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爬宠馆》 第351章 她真敬业 徒步雨林第二天,团队继续沿越来越细的河流行走。 很顺利的一天,他们碰到的最危险物种是黄环林蛇,微毒蛇守门员,简单讲就是比它毒的能算毒蛇,没它毒的都算微毒蛇,只看毒液强度,不看毒牙构造以及毒液量,黄环林蛇就是那个分水岭。 蔺霭见到这蛇想起去年的事,闲聊起来说,“有人为了骗点钱什么鬼话都往外编,说这蛇性情温和。” 梅绮:“啊,那被骗的人怎么办啊?” “没事,黄环林蛇没咬。” “噢。”梅绮舒口气。 “咬我朋友的是金环蛇。” 梅绮气又抽回来,“那没事吧?” “没事,那条金环蛇喜好特别,专挑有钱人咬。” 蔺霭挑有意思的事给他们讲,聊着聊着,一天又过去了。 第三天中午,向导带他们在一处有溪水滩涂的地方停下,告诉蔺霭这是第二个拍到疑似咸水龟亚种的地点。 赵许对着两张照片研究了好几天,咸水龟听名字也知道是生活在河海交界处的龟类,正常情况下,它们不会在这么深处的淡水区生活,在河口和红树林中更常见。 图片里这两只有咸水龟的特征,但并不完全是咸水龟,鉴于能与之杂交的龟类并没有栖息地重合的可能性,因此有人怀疑是隐藏的新亚种很正常。 接下来一个星期,他们将在这片地区开展搜索,全力搜索疑似个体。 时间待的久,大家搭雨棚的时候就用心很多,特地找到枯树砍成段,在附近扎出一圈篱笆。 蔺霭手快,一刀劈一段,叶逸以为是她刀快,换过来用两分钟,又还了回去。 打扰了,是她手快。 热天干活累,他闲不住,去每个人面前撩拨一下,“为了出效果这电视节目是真难拍,瞅我富哥,贵公子爆改砍柴工,看我代姐,猕猴桃进化西瓜头,瞧我梅妹妹,异次元口袋都干瘪了。” 跟拍导演:“叶老师怎么不点评另外两个?” “我们仨太强了,不说。”叶逸摆摆手,一脸高深,晃荡完再狼狈回去干活。 忙完趁着天还亮,除了几个摄制组工作人员,剩下的人在芭蕉叶上挂好吊床,翻身躺好睡下午觉。 睡眠将支撑他们熬过今天的大夜,当天色暗下来,探索行动即开始。 驻扎的第一天先是在岸边寻找,半个晚上过去没有任何成果,众人凌晨回来睡觉。 睡三个小时,天快亮的时候再起来找,龟没找到,梅绮倒是发现了猪笼草姬蛙。 指甲盖大的青蛙藏在瓶状猪笼草旁,梅绮一根手指托起它,生怕说话都怕吓到这小东西。 琂妄扫过昌淇原找的南洋大兜虫,再看看梅绮指腹上最多一厘米大的青蛙,“我感觉这虫子能一巴掌给它打到外太空。” 蔺霭声音放得轻,“谁来谁都能把它打到外太空,猪笼草姬蛙没被定种前,科学家们一直以为它是某种青蛙的未成年版本,后来发现它会大声嚷嚷才确信这个小不点就是成年青蛙。” 梅绮点头:“没错,它们还很聪明,因为身体小,所以会在瓶状猪笼草的开口处停留,利用植物腔体产生的共鸣来扩大音量完成求偶鸣叫。” 小小的身体,大大的声音,这就是他们会因为两张照片就跑到深山老林里找咸水龟的原因。 有些生物的存在就是非常违反常理,如果用人类的常理认知去判断一种生物的演化是否合理,那就走死路了。 刻板印象是大忌,所以哪怕清楚成年咸水龟也不会出现在这片浅水区,他们也要跋山涉水弄个明白。 放回猪笼草姬蛙,大家找到上午十点多,因为下雨暂搁行动。 火堆上烧了一大锅水,大家躲在雨棚下躲雨,蔺霭手里抓了三条蛇,身前是自己带的相机,琂妄正在给她录像。 “我没想到来婆罗洲会有机会同时碰到这三种撞衫蛇,正好给大家拍来看看。” 她从左指到右:“八线小头蛇,尾线过树蛇,长腺丽纹蛇,大家都是竖条外观蛇。” “区分也好区分,咱们先看这个,”蔺霭拿起长腺丽纹蛇,“画重点,这是眼镜蛇科丽纹蛇属的剧毒蛇,这条是线纹亚种,最漂亮的一种,特点是背部的红色线条会在尾部断开,以及头部花纹模糊不清。 别看三种蛇都带xian字,但它的腺是毒腺的腺,我以前讲过蓝长腺珊瑚蛇,也就是爪哇丽纹蛇,他俩一个属,腺指的都是身体里的毒腺,不是身体上的花纹线。” “然后是八线小头蛇,游蛇科黄颌蛇亚科小头蛇属,它的头部花纹非常清晰,并且体型比丽纹蛇小很多,大家看它在我手上跟条鞋带似的就知道了。” “最后是尾线过树蛇,游蛇科,瘦蛇亚科过树蛇属,这个是最好辨认的,第一点,它有脖子,能明显看出头和身体之间的过渡,不像那两个水管。 第二点,尾线过树蛇的线条很细,并且是虚线,整体走哑光风,相对低调。” 蔺霭对比三种蛇的体型,让琂妄都拍一遍细节,依次放走八线小头蛇和尾线过树蛇。 她留下长腺丽纹蛇,“你在我这里多待会儿,别再把你异父异母的妹妹吃了,我信不过你们眼镜蛇科。” 琂妄底线灵活,告诉自己是人,蔺霭骂眼镜蛇科不关他事。 梅绮感慨她的敬业,条件这么艰难还记得录视频科普,“我还以为蔺姐什么蛇都喜欢,原来对眼镜蛇科没那么热爱。” 蔺霭:“没有,我喜欢,我只是在说事实。” 叶逸:“我上次听到这种口是心非的语气是刷视频时看见琂妄说他喜欢网纹蟒。” 琂妄一句话没说,收好相机,经过叶逸身后丢了只虫子过去。 第352章 我在替龟尴尬 叶逸被丢了两次虫子,自我怜惜当了两天山茶花,一见到琂妄就捏着嗓子叫他giegie~ 琂妄徒手撅断一根木头,用刀削吧削吧,先将表面的叶子全部剁了,再把剩下的木棍丢进柴火堆。 蔺霭给他出损招,“跟他魔法对轰,你也叫,恶心死他。” 一听就不是好主意,琂妄想想都掉鸡皮疙瘩,于是迂回婉转了一下,将这个方法改为叫蔺霭老婆,还就在叶逸面前喊。 驻扎雨林里的第四天,蔺霭魔音绕耳,怀疑琂妄这是在折磨她。 “你放过我吧,虽然没人朝我丢虫子,但我一直感觉有虫在身上爬。” 琂妄往她衣服上瞥,“有没有可能,你身上真的有只虫子在爬。” 蔺霭随他视线往下看,只见自己的衣服袖子上蛄蛹着一条软体带小细毛的虫子。 蔺霭轻轻捏起来,准备给它找个地方放,恰好昌淇原过来,赶忙拦住她,“我来。” 蔺霭:“…好的,给你。” 两只手互比OK,成功完成交接仪式,昌淇原说,“草瞑科的一种飞蛾幼虫,这种飞蛾还没有正式的中文定名,学名Syllepte vagans, 英文名Lead Pearl,我管它叫铅色珍珠蛾,长大会很好看。” 蔺霭十分敬佩他三岁看到老的赞美精神,她对昆虫没偏见,但有很多种类的前后颜值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夸不夸的出来得看具体对象。 可能是她的不信溢于言表,昌淇原虫子放旁边的树上,给手机开机,找照片给她和琂妄看。 “我在玻璃房里养过,但这种蛾子生活在东非,它出现在这应该是意外,可能是被人为带进来了。” 三个脑袋凑在一起,昌淇原点开手机相册,蔺霭一眼看见他看的聊天截图,目光转到别处,等昌淇原找到了成虫图片才转回来。 的确很漂亮,草瞑科的蛾子前翅形似三角形,底端卷大刚好挡住身体,因此并不像羽蛾那样臃肿。 昌淇原拍的这张铅色珍珠蛾鳞翅自带珠光,质感像天鹅绒,特别是上面的灰紫色部分,自带刺绣效果。 蔺霭:“好看,但它出现在这真的很迷。” 琂妄:“不迷,你以前不是说过很多生物入侵就是这样形成的吗。” “这倒也是。”蔺霭看完照片,坐石头边休息一会儿,然后干正事找龟。 八个人分了三组,搜寻范围逐步扩大,下午,蔺霭发现一只马来巨龟,这只壳长三十公分,还是个初中生,在捡树上掉落的野果吃。 大型龟对水体要求更高,能在这里发现马来巨龟,间接证明他们的寻找方向没错,这片区域适合大型龟生存。 蔺霭将这个信息告诉赵许,转天他们就发现了好消息。 一只和照片里高度相似的龟类出现在众人面前,乍看很像咸水龟。 这种龟雌大雄小,最大的特点是求偶期间雄性外观会出现婚姻色,面部发色为白脸红额黑嘴的高亮配色,形同戏曲里的油彩花脸。 同时背甲由深灰变成棕绿,盾甲上的黑斑更加明显,型似西瓜纹路,因此有人叫它们西瓜龟。 不过蔺霭一直觉得发情期脑袋会变绿还带黑道子的缅甸潮龟其实更像西瓜。 总体来说,潮龟这一属一共六个独立种,公龟都长的很时髦。 至于母龟嘛,反正它们成家不用竞争上岗,正常长长就行。 给赵许打下手检查了身体,她们认定这是成年雄性,只是四月还没到求偶的时候,它此刻长的还比较低调。 至于和咸水龟有多大的关系,看着前缘盾干净无黑斑的背甲,蔺霭转头和赵许说,“这点就不像咸水龟了。” 赵许:“嗯…” 咸水龟的黑色斑块会有规律的延续到颈盾附近,但这条没有,缘盾上的黑色斑块轮廓模糊,颜色较浅,花纹到背甲前二分之一左右的位置就几乎看不见了。 赵许手心贴上龟甲,触摸它的椎盾,也就是龟甲最中间那一排六边形盾甲,那里略有突起,能摸到棱突。 “看这条龙骨,潮龟属和小棱背龟属以前同为高背龟属,所以这两个属的龟类多少都带点这个特征。 但属名被一拆为二不代表特征也会消失,小棱背龟属体型不够看,这只龟肯定是潮龟属的一种,至于新亚种嘛…” 赵许摇摇头,一副希望不大的样子,“我倾向于这是咸水龟和某种同属龟类的杂交个体,具体哪种就看谁跟它栖息地重合吧。” 龟类交杂不稀奇,路上活动慢吞吞的动物,走的慢找不到合适的老婆去抢别人的也合理,像她自己就养了一只三线闭壳龟和中华草龟的杂交个体。 蔺霭指背擦两下眉毛,蹭掉上边的水:“马来潮龟有一定重合,但那是西马地区,其他几种潮龟基本都在南亚,这地方应该没有野生个体。” 梅绮:“也许不是同属,我们昨天看到的马来巨龟和咸水龟都属于地龟科,他们也有可能产生跨越种族的爱恋。” “…这不好配上吧?”代玉华见多了养殖场鳄鱼跨境交流,考虑的更加实际,“除非是小号雄马来巨龟和大号雌咸水龟,不然这个…” 她词穷了,这个有点不现实啊。 马来巨龟那个巨字不是白叫的,这个体型差,公龟爬背的时候不得把母龟压垮。 成年人懂得都懂,代玉华摸着下巴,“有谁能跟它配呢。” 蔺霭:“肯定是大型龟,先别管跨科的可能性有多大,把大型水栖半水栖龟类都统计出来吧。” 体长三十公分的咸水龟脑袋缩回壳里,为避免让它受到刺激,几人先将乌龟带回营地,放入提前准备的器皿中。 另一个分队得知他们有收获,从相反方向跑回来,抓紧时间收东西离开无人区。 琂妄看过那只龟,听到蔺霭几人挨个推测哪种龟能和咸水龟达成血脉大融合成就,生出莫名的诡异感。 哪节骨头不同,哪块花纹异常,尾巴长度不合理,型号匹不匹配,就连生殖腺也得认真凝视。 好可怕,他要是和蔺霭有机会生出来一只独一无二的个体,会不会被人翻来覆去的从它身上推测父母的信息? 琂妄听一路,心中思绪打结。 中途休息的时候,他找到借口和蔺霭单独相处,摘掉麦克风后问她,“我替这只龟尴尬一天了怎么办?” 第353章 又单纯了 蔺霭早就注意他那个感同身受看难兄难弟的眼神,“少胡思乱想,咱俩生不出来,没人会研究你。” “我没这样说,就是看它一直缩着脑袋,好像被讨论的没脸见人了。” “我们不讨论它也缩着。” “真没可能是新亚种吗?也许不是杂交个体呢?” “这些得回去研究后才能确定,新物种不是发现某例特别个体就能定下来,要满足很多种条件。” 蔺霭手搭到他肩膀上,安慰道:“再说谁能研究到你啊,甩两口毒液对方不得尸骨无存。” “那你呢?”琂妄反抱回去,双手在她腰后自然交叠下垂。 “我也一样,这就是正常科学研究,研究人也是这样翻来覆去,要是死了还得拆开解剖,和动物没区别。” 蔺霭视线穿过树林,看众人还在休息,继续跟他讲,“你要分清无良变态和科研人员,研究“生”也是科学的一环。” 琂妄:“还好咱俩生不出来。” 蔺霭:“…不说生不生,你就非得默认以后放养孩子吗,脑子里的守旧基因给我丢出去,人类父母会养孩子,好好养丢不了,不会像你小时候一样随机刷新在森林里,你少杞人忧天。” “也对。”琂妄收紧手臂,让她往前来,“我养不好你还养不好吗?” 蔺霭短呵出声,戳破他emo的真相:“春天真是影响你的脑子,那点繁衍本能快给我压下去,做回你自己。” 琂妄借郁郁葱葱的林木做遮挡,歪头凑近她:“我已经很努力压制了,你适应那么多年,有克制力,我才多久。” “没我你不也孤芳自赏谁也瞧不起的过了好多年。” “由奢入俭难,从进来到现在我都没抱过你。” 一张脸越说越近,蔺霭被信息素围拢的密不透风,搭在琂妄肩膀的手往下滑了滑,欲盖弥彰地藏起跟他拥抱的动作。 她半仰起头,望着远处树叶空隙里来回走动的人一心二用,眼睛有自己的任务,嘴也有。 可这显然有点难,每次注意力被亲吻吸引走,游荡的人影都会让她晃下神再专注回那边。 琂妄目光下移,蔺霭不推拒他就继续,分神也没事,她现在像酒水里的冰块,搅一下化一层。 良久,直到蔺霭看那边收拾东西,拍两下琂妄做提醒,两人才分开。 擦下嘴唇,她别上麦克风,拉高防晒衫领子,若无其事的回到队伍里,接着赶路。 回去的路和来时的路不是同一条,他们直接走通向国家公园的路,以最快速度赶回有人烟的地方。 赵许提前用卫星电话通知了等待外面的人,走了两天,在到达加里曼丹岛的第十一天,和摄制组对接的后勤团队接到他们一行人。 血统神秘的咸水龟以合作研究的名义被运送回国,直达申城的研究院,后续结果将由国内的另一个补拍团队跟进。 第一阶段任务提前完成,赵许本想利用省出的时间给大家放几天假好好休息,没成想新来的投资方提出去趟苏门答腊。 那边是这样说的,“没想让你们真的找,就当是去苏门答腊玩一圈,去那边做个调查,顺便和当地旅游局拍个广告。” 叶逸吐槽,“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去拍好风好景做宣传?” “八成是了。”代玉华瘫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看蔺霭和琂妄接过当地粉丝的礼物,“看那边,本地的爬宠繁育爱好者特地来看蔺霭,和她说了半天了。” 叶逸:“外网没少转载她视频,播放量都不低,我姐是国际蔺姐。” “我感觉蔺霭脸都笑僵了,粉丝好热情啊。”梅绮坐在单人沙发上,止不住的回头看,“刚刷视频看到有粉丝说在这里等完全是赌概率,还好等到了。” 昌淇原:“应得的。” 叶逸:“哇,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不可思议。” 昌淇原:“哪里不可思议,我有朋友知道蔺霭后问我怎么不跟她学。” 代玉华:“学什么,倾家荡产养爬宠吗,你确定这是真朋友问出来的话吗?” 昌淇原:“是不是也无所谓了,反正又不会跟我翻脸。” 叶逸:“富哥大愚若智。” 梅绮:“是大智若愚。” “你瞅瞅你,我富哥就得用最别致的用词,就是大愚若智。” “谁是弱智?”蔺霭随口接一句,找张空的单人沙发坐下,在群里接收新发的文件,看他们要调查的是什么物种。 琂妄倚坐上单人沙发的扶手,冲昌淇原点头,“确实大鱼弱智。” 一出雨林,爬宠馆的工作群疯狂弹消息,他点开就看有人打卡,《论豪门父母为给儿子找对象每天让助理来丢枚金币的含金量有多高。》 可见昌淇原要是不结婚,爬宠馆能天天入账金币,真是好大一条鱼。 他务必要保持单身,千万不要找女朋友。 琂妄话不多说,将小心思藏在心底,低头去看蔺霭下载的资料。 非常简单,就两个学名。 叶逸:“我服了啊,这啥啊,好歹多给点资料吧?” 代玉华:“以我的经验来看,可以确定咱们是去旅游了。” 琂妄看蔺霭不死心的上下滑动屏幕,试图加载更多信息,问道:“他们是不是以为你会大变活蛇,拿你当魔法师用?” 蔺霭沉默地点头,很是认同。 只有两个学名,就算是和当地旅游局合作,以宣传为目的也不能这么无厘头啊。 叶逸连图都懒得截了,直接问:“蔺老师,给个头绪吧。” 蔺霭抬起头,“第一个,Anoplohydrus aemulans,游蛇科,仅1909年在苏门答腊发现过一条34厘米长的雌性标本,此后再无目击记录。 第二个,Iguanognathus werneri,游蛇科,蜥颚蛇,是印尼特有种。” 她摊开手,“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更一言难尽的是我也没见这两种蛇长什么样,完全空白。” 琂妄皱起眉:“那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演都演不出线索。” “好吧。”梅绮重重叹口气,旋即秒变脸,笑成一朵太阳花:“这就是让咱们愉快玩耍去啊。” “不,我觉得不太对。”蔺霭语速放慢,一边思考一边整理语言,“如果要宣传城市,咱们过去拍几段视频就够了,这才是更高效更快的宣传,没必要给一个虚假的搜索任务。” 昌淇原也说,“纪录片制作周期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播,追加的投资方就算是和旅游局有合作,这做法也有点怪……” 从小的耳濡目染让他意识到一点不对,但细思又找不到哪里不对,只好用一个怪来形容。 梅绮栽倒在代玉华身上,“啊,我好像又单纯了。” “你不是单纯,只是我们想的多。”蔺霭让她习惯,自我调侃,“我这种大富婆总要多长个心眼是吧。” 第354章 不厚道 带着疑问,摄制组马不停蹄乘机去往苏门答腊,转机又转车,众人落地入住酒店先洗个澡,不然太臭了,走一路都没好意思抬头。 蔺霭洗完澡神清气爽,回到人类社会最大的好处就是有无数的电子产品,她抽空开个视频会议,知道小斑鳖情况良好心安许多。 许愿池里的硬币越攒越多,她让人捞出来一部分,去银行兑换完,作为给救助中心的款项。 打电话给出版社问问科普新书的问题,蔺霭得知第一版上个星期已经送到爬宠馆,对外提供借阅。 出版社说这两本儿童科普读物卖的还不错,推测是借到何喜那件事的势,不少家长认为能这样帮助一个孩子的人不会是坏人,既然小朋友喜欢,花点钱买一本作为支持也好。 特别是针对低年龄段的那本秦赋还画的很讨巧,设计了一些别出心裁的小插画。 蔺霭看了看,她画了另类版本的青蛙王子,主人公在亲吻过青蛙后,青蛙没有变成人,只是变成了一只癞蛤蟆,而亲吻的小朋友也倒地成了睡美人。 这是很不错的巧思,小朋友不要随意接触野生动物,模仿行为很有可能造成误触中毒或者细菌感染,这样做看不到王子,只能当永远醒不来的睡美人。 蔺霭给秦赋发信息说最终版设计的不错,让她和戚靖多整合一些内容,把有意思的都做出来。 秦赋不耐夸,很坦诚的回复不是她有巧思,是馆里对小蝌蚪变青蛙感兴趣的小孩子很多,童言童语总是惹人发笑,戚靖听多了,挑着有意思的讲给她。 后来她有心留意,将能用到的内容经家长同意后采集起来,如果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就能看到这些提供奇思妙想小朋友的名字。 蔺霭回个黄色大拇指,有想法,这简直是暗藏的招揽手段。 检查完爬宠馆的日常,琂妄正好从外买冷饮回来,放杯冰橙汁在床头上,他回来又冲一遍澡。 蔺霭拿起来喝一大口,等他出来问,“外面热成这样了?” “很热,当地人都说这两天温度格外高。”琂妄坐到床边,拧开一瓶冰水,喝两口才降下温来。 暴晒高温加高湿,就算是蛇也会找个避荫处待,而不是在外面徒步行走。 蔺霭空调开低几度,两条腿曲起贴上他的后背,物理帮他加速降温,“我觉得这房间的空调制冷不太行。” 琂妄往后靠:“酒店位置偏僻,条件也差,买点喝的都得去外面,空调估计很多年没修过了。” 缓得差不多了,他抬腿上床和蔺霭并排躺好,“酒店是新来的投资方订的吧,真抠门,我出去的时候明明看到有条件好的酒店。” “苏门答腊不在咱们的预订路线,没提前做计划,估计就是新投资方订的。”蔺霭拿床头的废纸扇风,说,“都花钱投资了,这点钱省的也是很精髓。” 琂妄:“要不出去换个地方住?” “应付一天吧,明早还得早起,不折腾了,终于躺床上了,我想好好睡一觉。”蔺霭瘫成大字,闭目养神,闭着闭着就睡过去。 一觉到早上,她被突兀的敲门声吵醒。 撩开碎头发,蔺霭一看才早上六点,推下琂妄,“你去开,看是谁有事。” 琂妄抓抓头发,走到门前开门,一打开,是个穿黑色半截袖的陌生男人,“你哪位?” 男人露出得体的笑容,“我是跟你们对接的合作方,现在有一个小任务要安排给你,希望你能完成。” “哪个合作方?新来那个?” “对。”他拿出一沓明信片:“非常感谢各位研究专家的付出,为了让你们此次行程更加趣味放松,我们特地制作了一套两爬类的贺卡,希望你将贺卡送给酒店内的其他住客,带他们认识这些动物。” “放松还让我去和不认识的人进行社交?”琂妄不用思考都知道这话前后不通,简直荒谬。 他冷下脸,关门前留下一句:“这些事你们有心可以你们去做,我们有搜寻任务,时间不够做这些。” 回来看蔺霭坐起来,琂妄告诉她:“他说自己是合作方我才听了半天废话,没想到是神经病。” “我听见了。”蔺霭拿手机看群,不出十分钟,住在其他楼层的人开始在群里抱怨, 代玉华:[这合作方有病吧,早上六点让我去敲陌生人的房门给人家科普,脑子让驴踢了?] 叶逸:[穿黑色半截袖的男的?他还想往我房间里进呢。] 琂妄:[作秀。] 蔺霭抬头看他一眼:[追投的投资方不厚道,这是在拿科普噱头整节目效果。] 她的判断没错,就是看上这块大肉了想分一口,上期的导航软件和邮轮公司收获了高热度,特别是后者,人们从小花絮里看到邮轮的豪华和舒适度,公司形象上升一大截,这是有人馋了。 只是这家公司明显不懂适度的道理,拿纪录片拍摄当综艺节目搞了。 蔺霭点开纪录片大群想问具体情况,看见拍摄团队在那里骂人。 琂妄看眼聊天记录,“你看昌淇原发的,这家公司的过往不太干净。” 蔺霭低头看手机,九年前欺骗十八个只有初中学历的青年签下有漏洞的工作合同,这十八个人被带到非洲采矿,因为各种原因死了十二个,剩下六个至今没回来。 昌淇原在群里发:[问过我爸了,这家公司连续两年获得当地的先进企业称号,是出品方里的一家电视台牵头带进来的,推测是之后在苏门答腊有项目,所以想做些宣传。] 梅绮:[爱指手画脚的甲方还是来了。] 代玉华:[哇唔,出这种事都不改头换面,真是有底气啊,难怪能做先进企业,太先进了。] 叶逸:[看来我纯洁的科学初恋终究是被利益恶霸盯上了。] 昌淇原:[这家公司和我们家投资的路子不一样,新闻都没报道过这事,我家也是走关系才知道,我是无所谓,但建议你们还是注意些,别跟这家公司硬犟。] 蔺霭在群里发了三个点,起床刷牙洗脸。 琂妄靠门框站,“听起来这是个狠角色。” 蔺霭咕嘟咕嘟吐出漱口水,擦擦嘴,“我见过更狠的,你不用特别注意,咱们一切照常,该做什么做什么。” 第355章 自有打算六人组 她说什么是什么,黑色半截袖第二次敲门时,琂妄梅开二度,见到那张脸直接关门。 弱智,谁要是在他睡觉时过来说我要给你科普,他只会负面印象叠加转成黑粉。 做好一切防晒措施,两人出门,酒店餐厅里,蔺霭看要什么没什么,一杯白开水都价格贵的离谱,抬腿就走。 代玉华几人正好下来,见此情形跟她一块去找家餐馆。 找到一家闽南菜,六人坐下来看陌生摄像师还一直跟着,忍不住撇嘴。 梅绮抱不平:“不让老师们跟着,也不许摄制组跟拍,还美名曰是给他们放假,哪有这样的。”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关系户。”蔺霭说完觉得不严谨,对昌淇原补一句,“我没针对你,单纯说这事,好好的拍摄弄的乌烟瘴气。” 昌淇原:“嗯,我是有用的关系户。” 叶逸侧过身体,一条胳膊往后搭到自己的椅背,“诶,我听说出门前那黑衣服让你去酒店周边给人介绍昆虫,不让你跟我们一起上山是吗?” 昌淇原:“嗯,来了两次,我没搭理。” 叶逸:“其实不去也挺好的,至少不用看那张总提奇怪要求的大脸。” “我猜老师们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同意不来。”代玉华托腮转勺子玩,短叹:“好无聊啊,手机也不让咱们拿。” 摄影师围着他们一行人拍摄,那个黑色半截袖整理下衣服走过来,“为了更快找到目标,咱们有个分组任务,一男一女两人一组,几位老师打算怎么分呢?” 蔺霭隔窗往外望,刺眼炫目的阳光扎的人眼睛疼,说:“天气热,我挺烦的,别折腾人行吗?” 她从背包里掏出墨镜,往脸上一戴,表现出谁也不爱搭理的模样。 屋里戴墨镜,蔺霭的不耐烦显而易见,她不吃这套,拿出手机找外援,问曾经的同学有没有关于那两种蛇的资料。 黑色半截袖的男人态度不变,依然摆笑脸:“蔺老师,咱们不可以带手机的哈,这边的山地雨林地势比较陡,有些地方需要借助绳索前进,为防止上山时手机掉落造成环境污染,希望您把手机交给我保管。” 话落,不仅没人搭理他,琂妄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然后是昌淇原,接着是代玉华拿出来,叶逸见状,也和梅绮拿出手机来玩。 黑色半截袖表情差点没维持住,他不是盯着这几个人将手机放在酒店了吗? 蔺霭在墨镜下翻个白眼,这年头事情多的人谁还不揣两个手机带身上了。 看自己的同学也没找到更多资料,她无视旁边的人型生物,和另外五个人说,“指定是找不到这两种蛇,但这边的生物多样性很多,咱们就上山看有什么拍什么,当做一次普通的野采怎么样?” “好的呀,我觉得可以。”梅绮立刻同意。 叶逸:“去呗,反正那破酒店的空调有跟没有一样,山上海拔高,说不准还能凉快点。” 建议得到肯定,六个人边吃边讨论走哪个方向进雨林。 黑色半截袖在热风中流汗,心里把前面六个人挨个骂一遍。 公司对接这件事的负责人一直让他将人分组,这样哪组上山出了事,公司就能进行积极救援,对外展示应急管理能力。 最好还是一男一女,这样出事了还能把所有问题往性别对立上引导,转移重点压过之前的几次事故。 那些事正有人在暗查,万一日后压不下来,必须把品牌形象树立到位,让人先入为主有好印象。 黑色半截袖忍住不耐,挂上假笑再次开口,“几位……” “啊,我吃饱啦。”代玉华第一个站起来,伸个懒腰,差点送他一个肘击。 结完账六个人在小群里AA付款,又从餐厅附近租下三辆小摩托,准备骑行去目的地。 这里管的不严,连证件都不看,给钱就租,比汽车好租很多。 没有头盔,大家开的很慢,兜起风后脸上的潮气被吹走,让人体感干爽。 路上车不多,后方的跟拍汽车蜗牛爬,有恼火也没法说。 蔺霭和代玉华并排慢慢开,前头叶逸在那嚎,“我回去就学怎么开摩托车,我要带妹,我要带妹!” 代玉华:“哎呀,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的不会开,你不坐富哥后排,就得坐我后排,没区别啦。” 琂妄搂住蔺霭,“我跟他不一样,他没有选择,我有老婆。” 叶逸自动过滤无用信息,反问开摩托的三人:“你们为什么会学这东西啊?啊?” “因为国外有些地方开摩托方便,汽车不好走,特别是南亚非洲那些地方。”蔺霭相信技多不压身,对用不到的技能有空就学。 小摩托突突突往前开,琂妄想起在路边看到的三轮,脑子一抽问她,“三轮也会开吗?” 蔺霭:“你想坐是吗?” 琂妄:“我就问问,你不会我可以学,这样咱俩就什么都会了。” 蔺霭:“那你没机会了,我真会。” 代玉华:“两位选择的载具是不是有点太接地气了?” 蔺霭:“车不在贵,好用就行。” “对。”琂妄无条件附和她。 慢吞吞地开了一小时,在跟拍车司机快被逼崩溃之时,前面三辆车终于停下。 蔺霭没选择偏僻复杂的小路,就走保护区被人开辟好的大道,没有拂面的风,热气席卷重来,她用小喷壶往脸上喷水,喷完再给琂妄。 几人也不管后边的跟拍队伍,照平时的探索方式走,各个体力超绝。 穿黑色半截袖的男人喊住蔺霭,让她走慢些,还说希望她体谅下高温天背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 蔺霭巡视周边,“跟我们拍了三期的摄影师走这种路健步如飞,人家就可以,你们不行吗?” 琂妄:“原来你也知道今天是高温天,要是不想拍叫我们原本的摄像团队来吧。” 昌淇原:“你如果不把我折腾到苏门答腊来,这会儿我还在沙巴州度假,是我想来吗?” 对方脸色如便秘一般,蔺霭抬手拿下一条蛇,举到黑色半截袖眼前,“既然你这么热情,科普就先从你开始吧,黑红颈槽蛇,也叫蓝脖颈槽蛇,你要体验下吗?” 第356章 不用怕 “摄像师给个机位,不用怕,这蛇咬不死人,正好天气挺热的,清凉一下。”蔺霭牢牢按住黑色半截袖的肩膀,“怎么称呼?” “…刘健康。” 蔺霭客气说句好名,碰着她健康应该是留不住了,至少心理上留不住。 给琂妄一个眼神,他很上道的抬起刘健康的手臂,将黑红颈槽蛇放到了刘健康的小臂处,单手虚虚控制住蛇的头部。 滑滑的,体表干燥,不算太重,许是天热,没有想象中的凉,蜿蜒爬行在皮肤上,不怕蛇的人会觉得是种别样享受,怕蛇的会直接晕厥。 而刘健康这种人则是介于怕与不怕之间,他自认胆子大,不会见到毒蛇虫子就一惊一乍,野外见到蛇还有心思拍个照片去网上问这是什么蛇,但这样的近距离接触对他而言还是太有挑战性了。 刘健康几次吞咽喉咙,调整好心态才问:“这个蛇…它应该没毒吧?” 蔺霭听不见似的,用手指从蛇身上划过去,略过蛇颈的蓝色部位,挑逗的这条蛇开始学眼镜蛇撑起身体展开颈肋做恐吓状。 琂妄头往一侧偏,舒出一口气再转回来,让叶逸帮忙拿出相机,对准这幕开拍。 他们一路没给过刘健康和他的摄像团队好脸色,这队人的专业能力也令人怀疑,最终能剪出什么画面不好说,还是自己留段高清影像比较靠谱。 要是这段不发出来,他和蔺霭还可以发到爬宠馆官号上去做科普素材。 时间过得并不久,可沉默令人心焦,刘健康忐忑不安,额角的冷汗一直往下流。 看差不多了,蔺霭这才告诉他答案,“有毒。” 刘健康想当场自杀。 “但它注不了毒。” 峰回路转,他又活过来了。 “不过颈部有能分泌毒素的腺体,碰到粘膜或者伤口还是很危险。” 好,他又死了。 “…你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蔺霭一手控制蛇的行动,一手抬起来在脸边扇风,“天热,一次性说完我口渴。” 面对凝视自己的相机镜头,刘健康把脏话呑回去,改说:“所以它到底有没有毒…?” 蔺霭:“非典型毒蛇,单论毒液强度很毒,但颈槽蛇的毒腺和毒牙之间没有导管连接,不像常规印象里的毒蛇那样快速咬你一口就能中毒,它只有咬住你不松口,让接触面产生创口,再直接接触到毒腺里的毒液才能注毒。” “不过这蛇不好注毒也有过致死案例。”叶逸说,“我记得是同属的虎斑颈槽蛇吧,在日本有过致死案例,似乎还有专门的血清来着。” 蔺霭:“是,国内的虎斑颈槽蛇分布很广,是很常见的颈槽蛇,有过很多次不开口只靠背部腺体毒素就毒死猫狗的案例。” 她强调,“大家如果去山区放风玩耍一定要多注意,这是剧毒蛇,北方很常见,带宠物去露营踏青的更要注意。” 看刘健康听见不好注毒,露出放心的神色,蔺霭拿走蛇,将它放回地面。 这个吓不着了,等会再找一个新的。 收回心思,她讲:“扩展一下,除了虎斑,国内红脖颈槽蛇也很多,前几年生物学家们又做了更为细致的划分,将红脖的北方亚种提为北方颈槽蛇,大家想要区分虎斑和红脖可以看自己所在的地区,虎斑颈槽蛇大部分在北方和中部,红脖颈槽蛇和北方颈槽蛇则全在南方地区。” 刘健康努力表现的了解:“不对啊,这不是听起来都在北方吗?” 涉及安全的事,蔺霭不跟他置气,正常说:“北方不是说秦岭淮河以北,红脖颈槽蛇是南方蛇,指名亚种和北部亚种的模式种都在腾冲,所以记住了,北方颈槽蛇只分布在南方,千万别被北方俩字骗了。” 叶逸:“彩云之南,云南的朋友们有福了,足不出户就有毒蛇替你看风景。” 代玉华:“哎哟喂,我替云南的朋友们说句谢谢你了。” 叶逸:“太客气了,应该的。” “虽然毒物多,但云南确实好地方。”昌淇原原地绕圈,找到一根细树枝,来到刘健康身后,让他回头。 刘健康下意识转身,一条提提咔咔点着机械风小脚的红棕色蜈蚣挺着一对长长的触角就照他面门爬过来了。 那一瞬间,刘健康少喘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蔺霭是那么的和善,她至少没有对自己跳脸攻击。 其实蜈蚣距离他还有一米的距离,纯是因为昌淇原棍子平着拿显得近,这蜈蚣长得又大才有了突脸效果。 昌淇原:“不用怕,苏门答腊产地的哈氏蜈蚣,这条有点偏紫光,很特别,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下。” 刘健康知道他的大少爷身份,来之前老板特地叮嘱过,不管做什么把昌淇原摘出去,免得出意外。 现在摘是摘不出去了,他只好扯出僵硬的笑脸:“蜈蚣应该…也都挺毒的吧?” “毒,且咬人剧痛无比,不过你放心,你的脸皮应该不容易被咬破,很安全。”蔺霭摸完蛇洗洗手,用消毒湿巾擦一遍接着往前走。 刘健康被怼的用力抿嘴,给自己顺顺胸口,继续跟着他们走,就是前面几个人总是凑一堆,他真的好难插进去。 再往里走,几人有时候会分散开往小路两边找找,等高度上来了,拨开长太高的树丛,他们能看到来时的土路。 刘健康时不时听到草丛窸窣晃动,和身后的半吊子摄影师忍不住把自己缩成一团。 前面六个人各个都把防晒衣的帽子戴好,领子也都拉到最高,防护做的相当严密,他开始后悔因为怕热就穿个半截袖进山。 走的急了,他不小心踢到个东西,自己吓自己,气短的哎我握草骂出声。 其他人回头看,蔺霭折返回来,拿起他踢倒的东西,是一台摄像机,上面有自然基金会的标志。 刘健康一看是这玩意儿,“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踩到什么动物了。” “是,你不用怕,这是世界自然基金会用来拍摄苏门答腊虎的红外摄像机。”蔺霭拍拍上面的土,原模原样放回原位,让摄像机继续工作。 “…什么玩意儿?什么虎?”刘健康怀疑自己聋了。 “苏门答腊虎啊?”蔺霭问他,“你不知道这片地区有野生老虎吗?” “数量很少了,没事哒。”代玉华拉下衣领,喝口水:“放平心态,不用怕,科学考察就是如此充满危机与挑战。” “嗯,不用怕。”走在最前头的琂妄忽然蹲下身体,让其他人离他三米远。 刘健康心说又发现什么了,什么不用怕?他们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这句话了,他怕死了! 只见琂妄拨开一截郁郁葱葱的树藤,一条成年的苏门答腊喷毒眼镜蛇一点点竖起身体。 第357章 中二名号 “…我不想拍了。”一直跟在刘健康身后的摄影师后悔了。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不说这些人都是不谙世事的书呆子呢,怎么全是心理变态,就一个雀斑甜妹一路上没干缺德事。 甜·梅绮·妹听见喷毒两个字,赶紧拿出一盒透明的简易防水罩,六个人一人分一片做为护目手段。 到刘健康这里,她表示歉意,“不好意思,盒里就剩七个,多出来的一个你们自己商量谁带吧。” 连盒并防水罩全送给刘健康,她重归队伍。 蔺霭笑了声,撕开防水罩的透明包装袋,帮琂妄挂到耳朵上。 “我觉得我是这群人里最善良那个。” “从零到一最难,就是你起的好头。”琂妄调整下透明防水罩的角度,尽量让自己忽视这东西。 不戴不行,毕竟他现在是个怕伤怕死的人类。 静静盯了会儿对面的苏门答腊喷毒眼镜蛇,对面往前爬了点。 趁叶逸没来前,蔺霭也蹲到他旁边,低声道,“这条有点像缩小版的你。” “…我比它霸气多了,这兜帽扁了吧唧,还那么宽,哪有我和谐。” “但这条真的很帅,你难道不觉得嘛。” 苏门答腊喷毒眼镜蛇幼体带环玟,长大后环玟消失变为纯色,有棕,褐,黑等几种体色,其中以苏门答腊岛上的纯黑色个体颜值最为酷炫。 琂妄不觉得,他最好看,没有反驳空间。 他威胁这条苏门答腊喷毒眼镜蛇再走近点,让蔺霭用手机拍下照片。 举着相机的叶逸走半道停步,和旁边人说,“你们从我这个角度看,有没有觉得蹲那交头接耳的两人特别像去学前班门口接孩子的家长。” 代玉华:“孩子是哪个?那条眼镜蛇吗?那蔺霭应该伸出双手鼓励它说萌萌站起来,这样会更像一点。” 梅绮:“可它已经站起来了啊。” 代玉华:“站的不够高。” 叶逸:“这蛇就一米多点,它能站多高。” 梅绮:“现在够了。” 琂妄把蛇拿起来了,这样一看,它仿佛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好猎奇…这么抱着不害怕吗?” 刘健康不解,那是眼镜蛇,怎么都这么轻松? 代玉华好像听了一句废话:“担心害怕怎么做研究?他俩在收取这条眼镜蛇的毒液好回去检测个体差异,你用的很多东西就是来源于这种古朴收集方式。” “我用的啥,我现实生活里又碰不到蛇,影响不了我。” 代玉华呵呵两声,普通人不了解就算了,就这专业素养还跟他们来深山老林拍纪录片? 她拉过刘健康,将他拽到距离蔺霭四五米左右的距离,让他看仔细俩人怎么取毒。 “这不是猎奇,也不是冒险,这是科学研究,金环蛇的毒液可以诱导肿瘤细胞凋亡,青环海蛇的毒素可以提高阿兹海默症的认知功能,银环蛇α神经毒重组后可做不成瘾性的镇痛药,尖吻蝮蛇毒能制作降压药,此外还有止血类抗癌类风湿病等药物,我知道的是这些,更多的你去问蔺霭。 总之,这些毒液的提取方式就是高危又朴素,他们要都害怕,你以后老年痴呆了,老伴儿高血压了,儿媳妇生孩子大出血了,儿子癌症晚期顽固性疼痛了,女儿风湿病了,外孙起荨麻疹了用什么?” 刘健康:“………………” 说话就说话,怎么攻击力这么强,全家竟无一人逃过她的嘴,这个研究鳄鱼的怎么嘴巴这么毒。 恶毒! 蔺霭在那听着,要不是手不方便,一定要给代玉华鼓掌。 擦擦透明眼罩上的毒液,她说:“人生总有意外,可能你哪天就能用到那些药,但要是你想放弃治疗我也不反对。 还有害不害怕是个很外行的问题,我认为你们接管了原本摄影团队的工作怎么也得了解点。 我们原本的队友虽不是专精,至少懂的七七八八,你强行给他们放假我很欣慰,但你能力不够我很讨厌。” 拧紧收集毒液的容器,蔺霭放回背包,皮笑肉不笑的摆出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还有,你是没用毒蛇,但你腰上那条腰带用的是蟒皮,看来贵司给你开的工资不低,愿意陪我们来这受罪,这次钱没少拿吧?” 刘健康心虚地挡住自己价值两万多块的腰带,是没少给…… “我俩弄完了,接着往前走,别在这停留太久,苏虎数量再少,能在这放个红外摄像机也说明了它有概率从这过。” 看琂妄送完蛇回队,蔺霭转身面朝前路,只是她转身时身体先扭回去,然后再是肩膀和头,落下一个警告的眼神才重新领路。 梅绮低着头在地上找脚印:“话说苏虎是不是也快灭绝了?” 蔺霭:“还有三四百只吧,千禧年前猎杀的太多了,保护成效也很一般。” 叶逸:“说到苏虎,你们看过一个古早片子没有,是个伪纪录片,苏虎和网纹蟒打架看谁厉害。” “还有这种片子?”琂妄抓到关键词,“特地给网纹蟒拍的吗?” “不是。”蔺霭敲敲打打,用木棍挑开一只挡路的金猫尸体,加快步伐,“网纹蟒是人养的,苏虎是个亚成体,拍的就是野兽争斗,很无聊。” 叶逸:“毕竟是一百年前的黑白老电影,很多细节都看不清,不过我就记得那条网纹蟒的名字挺有意思。” 琂妄:“叫什么?” 叶逸:“暗黑破坏之神。” “…那……还挺别致的。”琂妄快走两步,向蔺霭那边偏过一点头,“它都能叫暗黑破坏之神,你是不是可以叫黄金巨力传奇。” “你别膈应我行不…”蔺霭尴尬的受不了,“多中二啊,你怎么不说自己叫乌漆麻黑之神。” “可我觉得暗黑破坏神比较适合我。” 蔺霭从他的语气里听出认真,这大哥是真觉得他很适配这个名字…… “你成熟点,前几天还说自己不会在地上打滚。” “男蛇至死是少年。” “我不喜欢少年。” “还好我不是,我说的叶逸他们俩,你看看多幼稚。” 第358章 危机暗藏 蔺霭看他们仨没区别,“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诶,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好臭。”梅绮捂住鼻子,干呕一声。 叶逸:“腐臭吗,是不是刚才那只金猫尸体发出来的。” “不太像,我闻到的是臭鱼烂虾加坏鸡蛋的那种…yue?”梅绮按住喉咙,“我滴妈呀,你们好好闻下,真的有。” “腐臭味…”代玉华联想是不好的东西,“这里不会有什么人民碎片吧?” 叶逸:“不能吧…我那有野采死神称号的老师也不在这啊?” “你可以传承下这个称号。”蔺霭辨别空气里的味道,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找到气味儿源头。 是一株正在开花的巨魔芋。 “你鼻子真好用,这花的臭味没那么夸张,离近了才能闻到。”蔺霭走到巨魔芋面前,向柱状花序探身,然后喉咙滚动,被腥臭味熏回来了。 琂妄说她:“明知道臭还要闻,你是想在馆里养一个吗?” 蔺霭觉得可行,“好想法,到时候就用它最有噱头的称呼尸香魔芋宣传。” “那我到时候要换个香香的区待。” 琂妄站的远,不理解谁能喜欢这种花,结果就看其余五个人对尸香魔芋闻闻嗅嗅,嗅完干呕两声,然后缓两口气再凑过去。 “真是抖M开会。” 他溜达两步,觉得没意思,从土里翻出一条钩盲蛇。 和蚯蚓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体没有环节,粗细均匀,近看能看到蛇信子和鳞片纹路。 琂妄拿着这条蛇,受蔺霭见面先检查公母的习惯影响,想看看这条蛇是男是女,但又突然想起来,钩盲蛇是个全雌物种。 那他不摸,他是条洁身自好的好男蛇。 琂妄想也不想把蛇放到了刘健康手上。 赏完花,看完蛇,他们接着走。 山间的风让人舒坦不少,蔺霭找个阴凉地坐下休息,拿出背包里的水和小饼干补充体力。 到了正午,天上飘来阴云,天气说变就变,见阴天了,蔺霭担心起雾后不好走,提出下山。 刘健康人都麻木了,恨不得早点下山,重重点头。 怕蔺霭又像上午那样一走起来不等他,离开前他特地拉上摄像师陪自己去小树林解决了私人问题。 下山途中雾气渐起,蔺霭走着走着耳朵捕捉到些微踩树叶的声响。 她与琂妄对视一眼,队伍由两人共同带路改为琂妄在前,蔺霭在后,其他人在中间的排列形式。 蔺霭跑到队末,跟拍的摄像师不好拍她,让蔺霭走到前面去。 蔺霭不为所动:“回我前头去,走。” “可你这样我没法交差啊。”摄像师落后两步,试图再到蔺霭身后,“我主要就负责拍摄全景,正面有另外两个摄像师拍,你别为难我了。” 摄像师看她像看故意折腾人的甲方,努下鼻子,老大不乐意,蔺霭随即给他一脚,把人踹翻在地。 这名摄影师打个滚朝前人行了叩拜大礼,冲撞的其他人看过来。 刘健康:“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动手…” “把嘴闭上。”琂妄目光直视蔺霭身后,直接打断他。 蔺霭回身再次警告跟在后面的苏门答腊虎,上午不是吓唬走了么,怎么又跟上来了? 没走偏僻地方居然都能碰上数量少得可怜的老虎,这队人怕不是有招危险生物的特质在身上。 她转回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摔在地上的摄像师,“后面有只苏门答腊虎,现在所有人听我的,你要不爬起来走,要不就在这救济老虎,不听话后果自负。” 蔺霭说罢从他身上迈过去,让所有人保持安静大步走,又让梅绮走到琂妄身后去。 苏虎体型小,他们看起来也不像岛上的小体型猩猩,这么多人它都有想攻击的欲望,不是疯了就是癫了。 老虎本身对她不危险,但天气不好,山地雨林道路难走,又跟着好几个毫无经验的人,这群人到时候一受惊滋哇乱叫满地乱蹿会连累他们六个。 听到有老虎跟在后头,地上的摄像师忽然脸色一变,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摄像机都不要了,站起来就往前挤,躲到队伍前半段。 蔺霭拿起没摔坏的摄像机,塞进刘健康怀里,“拿好了,否则掉林子里污染环境。” 催促众人再快些走,她几次释放出恐吓信号,但这只苏门答腊虎丝毫不惧,就跟在众人身后,越走越近。 琂妄偶尔回下头,奇了怪了,他和蔺霭一起威胁都没用,这只老虎就盯上他们了。 树木茂密,他拿走挡路的苏门答腊竹叶青,手动帮它换家,凭动物直觉走更保险的路下山。 路不好走,琂妄排查掉前头的毒蛇毒虫,扶住树干走下坡路。 他身后跟着梅绮,梅绮后面是叶逸,然后是代玉华,再后面是昌淇原,由他来隔绝刘健康的团队。 推开想要插队的摄像师,昌淇原警告他,“再碰到我,你全家都等着落魄街头。” 刘健康在后面也让这名摄像师离远点,可摄像师面露难色,探寻的目光投向另一位全程不做声的棕发摄像师。 蔺霭注意力都在后头,在风吹草动中认真辨别老虎的方位,没发现两人的眉眼官司。 刘健康这边人一共有五个,除了两个摄像师,还有另一位摄像和来时的司机。 三个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怕得胸腔发空,一点风声都能从身体里穿过去,走两步就不自觉发抖,紧张的手臂被蚊虫叮咬了也没感觉。 灰白色雾气四处弥散,山林好似退了色,他们没有太多户外徒步的经验,见其他人抓稳树干灵活地借力下坡,只能抛弃面子,屁股着地从斜坡上滑下去。 琂妄在前方说:“再走半小时就能回到进山的大路上,出去了也别自以为是乱跑,蔺霭说什么做什么。” 后面人应声,在心里默数时间,又过了十分钟,众人的手机恢复部分信号,刘健康那边有信息叮叮叮的往外弹。 蔺霭音量压的低,没什么感情的说:“手机调静音或者振动。” 刘健康自己也被这阵被寂静森林放大的通知铃声吓得手忙脚乱,慌的两手并用翻手机。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进来,来电铃声大的刺耳,如同一根长针扎进耳孔,霎时间,尾随的苏门答腊虎不再遮掩身形,自灌木丛后一跃而出。 厚重的爪子踩踏地面,耸动的肩胛骨强健有力,深沉且穿透力极强的虎啸声自喉咙里传出,咆哮触发了人的原始畏惧心理,当下就有人发出惊叫。 它离蔺霭最近,然而目标直冲她身后,如同呼啸的风,后肢蹬地发力,跃身与她擦肩而过。 第359章 陷阱 蔺霭以为这只尾随的苏虎是挑中身形最小巧的梅绮而去,瞬间转身喊琂妄的名字。 令人意外的是它没有朝那个位置去,反而冲向刘健康团队里的棕发摄像师。 哪怕是体型最小的老虎,直面扑来一张血盆大口也会让人头脑发昏。 名叫阿顥的棕发摄像师怔愣一瞬,旋即抓过自己身前的司机推向老虎。 可缓兵之计只拖延出几秒的逃命时间,老虎甩开司机,再次冲他去。 刘健康哪知道进山有这种意外,被老虎当做垫脚石蹬了一脚,惊恐的体内水分大量流失,瘫软在地。 蔺霭发觉不对,苏虎目标明确,既然没疯也没傻肯定是这人做了什么,现在是最好的逃跑机会。 在人类面前和老虎搏杀不是明智选择,她没有那个保护义务,穿过人群和琂妄一人拽两个,立刻带其他人往山下跑。 咆哮贯穿山林,可下一秒,几声突兀的枪响响起,紧跟在六人身后的另一位摄像师大腿中弹,直直撞向前面的队伍。 更为不妙的是还有一颗打中了叶逸的腿,抵挡不了的生理痛当即让他腿一软滚下山坡。 血腥味儿终于引走老虎的注意力,阿顥手里拿把枪跳下来,掠过倒地的同伴,大步往外跑。 蔺霭反应最快,松开代玉华和昌淇原,从后拽住阿顥的衣服,反方向拧过他的右臂。 脱臼的右臂发出清脆一声,阿顥痛呼还没出口,蔺霭又按住他的脑袋,脸朝下用力砸进土里。 这种地方带枪进山能理解,但不告知同行人,出事了不打老虎反而打人,这绝对不是什么为了拍电视节目。 这伙人问题太大了,不可能是为了宣传为了利益,一定还藏着其他事! 蔺霭夺过阿顥的枪,跑到叶逸他们摔倒的地方去。 扑食的老虎真像疯了一样,它放弃了阿顥,盯上和她呛声过的摄像师。 这人小腿彻底染红,痛的只会啊啊啊的喊叫,可就是这样,他竟然死死拖着叶逸不撒手。 昌淇原和代玉华落后半步追上来,一看见眼前的场景血压几乎冲破天灵盖。 山坳间竟然有一个绳圈陷阱,密密麻麻的黑色粗绳几乎是进去就被缠满身体,上面还有一层织法结实,网眼密集的大网,四个人连带一只老虎纠缠其中,谁也脱不开身。 更可气的是设置陷阱的人怕掉进去的动物爬上来,还人为加深了山坳,下去了很难上来。 蔺霭攥枪攥得手上青筋鼓出来,“枪里没子弹了。” 没有枪,琂妄空有毒牙用不出来,老虎要是当场化一地血水,这个盗猎苏门答腊虎的陷阱就得成抓捕他的。 陷阱很新,还有辅助的捕兽夹,准备如此严密的陷阱不可能没有没人监视,他不能暴露一点。 昌淇原找出手机拨打电话,这时候找谁都不如找他亲爹亲妈有用。 代玉华急得团团转,捡起手边的石头想往下丢,但又怕打到人,终于找到个机会,一回头发现蔺霭脱掉碍事打滑的外套,攀爬着下山坳了。 老虎头颅压低,血红大口数次空咬,琂妄隔着网,勉强伸出三根手指强行拉过老虎,让它的攻击远离叶逸。 他在山坳底下闻到了和这只母老虎相同的味道,难怪盯着他们不放,它的虎崽子掉进这里了,而设置陷阱的人和刘健康这伙人一定有关系。 什么宣传两栖爬行动物,他们根本就是利用专门寻找珍稀动物的纪录片团队来做开路人,变相替他们带路! 特别是这两个摄像师,一定最了解内幕! 琂妄偏头质问半死不活的摄像师:“小老虎也抓?你们不止偷猎,还做了什么?” 对方已经吓昏了头,只会乱叫,梅绮抄过手边的石块砸上去,物理让他闭嘴。 她身形轻巧,在这张有型的大网里成了行动最方便的人,老虎一被限制住,就赶紧翻过身去够摔在外面的背包找纱布和止血带。 蔺霭顺手踢一脚背包,直接送到她面前,然后扑过去搂住这只暴躁的苏虎翻滚着将它推离三人。 梅绮掏出背包里的小刀,但防滑的大网很难使上力气,划几下就呲出几根线头。 琂妄伸手拿走刀,“给我。” 手起刀落,琂妄一下断开一段,终于把这个束缚行动的陷阱破开一个口子。 梅绮用牙给纱布开个口,再用力扯断,凌乱的头发糊到脸侧也没管,对着叶逸的小腿碎碎念,“你忍忍啊,这里太脏了,必须防止伤口感染。” 叶逸仰面朝天,脸色发白,“各位以后就是我的义父义母。” “我不要瘸腿儿子。”代玉华和昌淇原不知何时下来,合力解开盖在他们身上的网。 没有绳子,限制老虎的行动得就地取材用这张网和这里的绳子,不能切太碎了。 蔺霭一直按着挣扎的老虎,等琂妄带过来半张大网,一人限制行动,一人盖网捆绳,最后绳结一拉,被蔺霭紧握在手里。 六个人加老虎狼狈的在山坳下喘粗气,代玉华看着半死不活摄像师,“这个人,加那个棕头发的,两人都不是好东西。” 蔺霭问:“刘健康他们呢?你们下来前看到了吗?” “吓晕了,我给我父母打了电话,救援应该很快就能到了。”昌淇原仰头看上方,没说心里话。 他其实不是很信任这个地区的救援力量,效率比国内差太多了。 叶逸的小腿已经被包扎好,他能看出大家的担心,开玩笑,“这一枪把我富哥的情商都打出来了,也算是物超所值。” 水平在这,不行就是不行,和有钱没钱无关,这地方连医院都能发生爆炸,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也了解这点。 蔺霭闭下眼睛,同样担心。 一开始她想电视台能为这家公司牵头,有个担保在那,就算不干净也只是为了利益,现在看来还是考虑少了。 在国外整这种事,极危动物敢盗猎,生物学家也敢开枪,这种行为利欲熏心四个字都形容不了。 蔺霭突然心累,歪头靠到琂妄肩膀上,目光落到他手背的擦伤痕迹。 偷猎动物的目的有很多,这家公司不会为了绿豆丢西瓜,不可能是为了钱。 当一个人不缺物质,他就会追求精神上的满足。 上午叶逸才说过百年前的恶趣味蛇虎斗兽影片,答案这不就来了吗。 第360章 距离真相更进一步 空气里絮状流动的雾气不断下沉,温度跟着这白色逐渐回落,明明时间没有过去多久,可上方已看不清其他景象,就连山坳底下都像被塞进一团灰蒙蒙的棉花。 没有重量的大雾压的叶逸透不过气,蔺霭看到他为了呼吸胸膛的鼓动幅度都变大不少。 天气情况太差了,不能这么等下去。 蔺霭看眼手表,“这么等不是办法,外面那人醒了可就麻烦了,就算叶逸不方便行动咱们也得上去。” 琂妄:“他爬不了这个坑,只能背上去。” “可以用这些绳子,正好把人绑好固定住。”代玉华已经将坑底的所有绳子都整理出来,一条条顺在一起,最长的一根有六七米,绕几圈不成问题。 梅绮摸摸山坳的土壁,“太滑了,不确定上面什么情况,我先上去看一眼比较合适。” 代玉华:“上去比下来难,你刚才摔了还有力气上吗?” 梅绮:“可以,我体力很好的。” “你刚刚连网都没划破。”昌淇原用自己消失的情商得到她一个大无语。 梅绮拿起一枚绳子系到腰上,“我说我行我就行。” 蔺霭拿石块在土璧上砸出几个坑以便她踩的更稳,“上去先观察周围,那个棕头发的摄影师被我打晕了,一时半会醒不了,刘健康和司机看起来不知情,胆魄还不如咱们,估计醒了就得跑,应该碰不到。” “嗯,我知道。”梅绮试探的抓住半块突出来的石头,抓牢后,抬腿往上蹬。 代玉华两条手臂抬高,送出一点力,等梅绮整个人都爬上去,虚虚在下面接着。 后方,蔺霭控制老虎,琂妄帮忙抱起叶逸,小心地将他扶到昌淇原背后。 叶逸还有些力气,让他们不着急用绳子,“先爬上去再说,不然摔下来我俩绑死分不开,指不定谁给谁做垫背,真爬不上去摔下来了你俩还能一人接一个。” 昌淇原:“不绑上我怕你手臂使不上劲儿再把我从后勒死。” “没区别,反正你俩总得有一个不舒服。”蔺霭看叶逸真能抱住,照他肩膀拍一下,“不愧是能当兼职摄像师的人,是有点厉害。” 看梅绮那边爬上去了,昌淇原背着叶逸走到她刚站的位置。 梅绮从上面探头,“外面没人,我把绳子绑到了树上,你让叶逸抓住绳子,这样省力。” 叶逸抓住绳子,往手臂上缠了几圈,往上扽扽身体,点点头,“可以了。” 昌淇原背着他往上走,下面三人随时看叶逸的情况,被划开的裤子滴滴答答的流血,一会上去儿还得重新包扎下。 代玉华把梅绮的医药包扔上去,又捡两根长绳一块丢上去。 梅绮接到东西放一边,从上方帮忙拉起昌淇原,帮他一块把人带上来。 昌淇原跪到山坳边缘,喘几口气,上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真服了。 合力将叶逸扶下去,他往回看,“可以了,你们上。” 可就在最后一个上字刚刚说完之时,山坳下方忽然传出震动,蔺霭三人加老虎站立的地面轰隆隆响了几声,地面忽然下陷变成空洞。 一点澄明灯光映入昌淇原瞳孔,他只思考一瞬就再次跳下来。 变故突生,六个人转眼变成分开,蔺霭摔在烂草堆上,噗通声一下接着一下,枯叶乍然飞起两片又晃晃悠悠落下。 然后咵擦又掉下来一个大活人。 代玉华扶住脑袋:“你怎么又下来了?” “这里有灯,有缓冲的厚叶堆,是人为的隧道,你们真失踪在这儿,只有我在才会有人锲而不舍的一直搜索。” 蔺霭从落叶堆里爬起来,发现手机信号被屏蔽了:“外面那两个呢?” “送上去了,老师们会来找人的,下方危险性更高。” 蔺霭摘掉头发上的树叶,“我承认最开始因为你的发言对你有点偏见,但你是个好人。” “这时候就先别发好人卡了。”琂妄抬高胳膊碰到头顶,屈指敲敲。 一块平整的钢板,声音沉闷,上面铺的土层很厚,人为加工过的陷阱土层不一样很正常,谁会想到下面是空的,难怪他和蔺霭没发现。 四人站在隧道里,蔺霭感受到外面吹进来的风流,没管晕死的摄像师,拖着老虎带路向前走。 “苏门答腊地质不稳定,隧道不会很深,咱们应该走走就能出去。” 代玉华:“修这么一条隧道,就为了抓一只老虎…?” “不一定是为了抓老虎。”蔺霭面无表情,细看眼底有积压的火气,“昌淇原刚上去,下面陷阱就打开了,他们挺会看人下菜碟。” 远在国外,地头蛇万一压住救援进度拖死他们三人,只有昌淇原的父母会砸钱施压不管不顾的找儿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不想拖他下水,那就还是怕的。 叹气声在狭窄低矮的隧道里回响,琂妄见苏虎攒着劲儿往前走,接过蔺霭手里的抄网和绳子。 “找借口不让老师们来是因为他们对学术界很重要,野采经验丰富,出事了圆不过去,不让摄制组来是担心拍到不该拍的东西,不让昌淇原来是不想树敌怕报复,柿子全挑软的捏。” “我有个问题。”代玉华把掉下来的几个背包整理下,将没用的都丢出去,“我们没背景,那你和蔺霭呢,你们算很有名气的公众红人了吧,有钱有名声,怎么也没被放过。” “因为这些人是真正的心理变态。”蔺霭走出一百来米,见到一扇挡住前路的大铁门。 苏虎不断的在门前闻嗅,蔺霭抬手打碎离自己最近的感应灯,当门前光线暗下来,握住门上突出的门把手,双手用力朝一侧拉。 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听起来有些年头,扣合的机械结构大锁被外部野蛮力量强硬拖拽,蔺霭拉开一条缝隙,焊接的门把手却因为承受不了托力突然掉了。 甩掉门把手,她十指卡住门缝,肩膀带动手臂使力,肩背后仰,一阵闷涩迟滞的闷哼声后,铁门被成功拉开一半。 代玉华经过铁门,看到被压变形的边缘,“…蔺霭,你是不是妖怪……?” “我早说了我是,你们没一个信的。” 四人依次经过铁门,与此同时,梅绮架住叶逸的胳膊,躲在一处隐蔽的树洞旁,用树叶挡住身体。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两人屏住呼吸,从未想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 蔺霭他们刚掉下去没十分钟,所谓的“合作方搜救队”就出现在附近,还骂骂咧咧的抱怨大雾真讨厌,能见度低的可怜,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道那几个死了没有。 昌淇原失踪了,还能把意外推到野兽伤人的身上吗。 不过人死了,他们为了救人开枪打死几只老虎几条大蛇就合理多了。 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他们也想看。 看什么? 梅绮捂住嘴,手都有点抖。 这是精心策划的阴谋,如果昌淇原没主动跳下去,他们三个会成为意外的幸存者,用以彰显这家公司的“责任心”,证明曾经的“意外”是真的意外。 第361章 沉没的人性 叶逸胳膊架在她肩膀上,缓慢拍拍梅绮发抖的肩头,“瞒天过海不容易,他们走了,咱们也走吧,得尽早告诉外面这里的情况。” 梅绮扶起他,“我只是觉得人性难测,他们派来的人里刘健康三人对此完全不知情,就是因为他们真,所以才显得一切更加自然,我甚至怀疑苏虎是那名棕头发摄影师故意引来得,毕竟他连枪都带了。 而且陷阱的位置设置的好准,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那里?” “或许是陷阱设置了不止一个,抓鱼还得多打几个窝,咱们走哪里都有可能中招。”叶逸说话费力,发出沉沉的呼吸声。 梅绮暼到他又开始流血的小腿,这么下去这条腿早晚得废了。 她拿起绳子,“你上来,我背你走。” “…你有一米六吗,别再给我当人肉垫子了。” “摔不了。”梅绮绳子甩到他背后,曲腿半蹲,“上来,别浪费时间,你也不想以后当个瘸子吧?” 叶逸不想,纠结再三,还是伏到梅绮背后,老实把自己当成猪,用绳子绑她身上。 梅绮撑住旁边的树干一点点起身,膝盖往上顶的十分费力,微弱的震颤传达到他身上,叶逸能感觉出来她腿肚子都在抖。 “我下来吧。” “不用,能走。”梅绮站稳身体,还往上颠下身体,扶住树干往外走,“你看路就行了。” “嗯…” 梅绮支撑着双腿往前走,地面以下,代玉华扶住墙壁,闭下眼睛,按住胸口。 铁门后面还是一条隧道,他们四个人走到头,看到尽头连通了一艘废弃的船。 船体开了个口,焊接在隧道尽头,一进来,墙壁上的棕黑色痕迹就暴露了船内曾经非比寻常的过去。 “能连到船,说明咱们已经从地下出来了,就是这里…”昌淇原打开手电筒照亮前路,灰尘满地,上面有杂乱的脚印,有人的… 还有兽的… 蔺霭站在最前方,从进来就没说话。 琂妄握住她的手,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太对。 蔺霭转头冲他笑笑,表示没事,随后让昌淇原关掉手电。 黑暗再次笼罩下来,蔺霭瞳孔变色。 一片模糊的蓝绿色色块中出现许多黄橙色的高温点,那是工作中的隐藏摄像头,温度略高于周围,切换到热感应后一眼就能找见。 “呵。” 她冷不丁笑一声,冷飕飕的笑的人头皮发麻。 “再把手电打开吧。” 扶住生锈的栏杆,蔺霭仰头环顾,一步一步的往里走,船体里有水声,她在下方看到一条不算强壮却目露凶光的湾鳄。 穿过生锈的狭窄天桥,几人来到另一条路,琂妄将苏虎关进一间带锁的房间,蔺霭则推开一扇虚掩的门。 里面是两个空荡荡的铁笼子,其中一个的门锁上夹着几根鬃毛,不像老虎,像狮子的毛发。 船内静悄悄的,没有人,但有其他的东西在靠近,代玉华抬头去看头顶正上方的通风管道,拎过一旁的钢管,缓步后退。 突然,松垮的通风口垂落下来一条花色大蟒,张嘴就往代玉华身上缠。 她一钢棍抡出去,蔺霭从后抓住蛇,认出这是一条网纹和非洲岩蟒的杂交个体。 很好,两个知名暴食怪合体,生出了一条更暴躁的食人怪。 蔺霭把蛇丢进笼子,用钢管卡住门,“找出口,船里不止一个会吃人的东西,这条蛇起码半年没进食了,饿极了什么都吃。” “人为的?这些人到底什么癖好?”代玉华又捡一根钢管,还很贴心的一人分一根带着走。 “能有什么癖好,阈值太高,对普通娱乐方式提不起兴趣的人当然得找点刺激的。”琂妄看明白了,这就是个逃杀场,船里还有其他猛兽,他们四个就是待宰羔羊。 不,大概只有代玉华和昌淇原算,他和蔺霭才是真正目标。 能徒手制服八米巨鳄,抓捕九米网纹这种巨型个体,有人想看他们去斗其他猛兽太合理了。 “真不明白是变态当了有权势的人,还是有权势的做了变态。” “两者都有,有需求就有市场,有能力的人提供娱乐,能分配资源的人享受快感,这家公司就是前者,昌淇原不是说有人在查吗,为了不被查,他们会投其所好场外求助一些更高层的人,即是献好,也是把柄。” 蔺霭把能打破的摄像头都找出来打破,走到一个岔路口,跨过挡路的变形钢板,抬腿跳过去。 琂妄本来都想拐弯走另一条路了,见她想也不想的走障碍更多的路,迟疑一秒,还是跟着蔺霭走了更危险那条路。 这船的年头太久了,有些地方踏板脱落,昌淇原上台阶时,一脚踩空差点掉下去。 他手里的电筒从上方跌落,惨白的灯光飞速下坠,如同一束找不到目标的聚光灯,转着圈照亮下方密密麻麻裹在一起的蛇群。 代玉华离他近,顺利把昌淇原拉回来,当看清下方都是蛇,冒出一身冷汗。 琂妄观察了半晌,“都是无毒蛇,这是不求人能立马死,纯折磨。” “婆罗洲没碰到的在苏门答腊全碰到了,出去以咱们为原型拍个猛兽惊魂算了。”代玉华手机还有电,没有信号耗电太快,抓紧拍下这里的一切。 她嘴上说得很轻松,可脸色凝重,都这么搞他们了,还能活着出去吗? 以往看过的电影在脑中走马灯,这群人会灭口的吧。 代玉华越想越焦虑,干脆把手机里的视频照片转移进外部储存卡,将卡塞进衣服最里面,当做一份证据保存起来。 蔺霭等他们跟上来再上一层楼,没有手电光,四人在昏沉的走廊里更加谨慎。 琂妄看着她的侧脸,略有探究。 蔺霭的目标很明确,她不是乱走,她是知道出口在哪么? “你以前……” “以前怎么?”蔺霭掠过一间封闭的房间,人都跑过去了,又留头多停驻了几秒。 那目光锋利的能割人,琂妄改口,“以前坐过船吗?” 好烂的话题转移,蔺霭收回视线,抬手顺他下颌安慰似的摸一下,“我上个星期就跟你坐过船,有什么等会再说,有东西来了。” 第362章 真正的逃杀这才开始 一只棕熊从上层走下来,身形雄壮,占走大半个过道,嘴里叼着半段蛇的身体,腥气浓郁。 或许是船内温度对它来说很难适应,整只熊都透露出烦躁痛苦,见到人类攻击欲望爆表,直接起跑冲了过来。 脆弱的走廊经不住它这么踩踏,四人脚下震动,铁皮片子啪啦啪啦出发燥耳的撞击声。 蔺霭盯准头顶的一根黑色管道,一个助跑起跳,同时说:“找东西固定身体!” 她抓住黑色管道,荡起下半身,双腿并拢朝立起身体的棕熊猛力踢过去。 熊被踹出几米远,头顶的管道也被她落地时产生的下坠力量拖拽下来,蔺霭拎起断裂的管子,助跑过去又是一脚。 嘎吱声响,被高温高湿天气腐蚀的老旧地板承受不住棕熊的吨位,最后一颗钉子脱落,不出意外的塌陷下去。 熊和地板一起掉进下一层,两米的断裂空洞隔绝了她和其他三人,琂妄站在边缘朝下瞅一眼,让代玉华和昌淇原拉住走廊上的扶手,贴着边儿走。 船舱里光线不明,只有手机电筒勉强照亮,蔺霭伸直黑色管道抵在两人身后,另一只手握紧扶手,让两人依次经过。 琂妄殿后走在最后,等两人过去,看眼晃晃悠悠的扶手,让他们往前走,给自己腾出地方后助跑跳过来。 落地地板不稳,蔺霭拉他一把,将人从差点掉下去的地板上拽回安全地带。 惊险安稳无虞的度过,代玉华和昌淇原说:“幸好咱俩是贴边过来的,不然跳一个掉一块地板,越离越远。” 昌淇原回头看看那跟扶手,“全贴边也走不过来,再来一个人扶手挂不住,有一个掉下去就得喂熊。” 他的声音经过电子传导,有些失真的传进另一面屏幕里。 视角外的男人一身灰色西装,约莫五十来岁,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他举杯品一口红酒,身边还坐个年轻女人。 那女人怀里抱只脑门儿别有粉色蝴蝶结的小老虎,没甚滋味儿的讲:“没意思,什么都躲过了一点都不刺激。” “是有一些无聊。”男人摸摸小老虎,让外面人进来,吩咐道,“姓昌的既然已经进来了,那就别让这些人活着出去,不然传出去所有人都要完。” “是。” “等等,你回来,和爬宠馆那边接洽的怎么样了?” 回话的人斟酌用词:“暂时没有进度,代管的负责人拒绝了所有中大型动物还有毒蛇的接触要求……” “利诱不行?” “那女的说她不缺钱…我们接触了一个饲养员,说是蔺霭不在,进展区必须经过她和另一个姓赵的同意,第二层门的钥匙不在他们手上。” “蔺霭家里养的那条黑色眼镜王蛇呢?”男人心心念念这条蛇,一早就想以领养名义先接触上,奈何询问几次被拒绝几次。 “她家里……”回话的人头低下来,“她的别墅院子里有施工方,二十四小时有人在,谁过去赶谁……” 未尽之意就是一直有人盯着,人都没法靠近,怎么查看蛇的情况。 男人面色冷下来,失了耐心,一酒杯丢过去,破碎的酒杯惊动被打过药的小苏门答腊虎,迷迷蒙蒙的爬起来,一爪子挠女人脸上。 小老虎的爪子同样锋利,女人脸上出现抓痕,看着才到手的虎崽子跑了出去,气急败坏地转身就去追。 啪嗒。 房子里灯光忽的熄灭,骤然降落的黑暗包裹住所有人,追出去的女人搓搓胳膊,不明白怎么突然这么冷。 观赏厅里,宽阔的投影幕布雪花屏闪烁,那些噪点明明不够明亮却异常刺眼,男人拧眉喊人进来,但毫无回应。 扯下领子,他耳边忽然吹来一口寒气,男人一惊,条件反射回头,旋即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花屏的画面仿佛是一根被点燃的鞭炮,一个点一个的产生连锁反应,无论阻隔多远,全部被切断信号。 停止工作的隐藏摄像头断电,蔺霭锁好一头狼,很快就发现橙红色的高温点正在变蓝。 冷色透露着寒意,船体里传来咚咚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面上。 无比浓重的雾气遮掩了整座山体,接到昌淇原父母电话的拍摄团队急匆匆赶到他们野采的这座山,只觉自己望到的是一座雾山。 一点绿色都看不着了,白的吓人,白的不同寻常,灯光照进去,穿透不了一点,雾气几乎凝成实质。 摄制组带了无人机,升起来从上空观望,摄影师一边骂一边控制无人机。 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无人机再往深处去,莫名颠簸几下,毫无预兆的摔进雾里。 梅绮衣服湿答答的滴水,头发丝黏在脸上,迈过一块石头时被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胳膊撑地努力地抬起上半身,她看到一台摔烂的无人机。 是拍摄团队的无人机! 疲惫的身体又有了动力,她和叶逸说:“你跟我说说话…” “嗯…我记得这棵树……”叶逸脑袋垂着,“是发现颈槽蛇的树…咱们运气好,没迷路,继续走……” 梅绮撩开头发,手背用力擦掉脸上的灰土,在雾气里目标明确的往来时路去。 焦急的心成为她支撑意志的动力,与之不同的是旧邮轮里的人,焦急的心成了崩溃的催化剂。 蔺霭在第四层发现一个面色惊恐的外国男人,看起来很年轻,见到他们四个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救救我,救救我!” 琂妄在他手臂上看到一个毒牙牙印,是他远在澳洲的远房表亲戚,太攀蛇咬的。 看来船里的伏击手也很多啊。 他心情突然就好了,看外国男人身上穿的是件睡袍,不免想起干姐姐,原来那阵摔东西的动静是她把这些人弄来了。 提着男人的衣领给他丢到一旁,琂妄讽刺他:“救你什么?不是喜欢看人兽相斗吗,现在你可以亲身体验了。” 蔺霭很配合的给琂妄这番话鼓掌,“趁早看,因为你只剩下半小时的活命时间。” 无视男人不可置信的面色,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代玉华:“这里怎么还有其他人?咱们一路过来也没听有人求救啊。” “刚来的。”蔺霭看她,“我都说我是妖怪,你就信一下吧,信了你就发现什么都解释的通了。” “主要是这很超过我的认知,我说服不了自己,这世界上哪有妖怪,你肯定就是厉害一点的人,不然怎么会被树条打出伤口,夜晚视力还差的要死。” 代玉华再问昌淇原,试图找个认同者:“你信吗?” “信不信都不影响事实,她说她是那你就信一回。” 昌淇原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那名年轻的外国男子追上来,经过一个路口,被侧方扑出来的狮子哐当按倒。 蔺霭让他们不要听,更不要停,“现在才是真正的逃杀,你们想活就别对出现在这的任何人心软。” 第363章 罪有应得 如蔺霭所说,隔着几层楼他们都听见了惨叫声,血腥味萦萦绕绕,除开饿疯了的动物,先前被巨蛇气息压制的其他猛兽嗅到人味儿,不再隐藏于黑暗,开始主动出击。 安静的船舱顷刻生命力盎然,有如食堂开饭,蔺霭挥开脸上被猫挠了的挡路女人,说:“为了保持野兽的凶性,那些人很久才会进行一次人工投喂,这都是斗兽的好手,赤手空拳的人进来就是送死。” 她一眼没看,一句不理,不管是谁拦路都毫不犹豫的踹过去。 能被干姐姐选中送到这里,说明他们每一个都是恶意预谋的加害者,是这场斗兽游戏,乃至曾经每一场的策划者,都不无辜,都罪有应得。 一路不停地跑到第九层,他们在一间房间里见到婆罗洲红猩猩还有苏门答腊猩猩。 两只雄猩猩关在有隔板的笼子里,举止躁动,只要抽开隔板就能拼个你死我活。 屋里还有个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由发胶定型的头发造型稳固,算是一路遇见的最体面的人。 那男人见到蔺霭,带些奇怪的口音,兴许是个混血,长的并不太像华人。 他比其他人镇定许多,见到蔺霭做下自我介绍,“在下穆仟,我是…” “我认得你。”蔺霭打断他,“你是国际海运公司的董事长,也是南洋动物保护组织协会的副会长,我在毕业晚会上见过你,那时你作为动保发言人做过演讲。” “原来你认得我。”穆仟走近她,“看来我们运气不怎么好,你知道这船怎么出去吗?” “我知道,但我不想让你出去。”蔺霭问他,“你和我们此行所谓的投资方什么关系?” 她直截了当的表明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那些动物能无声无息的被运离原产地,原来是因为有航运巨头在幕后操作,还是有动保身份加持的一家海运公司。 “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喂狮子。” 穆仟见瞒不住了,倒也镇定,“没什么关系,一家矿业公司而已,总在偏僻地方开采矿石,碰到珍稀动物交由我保护而已。” 这句话简直道貌岸然到极致,演都不演了,一个极大的动保组织副会长竟然是偷猎动物的最大惯犯,太可笑了。 蔺霭不清楚穆仟和多少达官显贵有接触,但她记得留学晚会上,那些政府官员和他的关系看起来相当好,他上面还有人。 他的航线走遍世界,非洲的狮子,亚洲的老虎,美洲的灰狼,欧洲的棕熊,这些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视线落在婆罗洲红猩猩身上,她突然问昌淇原,“你上次说的那个铅色珍珠蛾来自哪里?” “东非。” “原来是这样,我们要找的咸水龟是你们弄出来的杂交个体吧?蛇,龟,你们还杂交了什么生物?” “那真是记不清了,其他人喜欢看什么我就给他们弄什么。” 穆仟一只手背后,姿态放松,“这里不安全,你想知道我们可以出去说,你带我出去,我告诉你这里的一切,怎么样?” “不怎么样。” 这些人做过的恶,二十几年前就有另一批人做过了,她比谁都了解。 蔺霭不想让这船里的任何一个人出去,她想弄死眼前这个人皮魔鬼。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奔跑声。 有两个人慌不择路的往这边冲,后面跟着一只摇头晃脑的科莫多巨蜥,非常大的体型,目测有个三米,哈喇子战神,一口下去能把人撕吧掉半条命。 最不愿意打的来了,蔺霭退到门外,让他们三个先走。 琂妄让昌淇原直线往前跑,自己依然垫后,回身朝冲过来的两人一人一脚。 代玉华手机电量告急,电筒闪烁几下,路过蔺霭身后时忽然被一道金属光晃了下眼睛。 意识到那是什么时,穆仟已经扣下扳机,对门外连开三枪。 “没人比我更清楚这艘邮轮里哪里有防身保命的东西,你不跟我走那就只能死!” 枪声带来的动静极大,蔺霭托住代玉华的身体,借助最后一瞬灯光看清手掌心的血。 两枪打空,一枪正中肩膀,如果代玉华跟她身高相同,会正中心脏。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是个妖怪呢…” 代玉华咳一口血,“不信,而且你厉害不代表无所不能……” 蔺霭被她说的没脾气,有人只能看到你的强大,但也有人能看到你的薄弱。 但凡她相信自己无所不能也不会冲上来挡枪。 穆仟很惋惜,甩出空弹夹换子弹,“看来我在非洲夜猎狮子的手法还得练。” 前面的昌淇原折返回来,摸黑把人从蔺霭怀里带出来。 琂妄拉住蔺霭的手,拽起她,然后被反拽回来。 蔺霭松开他的手,“你带他们俩上十二楼,左数第六个窗户下有垂下去的绳梯,是好的,可以用。” 琂妄焦急地问:“那你呢?” 穆仟开口:“不,你们谁也跑不了,船体外侧被我重新加固过,经我手的东西怎么会不做改动呢,你们跑不了,只能上到第二十四层的甲板等直升机来接,现在明白了么,请二位保护好我,老实点带我上楼好吗?” 昌淇原忍不住骂:“你可真是个畜牲。” “噢,忘了咱们的大少爷,现在你也得给我做回仆人。”穆仟说完用枪指向被巨蜥追击的两人,“还有你们俩也来,听我的话我就带你们出去。” 两个跑的急头白脸的人如同找到主心骨,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路上捡的带血手机,给穆仟开灯照亮。 能在这破船里找到枪,他知道的一定多,听他的。 光亮重回视野之内,代玉华衣服上那一大片血更加刺眼。 蔺霭扶住门框往里来一步,琂妄拉住她,“他有枪,你现在是…” 是人,怎么打? 可蔺霭一步一步往里走,“有就有了,我做人太久,忘了有些东西杀了也不会脏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回声产生的嗡鸣震动撞到胸腔里,听的人大脑产生某种共鸣,刺的喉咙发痒,很想大口呼吸。 “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艘船。” 这句话沉的压迫人心,房间里的铁笼子被某种东西挤压的不堪重负发出怪声,穆仟眼珠转动,借助电筒光看清一片金色的反光。 高亢嘹亮吼叫的猩猩闭嘴了,追击的科莫多蜥掉头跑了,房间太狭小了,铁皮涨开的动静吱呀呀钻进人的耳朵,手电光照不到的黑暗里有东西缩紧包围圈,按压塑料泡泡的窸窣声响摩擦的人皮肤发痒。 昌淇原半蹲在地上,肩膀好像被什么东西碰到了,冰冰凉凉的,他第一反应是蛇鳞。 “咔嚓。” 骨骼断裂发出的清脆响声从穆仟身边传来,他左手边的青年脖子上绕过一截金色蛇尾尖,脑袋被一百八十度拧了个转。 一具尸体倒下去,他手里的电筒应声落地,朝上的光线投射出黑影,正正好好的笼罩在穆仟上方。 猩红的蛇信子探出来,一颗张嘴就能轻松吞掉两个人类的蛇型头颅从他脸边游弋出来,眼后的金棕色细纹延伸进颈部的钻石型纹路,血红色的竖瞳映出穆仟紧缩的眼仁。 “知道二十年前那批斗兽游戏的策划者是怎么死的吗?” 第364章 另一条蛇
  • 捞尸人

    第365章 我的伤口 船舱内部,第九层塌陷,琂妄顺着拖拽的血痕寻找蔺霭。 船舱里的动物全部躲起来了,他看见被碾压过的身体,被绞变形的栏杆。 船里又恢复了安静,偶有奔跑的脚步声,但已不多。 一路向下,琂妄在个别房间里发现了腐烂的人体碎片,碎裂的白骨,还有最新的,刚刚被撕扯下来的腿骨,冒着热乎气那种。 他也发现几只动物的尸体,船里有人心理素质过硬,找到了穆仟藏起来的小秘密,拿到枪,成功反杀了。 排查到第四层,琂妄在一个特别装修过的大厅里找到蔺霭。 鎏金鳞片上有血渍,强韧的身体层叠成圈,金色巨蟒盘踞在空旷的废旧舞台上,尾巴举高,吊着穆仟的一条好腿晃荡。 她堆挤在这方小小的舞台上,像一只漂亮的金镯子被戴上了臃肿的手,卡的人不上不下。 琂妄靠近她:“我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见到你的全部。” “意外总是比明天先来。” 剧院灰沉沉的幕布褶皱里夹杂着许多飞蝇,嗡嗡嗡的惹得人心烦意乱,两条蛇的声音在这里产生回音,似戏剧,不似真实。 蔺霭注意到穆仟麻木的神情在看见琂妄时出现变化,松开尾巴,令他从高空坠落。 “你心心念念的眼镜王蛇来了,还想拥有吗?” 穆仟说不了话,离死只差一线,喉咙发出嗬嗬声,留下他最后的恐惧。 “多好,他们做什么你做什么,所以他们怎么死你也怎么死。” 蔺霭将人卷起来抛到幕布后面,她知道那里藏着一只美洲豹。 舔舐声从后传出,幕布后的声响听的人脊骨发寒,琂妄能看出她的怨愤,蔺霭并不痛快。 他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沉默中,蔺霭先开了口:“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蒲山的研究员将我偷渡到这里,我也是表演的一员,我在这里待了四年。” 她自顾自说:“是不是想问我父母怎么领养的我?其实我养母以前做过记者,她听到一些风声,所以我养父利用自己的身份带她登了船。” 蔺霭讲这是个有些俗套的故事,一对有良心的夫妻见到船里的惨状,激发了恻隐之心。 当那些人要给她注射安定和麻醉剂时,她父母以想看真实画面为由拦住了那帮人。 “不止我,他们也拦住了这些疯子折腾其他动物,但有些事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战线拉的有些长,他们花费一年多的时间取得信任,后面我不用再被注射那些药物保持对人安全稳定的状态。” “期间我养母发现我能听懂人类说话,还给我画了张逃跑路线图。”蔺霭顿一下,回想起这个举动,忍不住评价,“像个小女孩儿。” “后来呢?” “后来他们的所作所为被发现了,就在筹划着帮我逃跑那天,也像今天这样,帮我挡了子弹,你相信吗,竟然有人去帮一条蛇挡子弹。” 直到现在她的语气里还透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他们那时没有把我当孩子,驱使他们挡枪的是人性里的良心,我第一次认识到争斗厮杀以外的东西,我觉得我应该痛恨人类,可我意外的将他们分的和其他人很开。” “我养父说这叫不能把人一概而论,就像每个见到我的人都觉得我会吃人,可我没有。” “在船上那一年,他们一有空就来跟我说话,所以看见他们倒下去,我绞死了开枪的人,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然而除那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帮他们止血,不能帮他们拨打求助电话,连一句谢谢也不能说。 “我攀上我父母的身体,可我养母却问我……问我是想吃了她吗,如果吃了她我能逃跑吗。” 蔺霭说到这里有点想变回人,她需要能活动的眼睑。 她告诉琂妄,“我迫切的想告诉她,我不想吃掉她,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后来呢。”琂妄说不出别的,翻来覆去地重复这三个字,说多了要往外思考一层,他不忍心去想。 蔺霭游动身体,来到舞台之下,开玩笑似的讲,“那一刻我太想成人了,也许是见到了神仙,有个人出现,她成全了我的心愿,我记得她有一双紫眼睛…” 琂妄不关心什么神不神的,“你呢,你父母受伤了,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有一些旧伤。” 忽然,蔺霭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和子弹上膛的声音,无声无息探出身体。 躲在门外的一男一女紧靠住墙壁,惊悚电影里的画面没有他们此刻见到的恐怖。 那些话他们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可组合起来就如同天方夜谭。 站的离剧院大门更近些的女人满脸血,身上的粉裙子溅满红点子,手里有把枪。 她转头去看半道搭伙逃生的同伴,这个红头发的男人她听过,西欧一个国家的军事高层,把国防预算当提款机,光军队伙食费就能虚报出来近两亿欧。 不像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电诈头目,最多把没用的废物丢进来喂鳄鱼。 两个人倚靠着墙,考虑要怎么逃跑,打不了,绝对打不了。 将头转回来,粉裙子决定摸着墙悄声溜走,太紧张了,她没注意到身后浓重的血腥味和湿塌塌的地板,没发觉自己的队友红头发消失了。 走两步,粉裙子抬手摸到了一片细腻的蛇鳞。 她吞咽口水,感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擦着自己的脸颊划过去了。 湿润的,有点凉,还分了叉…… 是蛇信子。 “你在找我吗?” 蔺霭嘴贴在她的耳朵旁,轻悄悄地问。 粉裙子心脏骤然紧缩,瞳仁死命的往后转,可太黑了,她不仅没看清,还无限扩大了恐惧。 活不了了,意识到这点,粉裙子抬枪就打。 有铿锵撞击声撞上墙壁,她腰上一紧,下一秒成了被隔皮折断的红香蕉。 蔺霭扯下粉裙子的衣服,琂妄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撞开我做什么?” 蔺霭一尾巴险些给他骨头抽歪了,她又挡什么枪,一米多宽的蛇型身体和盾牌一样,连打空的可能性都没有。 “我没事。” 蔺霭放下滴血的裙子,“不信你自己看。” 琂妄脚底下是一片刚融化的血水,他眼睁睁看着蔺霭侧腹的弹痕复原合拢,仿佛是回弹的面团挤出打进去的子弹,不到一分钟,恢复如初。 “你…” 他摸到刚刚中弹的位置,伤口是复原了,但那里留下了一颗棕红色的小痣。 第366章 传达给外界 目光上移,他注视蔺霭眼下的那对小痣,拇指从痣上擦过去,手上的血蹭了她一脸。 “这些痣都是这么来的吗?” 琂妄抚按住她后颈的那颗痣,“这里是一枪。” 然后再找她心口的那一颗痣,“这里也是一枪。” “还有这里。”他重新点到眼睛下的两颗小痣。 “这两颗不太一样。”蔺霭按住他的手,“这里是旧伤,被一只体型很大的东北虎咬的,它很有经验,那是我的第一场斗兽,差点输了。” 琂妄忽然觉得无力,连愤怒也说不上了,头偏到一边不想说话。 蔺霭的生活被外因介入,没有同类,日复一日的在监牢里消磨时光。 她讲的道理,做的事情,和平的心态,每一桩都是自我扳正后的成果。 他觉得做人很不容易,其实走的已经是她探过前路的捷径。 当一个生长出良知善意的人时隔二十年还能复刻出自己不谙世事时的杀戮方式,只能是那些回忆带来的伤害太深。 琂妄躬低上半身,暼见粗糙铁锈上的咸湿血液,先前没意识到的残忍在这一刻让人恍惚作呕。 他抽回手掌,侧身撑住墙壁,蔺霭撩开他濡湿的碎头发,搂上琂妄的肩膀。 “没有事的,你不要多想。” “嗯…” 琂妄回抱住她,蔺霭手从他后脑顺脖颈往下抚摸几下,“我觉得现在不是悲伤感怀的时候。” “我明白,还剩几个,尽快解决了吧。”琂妄放开她,捡起地上的枪,拿给蔺霭,“这东西怎么用?” 蔺霭检查一下,发现两把枪都还能用,“跟我来,我教你。” …… 山脚下,雾还没散开,外面的人急得发疯。 章成气的眼睛通红,摄制组砸了三台无人机,这边的救援拖到现在也不同意进山,等到了晚上他们更不会进了。 他给自己的朋友学生发信息,请他们在网上发声,可根本宣传不出去,不是违规就是屏蔽,词条倒是有几次空降第一,可下一秒就被撤没了。 跟拍导演来回踱步一直打电话,每个人都急得焦头烂额,可消息偏偏就是传不出去。 赵许抓着本地官员的领子,“人进不去,你们连直升机也没有吗?!” 皮肤黝黑的官员叽里呱啦一大堆,翻译解释来去,意思就一个,太危险了,他们救援队成员的命也是命,而且你们本国的商业救援队早就进去了。 “放屁的本国救援队,那家矿业公司就是最大的问题!” 应付赵许的官员摸摸眉毛,上头不给信儿,他联系不上人,不敢随意放人进山,他也没办法。 本地救援队倒是说愿意进去试试,但被长官狠狠瞪了一眼,不解之时,头顶传来直升机的声音。 众人不明所以,让开唯一能降落的地方,等直升机落地开舱门,从上下来一对夫妻。 其中的贵妇人左右寻觅,没找到昌淇原,将怒火对准另一个目标,气昂昂走过去,一巴掌扇在不让进山的官员脸上。 崩断的指甲打到旁人身上,“为什么还不让人救援?找不着我儿子,谁都别想好过!” 官员被她打懵了,没注意到直升机里有人架着摄像机下来,眼前眼冒金星,迷迷瞪瞪中看到有人从雾气里走出来。 “…救…救人!” 梅绮身体左右摇晃,弯腰从雾气里走出来,扶着路边的树走一步停一下,衣袖都是划破的口子。 见到团队的其他人,一口气泄出来,重心不稳,脸朝下直直栽过去。 其他人赶忙迎上去,晕过去前,梅绮尽量将话说的清楚,“叶逸中枪,合作方盗猎,蔺霭他们四个和老虎一起掉进了预设的陷阱…” 短短一句话准确无误的送达进直播镜头,用钱硬砸上去的热度终于在直播间观众看见一身狼狈的梅绮和晕死过去的叶逸时引发连锁反应。 眼见为实的观众信了这不是做戏,说好的让子弹飞一会儿,确实飞了,但再飞人就没了。 昌淇原的父亲听见儿子和老虎掉到一起去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找,都进去找,谁找到我给谁一个亿!”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回拦都拦不住,政府的救援队,周边的居民,当地的华人都来了。 叶逸和梅绮被抬上直升机送往医院,舆论在傍晚掀起惊天巨浪,浪潮拍打在所有人心上,声讨的势头晃动岌岌可危的废旧邮轮。 最后一声枪响过后,邮轮里一个活人不存。 蔺霭穿着滴血的粉裙子,打开所有的门,手里是两把新发现的枪,碰见留了全尸的身体,走过去又走回来,照着脑袋再补一枪。 一拳一下砸破底层窗户,她发现船体有三分之二搁浅在岸上,下面鳄鱼不少,两人踩在鳄鱼脑袋上从破窗户里出去。 琂妄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问她,“那些动物怎么办?” “出口我留了,看它们自己,走不出去那地方的就等死,虽然走出去了也大概率是死,但起码死前见过一眼太阳。” 追寻地上的血迹,他们在前方找到昌淇原。 他抱着代玉华没走多远,见两人跟从血窟窿里爬出来似的,忙问:“你们受伤了?” “没有。”琂妄说都是别人的血。 昌淇原:“里面死了很多人吧,这件事要怎么交代?” 蔺霭望天,浓雾有消散的迹象,光线投射下来,天上还有飞机在飞。 再回首望向身后的废旧邮轮,她说:“你我都是受害者,他们自相残杀,咎由自取,其他的就别问了。” “哦。” 昌淇原懂了,是仙法,不必担心善后问题。 四个人离海边不远,三个清醒的加一个要死不活的对上口供,没两分钟,两个小红人被上方的救援队发现。 远处,废旧邮轮的顶层。 甲板传来鞋跟点地的声音,站在栏杆边的女人穿一袭紫裙,黑色卷发随风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打量蔺霭和琂妄的背影,“怎么就没一个紫色尾巴呢。” 算了,她最喜欢蛇了,帮忙抹除掉一些痕迹好了。 第367章 有人善后了 两日后,国内。 昌家的私人医院门口长满了一簇簇的人,国内外媒体,各级政府部门,长枪大炮正对医院门口,时刻等待新消息的人们在林荫树下不停地踱步。 手里拿杯冰可乐的学生坐在花坛上,另一只手端着手机看直播,和同伴唉声叹气。 “世界太魔幻了,我都不敢相信如果一直拖着救援进度,师兄和那个研究鳄鱼的姐姐会怎么样。” “你看到最开始的画面了吗,没来得及打码那个,我在一个游戏群里看到他们发的,抬出来的尸体脸都被啃烂了,蔺老师他们能逃出来真是福大命大,当时糊了一身血,好吓人。” “欸,熟悉的马赛克又来了,直播里是又找到哪个人了?” 有个刚刚点完送达的外卖员过来探头:“邮轮那边的直播间信号又连上了?” 两个学生仰头,“嗯,刚刚又有了,这会好多人看呢。” “有消息了没,这事整的我两天没吃好没睡好了,抓心挠肝的,一有空就赶紧刷新。” “有,怎么没有。”另一个自来熟的路人提裤子坐下,“操蛋的东西真不做人,我听小道消息说都没敢往当地医院送,一路开绿灯送回来的,就怕出事。” “…怕啥,灭口吗?” 对两个年轻的学生来说,这事有些超纲,问的没什么底气。 “昂,你们不知道吗,那家矿业公司的副总上午被人发现在家里自杀了,说是畏罪,但现在都没联系到老婆孩子,疑似已经失踪。” “我糙?”一耳朵上别烟的花臂大哥听到这话张口就骂,“这得多几把黑暗,这群狗日的被咬死活该…” “叔…你文明点。” “叔现在怒火攻心,这都算文明用词了。” “诶诶!新消息。”一人点开弹窗,“在知名超模…家别墅发现一只……苏门答腊幼虎??我去,老虎?” “妈呀,不会吧?我看她去非洲做过好多次保护活动,有一张穿着红裙和白狮王在草原上合照的照片巨美,我还买了同款裙子呢,真的假的?!” “真的…说家里还有不少兽皮制品。” “啊,受不了了!我这就回家把裙子剪了,真恶心!” “你们快看直播间,这个刚抬出来的尸体好像就是她…” 参与话题的路人又多一个,过来倒班的护士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以前看新闻总觉得太阴谋论了,现在看这破事觉得不阴谋论不行,我感觉要不了多久,直播信号又得没…” 这人刚说完,直播间应声黑屏,不过三分钟后,再次恢复。 画面里的女主持站在海滩边,表示无论多大的困难都将坚持跟进到此事件结束,绝不会让事情的热度落下去,真相一定会得到曝光,恶人休想混淆视听,瞒天过海。 背景的破旧邮轮在她身后矗立,蔺霭坐在医院里听完最新的讯息,又打开电视看官方新闻。 嫌手太空,她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老师们还没做完笔录?” 琂妄:“说是还要等等。” 屋里就三个人,她,琂妄,梅绮,另外两个伤员在病房里静养,昌淇原则跟他的父母在一起。 梅绮两只手垫在腿底下,“讲真,我很少站在资本家这边,但他家是个特例。” 蔺霭:“不论别的,父母是好父母,要不是他们,这事不一定能闹的全世界都知道。” 国家倒也有出面,不然不能在别人的地盘这么折腾,可文明人有文明人的体面,更直白的事让孩子差点死在斗兽场里的父母去做比较合适。 爱子心切,体谅下父母怎么了,总不能拦着人家寻求真相。 蔺霭看着电视报道,现在只要哪位重要人物失踪,人们就全等着看会不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琂妄接过她断掉的苹果皮,“等船里的尸体一一对照完身份,如果有人身份卓然,是不是能算各国的丑闻?” “是,所以在前头顶着的人得扛住压力,咱们也要扛住压力。” 蔺霭没什么吃的心思,削完的苹果放琂妄手里,“现在拍摄暂停,等吧,会有结果的。” 休息的房间里又安静下来,梅绮见自己多余,说出去看看那两个醒没醒,拿个橙子关门走了。 琂妄将苹果一分为二,跟她坐到同一张沙发上,“是有人帮忙了吧。” “嗯,我以为只是简单的蒙蔽一下,没想到直接弄出来了一堆证据。”蔺霭咬一口苹果,说话时只有嘴动,基本没太发出声音,够琂妄听的明白就行。 两天下来,邮轮里已经发现26具来自各国的各类人员,商业寡头,政府高官,被通缉的诈骗头目,资深研究员,一些小国家的贵族家族,这是找的出名号的,还有一些是中下游的操作参与人员,虽然没找到对应身份,但已经足够引起轰动。 正常来说,有部分人的身份很难被曝光出来,但短短两天,基本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不过最让蔺霭惊异的不是他们的身份,而是琂妄毒死的那些人找到了尸体,被她绞成花的人死因也成了被猛兽咬死,他们留下的杀人痕迹都被抹去了。 没人发现船里曾经有两条大蛇,大部分监控画面截止到她变身之前的五分钟,还有一部分很“智能”的拍下了那些人自相残杀的画面。 连这伙人碰面时互对身份,自报家门都录下来了,直播间没有拍到新进展时就滚动播放这些东西。 谁来施压都不管用,问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别管我带不带舆论,反正你就说这些事那些人做没做。 做了就是真相,那我就要公之于众。 琂妄看新闻又报道出一个名字,问蔺霭,“你有没有想自己的父母?” “有一些,但也还好,倒是你,”蔺霭扭头遮住他的眼睛,“别用这么慈爱的眼神看我了好吗,求求你了,你看我的浑身刺挠。” “没有吧。”琂妄拿下蔺霭的手注视她,“我不一直这么看你吗?” “不是,你调整下,现在看得我难受。” “这需要时间。”琂妄身体往前,脑袋枕在蔺霭肩膀上,“想起来很难受,我接受不了。” 第368章 反盗猎联合工会 蔺霭让他压的身体往后仰,索性倒在沙发上。 她两条腿一伸,琂妄没地方坐,滑下来坐地板,只上半身搂住她,别起头去看蔺霭,嘴巴贴近她的下巴,方便说话。 两人姿势怪的很,但谁也不觉得,就这么抱着,蔺霭手搭琂妄脸上,“人要往前看,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做到不容易,我很后悔,倒退二十来年我应该更喜欢吃网纹一点,这样就能追着你一块出去,帮帮你。” 蔺霭一时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安慰,在他侧脸轻轻拍一下,“你要是跟我一块被抓走,那些人能异想天开用你的毒液研究长生不老药,你会过的比我还惨。” “比你过的更惨不代表你的经历就能轻轻放下,各人有各人的苦,痛是不能比较的。” 琂妄不想再想这件事了,可他控制不住,只要脑子没在忙碌,蔺霭的过去就会跳出来。 他记得邮轮里的一切,过于丰富的联想能力总是擅自帮他补充细节,说是不想了,大脑神经却一点都不配合,一个结点连着一个结点,想着蔺霭度过了今天,她又该怎么度过明天。 他往前来点,脑袋埋进蔺霭颈窝,“你以后去哪儿都得带上我。” “…我现在就是走哪儿都带着你。” “你要主动带我。” “你别这么说话…要实在过不去这个坎,可以用骄傲的眼神看我,别这么怜爱了行吗,我爸都不这么看我。” “我觉得挺正常。”琂妄声音闷在她的衣领里,头转个方向枕,“我好爱你。” “终于不是我爱死你了。” “不说也知道你爱死我了。”琂妄像安慰自己也像安慰蔺霭,“不会再有这种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会过去的。” 蔺霭望着天花板,时隔二十年斗兽场卷土重来,惩罚还是不够,这批人死了,再过几十年恶意还会滋长,她想做点什么。 听到新闻主持人通报在船舱下层搜寻出一只来自南非的白色雄狮,她转头望向屏幕。 白狮不是白化病,是种基因突变,屏幕里的白狮子一身脏污,一双蓝灰色眼睛太久不见强光,出现强烈的应激反应。 或许是白色的物种自带悲悯感,它的凶残里藏着惊惧,躲闪的行为和那一身打结的带血鬃毛异常割裂。 蔺霭叹出长长一口气,关上电视,“我有一些想法,你听听吗?” “嗯,你说。” 琂妄隐约能猜到一点,这件事引爆出的焦点不止牵连了动物,还扯上了人,这令杜绝伤害有了更好的理由。 两人絮絮叨叨,一会儿在备忘录里记东西,一会儿拨号码打电话,晚上有其他人加入进来,大家纷纷贡献自己的力量。 考虑到人身安全,他们几人目前不能随意离开医院,不能见无关人员,现在有事做,时间就过的飞快。 调查还在继续,拍摄团队回国的第五天,热搜出现一个新的词条。 #野生动物反盗猎联合工会# 与词条同时发布的还有一条视频,是蔺霭站在医院里录制的。 她穿了条黑色的方领裙,头发梳成低马尾,开场先向所有人报了平安。 “感谢各位的关心,我相信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已经知晓,我们被当做任人取乐的工具送入废旧邮轮,两位队友中弹,其他人各有不同程度的伤情,这是真实的现实,不是传言。” [天啦,终于等到了老婆老师,你都不知道我看见你一身血有多担心,小黄脸大哭·jpg。] [有没有新的消息啊,爬宠馆官号就说了你和顾问老师没事,到底怎么个没事法,监控就那么一段,后面呢,不会没死也算没事吧。] [连你们那些人都敢动手,那普通人岂不是更完了?] 蔺霭录制前就预判了这些评论,写稿子时特别注意到这点,在第二段讲,“正如大家看到的,被处决的不仅有动物,还有我们,只是我们运气好,历尽千难万险逃出来了。” “今天录制这条视频,是想告诉各位,这件事与每个人息息相关,我在船内看到许多人骨,并不来自今天今年,他们都死于几年前。” 蔺霭抬手亮出手里的旧钱包,“昨天送来的遗物,里面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死者只有19岁,因为和家人吵架晚上跑出门,自此失踪杳无音信,家人找了三年,直到这件事爆出来,他们终于知道孩子去了哪。” “除了这件,还有其他许多,这些人也许曾和屏幕前的各位擦肩而过,也许是你们谁的同学朋友,这不单单是保护动物与否的问题,这是特权阶层对普通人的玩弄,是恶意对善意的打压,是无权无势人群身边隐藏的危机。” “我知道有人会问,既然野生动物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保护,没有这些动物不就没有危险了吗?” “对此我要严肃的纠正,保护野生种群很有必要,基因多样性够丰富才能避免各种遗传病,各种生理缺陷,才能得到良好的健康状态,才能维持住食物链,稳住能量传递与物质循环,人类才有的吃,人类才有得用。” “我想没人愿意自己穿的羊绒衫原料来自患有皮肤病的羊,也不愿意使用的药物药效减弱,副作用增强,如果你说自己都不用,你要做一个素食主义者,只穿腈纶做的衣服,届时野生鼠类传染鼠疫,野猪下山拱坏庄稼,黄鼠狼偷走农户养的鸡,素食动物数量泛滥,谁去控制?人吗,那要不要给钱?要不要上保险?要不要承担风险?到时候是不是要说这些动物也消失就解决了?要知道连植物都有食肉植物,你不用不吃,别人难道也不用不吃吗?每种演化自有它的道理,没有任何一个物种能独立于环境。” “或许以你的视角来说,它们很危险不值得保护,可你要知道,在特权阶层的视角里,你也毫无价值,这样说来,他们是否可以把你当做肉猪?” “我们不是旁观者,我们是其中的一环,人类社会有自己的食物链,我这样的人都能成为猎物,各位呢?不要说这离你太远,保护不是挑战,我们有过很成功的保护案例——藏羚羊,所以我相信防盗猎其他动物也能成功。” “对普通民众来说,不需要你们冲锋陷阵,不需要你们捐款赠物,只要能多了解关于野生动物的正确知识,多留意下山林路边出现的电网,小陷阱,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能及时报告给相关人员即可。” “至于相关人员,那就是我们联合各个信托基金,已有的盗猎保护协会,国内外动物保护机构,以及以下集团…” 蔺霭说到这开始报菜名,第一个名字就是爬宠馆,然后是各个参与的企业名称。 生怕沾上这次的破事,参与募捐的公司比预想的多,很多是花钱买名声,但君子论迹不论心,蔺霭不在乎,给钱就行。 她一一报下来,最后说,“感谢以上机构的资助,我们将成立野生动物反盗猎联合工会,此举意在保护全世界的野生动物,减少一切盗猎行动。” 第369章 愤怒的网友 铿锵有力的宣讲视频很快引起热烈讨论,路过十字街头的行人仰望商场外墙的大屏幕,看到蔺霭手里的旧钱包,也看到她手上的多处擦伤。 这个上能压制湾鳄,下能肩扛森蚺的全能超人第一次以带伤的模样出现在镜头里,验证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反盗猎联合工会,一个新的组织名称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也上了国际版新闻的头条。 时事新闻区的博主连夜写稿子,就人与兽相争带出的其他事件做分析,可这一篇刚发布,下一个新的爆点又来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太大了,有人评价难得能见这么多动物保护组织联合起来完成一件事。 在此之前不是没有反盗猎组织,只是所有动保组织并非铁板一块,组织与组织之间一直有理念差异。 就如非洲的反盗猎组织为了降低对犀牛角的需求行为,会人为割掉一部分犀牛角,或者向犀牛角注射微量的放射性物质,以令它们失去药用或者装饰价值,但这种行为有时会遭到其他动物保护者的反对,认为这会影响犀牛间的繁殖竞争,间接引发其他问题。 此类的争议有很多,各有各的道理,可当发现船里出现一只爪哇犀的时候,初心相似的人们决定统一战线,先解决掉共同的敌人。 更令人欣慰的是,捐款成了某种自证清白的手段,许多企业同时给其他大型保护联盟进行了捐助,不少组织自成立以来也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激动之际,某国又爆出已死亡高官贪污巨额款项,伤残军人得不到抚恤金的事。 一点星火从国内燃到国外,这串鞭炮还在炸,噼里啪啦的继续扫除着晦气。 在当天傍晚,阶段性的调查报告出炉,光国内就有超过二百四十名嫌疑人承认自己观看过邮轮上的斗兽直播。 比起死去的加害者,他们的罪行大多集中在下注观看和提出需求上,并不直接参与盗猎与绑架行为。 新闻通报里将名字替代成了姓氏+某某,但评论区里的“热心人”打出了所有人的全名和职位职称,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将自己超级无敌的任职履历发错地。 这些人里,最知名的是一家社交媒体平台的创始人,他与几年前印尼抓捕的另一伙盗猎团伙有着直接关系。 通过用户的旅拍照片,定位信息以及后台数据推算出动物的大致位置,找到动保组织放置的红外摄像机,间接得到动物的行径路线。 可以说只有人们不认识的动物,没有他不敢想,不敢抓的动物。 这让此平台的用户愤怒到了极致,我在分享生活,你却在利用我犯罪? 人们暴躁了,愤怒了,蔺霭还真不是夸大事实,这事是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抵制和谩骂纷至沓来,这家日活量超过四亿人的媒体平台当晚被冲到网络瘫痪。 一夜之间,腐朽的大树倒下,汲取它最后价值的绿树找到机会,快速占领生态空间,加速各自的生长速度抢占市场。 转天,病房里,蔺霭看完网上的反响,翻转手机屏幕给躺在床上的代玉华看。 “没人骂,放心吧,大家都很积极。” 代玉华点点头,“你们真有效率。” 蔺霭:“大家都有这份心,联合起来并不难,更具体的还在商议,再过些天才会定下详细事宜,总部设在了申城,成立大会还在筹备,你们安心养身体,不着急。” “蔺会长以后还有空谈恋爱吗?”叶逸一条腿支着,单手玩手机,看见琂妄用大号在评论区追着一个二鬼子杀。 评论区有百分之零点零零零几拿了钱办事的狗腿子在跳,这些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为除此以外,全部是正面反馈。 可这男的现在怨气冲天,谁来挑刺他就攻击谁,管你拿不拿钱干活,纯发泄。 叶逸选出一句最温和的进行转发,抬眼随意一扫,发现他按时间排序,在数百万条支持的评论里抓出一条说关我月薪三千什么事的人。 [不关你事是因为你钱和财都只占一半吗?] [拉低人类智商均值这方面你害人不浅,不过你在提高物种多样性上有极大贡献。] [@风飞矿业集团,这有个逃杀的好苗子,他失踪了没人受影响,可以带走做自己人。] 叶逸不忍直视,真的一个都不放过。 这么多条的好评他都能硬找出几条来骂,琂妄现在就像泄露的天然气管道,来个火点子就能送人上天。 叶逸过去搭他的肩膀,“哥,你给我蔺老师衬托的和网络大皇帝一样,差评虽远必诛。” 琂妄头也不抬:“她是大皇帝,那我就是网络大皇后。” “…重点是这个吗?” “是,而且我没有一直骂,我还给别人点了赞。”琂妄举起手机,让他们看这条评论。 [南洋野生动物保护组织的副会长,妈呀,突然细思极恐,大家还记得爬宠馆里的银色子弹是来自东南亚富商赠送吗?不会是原主人早就知道这是个什么人,所以才千里迢迢送到咱们这儿吧?] [所以我们蔺老师其实早就被盯上了是不是?!他们不会还想弄走爬宠馆里的动物吧?] [一定是的,我有个朋友她爸爸在第三期工程上班,听说后山和蔺老师的别墅最近两个月总有人靠近,行迹特别可疑,不过因为银环蛇那事有前车之鉴,所以后山工地管的巨严,还好他们没得逞!] [我娃前年高考考了250我都没这么生气,这是人干的事哦?] [家人们,以上软件我全卸载了,我做的对吗。] [这家叫山野间的私厨也都不要去了,他们给人做过野味,有照片为证。] [我要把自己的徒步记录和旅拍照片都删了!气死我了!!!] 蔺霭在下面回复这条评论:[独行非洲很勇敢,感谢你的照片让更多人认识了长尾巧织雀,认识了蹄兔,认识了蛇鹫,我看到你还救助了一只小岩羚,很棒的经验,不要删,这是值得回忆的经历。] [老婆老师,蚊子蟑螂该怎么算啊TAT。] 蔺霭:[该怎么算怎么算,伤害到你时以你为先,另外,我相信普通人不会特意去深山老林逮蚊子蟑螂。] [认真脸,不是抬杠,我有个问题,就是有些动物本来就会走向灭绝,为什么还要保护呢?] 蔺霭:[有些生物在最后关头才能激发自救本能,正如肉鳍鱼从海中登陆,人类曾在93万年前险些走向灭绝,你永远不知道哪个物种会在绝境逢生时走出另一条伟大的演化支线,然而演化是漫长的,很多动物还没来得及自救,就在短短一百年的时间里被抹杀掉了可能性。] 琂妄在后面跟评:[万物皆有逆天改命的权利,也许失败,也许成功,但不能没有,如果对此感到疑问,多去自然里走一走,当你某天亲眼见到世界上只剩一只的鸟,和它产生过接触,认知落到了实处,爱护之心就会出现。] 第370章 各有各的路 时间一晃又过去三天,马上五月,医院门口的人少了一些,多是花束在外头摆着。 蔺霭站在二楼露台边缘,对和自己打招呼的媒体招招手,回身和其他五个人说,“这得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再有个两三天吧。”代玉华挂断和父母的视频,报完平安后慈爱地看着她。 蔺霭捂住额头,又来了。 得亏叶逸和梅绮没听见那些话啊,不然她能被这群人爱怜地盯出一地鸡皮疙瘩。 “放过我吧,算我求你们了。” 代玉华:“忍不住啊,世界上的坏人太多了,梦里都是你。” 梅绮:“我觉得好人也蛮多,听说蔺姐爬宠馆的斑鳖池现在都成祈福池了,最近这一个多星期都没啥人许愿。” 叶逸瞅她,大蠢丫头,他都听出来她们说的不一回事了。 他看着代玉华和昌淇原,装模作样地表演难过:“经历的不一样了,你俩跟我的感情都不是最好的了。” “我不是你义父吗。”昌淇原手里拿根草棍,拈来拈去,观察上面的鼠妇。 叶逸:“义父,我能继承你家的王位吗?” “不能,我家不是封建制度。” “哎哟,你突然有情商了我还有点不适应。” “可以不用适应。”昌淇原放下草棍,转而看向蔺霭和代玉华,“你们以后就投身反盗猎事业了吗?” 蔺霭摇下头:“我还有爬宠馆,偶尔管管吧,她可能会去。” 代玉华脑袋歪到一侧,在阳光下快乐补钙,“研究鳄鱼的很多,不差我一个,以后专心在这上头了,我很想做些什么。” 船里那么多鳄鱼都被处决了,理性上知道一定是这个结果,感性上却还是遗憾可惜,她想从源头解决这个问题。 “给我们蔺老师打个工,等完全痊愈后我会去东南亚参与那里的反盗猎行动,我总该比其他人值得信任吧?” 蔺霭坐到台阶上,待在阴凉处,“做这个决定不后悔吗?死在盗猎前线的保护者不少,这很危险。” “不后悔。”代玉华手搭在肩膀上,那里有个疤痕,不知道蔺霭问的是哪个后悔,无论挡枪还是去国外反盗猎都是保护本能的外放表达,和后悔没关系。 “做了我心里舒坦,不做到死之前我都得惦记这事,会后悔为什么当初没做。”代玉华笑笑,“总不能什么保护都靠你,我们也得出点力是不是?” 蔺霭能抑制住天性成功融入人类社会,那番话她比谁都有资格说,一条蛇能做到,人就也能做到,她相信自己有这个坚守力。 代玉华说:“有孤独守山几十年的护林员,也有徒步走遍可可西里的保护者,你不是说了么,保护不是挑战,没什么难的,我能做到。” “好吧。” 蔺霭时常感慨自己这两天叹气次数太多,她表示尊重代玉华的决定,又问昌淇原,“你呢?” “我爸妈让我去你馆里打工。” “…啊?” 其他四个人一起看过来,异口同声表示你在说什么东西。 都等着你说个大的了,结果你来个这? 蔺霭迷惑:“你去我馆里打什么工,给员工打工资吗?” “我爸妈说你馆里有个女孩子很好,让我去追,我说我没兴趣,他俩说不去看看就再也不让我参与这种野外活动了。” 梅绮:“敢问哪个倒霉蛋是你和昆虫之间的桥梁?” “没记住,我打算去馆里打一晃就回来,没想去见人。” 蔺霭眼皮一耷拉,“算你有良心,没拿别人做工具人。” 昌淇原:“我本来也有良心,就是他们这次吓坏了,听两天话应付下而已。” 叶逸:“下次还敢是吧?” 昌淇原:“不敢就不会加入反盗工会了,反正别的我没有,但钱很多。” 叶逸:“哇,你这个人真的是,说话还是这么招人恨。” 昌淇原不爱听这话:“还好吧,我还做了好事,我花钱保下来几只健康状况算过得去的猛兽,怕引起异议没让新闻报道而已。” 梅绮探头:“竟然没全部处死?” “像爪哇犀这种极度稀少的有人保,其他没人管的救下来三四只,也算野外数量很少的动物,以扩充人工种群基因多样性的名义弄回来。” “你父母知道么?”琂妄发现好的人类父母很有意思,他们对后期的养育投入远比哺乳期高,孩子多大了也会关心迁就。 “知道,我想这样做就做了,无所谓别人骂不骂我伪善,我只是觉得它们也很无辜,应该再给一次重回自然的机会,如果真的不行再说。” 昌淇原将地上的鼠妇赶回水泥石缝里,站起身拍拍手,“至于会不会把人列入食谱,正常来说它们生活的地方见不着人,见着了那就是有人去了不该去的区域,小偷进门被主人胖揍不是活该吗?” “友情提示你,这话千万别在外面说。”蔺霭忽觉昌淇原有做极端保护者的潜力,这得赶紧纠正一下,防患于未然。 各个保护区里都有分散的工作人员,他们的命也是命啊。 她说:“有些事心里想想就行,你的观念容易被人诟病,别有谁高于谁的念头。” 昌淇原心道你就挺厉害的,他觉得可以高于别的,毕竟是神仙。 “不要用这种双目发光的眼神看我们蔺老师,一会儿那个炸药桶把你暗杀了。”叶逸提示他往琂妄那边看。 琂妄冷笑一声,“我不是那种人。” 叶逸:“你笑的就很像那种人。” 琂妄转头:“他说我。” 蔺霭用一根手指给他杵远,“好好说话。” “真肉麻,走了走了。”叶逸拄拐起来,“你们也走吧,不然咱们四个正好凑出个四灯浴霸,多碍眼。” 琂妄抬手跟他拜拜,“再见。” 等其他人走了,他悄声问蔺霭:“不用对他俩做些什么吗?” “信任的裂痕在知晓自己被怀疑的那一刻就会出现,没必要主动砍出这一刀,再说他们就是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信,毕竟我也会受伤,我也好脆弱。” “而且…”她顿一下,重新组织语言,接着说,“如果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救一个人,她非但不感谢,还想对我做点什么,说实话,我不会对救人这个行为感到后悔,但我会对这个人很失望,这种行为在我的观念里叫做恩将仇报。” “我知晓要将安全稳妥放在第一位,可如果我对救过自己的好人连一点信任都给不出,那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我父母再养我二十年,我也还是只野兽,琂妄,做人能学到的太多了,有些东西远比死守着一条孤独终老的命重要。” 第371章 万事开头难,但要坚持 蔺霭揽过他的手臂,手掌和琂妄的扣在一起,“多看看人性里的善,就像我相信你不会攻击我,在他们没有异常之前,我不会做什么。” 琂妄:“昌淇原和代玉华到现在也没问过任何有关你我会变蛇的问题,是不是也表示他们没有过多了解的意愿。” “是,没有过分的好奇心就能避免很多问题,他们懂这个道理。” 蔺霭侧过头,下巴垫到他肩头,“真心换真心,不要在一个好人舍身救你以后还将其预判成坏人,清白的人往往最难自证清白,没人喜欢被污蔑,这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太多的猜忌会让人寒心。” “嗯,知道了。” 琂妄按按她的手指,打破玻璃时留下的擦伤好的七七八八,只骨节部位还有点红。 “干姐姐把我送到你这里是对的,任我自由生长的话,我或许也会出现在那艘船上。” 蔺霭手一甩,“得了吧,谁能危险得过你啊,大毒蛇。” “你,尾巴抽的我现在还在疼。” “你现在没有尾巴。” “我幻肢痛。” “正好,这里是医院,你去查查脑子吧。” “我幻的不是脑袋。” “那还真是上天眷顾啊。”蔺霭双手扶住他的脑袋上下晃晃,“创造你的时候是不是水放多了?” “对你的爱意放多了。” “原来是油放多了。” 琂妄听到油字想起来,“我最近在看菜谱,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蔺霭头往后仰,离远一点端详他这张脸,“什么时候看的?背着我偷偷发展新技能?” 琂妄掏手机给她看:“你睡着以后。” 医院不是酒店,他俩每天睡两张床,蔺霭每天忙的睡着了,他睡不着又找不到人骂就找东西打发时间,看来看去,看上了菜谱。 浏览记录里有很多菜品,蔺霭快速往下拨动,有很多,琂妄得看好几天了。 失眠症状不轻,他还是得再花些时间迈过这道坎。 蔺霭点个水果沙拉,“我对你真好,回去做这个吧,别的就算了,你要是想打发时间,不如把之前编写的书捡起来继续做。” “也好。”琂妄有事做了,下午忙活起来。 蔺霭视频开会,和其他人商量关于盗猎及保护野生动物的事。 研究学者和志愿者们统计了近十年来民间举报及网络举报的非法贸易信息,发现鸟类占比极高,其次是兽类与两栖爬行类。 开会的时候,众人还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国内的保护法规其实非常多,但问题是各部门之间的联动性很低。 还有保护条例之间的包含关系复杂,像《保护名录》和《IUCN红色名录》就存在不少出入,异名和曾用的无效名也是一大麻烦点。 比如红点锦蛇改为红纹滞卵蛇,墨脱竹叶青更改为墨脱绿蝮,黑眉锦蛇在2020版的物种名录里叫黑眉晨蛇,此类更名有许多,查阅检索困难,这对专业程度不够高的基层执法人员来说简直是唐僧念经。 更为麻烦的是某些物种因为重新分类导致脱离了原本被保护的科属,进入关键信息缺失的状态,还有一些如紫腹掌突蟾,山地龙蜥等新物种未能加进保护名录,只在三有范围内,这就使得某些人有理由去钻空子,人为增加了执法难度。 听着视频里一个一个往外报的名字,蔺霭拿水杯润润喉。 盗猎物种不分体型大小,小型的更是重灾区,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防盗猎的第一步是先统一修正保护名单。 一口气喝完一大杯水,她放下水杯,万事开头难,但坚持下去总有效果。 商讨到晚上,吃顿饭,睡一觉,第二天再继续。 有些默默保护的民间团体加入进来,一个保护团队多的上百人,少的十来个,他们说了很多日常碰到的难题,令反盗猎计划能更好的落到实处,一腔热血终于得到发挥。 在医院里待到五一节前夕,国外的调查进度也取得一定进展,六人终于能离开医院第二层,行动不再受限。 叶逸和代玉华还需要养身体,得再等几天才能出院,俩人一个拄拐,一个坐轮椅,在大厅里等着其他人。 蔺霭的行李上堆满了鲜花,不知道都是谁送来的,反正听说她要走了都在热烈地表达祝好。 六人在大厅碰头,等新闻媒体拜访完才说起道别的话。 梅绮半蹲在轮椅前:“你俩心态放平,慢慢养,养好了再出院,我听赵许老师说了,第四期纪录片会一直往后延,还是咱们在一起拍摄。” 叶逸:“哟呵,这么好呢,我还以为得换别人来。” 梅绮:“换别人观众不买账,你们知道那种很喜欢溜明星博热度的营销号吧,前几天溜了两个明星,吓得人家亲自出来辟谣,说没这回事,请大家尊重科学。” “谁敢来啊,咱们上交的内存卡里,那些画面光看着都让人害怕。”代玉华看过自己拍的船底蛇群,当时挺镇定,事后看她自己也怕。 蔺霭借花献佛,行李箱上的花束一人送一束,“是这样,别人来可能融不进来,观众也不爱看,没必要为了行程硬赶,所以你俩好好养身体。” “肯定好好养,你们不说我也会。”叶逸拿下脖子上挂的拍立得,“又得好几个月不见了,来,我的义父义母们,跟我留个念,我要纪念一下你们。” “真怕你下一句话说我们永远活在你心里。”梅绮帮代玉华调整下角度,站到她身后。 叶逸叫梅绮往中间来,“背我背到腰受伤,你必须是一号义母。” 梅绮:“不了哈,我不要这么大的儿子。” “你们三都站中间,我俩站这。”蔺霭在边上站好,让琂妄往第二排站。 昌淇原让一个还没走的媒体人帮忙拍一下,站到另一个边边。 叶逸胳膊横架上单拐,肩膀处的病号服鼓起来一块,比起万能剪刀手:“都跟我一起说耶好吗?” 没人回应他的需求,叶逸满脸委屈,不过成片出来发现能笑的人还是都笑了。 胶片质感自带回忆滤镜,就是医院背景稍显怪异,一共三张照片,他都发到社交网络上,很搞笑的配字:再生父母们。 蔺霭在回去的车上给他点个赞,同时表示婉拒,她不爱当妈。 琂妄双指缩放照片,看完蔺霭才看自己,“把我拍丑了。” “好看的人都不上相。” “那你也丑。” “绝交一天。” 第372章 尾巴也可以拥抱 时隔一个月回来,旧别墅墙上爬了些藤蔓,蔺霭走近看,不清楚是谁意外带来了凌霄花的种子,长势喜人,都向她的新白宫…不是,檀宫进攻了。 绿景橙花,很有生命力的一幢房子,蔺霭见着喜欢,输入密码进入新房子。 内里开着窗通风,敞亮雅致,家具内装早都做好,就等着人入住。 琂妄拎行李进来,在屋里走走,他很喜欢高阔的玻璃房,里面栽种了好养的绿植,下方有两张吊床。 蔺霭从他身后走过来,“我现在看见吊床就腰疼。” “冬天可以用,屋里暖和,还能在这里晒太阳。” 琂妄看完一楼看二楼,主卧空间很富裕,只做了区域划分,没有隔断。 蔺霭对地下一层的泳池更感兴趣,跟他分头看,泳池符合她的要求,深且大,净化之类的都做完了,就差放水。 打开水管开关,她切换视觉,从里到外检查一遍房间,不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 确认新房子没有任何问题,她心情愉悦,找家政把旧房子里的东西都搬进来。 去爬宠馆吃个饭,刚和琂妄坐到凳子上,对面就一屁股落下个人。 赵汀眼泪汪汪,“馆长,你受苦了啊。” “…夸张了,你正常点。” “不夸张,要不是我说去医院那边见不着你,还有人要去探望你呢。”应臻书从另一侧落座,放桌上一沓文件。 她打量打量蔺霭和琂妄,放下提起的心:“能平安从国外回来就好。”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以后你也可以安心。”蔺霭看这俩人来都来了,还来的这么快,干脆让他们汇报下电话里没说的新情况。 应臻书翻看下桌上的文件,大致概括了些事,蔺霭就着她的报告下了两碗饭。 “那位赵老师来过几次,斑鳖情况很好,许愿池的硬币现在三天捞一茬,救助中心从上个星期开始接到了更多举报电话,人不够用,我重新发布了招聘信息,还有宠物品牌……” 等她说完,轮到赵汀的时候,蔺霭已经进入饭后甜点阶段。 他说的基本全是动物,馆内新增哪些,救助后又放归的有哪些,从国外送回来的咸水龟杂交个体是咸水龟和缅甸潮龟的后代,目前养在后场,暂时没有展出打算。 赵汀见她要吃完了,捡着最重要的讲,“你刚走的那两天,郑雪晟来找过我,说蟒蚺区那边有个饲养员总问银色子弹的事,他直觉不太对就找了我。” 应臻书接话:“赵汀跟我说了这事,我又想起来有人总提加钱近距离接触大蛇的要求,就让人多盯着点,大问题没找到,只是发现这人做事有点违和,于是给他调去喂鱼,后来盗猎的事爆出来,我就把他辞退了。” “做的没问题,一直打听消息的人就是冲银色子弹去的。”蔺霭用纸巾擦下嘴,又问:“被辞退这个有说对面给他多少钱才答应跟他们一伙吗?” “十万。”应臻书一言难尽地摇头:“他在馆内好好工作,一年下来也差不多这个钱,辞退前我跟他聊了几句,其实不是为了钱,这人就是纯好面儿,喜欢自己被别人看得很重要那种感觉。” “愿意被极恶之人看得很重要,完全是又蠢又坏。”琂妄想想都嫌恶,不明白这会是有多好面子。 “好在这种蠢人就一个。”蔺霭向两人确认,“没有其他这种人了吧?” 赵汀点头,握拳攥起手:“全排查了一遍,没有,咱们这的员工还是很有良心。” “那就行。”蔺霭吃的差不多,交代俩人,“让其他人不用来看我,我不用安慰,我就想休息几天,有事以后再说。” “成嘞。”赵汀应下,转头在工作群里发个红包。 蔺霭回去的路上抢到两块钱,和琂妄讲,“倒反天罡了,员工给老板发红包。” 琂妄点开红包界面,跟着发一个大的,“大家都喜欢你,也担心你。” “说明我这个老板做的好。” “老婆做的也好。” “把老师也加上。” 俩人走到新房子门口,家政人员刚好摘掉手套和鞋套从里面出来,见到他们忍不住关心了几句。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那两句话,坏人真坏,好人真好。 打完招呼,蔺霭关上房门,旧别墅里的东西一摆出来生活气息立马浓郁,坐沙发上抽空回一些人的慰问信息,她锁好门窗,再次检查后,去往地下一层的泳池。 里头水放了三分之二,蔺霭脱下衣服,弯腰伏在岸边,上半身先行滑入水池。 水位忽然上升,澄澈的水面下,一道金色影子蜿蜒着游弋,像颠倒的大洋落日,夕阳落进了水里。 鳞片舒爽的浸润在水中,蔺霭静静沉在水底,很是自在。 琂妄端着水果过来,一靠近就见到她只有吻尖冒在水面外的样子。 好大一条蛇,好想往她唇边的那几个热窝里灌水… 蔺霭从他的目光里看出某种怪诞的审视,“你那是什么眼神?” “喜欢你的眼神。”琂妄在泳池边缘站定,从上至下观察她在灯光下的样子。 还是这样好看,蛇鳞比在暗无天日的邮轮里闪耀得多。 “吃不吃芒果?”琂妄放低果盘。 蔺霭脑袋竖着往上探,张开嘴。 琂妄看看她的嘴,又看看果盘,将整盘芒果都倒进了她嘴里。 “你现在是芒果味网纹蟒了。” “…你就知道吃。” 琂妄不否认这点,脱衣服下水。 泳池里的水溢出来,他贴着蔺霭的身体趴,然后就发现自己比她短了快三分之一。 不仅短,还细,她的维度也比他多出三分之一。 蔺霭看他反复拉直尾巴,试图找到一个最大化的对比数值,劝道:“别试了,你再找角度也不能突然多出十米。” “……你为什么能长那么大?” “因为我这个种族本来就长的比你大。” 琂妄心累了,不管不顾往她身上缠,尾巴尖贴着她的厮磨,“这么大最开始还怕我毒死你。” “蛇界口碑不好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泳池里的水一波一波往外漾,蔺霭往前来些,一半身体回到岸上。 背上爬着一条蹭弄自己鳞片的毒蛇,她忍不住蜷起沉重的尾巴,见琂妄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固定自己,转眼变回半人半蛇。 琂妄大半身体滑落回水里,脑袋压在她心口,挡住上面的痣,说话时蛇信子反复从她脸侧划过。 “变回去做什么。” “方便抱你。” 蔺霭展开两条手臂,环住他:“谁让你不长手,还得我来。” “没关系,可以变回去。” 琂妄尾巴一圈圈往她身上绕,水面下蛇鳞摩擦,两条蛇尾巴互相填补对方的缺失,逐步绞缠起来,如同十指紧紧交叉的双手,尾巴也可以用来拥抱。 第373章 与人渐远 天幕辽阔,山影矗立,曾经的无人郊区只有一颗星星闪烁,如今浮躁褪去,人们点亮了光,这里已是夜夜繁华。 除了偏僻角落的檀色别墅,这栋房子一盏灯也没亮。 负一层的巨大泳池旁,蔺霭发尾成绺,身上水汽成膜,并拢的膝头水亮亮泛着光,人坐在一滩汤水里,皮肤表面黏糊的能拉丝,像刚去掉果柄焯了水的秋葵,滑腻不堪。 她手撑瓷砖想站起来,但没成功。 琂妄胸膛压上她的后背,蛇信子从后闻嗅她的气味,“你别离开我。” “我心疼你心疼我,结果你这么对我,你还是不是人…?” “不是。” 琂妄将蔺霭的头发往一侧拢,握住她一条胳膊往后,让她抬手抚摸自己的脸,同蔺霭面贴面。 “我好需要发泄,你不要突然变回人,我不是故意的。” 他头越说越低,俯首贴近蔺霭的脖子,一句话说的颠三倒四,毫无逻辑。 她现在好香,异族信息素被盖过去,满身都是眼镜王蛇的味道。 春日时节,这种认知使压抑许久的原始讯号持续冲击大脑,琂妄清楚自己在胡言乱语,但说完上一句,下一句就忘了。 唯独记着一件事。 “你变回蛇…” “不…刚刚蛇鳞都撑开了。” “程度和吞食猎物比差远了,你可以当我是猎物,你本来就很会缠人。” 琂妄横臂搂紧她,手心搭在腰侧,另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吻从下颌流连到鬓角。 他对在工作群看过的响尾蛇视频印象颇深,想接续下去。 网纹蟒的肌肉很发达,也很细致,产生的对抗力很不一样,他吞吃过,哽在喉咙的阻塞感其是他蛇比不了的,每一丝跳动的肌肉纹理都能精准被他捕捉到。 哪怕是隔着衣服,或者在不够敏感的手臂上,蹂动的腹鳞都能带来奇妙感觉。 琂妄搭在她侧腹的手心往回撤,途经小腹,在那里停留几秒,再往上挡住心口的痣。 “响尾蛇可以,你一条大网纹更可以。” 他一开口和迷魂香一样,给人熏的神志不清,头昏脑胀,比圣经里那条毒蛇还能引诱人。 “再试试…你别躲就不会弄一身。” 蔺霭怀疑他的信息素里有不光彩不道德的成份,她的接受程度离人越来越远了。 眨下眼睛,人又成了蛇,夜晚匆匆而过。 再起来,她满身都是和另一条蛇打了一晚上架的疲惫。 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开智前。 美色使人放松防备,感情让人降低底线,蔺霭悟了。 捂住被子翻个身,她今天想在床上原地升天,刚闭眼睛,昨晚上发病的另一条蛇打扫完地下一层回来了。 蔺霭看眼时间,这怕不是没睡。 “你不累吗?” “优秀的男人不说累。” “去给我炒俩菜。” “累了。”琂妄翻身上床,手上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蔺霭短嗤声,看他拉过被子挡住上半身,有一秒入睡的意思。 她凑过去,将被子拉下来,对上琂妄的眼睛,“失眠什么时候能好,我怕你过两年猝死。” “死不了,年轻,不累。” “不累是吧?” 蔺霭扯开睡衣领子,指着胸口的痣,“不累过来亲我,就亲这儿。” “…还是有点累。” “用不用以后我把身上的痣都给你挡上?”蔺霭直截了当的戳穿他,“以前喜欢现在也可以喜欢,你别把我看的这么不堪一击。” “没有这样看你,我只是…”琂妄话到嘴边换个说法,“我以前说一次喜欢,你是不是就要想起一次以前?” “没有。”蔺霭抓过他的手,让他去摸最新的那颗痣,“我每天照镜子都能看见这些痣,难道我要看一次就自怨自艾一次?那我早痛死了。” “可我看到会想。” “你何止看到会想,昨天脑子晕头了还不忘遮上这些痣。” 琂妄垂下头,又被蔺霭双手捧着脸抬起来,“你以前不知道那些事,喜欢很正常,现在你清楚这些都是伤口,不应该更关注么,不要无视它,可以吗?” 琂妄轻轻嗯一声,“不无视。” “别光答应不干事。” “…倒也不是,现在真有点累,负一层好大,打扫很累。” 蔺霭一下放手:“我说的是不要无视这件事,谁跟你提这个了?” “你两分钟前刚说的。”琂妄把她拉回来,“继续睡,别起,我好久没跟你躺一张床上了。” 新床很大,蔺霭头枕他胳膊上,一条腿撇出去放,活像个卜字。 琂妄闭眼躺了会儿,困意上来了,一觉睡到半夜,醒了一见才凌晨两点,贴着蔺霭,酝酿酝酿把觉续上。 半个月来的第一个好觉令人抛弃饥饿,早上八点,蔺霭睡舒坦了,先睁开眼。 注视了一会儿琂妄,她翻找手机,对准这张脸打开相机。 按下快门,里面的人醒了,眼神不是很有神,隔着镜头看她。 琂妄挡住镜头:“好爱我,一早就偷拍我。” 蔺霭手机丢身后,没好气儿,“我做什么都是爱你。” “你爱我。” “你开心就行。”蔺霭起来洗漱,磨磨蹭蹭等到九点多,到书房和其他人继续连线商讨更名建议。 琂妄问她要不要去馆里,她说下午,“你要是有空可以先去看看。” 琂妄闲不住的毛病一时半会改不了,去衣帽间拿衣服,“我去转一圈。” 走前用手挡住摄像头,他低头赠送一个早安吻,亲下蔺霭的眼睛才走。 第374章 妄的工作 不耐烦的扫过去,琂妄看眼旁边工作人员的胸牌,喊:“小郑把这男的刚丢的硬币捞出去,斑鳖不接受渣男的许愿。” 一根竹夹挑起两块刚丢进去的雪花币,小郑自打负责起打捞硬币的工作,已经认识了这群富人手里各种各样的纪念币,金的银的雕花的,全是钱。 捞起的硬币擦干水分装进透明包装袋,小郑转交到琂妄手上,他丢给对面的钟涣。 这位心有白月光,挂念意难平的大浪子竟然还好意思来? 消停许久的钟涣面色难看,要不是他爸叫他来和蔺霭打好关系,他才不来。 琂妄管他爸还是他的谁,下巴往外一扬:“自己走,别让我踹你出门。” 众目睽睽之下,钟涣抹不开面子,拽下衣领,抬腿往外走。 刚到申城的昌淇原跟他擦肩而过,肩膀被撞的往后晃一下。 他回头瞅眼,记住钟涣,随后问琂妄,“我还能丢硬币吗?” “可以,你有多少丢多少,最底下铺的金币都是你们家丢的。” 还没走远的钟涣一口气堵在喉咙里,真气人啊,下次他爸自己来吧。 可惜的是没下次了,两个小时后,网传的新一批观看斗兽人员名单中出现了钟家人的名字。 一个亲戚带来的影响本来不大,奈何本地认识他们家的人多,流言蜚语也让人恼怒。 上午在扬的游客po出照片,[怪不得顾问老师让人把这男的丢进来的硬币捞出去,脏钱确实不配许愿。] 下头很快有人评论,[间接说明了许愿池干净,大胆许愿!] [我兑换了好多硬币,哗啦哗啦的响声可好听了,就等五一去爬宠馆,这回可以放心投了。] [家人们,月初许愿发财,上个星期老家旧房子拆迁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琂妄没看到新闻,给昌淇原送到他最爱的昆虫区,任他自由游荡,再往后馆走。 每周六来做小小宣传官的何喜被一群小孩包围,看见他,大声叫了声叔叔,其他小朋友有样学样,无数声音色各异的叔叔此起彼伏,差点淹没琂妄。 琂妄没感情提下嘴角,看何喜旁边的饲养员手里有条蛇,过去问:“这个月新来的?” “嗯,对,小朋友们对这条蛇的名字很有兴趣,女王蛇,Queen Snake,这条脾气很温顺,体型也不大,就拿出来给他们近距离看了。” 琂妄接过饲养员手上的女王蛇,也就半米长,蛇在他手上老老实实,垂落下来的小尾巴勾出一个圈。 周围的小朋友看得心痒痒,想要上去摸一下,不过没人敢上手,都乖乖的瞪个眼睛看。 琂妄开口:“去把馆里的粉红小眼蛇和柠檬科摩罗蛇也拿来,体色鲜艳的都带他们认认。” “哥哥,我能摸下吗?” 一个年岁更小的孩子抓下琂妄衣角,眼巴巴仰头望着。 琂妄垂眼,真不容易,竟然有一个长了眼的。 将手放低,让问话的小朋友摸下尾巴,他问:“你还喜欢什么爬宠?” 约莫四五岁的男孩儿说喜欢毒蛇。 琂妄交还蛇:“和你父母说一声,跟我来。” “那哥哥你稍等下哦,我还要去叫我的甜心。”男孩儿跑了,开心地喊莹莹我帮你问了,可以看毒蛇,你是不是能做我女朋友了。 “……” 曾经单身了五十多年的眼镜王蛇对人类又一次产生了疑惑。 虽然绝大多数动物每年都来一遍一见钟情,但起码是成年后的事,这人类小孩咋回事? 好想告诉他妈妈。 琂妄在人群里寻觅,见到这小孩和另一个比他高半头的小女孩手拉手跑过来,后面还跟着四位相谈甚欢的家长。 琂妄语塞,这么小就见过对方父母了。 他都没有,真讨厌。 领着俩小孩往前走,他问:“喜欢哪种毒蛇?你记得名字吗?” “毒蛇都有什么名字?” 很好,白问。 琂妄又说,“你从哪里来?” “东北。” “噢。”他懂了,带两个小孩加四个大人往蝮蛇那边走。 这么小的孩子对毒蛇感兴趣不是好事,琂妄过去问父母,具体是东北哪个地方,得知是黑龙江,带他们到一条黑眉蝮的饲养缸前。 “黑眉蝮,曾用名岩栖蝮,和乌苏里蝮,西伯利亚蝮为黑龙江地区常见的三种毒蛇,家长注意些,别让小孩子去阳面的林间乱石堆里瞎翻。” “另外东北冬天时长温度低,它们会和其他蛇同穴越冬,五月才出蛰,到时候翻出来一窝蛇很危险。” 琂妄将蛇拿出来,一头一尾抻直,先让家长记住,再看向两个小朋友:“蛇不大,不到一米,还没有你俩高,你们要摸吗?” “要的。”两个小朋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到蛇的后背。 家长举手机录像,嘴里夸夸不停,摸着摸着又问,“老师能不能带我们看看可以养的蛇?小孩子忒喜欢,我寻思家里养一条安生点,省得兔崽子太皮,好奇心旺盛,不安分。” 琂妄把蛇交给其他饲养员,“来这里。” 开明的家长可以得到优待,他觉得很好,清楚危险,却不谈之色变。 不过适合新手的蛇说来说去就那几种,有些注意事项还是需要注意,别一时上头,买回去养几天又厌倦了不管。 琂妄认为养之前还是多了解实际问题比较好,于是带他们先去看异宠专科。 异宠专科最近也忙,张为颜忙一天,刚给一条停产的蛇做完手术,见到他匆匆打个招呼,“回来就好,有什么事先找助理,我还有事。” 琂妄点下头,“你忙。” 他带四位家长到康复区,让他们去看一条绿屋蛇,“这种蛇因为头型似蟒,又是宠物蛇里少见的竖瞳,所以近年来养的人不少,这位主人没经验,只记得屋蛇对湿度有要求,非蒙眼期也天天喷水狂加湿度,结果通风做的不到位,肺炎了,最后开了七个小时的车送到这里,花了不少钱。” 他请助理来讲治疗爬宠要多少钱,让几位家长对异宠生病后所需的花费有了概念,见他们还是喜欢,这才找人带他们去联系合作的繁育厂。 第375章 你笑话我 爬宠交给饲养员,他打包两份午饭回别墅。 书房里,蔺霭一上午没动地方,听一名森林公安讲国内的蛇类养殖黑幕。 上游收购盗猎犯非法抓捕的蛇,下游将健康状态未知的野蛇以种蛇名义出售给合作的农户,养活了你有的赚,养死了说明你技术不过关,交钱,培训,再来。 这些人大多有野生动物经营许可证,如果没有,那就自己收购附近村民上山抓的野蛇。 这名森林公安手点桌子,“我前几年查过一起案子,一人卖了八百斤的蛇,总共获款七万块,作为肉用蛇售卖给有证的养殖扬,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一层一层洗白蛇的来源。” 蔺霭听着,不禁想起亚马孙那期叶逸在当地市扬上看到的珍稀蜥蜴。 这是基层矛盾,不仅蛇要生存,人也要,解决的同时需要考虑赔偿问题。 她垂眼碾磨指腹,让更懂行的人去解决,该和政府沟通沟通,该引导产业转型转型,她不擅长这个,就不乱提意见了。 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下午一点,商讨暂停,众人定好下次讨论的时间散会。 关闭视频界面,蔺霭伸个懒腰,拿起空水杯下楼。 看见琂妄在一楼餐厅,她将水杯放到餐桌上,拉开凳子坐好,“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琂妄解开打包袋,放下外卖盒,顺手拿走她的水杯倒满水再放回去。 蔺霭看到厨台上的沙拉酱,“你这样好贤惠,我觉得好怪。” “哪里怪?” “太像正经人。”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形象吗?” “你昨天像想弄死我。” “换成爽更合适。”琂妄拧开什锦罐头,水果倒进去,不要糖水,挤点沙拉酱拌一拌,水果沙拉完成了。 蔺霭目睹全程:“这就是你深夜苦学的水果沙拉吗,最复杂的步骤是不是走到商店付款?它甚至不是新鲜水果。” “标题写的就是教你做和老饭店一样的水果沙拉,你就说是不是一样?” “行…” 反驳不了,这真一样。 蔺霭打开饭盒,等琂妄坐下来才动筷子,“馆里怎么样?” “没什么事,昌淇原上午来了,我给昆虫区那边的饲养员打个招呼,让他随意去了。” “其他的事呢?” “别的没了,帮你朋友卖出一对蛇,还卖出两个智能箱和一套全流程服务。” 琂妄挑着有意思的说,“我走的时候何喜追出来问,你不来是不是受伤了,我说没有,你下回来就能见到了。” “小朋友适应的还行吧?”蔺霭叉一块水果沙拉,连味道都和街边小饭店里的一模一样。 “挺好,我听带他的饲养员说,第一周他爸不乐意送他来,是班主任去接的,转天不知是哪个正义人士给他爸蒙头一顿打,后来每周都会乖乖送来。” 蔺霭乐出声,吃完主食吃水果,琂妄问她还有没有要吃的,他可以做。 “省省吧,我怕你下回给我整个预制菜。” 吃完午饭,她躺沙发上玩会手机,快三点了才去爬宠馆。 上午开会,下午也开会,一天下来就是听各种汇报。 忙叨到晚上,计划好后两天去看看后山的进度,蔺霭吃饱饭,回家眼一闭,睡觉。 斗转星移,天光微亮,两人一夜无梦。 主要是因为没怎么睡。 蔺霭侧躺着,“…我也想知道我父母去哪了,等他俩回来我就带你见。” “别人五岁都见过了,我问过了,路上碰见的,两天就见父母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两三岁的人了。” ……她说的是人话吗。 琂妄嫌她应付自己,转正蔺霭的脸跟她接吻。 蔺霭也嫌弃他,那都不算早恋,那是早教,他怎么还嫉妒小孩儿? 两个人抢着一份氧气呼吸,她勾住琂妄耸高的肩胛,手心反复擦过那块突出来的骨头,只给自己留下半口气抱怨:“…你不说你成熟吗?” “我才做了多久人类。”琂妄将她偏转的头转回来继续,“等你父母回来了,你要带我见他们,我都带你见我的家人了。” 蔺霭想起他那条生了好多蛋的曾侄女,鬼使神差地说:“如果他们要见你的家人,你是打算把你的侄女抓来么。” 回想上次见面的扬景,好荒诞,她一下笑出来。 琂妄:“这么好笑吗。” 蔺霭不承认,摇摇头说自己没笑,抓他曾侄女犯法,她刚成立反盗猎工会,不能监守自盗。 琂妄控诉她:“小孩会叫甜心,而你却只会笑话我。” 蔺霭:“我没笑。” 你明明一直都在笑… 琂妄语调比刚刚平淡,等她断断续续地笑够了,问:“不笑了?” “本来就没…” 最后一个字在脱口前熄火,飘成一缕被撞出灵魂出窍的烟儿。 蔺霭有音无字了。 …… 天穹下的黯淡蓝色褪去,负责景区卫生的清洁人员用大号扫把清理边角,细竹条刮蹭水泥地面,唰得一声又一声,是天亮的声音。 春末了,一天之中只有这个时间段会清凉些,清洁人员开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垃圾车往回走,路过别墅院子时瞅眼里面的檀色别墅。 大老板的房子,真羡慕。 回家一定要告诉孩子好好学习,以后争取来这工作,完全不用起早,多好。 电动小车开走了,安静的别墅伫立在原地,看不出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