与仙灵相冲。
祟气入体,便会化为祟种之毒,夜以继日折磨中毒者的心志,直到其痴魔成疯。
谢临衣身体本就虚弱,体内的灵力稀疏,堪比凡人之躯,原本就中了魂绝丹,现在又中了祟种之毒!
楚宁胥嘴唇紧抿,调动他身体中也为数不多的灵力驱散那几道最为可怖伤口处的祟毒。
身体中细密的疼痛感遍布全身,乍然出现一股暖意,谢临衣额间汗意淋漓,眼睫急剧颤抖。“……冷。”
“什么?”
在此刻楚臣之也赶来。
他看向那堆魔神像的废墟,眉头轻轻皱起,“哥哥,先走!”
几乎是他话落的同时,地面开始细微的震动。
魔晶被取走,维系此处的力量自然消失,这座魔塔要塌了!
楚宁胥回过神,来不及再思索其他,立马拦腰将谢临衣抱起,“将那个人一并弄走。”
楚臣之颔首,一道长鞭自他袖中瞬出,躲在那木桌下的人发出一道惨叫便被直直拽到了他的手里。
四人在魔塔塌陷之前从中掠出。
“轰”一声,那座极为巍峨的魔塔在他们身后化为灰烬。
烟尘飞扬,无处不在的祟气失去栖息之地逐渐变成尘埃消弭殆尽。
魔塔消失的瞬间,充盈的灵力很快占据了那方空旷的地界,植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呼吸间的功夫便将那里全部覆盖,仿佛在此地从未有过什么魔晶祟气,更枉谈在千年之前陨落在此,只留下魔晶于世,无从得知名讳的大魔。
待到尘埃散去,光亮自头顶倾泻,足边稀疏的灵草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他们身处于一片幽静的密林之中。
秘境中的灵力丰盈程度,果然并非虚谈。
楚宁胥收回视线,低头看去。
而看到谢临衣身体的情况,他却怔了一下。
耳边系统的声音提醒响道:
【谢临衣健康度+3%】
【谢临衣健康度+1%】
【谢临衣健康度+4%】
……
就像是磕了什么回血灵药,眨眼间健康度就窜到了62%,在这里浮动之后归于平静。谢临衣脸上的痛苦之色消去不见,只紧紧拽着他的衣口,嘴唇发白,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楚宁胥撩起谢临衣的衣服看他原本肌肤上的祟种之毒,却不知何时那些痕迹已经消失不见。
竟然好了!
……单凭吸纳灵气,就可以克制祟气?
楚宁胥难得傻眼,反反复复看了几次,确定不是幻觉,神思恍惚:“难道这就是天生灵骨?”
楚臣之一把将手里的人丢到一边,嫌恶地擦手,扭头看到楚宁胥竟然抱着谢临衣摸来摸去,顿时脸色臭了起来,故意抓来一缕祟气在自己的手上也企图弄出什么伤口。
那祟气丝却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造伤未果。
楚臣之暗骂:“废物!”
“我是废物……我是废物……二位仙师饶命啊!”黄衣人横插一句,泪流满面,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插进地里。
楚臣之:“……”
楚宁胥在此时也回过神来,目光看向那黄袍人,眼睛微微眯起。
“方才顾不上你,”楚臣之睨着此人,森森然一笑,抽出袖中的剑指向他的颅顶:“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
黄袍人浑身刹时一僵。
“我…只是一个普通……修士、我……”
“还装?!”楚臣之立呵一声。
锋利的长剑从对方的耳畔擦过,血液就从他的耳朵上流下,渗入地表的土壤。
“看到我们使用魔力,还叫我们仙师,”楚宁胥扶着谢临衣起身,语气冷淡:“既然是灵道修士,那就留不得你!”
这句话落,楚臣之手中剑又往前送了几分。
黄衣人终于再崩不住,目光惊恐,连连扣头,哭嚎道:“楚大人饶命!楚大人饶命,在下不是有意冒犯!”
楚宁胥一顿,冷声道:“你认识我?”
“魔界门徒之中,谁不知晓楚大人之名?”他又敬又惧,头都不敢抬道:“在下有幸和楚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大人不记得我,我们曾在上一次……不,上上次魔道点卯的时候见过、那时候天君给我们下派了剿灭谢家——”
‘谢家’两字出,楚宁胥面色一肃,楚臣之也极快反应过来,立马提剑用剑身拍向黄衣人的嘴巴。
对方痛叫一声,嘴巴酸痛,捂着嘴泪眼婆娑抬头看楚宁胥他们。
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又说错了。
楚宁胥看身边的谢临衣还在昏迷之中,不轻不重吐了口气。
“先找个地方。”
楚臣之:“好。”
……
半刻钟后,他们找到一处石壁中的洞府。
楚宁胥将谢临衣安置好,目光落到那张犹如睡美人倾绝的容颜、和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视线稍微顿了下,而后捏出一道结界,隔绝他们说话的声音。
“既然你知道我们都是魔道门徒,何必遮遮掩掩,不敢相认。”他的声音冷淡。
黄衣人,名叫介长舟。年岁不大,十八出头,已经是筑基中期,资质已是上乘。
这样的人本该仙路顺遂,却也投靠了魔界,变成了魔界暗棋。
介长舟脸上一派纠结,看向楚宁胥犹犹豫豫,最终被楚臣之不耐的‘啧’声吓到一个激灵,哭着交代了。
“我……我不久前才加入魔道,还未正式执行过任务。”
“我听闻,身为天君门徒的楚大人,最好长相上等的少年…而且身边已经养着一个嫉心极强的魔物……我怕、我怕……”
他‘怕’了半天,楚宁胥终于明白意思,天雷轰顶。
一时间他的表情异彩纷呈。虽然他知道原主和那魔界两个天君之一的‘长卿君’有些不为人知的裙带关系,也想过原主在魔界中地位应当不会是普普通通的魔界棋子。
但不论怎么都没想过——
他在外的名声竟然这么清奇!
喜好长相上等的少年?那岂不是具有某种癖好的断袖!
楚宁胥一脸怪异,麻木又古怪看向介长舟。
介长舟清秀的面容皱成了一团,眼睛躲闪,赫然是一副“怕被他看上”的造作模样。
楚臣之没听懂:“嫉心极强的魔物是谁?”
他眼睛眯起,“哥哥以前弄来的那些人不过是为了吸纳他们体内的灵气,我——”
楚宁胥再忍不住,咳嗽一声:“住口!”
再说下去,原主的黑锅他是要背个彻底!
楚臣之一顿,看了眼他身边依旧在昏迷的谢临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也狰狞片刻,闭了嘴。
介长舟满脸‘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的表情,看得人牙齿作痒,恨不得将他除之以绝后患。
却可惜,楚宁胥虽说是穿过来有段时间了,还是不习惯动辄生杀夺于的魔道手段,只能眼不见心为尽移开视线。
片刻,他想到什么,忽然开口:“魔界又点了一次卯?”
魔界点卯,实为魔天君下达任务,要求魔界众魔、以及魔道门徒去完成。
受点卯者会收到一封书信,就近去魔窝聚集,领派任务。
这和仙道中修士们去告示牌接降妖除魔任务如出一撤,只不过仙道的人物大多数都是消灭祸患、剿灭邪魔、采摘灵果之类;而魔界的任务,则类似于灭门、杀人、下毒等等,烧杀掳掠,各种阴损的内容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魔界做不到。
原主的记忆中也有他参加点卯的部分,但楚宁胥有心和魔道撇清关系,因此穿越之后就故意隐藏了行踪、还搬了家,自然和魔界断开了联系。
介长舟的脸色看起来更苦了,不知道在纠结什么,小心翼翼道:“是。”
“这次的任务又是什么?”
“杀……不周山剑宗圣女、破坏出世的仙神传承。和……和……”
“和什么和?不会说话要不要我把你舌头割了?”楚臣之不耐。
介长舟立马捋直了舌头,飞速道:“和收集魔晶、唤醒魔尊!”
楚臣之一顿。
楚宁胥也眉头轻挑,不知觉笑了下,“唤醒魔尊?”
介长舟对天发誓:“楚大人,我保证,我对您手里的魔晶没有起过半分念头!”
“就凭你,还没有那个本事。”楚宁胥语气淡淡。
介长舟愣了愣,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鄙视了,委委屈屈低下头,不敢再吱声。
唤醒魔尊。
《独天》之中,上一任魔尊并未死去,而是被前帝君‘泽临’镇压在天之尽头,不论仙魔都无法接近的死生之渊。
魔界那两个天君无时无刻不在为了复活魔尊在人间奔走。
为了防止帝君重生再度对魔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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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他们便散布了无数谣言,凭空捏造数以计百自诩帝君转世的少年,导致云阳宗迟迟找不到谢临衣、又大肆屠戮,悄无声息将不少怀有惊才艳艳后辈的世家、包括谢家在内的仙门在未能反应之际灭绝。
然而他们无从知晓的是,魔尊早已经在死生之渊身亡殆尽,留下的不过是一道千年含恨的元神,而新的魔尊……
楚宁胥目光看向楚臣之,楚臣之不明所以,冲他乖戾一笑。
楚宁胥忽然伸手,将手中的红晶丢去。
楚臣之下意识接过,低头看向那颗魔晶,愣道:“为什么给我?”
对于魔物而言,魔晶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自然是弥足珍贵。
楚宁胥却语气淡淡:“在之后我要拿玄天秘境里的仙神传承,你不是想尽快成长起来?早点将这东西炼化。”
楚臣之却问:“为何不是你用?”
“我是半魔,用不了魔晶。”楚宁胥的声音平静。
楚臣之一时沉默看着楚宁胥,那张清绝的面容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轻描淡写道出了他半身的执念。
魔晶里的魔气极为纯粹、力量充盈异常,足以让普通的魔物一跃成为玄阶巅峰,更甚突破地阶,对于天魔而言也是大好的补物——它对魔物来说自然是好的,可对于本就苦于维持体内魔力和灵力平衡的半魔来说,却像一个炸弹一般,全然吸收必然会打破平衡,爆体而亡。
手里不觉将那颗魔晶握紧,楚臣之眉宇沉下,声音沉道:“此后我一定会保护好哥哥。”
他这句承诺来得突然,楚宁胥一时愣了愣,眉稍挑起。
而不等他答话,楚臣之就转身,顺路打晕了还在惴惴不安的介长舟,将他捆好丢到角落,盘坐到洞府口,开始炼化那颗魔晶。
空气中一时安静下来。
不过多久,滴滴答答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秘境中的天气多变,刚才还是烈阳当空,现如今却开始下雨。
雨声连绵,楚宁胥回头看向安安静静躺在他身旁的谢临衣,从他消失不见后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眉心耸动,伸手碰到他的衣领。
谢临衣的意识海内。
无数的黑气蔓延,一身白衣之人盘坐在意识海中心,冷冷看着这虚无空寂的天地,面容一片冷绝。
如果楚宁胥出现在这里,定然会惊愕非常。因为此处盘旋之物,并非其他,而是方才他在谢临衣身上所见的祟种之毒。
那些毒素并非被灵气祛除,而是被他趁机吸纳入意识海强行炼化!
祟气猖獗游荡,尖锐的声音一道又一道响起。
“谢临衣!你身为天生灵体,为了苟延残喘,竟然让祟气入体!”
“你竟然想利用我们的力量!”
“如此卑劣、不择手段。”
“我等不会轻易绕过你!绝对不会饶过你!”
谢临衣却冷冷一笑。
受制于人的将死之人求生夺力。何谈手段?
意识海中被圈禁的祟气开始激荡攻击四处,海面波澜横生,尖锐的痛感又开始不断出现。
一股冷,自胸膛传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外界。
楚宁胥看到谢临衣的状态又发生变化,面色一凝,立马靠近,“临衣?”
温热的气息似近似远,谢临衣的呼吸起伏,眼皮下的眼睛滚动,发出一道低微的声响。
楚宁胥没有听清,皱眉伸手擦拭他额上的汗珠,“没事了别怕,师父已经带你离开,等——嘶。”
却话未说完,原本昏迷中的人却忽然用力,楚宁胥拿着白布的手吃疼松开,身体一晃,就被拽向了地上的人。
为了上药,眼前人的衣物已经被全然敞开。
猝不及防他的手按在谢临衣起伏的胸膛,楚宁胥耳根顿时窜上一股不明显的红意,尴尬异常,低呵道:“谢临衣,松手!”
没有任何人回应。
那股若有若无温热的气息终于再次靠近,谢临衣的胸口急剧起伏,那股按耐在心底的恨念与不知从何时出现、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贪恋交缠,紧锁的眉宇终还是悄无声息松开,又陷入了毫无知觉的昏沉。
倒是在附近原本陷入昏迷的介长舟顶着发肿的后脑勺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幕,瞳孔倏然睁大。
谢临衣看似柔弱,却钳制着他的手力气极大,楚宁胥伸手掰他的手指,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他甚至闻到了谢临衣身上散发的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那股香气并非他衣服上素来那道清冷的檀香,他从未闻过,却莫名熟悉。
一阵又一阵,在鼻尖环绕,极其诱人。
楚宁胥喉咙不觉滚了滚,视线不自觉落在谢临衣白若莹光的肌肤上,眼底失焦,脑袋中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奇妙出现了想……舔一口的冲动。
22.第 22 章
舔一口?
发觉自己这个念头,楚宁胥一个激灵,立马回神,撑着地面远离谢临衣,表情惊悚,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他想舔谢临衣?
楚宁胥脸上涨红,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的手腕从谢临衣手里拔出来,心底崩得一塌糊涂。身为半魔,意志力天生薄弱,但凡体内魔气失衡,他就有失去理智、只凭本能行动的风险。
一而再再而三,上一次似乎是把人身体亲了个遍,这一次又……谢临衣的体质显然对他吸引力极大,大到简直能把他弄成变态!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楚宁胥满脸复杂,沉默许久后叹了口气,草草给他身上上好药,又闭住呼吸,把人从草席上捞起,不再磨蹭把他的衣服全部脱下。
在此刻,空气中响起一道倒吸凉气的声音。
楚宁胥立马看去。
楚臣之在打坐,背着他们纹丝不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介长舟一张秀气的脸蛋上灰尘扑扑,毫无知觉歪在地上。
……听错了?
犹豫片刻,他一挥衣袖,一道屏风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屏风后,他脱下谢临衣已经破损到没眼看的衣服,给他捏了一道净身术,确定他身体上除了关键部位再没有任何还未上药的伤口,才给他把衣服换好。
给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换衣服并不轻松。
一阵忙乱下来,谢临衣又变成了那副干干净净、倾城之姿的小仙君,楚宁胥却满身大汗,给自己也捏了个净身术才舒服起来,将屏风撤去,起身往外走去。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极为清新,灵气充盈,犹如世外桃源。
他将云阳宗的玉简拿出,果不其然,在上面零零星星出现不少代表云阳宗弟子坐标的小白点,有几个甚至离他们不远——想来此物是依靠灵力运作,在之前魔塔里被祟气和魔气屏蔽,这才失效。
仙道的东西天生排斥魔物,想要谢临衣能按部就班得到仙神传承、彻底化解体内的魂绝丹,找到萧芜君他们一起行动才是上选。
而他并未察觉之处。
在他身后,眼眸紧闭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双目之中灰寂之色浓郁,那原本消失的祟种痕迹毫无征兆复现。
张牙舞爪的祟气将要从他体内逃逸般涌出、却在须臾之间仿佛受到什么东西压制,一点一点又被吸附回体内。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张牙舞爪的祟气渐渐平复,在空气中消弭不见,连带他肌肤之上可怖又狰狞的祟种纹路。眼中的灰寂之色不断酝酿、逼压,最终汇聚入其中一只眼眸。
被炼化浓郁又强横的祟气之力将魂绝丹的毒素压制,眼前所有的一切终于变得清晰异常。
……成功了?
谢临衣苍白的嘴唇扬起几些弧度,唇角无声勾起。
**
楚宁胥兀自待着有些无趣,看谢临衣未醒、楚臣之也在全身心炼化魔晶,百般无赖下便离开洞府,在附近稍微探索了一下。
他们在玄天秘境中的密林。
玄天境地方辽阔,堪比半个屠天大陆。
存在密林的地方自然不止一处,但它不是第一次开放,前人在多数已经探寻过的地方都留过石碑标记,楚宁胥循着一条地上植被稀疏的小道上走,没过多久就看到前方歪歪扭扭立着一道已经布满青苔的石碑,上面刻着:青慕南。
玄天境分中、东南西北五个部分。
‘青慕’是上古神君之名,在此前进入玄天秘境中的修士中,有人误入玄天境北部玄地,得到了青慕神君的传承,一跃从金丹初期的修士化为元婴巅峰的天尊,至今还是不周剑宗中的老祖之一,从此玄天境北也因此得名,所以发现被标记了‘青慕’的地方,那都意味着在玄天秘境的北部。
‘青慕南’,说明他们现在在玄天境北部青慕神地南方的密林里。
楚宁胥确定了所在方位,却心里顿觉不妙。
在原著中,谢临衣在玄天秘境中最先落地的方向,已经在玄天境中部的边缘、那里是上古神魔战场打斗中最为激烈的地方,陨落了无数仙灵,极为危险,但也机遇最大。谢临衣在书里会被吸引进入万首殿得到传承,但现在却被他拐到了青慕神地……
——要知道。
虽然这地方是有名,但早已经被过去的修士闻名前来搜刮了无数次,可谓是目前玄天境里最最穷酸的神地,会聚集过来的大多数是远离血腥的夺宝、前来历练的宗门低阶弟子!
他把主角拐错地方了……现在怎么办?
楚宁胥意识到这一点,十分尴尬的笑了一声。
此刻有风抚来,耳边响起‘簌簌’的树叶摩挲声。
他循声望去,看到几只在树杈上随风摇曳的红色果子,上面灵力充盈、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楚宁胥顿时眼睛一亮,动手摘下。
得到:聚灵果x5。
二十一世纪的普通青年就是这样容易满足,转眼就把到错地方的郁闷丢之脑后,唇角笑弯带着果子回了洞府。
回到府中,楚宁胥抬头看去,却一眼怔愣。
谢临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半敛着眼眸,姿态随意在草席上盘坐,白衣倾城。细密的长发被束在脑后,银冠之下,乌黑的马尾垂在他的肩侧、腰后,在草席上圈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弧度,随着外面的响动抬首看来。
一刹那白皙的面容出现在眼中,目若星辰,眉眼如画,即便隐去了额间花钿的痕迹,也仿佛一尊极为矜贵的金玉神像。
楚宁胥诡异站在门前和谢临衣对视几秒,直到他眉首轻抬,回过神,咳嗽一声,将手里的聚灵果丢去一枚,语气淡淡:“醒了?”
谢临衣伸手将果子接入手中,目光从楚宁胥脸上划过,不明笑了笑,“师父。”
楚宁胥道:“聚灵果。我看着秘境中的灵气极有利于你的身体,不若趁机多加炼化。”
手指抬起将聚灵果放在鼻间轻嗅,谢临衣眼眸从楚宁胥脸庞慢慢移开,尝了一口,眉宇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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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
他似乎无害抬眸,“是师父救了我。”
“你是我徒儿,不必在意。”
“师父去外面了?”
楚宁胥从喉咙间轻‘恩’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心里催促系统。系统很快做出回应,谢临衣健康度已经到64%。
又悄悄上升了2%。
楚宁胥若有所思,问道:“你身体现在……”
随着话,他看向谢临衣。却一瞬间,仿佛看到谢临衣的右眼闪过一丝灰雾,他愣了愣,定睛再看,却已经恢复如常。
谢临衣面露几些疑惑,唇角笑色清浅,“师父?”
是他看错?
楚宁胥继续道:“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谢临衣颔首:“好了很多。”
“那便好。待臣之修炼完,我带你再去找找其他药材,”楚宁胥淡笑道:“你的眼睛一定能治好。”
因为强行炼化祟气入体压制了毒素,目光所及之处早已经清晰非常。谢临衣端详着眼前这干净澄澈的面容,目光落在他脸颊侧细微的绒毛,笑意不变,忽然伸手,触碰楚宁胥的脸颊。
楚宁胥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怔了一瞬。
“等到我的眼睛变好,就算我们距离很远,我也能看清师父了。”他道。
指尖擦过温热细腻的脸颊,如同想象中柔软。楚宁胥绷着脸,眉头皱起,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侧拨走,低低呵斥:“没大没小!”
而耳尖却已经悄悄翻红,甚至于衣襟下锁骨处也漾出了胭脂般的霞色。目光寸寸划过,谢临衣眼眸深处灰雾氤氲,笑不达眼底。
这样单纯的人,最后注定也会因为欲望而背叛他,变得面目全非、丑态毕现。
可惜。
他的手指勾起,忽有些无趣侧首,恰看到歪在地上的介长舟一派惊奇、面如便秘盯着他们两个人。
谢临衣一顿,转而拉紧楚宁胥的手。
楚宁胥:“……做什么?”
“他是谁?”谢临衣神色冷淡。
楚宁胥听到他的话才发现介长舟已经醒了。背对着谢临衣,他的眼中露出几分警告。
介长舟哪里敢再看,连忙示好,缩到了另一边,心里腹诽:又摸又抱,又脱衣服又搂。
还师父徒儿呢,谁家师父徒弟是这样子?
这楚淫/魔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去救你时无意间在路上遇到的人,”楚宁胥睁着眼睛说瞎话,解释道:“他中了祟气之毒,有时候会发狂,便将他绑起来了。”
说着,楚宁胥觉得不太对劲,“你不认识?”
介长舟不是说谢临衣救了他吗?
谢临衣淡笑道:“我要认识他吗?”
楚宁胥被反问的有些傻眼,迷惑低头看坐在地上的人,又看缩成一团背对着这里的介长舟。不应该认识吗?
而没等他想明白,谢临衣便又道:“十八岁便筑基中期,想来很快就能金丹。师父若中意,我便会有一个师弟了。”
23.第 23 章
楚宁胥听着这话总感觉不大对劲。
他纵纵眉,带着几分诡异看谢临衣,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忍不住,“不要和臣之学这些阴阳怪气的话术。”
谢临衣一顿。眉心皱起,他开口,“我……”
将手里剩余几颗聚灵果丢进他怀里,伸手点了下他的眉心,楚宁胥道,“醒了便好好炼化灵力,我去去便来。”
一只手拎起面露惊恐的介长舟,他很快将人带离了洞府。
洞府外,介长舟踉踉跄跄被拎到石壁前,忐忑不安看向楚宁胥,脸上的笑容谄媚:“楚大人,我什么都没有说,我都懂!我都明白的!”
“您的身份、还有您弟弟的身份,我一点都没有透露。”
楚宁胥面无表情,冷声道:“你敢透露,我也留你不得!”
介长舟脸上的笑容僵硬,清秀的小脸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那您这是……”
“刚才我徒儿说不认识你。”楚宁胥眼睛眯起,似笑非笑:“他救过你,却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你说奇不奇怪?”
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介长舟畏缩道,“这……”
“老实交代!”
介长舟顿时一颤。
“是、是我撒了谎!”他害怕地埋起头道:“当时我怕,我若是不说是被他救了,你们不留我活口。”
魔道之人何其无情残忍。
如果介长舟毫无用处,怕是早已经变成了剑下亡魂。
“当时,我就藏在暗处,看到您的……弟子。来了这里,被那些祟气逮了去,”介长舟:“我怕祟气盯上我,没有出声。他确实没有看到我,想来……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
楚宁胥的脸色变得有几分难看。
介长舟苦着脸,连连扣头:“楚大人饶命!我只是想活命!所以才撒了谎。”
“请大人饶命!您要是饶了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什么都愿意!”
楚宁胥语气冰冷:“年纪轻轻,却满口胡言,谁都敢骗。”
他盯着介长舟,介长舟颤得更厉害,整个人抖若筛糠。
不能让他再和他们一道。
心中这个念头升起,他盯着介长舟的颅顶,心中盘算。
此人虽然年轻,但心思狡诈,又身为魔界门徒,绝非看上去这么简单。
他见过谢临衣,又知晓他现在的处境。
他现在不想和魔界有太多牵扯,如果就这么放任这小子离开,免不了会有其他麻烦惹来。
楚宁胥眼眸垂下,忽然笑了一声,脸上变得温柔几分,伸手搭在介长舟的肩上,“起来。”
介长舟顿时一股寒气从后心蹿起,瞳孔扩大,惊疑不定看向楚宁胥。
“我已金盆洗手,手上本不想再沾无辜之人的血,”看着他表情越发恐慌,楚宁胥微笑怜悯道:“要不然这样,我将你与我见面之后的记忆删去,放你离开可好?”
介长舟一呆。好,那自然是好……
“可惜,”楚宁胥皱了下眉。
“进入别的识海删除记忆,要元婴以上能外放元神的修为才行。”
他的指尖指在介长舟眉心,“我无法删去你的记忆。要不然这样,我干脆毁去你的神识,这样你留了一条命,不过痴傻了些,我也能放心——”
“不不不!!”介长舟悚然大喊。
“楚大人,我立誓!我保证不将您的事情告诉任何魔道之人。我发誓,我以心魔发誓!”
楚宁胥温柔笑道:“心魔?”
心魔此物,亦属于魔物的一种。不过诞生于修道者体内,乃是执念、背誓所化,最终会影响大道飞升。
这种东西,对修真者为大忌,对于同类相食的魔物来说,却是一种极其纯粹的大补之物。有何可惧?
他笑意不明,介长舟也发现自己说了蠢话,顿时结巴:“那我……那我……”他额头上不断冒汗,看着楚宁胥颜笑平静的表情,忽然想到什么,喉结滚动。
最终,他低下头,咬牙道:“我愿意在体内中下心蛊噬,此后只忠于大人!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
心蛊噬。在之前褚意体内有的就是这个,之后被他留下的所有仆从,也都中下了心蛊噬。
楚宁胥有一瞬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残忍。
但很快,那丁点妇人之仁就被他强行压下。
眼前之人可是臣服于魔道的邪修、他生存的地方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按照原主的秉性,介长舟根本等不到现在就已经魂飞魄散,这已经是最为保险、又折中的办法。
他脸上露出一些笑容,静道:“委屈你了。”
介长舟咬牙。
他脸上露出几分憋屈,但最终还是在手上施术。
楚宁胥在指尖划出一道裂口,其中的血液渗出,在介长舟的术法施展下,不过多久,那血液就化成了一只蛊虫的模样,钻入了介长舟的耳中,进入他的心脏盘踞。
主仆契约成,但凡他有异心出现,顷刻就会被蛊虫食心而死。
蛊虫入体,介长舟脸上一瞬露出狰狞之色,双目赤红抬头看向楚宁胥,嘴唇紧抿,低下了头。“……主人。”
楚宁胥感受了一下,确定介长舟冥冥中已经和他有了联系,淡淡颔首。
忽然想起什么,他若有所思道,
“我看你天资不错,不像寻常邪修那般凶恶,旁人瞧不出来。现在恰好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介长舟疑惑。
“你去接近一个人。”楚宁胥丢给他一只萧芜君之前多给他准备的一份玉简。
介长舟接过玉简,看到上面唯一亮着的白点,“云阳宗元弘易?可我只是筑基中期,他已经金丹……”
“修为低才好,旁人才看不出来。”
楚宁胥淡淡道:“此人我不过多久也会找他算一笔账,你且去,之后我自有安排。”
介长舟攥紧了那枚玉简,最终点头。
看向楚宁胥,犹豫片刻,他忽然道,“主人。这次玄天秘境,渡大人也来了。”
这句话落,楚宁胥脑海中忽然出现一道阴邪的身影。他面色顿时变化,眉心皱起。
“我听闻之前是渡大人和主人一起去的谢家,主人如果想避开魔道……还是低调行事为好。”介长舟提醒说。
渡大人。渡边鹤,同样是魔道门徒,但和楚宁胥不同的是,楚宁胥是魔天君“长卿”的下属,而渡边鹤则是另一个魔天君“越行”的手下——谢临衣体内的魂绝丹,就是魔君越行命令渡边鹤亲自下的。
原著里没有这部分内容,此人竟然也来了秘境,如果他们遭遇……谢临衣一定会被发觉,原主对谢家做的一切也都会暴露!
楚宁胥脸上划过一丝凝重。
“我知道了,多谢。”
介长舟愣了愣,颔首,很快从这里离开。
临到要转弯之际,终于没忍住,介长舟回头看向楚宁胥。
他仍然站在原处,一身青衣翩然,发间簪着一枚简单的玉钗。
纵然气度清冷,仿佛无情之人,却眉宇之间干净透彻……以前的楚魔头,是这样吗?
脑海中一瞬有些疑惑。但很快,在介长舟视线中楚宁胥已经消失不见。
**
府内,楚臣之仍旧在全身心的修炼。
楚宁胥感知到他体内的魔晶已经被炼化成了一半大小,想来再有四五个时辰就能炼化完毕。看谢临衣吃过聚灵果也在闭目养神,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他略加思索,便干脆也开始打坐修炼。
时间在修炼之中过得很快。
玄天秘境中,灵气极为充盈。
而可惜,楚宁胥身为半人半魔,吞吶灵气的数量和速度有限,即使全神贯注,也效果甚微。
不过好在,在之前他在取魔晶时无意间吞吶了不少魔气,体内魔力和灵气有些失衡,经过打坐之后,补足了相应的灵气,那种潜伏在心底的燥郁之气消散不少。
等到他再睁开眼睛,外面已经黑漆漆一片,已到深夜。
楚宁胥静坐了一会儿,脑袋中回想不久前介长舟所说渡边鹤的事情,眉头压下几分。
看来他们需要伪装一下。
他起身看了看,楚臣之体内的魔晶只余一指甲盖的大小,而谢临衣……看着人蜷缩在草席上没有任何安全感、眉宇紧皱的睡颜,他轻轻叹息,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薄毯披在他的身上。
手指刚刚碰上谢临衣的肩膀,恍惚看到一股黑气在他身侧晃过。
楚宁胥一愣,靠近看去。
却也就在他靠近的瞬间,一股阴邪之气窜来,楚宁胥立马抽出符箓准备抵御,而那股黑气却很快窜回了谢临衣的眉心。
原本陷入沉睡的人脸上顿时露出痛苦之色。
楚宁胥面色立变,“临衣?”
“系统,刚才的黑气是什么,你看到了吗?”
系统很快道:【刚才出现的黑雾是祟气。宿主,不排除谢临衣体内仍然存在祟毒残余。】
楚宁胥一愣,面色顿时变化,“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系统:【之前您使用过进入谢临衣梦魇的方式,稍作修改,可以潜入他的意识海清理祟毒。方式已推送至您的面板。】
【陷入旁人的意识海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请您谨慎考虑。】
进入梦魇的方法。想到之前进入谢临衣梦魇经历的事情,楚宁胥眉心不觉皱起。
祟气极为特殊,能够干扰人之心神、让修士走火入魔。倘若不及时处理,很可能它会影响谢临衣此后的修行甚至性命,绝对不能放任不管。
犹豫片刻,楚宁胥最终还是伸手按上谢临衣的眉心。
*
毫无边际、无穷无尽的灰色。
冰冷的寒气自足心蔓延至心肺,楚宁胥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灰蒙蒙、毫无生机犹如汪洋的海域。
意识海是修行者的灵台,可以辅助修行道法,在元婴之后安置元神,甚至开辟识海空间,大小取决于修士意念的强度、颜色取决于其道心纯粹的程度。
谢临衣的意识海异于常人浩渺,这一点楚宁胥此前就知晓,并不惊讶。但除此之外,看清周遭的环境,他眉心不觉皱起,眼底出现几分疑惑。
按照常理,谢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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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天生灵体,本该灵台无垢得天独厚,眼前的景象却和他料想毫不相像。原本空灵的意识海里不知为何光芒极为暗淡,天空犹如被黑压压的阴云笼罩,气息冰冷,极为浑浊。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因为祟气?
楚宁胥隐隐觉知不详,大步往前走去。
灰蒙蒙的海域中隐隐有黑雾徘徊。
空气中出现混杂的声音,楚宁胥脚步停滞,侧首辨别,却被排斥,所有声音仿佛隔了一层薄膜般无法真切听明。
与此同时,意识海某处。
祟气猖獗游荡,尖锐的声音一道又一道响起。
“谢临衣……你体内竟然有如此浓郁的怨念!”
“贪婪、无知。”
“既然你想利用我们,那我们就化作你的心魔,与你此生此世永远纠缠!!哈哈哈哈。”
灰雾笼罩的识海,谢临衣盘坐于其中,手中骤然出力,大片的祟气便被一只无形的手捕捉、不断逼压,渐渐凝聚成一颗散发着不详之气、通体玄色的元丹。
他垂首看着,神色冷薄。
而在此时,陌生的气息在意识海中激发的涟漪被察觉,原本静坐之人面色骤冷,立刻看向一个方位。
在这些黑雾之中不知道走了多久,楚宁胥终于在一片灰寂中看到一抹白影,长长松了口气,赶忙靠近,伸手握向他的手腕。“临衣?”
冷。
犹若死物的温度从指尖传来。
楚宁胥一顿。
“你意识海内许是被祟气钻了空子,如今有些危险,先随我出去,我替你肃清——”
而话音未落,握向对方的手忽然被反制。
意识似乎被一张无形的手掌攥紧,楚宁胥愕然抬眸,难受皱眉,便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同于以往那副谪仙倾世的容颜,此刻的谢临衣面容竟无端妖冶,犹若恶鬼,一眼看去令人便胆寒心悸,楚宁胥刹时心中骇然。
怎么会变成这样?
莫不是已经被祟气影响,走火入魔?
这么快……遭了。
他并未防备,意识体顷刻便被全然掌控,耳朵轰鸣作响,身体要被撑破般忽觉痛苦,楚宁胥无法思及其他,只能死死咬紧嘴唇,脑海中清明一线,声音涩道:“临衣,守住心神,别被祟气影响!”
他的话音落下,谢临衣手中一顿。
忽觉可笑,他没有任何情绪看着楚宁胥现如今狼狈的模样,脸上露出沉郁的笑色,“被祟气影响?”
“楚宁胥。你究竟是真蠢,还是伪装?”
楚宁胥却已经无法听明他在说什么。
毫无防备闯入旁人的意识海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在意识海中中意识体强弱无关于修为,仅在于个人的意志。谢临衣身为主角,意识海本就浩渺,魂体极为强大,作为擅自闯入者楚宁胥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挣扎的意图渐渐变弱,而一双眼眸却不肯阖起,就那般难以置信看着他,眼睫细微颤抖。
体内的玄丹运作,丝丝缕缕的祟气犹如黑色的纹路爬上谢临衣的肩臂,化作无形诡谲的气息向楚宁胥逼近。
“多可笑,”谢临衣的手指从楚宁胥的手腕到咽喉,冰冷的指尖从那张素来较好无害的面容划过,唇角仿佛愉悦弯起,“原本我对你束手无策,却不想你会自投罗网。”
“就这般死了,会不会太便宜你。恩?”
楚宁胥自然无法给他回应。
意识开始渐渐陷入混沌,他的眼皮也变得沉重,浑身冰冷。
谢临衣就那般垂首看着,盯着楚宁胥逐渐合拢的眼眸,仿佛想从那双眼中窥探出什么东西,神色犹如玄天之上没有任何温度的冰玉。
自无人知晓,他已然重生了无数次。
从最开始重新获得生命的欣喜,到现如今的麻木和漠视。
放纵过、害怕过,亦祷告过,却不论如何他都逃脱不了死于非命的命运,仿佛诅咒,无尽的轮回,形形色色的人接近再背叛和操控。
直到楚宁胥。
直到这个披着他灭门仇人外壳、蠢笨又无害的外来者。
“至高无上的地位、无与伦比的权利,亦或是举世无双的实力,”谢临衣语气轻缓,“你最后又会因为什么背弃我?”
最后一丝神识终于要消弭,楚宁胥拼尽全力只来得及碰上眼前人的衣襟。
脑海中昏沉沉一片,身体每一寸血肉都要被割裂般痛苦,他的声音颤抖,凝涩哑然,“松开。”
“临衣……”低低的喃语在耳边响起。
下一刻,一个字眼自耳膜擦过,这就在这句话语落下的瞬间,谢临衣的身体忽然僵直,不断钻入楚宁胥体内压制他意识体的祟毒也倏地停滞。
楚宁胥的神识一晃,再没有任何气力向前倒去,跌入了一个冰冷没有温度的怀抱。
空气中变得一片寂静。
谢临衣的呼吸起伏。
方才自他耳边擦着耳膜出现的声音仿佛只是幻觉,沉闷又痛苦的喘息,
“……临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