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抄家流放后,我成了侯府顶梁柱》 第64章 将军真是大善人 赵敏敏被气跑了。 也不知会不会赖账。 不过有封越这个证人在场,她应当不会食言吧?大不了就是让封越去催催债,好歹也是丞相府千金,总不能折损了丞相的颜面。 谢莺打着算盘往封越身上觑了一眼,恰好对上他戏谑的眸。 她心头一惊,似是被抓包了一般转过脸,去找村长搭话。 有了前头赵敏敏那般大放厥词却束手无策的经历,村长对谢莺亦是半信半疑,毕竟这荒地废了许久,要重新恢复往日生机,又岂是那般轻易? “夫人,当、当真有办法?” 方法自然是有的,只是…… 谢莺避开了封越,拉着村长往一旁走,神神秘秘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小袋东西。 “今日村长便着人将这些种下去,不出一个月便能收菜。” 村长瞪圆了眼睛看着谢莺手中那一袋种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夫人莫要同小人开玩笑了,小人用过无数法子,都没办法在这些荒地上让种子生根发芽,这……这怕是也不得行。” 谢莺径直将种子塞进村长手里。 “你照做便是。” 没有多做解释。 村长讪讪地瞅了眼封越,意图向他求助。 封越未置一词,村长不敢多言,只好悻悻地将这袋种子收下,对谢莺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实在不敢恭维,只能默默叹息,童家村,怕是真的要没了。 不过播种一事,村长还是央着封越将村中壮丁先放出来,谢莺给的种子很多,足以将这一片荒地都种起来,至于能不能生根发芽便要另说了。 童家村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忙碌在被冰雪覆盖的荒地上。 如今这隆冬时节,要想在一月内收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这已是他们面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谢莺也没闲着,当他们在荒地里冒着风雪播种之时,她拎着一个壶洒顺着他们播种之处慢悠悠地洒过去。 封越站在不远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刘副将瞅了瞅在地里忙活的谢莺,忍不住出声道:“将军,这谢大姑娘好生不同。” 封越收回目光,睨了他一眼。 刘副将见状当即来了劲,八卦道:“将军,你不觉得奇怪吗?属下听说谢大姑娘在京中是出了名的草包,仗着将门世家嚣张跋扈,如今看来压根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您瞧啊,单是咱们这一路上谢大姑娘的所作所为,哪像是京中那些养在深闺的千金啊?没想到谢大姑娘不仅懂医术,厨艺了得,竟然连田间之术都擅长!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这些种子,属下方才偷偷去瞧了一眼,这种子平生未见,当真是稀奇之物!” 封越没接话。 刘副将顿了顿,又道:“属下也好奇,这般恶劣的环境下,那种子当真能长出东西来吗?若是谢大姑娘打赌输了,当真要……” 封越冷不丁开口:“聒噪。” 刘副将闭上嘴,不敢再言语。 谢莺跟着在荒地里干了半天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这具身体还是太差劲了,从前跟着村民收割时连着几天都不累,这会洒洒水就已经气喘吁吁。 她抬手抹了把额头冒出的汗,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的封越,眸光微闪,放下手中的活朝着他走过去。 封越看着面色稍显苍白的谢莺笑眯眯地朝他走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谢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他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往荒地里走。 “将军闲着也是闲着,不若来搭把手。” 她又朝刘副将使了个眼色。 “刘副将也来啊!” 刘副将迟疑了片刻,目光望向封越。 封越果然沉着脸:“本将军——”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谢莺拽着走。 “知道将军宅心仁厚体恤百姓,一定会帮童家村渡过难关的!将军真是大善人!” 什么好话都一股脑往封越头上扣。 封越嘴角一抽,任由她拽着自己往田间走。 原本童家村的人都要被关押审讯,有谢莺在,这会大部分劳动力都被放出来干活,见了封越一个个俱是胆战心惊,一举一动都担心被封越挑刺招来杀身之祸。 谢莺则是在封越耳边叨叨:“将军英明神武,定然不会跟他们这些老百姓一般见识。” 封越停下脚步,神色古怪地看向谢莺。 谢莺一顿:“将、将军,可是有何不妥?” 封越讥诮一笑:“在你眼里,我便是嗜杀之人?” 谢莺不敢吱声。 她倒是没怎么见过封越杀人,但他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不就是让人望而生畏。 真担心他一言不合大开杀戒。 虽然谢莺清楚,他并非这种人,但那种惧意自心底腾起,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退散的。 她方才说这么大声并不是为了说给封越听,而是说给那些童家村的村民听的。 经过一个壮年男子时,那男子哆嗦着腿,差点一头栽进新锄出来的小坑里。 谢莺默默拉着封越过去,胆子忒小了。 还有的在小声嘀咕:“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 已经到自欺欺人的地步了吗? 封越的脸色黑得可怕。 这就是强权的压力吗? 真窒息。 谢莺小声吐槽了两句。 封越已经拎起她的衣领,跟拎小鸡仔似的,眉目沉沉地看着她。 “到底要我做什么?” 谢莺缩了缩脖子,“将军息怒!息怒!喏,地上那些我做了记号的,都需要重新开垦。” 说完蹬了蹬双腿,封越没把她放下来,身子腾空,好没安全感。 封越还没出声,跟过来的刘副将扛着锄头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些全都要?” 放眼望去,几乎都是要开垦之地。 谢莺嘿嘿一笑。 “是的,人多力量大,刘副将再喊几个,今夜便能垦完。” “……” 刘副将小心地询问封越:“将军,这……” 封越抬手捏了捏眉心,将谢莺丢到一边:“来都来了。” 好优美的国语。 谢莺咧嘴一笑,捡起附近的锄头就塞到封越手里,自个忙活去了。 封越的眸光微顿,手中的锄头几乎没什么份量,目光在那活泼好动的纤瘦身影上停留了片刻,便收了回来。 第65章 那娶你便是 谢莺醒来的时候正趴在封越的肩头。 她浑身一个激灵,差点从他背上跳下来。 “我我我、你你你——” 封越反手扣住她的腿,往背上颠了颠,把人背稳妥了才继续往营帐走。 “别乱动。” 封越的力道大,谢莺抵抗不了,只能乖乖地趴回去。 不断地回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是在田里忙活吗? 忙得好好的怎么就搁人背上睡着了? 额头痛得厉害,谢莺抬手摸到一片濡湿,愣了愣,低头一看,看到满目的鲜红,好一会才想起来。 本来是在田里洒药水,想改善一下土地,结果气血不足,想走到田垄上歇一会,没站稳直接一头栽进地里。 摔晕了。 额头还摔出了血。 怪不得这么痛呢。 封越这是准备背她回去上药。 周围天色都已经漆黑一片,沿路也没有照明灯,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封越沉稳的脚步声和她的呼吸声。 想到方才的挣扎,谢莺有些讪讪,小声道:“多谢将军。” 封越只是淡淡地回一句:“干不了活就别逞强。” “我没逞强,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这身子这么废啊。 封越冷哼一声。 “你与他们素不相识,这么卖力做什么?真瞧上那童家阿牛了?” “……” 童家阿牛? 谢莺缓了缓才想起来这号人物是谁,是那个指着她要娶她做媳妇的小子。 怎么好端端提到这个人了? 谢莺叹了口气:“为了那五万两黄金不卖力不行啊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谢府的处境,家都被抄完了,趁现在能多赚点钱之后到了地方也能打点一二。” 抄家抄的是安宁侯府的家,她这一路上赚的钱可没理由充公了。 封越脚步一顿,声音微微上扬了些。 “这么说,你不是为了那童家阿牛了?” 谢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我都不认识他我为了他那么拼命做什么?而且他爹都说要把我卖到青楼去,我真是疯了替他着想。” 封越轻咳一声。 “那最好。北疆已有动乱,我不日就会带兵前往查探,大军会留守此地,以待号令。” 谢莺一怔,随后反应过来。 封越这是在跟她交代。 只是这种军情也是她能知道的吗? 谢莺试探地开口:“将军的意思是……” 既然让她知道这些,应该是有事交给她去办。 封越回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夜,他的眼眸深邃如星辰。 “我会离开几日,这段时日,你须恪守本分,莫要行逾矩之事,刘副将会留下来盯着你的一言一行。” “……” 她就不该期待从封越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谢莺干脆埋头,闷闷地回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不过心头却生出了些古怪的念头来。 按理说北疆动乱,他应该带着大军急速前往才对,为什么只是带兵去查探?这是要掩人耳目? 军中之事她了解甚少,只是觉得奇怪,便也没多想。 封越带着她回营帐。 回得是他自己的。 谢莺小心翼翼地说:“多谢将军,那我先回去了。” 她从封越背上下来,脑袋里却不自觉闪过:她摔的不是头吗?又不是腿断了,怎么他要一路背回来? 结果刚跳地上,膝盖一痛,双腿一软,直直地撞进封越怀里。 好家伙,腿也摔断了。 她怎么感觉不到疼呢? 封越面无表情地搂住她的腰,把人打横抱起往榻上走。 “封了你腿上的穴道,不然你以为你能撑到现在?” 谢莺:…… 差点哭出声来。 为了五万两真的是拼命啊。 封越解开她的穴道,无尽的刺痛感从腿上传来,谢莺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咬住唇。 封越看了她一眼,抿起唇:“忍着。” 说着,他已经掀开谢莺的裙摆。 谢莺大惊,急忙伸手去拦他。 “封越!” “做什么?”封越戏谑一笑:“难不成这时候还要跟我提男女有别?” 谢莺瞪圆了眼睛,又想起之前他给自己上过药,这会再提男女有别未免虚伪至极。 她不禁叹了口气。 “还好你遇上的是我,不然换了别的女子定然追着喊着要你娶回家。” “嘶啦——” 是衣摆被撕烂的声音。 封越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处理谢莺膝盖上血淋淋的伤口。 他头也没抬。 “那娶你便是。” 谢莺正疼得龇牙咧嘴,听到这话几乎忘了疼,震惊地看着封越。 “你你你说什么?” 封越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谢莺,见到她一张小脸血色尽褪,眼底闪过一抹晦暗。 “怎么?真想嫁给本将军?” 看到他脸上玩味的笑容,谢莺陡然反应过来,连连摆手。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你别误会,我不会缠着你。我识趣得很。” 还好是开玩笑,不然她要吓死了。 可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生出了些旁的滋味来。 封越继续低头,冷哼一声。 谢莺看着他熟练的手法,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要不然,还是我自己来吧。” 老让人将军亲自给自己上药也不好。 封越:“闭嘴。” “好的。” 封越用的药膏都是顶好的,谢莺看得出来,上回那鞭伤没两天就好全了。 抛开别的不讲,封越对她算是不错的。 长相亦是出众,硬朗的五官,健硕的身材,外形完全对谢莺的胃口,的确是个顶级夫婿人选。 可惜她没这个命。 家被抄了还要忙着逃荒,先保住自个性命要紧,没空谈情说爱啊,要是放在还没抄家前,她指不定还会使出浑身解数追一追这个威名远扬的镇远大将军。 现在啊,先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吧。 谢莺垂下眼,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处理完腿上的伤,封越给她搭了个夹板,裹的手法,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谢莺默默地伸出手,在那纱布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勉强为那一团乱麻挽回点颜面。 封越则是盯着那蝴蝶结看了好一会,才起身坐到谢莺身侧。 “低头。” 谢莺乖乖低头。 额头还有一个大窟窿呢,这会血估计都干了。 “疼不疼?” 第66章 把脸伸过来 封越这么一问,还是让谢莺有些怔愣。 跟断了的腿比起来,自然是不疼的。 谢莺牵起嘴角,冲他一笑。 “不疼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封越哦了一声,下一刻,谢莺就黑了眼,差点痛得晕过去。 他不知用了什么药,额头一阵刺痛,那痛感被放大无数倍,她哼出声来。 封越嘲笑了她一句:“不是说不疼?” 谢莺挤出两滴泪,哭丧着脸看向封越。 “没想到这么疼啊!” 封越看她那委屈的模样,面色一僵,随后别开脸,道:“我轻点便是。” “那就多谢将军了。” 谢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回到营帐,墨色的天空已经繁星点点。 “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外头——不是,你腿怎么了?” 谢清婉惊呼出声。 谢莺给她使了无数个眼色想让她别那么张扬,但还是惹来了安宁侯的注意。 “莺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宁侯大步奔出来,就看到谢莺正捂住谢清婉的嘴,一脸慌乱的神情。 柳姨娘跟出来看到谢莺那模样也是一愣。 未免惹来更多人,谢莺压低了声音:“爹,咱们进去说。” 进营帐前,安宁侯往夜色深处看了眼,面色沉沉,转而跟着谢莺进了营帐。 “你的意思是,你为了那区区五万两赌上了自己的命?” 谢清婉说得大声,满脸不可置信。 谢莺瞅了她一眼。 “什么叫区区五万两?你现在兜里能掏出一两银子吗?” 谢清婉不吱声了,那当然是掏不出来的。 “可你又怎么能断定自己能为那什么村解决这荒地之苦呢?万一成不了,你的命就不要了?” 谢莺接着瞅她:“怎么?担心我啊?” 谢清婉噎了一下,转过脸:“我担心你做什么?分明是你自讨苦吃!” 谢莺笑了笑,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宁侯。 “爹,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 安宁侯则是盯着谢莺的腿。 “你这腿伤,是谁为你治的?” 他一开口问的不是别的,竟是这个。 谢莺心头一跳,原本镇定的脸上掠过一抹慌乱,稍显不自在地开口:“自、自然是军医。” “当真是军医?” 安宁侯的神色严肃,板着脸,没了往日的平和。 柳姨娘听出了安宁侯语气的不对,意识到了什么,一时也没敢出声。 倒是谢清婉来了句:“这军医的手法还没我好呢,你这额头包扎得丑死了。” “……” “啪——” 行军床塌了。 被安宁侯一掌震塌的。 谢清婉吓得噤声。 谢莺轻咳了一声:“爹,您放心,孩儿心中有数,不会牵连谢家的。” 安宁侯却只是定定地望着谢莺。 “你想明白了?” 谢莺一顿,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声音弱了几分。 “爹——” 安宁侯叹了口气,“罢了,如今你有自己的主见,爹也说不得什么。不过往后若再有这种事,爹定会去讨要个说法。” 谢莺心头一惊,他这是瞧出什么来了? 谢清婉则是没忍住:“爹,她自己逞强要和人以性命做赌,您去帮她讨要什么说法?” 谢莺:…… 他们俩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好吗? 安宁侯却没再说,起身往外走。 安宁侯一走,谢清婉就坐到谢莺身边,戳了戳她腿上的伤。 “那五万两,你当真有把握?” 谢莺瞅她。 “做什么?” 谢清婉又戳了两下。 “若真到手了,分我点儿?” 谢莺白她一眼:“还没睡觉已经开始做梦了?” 谢清婉也没泄气,习惯了谢莺这个态度,厚着脸皮道:“我可以帮你。” 谢莺微微一笑:“那把脸伸过来。” “你要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谢清婉还是下意识凑过去。 “让我扇俩耳光让你清醒清醒。” 谢清婉吓了一跳,连连退后,捂住自己的脸。 “我就是想帮你,你怎么这样?” 谢莺嘲笑她:“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想怎么帮我?你这进田里耕地不出半个时辰就得被抬走。” “……” 谢清婉无法反驳。 她从没下过地。 谢莺又道:“难不成你也想跟我一样断个腿?” 谢清婉又后退两步,扭头:“当我没说。” 谢莺笑出声来。 谢清婉捂住耳朵不愿再听。 之后来了人换了张新的行军床,安宁侯倒是很晚才回来。 谢莺猜到他去做什么了,但没敢多问,就当做无事发生。 翌日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腿还不利索,谢莺睁眼的一瞬感觉快升天了。 这该死的酸痛感。 谢莺哆哆嗦嗦地下床,谢清婉撇撇嘴过来扶她。 “扶一次一两银子。” 谢莺睨她:“那还是别扶了。” 谢清婉瘪嘴:“那一文钱!” 这降价降得还挺快。 谢莺笑弯了眼:“成交。” 自从昨天赵敏敏气跑了以后,谢莺再没见过她。 那最好了,省得心烦。 准备去童家村的时候,刘副将带着人来了,顺带抬了一副担架过来。 谢莺嘴角一抽。 “这是……” “将军吩咐了,谢大姑娘腿脚不便,命属下抬着谢大姑娘过去。” 谢莺没绷住:“封将军还真是……思虑周全。” 于是她也不用拐杖了,被人一路抬着进童家村。 荒地上早早便有人在开垦耕耘,昨日已经种了不少下去,今日还剩一些。 童家村的人也算有了盼头,见到谢莺都主动打招呼问好。 没见到封越,他们一个个都放松不少,也算是有说有笑。 村长为昨天阿牛一家的事跟谢莺告罪。 谢莺摆摆手。 “无妨,左右封越已经为我报仇,旁的话便不必再说了。” 村长心头一跳,面有讪讪。 “夫人说的是。小人斗胆多嘴问一句,您昨日给的这种子,究竟是何物的种子?当真能长出来吗?” 谢莺微微一笑。 “此物名为菠菜,不出七日,便能看到苗头。” 行军一路过来,她观察得仔细,按理说这菠菜应当随处可见,但这傲云国似乎并没有此物,想来还没人种植过菠菜。 这菠菜耐寒好养活,生长周期短,最适合这种地方。 要想渡过当下难关是最好的办法,顺带调养土壤,届时种植粮食就不愁没收成了。 这也是谢莺敢夸下海口和赵敏敏打赌的原因。 只是…… 谢莺眯起眼,看向不远处。 “村长,合着你们村,有内奸啊?” 第67章 你得罪封越了 村长被这句话吓得不轻,忙不迭顺着谢莺的目光望过去。 随后看到村口有一对夫妇正背着包袱一副鬼鬼祟祟要离开的模样。 村长面色陡变。 “童霸!你要带你媳妇儿上哪儿去!” 谢莺听到这名字嘴角一抽。 被点到名的两人身形一僵,堪堪停住了脚步,却不敢回头看村长一眼,二人对视一眼,下一刻,扭头就往村外跑。 村长登时气坏了,指着两人追上去。 “别跑!你们给我站住!” 但他这老胳膊老腿哪追得上,更何况离得老远,要追到村口人早就跑没影了。 村长急红了眼,转头来看谢莺,说话都有些哆嗦。 “夫、夫人,您听小人解释,小人、小人委实不知情!他们……他们二人怎么能在这当口逃呢!这可是杀头大罪啊!还请夫人不要迁怒童家村族人!” 说着村长又要给谢莺跪下。 谢莺坐在担架上,托着下巴煞有介事地说:“村长,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他们俩临阵脱逃,要是将此地的风声泄露出去,童家村这上下几十人口还活不活了?” 村长面色陡变,噗通一声跪在谢莺面前,声泪俱下。 “还请夫人救救童家村!” 又来了。 同样的话术。 就不能换一招吗? 谢莺叹了口气。 “村长,他们现在跑都跑了,你若是能将他们抓回来,那童家村还有救,不然下半辈子都得蹲大牢呢,保不齐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这一字一句都戳在村长的心坎上,他颤颤巍巍地朝着谢莺拜了又拜,老泪纵横。 “夫人!您一定有办法!求求您高抬贵手,到将军那说说情!” 谢莺眼珠一转,露出为难的神色。 “说说情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将军若因此迁怒于我……那这……” 谢莺瞅了眼村长。 村长还不算太蠢,当即会意。 “有什么要求夫人尽管提!只要小人能满足,定然替夫人办到!” 谢莺笑容满面,故作扭捏道:“如此说来,的确有件事,要村长跑一趟。” 村长连连点头。 “夫人尽管吩咐便是!” 谢莺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条,递到村长跟前,笑意直达眼底。 “那这清单上的东西,还请村长为我准备妥当。最迟明日,我都要见到。” 村长忙不迭接过,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展开纸条,看到上面用黑色小字写着一长串的东西,不由瞪圆了眼睛。 这这这分明就是早有准备。 再看那清单上的,都是些稀松平常之物,他们童家村虽然穷,但这些东西,还是能准备的,也不知将军夫人要这些做什么。 他不敢多问,只能答应下来。 而站在谢莺身后目睹全程的刘副将,心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谢莺则是在田里转了一圈,见他们都已经栽种完成,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到位,便放下心来,准备回营帐。 刘副将欲言又止。 谢莺瞧出了他的意图,笑看了他一眼。 “刘副将想问什么便问罢。” “谢大姑娘故意命属下放走那对夫妻,不知是何用意?” 谢莺神秘一笑。 “这个问题,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刘副将挠挠头,一时间不明白谢莺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 谢莺腿伤不便,冬日森冷酷寒,她就回营帐待着。 军中上下对他们谢府一家人都算是礼待有加,若说之前是看在封越的面子上,那么如今都是看在谢莺的面子上。 听说谢莺摔断了腿,火头军最先熬了大骨汤送过来。 “谢大姑娘放心,这都是咱弟兄们将自己的份粮挤出来给你做的,你安心吃便是!绝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这是还记着上回赵敏敏找他们茬,这几个大老粗做事都跟着谨慎起来。 谢莺笑着接过。 至于其他的士兵没有火头军这种厨艺,也不知该往谢莺这送什么,干脆整了个轮班制,轮流到谢莺帐前守着,她出行不便,总要有人护着。 谢莺想出去如厕,一掀开帐帘就看到四五个魁梧的士兵站在外头,冲她憨厚一笑,谢莺差点把手里的拐杖甩出去。 真吓人啊。 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这些人是封越专门派过来寸步不离盯着她的。 谢莺扶额一笑。 “我去如厕,不必跟着了。” 他们还是隔着几步的距离紧紧跟着。 算了,也是一片好意,谢莺只能默默地往茅房走。 谢清婉不明所以,一路战战兢兢扶着谢莺,回了营帐以后实在没忍住,拉着谢莺道:“你得罪封越了?” 谢莺一脸莫名其妙。 “没啊。” 谢清婉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如铜铃那般大。 “难不成你这腿是故意摔的?你想逃跑被封越抓回来了?” “……” 脑洞很好,但下次不要这么想了。 谢莺白她一眼:“不是。” “那他们怎么都盯着你?分明就是要将你软禁起来!你别想不开搭上我们谢府一家人的命啊!” 谢莺无力吐槽。 “你看我像被软禁的模样吗?” 她声音说得大了些,谢清婉慌忙捂住她的嘴。 “你轻点啊,被他们听见了咱们都得没命!” 还挺惜命。 谢莺懒得跟她解释了,躺到床上去,拉上被子就是睡。 睡了大半天,谢清婉在她耳边喊了半天。 谢莺扒拉下被褥,一巴掌甩她脸上。 “喊什么喊?催命呢?” 谢清婉捂着脸,眼睛却红了。 “刘副将带了人过来,气势汹汹的,是不是来取我们性命的?” 柳姨娘也在一旁露出忧心的神情。 迷蒙中的谢莺见状清醒了些,抹了把脸,坐起身,看了眼帐外晃动的人影,沉声道:“真要来取你性命还能让你在这里哭丧呢?” 谢清婉顿了顿,梗着脖子。 “那他是来做什么的?你又做什么得罪他们的事了!” 谢莺跟她说不明白,艰难下床,捞起拐杖,瞪了她一眼。 “想知道我做了什么?你跟我来。” 谢清婉不敢:“你自己去,送死别搭上我。” 谢莺嗤笑。 “胆小鬼。” 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帐外,刘副将恭敬地点头:“谢大姑娘,村长已经将东西准备妥当,都在此处。” 第68章 要杀只杀我一人 动作还挺快。 谢莺看了眼刘副将身后那一麻袋东西,微微一笑。 身后还有胆战心惊的谢清婉,谢莺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生出了些逗弄的念头来。 她对着刘副将突然哭起来。 “刘副将,你要杀只杀我一人,不要牵连我谢府上下,他们还是戴罪之身,要到流放地去的。有什么事都冲我来,我一力承担!” 刘副将:?? 士兵们:??? 谁能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谢大姑娘就哭起来了? 刘副将吓得不轻,面上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谢大姑娘,这——” 谢莺已经上前一步,低声道:“快配合我。” 说完她又扬声道:“此事冲我来便是,我相信刘副将不会为难我的家人,带我走吧。” 刘副将反应过来,看到谢莺身后探头探脑的谢清婉,不解她的用意,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谢大姑娘明白就好。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她带走!” 士兵如梦初醒,上前将谢莺扶上了担架。 谢莺被带走,谢清婉着急地从营帐里走出来。 “姨娘,她不会真没命吧?要不要去跟爹说!爹能不能去跟封将军求求情?” 柳姨娘拉住她。 “再等等看,还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算是封将军,也不会随意处置她的性命。他总归是要看你爹的面子的。” 柳姨娘还算冷静,谢清婉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又想起谢莺临走前给她的那个眼神,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而此时,不远处有道身影悄悄地离开。 …… “要不还是我自己走吧?” 谢莺看了眼两个哼哧哼哧抬担架的士兵,有些不忍。 他们赶忙摇头。 “谢大姑娘放心,我等一点也不累!只是不知要抬到何处去?” 他们此时出了扎营之地,正往童家村去。 “先停片刻,我找找路。” 二人依言将谢莺放下。 刘副将就见谢莺跟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香囊,从里头倒出些零碎的谷子。 他不由盯着谢莺那袖子瞧了一会。 也不知这袖子是什么做的,里面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谢莺把掌心的谷子摊开些,对着沉沉的暮色吹起了口哨。 刘副将眼皮直跳。 这口哨他也不是没听过,但像谢莺这样吹出不同节奏的几乎是闻所未闻。 时而短促时而高昂。 几人听呆了。 谢莺则是静静等待,不多时,就有两只五颜六色斑斓的鸟飞到她手上,啄食她手中的谷子。 谢莺悄悄松了口气。 原本还担心这个地方过于寒冷不会有这讯鸟现身,还好还好。 余光瞥见刘副将直愣愣的眼神,她笑了笑,解释道:“此鸟名为讯鸟,能寻味追踪获取信息,我在童家村民身上都洒了这谷物,讯鸟只要吃下这些谷物,便能找到出逃之人。” 刘副将一怔。 “谢大姑娘的意思是,早在之前,你就已经在他们身上……” 谢莺点头。 “我初到童家村便觉有异,未免横生枝节,便做了此事,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 “那谢大姑娘,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刘副将这会对谢莺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想起将军临行前嘱咐他的话,怪不得要听谢大姑娘差遣,谢大姑娘的心思缜密手段过人,听她的准没错! “还请刘副将着人顺着讯鸟找到那对夫妻的下落,但不可打草惊蛇,在暗中观察,将他们的行踪记录下来,等封将军回来再做定夺。” 刘副将点头应是,随手招呼,暗处便有人一跃而出,循着讯鸟的方向奔去。 谢莺眼皮一跳,这暗处果然有人守着。 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封越的耳目。 看来凡事还是得小心谨慎才行,免得惹人生疑。 刘副将吩咐完以后又看向谢莺。 “那谢大姑娘接下来还打算如何做?” 谢莺则是看向童家村坐落的高山,翻过这延绵不断的群山之后,便到了他们的流放地。 此时此刻的封越,应当已经翻过这高山奔往北疆之地了吧? 拉回走远的思绪,谢莺沉声道:“去最近的官府走一趟吧。” 刘副将一怔,这回没再多问,给两名士兵使了眼色,二人便抬起担架往官府去。 之前村长便提过,童家村地处偏僻,官府不乐意管,但要说距离多遥远吧,以他们这脚程,半天就到了。 若是她腿没摔断,两个时辰不到就能赶到了。 多半还是官府不愿作为。 童家村的族人想来也去官府跑了几趟,见没人愿意出面,又吃了闭门羹,也就心灰意冷,不再向官府寻求帮助。 本来谢莺也不想跑官府,毕竟还要忙活这些人跑一趟,但为了那五万两黄金,咬咬牙折腾一下造福大伙吧。 毕竟光一个村的力量,想要短期内改变当地现状还是不够,若是有官府出面,她的赢面也更大些。 不过谢莺没想到的是,一个时辰就赶到临近的县衙。 她一路是飞过去的。 这俩士兵看着其貌不扬,这轻功都是杠杠的,一路风驰电掣,谢莺几乎以为自己在天上飞。 这古人的轻功当真名不虚传啊。 到了县衙,他们一个个都不带大喘气的。 谢莺试探地询问:“要不先歇会?”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沉。 说来也奇怪,这县里头到了这个时辰也没张灯,路面上只能看到零星几点光亮,就连那街上的门户都紧闭不出。 原本谢莺还想趁进城置办些东西好回去给安宁侯用,结果这一看,街上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别说什么摊贩了。 刘副将也察觉到异样,神色微变,朝谢莺看了一眼。 “谢大姑娘不必担心,办事要紧。” 谢莺点头会意。 刘副将上前去敲县衙的大门,好半响才有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放衙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 谢莺低声道:“接着问。” 刘副将扬声道:“我乃京城派来的,有急诏,还请县衙大人出面。” 门后传来絮絮低语,听不真切,但隐约能听到东西摔倒的声音,看得出来十分慌张。 好一会才有人颤着声回:“大、大人在、在怡红院吃酒。” 第69章 掉包 “砰——” 原本吵嚷热闹的房间被这一声房门的爆破声惊得鸦雀无声。 “哪个混账竟敢扰本官快活!” 美人堆里钻出来一颗头,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扒得只剩底衣,白条条的身子跃入眼帘。 谢莺皱着眉扭过头。 感觉明天就要长针眼。 刘副将已经挡在她身前,板着脸看向那寻欢作乐尚未清醒的陈县令。 “陈县令的日子过得当真畅快。” 陈县令酒劲上头,眯起眼看向门口的刘副将,语气不善。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坏了本官的兴致,来人,给本官把人轰出去!” 话落,便有两名小厮上前要把刘副将撵走。 谢莺正啃着从楼下顺过来的果子,一点也不担心刘副将会处于下风。 她环顾四周,眼底皆是打量。 说来也奇怪,这街上没见着什么人,但这怡红院倒是热闹非凡。 这日子过得是滋润惬意。 难不成只有童家村一个村子遭殃? 思忖间,面前摔下了一个人,谢莺和那鼻青脸肿之人对上目光,那人一滞,下一刻就被人拽起来从楼上丢下去。 谢莺眨了眨眼。 “谢大姑娘可有受惊?” 耳边响起了关切之声。 谢莺摇头。 随后就是接二连三的小厮被丢下去。 谢莺啃了一口果子,点头:“好!这个回首掏!好!” “……” 楼上乱成一锅粥。 陈县令终于清醒了不少,察觉到局势有异,来者不善,推开身边的美人,“滚滚滚,都给我滚开!” 美人们慌乱缩在一旁。 陈县令警惕地看向刘副将。 “你究竟是何人?你可知本官的身份?竟敢在本官面前大打出手!” 刘副将冷冷一笑,摊开手中的令牌。 “陈县令可识得此物?” 陈县令瞪圆眼睛看仔细了,不由皱起眉头。 “这是谁的令牌?” 等看清楚上面印着的姓氏以后,陈县令面色大变。 “竟、竟是——” 他二话不说就朝着刘副将跪下来。 “下官、下官未曾远迎,还、还请大人恕罪!” 谢莺见到他这变脸之快,倚在担架上啧啧两声。 陈县令听到了那两声,往刘副将身后看了眼,就看到了满脸讥讽的谢莺,他神色微滞。 显然是没料到还跟着一个女子。 “这位是——” 陈县令小心翼翼地询问。 刘副将往边上一站。 “自然是那位大人的夫人。” “……” 谢莺眼皮一跳。 不是,她什么时候以将军夫人自居了? 童家村那会是迫于形势和封越演戏,糊弄村长也就罢了,怎么到这还要用着将军夫人的头衔?到时候被封越知道此事,那张嘴里又不知道要吐出什么话来。 谢莺正要开口解释,那陈县令已经噗通一下跪到谢莺身边。 “夫人恕罪!不知夫人驾到,未曾远迎,还请夫人恕罪!” 谢莺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这里的人好奇怪,动不动就给她下跪。 说白了都是借着封越的东风。 那陈县令时不时抬头看几眼谢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夫人屈尊来此地,所为何事啊?” 谢莺在担架上换了个姿势,打量着衣衫不整的陈县令,到了嘴边的问话换成了:“我也就是恰好路过,街上人丁寥寥,这里灯火通明,便过来瞧瞧。没想到县令吃这么好,看来那传言都是假的。” 陈县令面色微变,脸上逢迎的笑收敛了几分,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不知夫人所听的传言是什么?” 谢莺一脸讶异:“陈县令竟没听说吗?我这一路过来都听了不少传言,什么天神降罚,饥荒遍地,闹得啊是人心惶惶。不过我瞧着陈县令治理之地倒是民丰物盛,瞧不出半点闹饥荒的模样。” 陈县令先是大惊失色,随后听到谢莺那后一句登时喜笑颜开。 “那可不,夫人可别听信了那些谣言!那都是为了祸乱人心编造出来的。下官治理得是井井有条,怎么可能会有饥荒!夫人放心,有下官在,绝不会允许此等事情发生!” 谢莺垂眸,敛去了眼底的哂笑,道:“那最好。只是——” 说着,她往陈县令身后那些美人身上瞧了瞧,道:“陈县令艳福不浅。” 陈县令面上一红。 “夫、夫人莫要误会,这这这下官也是被逼的……” 谢莺懒得听他辩解,看向刘副将。 “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再晚安宁侯要担心了。 刘副将应声,临走前给了陈县令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离开。 陈县令一路笑着送人出门,等人消失在黑夜中,才冷下脸,转头吩咐身边的心腹。 “跟上去,盯好了。” …… 回营帐路上,依旧是腾云驾雾般的感觉。 谢莺的眉头却紧紧蹙着,反复想着方才那陈县令身上的怪异之感。 刘副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大姑娘,有人跟过来了。” 谢莺猜到会有这一遭,“能甩掉吗?” 刘副将应声:“能。” 不能让他们知道大军的踪迹,封越此时不在军中,若是生出些旁的变数,她可担待不起。 没多久就听见刘副将的声音。 “甩掉了。” 谢莺松了一口气。 刘副将又道:“谢大姑娘,方才为何不揭穿那狗县令的真面目?” 当时他都想挥拳上去将那狗县令揍一顿,取了他的狗命。 狗官,拿着朝廷的俸禄行不义之事,死不足惜。 谢莺神色凝重。 “刘副将,你没觉得他身上有何不妥吗?” 刘副将一怔。 “属下愚钝,瞧不出有什么不妥。” 四下无人,谢莺也没有旁的顾忌,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不敢断定。” 她回想起在怡红院见到的情形,斟酌着开口:“我怀疑,那陈县令已经被掉包了。” “何出此言?” “原因有三,其一,若是当地县令,断然不敢这般大张旗鼓,惹得民不聊生,难道不怕上头怪罪下来株连九族吗?” “其二,那陈县令第一时间没有认出你手中的令牌,若真是北疆一带的官员,不该没见过封越的令牌,除非……” “除非他并非真的县令。”刘副将顺着谢莺的话说下去,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那第三个原因是?” 第70章 他去了就是送死 寒风呼啸。 离扎营之处越来越近。 谢莺抹了把被寒风刮得生疼的脸。 “第三,他的左肩上有一片纹身,虽然遮住了大半,但还是能看出形状。我没猜错的话,是狼图腾。” 刘副将闻言面色陡变。 “狼图腾是塞外异族的标志。” 谢莺亦是一惊。 “难不成已经有外敌渗透傲云国了?” 联想到安宁侯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谢莺心头一沉,这当中,兴许还藏着许多秘密。 “依本朝律法,是绝不会允许外族做官。那陈县令定然是被冒名顶替的!谢大姑娘,属下现在便回去将那狗官抓来问个究竟。” 谢莺喊住他。 “等等,你这般做只会打草惊蛇。我方才去怡红院试探已经引起他的警惕,若是让他察觉后销毁证据跑路,我们什么信息也得不到。” 刘副将当即会意,点头表示明白。 “此事你得找机会通知封越,不出意外的话,不止这一个县令,兴许周围的几个县都被掉包了。” 像童家村这样苦于荒地的村子定然不在少数,但这样的消息都被人压了下去。 否则谢莺不会怀疑到陈县令身上。 加上他身上暴露出来的诸多疑点,才让她生出了这样的猜测。 白天的时候谢莺听村长提起过,最开始的官府也不是不闻不问的,也是时常派人来看他们村里的情形。 也就是三年前开始,官府不仅拔高了他们的收成税,还要每年都要挑走不少壮丁,这才让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 未到征兵期,官府却私自带走了这些壮丁,意欲何为? 这也是谢莺想到临近官府去瞧瞧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这一瞧,倒是让她瞧出了不少名堂来。 越想越心惊。 依照如今的形势看,三年前官府就已经被外族渗透了,他们调走村里的壮丁,还将这些原本肥沃的土壤变成千里荒地,他们的想法昭然若揭。 太可怕了。 而安宁侯又恰好被抄家流放,除了封越尚能镇守北疆,其他地方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攻击。 而且,如今的北疆,也不安全。 谢莺陡然变了脸色。 “不好,封越有危险。” 她急忙抓住刘副将。 “你快带人去救他!那是陷阱!他去了就是送死!” 刘副将完全没反应过来,还在安抚谢莺。 “谢大姑娘放心,将军不会有事。” 谢莺连连摇头,她虽然不懂傲云国朝堂错综复杂的关系,但单看这几件事,分明是蓄谋已久,而封越恰好又在此时动身前往探查,多半是有人打听到了他的下落,想要置他于死地。 但此时来不及跟刘副将解释那么多。 “你听我的,不想他丢了性命就赶紧带人去!否则真的后悔都来不及!” 刘副将见谢莺慌乱的模样,也跟着担心起来。 “属下这便去!你们护送谢大姑娘回营。” 说完刘副将就踏着夜色离开。 随他离开的还有一道道黑影。 谢莺只能暗暗祈祷,封越千万不要出事。 他要是出了事,这一路便没人会护着他们谢家。 到时候,躲在暗处的那些奸佞,指不定就会跳出来截杀他们。 她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刺骨的寒风直直地往衣领里钻。 谢莺不禁打了个寒噤。 接着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谁在骂她到底? 等回了营帐,谢莺跟两个一路抬着她的士兵道谢,把在怡红院顺的果子塞到他们手里算是答谢。 二人惶恐不已,谢莺说了几句好话他们才敢收下。 谢莺拄着拐杖慢吞吞地往自己的营帐走。 刚走到帐外,准备抬手掀开帐帘,忽地察觉有异,扭头就看到一个麻袋兜头下来。 她暗道不好。 谢莺举起手中的拐杖对着来人就是一个脑瓜崩。 来人痛呼出声。 谢莺就趁机掀开麻袋,对着来人又是几个闷棍。 那人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正欲逃跑,被折返回来的士兵逮住。 谢莺松了口气,还好她反应够快,不然真要被一麻袋拎走了。 她定睛看向要掳走她的人,是个生面孔,但能闯入军营驻扎地,还这么轻易地就找到她所在的营帐,这当中没有猫腻她是不信的。 士兵按住那人,询问谢莺的意思:“您打算如何处置他?” 谢莺微微一笑。 “让我来问问,指使你来的好主子究竟是谁。” 那人被谢莺打了几个闷棍,夜色映照下额头肿了一大片,又被士兵按住不能动弹,脸上却露出了毅然决然的神色。 “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谢莺并不恼,笑着道:“那就让我来猜猜,指使你的应该是个女子吧?” 那人面色如常,冷笑道:“这种伎俩对我没用,你直接给个痛快。” “你身上有淡淡的熏香,这种香极少有人用,换句话说,能用到这香的人,非富即贵。据我所知,京中用此香之人寥寥无几,我知道的就有一个,叫——” 那人终于变了脸色。 “此事与赵姑娘无关,皆是我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莺歪头:“咦,我还没说叫什么呢?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那人脸色越发难看。 “你诈我!” 谢莺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她用拐杖点他的脑壳,“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留着你有用。” 下一刻,谢莺抬头对士兵道:“劳烦二位把他绑起来。” “砰——” 一个人被扔进了赵敏敏的营帐。 赵敏敏吓了一跳,尖声叫起来。 “什么阿猫阿狗也放进来!你个贱婢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她口中的贱婢正被捂住嘴巴绑成麻花,丢到她脚边。 赵敏敏又是一个后退,瞪大眼睛看向慢吞吞走进来的谢莺。 “谢莺!你疯了不成!连本小姐的人都敢动!” 谢莺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挑衅地看向赵敏敏。 “赵姑娘,我应该警告过你,我如今虽没了安宁侯府的倚仗,但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你打不起赌想对我下手,这手段拙劣得招笑。你要想我死,我也会拉你一起下地狱,你怎么不信呢?” “你——” 第71章 我一点也不贪财 谢莺把玩着手里的拐杖。 “此地离京城山高路远,想来赵丞相的手应当也没那么快伸过来,赵姑娘以为如何呢?” 赵敏敏登时变了脸色。 “你想做什么?” 谢莺抬眸看她,眼底一片凛然。 “做什么?自然是在你动手之前,先杀了你。” “你敢!” “咔嚓——” 赵敏敏又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谢莺手中断成两截的拐杖,目露惊色。 “你怎么敢!” 谢莺丢了手里的拐杖,拍了拍手,戏谑地看向赵敏敏。 “赵姑娘,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便我腿脚不便,即便我是戴罪之身,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偏僻之地,一命换命我还是做得到的。” 看谢莺这疯魔的模样,赵敏敏完全不怀疑她这番话的真实性。 父亲虽然在她身边安排了暗卫,但在这军营里也不可能随时现身,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自己早就丢了性命。 谢莺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完全可能临死前拉上她做垫背。 谢莺赌得起,她赌不起。 她堂堂宰相千金,怎么能断送在这种贱人手上? 赵敏敏的脸上撑起一个勉强的笑。 “谢莺,你别胡来。” 谢莺轻佻一笑。 “胡不胡来,赵姑娘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是真疯了。 赵敏敏深吸一口气。 “你别忘了,你与我还有赌约在,封越便是见证人,你若是输了,便得提头来见。难不成你想毁约?” 谢莺摊手往后仰。 “赵姑娘说错了,我如何会毁约?我还眼馋你那五万两黄金,我毁约做什么?” 赵敏敏:…… 她就这么肯定能赢下这场赌约? 想到她这两日在童家村的行径,赵敏敏心头生出了些不妙的感觉。 “只是赵姑娘非要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也不介意让赵姑娘感受一下我的诚意。” 赵敏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那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忽然闷哼起来。 “热、好热……” 赵敏敏大惊失色:“你给他下药了!” 谢莺歪头。 “不是我下的啊,赵姑娘忘了?这是你下的。” “怎么可能!我明明是让他——” 说到这里,赵敏敏幡然醒悟:“是你故意的!” 谢莺挑眉,还不算太蠢。 “赵姑娘此言差矣,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烈性春药想用在谁身上,想必赵姑娘心里比谁都清楚。更何况,此事已经不是赵姑娘第一次做了,不是吗?” 赵敏敏陡然明白谢莺的用意。 “谢莺,我劝你适可而止!” 谢莺已经不紧不慢起身,半提着一条腿,抬手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赵姑娘,此地不比京城,这到处都是将士,若是听见了此地的孟浪之声,还不知会有什么消息传回京城,届时——” “你够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赵敏敏快被谢莺逼疯了。 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疯婆子! 谢莺脸上的笑意更深。 “赵姑娘,我一点也不贪财。你要是想让今日的事不传出去,得需要给点封口费才行。” 说着,谢莺伸出手,晃了晃五根手指。 那中了药的男子不知何时被解开了麻绳,正扭着身子朝赵敏敏挪过去,抓住了她的衣角。 “帮、帮帮我……” 赵敏敏嫌恶地踹开他。 “滚啊。” 她瞪向谢莺,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慌乱。 “开口就是五万两黄金,你真当我是金库吗!” 谢莺摇摇头。 “五万两确实太多了些,毕竟只是封个口,我要的也不多,五千两,如何?” 赵敏敏咬牙切齿:“不要脸!” 谢莺叹了口气。 “看来赵姑娘是不想要自己的名声,无妨,那我便遂了你的意。” 说着,她转身要走。 赵敏敏怒道:“等等!” 谢莺停住身子,没有回头,身后传来赵敏敏恼火的声音。 “五千两,本小姐给你便是!只是今日之事,你胆敢传出去一个字,本小姐定取了你性命!” 谢莺这才回头一笑:“成交。” 说罢她提着一条腿准备蹦着离开。 士兵见状忙递上来一根新的拐杖。 赵敏敏又喊道:“那你倒是把这个混账弄走啊!” 谢莺抬手摆了摆:“这不是赵姑娘自己的手下?您自个儿解决吧。左右今日之事,无人会传出去。” 赵敏敏气得吐血,踹了那地上扭成蛆的男子一脚,无法泄愤,又抄起手边的椅子砸晕了人。 “贱婢,还不赶紧把人丢出去!” 被松了绑的婢女摸爬滚打过来将人拖走。 谢莺处理完赵敏敏这桩事已经心力交瘁。 动不动就作妖,一天天的,不能省心点吗? 回营帐时的时辰已经很晚了。 谢莺心头一凉,完蛋,出门前还跟刘副将上演了一出戏,她这一整天都没回来,也不知道谢清婉会到安宁侯跟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刚回到营帐,谢莺看到安宁侯在里头,一脸严肃。 谢清婉和柳姨娘都站在一边,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显然等了她许久。 也不知道安宁侯都听说了什么。 谢莺这小心肝是颤了又颤。 别人都还能糊弄过去,但安宁侯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谢莺想想就头皮发麻。 安宁侯盯着她:“现在几时了?” 谢莺站得乖巧,低着头,小声回答:“亥、亥时了。” “砰——” 行军床又塌了。 谢莺的身子跟着抖了抖。 谢清婉忙道:“你还不赶紧跟爹认错。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惹得封将军不高兴!你跟爹认错,爹还能帮你去封将军面前说点好话。” 谢莺抿唇不吭声。 安宁侯只是冷冷地盯着谢莺。 谢清婉快步走到谢莺身边,低声道:“你也别犟,爹气半天了,他身子刚好,你别气他。他也是担心你。” 谢莺还没开口,安宁侯已经出声:“你们先出去。” 谢清婉微微变了脸色:“爹……” 安宁侯:“出去。” 声音拔高了不少。 谢清婉也吓得抖了抖身子,被柳姨娘拽了出去。 营帐里只剩安宁侯和谢莺。 谢莺大脑风暴该如何向这个英勇无双建功无数的爹解释今天的事。 安宁侯已经沉沉出声:“你们俩,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谢莺猛地抬头:“啊?” 第72章 他果然轻薄了你 这个问话让谢莺措手不及。 瞒什么? 安宁侯接着道:“爹已经知道了,军营里的人私下都喊你将军夫人。你和封越,居然背着爹私定终身!” 啊! 谢莺猛猛摇头。 “不是的,爹,你听我解释!我和封越——” 这到底是哪个混蛋在安宁侯面前喊她将军夫人的!天杀的她一定要把人宰了! 安宁侯打断了她的话。 “不用解释了。爹早就看出来了,你和封越之间早有情愫。” 谢莺一脸惊恐。 Nonono!哪里有情愫! “爹也明白,你足不出户,鲜少见识男子,像封越这样丰神俊朗又战功赫赫的男子,当世罕见,你会对他心生爱慕亦是自然。” 谢莺一头黑线。 安宁侯你未免把他夸得太好了些。 虽然话听起来是没毛病,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谢莺正要解释,安宁侯又道:“不过那也是他高攀了你。” 恩? 安宁侯一脸得意:“你可是我谢敬良的掌上明珠,要不是之前你娘和那申侯府的夫人是手帕交,怀着你的时候就定下了这桩婚事,还能轮得到那申天颂不成?就算是这镇远大将军封越,爹也是瞧不上的。若不是看他待你不错,爹还能让他处处近身不成?” “……” 等等,爹,你好像没有搞清楚咱们现在的处境。 许是瞧出谢莺脸上的茫然与惊愕,安宁侯叹了口气。 “若非如今爹失势,连累侯府被抄家,也害得你随爹一道流放吃苦。不过你放心,有爹在,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为你挣出个光明来。” 谢莺一怔,听了安宁侯这番话意识到了什么。 “爹,咱们家出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听安宁侯这话的意思,他早知会被抄家,可看他神情,又似是一切皆在掌握之中,难不成…… 谢莺心头一惊。 可她明明记得史书上记载安宁侯府一家上下都死在了流放路上,难不成是中间出了什么差池? 安宁侯却不愿与谢莺谈论这个话题,继续回到之前的讨论:“如今一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也已经及笄,谈婚论嫁一事却也为时尚早。莺莺,你一定要记得,尚未婚配前,不可让他轻薄了你。” 谢莺:…… 细想起和封越的相处,她的眼皮突突直跳。 要这么说的话,那可轻薄太多次了。 放在古代,她这根本嫁不了人,要嫁只能嫁给封越。 安宁侯见谢莺不出声,脸色一沉,厉声道:“他果然轻薄你了!” “不是的,爹,你听我——” “这小崽子竟敢如此对你!明日爹便为你去讨要个说法!即便如今身份卑微,爹也绝不会让他白白占了你的便宜!定要让他为你负责!” 谢莺听到这话头都大了,忙拉住安宁侯的衣袖。 “爹爹爹,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封越他——” 安宁侯反握住谢莺的手,沉声道:“莺莺,爹知道你乖巧懂事,许多事都喜欢藏在心里不愿告诉爹。你放心,爹一定会为你做主,就算是丢了这老脸,也一定要那臭小子将你娶回去做将军夫人!” “……” 天哪,谁来救救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告诉安宁侯她和封越没有一腿? 一堆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安宁侯见到谢莺这模样,以为她是难为情,当即绷起脸。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这封小将军年少有为,脾气却差得很,你若是嫁过去,免不了要受委屈。不过你放心,有爹在,一定会为你做主!” 谢莺一怔,心头竟生出了几分酸涩之感。 从前在现代,也是有人对她有好感,试图追求过她,但一听说她是个孤儿后便没了下文,也不曾有人说要为她做主这种话。 可到了这里以后,安宁侯一遍遍地告诉她,他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可明明他们如今已经沦为阶下囚,他的乐观太过反常。 谢莺叹了口气,看来这老头的想法一时半会是转不回来了,还得找机会和封越通通气,免得他回来以后发现多了个媳妇天都要塌了。 不对啊,现在封越自身难保,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思及此,谢莺心头难免揪了一下。 安宁侯问她到底喜欢封越什么,她没喜欢过人,也不知道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对封越,只能说是出于礼貌的关系吧? 毕竟这一路上封越明里暗里护着她不少次,她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 只是一想到封越会出事,总有些闷闷的,喘不上气的感觉。 这……是喜欢吗? 安宁侯走后,又有将士进来把行军床换了,他们也没敢多问,换完就走。 反倒是谢清婉,看到谢莺那魂不守舍的模样,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不想在爹面前丢脸,但你得罪了封越,爹朝你发脾气也是应该的。毕竟如今咱们——” 谢莺听着听着不对劲,抬头看向谢清婉,嘴角一抽。 “你是来落井下石的?” 谢清婉轻咳了一声。 “怎么会呢?我们是一家人,我当然不是,好吧,我是有点幸灾乐祸。毕竟看你吃瘪,我可太高兴了。” “……” 谢莺努了努嘴。 “哦,幸灾乐祸是吧?你偷藏私房钱的事,看来也没必要帮你隐瞒了。” “别别别!” 谢清婉拽住谢莺,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慌。 “你不能出卖我!我我我也可以帮你藏着掖着的!” 谢莺睨她:“我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谢清婉则是偷偷地往柳姨娘的方向觑了一眼,凑到谢莺耳边小声道:“我都看到了,你和封越抱在一起。” 谢莺:…… 她什么时候和封越抱在一起了? 随后她面色一僵。 她指的是封越抱着她回营帐的事吧,没想到被谢清婉看到了。 谢清婉嘿嘿笑了两声。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你也得给我点甜头才行。” 说着,谢清婉朝谢莺搓了搓手。 谢莺沉默。 这个手势,她太明白了。 伸手要封口费来了。 “我要的不多,十两银子。我知道你赚了不少,十两银子总能拿得出来吧?” 谢莺:…… 恩,地主家的傻女儿,要点好的吧。 第73章 只是我不愿意 这一晚谢莺还是没睡下。 她在新的行军床上翻来覆去,心里总是不踏实。 谢清婉睡得死沉,压根没有察觉到她的动静。 辗转反侧之际,谢莺还是坐起身。 忽地听见外头有异动,谢莺微微变了脸色,扶着拐杖踉踉跄跄往外走。 营地不远处有火光晃动。 原本守在外头的士兵走了一个。 “发生什么事了?” 留在这守着的两人都称得上封越的心腹,谢莺在他身边见过几回,算是熟面孔。 “谢大姑娘安心休息便是,不必担心。” 谢莺闻言只是皱眉,转身准备回去,忽见封越的营帐亮起了光,又有几道身影在他营帐外走动。 她眯起眼:“将军回来了?” 士兵迟疑了一瞬。 还没回答,谢莺已经掉头往封越的营帐走,语气肯定:“他出事了。” 士兵愣住,见谢莺如此笃定,也不再隐瞒,快步追上去。 “还请谢大姑娘守住这个秘密。” 谢莺眼皮一跳。 果然出事了,但愿人没事。 她赶到营帐的时候,刘副将正愁眉不展地在外头来回走动。 “刘副将。” 谢莺压低声音喊了他一声。 刘副将见到她过来讶异了一瞬,随后大步上前对她道:“谢大姑娘真是料事如神!若非你让属下带人前往,恐怕将军他……” 谢莺打断了他的话。 “他伤势如何?军医在里头吗?” 刘副将一怔,随后神色露出几分古怪。 “谢大姑娘,将军他——” “我自己进去看。” 不等刘副将回答,谢莺已经掀开帐帘往里走。 刘副将瞪向跟过来的士兵,低声质问:“不是让你守着谢大姑娘,别告诉她吗?” 士兵一脸委屈:“属下啥也没说啊,她自个儿就猜出来了。” “……” 谢莺拄着拐杖往里走,隔着屏风看到一道人影。 营帐里并无预料中的血腥味,谢莺一怔,意识到了什么,一声闷哼让她停下了脚步。 “封越?” 屏风后传出他低哑沉闷的声响。 “滚。” 谢莺原本打算退出去,听到他加重的呼吸声,心头一紧。 “你受伤了?” 听声音却又不太像。 封越只重复那一个字:“滚。” 谢莺脾气也上来了,奔波了一天,处理了这么多事,应付了这么多人,大半夜不睡觉赶过来就因为担心他的情况,结果他就这么一个字打发她。 “我偏不滚。” 谢莺绕过屏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散乱的衣裳,她的呼吸一滞,随后看到的就是蜷缩卧在榻上的封越。 谢莺从未见过这样的封越。 他的上身赤着,出现了许多鲜红的抓痕。 他面色潮红,分明是拼命压抑着什么,额头的青筋暴起,呼吸粗重。 “封越!” 谢莺踉踉跄跄奔到榻边。 “你这是……被下药了?” 封越模糊的目光清明了片刻,瞪向她。 依旧是那句话:“滚!” 说完,他便被折磨得闷哼一声,双手不自觉地抓着自己的上身。 那些抓痕就是他自己抓出来的。 谢莺从未见过这种情形,不像是中了春药,倒像是发病了。 她试图按住封越让他冷静下来。 “军医呢?怎么不让他过来为你诊治?” 谢莺一边说,一边去探他的脉。 她不过就是个半吊子,真要是什么病症,她可做不到药到病除。 冰凉的手刚触碰到封越,便被他反手握住,他紧咬着下唇。 “让你滚,听不见吗?” 嘴唇也被咬出了血,鲜红刺目。 谢莺沉默了一瞬:“你松开我的话,这句话的可信度会更高。” 封越闭了闭眼,艰难地收回手。 “不用你管。” “我今儿还偏就管了。” 谢莺抚上他的脉,察觉他的脉象紊乱,根本探不出什么。 封越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却定定地落在谢莺脸上。 “没用的,这是痼疾。” 谢莺一怔。 意思是,像今天这样发作的情形,他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 每次都是靠这样强撑下来的吗? “一点缓解的办法都没有吗?” 怪不得刘副将在外头愁眉不展,原来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还以为是封越身负重伤。 封越扯了扯嘴角。 “有,当然有。只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能治为什么不治?” 下一刻,谢莺惊呼一声。 整个人被强硬地拽上榻,一个天旋地转,她就被封越压在了身下。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那双眼深不可测,令人心生退意。 “封越!你做什么!” 谢莺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治吗?因为要想治,得这样才行。” 说着,封越贴近了谢莺,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中映出狼狈的自己,别过脸去。 “说了让你滚,怎么不听?” 谢莺呼吸一滞。 难不成是要…… 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病症? “再给你一次滚的机会。” 封越翻过身,躺到另一侧,喘着气,没再看谢莺。 谢莺茫然地望着帐篷顶,耳边是封越越发粗重的呼吸声,她咬咬牙坐起身,瞪向封越。 “我说了今儿这事我偏管定了!” 封越一脸愕然。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一个坚决,一个惊讶。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之时,外头响起了刘副将的声音。 “将军,冰水已经备好了,现在抬进来吗?” 谢莺一愣。 封越已经起身,捡起地上的衣裳,扫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走出去。 “抬进来。” 谢莺:…… 一直到封越迈进冰水桶里,谢莺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没错过刘副将进来时那八卦的眼神。 什么啊,他这病明明可以用冰水解决! 方才不过是在等着抬冰水过来,她又对着封越说了一堆什么? 她就不该进来! 现在脸都丢光了。 封越分明就是在捉弄她,说什么要那样治才行,傻子才信他说的话! 谢莺捂着脸抄起地上的拐杖就要往外跑。 “现在知道跑了?” 封越的声音不咸不淡地从身后传来。 谢莺恼羞成怒,转头就把手里的拐杖甩过去。 “捉弄我很好玩吗?” 封越没避开,抬手抓住了那根拐杖,放到一边,目光幽深地望着谢莺。 “你在担心我。” 第74章 被狗叼走了 谢莺看到他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他的症状似乎真的减轻了些。 意识到了这一点,谢莺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对劲。 安宁侯的声音也在耳边反复。 封越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他鲜少笑,即便是笑,也多是冷笑,此时的笑却温暖得多。 “过来。” 他招了招手,跟召唤一只炸毛的小猫没什么差别。 谢莺扭头就走。 过去才有鬼! 连她自己都没弄明白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此时还是不要再让自己陷入混乱之境。 刘副将看着谢莺连拐杖都不要,一瘸一拐地往回奔,忙让人追过去护着,免得走夜路摔着。 他转而进入营帐,看到封越正倚在冰桶里,脸上的笑意未散,他不由一怔。 将军向来疾言厉色,鲜少露出这等笑容,但谢大姑娘方才逃也似的模样分明是闹了别扭,多半是将军这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被气走的。 但看将军这模样,也不知在高兴什么。 刘副将心思转了转,走到封越身边,低声道:“将军,您吩咐的事,属下已经着人去查了。” 封越随意应了一声,眸光微敛。 “你今日赶得及时,都是谢莺让你做的?” 提起此事,刘副将压不住心头的感叹,一股脑将白日所做之事都与封越说了个仔细。 封越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声音也跟着沉闷了些。 “她倒是什么都与你说。” 刘副将愣住。 不是?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谢大姑娘料事如神啊!没想到她心思如此缜密!做事又如此周到! 刘副将默默看帐篷顶,觉得现在的将军旁的话都听不进去。 这种时候应话就是在找死。 刘副将清楚得很。 过了好一会,封越从冰桶里起身,刘副将忙不迭将衣服递过去。 封越又道:“再查一查这三年清平县都发生了什么。” 那陈县令所在的县便是清平县。 刘副将应声:“属下明白。” 他看到封越身上的抓痕,低声道:“将军,您已经许久不曾犯病了。这回怎么……” 封越只是看了他一眼,语气轻描淡写。 “有人设局请我入瓮,还好你来得及时。” 刘副将急忙道:“那可要将千灵子请过来?” 封越轻哼一声:“不必。他来了只会徒增烦恼。” 刘副将想起千灵子的行径,轻咳了一声,便没再提。 …… 原本以为会辗转难眠的谢莺,奔回营帐以后沾床就睡,什么念头都抛到脑后。 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清婉那张放大的脸。 谢莺一巴掌扇过去。 谢清婉反应得快,退后两步,捂住自己的脸,瞪圆了眼睛。 “你一大早便这般凶!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谢莺坐起身,板着一张脸。 “我们现在还谈得上大家闺秀?” “……” 谢清婉噎住。 谢莺不紧不慢下床:“你还幻想做安宁侯小姐呢?倒不如想想之后到了流放地该怎么养活自己。” 谢清婉依旧瞪着那一双大眼珠子。 “还要自己养活吗?” 谢莺白她一眼:“难不成你是来北疆享福的?这条命没丢都算福气大了。” 谢清婉似是想起了什么,抖了抖身子,靠近了谢莺。 “可是我相信爹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他绝不会做出叛国之事,难不成我们谢家要一直背负着这叛徒的骂名吗?” 明明脸上皆是惧色,但说出的话,却意外得中听。 谢莺难得高看了她一眼。 “你只要少给我整些幺蛾子,我会想办法。” 谢清婉闻言垮下脸。 “我何时整过幺蛾子?爹爹一直夸我乖巧懂事,可没你整的幺蛾子多!” 谢莺没继续这个话题。 “扶我出去,我要上茅厕。” 谢清婉这才反应过来。 “你拐杖呢?” 左看右看没看到谢莺的拐杖,谢清婉一头雾水。 谢莺面色一白,她的拐杖落在封越那了。 她抿起唇,语气有些不好:“被狗叼走了。” 谢清婉满脸疑问:“这军营里的狗还会叼拐杖啊?” 谢莺推她:“别管那么多,快走,我要憋不住了。” 结果一出营帐,谢莺就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把玩着的,可不正是她的拐杖? 谢清婉认出是封越,下意识缩到谢莺身后,又忍不住探出头来,小声问好:“见过封将军。” 封越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转到谢莺脸上,她方睡醒,尚未梳洗,几捋头发卷翘着,小脸苍白,眼底有一片乌青,瞧着与所谓的大家闺秀相去甚远。 可他的目光就是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停留。 封越缓缓勾起唇,低头看向手中的拐杖。 “本将军也不知,军营里养的狗还会叼拐杖。” “……” 社死现场。 谢莺面色一僵。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去了多少,左右不过骂了他这么一句,好巧不巧还就被他给听了去。 她僵着脸一瘸一拐上前。 “多谢将军替我送回来。” “那是自然。往后本将军也会好好管教军中的狗,不得如此放肆。” “……” 根本笑不出来。 谢莺在心里给封越的小人划了无数遍,这才伸出手要接过拐杖。 封越将拐杖递过去,在谢莺快握住的时候又冷不防收了回去。 谢莺没料到这一茬,身子没站稳,一头栽进了封越怀里。 天杀的!她要跟封越拼了! 谢清婉慌忙背过身去,捂住眼:“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将军恕罪!” 封越扶住谢莺的腰,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谢大姑娘不必对本将军行此大礼。不过既然谢大姑娘非要道谢,那本将军便却之不恭了。” 却之不恭个蛋!分明就是故意的! 谢莺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要质问他,却对上了他那双含笑的眼。 真他喵的惑人。 没事长那么俊俏干什么? 骂都骂不去嘴。 封越已经松开她,将拐杖放进她手里,轻笑着:“谢大姑娘不是急着如厕?快些去罢。” 谢莺陡然想起来这桩事,狠狠瞪了他一眼,拄着拐杖气呼呼地奔向茅厕了。 谢清婉忙不迭追过去。 “等等我!” 她可不敢跟封越待在一块,他杀气腾腾的,感觉多待一刻就小命不保。 第75章 又生事端 谢莺如厕出来想着封越应该走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安宁侯和封越站在不远处。 安宁侯神情严肃,封越的面色也十分沉冷。 两人不知在交谈什么,气氛僵滞得可怕。 谢莺莫名地有些紧张。 随后二人的目光一致朝她望过来。 谢莺更是如芒在背。 安宁侯朝她递了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封越则是扭头就走。 谢莺眼皮突突直跳。 她不由想起那晚安宁侯说的话,他该不会真找封越讨要说法去了吧? 谢莺忙不迭上前,想要从安宁侯这里探探口风。 安宁侯已经走到她面前。 “莺莺啊,爹已经为你铺好路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谢莺瞪大眼睛:“哈?” 安宁侯却只是笑笑,没多做解释。 谢莺还要再问,刘副将匆匆赶来。 “谢大姑娘,童家村那边出事了。” 谢莺神色微变。 “怎么回事?” 说着她往童家村的方向跌撞走去。 刘副将忙喊了人抬担架过来。 谢莺的脸皮厚了不少,坐上去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今日童家村的村民依照姑娘的意思去田里,结果发现那些地都被人动过,种下去的全毁了。” 谢莺面色一沉。 有人忍不住出手了。 会是谁呢? “有查到是谁吗?” 谢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赵敏敏,但看她昨天的情形,又不太像。 如果是赵敏敏做的,那昨日就不会多此一举还派人来招惹她。 而且以赵敏敏现在的能力,暂时还做不到把那些栽种下去的种子在一晚上都毁了。 刘副将面露忿恚。 “暂时还没查到。昨日恰好带人离开,没有留下人守着,否则定然不会出现此等情况。” 谢莺明白他的意思,她这边带人去了清平县,封越也带了人出行,留在童家村看着的人并不多,加上封越那会突然回来,估计调派了不少人手,也就无人看守这些田地。 童家村的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茬,等谢莺赶到的时候,一众人都哭丧着脸。 “夫人!您可算来了!求您救救我们!我们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是啊!究竟是哪个天杀的坏了我们的田!” “……” 他们好不容易看见的一缕希望,此时也被掐灭了。 哭求声在谢莺耳边回荡。 谢莺皱眉:“你们别吵,我看看情况。” 她一出声,众人当即噤声,都小心翼翼地瞧着她。 毕竟谢莺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将士,一个行差踏错就会丢命。 谢莺从担架上下来,刘副将忙不迭给谢莺递过来拐杖,谢莺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今天的刘副将看起来格外狗腿。 谢莺慢吞吞地走到田地里,看到那些被翻过的土地,点点绿色藏在其中,确实是被人毁了。 谢莺还算镇定,一转头就对上了一众人眼巴巴的目光。 她沉默了一瞬,语气还算平静。 “不必担心,我这种子多的是,重新栽下便好。只是往后须派人守着,以免又出现今日之祸。” 她的储物空间里囤了不少种子,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原本是为了飞到全国各地都能不愁种子,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村民们一听还有种子这下都来了精神。 “那我们赶紧种下罢!时间紧迫!不可再耽误了!” 村民们干劲十足,接过谢莺手中的种子就都迅速播种起来。 有了前两日的经验,他们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谢莺则是转头对刘副将道:“查一下,军中可能有奸细。” 刘副将顿时变了脸色,先是环顾四周,随后压低声音对谢莺道:“谢大姑娘,此话不可乱说。” 谢莺睨了他一眼。 刘副将急道:“将军御下甚严,军中断不可能出现奸细!” 说完他顿了顿,因为他心头也生出了这个念头。 这几日奔于童家村一事,难免会有人浑水摸鱼。 刘副将抿起唇,又问道:“谢大姑娘为何会有此怀疑?” 谢莺冷哼一声,扫了眼那人动过手脚的土地,道:“他们是半夜行事,动作仓促,没有好好善后,地上留下了不少鞋印,这些鞋印的形制特殊,我相信你也能辨认出来。” 刘副将一愣,顺着谢莺的目光看去,前两日下过雪,地面是湿润的,果然能看到不少泥泞的脚印。 他俯下身去观察,这鞋印的确醒目极易辨认,确实是军中的样式。 他当即起身。 “属下这便去查个仔细。” 谢莺:“既是昨夜行事,那此时应当还来不及换鞋,仔细盘查那些鞋底带泥的即可。哦对了,我在这些田里专门下了不少药水,若是来过此地的,身上也会有异味。” 刘副将越听越心惊,谢莺的心思缜密至此,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而她却早就做了准备。 未雨绸缪也不过如此。 没想到一个将门之女竟如此细腻。 刘副将连声应下,转头离开。 谢莺则是托腮看着那些脚印,联想到昨日在清平县的经历,总觉得,这背后藏着深不可测的秘密。 这塞外异族能派人潜入这边疆三年按兵不动,可见耐心十足,谋划之物想必也是更为惊人。 民以食为天,先从这些田地入手,一步步蚕食傲云国,再想将傲云国一举击溃,真是好算盘。 而且能悄无声息地混入封越带的兵里头,手段更是非凡。 也不知那狼图腾代表的究竟是什么异族,竟能做到如此地步,想来是傲云国的死对头了。 偏偏让她摊上了这个事。 她若是不插手,等边疆战事一起,谢家上下也难逃一劫。 还是得早做盘算才行。 这般想着,谢莺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扭头看过去,就看到封越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她。 谢莺:……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封越已经大步追上来。 “跑什么?” 谢莺回头接着瞪他:“将军说错了,我这断了条腿的,想跑也跑不起来。” 封越并未恼,只是道:“那我背你。” 谢莺吓得连连后退。 “大可不必。” 第76章 妖言惑众 刘副将的动作很快,回去后就抓到了几个嫌疑最大的。 谢莺闻讯赶来看热闹。 这等事本应避讳,不过封越没让人拦着她,就让她在一旁看着了。 封越的营帐前跪了五名将士,军衔从高到低的都有。 对谢莺来说,这些都是陌生面孔。 五人神色各异,有的面露困惑,有的愤愤不平,有的紧张忐忑,还有的平静无波。 “不知将军喊我等来,所为何事?” 有人大着胆子率先出声,但不敢与封越对视。 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他们面前,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封越并未出声。 谢莺拄着拐杖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和那询问之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顿了顿,随后高声道:“将军,难不成你就听这女子的一面之词就要定我等的罪了!我等为了傲云国出生入死,今日就为了她的片面之词便要枉送性命吗?” 其他四人并未出声,只是目光一致朝谢莺看过去。 瓜还没吃上的谢莺一头雾水,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说我吗?” 那名将士冷笑一声。 “不然还有谁?谁不知将军为了你这女子破例多少次!一个将门之后竟使得一身狐媚手段,迷惑将军为你不顾军法,如今还要对我等下手,你真是个妖女!” 谢莺:…… 她刚来,啥也没干啊,就成妖女了? 封越则是和刘副将对视了一眼,刘副将沉下脸,上前一步。 “将军不曾说过要定你们的罪,谢大姑娘也不曾在将军面前诋毁你们,你如此急不可耐,难不成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人一惊,面色陡变,得知自己身份暴露,转身欲逃。 下一刻,便被一刀砍了腿,血溅当场。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刘副将留了他一命,准备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 那人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闷哼一声就倒地了。 刘副将暗道不好,快步上前,试探此人的鼻息,黑着脸转过来看向封越。 “将军,他……咬舌自尽了。” 封越并不意外,只是微微扬眉。 谢莺唏嘘不已,这人太冒进了,这还没开始试探他呢,自己就忍不住露出马脚,心态还是不行啊。 随后她将目光转向剩下的四人。 刚才那人闹了这一遭,他们的脸色也有了变化。 这有点像以前玩的卧底游戏,找到真正的卧底,对谢莺来说还挺有意思。 这四个人也许只有一个是卧底,也可能四个都是卧底。 她方才观察过了,这些人的鞋底都沾了泥,都去过童家村那开垦过的荒田,都有破坏的嫌疑。 这四人的长相平平,并不算起眼,放在人堆里也是过目就忘的类型。 不过这种人反而更应该警惕。 谢莺之所以会这般想,都是之前在现代的时候的经验。 一开始接触电商这个陌生的行业,踩了不少坑,也被人骗过不少回,带的小组里有内鬼,窃取了内部的信息转而跳槽,害得她损失惨重。 而那名内鬼,恰好就是大家都不会怀疑的,平时存在感极低的人。 这也就养成了她凡事留一手的习惯。 吃一堑长一智,并非没道理的。 谢莺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谢大姑娘,依你之言,这四人里,可还有奸细?” 封越的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谢莺哆嗦了一下,猛地看他。 怎么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 而且现在来问她的意思,可不就印证了前面那人的话。 但她什么也没说啊,风评被害,风评被害啊! 果然,一听到“奸细”两个字,四人中有了变了脸色。 “将军明鉴,属下忠心不二,绝不可能会当那叛国奸细!” 说话的是跪在左手第一个,一脸不可置信,对着封越的方向就开始砰砰磕头。 磕得那叫一个响亮,额头很快就见红了。 谢莺眼皮一跳。 随后其他三人也跟着磕头。 “将军,我等一心为国,绝不是奸细!” 刘副将见到此情景都有些蒙圈,下意识看向谢莺,不知她会怎么说。 莫名的,他觉得谢莺能找到真正的奸细。 封越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谢莺。 谢莺被他盯得浑身发毛,看来今天是非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 她抬手指了指最先磕头那个。 “这个应该不是,可以让他先回去了。” 话落,那被点名的人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被排除嫌疑,大喜过望,朝着谢莺疯狂道谢。 “多谢谢大姑娘为属下说话。属下感激不尽。” 封越扬眉:“理由。” 谢莺的视线仍旧落在那三人身上,没有错过他们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理由嘛,很简单,一般人听到自己被当成奸细的话,都会急着想证明。其他三人明显慢了些,要么是心里早有准备,要么就是——” 谢莺适时地停顿了一下,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要么就是,想要蒙混过关。” 左手第二个人出声道:“谢大姑娘没有证据,仅凭猜测便想定我等的罪名,是想置将军于不义之地吗?” 谢莺瞅了他一眼,扣了扣手指,声音多了几分委屈。 “封将军,是你先问我的看法,我上哪里找证据呀?我当然只能凭我自己的猜测,怎么就是置你于不义之地了?” “……” 封越嘴角一抽。 刘副将见到谢莺这扭捏做作的模样也禁不住后背一麻。 那人也跟着一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即低头。 “属下、属下不过是为将军着想,不想让将军被人蒙骗。” 谢莺托腮:“依我看,你不如为自己想想,身份被识破了该怎么死比较不痛苦。” 那人脸上多了慌乱之色。 “将军,莫要听她污蔑陷害,属下是被冤枉的!安宁侯本就是叛国被抄家流放,指不定她也是叛国奸细!将军为何不抓她,还在这里听她妖言惑众?” 开始泼脏水了。 谢莺懒懒地看向封越。 “将军,现在你该看明白了吧?” 封越沉声道:“刘副将。” 刘副将当即会意,将此人拖下去,未免他像前一个人咬舌自尽,直接一个手刀将人劈晕了。 第77章 自然是为了诈你 左手第一人低下头,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 剩余二人,一人变了脸色,另一人依旧平静淡定。 谢莺将他们这些模样尽收眼底,转头朝封越勾了勾手。 封越垂眸看她。 谢莺见他不动如山,咬牙:“过来啊!有话和你说!” 封越微微扬眉,这才迈开步子走到她身侧,看着她脸上狡黠的笑,心头微动。 谢莺又勾了勾手,道:“你低头啊,我现在腿脚不方便!” 一边说,她的余光一边瞥向那三人,左手第一个果然忍不住抬头多看了她几眼。 封越俯身到她脸颊边,谢莺收回目光就看到他离自己只有分毫之遥,吓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袖。 “要说什么?”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谢莺难免红了脸,堪堪别开脸,不敢同他对视。 随后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封越原本散漫的眸光渐渐变得晦暗,不经意地往那三人身上一瞥。 那三人察觉到了封越的目光,皆是心神一惧。 也不知谢莺究竟和将军说了什么,每个人都忐忑不安。 就连那原本神色平静之人都皱起眉。 谢莺最后扬声来了一句:“就这两人是奸细,将军自行决断吧。” 她这话一出,左手第一个人对着身边两人露出惊慌之色。 “没想到你们俩竟是奸细!将军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要做出此等叛国之事!我为你们感到不齿!你们便是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这话是越说越狠。 谢莺眼皮跳了又跳。 其余二人脸上都露出了错愕之色。 “将军,属下当真不是奸细!” “属下也不是奸细!请将军明鉴。” “谢大姑娘都说了,她的话将军自然是信的,你们既然做了此事,就要想到会有今日!” 封越神情冷漠,只是对刘副将道:“抓起来。” 刘副将颔首会意,将那二人拖下去,最后只剩下一人。 那人笑弯了眼。 “谢大姑娘慧眼识人,当真是我等的福气。” 谢莺歪头一笑,眼底满是戏谑。 “是啊,的确是你的福气。说说吧,你混进来多久了?幕后主使是谁?” 那人的笑瞬间僵在脸上,看得出来极为勉强。 “属下、属下不明白,谢大姑娘这话是何意?奸细不是已经揪出来了吗?” 谢莺眯起眼,拉长了语调:“自然……是为了诈你啊。” 那人陡然变了脸色,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决然狠意。 “我自问没有半点纰漏,竟被你发现了端倪!” 如今这般哪还有方才那唯唯诺诺的模样。 谢莺摊手:“你要说纰漏,那可太多了,你的演技还是不过关啊。” “受死吧!” 他见行迹败露,便想玉石俱焚,暴起朝着谢莺的方向扑过来。 下一刻,他就浑身绵软,踉跄倒地。 “你、你何时对我下手了?” 谢莺不紧不慢从腰间取出一袋香囊。 “我可没对你下手。我只是在那片荒田里施肥,那些肥料若是没人翻出来,也不会有事。偏偏你去过那块田,还好巧不巧将里头的地翻了,再配上我这香囊里特制的香料,那可就成了软筋散,能让你一个时辰内无法动弹。” 这也是谢莺偶然间发现的,有一次去田里干活,干了一会就发现浑身不得劲,回去躺了大半天才好,后来发现是这俩玩意的功效。 这回竟也派上用场,揪出了一个内鬼。 哦不,是两个。 除去已经自尽的那个,还有一个内鬼。 谢莺看向封越:“剩下一个,你的人应该能找出来是谁吧?” 封越扬眉:“自然。” 总共三名奸细,最后一名是那神色最平静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平静也不是什么好事。 谢莺重点观察了他一会,他一直在浑水摸鱼,试图蒙混过关。 这会被带下去以后就会露出马脚,想自杀也难,再之后的事就是封越的活了,她没必要插手。 谢莺扭了扭脖子,这一天天的,总有一堆事要忙活。 一转头就对上了封越审视的目光。 谢莺心头一跳。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封越的目光如锐利的剑:“你早知军中有奸细?” 原来问这个,谢莺脸不红心不跳:“我当然不是早就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我根据那些事猜测的。” “那你怎知会有人对童家村的田地动手?” 封越离得近了些,目光一直在她脸上逡巡。 谢莺迎上他的目光,理直气壮:“当然是为了保住我那五万两黄金。万一赵敏敏对那些田地动手,我的五万两黄金不是打水漂了?谁知道刚好诈出了这些内鬼。” 封越:…… 这么听起来似乎并没有毛病。 只是她这小心谨慎未雨绸缪的毛病,并不似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侯府大小姐能做到的,她从前,在府里过得不好吗? 封越眯起眼,又想起安宁侯所说:“我亏欠莺莺良多,自小让她受了不少委屈,一直想着弥补她。你若真心待她,便不可辜负她。” 兴许,从前在侯府的日子并不开心。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柔软。 于是在谢莺眼中,封越的眼神变得极为诡异,她心头一颤。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封越经验老道,难免会从她身上瞧出些端倪,要是判断出她并非原主,那她接下来的路就更不好走了。 谢莺见封越没回答,便挪着步子准备溜走。 刚溜出两步,衣领就被人拽住了。 谢莺泄气:“你还想怎样?” 封越则是把她扛上肩头。 “你腿上的伤,很久没用药了。” 谢莺直接血液倒流,大脑充血,人被颠得一晃一晃的,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我……” 头晕啊! 封越没理会她,只当她是不愿意故意找的托词,一路扛回了营帐。 军中不少人见到了这一幕,都暗暗讨论:这谢大姑娘虽是戴罪之身,但看这架势,离成为将军夫人的日子也不远了。 赵敏敏自然也见到了这一幕,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封越!你不将我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竟然还为了这个女子做到这般地步!我定要让爹参你一本!” 第78章 狮子大开口 后续奸细如何谢莺就没管过了,也没有打听,毕竟这种事算是军中机密,她主动去问未免太冒昧了。 还是刘副将在田里跟她闲聊的时候提起来。 说她的猜测果然没错,那两人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两人并非来自一个国家。 这个消息让封越大为震怒,他不容许自己带的兵里出现任何隐患,当即清洗了一遍军中的将士。 还真抓出不少内鬼。 谢莺咬了一口村长专程送过来的冻梨,冻得牙齿一激灵,她咳嗽了两声。 “那后来这些人都咋样了?” 刘副将面露为难:“谢大姑娘还是莫要知道了,太血腥。” “……” 谢莺白他一眼,那说这么多吊人胃口呢? 这时,村长喜笑颜开地快步过来。 “夫人!果真冒绿芽了!” 这才过去几天,这种子当真发芽了! 谢莺没来之前,这土地根本是油盐不进,什么种子栽下去都没动静的。 没想到谢莺来了以后,才短短几天,竟然就让这沉寂许久的土地恢复了生机。 原本只是渺茫的希望,现在整个童家村的村民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童家村有救了! 村长看向谢莺的眼里多了不少感激。 这在谢莺的意料之中,她点了点头。 “照着我给你的那些法子,继续耕种即可,不出半月,这地里的菠菜就可以收了。先收一波,辟开几处种谷物,种子便用我给你的那些,日后收成了接着播种即可。” 谢莺有条不紊地给村长安排接下来的活,村长连连点头,谢莺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敢遗漏。 谢莺又道:“我在这待的时间不会很久,之后若是还有什么问题,只能自己解决。” 村长面色陡变。 “这么着急离开吗?” 谢莺默然。 当然着急,她现在是戴罪之身,他们谢府上下都是在流放途中,要不是封越有意拖延了去北疆的进度,恐怕她也不会在这里待这么久。 至于封越为什么要拖延,约莫和前阵子发现的事情有关。 异族潜入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原本北疆动乱,封越是想快速前往平乱。 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耽误了行程,这才会发现其中的猫腻,兴许北疆动乱和这些异族内鬼脱不了干系。 谢莺能想到的,相信封越也能想到。 村长见谢莺没应声,知道此事不是他能知晓的,也就不再多问。 谢莺则是想起了另一桩事,转头对刘副将道:“刘副将,上回让你盯着的那两人可有异动?” 刘副将应道:“不出姑娘所料,他们二人带着包袱去投奔了清平县的陈县令。此事属下已经禀报给将军,相信将军会有决断。” 谢莺闻言挑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刘副将放心,我可不是那种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这桩事,既然封将军自己会派人盯着,我就不多管闲事了。免得到时候把我认成了奸细叛徒,我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 刘副将登时面红耳赤,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想着找补,谢莺已经越过他往外走去。 如今这荒田有了起色,她也该去收账了。 “五万两黄金,本小姐现在拿不出来。” 赵敏敏面露不快。 “赵姑娘的意思,是要赖账了?” 谢莺鄙夷地看向赵敏敏。 赵敏敏登时被激怒:“谁说本小姐要赖账了?本小姐只是现在拿不出黄金,但是五万两银票还是能拿出来的。” 谢莺歪头:“那赵姑娘的意思,是还欠我五万两银票?” “什么?” 赵敏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赵姑娘,算起来都是我亏了,明明说好五万两黄金,如今只收你十万两银票,怎么看都是我在亏啊。” “……” 有这么算账的吗? 这五万两银票都是赵敏敏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库才凑出来的,全都便宜了这谢莺,她居然还在这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收十万两银票? 她当真是狮子大开口没脸没皮了! 赵敏敏气得伸出手指着谢莺要骂,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骂。 毕竟五万两黄金是她先凑不出来的,理亏在先,剩下的话全让谢莺说完了,她根本不占理。 这时谢莺已经递了一张欠条过来。 “赵姑娘在这里签个字吧,以后等你有钱了,再补上也不迟。” 赵敏敏瞪圆了眼睛。 “你、你早就安排好了?” 谢莺弯唇一笑:“未雨绸缪嘛,担心赵姑娘贵人多忘事,哪天就给我这五万两银票给忘了。” “你!” 赵敏敏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莺则是从婢女那里接过那盛着五万两银票的盒子,笑眯眯地离开了。 “谢莺!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赵敏敏瞪着谢莺离开的方向,狠狠握拳。 …… 童家村的事算是告一段落,谢莺也不用再天天跑田里看情况,窝在营帐里养腿伤。 这段时日涂抹了封越的膏药,腿伤恢复得很快,没几天就能自行走路了,只是走路的姿势还是有些别扭。 谢莺慢吞吞地从营帐里走出来,准备去找安宁侯。 上次疫病之后,安宁侯的身子如今已经好全了,壮得跟头牛似的,天天有力没处花,这几天正好大军修整,安宁侯干脆就给封越练兵去了。 安宁侯从前的名头摆在那,军中无人敢质疑他的能力。 即便如今被圣上褫夺了侯爵,威慑力依旧,加上有封越的默许,众将士都跟着安宁侯操练,没有半句怨言。 “喂,谢莺。” 谢清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谢莺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眉头微皱:“名义上,我是你嫡长姐,你要唤我一声阿姐。” 谢清婉神色一滞,站在营帐门口,手抓着帐帘揪成一团。 “你之前……不是最讨厌我喊你阿姐吗?你从来没有承认过我这个庶妹。” 谢莺也跟着愣了一下。 原主记忆里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从小没了生母,将仇恨转移到柳姨娘和谢清婉身上,对谢清婉从未有过好脸色,也许曾经谢清婉也试着和她好好相处,但被原主刺得也蜷成了浑身是刺。 谢莺眨了眨眼:“哦,是吗?那……我勉强允许你喊上一回。” 她不是原主,只想好好过日子。 第79章 何为吹牛逼 在短暂的沉默以后,谢清婉最先别开眼。 “我才不喊。” 谢莺料到她会这么回话,并未往心里去,只问:“那你唤我做什么?” 谢清婉想起自己的目的,忙道:“你脚伤未愈,真要一个人去找爹爹,路上磕着碰着可没人管你。” 谢莺不由挑眉。 “你这是要陪我去?” 谢清婉抬头看向天空,语气别扭:“谁说要陪你去?只是爹爹交代了要好好照顾你,若是你出了事到爹爹跟前告状,我上哪儿说理去?” 谢莺忽地笑起来,朝谢清婉招了招手。 “那你过来。” 谢清婉听到她笑有些羞恼。 “你笑什么?!”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谢莺身边,伸出手,一脸嫌弃:“我就勉强让你扶一下。” 谢莺自然地挽住了谢清婉的手:“走吧。” 谢清婉身子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后恢复了自然。 “有什么事不能等爹爹回来再说,非得现在去找他?” 谢莺就没指望从她口中听到些什么顺耳的话,听到她这口吻也没露出不悦的神色,只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自然是有话要与爹说。” 谢清婉冷哼一声:“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谢莺偏头看了她一眼。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 谢清婉磨了磨牙,正要反驳,谢莺已经出声:“知道太多,仔细你的小命。” 身边的人抖了抖身子。 谢莺咧嘴一笑,知道她是听进去了,便没再说。 找到安宁侯的时候,他倒是没在操练将士,而是坐在一堆将士中间,在那高谈阔论,听声音那是中气十足。 谢清婉过来的路上看到这么多将士还有些发怵,见到安宁侯这个模样不免愣神。 “爹爹这是在……?” 她扭头去看谢莺,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吃惊。 毕竟在侯府时,安宁侯向来严肃沉稳,板着一张脸,随时随地都是要呵斥教训的模样。 如今在将士面前倒呈现了另一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谢莺站在原地浅听了一下,嘴角一抽:“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和人吹牛逼。” 谢清婉那一双细细的柳眉拧到了一处,皱巴巴的。 “何为吹牛逼?牛逼是牛的什么部位?” “……” 谢莺一时默然。 算了,跟她这个古代人解释不清楚。 她随便糊弄了两句:“意思就是爹在跟这些将士聊自己从前的辉煌经历。” 果然,放在哪个时代都改不了吹牛逼的毛病。 不过他是安宁侯,他有吹牛逼的资本。 谢莺就和谢清婉在边上静静听着。 安宁侯从他之前的战事说到最近的战役,慷慨陈词神情激昂,最后又提到了自己的女儿,神色变得柔和下来。 谢莺察觉到原本身边的谢清婉还跟着笑的,听着听着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安宁侯口中提到的女儿很明显是谢莺,而不是她谢清婉。 谢莺的太阳穴已经开始痛了。 这做父亲的一碗水怎么端不平呢? 不过这是她现代人的思维,放在古代,嫡庶之分已是固化思想,加上安宁侯本就对原主宠爱有加,自然没分给谢清婉什么关注。 并不能全将过错推到安宁侯身上。 只是当下,身边这位又该如何自处? 谢莺头皮发麻,早知道不把人喊过来了,谁知道这安宁侯在这吹牛逼还能扯到她身上? 全是在夸她如何如何的,没有一句话提到谢清婉,但凡有一句提到,谢清婉都不会是这般沮丧的神色。 别说了,人姑娘都快哭了! 谢莺尝试着安慰:“爹他喝醉了,说胡话,你别信。” 谢清婉没看她,只是别过脸,声音有些小。 “酒后吐真言,他心里只有你一个女儿。” 谢莺眼皮一跳。 “话不能这么说——” “你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在你眼里,我一个庶出的就该任你差遣任你践踏!” 谢清婉神色变得激动起来,甩开了谢莺的手,猛地后退了两步。 谢莺愕然。 谢清婉红着眼,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愤恨。 “从小便是如此,你是如此,爹也是如此,既然你们都不喜欢我,为何要让我来到这世上!” “不是,我——” 谢莺想解释什么,但那些都不是她所做的,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她又该如何辩解? 在这沉默的片刻,谢清婉已经转头跑了。 谢莺这腿还没有恢复全,追也追不上。 这边的动静惹来了安宁侯的注意。 安宁侯看到谢莺时眼前一亮,当即止住了话匣,快步朝她走过去。 “莺莺,怎么不好好在营帐待着?外头天冷,快回去歇着。” 说着,安宁侯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来披到谢莺身上。 谢莺原本来找安宁侯是想谈接下来到流放地的事,但依现在的情形,还是先解决家宅内乱比较好,人心不齐,做什么都是白搭。 于是谢莺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安宁侯递过来的披肩,神色也跟着冷淡下来。 “爹,在您眼里,只有我是您的女儿吗?” 安宁侯一怔。 谢莺:“爹,做父亲不能太偏心。” 其实她也一直在忽视,从一开始穿到这个地方,就对谢清婉抱有莫名的敌意,许是原主留下的深刻印象,又或者是她潜意识里就把谢清婉当做敌对方,从一开始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可谢清婉又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投错了胎,是个庶女,自小就要伏低做小看脸色行事,想要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只能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不过是为自己谋利。 站在每个人的角度,谁都没错。 错的是这个世界。 趁现在谢清婉还没有彻底走上歪道,早日解决家宅的问题,之后才能一致对外。 原来的世界谢莺没有亲人,却也见过不少难念的经,家里的事一团糟,这个家就成了一团散沙,难成气候。 兴许史书上记载的谢家满门都死在这流放路上,也与这家宅内乱脱不了干系。 但想要一时间扭转他们的观念,也并非易事。 谢莺轻轻叹了口气。 “我与清婉都是您的女儿,即便我与她互相看不顺眼,但您不该如此。” 安宁侯又是一愣。 第80章 我还想喝 有些话谢莺没有说的太明白,只点到为止,随后挪着步子去找谢清婉了。 安宁侯站在原地,看着谢莺稍显笨拙又急切的背影,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 谢天谢地,谢清婉没有想不开自寻短见。 找到谢清婉的时候,谢莺脑海里最先蹦出的是这个念头。 谢清婉正蹲在营地的最边缘,这里只有零星几个人看守。 她还算机灵,知道找有人的地方蹲着,不然在这种非常时期,被那异族人摸进来拐走都没人发现。 “还好,不算太蠢。” 谢莺放慢了脚步走过去。 谢清婉手上握着根树枝,在地上圈圈画画,扭头看到谢莺过来,撇撇嘴。 “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巴不得我死外头,这样爹爹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没人跟你争抢。你放心好了,我这辈子都跟你抢定了。” 谢莺笑了笑,在她身旁蹲下。 “你爱抢抢呗,我也不会让着你。” 谢清婉瞪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在雪地上画画。 谢莺扫了眼,画的是三个小人。 其中一个小人被打了个叉,恩,原来古代也流行画个圈圈诅咒你吗? 谢莺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被打了叉的小人是谁,她嘴角抽了抽。 真是幼稚。 但仔细看的话,这个被打了叉的小人边上紧紧挨着一个小人。 …… 封越发话了,明日拔营动身,多半是事情尘埃落定,他要奔赴北疆上前线了。 童家村一事让谢莺在军中又出了一次名。 大家都知道那安宁侯的闺女不仅制作出了严寒冬日保暖的暖贴,还教会了火头军摊煎饼,更是解决了荒地之苦,简直就是个神人。 加上之前疫病时期她研制出的面罩,为众将士找到了解决病症的方子,军中众人对她现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即便谢莺如今是戴罪之身,大家亦是不敢轻慢她。 谢莺在营地中四处走动,见到的将士都会主动问好。 谢清婉见了就忍不住酸两句。 谢府上下包括大伯父二伯父那两家人都因为谢莺得到了不错的待遇。 原本还对谢莺颇有微词的人这会也都不再当面说些难听的话了。 而此时的谢莺,正被童家村的村民求着去赴宴,说是给她办了一个送别宴,表达对她的感激。 原本谢莺只是去童家村那些田里转转,见没什么毛病就准备走人,结果乌泱泱的一群人过来。 领头的就是村长,看到谢莺就是大喊一声:“夫人!” 这一声吼离了三里地都能听见。 谢莺的眼皮突突直跳,看到这阵仗转头就要跑。 但她一转头就撞上了一堵墙,拦住了她的去路。 谢莺揉着额头,瞪了眼这碍事的封越。 封越也垂眸看她。 二人僵持不下。 村长已经带着人奔过来:“将军,夫人,您二位就捧个场吧?这是我们童家村的一番好意,还请你们……” 结果就是,谢莺和封越一起被拉到村里的喜桌上吃席了。 看到桌上那些菜品,看得出来是下了血本了。 家里能端出来上得了台面的吃食都摆出来,就为了报答谢莺。 谢莺叹了口气,这种时候扔下筷子离开未免太伤人心。 还是那句老话,来都来了。 谢莺往封越碗里夹了块腊肉,压低声音:“来都来了,吃开心点,别板着脸,你瞧桌上其他人敢说话不?” 封越皱起眉,扫了眼桌上其他人,果真如谢莺口中那般局促不安,他逐渐舒展眉头,举起筷子,将谢莺塞过来的腊肉夹起来放进嘴里。 谢莺眨了眨眼:“味道怎么样?” 封越淡淡地应了一声:“尚可。” 这话说完,桌上一干人都松了口气。 原本僵硬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 “今天大伙吃得高兴喝得高兴!不醉不归!” 村长放了话,大伙也都高高兴兴地吃酒,这也算是这段时日来童家村最热闹喜庆的时候了。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明明未到年关,提前挂上了红灯笼。 想来已经没有安稳过个好年了。 谢莺被这喜庆感染,也跟着笑,不由多贪了几杯酒。 不知道这具身体酒量如何,要知道之前她都是千杯不醉,去应酬谈判喝倒一堆都不在话下。 加上这流放路上根本没有喝酒的机会,酒瘾犯了。 这农家酿的酒就是好喝啊。 三杯下肚,谢莺还要再倒,封越已经按住她的手,眼神警告她。 谢莺又是眨了眨眼,双眸水汪汪的,似是盛满了星河。 “我还想喝。” 按照封越以往的性子,这会定会坚决驳回她的请求,但此时此刻,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嗯。” 谢莺弯唇一笑。 “多谢将军。” 也不知道在谢什么。 封越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开了。 村长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将军,多谢您的不杀之恩,也多亏了夫人,才让童家村有了生机。小人代童家村上下敬二位一杯。” 村长过来敬酒,其他的村民也纷纷过来敬酒。 封越不紧不慢地起身,将谢莺挡在身后。 “她不胜酒力,不必敬她了。” 村长觑了眼谢莺,将军夫人不是喝得挺欢快的吗?怎么就不胜酒力了? 不过既然将军都发话了,他们也不敢再去问谢莺敬酒。 于是这些酒都落入了封越的肚。 村长又道:“童家村没什么能招待二位的,都是些家常菜,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封越瞥了眼谢莺,她倒是能吃,那一盘腊肠快见底了,他轻咳了一声:“腊肠不错。” 村长眼前一亮,当即道:“将军喜欢吃腊肠!快来人!再上一盘腊肠!” 不多时,桌上就摆上了两盘腊肠。 谢莺埋头嚼嚼嚼,压根没听他们说了什么。 好久没吃到过这么丰盛的农家菜了!这流放路上不是吃干巴巴的面饼就是吃煎饼,她都快吃吐了,一会打包带点回去给爹他们吃。 “嗝~” 谢莺摸了摸鼓起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这才有空去看身边的封越,他的手边不知何时摆着好几罐酒。 她不由瞪圆了眼睛:“你这么能喝啊?” 封越睨了她一眼。 “比你能喝。” 好胜心蹭蹭上涨。 谢莺扯了扯衣领,拎起一罐酒。 “来!比一比!” “……” 第81章 小伙子长得还怪讨人喜欢 酒最后还是没能比上。 谢莺刚提起来一罐,身子就晃晃悠悠地坐了回去,脑袋发蒙。 “完蛋,我好像醉了。” 身体不受控制,软绵绵的。 拎在手里的酒也差点摔了,还好她有意识地放回了桌上。 封越看到她双颊飘红,眼神也显得散乱,不由抿起唇。 “贪杯。” “咚——” 谢莺的脸趴在桌上,双眼迷蒙地望着封越。 “谁让这具身体这么废物啊,我才喝了几杯酒就顶不住了。” 她说得含糊,迷迷瞪瞪的,一张沾了酒水的红唇开开合合。 封越下意识倾身过去,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以后,眉头拧得越发紧。 她总是在胡言乱语。 完全不似安宁侯那样板正的人的后代。 朦胧间,谢莺看到封越离得近了,忍不住伸出手覆上他紧皱的眉头。 封越呼吸一滞。 “谢莺。” 他连名带姓地喊她。 放在平时,谢莺惯会看眼色行事,知道这是封越要发怒的征兆,但这会的她有些神志不清,全凭自己心意行事。 她嘟囔着:“叫我名字干什么呀?你皱眉的样子好丑,难看死了。” 嘴上没停,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逮着封越的眉头就在那里薅,硬生生给薅平了。 封越几乎是错愕地望着她,却也没有出手制止。 柔软的手指在眉头揉搓,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那股淡淡的谷物香混着酒香涌入鼻尖,传到四肢五骸,身子竟在此时僵直。 谢莺那张小嘴还在叭叭:“平时就板着个脸,一天天的跟谁欠你八百万似的,还有你这张嘴,吐不出几句好听的话,真想给你缝上。” 说着她的手就从封越的眉头转到他的嘴边,捏起脸颊肉,用力一扯。 封越:……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谢莺,眼底似乎有火苗在窜动。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还有,八百万是什么?银子吗?安宁侯何时攒下这么多银子了?都被抄家了难不成还有私藏?安宁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难不成是她藏了八百万? 正思索间,谢莺突然咯咯笑起来。 她的手扒拉着他的脸,随后捏住他的下巴,左转右转,反复转了几遍,才慢吞吞地说:“小伙子长得还怪讨人喜欢的。” “……” 封越陷入了沉默。 而同桌的其他村民见到这一幕都不由窃窃私语。 “将军和夫人感情真好啊。我瞧着将军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以为他多狠呢,没想到居然惧内!” “是啊,就这样任由夫人拿捏!当真是宠妻啊!” “可不是吗?你们可别忘了,当初阿牛爹就因为要将夫人卖去青楼,被将军给……” 后面的话就没说下去,大家都是一哆嗦,至此看向谢莺的目光都变得敬畏起来。 坐在不远处的阿牛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谢莺浑然不觉,只是一味地调戏封越。 “要不从了姐吧?你这身材不做男模可惜了,姐兜里有点米,养你一个还是没问题的。” 封越眯起眼,视线往谢莺的衣袖上扫了眼。 “难不成你还想养几个?” 谢莺眨巴了一下眼睛,似是在认真地思考。 “几个也不是不行,但男人太麻烦了,如果都像你一样脾气这么臭,我宁愿一个都不要。” 封越铁青着脸。 “一个、都不要?” “嗯呐。” 封越霍地起身,整桌的人都跟着站起来,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谢莺被甩开手,有些茫然,随后又扒拉上封越的衣袖,轻轻扯了扯。 “喂,你站起来我就看不到你俊俏的脸蛋了,让我多看会啊?” 封越铁青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裂痕。 在众人困惑不解的目光中,封越重新坐下来,抬手闭上谢莺的眼。 “你喝醉了。” 谢莺复又睁开。 “喝醉了就不能看你吗?” 封越的喉头有些哽塞,到了嘴边的话转了半天,才吐出一句:“随你。” 谢莺咧嘴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鼻尖那一颗小痣也跟着晃动。 封越的眸光微黯。 谢莺又拉着他说了一堆胡话,最后抓着他的手眼巴巴地央道:“我想洗澡。” 身上感觉有蚂蚁在爬。 这一路过来,除了那回在封越的营帐里泡过热水澡,基本都是擦拭一下身子,总感觉身上臭臭的。 封越正想皱眉,想起她方才说的话,舒展眉头,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些。 “你方喝了酒,不可沐浴。” 谢莺晃着他的手,接着求:“让我洗呗。” 封越又是一哽,耳根覆上了一抹红晕,语气僵硬。 “等你清醒些。” 谢莺猛地拽过封越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用力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我很清醒啊!再不洗我要臭掉了。” 她从未用过这般绵软的口吻同他说话。 喝醉了倒是比平日讨人喜欢些。 封越难免联想到她前头所说的“讨人喜欢”,唇抿得更紧。 “依你便是。” 谢莺嘿嘿傻笑,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 “你真是个大好人。” 掌心划过柔嫩的脸颊,从指尖开始触电般的感觉窜过四肢五骸。 村长一听说谢莺要沐浴,忙安排了个婶子去烧热水,腾出了一间干净的屋子让谢莺休息。 谢莺从酒席上站起来的时候没站稳,身形晃悠悠的。 封越干脆拎起她的衣领扛到肩上,对着一旁目瞪口呆的婶子道:“带路。” 谢莺被他颠得想吐,带到屋子门口的时候没忍住,哇的一声,全吐他身上了。 封越黑沉着脸。 婶子看得心惊肉跳的,大气不敢出,声音打着颤:“将、将军啊,您、您这身衣裳、要不、要不也给您换了?” 封越侧目看了眼肩头晕头转向的谢莺,“先替她更衣。” 把人放床上,她就软趴趴地倒下去,一双眼珠子倒是提溜提溜地转。 封越扯了扯衣领,有些嫌弃。 “我回去换身衣裳,你在这沐浴,别闹事。” 谢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封越又叮嘱了婶子两句,这才转身离开。 他一走,谢莺就从床上跳起来,在婶子震惊的目光中直奔热腾腾的浴桶。 婶子说话更不利索了:“夫、夫人?” 第82章 就是为了勾引我 谢莺麻利地脱衣裳,朝婶子摆摆手。 “我自己就行,婶子去忙你的。” 婶子原本还有些担心,但看到谢莺那清醒的模样,也就不再多待,悄悄地退了出去。 谢莺迈进浴桶,爽得头皮发麻。 太久没泡过热水澡,感觉已经飞升天堂。 这身体确实废物啊,前面头重脚轻的,脑袋都晕乎乎的,吐出来一些还算好些。 只是全吐到了封越身上,说起来还有点难为情。 脑海里又浮现出方才在酒席上调戏封越的场景,太阳穴隐隐作痛。 要不然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不然见面就是社死。 谢莺趴在浴桶上,在热气升腾中,有些困意翻涌上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 谢莺懒懒地抬眼,隔着道门帘看到一个身影进来。 封越换衣服应该没这么快,难不成是婶子又回来了? 她扬声道:“婶子,不必麻烦,我自个儿就行。” 说完没人应声,那人依旧在往屋里走。 谢莺这才意识到不妥,那人身形也不像婶子,婶子偏矮,但来人要高挑些,体型也更瘦。 她面色陡变,翻出浴桶,当即抓上一旁的衣裳给自己披上。 “你是何人?谁让你进来的?” 谢莺刚说完,就看清了帘后之人。 她不由后退一步:“阿牛,你来做什么?” 阿牛掀开门帘走进来,看向谢莺的目光带着狂热和痴迷。 “我自然是来找你的。” 谢莺的眉头拧得死紧,也不知道这阿牛发什么疯,估计是趁婶子走了混进来的。 “男女有别,你如果不想被发现就赶紧走,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来过。” 阿牛的眼中只有谢莺,他迈大了步子,显出了内心的急切。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我听你的话,乖乖过来了。” 谢莺:??? 不是,她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话了啊? 她一脸莫名其妙:“我何时与你说话了?” 阿牛已经走到谢莺几步开外的地方,视线在她的脸上流连,露出了极度痴迷。 “你暗示我了,是你勾引我过来的。” “……” 谢莺头皮发麻,这人真的是疯了。 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孤男寡女的,若是被人撞破,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 谢莺没再给他好脸色,沉下脸:“你现在滚蛋,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阿牛却快步上前,伸出手要去抓谢莺,谢莺一个闪身避开了他的动作,他扑了空,有些恼。 “你本来应该是我的媳妇!你是我的人!” 这又是什么疯话? 谢莺知道和他多说无益,也懒得与他周旋,趁他情绪激动之时,便迈开步子夺门而出。 但她忘了,她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原本预想中已经奔到了门口,却因为腿伤发作摔在地上。 该死! 谢莺一抬头,就看到阿牛正痴痴地笑着走过来。 “我明白,你在欲擒故纵,你不想离开我的,对吗?” 对你个大头鬼啊对! 跟神志不清的人是谈不拢的。 谢莺挣扎着起身。 刚站起来,阿牛就已经扑过来狠狠地抱住了她。 “你身上好香。你故意来这里洗,就是为了勾引我。我都明白,所以我来了,今天我就让你彻底成为我的人。” 谢莺嘴角一抽,奇葩她不是没见过,但像阿牛这样奇葩又莫名自信的男人真是头一次见。 “松手。” 谢莺警告他。 阿牛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死死地抱着她,已经循着她的脖颈贴着她的脸颊要亲她。 谢莺恶心得想吐,二话不说就抬起手肘朝着阿牛的肚子来了两击。 阿牛对谢莺不曾防备,没料到她娇小的身躯竟然有这样的爆发力,被肘击了两下,疼得连连后退。 “你——” 谢莺冷笑一声。 “想碰我?也看你够不够格。” 她的手里不知何时提了一把大砍刀,刀身锃亮。 阿牛吃惊地看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 谢莺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是从随身空间里取出来的,大砍刀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到阿牛面前,抬起手,将那大砍刀提起来,抵在阿牛的腰身上。 “不想被我一刀两断,就给老娘滚蛋。扰了老娘的清净,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阿牛看着谢莺那举刀的动作,不敢动弹,但面上愤愤。 “你心里明明是有我的,为何要这般对我?就因为那个什么将军?我知道你们不是真夫妻!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什么都能做!” 谢莺一怔,他怎么知道的? 没有多想,谢莺冷冷地盯着他。 “那让你现在去死你也能做到?” 阿牛又是摇头:“除了这个,我都能为你做。如果我死了,便不能和你长相厮守!” 癫!太癫了! “那你还是去死吧。” 谢莺猛地回头,声音从身后传来。 封越不知何时已经踏进了屋,大步来到她身边。 他上下打量着谢莺,口吻极其嘲弄。 “还算聪明,知道保护自己。” “……” 阿牛见到封越出现登时变了脸色,发了疯一般往封越这边扑过来。 “我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可他手无寸铁,就挥舞着拳头,怎么可能是封越的对手? 下一刻,谢莺就看着阿牛被一脚踹到了墙上,闷哼一声摔落下来。 自寻死路。 谢莺别过脸,不忍再看。 封越则是低头看她。 “酒醒了?” 谢莺眼皮一跳,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封越看到她稍显凌乱的衣裳,眉头拧得极紧,随后又看到她手上的大砍刀,眼底掠过一抹疑虑,随后道:“既然醒了,便随我回去。” 谢莺乖乖地点头。 本来想好好泡个热水澡,没想到被打搅了,真扫兴。 临走前,谢莺犹豫地往屋里看了眼,阿牛还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怎么?担心他?” 封越面上显出不虞。 谢莺摇摇头,凑到封越身边小声道:“我是担心他醒了以后出去乱说话,要不要把他毒哑了?” 封越一怔,随后眼底阴霾散去,道:“你倒是狠心。” 谢莺拍了拍胸脯:“无毒不丈夫!” 哦,忘了,她不是丈夫,她是小女子。 “那换个更阴险的法子,直接让他断子绝孙,免得他打别的姑娘的主意,怎么样?” “……” 第83章 要不咱换个姿势 走出两步,封越突然停下脚步。 谢莺诧异地看他:“还有事?” 封越的目光凝在她腿上。 “腿怎么了?” 他一眼就察觉出谢莺的腿的不妥。 谢莺满不在乎地回他:“没事,摔了一下而已,养几天就好了。” 其实有点疼,但她还能忍。 封越已经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把她扛到肩上。 这熟悉的姿势真是让人头疼。 谢莺和他商量:“要不咱换个姿势?这样扛着你不累吗?” 封越顿了顿,偏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 于是从扛着的姿势变成了被夹在臂弯里。 谢莺难堪地咬唇。 “要不还是我自己走吧?” 丢死人了。 封越唇角勾起,将人打横抱起。 谢莺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颈,一抬眼就是他凌厉的侧脸。 这好像又太暧昧了点。 算了,不管了,总比被人夹在胳肢窝好吧。 谢莺干脆用袖子挡住脸。 封越没带她回宴席,而是回了营地。 谢莺忙道:“我自己回去就行。” 这里人多眼杂,童家村的人以为他们是一对,但军中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未免惹人非议,还是避嫌点好。 封越没理会她,径直带她回了他的营帐。 谢莺捂住脸,耳边尽是将士们的起哄声。 封越到底能不能管?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会遭人非议的。” 谢莺被封越抱到榻上,一头雾水。 封越睨她:“你来的次数还算少吗?现在知道会遭人非议了?” 谢莺:…… 她竟无法反驳。 罢了,人封越都没放在心上,她在这矫情什么? “伤哪了?” 封越手上已经拿着药膏。 谢莺反应过来他这是要给自己上药。 已经不是头一次来这里上药了,谢莺也就没管那些繁文缛节,掀开衣摆,指了指膝盖上的淤青。 “伤到这了。” 这腿骨折刚好几天,又摔了,真是天降横祸。 谢莺托腮望着封越敷药,他已经换过了一身衣裳,约莫是村民那里随便取来的,并不合身,尤其是收紧的窄袖,露出了一截手腕。 普通的衣裳穿在他身上竟也多出了几分气度来。 “方才的事,多谢你了。” 即便封越没赶过来,谢莺也有把握对付阿牛。 封越头也没抬。 “酒醒了?” 谢莺一顿,意识到了什么,后颈一缩,警惕地望着他。 “那方才酒席上的账,也该跟我清算一下了。” “……” 酒席的账…… 谢莺心头咯噔一声,面上则是竭力保持镇定。 “什么账?我喝醉了,记不得了,我对你做了什么事吗?” 封越抹药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谢莺,眼底满是戏谑。 “谢大姑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刚吐了我一身,这么快就忘了?” 原来是算这个账。 谢莺笑得十分勉强:“怪不得你换了一身衣裳,原来是我的错。那我赔你一身衣裳,封将军意下如何?” 封越看穿了谢莺的把戏,并未拆穿,只道:“听说谢大姑娘女红过人,想必一身衣裳应是不难的,我便等谢大姑娘几日。” 谢莺面有讪讪:“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原主女红过人吗?骗鬼的吧?她怎么不知道? 封越就是想让她亲手做衣裳折磨她。 “安宁侯前几日与我提起过,说你在女红上颇有造诣,让我有机会见识一下。” “……” 谢莺抿起唇。 安宁侯可不会提这个,印象里原主也没给安宁侯做过什么女红,多半是封越借安宁侯来威胁她。 她没再迟疑,“我答应你便是。” 封越满意一笑,收起手中的药膏。 “方才酒席上的事,你当真记不得?” 谢莺僵着脸:“记不得。将军想让我记起什么?” 封越直起身,没再看谢莺。 “记不得便算了,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重要你还在这问问问。 谢莺心里吐槽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这次封越没送她,让刘副将给她放担架上抬了回去。 坐在久违的担架上,谢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朝回到解放前,这腿刚恢复了一些又摔回去了。 回去后谢清婉看到她又是被抬回来,等人走后才面色发白地走到她身边:“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又招谁惹谁了?明日便要拔营了,你这腿还怎么上路?是不是那赵敏敏又找你的麻烦?”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谢莺听得头大,连忙打住她。 “不小心摔的,别多想。” 谢清婉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爹来过了,你不在,我替你找了个托词,说你被封将军喊走了,他便没再问了。所以你去何处了?” 谢莺眼皮一跳,去吃席时走得匆忙没有交代,谢清婉会多想也是正常。 不过提起这事,突然想起来她原本准备打包带回来些吃食,因为阿牛的出现让她的计划泡汤了。 谢清婉见谢莺不出声,又凑上去。 “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你真和封将军在一块?你老实和我说,你和封将军……” 谢莺打断了她的话:“别胡说,我和他没关系。” 谢清婉不信:“真没关系?那他方才怎么命人送了一堆吃食过来?这军营也是好起来了,吃食都变好了。” 谢莺一愣:“方才?” “是啊,就在你回来前不久,刘副将送过来的。” 想来是封越命人将酒席上多的吃食送过来的,他想得周到,也算体贴,如此一想,给他做件衣裳也不算亏。 谢莺这么一想以后心里也舒坦多了,对谢清婉道:“那你去吃吧,我要忙会,别打扰我。” 谢清婉瞪了她一眼,扭头走了。 翌日清晨。 谢莺刚睁眼,就看到枕边放着一团大红,她惊得坐起身。 谢清婉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封将军命人送来的,说是那什么童家村的村民送给你的衣物,让你一路都穿着,还不快穿上。” 谢莺陷入沉默。 她还是咬牙穿上了。 美观与否不重要,毕竟在这个非常时期,保暖最重要。 大红袄子穿上身,步伐都变得蹒跚起来。 谢清婉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出了营帐,谢府的人都已经在外头收整好准备上路了,一看到那白雪皑皑中艳丽的一抹红,不由转了视线过来。 随后就是接二连三的嘲笑声。 第84章 我棺材板都替你备好了 当然,谢莺分得清这些嘲笑多半不是恶意的,只是大家实在没绷住。 换做她,也会忍不住嘲笑的。 恩,这么丢人的衣服,封越让人送过来还一定要她换上,就是想提醒她昨晚的事。 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偏偏这是童家村村民的心意。 算了,撇开这俗气的外表,穿起来还是十分暖和的。 谢莺面无表情地看向围观众人:“再笑就把你们身上的暖贴和雪地靴脱了。” 众人瞬间如鸟兽般散去。 重新收整上路。 谢莺那一抹红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她又取出之前的拐杖,准备拄拐行走。 一匹高头大马已经走到她面前。 谢莺漠然地绕过那匹精壮的马,视若无睹。 谢府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只敢远远地观望,不敢上前。 刘副将在一旁咋舌不已。 “果然还得是谢大姑娘,将军的面子是一点都不给啊。换做别的女子,早就被将军吓得瑟瑟发抖了。” 有士兵跟着嘀咕道:“那将军动怒了该如何?” 刘副将则是露出鄙夷的目光。 “这你们便不懂了。有谢大姑娘在,将军是不会动怒的。” 士兵皆是一脸震惊。 “难不成传闻都是真的?” 刘副将冷哼一声,“总而言之,你们往后对谢大姑娘都敬着些,别看她如今是戴罪之身了,有将军护着,没人能动,否则你们一个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士兵们连连点头。 再看马背上坐着的封越,看到谢莺无视他,只是露出不悦的神色,却并未发作,骑着马跟在谢莺身后。 她走两步,马蹄踏两步。 大部队走在前头,一人一马就慢吞吞地落在后头,也无人敢说不是。 谢莺就这么憋着一口气走了大半天。 原本停了两日的雪又重新飘落下来。 大雪纷飞。 放眼望去,一行乌黑的人都被染了一身白,与这天地融为一色。 谢莺身上的艳红也被压淡了不少。 她的步伐越来越慢。 每走一步,拐杖都深陷入雪地里,复又拔出来,再重复这个动作。 谢莺的气息紊乱,身子也跟着左右摇晃。 封越拢紧眉,察觉到她的异样,当即翻身下马。 “谢莺!” 这一声刚喊出来,谢莺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再也拔不出陷入雪地里的拐杖,直愣愣地往前摔去。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谢莺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封越抱在怀里,五感似是正在离她远去,耳边是封越略显慌张的喊声。 “谢莺!谢莺!” 一定是她听错了。 封越怎么可能会慌张? 不过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喊她全名。 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以后,谢莺就闭上眼,彻底失去了意识。 …… 谢莺再睁眼的时候,入目是纯白的纱幔。 她几乎以为回到了现代。 看久了营帐的篷顶,乍一看到纱幔都有些恍惚。 “姨娘,她都躺了三天了,还没醒,不会真如大夫说的准备后事了吧?” 是谢清婉的声音。 随后响起的便是柳姨娘的声音。 谢莺竟有些失落。 她还在古代。 等等,哪个庸医说要准备后事的? 谢莺猛地咳嗽起来。 屋外的人当即推门进来。 “你可算醒了?我棺材板都替你备好了!” 谢清婉快步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谢莺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浑身发软,四肢酸痛无比,尝试了两次都跌了回去。 谢清婉见状忙放下手里的汤药,上前将人扶起来。 “你慢些,真准备入土为安啊?” 谢莺盯着她。 谢清婉被她盯红了脸,端起汤药递过去。 “你看我做什么?喝药!” 谢莺则是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里面的摆设十分齐全。 “这是何处?” 头有些疼,想起自己似乎是晕过去的,再后面的事情就记不得了。 “你先喝药。” 谢清婉见谢莺没动作,板着脸:“我没下药,你喝便是。若是你死在我手里,爹爹第一个饶不了我。” 谢莺扯了扯嘴角,没力气接那药碗,便就着谢清婉的手喝。 “你发了高热,拔营那一日晕倒在地。封将军他快马加鞭带着你来到这个叫什么清平县的地方,找了个客栈落脚,让你先养身子。” “爹呢?” 没看到他。 “我便知道你醒来要问这个,爹和大伯父二伯父一家随大军先行一步,我与姨娘留下来照顾你。怎么?嫌弃我与姨娘?担心照顾不好你?” 谢莺没理会她的嘲讽,只道:“那封越呢?” 谢清婉摇摇头:“他的行踪我也不知,但他留了人护着。” 说到这里,她不免又开始阴阳怪气:“那日他抱着你进客栈,拎来了好几个大夫,都说你回天乏力,要为你准备后事。他偏不信,就这么一直用药喂着你。” 谢莺喝完了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也不信,不是吗?” 谢清婉一滞,收起手中的碗,霍地起身往外走。 “我得去把我定好的棺材给退了。” 柳姨娘在一旁听她们俩拌嘴,一脸为难,怎么也插不上话,现在看到谢清婉气走了,对着谢莺迟疑了片刻,还是转头追了出去。 谢莺知道谢清婉不是真的生气,她就是耍耍脾气闹闹性子,过会儿就会回来了。 重新躺下,脑子跟着活络起来。 刚才谢清婉说她们如今在清平县,就是那个陈县令所在之处。 虽然周边城镇并不多,但封越独独选在此处,定然不是无意为之。 之前封越被算计,想必一路上有人暗中盯着,才能知晓他的动向,内鬼也揪出了几个,但不知揪干净了没有。 兴许封越这一趟来,除了为她治病,还有别的目的。 那些异族处心积虑多年,指不定这北疆一带的城镇都埋了不少眼线,封越进入清平县的消息应当被人知晓了。 若是能将幕后主使抓出来,那安宁侯背上的通敌叛国罪名,或许有机会洗刷。 等封越回来,探探他的口风,若他也是为了此事,兴许她能帮得上忙。 这么想着,窗外忽地传来异响。 谢莺眼神一凌。 第85章 夫人能吃是福 有人来了。 不从大门走,要翻窗进来,来者多半不善。 谢莺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把防身的匕首握在手心,闭眼静静等着。 窗户被打开,一道寒风袭来,谢莺鼻头一皱。 风声戛然而止,是有人将窗户关上了。 来人没露出脚步,但谢莺能感觉到来人正在往她所在的床榻走过来。 能做到不露出动静,大抵是有武功傍身的,若是武力高强的角色,她应付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过…… 她没记错的话,谢清婉说封越留了人护着她的,那现在暗处应该也有人注视着这间屋子吧?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躲在暗处,但若是她真的有危险,应该也不会置之不理。 思及此,谢莺的心便踏实了些。 屋子静悄悄的,半响都没有动静。 谢莺眉头微微拢起,正欲睁眼看看情况,忽地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登时绷紧了身子。 来了。 手中的匕首也悄悄地挪上来。 纱幔被人掀开,发出了异样的动静。 谢莺的心跳骤然加快。 有人慢慢贴近了。 是要对她下手了吗? 谢莺猛地睁开眼,提起自己手中的匕首就指向来人。 “你是何——”看清来人以后,她的神色一滞,最后一个“人”字也消音了。 匕首被人轻而易举地取走,捏在掌心把玩。 “谢大姑娘还真是机敏,病倒了依旧如此警觉,不愧是安宁侯之女。” 入目便是封越那张英俊的脸。 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 谢莺有些恍惚,脑海里却浮现出了晕倒前的一幕。 耳边听到的那一声,会是幻觉吗? “不过这匕首,倒是新奇,谢大姑娘一直随身带着?” 听到这句话,谢莺心头咯噔一声,浑身戒备,一把将封越手中的匕首夺了回来,默默地放在枕头底下。 “封将军误会了,当初抄家之时不是都已经把府上的东西都抄干净了?这是童家村的村长赠予我的。” 他总不会闲得没事去查这个事吧? 若他真去找村长,那自然是查无此事。 谢莺面不改色,佯装镇定道:“将军若是不信,大可去问村长。” “我信你。” 封越这不假思索的态度反倒让谢莺一怔。 “你——” 封越看到了谢莺藏匕首的举动,只道:“有匕首傍身亦是好事,方才以为我是贼人?” 谢莺呐呐地点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脸热。 封越颔首:“今日是我来得匆忙,没走正门,翻窗进来惊扰到你了。” 谢莺又是一愣。 不是,怎么个事?她一睡醒怎么封越对她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啊? 她声音不自觉低了些:“那将军匆忙的方式的确与众不同。看来平时这窗户没少翻。” 封越:……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死嘴,能不能说点别的话? 谢莺都想扇自己俩巴掌。 最后还是封越先开的口:“我有派人留守此地,若有异动,定会及时铲除干净,不会搅扰到你休养。” 谢莺讪讪一笑:“多谢将军。不过我的身子已经没什么事了,过两天就可以上路。” 封越则是定定地看着谢莺的脸,蹙眉道:“大夫说你体虚,这段时日寒气入体,若是不精心调养,恐怕——” 谢莺慌忙坐起身,她的身子绵软无力,刚直起身就跌了回去。 封越及时按住她。 “躺着便是。我知你想说什么,我是将军,便由我说了算,即便有什么后果,也由我一力承担。” 谢莺有些愕然。 封越扶着她躺回去,面色沉冷。 “更何况如今我带你来清平县,并非只为了你,你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谢莺一时以为方才的须臾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她脸上的笑有些僵:“我知晓将军的意图,大抵是为了调查异族一事。”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压得有些低,还是担心隔墙有耳。 封越扬眉,知道她聪明,却没想到她竟心思敏锐至此。 “此事你不必知晓,免得引火烧身。” 谢莺点了点脑袋表示明白。 “若是此事与我爹被诬陷有关,还请将军为我谢府做主。我也想为爹爹尽点绵薄之力,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谢府满门忠烈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封越看着她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忽地道:“若是安宁侯并非被诬陷的,你待如何?” 谢莺瞪圆了眼睛。 “绝无可能!” 她绝不相信安宁侯那般精忠报国之人会做出这种事。 封越见她反应这般激烈,笑了笑。 “同你开个玩笑,不必当真。此事我自有安排,你安心休养便是。” 谢莺松了口气,随后意识到不对,封越这是在诈她。 暗暗瞪了他一眼,不愧年纪轻轻就坐上镇北大将军这个位置,不仅武力过人,心眼子也不少。 和封越说话处处都是陷阱,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封越没再说什么,留下一包东西就翻窗离开了。 谢莺看着他翻窗然后重新把窗关上,嘴角一抽,有大门不走非得翻窗,估计是不想被人发现他来过,偷偷摸摸地搞得好像他们在偷情一样。 随后她的目光来到床头摆着的那包东西上。 轻轻嗅了嗅,有些甜香。 谢莺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咦,还是热的。 居然是吃的吗? 谢莺来了兴致,艰难地翻身将那包东西打开,金黄的糖饼上面裹着一层粉,鼻尖充斥着甜香,令人垂涎欲滴。 原本喝了谢清婉送过来的药后胃口全无,现在看到这糖饼倒是生出了些食欲来。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这个? 想必是回来路上随手买的,方才他提都不带提一句。 不过谢莺还是很高兴,坐起来一口一口慢吞吞地把那糖饼吃完了。 “她都吃完了?” 封越抬头望向谢莺所在的屋子。 一道黑影立在他身旁,看不清面容,只躬身道:“都吃完了,一点都没剩。” 说完他还补了一句:“将军,夫人能吃是福。” 封越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却缓缓上扬。 第86章 我方才替你试毒 谢莺在这客栈里躺了两日,都没再见过封越,但吃食是不曾落下的。 床头总是会多出些不一样的吃食包装,有甜食有咸口,甚至连烤鸭都有。 现在能吃点荤腥了,看到烤鸭的时候谢莺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看了眼外头,谢清婉和柳姨娘去后厨熬药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但偷偷吃烤鸭总有种罪恶感。 转念一想,这几日都是如此,为了不暴露封越回来过的消息,她每次都让守在暗处的人出来把那些包装纸带走,免得被谢清婉发现端倪。 于是谢莺便又像之前一样,把守在暗处的人喊出来。 蒙着面,一身黑衣,看不清模样,只知道是个男子。 谢莺斟酌着道:“这烤鸭劳烦你转去给后厨,让他们装个盘子再送上来,辛苦了。” 老这样偷吃不合适,得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才行。 于是当谢清婉惊喜地端着烤鸭进屋的时候,谢莺亦是表现得十分吃惊。 只是当她看到这烤鸭缺胳膊少腿的时候,嘴角一抽。 谢清婉面不改色:“我方才替你试了一下毒,这烤鸭没问题,你尽管吃便是。大夫说你已经可以吃点荤腥,恰好小二送了过来,便宜你了。” 还真是谢谢你了。 谢莺意味不明地笑了。 当晚,谢莺早早地歇下,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反复的是晚上时谢清婉带回来的消息。 她说:“我听说这个县里最近死了不少人,诡异得很,等你病好了,咱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死的都是什么人?” “听说连县令都死了,吊在城门上死的,你说可不可怕?” “你出门看到他的尸体了?” “你怎么知道?我白天出门特意往那边走了一圈,尸体还挂着呢,干巴巴的,吓死人了。” “还有谁死了?” “那我不清楚了,听说也是什么官,怪不得出门都瞧不到什么人,指不定哪天这个县的人全没了。” “……” 谢莺睁眼看着房顶,越盯越清醒。 这些人的死,绝非偶然。 多半是封越的手笔。 他这么做,未免也太招摇了。 以他的性格,这般行事定然是有意为之。 难不成他是想引蛇出洞? 谢莺翻了个身,眉头拧在一处。 但杀的是县令,这个官职可大可小,知情的人尚能明白封越的用意,但不知情的是大多数,此事传回京城,也不知上头那位会怎么想。 若是还有心人从中作梗,那封越的一世英名恐怕要毁于一旦,莫要说这将军头衔,恐怕性命难保。 谢莺猛地坐起身。 原来封越打的是这个主意。 既知道陈县令身份的人,又知道陈县令是被谁杀的人,同时还能给封越安上罪名的人,这三者加在一处,那幕后之人的身份便昭然若揭了。 封越久是在等这些异族细作跳出身份,如此好一网打尽。 真高明的手段。 谢莺越想越心惊。 如此一来,她倒不用担心封越的处境了。 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谢莺重新躺下去,长长叹一口气。 谢清婉还打听到了别的消息,关于他们流放地的消息,据说离清平县不远,此时安宁侯和谢府其他人应该到流放地了。 那一片都是荒地,归最近的太和县管。 也不知安宁侯他们如何了,有没有受到不公的对待,有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之处。 各种问题一一从脑海里冒出来,谢莺的思绪乱成了一锅粥。 “叹什么气?” 耳边乍然响起一道声音,给谢莺吓得一哆嗦。 她下意识拔出枕头底下的匕首,反应过来说话的是封越以后,这才悻悻地放回去。 “你怎么来了都没动静?” 谢莺看了眼严丝合缝的窗户,封越这回来她竟然毫无察觉,警戒心有待提高。 说完她又嗅了嗅,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血腥味,面色陡变。 “你受伤了?” 屋内已经灭了灯,只有清冷的月光洒落进来,看到封越一袭黑衣站在床前,身影依旧高大挺拔。 谢莺坐起身,掀开纱幔去看他。 封越已经在床边坐下,淡淡一笑。 “无妨。小伤。” 谢莺没理会他,伸手去扒他的衣领。 “我看看,伤何处了?” 封越只是望着她,眼底闪过丝丝柔情。 “就这么担心我?” 谢莺不语,只是一味地扒衣服。 封越笑着握住她的手。 “已经处理过了,的确是小伤,不必如此紧张。” “我没紧张。你是大将军,身经百战,什么样的伤没见过。我是小女子,见的太少了,想看看又怎么了?” 封越意识到谢莺语气不同以往,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腾出手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她泛红的眼眶,不由怔然。 谢莺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日脑子里总会浮现出封越的模样,每天收到他悄悄送回来的吃食都雀跃不已,如今得知他受伤的消息更是难以抑制内心翻涌起来的古怪情绪。 鼻头莫名其妙泛酸。 再看到封越这般若无其事的模样,她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堵。 封越更是手忙脚乱,嘴唇动了动,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扒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当真是小伤。你、你别哭。” 谢莺看清了他上身的伤,的确是些擦伤,并不算严重,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就有些难为情,别过脸,咬着下唇,恼极了:“我没哭!你把衣服穿好!” 说完吸了吸鼻子。 “……” 莫名其妙地就红了眼。 封越穿好衣裳,定定地望着谢莺,看她那张鹅蛋脸上露出羞愤的神色,心头掀起了不少波澜。 “你身子已经好了大半,明日便可动身,我会命人护送你到太和县。” 谢莺转过脸来看他,“你呢?” 封越轻轻笑了,知道瞒不住她,道:“我今夜便动身。你到了太和县若是遇到棘手之事,可以凭借这块令牌到驿站行事,会有人听你差遣。” 话落,谢莺的手里便被塞了一枚令牌。 这个令牌谢莺在刘副将手里见过。 上面刻着一个“封”字,谢莺抚摸着令牌的纹路,低低地应了一声。 一时无言。 好一会,封越才抬起手抚摩着谢莺的头发。 “等我处理完这桩事,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莺呼吸一滞。 第87章 她还想出风头 翌日清晨,天灰蒙蒙之时,谢莺一行人已经踏上了前往流放地太和县之路。 他们一路马不停蹄,在三日后抵达了太和县。 谢莺的腿伤也在那几日养好了许多,一路驾马狂奔顶多就是屁股遭殃。 封越的手下将她们三人送到流放地便悄然离开。 “这就是我们的流放地?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啊?” 谢清婉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荒凉的景象,脸上难免浮现出错愕和嫌恶之色。 谢莺早就做过心理准备,所以看到那遍地覆雪一地荒芜之景并不算意外。 这比童家村那片荒地的景象还要惨不忍睹。 四周光秃秃的,只有几株光杆司令东倒西歪。 在这漫天雪地中,有几间漏风的茅草屋,在风雪中飘摇。 谢莺沉默了片刻:“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接下来会住在那几间茅草屋里。” 谢清婉的天都塌了。 “我不要住这种鬼地方!我不要!” 她疯狂摇头。 柳姨娘也是面露苦涩,安抚道:“婉儿啊,今时不同往日,只能忍忍了。” 谢清婉还要再抱怨,却看到谢莺陡然变了脸色。 她不由愣住。 谢莺已经朝着雪地一处踉踉跄跄奔过去。 谢清婉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又是一愣。 只见雪地上有一行人的手脚被套上了镣铐,肩头挑着担子,步履蹒跚,还有几名捕快模样的人挥着鞭子催促。 那是…… 谢清婉瞪大了眼睛。 “姨娘,那不是爹爹他们吗!” 她们也跟在谢莺后头奔过去。 谢莺的腿还没有恢复完全,这一路跌跌撞撞地奔过去。 “爹!” 安宁侯瞧着倒是没吃什么苦头,和其他弱不禁风的谢家人比起来,这点担子对他来说轻如牛毛。 只是脸上的风霜明显增添了不少,模样和以往比起来狼狈了些。 “莺莺!你的身子……” 安宁侯见到谢莺亦是眼前一亮。 他刚迈出一步,一个鞭子就挥到他面前。 “做什么?休想在小爷眼皮子底下偷懒!” 安宁侯被迫后退了两步。 谢莺看到那鞭子实打实地挥到了安宁侯身上,大步上前,一把夺过那捕快手中的鞭子。 “为何要对我爹动手?你们是什么人?” 谢莺拦在安宁侯身前,余光在谢家人身上一一扫过,个个形容狼狈,敢怒不敢言。 她已经对这些捕快模样的人的身份有了底,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谢莺的出现让几名捕快聚在一处,他们都轻蔑地打量着谢莺,一脸凶神恶煞。 “我等是何人?呵,自然是朝廷派来镇压你们这些叛徒的!你便是这叛徒之女吧?耽误了日子竟还敢在此大放厥词!没将你绑去游街示众已是让你逃过一劫,你若再放肆,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谢莺则是听出了这话里其他的讯息。 难不成她还没来的这几日,安宁侯他们已经被绑去游街示众了? 怪不得他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神情黯淡无光,早没了当初的锐气,自尊心被人碾在脚下,又哪里能抬头做人? 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受挫,但凡是个人都受不了。 谢莺咬着牙:“圣上只下令将我谢家一族流放此地,并未过多苛责,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捕快闻言不以为意,反倒一脸讥讽。 “这女子就是女子,上不得台面也听不懂人话。我等自然是奉命行事,哪儿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谢莺还要再说,安宁侯已经上前拉住她。 “莺莺,不得无礼。” 谢莺转头看到安宁侯用眼神制止她,心中再有不满,也只能强忍下来。 她明白安宁侯的意思,想要息事宁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时他们皆是戴罪之身,无权无势,无依无靠,这些捕快也能随意欺辱他们。 他们若是反抗,恐怕要迎接的狂风暴雨会更猛烈。 安宁侯是在为谢府上下考量。 她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强出头,恐怕遭罪的就是谢府满门。 “这女子就是麻烦,还不赶紧戴上镣铐!” 捕快催促之下,谢莺等人也被戴上了镣铐,背上了重重的包袱。 谢清婉那细胳膊细腿能背得动什么,刚背上去就一头往地上栽去。 一个鞭子挥到了她身上。 “还不赶紧爬起来!休想偷懒!” 谢清婉尖叫一声,痛得眼泪花闪烁,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背上那又臭又脏的包袱。 她的脊背被压弯了,步伐走得极慢,身形摇摇晃晃,仿佛被压弯的柳枝,随时能被折断。 谢莺看她一边哭一边闷声扛,皱着眉头上前,夺过了她身上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 谢清婉一顿,其他捕快亦是一愣。 谢清婉最先反应过来:“你的腿伤还未痊愈……” 谢莺已经扛着两个包袱往前走,想必那茅草屋就是目的地,那里堆积了不少东西,这些便是要搬过去的。 谢清婉看到她略显笨拙的步伐,想到她刚恢复的身子,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圈。 捕快们对视一眼,随即有人冷声道:“既然你这么能干,那这些人的活全由你来干。想出风头,让你出!我倒要看看你这女子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说完,这些捕快都命令谢家人统统放下手上的活。 谢家人都有些犹豫,目光齐齐地望向谢莺。 有人低声道:“她到底在逞什么英雄?非要让我们的日子更难过是吗?从前便爱出风头,如今都沦落到这般田地了,她还想出风头!” 说话的是二伯母,早早撂了手里的活计,等着看谢莺的笑话。 二伯父迟疑了,并未制止她说话。 反倒是谢清雨皱起眉头:“娘,之前疫病若不是她出面,你我都没活路,你不该落井下石。” 二伯母瞪了谢清雨一眼。 “你是我儿,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替她说话?” 谢清雨正色道:“娘,你别忘了,我们都姓谢,都是谢家人,如何算得上是胳膊肘往外拐?” “……” 二伯母不吭声了。 而此时的谢莺被拦住去路,一个个都等着看她的好戏。 “不是想出风头吗?喏,地上这些活,都是你的。” 第88章 杀了我 面对捕快们的讥讽与刁难,谢莺并未做出过激的举动。 一时的忍耐只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反击。 至少现在,她还不能和他们明着作对,否则一家子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谢莺一声不吭,除了扛在背上的两个包袱,手上也提了些重物,朝着茅草屋的方向慢吞吞地走去。 她的身形本就纤瘦,这些重物将她裹在一处,显出了几分悲壮。 沉重的镣铐拖了一路,在雪地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一行人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谢莺踽踽独行。 安宁侯亦是一言不发,沉默地拎起地上的重物便抬脚跟上去。 谢清婉咬住下唇,“想出风头?我偏不让你出!” 她也拎上东西追上去。 其他人见状,恍然惊醒,纷纷拾起自己的活计。 反倒是那些捕快们面面相觑,露出错愕的神色。 这和他们预料的背道而驰。 他们原本以为谢莺会大闹一场,如此他们便能借此狠狠敲打她一下,顺带折腾这些谢家人,毕竟上头吩咐了,绝不能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孰料谢莺根本不上套,说干活就干活,完全不受激将法的影响。 捕快们抓不到错处,只能狠狠地挥动鞭子。 “还不赶紧走!走快点!磨蹭什么!” 一路上都是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和哭泣声。 谢莺的背上和腿上也被抽了几鞭,她都忍了下来。 等到了茅草屋,卸下身上的重负,正准备坐下来歇会,一根鞭子挥到她脸上。 这次她抬手抓住了。 一名捕快瞪着她:“让你坐下了吗?站起来!” 谢莺冷笑:“官爷还有什么吩咐?” 捕快要抽回鞭子,拔了一下发现竟没拔过谢莺,愣了愣,随即恼道:“县令交代了,要盯着你们,半月内若是盖不好这屋子,便要将你们发配去边疆做奴!” 谢莺皱眉。 盖屋子? 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地上? 谢莺看了眼身后这破烂又飘摇的茅草屋,再看看地上这些东西,眼皮突突直跳。 她转头去看安宁侯。 “爹,这茅草屋……该不会是你们这几日盖出来的?” 这能顶什么用? 安宁侯老脸一红。 “官府只给了这些东西,爹……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谢莺的头更痛了。 捕快见自己被人无视了,趁机拽回自己的鞭子,扬声道:“这屋子往后便是你们的居所,想要偷懒耍滑,那也是你们自己遭罪!不想遭罪就赶紧干活!” 谢清婉听到这些话差点晕过去。 当真要住在这破烂居所吗? 半夜冻死都没人管。 这些捕快就在一旁挥鞭监工,一众人敢怒不敢言。 谢莺则是看着这些破烂玩意,再看看这拾掇了一半的茅草屋,心里长叹一口气,任重道远啊。 这房子根本没法住,都不用等建好,以现在这恶劣的天气,没几天就活活冻死。 她必须得想办法才行,手头的材料想要建造现代那种简易的水泥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等到午时饭点的时候,有人提着几个食盒过来。 捕快这才哼了一声:“放饭了。” 这算是休息的信号,大家都悄悄地松了口气。 放下手里的活计,原地等饭。 为首的捕快走到谢莺面前,打开了手中的食盒,却睨了谢莺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谢莺扬眉,合着是不准备给她饭吃了? 其他人见状皆是一愣。 而那捕快走到安宁侯面前,将食盒里的馒头取出来,丢到他跟前。 “哟,怎么没接住啊?没事,捡起来还能吃。” 捕快脸上满是嘲弄。 这个举动让谢府一家人都愤懑不已。 他竟敢对安宁侯如此不敬,放在以往早就丢了性命,但如今侯府被抄家流放,连这些捕快都敢对他们颐指气使。 众人再愤怒也不敢出声。 安宁侯只是静静地望着地上那沾了尘的馒头,面色从容地俯下身,作势要将那馒头捡起来。 下一刻,安宁侯面前的捕快被人一脚踹在地上。 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而那名捕快扭头往身后看去:“哪个混账竟敢——” 他话音未落,就被人按住后颈,整张脸埋在地里,将那馒头压扁了。 谢莺手上的镣铐绕着他的脖子一圈,狠狠勒住。 “是你姑奶奶我,在教你做人!” 谢莺说这话的时候模样凶狠,气场全开。 不单是在场的其他捕快,就连谢府上下都震惊了。 不是震惊谢莺的凶悍,而是震惊她竟敢在这流放地做出这般冲动的举动。 她一定是疯了。 难不成她想拉着所有人的性命做垫背吗? 安宁侯眼底流露出欣慰,面上还是一板一眼开口:“莺莺,不得无礼。” 谢莺冲安宁侯一笑:“爹,我很有礼貌的,但对于这种渣滓烂货,我可要蛮不讲理了。” 渣滓烂货怒抬头:“贱人!你竟敢对我下手!你不要命了?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 谢莺没让他说完,用力勒住了手中的铁链,那名捕快被勒红了脸,发出闷哼声。 其他捕快登时回神,纷纷抄起腰间的佩刀指向谢莺。 “贱人!还不赶紧松手!否则要了你的小命!” 谢莺一脚蹬地,另一脚踩在那捕快的背上,舔了舔下唇,脸上露出一个诡谲的笑。 “好啊,你们有本事便来取。毕竟圣上只是让我谢府流放此地,没说要了我们的性命,若是我死了,你们县令如何向陛下交代?他的饭碗保不住了,你们还能保得住?大不了一起死!” 说着说着她便笑起来。 “动手啊?还愣着?杀了我,然后给我陪葬!” 她笑得狂,一时间众人都被她震慑住了。 几名捕快站在原地犹豫不决,不敢动手。 谢莺说的没错,若是死在流放路上与他们无关,但现在这些人都归他们管,若是死在他们手上,他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上头只说要折磨他们,没说弄死他们,真要弄死了,他们也别想有活路。 有人迟疑着出声:“那你、先放了他,我们不与你计较。” 谢莺冷笑。 “他浪费粮食在先,除非他把地上这馒头捡起来吃个干净,我就放了他。” 第89章 离心 谢莺最见不得人浪费粮食,火气蹭蹭往上涨。 手中的铁链勒着人,没有半点松劲,目光在面前的那些捕快脸上一一扫过。 “怎么?你们没人饿过肚子?你们都是自小便衣食无忧吗?” 捕快们俱是一愣,谢莺此番话勾起了他们的回忆,面色各异。 而被她勒住之人则是奋力挣扎。 “你们别听她妖言惑众!先——啊——” 他话没能说完,窒息感涌上来,整张脸憋成了青紫,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 谢莺二话不说就拽过他的头,将地上的馒头捡起来,径直塞进他的嘴里。 那人被堵住嘴,哼哼了几声,一双眼翻白,几乎要背过气去。 谢莺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别招惹我,大家还能相安无事,否则我就闹得你们这里鸡犬不宁,看你们怎么回去交代!” 她说得凶狠决然,捕快们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他们彼此交换了眼神,最后有人站出来道:“你先将他放了,一切好说。” “好说?” 谢莺冷哼了一声,一眼就看穿了那人的心思。 “看来你们都不想救他,那有什么遗言赶紧交代,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众人皆是心惊肉跳的,就连谢清婉都要以为谢莺将会从此背上一条人命。 “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我们都答应你!”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反悔?” 眼看谢莺手中那人的面色越发青紫,出声的那名捕快忙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大家都是人证,若是反悔了,我们这些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代人信神得很,这种话说出来,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但谢莺并不满意:“那你们都发毒誓,若是反悔,媳妇跑路孩子不孝,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 好狠毒的誓。 一众人沉默以后,在谢家人的注视下发了毒誓。 谢莺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往后不要故意刁难,你们安排什么活,我们也会尽力完成。但你们若是像他这样——” 说着,谢莺将手边的人勒了一下,听到他发出闷哼声,随后接着说下去:“像他这样非要刁难的话,我也不介意和你们鱼死网破。我谢莺说到做到。” 她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态度坚决。 捕快们自然不想将事情闹大,都想尽快息事宁人,否则闹出人命,他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答应你便是。只是县令大人交代了,你们务必在半月内完成工期,否则便要将你们遣送去边疆,此事并非我等能左右。” 谢莺挑眉:“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别来招惹我,我也不会让你们为难。” 双方达成了意见一致。 谢莺松手放人,捕快们接住人,将那些食盒丢下以后便走了,留下话说晚些时候再来督工。 言外之意便是今天先让他们自由活动,旁的事他们不会来管。 谢莺松了口气,后背已经生出了不少冷汗。 看来这招软硬兼施的法子还是很有用的。 至少这些捕快都被她唬住了。 谢莺一回头就看到安宁侯走到自己身侧,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莺莺啊,不愧是爹的女儿。” 谢莺冲他笑了笑,将颤抖的手放到身后,轻声道:“爹,您没事便好。” 谢清婉则是站在一旁,看到了谢莺悄悄攥紧的拳头,目光不自觉落在她微曲的腿上,垂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督工的捕快一走,没人挥着鞭子催促工程进度,谢家人也终于能喘口气。 不过还是有人对谢莺的举动表示不满意。 “谢莺胆子未免太大了,从前在侯府胡作非为也便罢了,怎地如今都被流放了竟还差点背上人命,难不成她想拉着我们谢家人一起陪葬吗?” 说话的是二伯母,她前头便对谢莺不满,如今谢莺闹了这一出,她更是有由头对谢莺发难。 此时众人刚歇下,对方才的事还心有余悸,闻言都将目光转到谢莺身上。 谢莺正在啃馒头。 这些捕快拎过来的食盒里除了馒头还是馒头,连咸菜都没得拌,只能将就着吃了。 听到二伯母这话,谢莺只是掀起眼皮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未作态。 二伯母见谢莺不吭声,更是来劲,朝着谢莺的方向拔高了嗓音。 “要我说啊,安宁侯府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她定然逃脱不了干系。谁不知三弟最是牵挂她,这叛国通敌一事指不定就是她撺掇的!就是想毁了我们侯府!” 此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 二伯父拉住她,出言制止。 “够了,莫要胡言!” 安宁侯的脸色亦是极差。 二伯母甩开他的手,脸上皆是不满。 “我并未胡言,你们心里不都这么想吗?我不过是将你们心里的念头说出来,若非她这个小女子从中作梗,我们侯府如何会沦落到被抄家流放的地步?不仅一路受苦受难,还要在这里被刁难欺负!我儿本高中有望,如今却只能在此地干粗活受累,难道不是受她牵连?” 二伯父看向谢莺,随后别开眼,长叹了一声。 大伯父一家也面色各异,无人出声,想来也是赞同二伯母所说。 二伯母见众人沉默,越发觉得自己占理,站起来指着谢莺的鼻子就骂道:“你自小便不省心,侯府上下都被你折腾得鸡犬不宁,现在你满意了,整个侯府都背上了骂名,我们这些长辈还要因你受累,你好歹毒的心肠!” “二嫂!” 安宁侯呵斥她。 二伯母当即冲着安宁侯骂:“怎么?三弟还想为她辩解不成?你放着好好一个侯爷的身份不要,偏被她撺掇着去通敌叛国,拉上全府上下遭殃,你心里无愧吗?” 安宁侯一张脸上憋得通红,许是不曾和女子发生过争执,又或者是顾忌着兄弟之间的情面,正要开口反驳,谢莺已经抬手按住了他。 她将手里的馒头屑放进嘴里吃了,随后才看向二伯母,脸上的神情很淡,瞧不出情绪。 谢莺拍了拍手。 “那二伯母的意思,是觉得我爹当真干了通敌叛国之事,而此事便是受到我这小女子的撺掇,这才害得谢府满门被抄家流放?” 二伯母不解,但还是梗着脖子:“难道不是吗?铁证如山,陛下都降罪了,难不成还有假?” 第90章 耍大小姐威风 “爹他绝不可能做那通敌叛国之事!” 谢莺还未接话,谢清婉便忍不住站出来反驳。 二伯母轻哼一声:“事实摆在眼前,我们谢家都已经被流放到此地,你一个庶女还在这与我争辩什么?若非侯爷行差踏错,谢家名誉便不会受损,我们也不会蒙此大难。难不成你还痴心妄想为侯府平反吗?” 说着,便忍不住开始指责安宁侯。 谢清婉在谢府里向来不受人待见,听到二伯母这番话更是红了眼眶,你了半天没能说出合宜的话来。 谢莺把人拉到自己身后,瞥了她一眼,“说不过人非要逞强做什么?” 谢清婉眼眶更红了。 谢莺则是看向二伯母,面色平静地开口:“那二伯母当初得知我谢府被抄家流放之时,怎么不自请下堂与我谢府再无瓜葛?” 二伯母瞪圆了眼睛:“那如何使得?我与敬松感情和睦,又怎会在此时弃他于不顾!” 谢莺歪头,笑了一声。 “原来二伯母也知不能弃人于不顾,若是爹真想通敌叛国,此时还会与我们在这里吃苦受罪吗?” 二伯母一惊。 二伯父谢敬松终于出声,拉住了二伯母。 “够了,还嫌在小辈们面前闹得不够吗?且不说此事真相如何,往日三弟如何待我们,你难道不清楚吗?” 二伯母还要再说:“可是——” 沉默许久的安宁侯也开口了。 “谢府沦落到今天的局面,我万死难辞。但事已至此,二嫂有什么怨言尽管冲我来便是,莫要出言伤我孩儿。” 大伯父也在此时发话:“三弟,依你的意思,你当真做了那通敌叛国之事?” 他这一问,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转到安宁侯身上。 这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当初那精忠报国的侯爷,难道真成了那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安宁侯只是垂下眼,扯了扯嘴角。 “大哥,我是何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言尽于此。 安宁侯不再多做解释,转头朝着茅草屋走去。 大伯父闻言一怔。 这场闹剧就这么戛然而止。 谢莺回头看到谢清婉在那抹眼泪,皱着眉头走过去。 “还哭?指望谁来同情你?” 谢清婉哽咽着瞪她。 “我不信爹是这种人,他为什么不和大伯父他们解释?” 谢莺则是望向安宁侯所在的方向,又看向逐渐放晴的天,轻声道:“因为,清者自清。” 又或许,他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 吃完这些馒头,众人也都没闲着,开始修葺茅草屋。 那些捕快说了,这屋子要在半月内建好,接下来就是他们的居住之所。 只是简易的茅草屋的话,几天就能建好,但是要塞下他们一大家子,还要在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都住在此处,那决不能草草了事。 但谢府的大房二房早就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干得了这种粗活,多半都是安宁侯在做。 谢莺没来的这几日,便都是安宁侯在干活,大房二房都是在一旁站着干瞪眼,不知从何下手。 大房的儿子谢清风搬个东西不小心刮伤了手,大伯母就在那哭。 “我可怜的儿啊……” 二房谢清雨亦是手无缚鸡之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二伯母也开始哭天抢地。 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谢莺看到那混乱的场面头疼得要命,再看谢清婉咬牙去帮忙结果帮了倒忙忍不住掉眼泪的时候,终于没绷住,走上前,厉声道:“都给我停下!” 连刚架住梯子,准备爬到茅草屋顶的安宁侯都愣住了。 谢府一众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谢莺。 谢莺深吸了一口气,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出声道:“都给我停下你们手中的活。接下来,都听我的。” 这话一出,一众人都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神色。 “谢莺啊,你还当是当初安宁侯府的千金大小姐呢?还在对我们这些长辈颐指气使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话的是大伯母,本就为自己儿子受伤不满,这会将气都撒在了谢莺身上。 大伯父也没忍住,指责道:“谢莺,如今我们都已经狼狈至此,你还在这里耍什么大小姐威风?当真以为这个家没人治得了你了吗?” 二伯父附和道:“从前有三弟护着你,我们对你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闹闹大小姐脾气便罢了。现在大家都自身难保,你还要闹什么?” 谢莺挑眉。 方才二伯母那便不叫闹,合着到她这做什么都是闹呗? 双标得不要太明显了。 不过她也没在意,毕竟之前原主确实闹得够呛,只是她运气不太好,过来做了个背锅侠,一堆锅子全往她头上扣。 安宁侯只是有些疑惑,问道:“莺莺啊,你打算做什么?” 谢莺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随后不紧不慢地开口:“把这茅草屋,全拆了。” 她脸上露出了嫌弃之色。 这破烂茅草屋压根住不了人,继续修葺只是浪费时间,到时候还没被歹人害死就先冻死了。 “谢莺你疯了?” “你又在发什么疯?” 一众人都不可思议地瞪向谢莺。 “谢莺,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但这茅草屋是我们这几日不辞辛劳赶出来的,岂是你说拆就拆了?你将我们当玩笑不成?” 一直不曾出声的大房儿子谢清风终于忍不住责备谢莺。 大伯母也跟着道:“我儿这几日辛苦得手都磨出泡了,晚上亦是睡不好觉,他何曾吃过这般苦头?今日你却说要将这茅草屋拆了,你想断了我们谢家人的生路吗?” 二伯母还心存怨气,道:“她不就是记着方才的事吗?不想让我们大伙有好日子过,这才撺掇三弟要毁了这个家,你就是丧门星!你这姑娘真是蛇蝎心肠,三弟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目无尊长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 众人的唾沫星子都砸在谢莺脸上。 她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 “不拆是吧?我自个拆。” 说完,她便越过众人,走到茅草屋前,抄起地上一根棍子,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摇摇欲坠的梁子推了。 第91章 哭得好给你十两银子 “谢莺你当真是疯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拦住她!” 大伯母叫起来,推着大伯父往前。 大伯父等人如梦初醒,纷纷上前要去拦谢莺。 而安宁侯虽然不明白谢莺的用意为何,还是下来跟着谢莺一道将这搭建了一半的茅草屋给推了。 谢清婉见状也上前去帮忙。 于是场面登时变得混乱起来。 谢莺几人忙着拆房,其他人则是忙着拦。 不过有安宁侯在,他们也拦不住的。 安宁侯几掌就将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劈塌了。 “轰——” 大房二房都愣在原地。 大伯母干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连形象也不愿意维持了。 “这天杀的谢莺就是来祸害我们谢家的,我们唯一的避难所都给拆了,我们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二伯母见状也跟着坐下来哭。 “是啊,这让我们可怎么活啊!本来就被流放了,结果还要被这姑娘祸害,我们谢家怎么就出了这种混账!” 她们俩又拼了命地给柳姨娘使眼色,想要将柳姨娘也拉入她们的阵营。 若是放在从前,柳姨娘说不定就拉着谢清婉一道指责谢莺,但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并不觉得谢莺是个无的放矢之人。 兴许她真的有什么办法。 柳姨娘干脆当做什么也没瞧见,帮着谢清婉一起拆屋。 谢莺一扭头就看到两个长辈坐在地上撒泼,嘴角一抽。 这离开了安宁侯府的庇护,也不过是普通人,遇到这种时候也难免会露出些本性。 平日里那贤惠优雅的模样也装不下去。 谢莺推了隔壁的谢清婉一把。 谢清婉一头雾水。 “做什么?” 谢莺催她:“你也去哭,哭得好给你十两银子。” 谢清婉:?? 她懵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丢了手里的东西,几步跑到两位伯母身边坐下,也开始嚎啕大哭。 “爹啊,姐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苦衷的!两位伯母怎么以大欺小啊呜呜呜!当初疫病的时候要不是姐姐伺候着,咱们一家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他们现在身上还戴着姐姐送的暖贴,脚上还穿着姐姐做的雪地靴!他们怎么还在骂姐姐啊!当真是蛮不讲理!呜呜呜!” 她哭得极大声,一边哭还一边声情并茂地指责。 这一番话出来,一干人等瞬间噤声。 毕竟谢清婉这话说的没错,侯府已经被抄家流放了,这一路上若非有谢莺照拂,他们一家人恐怕都难熬过疫病那一劫,都说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他们身上都有谢莺送的东西,现在却在骂她,那不是恩将仇报吗? 一时间鸦雀无声,面上都露出了尴尬窘迫之色。 谢莺则是挑眉,谢清婉倒是比她想象中明事理得多了,这一哭一闹的,效果比她亲自出面管用多了。 安宁侯看到谢清婉这模样,亦是眼皮一跳,目光往谢莺的方向扫了眼,看到她眼底的笑意,知晓这是她的主意,无奈地摇摇头。 “莺莺,你不必再卖关子,说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也是大家想知道的,一众目光再次汇聚到谢莺身上。 终于愿意安静下来听她说话了。 谢莺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开口:“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谢府一家人都要居住在此,难不成大家都想住在这不遮风又不挡雨的茅草屋里?何必浪费时间继续建下去?” 大伯父沉声道:“县令只给了我们半个月的时限,若是盖木屋,半个月根本来不及,到时候咱们都得去边疆做奴!你说的倒是轻巧,难不成你还有别的法子?” 二伯父附和道:“茅草屋是最好的办法,虽说不如木屋遮风挡雨,但至少能应付过去,等到之后再改建房子亦来得及。” 谢莺则是看向两位兄长。 “二位兄长也这么觉得?你们也想住在这样破烂的茅草屋里?若是染了风寒伤了身子,往后又该如何?” 提到此事,大伯母便拉着大伯父小声道:“如今清风身子骨弱,上回又受了疫病,不可再染风寒了。只要他好好的,往后咱们自然能东山再起。” 大伯父陷入沉思。 谢清风和谢清雨则是对视了一眼,随后看向谢莺:“依妹妹之言,有何良策?” 谢莺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的,只是需要大家的配合,若是你们不愿听我的,那你们便自己住这茅草屋。”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谢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谢莺见无人应声,又道:“我先将丑话说在前头,我手底下不想见到任何一个阳奉阴违之人,哪怕你们是我的家人,但涉及生死关头,我也不会纵容姑息。不过只要你们听我的安排照做,我保证你们能在半月内完成屋舍的建造,还能住上遮风又挡雨的屋子。” 谢莺这一番话说的让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她究竟有什么法子能让大家在短时间内完成工期还能住上这般好的屋子? 在这北疆天寒地冻之地,能遮风挡雨已是极好。 “此话当真?” 大伯父迟疑地开口。 二伯父仍旧疑窦丛生:“那你究竟要如何做?” 谢莺面色严肃:“你们只需答应或不答应,不必多问,我自有安排。” 大伯母小声道:“那万一你诓我们呢?那到时候没法在半月内完成,我们岂不是都得完蛋?” 谢莺冷冷地看她:“那大伯父一家可以继续搭建茅草屋,不必掺和此事。我们各建各的,如何?” 大伯母闻言有些恼:“我看你分明就是在胡言乱语,你压根就没有法子,就是不想让我们一家子好过!相公,莫要听她的,我们继续盖草屋便是!” 说完她拉着大伯父和谢清风转头就走。 二伯父一家还在犹豫。 谢清雨倒是对谢莺的提议深信不疑,道:“爹,娘,便依妹妹之言照做吧。” 二伯母还记着之前的事,有些搁不下脸面。 “那万一没建成该如何?” 谢莺:“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听我的安排照做,我保证让你们住上大房子。” 第92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于是大房继续修葺茅草屋,将推倒的重建。 而二房则是跟着谢莺,谢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便做什么。 安宁侯和二伯父被安排去附近的空地里挖土。 当他们得知此事时,脸上都露出了些错愕的神色。 “莺莺该不会是想用这土造房吧?这北疆的土虽有粘性,但支撑不了一个房子,经不住半点风吹雨打,根本住不了人。” 安宁侯面露忧色,显然对谢莺的举动十分不解。 二伯父和安宁侯是一个想法,对此举颇有微词。 谢莺重复之前的话:“听我的安排,照做即可。” 二人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照做。 于是两人依着谢莺的安排,将一部分粘土挖出来,高高地叠了两个小山。 谢莺说了,这粘土越多越好。 他们也就不再多想,埋头苦干。 谢清雨见两个长辈都去干活了,便主动提道:“妹妹需要我做何事?” 谢莺点头:“自然是有的。” 说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配料单,递给谢清雨。 “二哥可有办法将上面的东西制作出来?” 她记得谢清雨学识上比谢清风要好些,只是一直被大房压一头,很少有出头的机会,兴许这次能让他试试。 谢清雨接过谢莺手中的单子,将上面的配料公式来回看了几遍后,才惊讶地看向谢莺。 “妹妹此物是从何处所得?竟……前所未见!” 谢莺眼皮一跳,当然前所未见,这是她从现代带过来的石灰石配方,专门做水泥房用的。 没错,她要做的就是现代水泥房,但不是那种常规的,而是便捷式。 常规式的要在半个月内完成更是天方夜谭,光是打地基什么的就够呛的。 但便捷式的水泥房半个月足以。 幸好她之前在外面农庄里出差的时候有过建房的经历,否则这会还真是束手无策。 说来也是离奇。 那会农庄恰好赶上暴风雪,他们被封在山里,不得不就地取材,建出一个快速水泥房来,既遮风挡雨又能保暖。 当时农庄遍地都是材料,建成一个水泥房根本不在话下。 谢莺便将当时那些物品记录都保留了一份,没想到这时派上了用场。 只是此地不比现代,许多东西都不是现成的,有的还需要加工。 让安宁侯他们挖的粘土就是做水泥房的材料之一。 若是谢清雨能将这石灰石做出来,那大半的材料都有了。 剩下唯一需要的,就是铁矿粉。 这玩意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矿脉一向是由官府在管,若是去市面上买,价格只高不低,更何况以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压根就不可能出去买铁矿粉。 那些捕快也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听他们的意思,分明是上头有人故意施压,所以才这般催促工期。 运气不错的是,上回被抄家时去申侯府收了不少物资,那物资里头便有不少铁矿石,她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将这些取出来磨成粉即可。 毕竟铁矿石这东西还是太过稀有,她若是太招摇反倒容易惹来祸事。 只是…… 申侯府里头怎么会有这么多铁矿石? 不管原因为何,至少要将眼前这个任务给完成了,才不会让幕后之人有机可乘。 思及此,谢莺便对谢清雨道:“此物名为石灰石,乃是我要建造的房子所需之物,二哥可有办法将这方子上的石灰石做出来?” 谢清雨沉吟半响:“倒是不难,只是此物新奇,需要用到之物怕是……” 他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谢莺道:“只要二哥能做就行,东西我都会替你备好,不必担心。” 谢清雨一怔,旋即道:“既然妹妹能解决,那剩下的事便交给我罢!” 说完他便拿着那张方子去一边研究了。 而谢清婉和柳姨娘二伯母就站在不远处,时不时探头看她,一个个脸上都有些不安。 谢莺则是朝谢清婉招了招手。 “你过来。” 谢清婉原本还有些忐忑,闻言眼前一亮,快步走到谢莺面前。 “要我做什么?你说吧,我勉为其难替你做了。” 谢莺看到她那稍显雀跃的模样,笑了笑,没拆穿她的小心思,只道:“你先随我来。” 这片荒地是依托着一座荒山,常年无人开垦,和童家村的比起来,这里的地都已经烂的不能再烂了,放眼望去一片荒芜。 皇帝将他们流放到这里,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里恶劣的环境,还是说本来就打算让他们一家自生自灭? 但安宁侯府多代的功绩就一点都不作数了吗? 谢莺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如今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只能从封越和安宁侯的态度中隐约瞧出些端倪来。 至少,皇帝没有想置他们于死地,这就意味着一切都有可能。 有操作空间总比没操作空间好。 谢莺没再多想,领着谢清婉到荒地后头的山上。 她方才在底下搬东西的时候就观察过这里的地形,这里地处背风坡,短时间内水泥房是建不起来的,没道理让一家人住在那没成型的水泥房里,还是得另外想个暂住的法子。 此地最适合搭建帐篷。 这是谢莺得出的结论。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谢清婉一头雾水,视线落在谢莺手上的铁链上,她前头便是用这东西勒住了那捕快的脖子,差点将人送上黄泉。 她吓得一激灵。 “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谢莺:“……” 她翻了个白眼。 “我带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清婉一愣,随即四下看了看,大家都在忙碌,没人往这边瞧过来,这才小声道:“你要告诉我什么秘密?难不成我不是爹娘亲生的?你要将我赶出去不成?” “……” 这孩子的脑回路真是怪新奇的。 谢莺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心平气和地开口:“你收起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你生是谢家的人,死是谢家的鬼,既然活着,就要为谢家出一份力。” 她开始给谢清婉洗脑。 谢清婉似懂非懂地点头。 “所以接下来,我要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第93章 他待你当真不错 当谢清婉看清楚面前摆着的这些奇形怪状之物以后,瞠目结舌。 “这、这些究竟是何物?” 她不过就是转个头的功夫,地上就冒出了这些她从未见过之物。 瞧着像是屏风,但模样又与屏风不同,五颜六色的,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谢清婉迟疑着要不要上前伸手一探。 谢莺已经将地上散落的帐篷捡起来。 之前在户外待过不少时间,对于简易帐篷这方面也做过不少攻略,加上她也带过这种登山帐篷的货,囤了些货,数量不多,但这一家人肯定是够用的。 “这些是——” 谢清婉已经低呼起来。 “原来你早知此地藏着这些好东西,难不成是封将军偷偷说与你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旁人此物的来历。” 不等谢莺开口,谢清婉便已经露出了然的神色,还表示会替她遮掩。 随后她又搓了搓手,意有所指:“不过,你得照之前的翻倍给我才行。” 谢莺嘴角一抽,合着在这等她呢。 这样也好,省得她费心思找借口蒙骗谢清婉,既然有了现成的理由,她也就不多费口舌,免得到时候还要找别的谎来圆。 谢莺佯装不满,随后才算是勉为其难应下。 “二十两银子,成交。” 谢清婉笑眯眯地弯下腰,伸出手去戳地上那些东西,“那你该告诉我,唤我过来究竟所为何事了吧?” 谢莺跟着弯腰将那些帐篷的散件拾起来,道:“自然是要你一起干活,将这帐篷搭建起来。” “帐篷?” 谢清婉愣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眼那帐篷的模样,瞧着与她们这段时日路上居住用的营帐相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怪不得封将军会给你此物,是为了让你暂时休憩之用,他待你当真不错。” 说着,谢清婉还朝谢莺挤眉弄眼。 谢莺:…… 这孩子的脑洞开得有点大了。 “如今不嫉妒了?先前不是还追着要给人献身吗?” 此话一出,谢清婉瞪圆了眼睛。 “你如何知晓……” 她登时上前捂住了谢莺的嘴,下意识左右瞧了瞧,没看到旁人这才压低了声音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此事只有姨娘知道,难不成姨娘出卖我了?不可能!她绝对不会出卖我的!” 谢莺看到她那焦急的模样,笑了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真以为你所做之事无人知晓呢?” 谢清婉慌乱得不行。 “你你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谢莺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她,转开话题:“你先学会搭建这帐篷我再与你说。” 谢清婉抓心挠肝的,但看到谢莺这模样,知道是问不出来结果,只能郁郁寡欢地跟着谢莺教的步骤将第一个帐篷搭起来。 谢清婉手劲小,将那支架举起来的时候有些费劲,气喘吁吁了半天,才完成了一半。 谢莺没眼看,上前搭把手。 谢清婉拦住她,觑了眼她的腿,道:“你还是别忙活了,大夫交代过,你腿伤未愈,不可过度操劳,免得落下病根。到时候你想将黑锅扣到我头上,我可不会背。收起你那心思,我绝不会上当!” 谢莺顿了顿,心头难免划过一丝丝暖流,笑道:“你不会以为如今这情形,我还能独善其身吧?我若是不干活,谢家其他人的唾沫星子不得将我淹了?” “……” 谢清婉想了想觉得言之有理,方才大房二房的态度,啧啧,完全是要将谢莺生吞活剥了似的。 记得刚抄家之时,她也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谢莺身上,认为此事皆是因她而起,可随着这流放一路上的经历,她知道谢莺并非他们口中那种人。 适才仗义执言站在谢莺这边,也是看不下去他们都逮着一个人欺负,绝不是为了那区区十两银子。 两人配合着搭建好第一个帐篷,大小可以容下两到三个人。 谢清婉围着搭好的帐篷走了一圈,又钻进去瞧了瞧,脸上满是新奇。 “当真遮风,里头竟一点都不冷!” 谢莺看着她兴奋的模样,应了一声:“这几日暂住帐篷,我这里还有几顶,你将姨娘和二伯母喊过来一起搭,我去瞧瞧二哥。” 谢清婉学会了如何搭建帐篷,正得意着,闻言连连点头,忙不迭跑下去喊人上来。 当柳姨娘和二伯母见到那搭好的帐篷时都大惊失色。 “这、这是……” 谢莺已经去找二哥谢清雨,谢清婉还记着答应谢莺的事,只道这是不经意间寻来的,但三言两语中也透露出封越的手笔,柳姨娘瞬间便明白了,二伯母仍是一头雾水。 不过有了帐篷,那他们接下来几日的居住之所便有了着落,不用担心住在茅草屋那般破烂的屋子里。 如此二伯母也有了盼头,觉得跟着谢莺实在是个明智的决定。 像大房他们不愿意听谢莺的,自个去修葺茅草屋,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多难熬。 二伯母心惊不已,暗暗庆幸自己听了儿子的话。 于是三人将谢莺留下的剩下几顶帐篷搭建好,刚好他们二房三房两家人居住。 没有给大房他们留。 谢清婉算过以后不由咋舌,谢莺还真是说到做到,只要听她安排行事便会住上大房子。 她对于之后即将建成的屋子越发期待。 而此时的谢莺来到了谢清雨身边,谢清雨正在找她。 “妹妹!为兄知道如何做出这个名为石灰石之物!其中的这些东西你可能寻得?” 谢莺微微一笑,将刚才走下来路上准备好的东西从背后拎出来。 “我方才去附近寻了寻,想必这些就是二哥要用到的东西。” 谢清雨眼前一亮,接过谢莺手中的包袱,将里面的东西都清点了一遍,大喜过望。 “没错!就是这些!不知妹妹需要多少?” “当然是越多越好!” “为兄明白,这便去做。” 于是一行人忙得热火朝天。 再看大房,正在费劲修补被谢莺推翻的茅草屋,即便恢复成原来模样,也依旧是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大风过境就会将这屋子卷跑。 大伯母往谢莺他们的方向瞧了眼,冷哼道:“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建屋子,今夜可别想过来蹭我们的屋子住!” 第94章 齐家干活 谢莺见众人都有活干,自己也没闲着,到僻静之处将随身空间里的铁矿石取出来。 铁矿粉也是做水泥房的必需之物。 只是此事隐秘,不可为人知晓,谢莺特意避开人悄悄为之。 大半日过去,安宁侯和二伯父已经将这附近的粘土挖出了几座小山般高。 谢莺拖着一麻袋的铁矿粉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面前几座粘土堆成的小山,眼皮直跳。 “爹,这才半日,你们便挖出这么多?快歇会罢。” 谢莺担心累坏了安宁侯的身子,上前拉住人,喊人停下。 满头大汗的安宁侯见到谢莺过来,脸上露出了笑。 “莺莺放心,爹有的是力气,不必担心。” 二伯父没有安宁侯这般强健的体魄,到底是个文弱书生,早就气喘吁吁,双手双腿都打着颤,要不是拼着一口气,这会早就瘫地上了。 谢莺见状叹了口气,将水壶递过去。 安宁侯一口喝了干净。 二伯父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舔了舔嘴唇。 谢莺又递了一个水壶过去,二伯父迟疑了一瞬,窘迫一笑,接了过去。 “莺莺,这些可够了?不够的话爹再接着挖!” 安宁侯撸起袖子就准备接着干活。 谢莺拦住他:“够了爹,太够了,不必再挖了,歇会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盯着两位长辈去休息后,谢莺就看到谢清雨兴致冲冲过来。 “妹妹,你快来瞧瞧,我照着这配方做出来的可对?” 谢莺跟着谢清雨去瞧了一眼,点头:“二哥聪慧过人,没错,就是此物。” 到底是侯府出身,这世家大族养育出来的后辈不会太差劲,资质的确过人。 万事俱备,可以动手了。 谢莺将这些东西按照比例和在一处,搅拌出了建造水泥房最需要的东西——水泥。 安宁侯等人都围在边上瞧她和出来的灰不溜秋之物,神色各异。 “莺莺,此物究竟有何用?” 二伯父亦是一脸好奇:“难不成屋子便是用此物建造?当真是闻所未闻!” 谢清雨面露讶色:“书上也不曾记载此物,妹妹是从何处知晓此物的?” 搭好帐篷过来的谢清婉等人见到这些水泥同样一脸震惊,杂七杂八地问了一堆。 问题太多了,谢莺没打算一一回答,只道:“你们等着瞧便是。” 天色黑得很快,今天估计做不了太多活,打个基底差不多。 这几日过来路上已经停雪,天象上看接下来几日都会是晴天,对谢莺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这样更有利于晾干水泥,早日完工。 谢莺提着一大桶水泥找了个较为平坦开阔之处,开始铺地。 铺地前,她在平地上大致划出了房屋的面积规划,只建一层平房的话,还是要尽可能宽敞点。 不过这片荒地足够开阔,这太和县的县令也没说能盖多大的房子,那自然是越大越好。 一人安排一间屋子的话,不算大房,至少也得七间屋子,但长长一排未免太难看,看起来并不雅观,谢莺想起了现代四合院的布置,便照着那个样式做出了的规划。 一众人跟在谢莺后头,看到她在平地上做各种标记,都伸长了脖子瞧。 安宁侯倒是看出了些其中的门道,猜到谢莺的用意,看向她的目光染上了几分深思。 他的掌上明珠竟在他不曾注意之时悄悄地成长了这般多。 从前对她的忽视太多,但愿从今往后,能将她的每一刻成长都珍重保存。 建房第一步,先把水泥地铺好。 谢莺见他们一干人等都在那看热闹,干脆一人分配了一桶水泥。 “把这些我做好标记的地方填满,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在众人一头雾水之时,谢莺给他们打了个样,将一块地方用水泥铺满,铺得方正。 “瞧见了吗?就这么铺。” 谢莺指挥着众人。 众人不理解,但大为震撼,照着谢莺的话将那些做过标记的地方都铺满了。 当然,中间还是出了不少岔子。 谢清婉头一回干这种活,那一桶水泥差点没拎动,踉踉跄跄提到一边,刚准备倒地上,脚底一滑,直接跌进了刚倒出来的水泥中。 幸好双手撑着,没有将脸埋进去,不然这张脸算是废了。 她觉得有些丢人,没敢看谢莺,默默地爬起来,但那水泥黏糊糊的,她试了几次都没能起身,结果就是摔了一身的水泥。 谢莺看不下去,上前把人从水泥地里捞起来。 “还没到饭点呢?怎么就饿坏了?看见什么都想吃啊?” 谢清婉:…… 她红着眼快哭了:“我要跟爹说你欺负人。” 谢莺拎起她丢到一边,一脸嫌恶。 “不想变成石像就去找个地方洗干净。” 谢清婉气跑了。 谢莺只能去收拾她留下来的烂摊子。 柳姨娘和二伯母也没干过这种活,不是这里缺一角,就是那里铺高了,这水泥地铺得是大起大落,像这坎坷的人生,起起伏伏。 谢莺默默上前将水泥地铺平。 安宁侯和二伯父倒是对此事上手得很快,没出什么乱子。 谢清雨铺到一半就晕过去了。 二伯母尖声叫起来,忙上前扶住人。 “清雨,清雨!你别吓娘亲!你醒醒!” 二伯母吓得心惊肉跳。 谢莺上前看了眼,替他把了下脉,恩,人倒是没事,纯粹就是力竭晕过去的。 体力还是太差劲了,这样下去根本没法干活,家里的男丁不管用也不行,得想办法提升身体素质。 这边的动静早就惹来了大房他们的注意。 大伯父暗中观察了许久,看到他们从挖粘土到铺水泥,看不明白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想上去问又想起前头的事,实在不好开口,也就只能在不远处默默观察。 大伯母见到谢清雨晕过去了,不免幸灾乐祸。 “就说那谢莺将我们这一家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这下好了,二房的谢清雨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幸好没答应跟着那谢莺做事,不然遭殃的就是我儿了!” 说完她就拉过自己儿子谢清风的手,看到上面磨红的水泡,心疼得不行。 第95章 不必逞强 天色渐渐乌沉。 水泥地已经铺好,谢莺负责收尾,将水泥地铺平整。 今天也算是落下帷幕了。 等她收拾完准备去附近清洗一下时,大房三人已经从茅草屋那边走过来,正在奚落他们这块平地。 大伯母最是好面子,又心疼自己儿子因为谢莺吃了不少苦头,此刻见到谢莺灰头土脸地出来,一脸幸灾乐祸。 “方才大姑娘不是还在信誓旦旦说会造个大房子出来?结果呢,就这啊?二房也是疯了才会听你的话,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懂什么?这下好了,连今夜的住处都寻不到。我们那茅草屋可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这奚落嘲讽的话语实在难听。 安宁侯等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悦之色。 安宁侯为了维护女儿,出面道:“不过是捱几日风霜,怕什么?” 他们还不知有帐篷一事,这会是真想跟着谢莺一起风餐露宿。 谢莺闻言难免有些动容。 二伯母这会刚照顾完谢清雨,见他清醒了,便忙不迭赶过来,指着大伯母道:“谁稀罕你们那破烂屋子?漏风又漏雨!你放心好了!我们今晚有的是地方住!” 大伯母只当她是为了面子在这胡扯,并不信她所说之言,笑了两声,道:“老二家的,你家清雨刚才都晕倒了,你还帮谢莺说话呢?她就是在捉弄你们,压根就没想让你们住上大房子。也就你们犯傻,非得听她的,早跟我们一起住茅草屋不好吗?这下天黑了,连个住处都没有,这日子可怎么办呀?” “清雨那是累晕的!他自己愿意出这份力,我拦不住,关大姑娘什么事?我都与你说了我们有地方住,你何必在此说这些难听的话?” 二伯母如今也是站在谢莺这边,和谢莺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不会允许旁人指责她。 大伯母听了更想笑。 “那等着瞧吧,别晚些时辰没地方住了再回来求我!我可不答应!” 大伯父见气氛如此剑拔弩张,便过来当和事佬,对安宁侯道:“三弟,你也莫要固执了,为了个不懂事的大姑娘搭上二房不值当,还是快些搭个茅草屋吧!忙活半日,这地方如何能住人?” 说着他往那铺了一地的水泥地瞧了瞧,止不住地摇头叹息。 连个房子雏形都没见着,如何能住人? 难不成真要在这荒凉破败之地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这般恶劣的天气,迟早会冻坏身子,伤及性命也不为过。 他可不想给自己的弟弟们收尸,正准备出言劝说,自家媳妇已经过来把他拽走。 “与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总之这茅草屋我是绝不会让他们住的!这可是我们清风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手都弄伤了!怎么能让他们占这个便宜!” 谢清风倒是一言未发,看向谢莺时的神情却多了几分窘迫。 谢莺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觉得他们今夜没有去处住,来落井下石的。 她露出困惑的神色:“大伯母,谁与你说我们今夜无处可住的?” 大伯母闻言指着那块水泥地讥笑道:“你们忙活了一天就只是铺了地,这上头瞧着也不像是能住人的模样?不然那你们还能住哪?难不成都盯着我那茅草屋啊?我今日话就摆在这,你们谁都别想来占便宜,那茅草屋除了我们大房,谁都不能住!” 谢清婉看不下去,出声回怼:“大伯母,谁稀罕你那破烂屋子啊?咱们有地方住,比你那好太多了!” 大伯母依旧不信:“那你倒是给我瞧瞧屋子啊?这哪里像是能住人的地方?真没地方住也不必撒谎蒙骗我们吧?” 谢清婉气得发抖:“我为何要撒谎?姐姐早就为我们寻了住处,还用得着大伯母在这里嚼舌根?” 谢莺闻言不由挑眉,多看了她一眼。 难得听她喊自己姐姐,没想到在这里听上了。 别扭的小孩。 大伯父也忍不住开口:“此地……如何能住人?不必再逞强了。” 谢莺轻轻一笑。 “既然大伯父和大伯母都不信,那便跟过来瞧瞧吧。” 说着谢莺拍了拍手,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安宁侯和二伯父则是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毕竟他们并不知还有帐篷一事。 二伯父有些担忧,拉过二伯母,低声道:“咱们这屋子都还没建呢!大姑娘这是打算带人去哪里?” 二伯母诧异地看他:“自然是带去我们的住处!” 二伯父瞪圆了眼睛:“真有啊?” 安宁侯也不禁凑过去听。 二伯母白了他一眼:“当然有,难不成你也以为我们在撒谎?” 二伯父面有讪讪,不再多言。 安宁侯则是露出欣慰之色,他就知道莺莺还留了后手。 当真是长大了,凡事都考虑得如此周到,蓉儿在天有灵,得知此事也会高兴的。 谢莺领着人一路到了后山,大伯母走了好一会,有些不满,认为谢莺是在诓骗她,停下脚步。 “大姑娘,你也不必再瞒着我了,都是一家人,没地去便没地去,何必如此折腾?难不成你找了个现成的山洞?” 谢莺回头看她,耸了耸肩。 “大伯母若是不想折腾,回去便是。” 大伯母噎了一下,心里实在好奇,想看看谢莺到底拿什么来堵她的嘴。 她可不信在这么短时间内还能整出别的屋子来。 很快就到了一处平坦开阔之地,这里搭着四个帐篷,颜色各异,模样新奇,和他们之前住过的营帐有些相似,但眼前这个帐篷更简单轻便。 大房一家见到这些款式新奇的帐篷登时愣在原地。 大伯父瞠目结舌:“还、还真有住的啊?” 大伯母很快反应过来,哼了一声,“这东西瞧着便不结实,半夜刮风下雨还不知会如何呢!到时候被吹跑了可就遭殃了!” 谢莺只是笑:“大伯母放心,这帐篷比你那茅草屋结实,防风防水,不是龙卷风还刮不走。” 谢清婉看不惯大伯母那副做派,走到一个帐篷前,打开那上面的拉链,当然,她练习过很多次了,第一次夹住了手,试过很多回才能轻松将那拉链口子拉下来。 “这里头可真宽敞,还有枕头被子,哎,姐姐真厉害。” “……” 第96章 难不成你真想毁了这个家 “这是从何处来的?谢莺,你老实说,莫不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还是……” 大伯母猛地瞪大了眼睛。 “难不成你与那些捕快之间有什么勾当?” 这个词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闻之色变。 安宁侯怒道:“大嫂!莫要胡言!” 就连大伯父亦是惊出一身冷汗。 大伯母冷笑一声:“怎么?当真做了此事不敢承认?否则她这些东西是从何而来?那些捕快为何这般怕她?定然是她——” 话未说完,便有一道身影上前,对着她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不仅打蒙了大伯母,也打蒙了在场的所有人。 就连谢莺都不由愣住。 只见从头到尾都不曾出声、几乎沦为背景板的柳姨娘竟冲出来做出了这个让众人为之一惊的举动。 大伯母捂住火辣辣的脸颊,怒不可遏地瞪向柳姨娘。 “你一个姨娘也敢对我放肆?”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柳姨娘身上,尤其是谢清婉,她最是惊愕。 没料到一向在人前安分守己不争不抢的姨娘竟然动手打人。 柳姨娘挺直着腰杆,同样瞪着大伯母。 “大姑娘尚未出阁,自是清白之身。你这般污言秽语玷污了她的清白,若是蓉夫人在世,定然也不会纵着你胡言乱语!” 她口中的蓉夫人,指的便是谢莺的生母。 大伯母闻言面色一僵。 柳姨娘平日里说话软绵绵的,虚弱得很,这会倒是硬气了不少。 “蓉夫人不在,妾身虽只是姨娘,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姑娘的清誉受损。这一巴掌,是你应受的,就算侯爷要罚妾身,妾身甘愿受罚。” 说完这番话,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忘记了,谢莺的生母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离世,谢莺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大房却将这个糟糕的名声扣在谢莺头上。 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将是多大的伤害? 安宁侯沉声道:“莺莺绝不会做出此事,大嫂你如此污蔑,让我莺莺往后如何自处?柳枝此事虽做得冲动,但也是为了莺莺,我不会怪你。” 柳枝是柳姨娘的原名。 二房没眼看下去,二伯母也挺身而出:“老大家的,空口白牙诬蔑之词你可不兴说啊!大姑娘为了我们特意寻来的帐篷,怎地到你口中便是同那些捕快有什么勾当了?前头那些捕快如何待我们难道你眼瞎吗?还是说,你瞧见我们有安稳的住处便不高兴了?” 刚恢复一些的谢清雨也快步走过来,对大哥谢清风道:“妹妹到底是个女子,清白极为重要,往后该如何自处?大哥劝着些,莫要让大伯母伤了妹妹的心。” 谢清风抿唇,看向谢莺的目光更是窘迫不安。 就连大伯父也转头呵斥大伯母。 “无凭无据之事不可胡言!难不成你真想毁了我们这个家?” 大伯母面露悻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被这么多人指责,连平日里低声下气的柳姨娘都敢扇她巴掌,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我、我这也不过是担心大姑娘受人蒙骗!那不然这些东西她是从何处寻来的?也没见她解释一二啊?这可不能怪我。” 谢莺将众人的举止都看在眼里。 老实说,名不名声的她并不在意,自小就是孤儿,过怕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名声对她来说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但还是会有人为她在意,为她着想。 心头难免生出了几分酸涩。 她清了清嗓子,道:“大伯母不是想知道此物从何而来?不妨去问问封将军。” 大伯母僵住了脸。 那可是镇北大将军封越,她一介妇人怎么敢去问的? 先前封将军便对谢莺优待有加,此物是他留下的也不足为奇。 其他人原本也心存疑虑,一听谢莺此话瞬间明了。 原来不是谢莺的功劳,是封越的功劳。 如此也能解释这些帐篷突然出现在此地的原因了。 谢莺见他们都对此信以为真,稍稍松了口气,有封越做挡箭牌,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多了。 大伯母想到前一刻所说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光,当真是丢人现眼。 可转念一想,她又忍不住埋怨谢莺:“那既然封将军留下了此物,定然也有我们大房的份,大姑娘为何不取出来给我们大房用?难不成是我们大房不如你的心意,你便要从中作梗吗?” 又是一口锅。 谢莺微微一笑。 “大伯母怕不是弄错了,此物是将军留给我用的,为何会有大房的份?再说了,先前大伯母不是信誓旦旦说要住那茅草屋,不肯跟我一道吗?我瞧着大伯母非要住那茅草屋,拦也拦不住,也便没再多言。如今怎么还怪上我了呢?” 大伯母一时语塞,半响都说不出应答之话。 大伯父不想继续丢人,急忙拉着人离开。 谢清风则是在原地踌躇,等自己爹娘走后,才朝着谢莺走去。 “莺妹妹……” 他说话吞吞吐吐的。 谢莺知晓他的来意,只道:“大哥,我们是一家人,不必说旁的话。” 谢清风面色一滞,随后正色道:“莺妹妹说的是,既然是一家人,那自不必说两家话。我娘方才说了些伤人的话,我代娘亲向你赔罪,还请莺妹妹莫要往心里去。” 谢莺心头感叹。 这谢府大房二房的长辈看着不顶用,生出来的儿子一个两个倒是挺不错的,这个谢府还算是有救。 看在两位兄长都不错的份上,她能帮一把是一把。 “大哥言重了。只是那茅草屋的确难以遮风挡雨,不宜住人,不如……” 她话还没说完,谢清风已经摇摇头。 “莺妹妹的好意我明白,但此路是我爹娘选的,得让他们长些记性才行。” 谢莺一怔。 原来他并非不知爹娘的问题,只是出于孝道,许多事无法诉诸于口,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转变他们的思想。 等谢清风离开,谢清雨也走到了谢莺身边,轻声道:“妹妹放心,有二哥在,二哥会竭力护着你。” 谢莺鼻头泛酸。 不是,这一个两个的,今天怎么都搞煽情啊? 第97章 解决晚饭 住处的事告一段落,天色也已经彻底漆黑。 谢清婉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一众人的目光都朝她望过去。 谢清婉赧然地捂住肚子,试图掩盖身体因饥饿而发出的反抗声。 其他人也纷纷露出苦涩一笑。 他们这一天下来,也不过啃了中午送过来的馒头,忙活到现在早就饥肠辘辘。 谢莺皱起眉。 这个时辰还没有捕快来送饭,多半是不想给他们送饭,想借此刁难他们从而消磨一下他们的意志。 看来今天的晚饭不能指望会有人送过来了。 安宁侯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走过来对谢莺道:“莺莺,爹这里还备着些干粮,你若是饿了便将就着吃。” 一边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鼓包,里头裹着的便是干粮。 谢莺一看便知这是安宁侯留着自己的口粮,那被摩挲过不知多少回的痕迹透露出他这几日并不好过。 从今日那些捕快的行径便不难瞧出,他们这几日过得水深火热,不止被催促打骂,想必在吃食上也克扣了不少。 安宁侯何曾受过这样屈辱的对待? 谢莺的视线转到其他人身上,他们的面色并不好,经过了几日的摧残,此时都已经心力交瘁。 她想了想,旋即轻轻一笑。 “爹,不必吃这个,我来准备晚膳,绝不会饿着大家。” 安宁侯一怔。 二房的人听见了也都惊异地望过来。 他们如今对谢莺的话分外信任,毕竟这一路走过来,她所说的话都一一实现了。 她这般说,定然是有了主意。 而谢清婉则是兴致冲冲跑过来。 “难不成你要摊煎饼?” 谢莺嘴角一抽:“自然不是。” 谢清婉闻言不由丧气。 “也是,我们这一路过来都没带什么干粮,更不要说摊煎饼吃了。” “今天不摊煎饼,吃别的。” 谢清婉叹了口气:“还有什么能吃?午时他们送过来的馒头都已经吃完了。”随后她顿了顿,猛地看向谢莺:“难不成你偷偷藏了吃食?” 谢莺直接赏她一个板栗。 “你看我这一身上下何处能藏吃食?” 谢清婉吃痛地捂住额头,一脸疑惑。 “那你要如何弄来吃食?” 柳姨娘亦是露出忧虑之色。 “饿一晚上无妨,只是莺姑娘莫要做些出格之事。” 显然是白天对捕快那一桩事耿耿于怀,还有些阴影,担心谢莺会有过激之举。 谢莺明白柳姨娘的意思,朝她展颜一笑:“姨娘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说完她对着谢清婉勾勾手,嘴角微翘:“随我来。” 谢清婉太熟悉她这个神情,心头一跳,下意识就跟上了谢莺的步伐。 谢清雨也追上来。 “妹妹可要二哥搭把手?” 谢莺求之不得:“二哥也来罢。爹和二伯父二伯母先在此处小憩,我去去便来。” 三人匆匆离开,留下安宁侯等人面面相觑。 二伯父望着谢莺离开的背影,低声对安宁侯道:“三弟,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莺姑娘与以往不同了。” 安宁侯抚掌而笑:“那依二哥之见,此乃好事还是坏事?” 二伯父瞧见他这模样,也跟着笑了。 “自然是好事。” …… 谢莺寻到了一处寒潭。 这是来的路上看到的,特意留心记了一下位置。 谢清婉见到那冒着森森雾气的寒潭时不由一惊。 谢清雨亦是相同的神情。 他们都不明白谢莺的用意。 “你带我们来此地做什么?” 谢莺已经撸起袖子,将前头拎过来的两个桶塞给他们一人一个。 “做什么?自然是来抓鱼。” 谢清婉蓦地瞪大眼,慌忙拉住谢莺。 “你疯了?这是寒潭!你这么下去会冻死的!这里头怎么可能会有鱼?” 谢清雨也觉得有些不妥,劝道:“妹妹,你是姑娘家,若是贸然入寒潭,寒气入体,会落下病根,不若还是我来罢。” 谢莺心头有暖流划过,笑着解释:“放心,我不会有事。这寒潭底下会有鱼,相信我,今夜咱们一家的伙食便有着落了。” 谢清婉和谢清雨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是寒潭!难不成你真想钻下去抓鱼?” “你的腿伤还没痊愈,不能下去!” 两人仍旧坚持劝说。 谢莺叹了口气,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她学过水下闭气,这种寻常的寒潭根本奈何不了她,冷是冷了点,但其实水下的温度并没有表面上看着这么寒冷。 谢清雨道:“妹妹若是执意要下去,便让二哥随你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谢清婉用力点头,“我不识水性,便不随你们下去了,在此地等着你们。若是真遇上什么不测,也能及时救人。” 说完她又呸呸两声:“绝对不会有事的!” 谢莺闻言松了口气。 又省去了解释。 幸好谢清雨会水,不是个旱鸭子,不然谢莺带个拖油瓶下去还真不能保证安全。 入寒潭前,谢莺往谢清雨腰间挂了一圈绳。 谢清雨拦住她:“我不必此物,妹妹带上便好。” 谢莺摇头。 “二哥听我的。” 谢清雨抿起唇,不再提出异议。 谢莺做好准备工作以后便和谢清雨一道入水。 谢清婉紧张得来回踱步。 “可一定要安然回来。” 寒潭底下果真不冷,甚至还有些暖和。 谢莺往下潜游,不多时就看到了来回游荡的鱼群,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从前在现代的时候,她偶然掉入过一个寒潭,原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底下竟别有洞天,就连手中这随身空间戒指也是在那里头捡的。 谢清雨也见到了那些鱼群,微微瞪大眼,下意识看向谢莺。 谢莺在水下给他做了个手势。 天色漆黑,其实看不太清,但谢清雨很快就反应过来谢莺的意思,这是让他动手。 谢清雨会意,将准备好的鱼饵丢出去,很快便有鱼群奔涌而来。 这么多鱼的游动,带动了水下的波澜。 谢清雨感受到身边的水一波又一波朝他席卷而来,心头生出了些许不安。 他猛地抓住谢莺的手,朝她不断摇头。 谢莺也意识到了水下的异常,往谢清雨身后望过去,随后看到了令她心跳骤停的一幕。 第98章 虚惊一场 一双发光的眼睛正在水下深处静静地望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双眼睛几乎有一个人那般大小,可想而知,拥有这双巨大眼睛的生物将会是多么庞然的大物。 谢莺大吃一惊,这寒潭底下竟然藏着这种怪物! 她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这个水下怪物究竟是敌是友,便反握住谢清雨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谢清雨跟着谢莺回过头,也看到了那水下怪物,心头大骇,但还是紧紧抓住了谢莺,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谢莺见到他这举动有些眼热,随后将注意力放在那怪物身上。 它正在渐渐靠近,那双发光的眼睛正在不断逼近。 谢莺警惕地将手放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只是这毕竟是在水下,要是真动起手来,这把匕首也不管用。 这个怪物在水下有着天然优势,她还要受到水的阻力,只会处处受限。 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谢莺的大脑飞速运转。 顷刻间,那水下怪物就已经冲到了他们两人面前。 一双大眼珠子与他们等身大小,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们。 也在此时,谢莺看清了它的全貌。 竟是一条鲸。 在这寒潭里,怎么会生活着一条鲸? 这寒潭并不深,也算不上汪洋大海,怎么容得下这条鲸? 还是说,这寒潭底下连通着别的水域。而他们俩运气不太好,刚下来就遇上了偶然到此的鲸? 这也太糟心了。 他们总不能被这条鲸当做食物一口吞了吧? 看它这身材,少说也得有二三十米长。 谢莺正要深吸一口气,随后意识到自己正在水下,忙停止了这个愚蠢的行为。 而那突然出现的鲸,也只是盯着他们俩瞧,瞧了好一会,终于有了动作。 谢莺一惊,它要动嘴了吗? 下一刻,鲸便张开它的血盆大口。 谢莺当即拔出防身匕首,正要抵挡它的进攻,随后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鲸凑上来,一口将散落在水中的鱼饵吞吃下去。 谢莺:…… 虚惊一场。 它是来觅食的,幸好食物并不是她。 谢莺松了口气,看来它对这些鱼饵很感兴趣。 谢清雨显然也被吓了一跳,见到这怪物的目标并非他们,朝着谢莺点了点头。 谢莺见到鲸是为这鱼饵而来,便将身上剩下的鱼饵都放出来。 鲸果然欢快地围着他们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发出低沉的闷哼声。 看来他们遇上的这头鲸脾气还不错。 危险解除,谢莺便趁着那头鲸用食之际,将其他游散的小鱼捞进网里。 这些游鱼个头不算小了,但和面前这头鲸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不过今日的晚饭算是有了着落,谢莺并不贪心,见好就收,拍了拍谢清雨,示意他该离开了。 就在这时,那正在埋头干饭的鲸忽地转过来看向谢莺。 谢莺后背一凉,扭过头就看到那鲸窜到了自己跟前,她吓得连连后退。 那鲸围着谢莺转了两圈,尾巴在谢莺身上扫过,带动整片水域的晃动。 谢莺停在原地不敢动弹,不明白它要做什么,随后她目光一凝,鼻尖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 是血的气味。 鲸离得越近,那股气息便越浓郁。 谢莺这才注意到,那鲸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部位上面正往外汩汩流血。 谢清雨也见到了这一幕,不由攥紧了谢莺的手。 谢莺反应过来,这鲸是在向自己求救。 她慢慢游上前,面前的鲸也没再动作,只是扭过头眼巴巴地望着她,那双发光的眼睛里似是藏了什么情绪。 谢莺心头一软,伸出手触碰上那块伤口。 这伤口足足有一个盆大小,放在常人身上早已失血过多丢了性命,也亏得是伤在这鲸身上,还能撑到现在。 谢莺借着水底的微光,看清了它的伤口。 伤口溃烂,看不清是因为什么受的伤,不过看这形状,多半是被别的鱼类咬掉了身上的肉。 想必斗争十分激烈,才会留下这般狰狞的伤口。 谢莺没再多想,背着谢清雨,取出随身空间里的创伤药,不知对鲸能不能派上用场,先用了再说。 这里又是水底,许多药物都用不了,她干脆将药丸混进鱼饵里,让鲸一并吞下去。 它倒是乖巧,依着谢莺照做。 原来是头温柔的乖乖鲸。 谢莺喂它吃完药,又给它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便抬手碰了碰它的脑袋。 鲸登时将他们俩顶起来,抬在背上往上游。 谢莺和谢清雨二人都吓了一跳。 谢清雨猛地攥住了腰间的绳子。 一直在寒潭边上守着的谢清婉察觉到绳子发生猛烈的晃动,当即拽住了绳子,用力往上拽。 她还没使什么力气,就见寒潭里冒出了两个人,她则是踉跄摔在地上,随后跌撞起身。 “谢莺!谢莺!” 谢莺骤然跃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谢清雨还有些茫然,看着周遭的情形,再看到身边一起出来的谢莺,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情。 “妹妹你可有何不妥?方才那——” 他顿了顿,往水下望过去,哪里还有什么怪物的影子,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才那怪物可有伤着你?” 谢莺摇摇头,被谢清雨扶着到岸上。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这鲸是何物,看到谢清雨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她低声道:“二哥,方才之事,莫要宣扬。” 说话的时候,她看了眼奔过来的谢清婉。 谢清雨注意到了谢莺的举动,稍稍稳定心神,点头会意。 “二哥明白。” 谢清婉赶过来看到他们俩都安然无恙,长吁一口气。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们……” 她不敢继续说下去,随后看到谢清雨手上拎着的渔网,瞪圆了眼。 “二、二哥!你你你竟带了这么多鱼回来!” 谢清雨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渔网,看到里头活蹦乱跳的鱼,终于露出了笑。 “莺妹妹果然没说错,这寒潭底下竟有这么多鱼,当真是大开眼界。” 最后一句话只有谢莺能懂。 谢莺也跟着笑,将湿漉漉的衣服拧干了些,道:“我们该回去了,不然爹他们要担心了。” 第99章 你若是不愿意 寒风凛冽。 谢莺和谢清雨一路哆嗦着回去。 谢清婉则是帮他们拖着那一网鱼,难免有些兴奋。 “没想到这寒潭底下真有鱼,我们今夜不必愁了!明日还能接着吃!” 谢清雨笑了笑。 “多亏了莺妹妹,否则我们今夜只能挨饿。” 回到帐篷驻扎地,已经升起了篝火。 安宁侯远远地瞧见他们回来,大步迎上来,看到谢莺那湿漉漉的模样,大惊失色。 “莺莺,这是怎么回事!快去换身衣裳!” 说着他又喊柳姨娘过来扶着谢莺去更衣。 谢莺冲他摇头一笑。 “爹,我没事。” 二房一家也匆匆赶来,看到谢莺和谢清雨这狼狈的模样都是一惊,随后又看到谢清婉手中拖着的那一网鱼,当即明白了谢莺的用意。 原来她这是下水抓鱼去了。 这么寒冷的天还敢下水,当真是不要命了。 众人又看到谢莺那苍白虚弱的模样,难免有些动容。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大家解决温饱,她是真心想为大家解决难题。 想到这流放路上谢莺的一举一动,他们不禁陷入了沉思。 柳姨娘最先回过神,扶着谢莺回帐篷换干净的衣裳。 谢清雨也被二伯母扶回去更衣。 帐篷里只有谢莺和柳姨娘二人,谢莺有些不自在,并不习惯别人伺候,便道:“姨娘,你出去吧,我自己来便好。” 柳姨娘却坚持替她更衣。 “你自小到大都不曾让我伺候过,如今让我伺候一回又如何?” 谢莺一怔,随后垂下眸不再动作。 原主的记忆中,对柳姨娘和谢清婉多半都是糟糕的印象,出于嫡庶之别,自小对柳姨娘便没有好脸色。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柳姨娘也是想和原主好好相处的。 只是原主浑身是刺,见到人便刺挠,日积月累,柳姨娘也生出了厌恶的心来。 如今却对她说出了这番话,谢莺心头五味杂陈。 “姨娘,从前的事……” 柳姨娘手上的动作一停,抬手轻轻地触碰着谢莺濡湿的头发。 “姨娘从不曾了解过你,但愿现在还来得及。” 谢莺神色一滞,惊讶地看向柳姨娘。 柳姨娘姿容算不得上乘,但也并不平庸,这一路风霜雨雪将她的形容吹刮得愈发憔悴。 此时此刻的柳姨娘,正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昔日你不愿给我这个机会,如今可还愿意?” 她总觉得现在的谢莺不同了,才会大着胆子说出这番话。 谢莺别开眼,心头酸涩,她本就是孤儿,原主也不曾体会过母爱,柳姨娘这般与她说话,她更是百感交集。 柳姨娘见她沉默,脸上露出了些许慌乱之色,忙道:“你你若是不愿意,便罢了。” 说着她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些。 谢莺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那从今往后,便劳烦姨娘费心照顾了。” 柳姨娘眼眶一热,连声道:“好、好、好!” 谢莺换了那身童家村村民送的大红袄子出去,虽然穿着有点招笑,但这套最保暖了。 出去后众人见到她也没再笑话,安宁侯招呼她:“莺莺,你方才让爹将这些鱼处理了,爹已经照你的话杀了个干净,接下来你要如何?” 谢莺闻言眼皮突突直跳。 他是会说话的。 看到地上摆着的那些开膛破肚的鱼,谢莺更是嘴角一抽。 安宁侯这个当爹的执行能力就是不一般。 谢清婉好奇地伸手戳着地上那些被处理过的鱼,有的死了还晃动两下,给她惊得一屁股坐地上。 谢莺瞧见她这窝囊的模样给个面子嘲笑了两声。 谢清婉恼得不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爹,姨娘,二伯父二伯母,你们先去歇着,这里交给我,一会等着吃便是。” 安宁侯有些不放心。 “真不用爹帮忙?” “不用不用,您去歇着。” 谢莺推着人去帐篷。 谢清雨更衣完也过来搭把手,谢莺倒是没让他走,喊上他一道。 安宁侯见状有些无奈。 “莺莺从前可不愿和清风清雨来往,没想到如今竟也融洽。” 柳姨娘在一旁附和道:“毕竟血浓于水,都是一家人。” 安宁侯欣慰地点点头。 谢莺准备做烤鱼,但不想像电视剧里那样插根枝条放火上烤,那烤出来的不是焦黑就是干巴巴的,真有人会觉得好吃吗? 之前野外生活的时候谢莺便试过,结果烤得黑不溜秋,根本难以入口。 她趁人不注意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两块铁板,有人问起便说是附近捡回来的,也没人怀疑。 还是铁板烤鱼比较简单又好吃。 她选的落脚处是背风坡,风并不大,篝火极盛,用来烤鱼再好不过。 谢清雨看到谢莺备好了铁板,将鱼放在上面烤,还有滋滋冒油,惊道:“妹妹何时学的手艺?” 谢莺面色寻常,解释道:“路上随军时同火头军学的手艺,这些调料便是火头军那顺过来的。” 如此也能解释这油和调料粉的由来。 谢清雨果然深信不疑,不住地点头。 “妹妹当真好学,即便是这种时候都不忘学些本领,倒教二哥惭愧。” 谢莺莫名有些心虚:“二哥是要成大事之人,自然不必拘泥小节。” 谢清雨哂笑道:“妹妹谬赞,只是如今这形势,又如何能成大事?” 谢莺正色道:“无论身处何地,身陷何种境地,都不能失去对未来的希望。二哥要坚信终有一天能出人头地。我也相信二哥,蒙尘的明珠终有大放异彩的一日。” 谢清雨闻言一愣,随后莞尔。 “那便借妹妹吉言。” 两人相谈甚欢,谢清婉在一旁动了动嘴唇,插不上话,干脆便不吭声了。 谢莺看了她一眼,取了一块鱼肉给她。 “你来试试。” 谢清婉反应过来是和她说,热气腾腾的鱼肉已经递到嘴边,怔愣了一瞬,下意识张嘴,鱼肉就塞进了嘴。 她急得跳起来。 “烫烫烫!烫!” 谢莺和谢清雨都笑出了声。 谢清婉瞪向谢莺。 “你故意的!” 谢莺只问她:“好吃吗?” 谢清婉又是一顿,尝了尝嘴里的鱼肉,吞咽下去以后,别扭开口:“还、还不错。” 第100章 我没上族谱 安宁侯等人闻香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大盘鱼正架在火上烤着,滋滋冒着热油。 他们俱是一惊。 那鱼肉混着调料的香味,他们在帐篷里休息的时候便已经闻到了。 此时看到那两大盘烤鱼都不由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吃鱼的。 那鱼上面撒了不知什么调料,香味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谢莺仍旧有些惋惜,这里没有葱姜蒜,也没有别的配菜,不然一定更入味。 安宁侯啧啧称奇。 “没想到莺莺竟还有这手艺。” 谢莺笑着招呼他们坐下来一道吃。 二房一家也没吃过这般模样的烤鱼,都露出惊奇之色。 品尝过那鲜美的鱼肉以后都朝谢莺猛猛点头。 “莺姑娘当真是好手艺啊!” 谢莺笑而不语。 大家饿了大半日,早就饥肠辘辘,这会也没再多说,埋头干饭。 而远处茅草屋里住着的三人,正掰着干粮往嘴里送。 大伯父忽地皱起眉,动鼻子嗅了嗅。 “夫人,你可有闻到什么味?” 大伯母也顿了顿,脸色微变:“这是什么香味?何人在做菜?” 问完她便愣住了。 这片荒地上还能有谁? 除了安宁侯和二房别无他人。 难不成他们找到吃食了? 大伯母禁不住起身,快步往外走,迎着寒风遥遥地看见那帐篷处有篝火窜动,隐隐有谈笑声传来。 这日子当真能过得这般惬意吗? 大伯母转头对谢清风道:“清风,你去瞧瞧,他们究竟在吃什么?他们竟私藏吃食,难不成是故意将我们晾在这的?” 谢清风只是淡淡地看了眼自己娘亲,道:“娘,他们吃什么与我无关,我不去。更何况,是娘执意要与他们分开来此地住的,怨不得旁人。” 大伯母瞪圆了眼睛。 “清风,你竟敢忤逆为娘!娘将你养大,你便是这般待娘的?” 谢清风面色未变。 “娘亲也莫要忘了,从前的生活都是安宁侯府给的。” 大伯母愣住,指着谢清风,有些动气。 “你、你这不孝子!你竟这般待为娘!你真是——” 她说不出后面的话,大伯父上前扶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别气了,气大伤身。” 大伯母又瞪向大伯父。 “还有你,偏偏不成气候,若是能干出些名堂来,得了陛下的赏识,我们早便分家了,又怎会跟着你那三弟沦落至此?” 大伯父闻言登时变了脸色,松开大伯母,厉声道:“我与三弟是兄弟,同是谢家人,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从前他如何待我们大房你都忘了吗?清风说的不错,没有安宁侯府,我们也不会过惯好日子。今日若非你执意来此,三弟如何会这般待我们?” 大伯母红了眼眶。 “谢敬胜!你现在是在怪我吗?难道你自己心里不也是这么想的吗?你现在反倒过来责怪我,合着只有我是个罪大恶极的坏人?你们爷俩啥也不沾边,是吗?” 大伯父陷入沉默。 谢清风见到两人吵架,不知该如何劝说,干脆也闭口不言。 这时,有人踩着雪地过来。 大伯母听到动静慌忙抬手抹眼,再抬眼看过去,就看到谢清雨正端着一个铁盘过来,上面热气腾腾的,有食物的香味袭来。 大伯父和谢清风亦是一怔。 谢清雨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莺妹妹做了烤鱼,托我将这些送过来,让大伯父大伯母尝尝。” 剩下三人都愣在原地。 大伯父面色有些窘迫。 “当真是莺姑娘让你送过来的?” 谢清雨笑着点头,将手中的铁盘递给谢清风。 “大哥,仔细烫。” 谢清风抿唇接过,低声道:“替我向莺妹妹道谢。” “这是自然。” 谢清雨送到以后便转身离开了,没再多说别的话。 留下大伯父和大伯母面面相觑。 大伯父长叹一声:“你瞧瞧,你只想着自己,从未为旁人着想过,前头还对莺姑娘说那般的话,现在人家还惦记着你,当真是惭愧。” 大伯母看着谢清风手中那冒着热气又香味四溢的烤鱼,咬着唇,神情有些复杂。 “那、那我不也是为了清风好吗?不想让清风吃苦,我做错了吗?” 谢清风对着自己娘亲正色道:“娘,我是男子,吃点苦头不算什么,你也不必以我为借口找妹妹的茬,她不欠我们大房什么。” 大伯母有些恼:“随你说!我不管了!” 她转身愤愤进屋。 大伯父则是拍了拍谢清风的肩膀,“走吧,进去尝尝莺姑娘的手艺。” …… 谢莺看到谢清雨回来,将刚烤好的鱼肉放在自制的石头碗里递过去。 谢清雨在她身侧坐下,笑着接过。 “妹妹蕙质兰心,往日是二哥看走了眼,怠慢了你。” 谢莺脸上的笑有些勉强。 什么蕙质兰心,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具身体换了个芯子罢了。 原主的亲缘单薄,自小便在府里无法无天,也就不曾尝过亲情的温暖。 而她则是从未尝过,厚着脸皮占据了这具身体,试图感受亲情,她是一个卑劣的小人罢了。 谢清婉也凑上来道:“你方才为何要让二哥送烤鱼去给大伯父一家?他们前头这般污蔑你,你竟然不生气?换我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谢莺看了她一眼,瞧见她那气呼呼的模样,笑了笑:“因为我们都是谢家人,既来到了此地,便得同心协力,如此才能过上好日子。” 谢清婉有些晃神。 “我、们吗?” 谢莺白她一眼:“怎么?你不姓谢?” 谢清婉垂下眼,神色有些暗淡。 “你忘了吗?我没上族谱。” 谢莺一顿,看向隔壁的谢清雨,他脸上并无意外之色,显然他也是知道的。 又有什么信息被她给漏掉了? 谢莺竭力在脑海里搜刮,忽地想起了一桩事。 原本谢清婉是可以上族谱的,但因为原主从中作梗,安宁侯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谢莺面色一白,那这账不是得算在她头上? 谢清婉见谢莺不吭声,声音也低了下去。 “我知你一直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不上族谱便不上族谱,反正我还是姓谢,我叫谢清婉,没人能夺走我的名字。” 第101章 咱俩半斤八两 “说得好!” 谢莺这话让暗自神伤的谢清婉猛地抬起头。 “什、什么?”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谢莺居然在肯定她? 从前的谢莺一直都是打压她、否定她的存在,现在却…… 谢莺偏头看她,侧脸在篝火的晕染下柔和了不少,也减了往日的凌厉之色,多了几分不常有的温柔。 “你没说错,你既是谢清婉,生是谢家人,死是谢家鬼,上不上族谱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谢清婉呼吸一滞。 就连谢清雨听到谢莺这番话都不由对她侧目。 谢莺状似平静地收回目光,继续烤手上的鱼:“想上族谱还不简单,等洗刷了安宁侯府的冤屈,我第一个让爹把你的名字写进族谱,让世人都知道,你谢清婉是我们谢府的一份子。” 谢清婉眼眶泛热,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谢莺撇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我不喜欢你的事实。” 谢清婉一怔,随后别扭地转过脸:“我也不喜欢你!” 谢莺闻言弯唇笑了。 谢清雨目睹了两人拌嘴的过程,知道她们两人皆是口是心非,也无奈地笑了。 安宁侯转过注意力就看到自家两个女儿在闹腾,轻咳了一声。 “莺莺,你是姐姐,莫要和妹妹置气,得让着她些。” 谢莺挑眉,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爹教训的是,莺莺明白。” 反倒是谢清婉有些愣神。 记忆中的安宁侯威严高大不可冒犯,只会对谢莺温柔笑意,面对她时永远是森冷严厉,若是她们二人发生争执,安宁侯也永远只会站在谢莺那边,一味地责怪她。 如今……这是在为她说话吗? 安宁侯见谢清婉不出声,便又对她道:“你姐姐被爹宠坏了,你若是受了委屈,也莫要自己憋着,告诉爹,爹虽然无法保证一定替你教训她,但至少不会让你受委屈。” 谢莺:…… 逆天了老爹,这说白了,还是真宠啊。 她给鱼翻了个遍,轻哼了一声:“教训就教训呗,我皮糙肉厚的,不怕。” 谢清婉噗嗤笑出声来,眼角分明带泪,她悄悄地抹去了。 “就你这,还皮糙肉厚呢?” 谢莺瞪她:“咱俩半斤八两,你也别笑我。” 一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 而此时,太和县内某一处宅院的气氛并不算融洽。 “啪——” 茶盏碎裂的声响,伴随着滚烫茶水的溅洒,紧接着响起的便是尖锐的嗓音。 “本小姐养你们这群废物真是白瞎了银子!” 地上跪着一行人,皆低着头。 “小姐,我等也没料到这一路上会有人护送那谢莺,压根就近不了身。” 赵敏敏怒道:“不过一个女子,如何近不了身?还会有谁护送她?” 几人不敢出声。 赵敏敏则是反应过来,除了封越还能有谁? 真该死,那个女人竟然将封越迷得团团转,还为了她动用了自己的暗卫,难不成真把她当成心尖上的人了? 定然是那女人给封越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绝不会让谢莺好过! 新账旧账一起算,在这太和县,就是她只手遮天之地,她就不信折磨不死这个谢莺。 婢女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太和县的沈县令来了。” 赵敏敏皱起眉头:“这都几时了,才来?没将本小姐放在眼里?” 婢女解释道:“沈县令说是公务缠身,这会才有空过来。” 赵敏敏冷哼,甩袖走到主座上坐下。 “唤他进来。” 沈县令快步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一行黑衣人退下,不动声色地走进大厅,看到了主座上的女子。 衣着华丽,气质不凡,的确像是京中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听说是赵丞相的千金,不敢怠慢,忙完手中的活便赶过来,也不知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平见过赵姑娘。” 他对着赵敏敏行了一个礼。 赵敏敏居高临下望着他,看到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轻嗤了一声:“沈县令好大的官威,竟要本小姐等着你!” 沈平忙道:“下官不敢,只是公务繁忙,才耽搁到这个时辰。不知赵姑娘找下官有何事?可是赵丞相有何吩咐?” 赵敏敏皱眉:“难不成只有我爹能使唤得动你,本小姐便使唤不动了?” 沈平暗道这千金大小姐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只好毕恭毕敬道:“自然不是,赵姑娘是贵客,下官自然以礼相待。只要下官能办到,赵姑娘尽管吩咐。” 赵敏敏的脸色这才转好了些。 “前些日子你可收到密令了?” 沈平心头一惊,没料到赵敏敏也知道密令一事。 那密令中写道要好好对待安宁侯府一家,这当中的“好好对待”自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大意就是该怎么折磨怎么折磨,别把人弄死了就成。 沈平也听说过安宁侯府的功绩,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成了通敌叛国之徒,全家被抄家流放,没有株连九族都算是圣上宅心仁厚的。 可他的记忆中,安宁侯并非此等利益小人,但他不过是个小官,人微言轻,自然不敢同旁人提起此事,收到密令之时还有些震惊。 看来安宁侯在朝中还是树敌颇多。 因为这样的密令,他收到了不止一封。 而赵敏敏的出现,便是明晃晃的告诉他,这当中还有赵丞相的手笔。 沈平只能照着密令上的要求做,结果派去的捕快半日便回来了,其中一人还受了伤,听说是安宁侯之女干的,可不曾听说安宁侯府有个泼辣的千金。 他听其他捕快提起了当时的情形,知晓这安宁侯一家并非轻易能招惹的,但密令在身,他思虑半响,便让捕快们明日再去,先晾一日,不放饭饿一日,明日兴许便会安分些。 没想到赵敏敏催着见他,又提起密令一事,不知想要弄什么名堂。 思及此,沈平点点头。 赵敏敏:“本小姐听说今日谢莺在荒地上闹事,你不曾惩处她?” 沈平面色微变,她竟连此事都知晓。 第102章 我再给你二十两 “啪——” 赵敏敏见沈平不出声,当即拍案而起。 沈平眼皮一跳,头低了几分。 “密令便是教你这般做事的?看来沈县令这官是不想做了?还是说,沈县令那卧病在床的夫人不想好好救治了?” 沈平瞬间慌了神色。 “赵姑娘,是下官失职,还请赵姑娘高抬贵手,莫要对内人下手!” 赵敏敏冷笑:“本小姐劝你一句,不要想着阳奉阴违,让你做什么你照做便是。明日本小姐会派几个人扮作捕快去荒地替你教训她,你可有异议?” 沈平自然不敢有,连声点头。 从宅院里出来以后,沈平抹了把额头冒出的冷汗,回头看了眼宅院,没想到这表面上看着乖巧温柔的丞相千金竟是这般乖张跋扈的性子。 当真不好招惹。 不过安宁侯府的千金也不是个善茬。 只是一边失势,一边正当红,究竟该如何做,他还是会审时度势的。 …… 谢莺睁开眼,听到耳边辗转反侧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出声:“谢清婉你不想睡就滚出去。” 虽然很不情愿,但事实就是她们俩挤一个帐篷。 谢清婉这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得她也没睡着。 漆黑的帐篷里,谢清婉的声音弱弱地传出来。 “我、我有点害怕。” 谢莺转身去看她,就看到谢清婉浑身缩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 她一怔,伸出手去碰她,有些莫名其妙:“怕什么?” 谢清婉下意识往前抱住她的腰:“好好好大的风!我感觉我要被吹跑了!” 谢莺:…… 就这么大点风给她吓成这样,胆子忒小。 她抬手拍了拍谢清婉的后背。 “怕什么?这帐篷防风,这点风还刮不走你,别想太多,安心睡。” “真的?” 她还是有点怕。 谢莺觉得谢清婉这惧意来得奇怪,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你那么怕被吹走吗?” 谢清婉抱得有些用劲,她觉得这姿势别扭极了,挣了挣,没挣开,索性让谢清婉继续抱着了。 谢清婉小声说:“从前被风刮走过,姨娘费了好大劲才把我找回来。” 谢莺一愣。 真被吹跑过啊? 又有什么记忆被她漏掉了? 总不能…… 谢莺试探着问:“这件事和我有关系吗?” 谢清婉不吭声了,抱紧的手稍稍松了些力气。 完犊子,还真和她有关系。 愧疚感油然而生。 谢莺在心里叹了口气,还得给原主收拾烂摊子。 帐篷外的风声越发猛烈,带动着发出哗啦的声响,风声如同呜咽喑哑不成调。 谢莺抚摸着谢清婉的头,斟酌着开口:“从前,我对你做了些不好的事,我跟你道歉。” 谢清婉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将她抱得更紧。 “你不说话就当你是接受我的道歉了。” 谢莺又叹息了一声。 说起来谢清婉也才多大,跟原主就差了几个月,十六岁的小姑娘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是想要有人疼有人爱。 否则一辈子被一个“庶”字压得喘不过气来。 谢清婉这才小声道:“我、我从前也对你做了许多不好的事。” “我已经忘了。” 既然现在接管这具身体的人是现代的谢莺,那她也就不再计较两人过往的旧事,一切往后看吧。 只是原主若是还活着,不知她会如何想。 她是会想要看到谢清婉被折磨至死,还是希望谢府一家能够平安喜乐。 谢莺不是原主,不能替她做决定,但当下,只想做好自己。 谢清婉的声音闷闷的,似是在抽噎。 “那、那我也忘了。” 谢莺心头一软。 谢清婉又道:“那你可以不要不喜欢我吗?” 谢莺一怔。 想起晚饭时和她拌嘴说的话,没想到她还记在心上,想来她对此耿耿于怀。 正要开口,谢清婉已经迫不及待接着说:“我不用你非要喜欢我,只是——” 谢莺抬手捏住她的脸,打断了她的话。 谢清婉瞪圆了眼睛看她,似是受惊的小兔。 真可爱啊。 谢莺笑着说:“你是我妹妹,我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从那双大眼睛里冒出来,噼里啪啦的掉在谢莺手上。 谢莺被那滚烫的眼泪惊到了,话都说不利索。 “不是,你、你别哭啊,怎么好端端哭了啊?” 这一说,本来还是无声地哭,这下直接哭出声了,哇哇地哭,给谢莺整不会了。 她没有亲人,不太清楚怎么安慰人,以前同事伤心了她就是打钱让人买点好吃的,现在这情况,要不—— 谢莺顿了顿:“你别哭了,要不,我再给你二十两?你别哭了成不?” 谢清婉哭着哭着听到这句话停下来,又瞪着那双大眼睛看着谢莺。 “二、二十两?” 谢莺见这个法子有效,连连点头:“二十两,你不准哭了。” 谢清婉登时止住泪,“那我不哭了,你欠我四十两。” 谢莺:…… 还挺会记账啊这小妞。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外头忽地响起了骚动。 似乎是安宁侯的声音,隐约还听到了二伯父的声音。 听他们的语气似乎有些急切,发生什么事了? 谢莺对怀里的谢清婉道:“别怕,你先自己待会,我出去瞧瞧。” 说着她起身穿衣服,谢清婉也跟着起身:“我也去。” 于是帐篷外一家人都聚齐了,除了大房。 谢莺看到安宁侯和二伯父快步往外走,追上去。 “爹,发生何事了?” 安宁侯则是看向那茅草屋的方向,神色凝重。 “这风势太猛烈,茅草屋被刮塌了,爹担心大哥他们有事,便过去瞧瞧。莺莺你不必过来,继续休息便是,明日还要起早,别累着了。” 谢莺闻言一惊,转头看到原来的茅草屋果然变了形状,隔着有点远,看不真切具体的情形,但估摸着不会太妙。 谢莺知道人去了太多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点头道:“那我在这里等爹。” 安宁侯露出欣慰之色,随后便和二伯父谢清雨一道飞奔过去。 二伯母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大哥大嫂他们不会有事吧?哎,他们非要住那破烂茅草屋,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柳姨娘还算镇定,安抚道:“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眉宇间也是染上了一抹忧色。 第103章 拿捏人心 没多久,山下便传来动静。 谢莺循声快步走去。 随后就看到安宁侯和二伯父二人身上各背着一人,谢清雨则是扶着踉跄的谢清风,看模样并不算太好。 “爹,大伯父他们……” 谢莺上前看到他们背上陷入昏迷的大伯父和大伯母,目光一顿。 安宁侯道:“莺莺不必担心,他们性命无虞,只是被柱子砸晕了,歇一歇便好。” 谢莺点头:“那便好。” 半夜突发事端,谢莺猜到大房一家已经无处可去,刚才就已经和谢清婉搭了一个新帐篷出来。 安宁侯看到那新冒出来的帐篷时愣了下,随后看向谢莺,朝她露出欣慰的神色。 把大房一家背进去歇着,剩下的就交给二伯母去照顾。 谢清风则是被谢清雨扶到自己的帐篷躺下。 谢莺递了药过去,谢清风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隐约可见的伤痕,身上看不见之处想必更多。 那房子塌了,难免会伤到人。 谢清雨接过药,手一直在颤,半天没涂好药。 谢莺嘴角一抽,干脆上前夺过他手中的药膏,替谢清风上药。 这一个举动让两个哥哥都有些窘迫。 谢清风抿起唇,别开眼不敢看她:“多谢莺妹妹。” 谢清雨则是轻咳了一声:“这手怎么不听使唤?” 谢莺看了眼谢清雨,回道:“二哥是文弱书生,干了几日的脏活累活,手脱力是常事,明日起来或许会更严重。” 谢清雨面露异色:“那如何是好?明日还要干活。” 谢莺笑道:“二哥放心,一会我给你推拿即可。” 谢清雨一怔,随后也跟着笑:“那便多谢莺妹妹了。” 看到二人如此亲近,谢清风自觉被无视了,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愈发咬紧了唇。 谢莺回过来看到谢清风快把那开裂的唇咬破,眉毛微挑,手上加重了擦药的力道。 谢清风不得不闷哼出声。 谢莺道:“大哥,痛便喊出来,莫要藏着掖着,我自会轻些。” 谢清风顿住,被戳穿了心事,莫名有些慌乱。 谢清雨闻言也听明白了些,笑道:“大哥素来腼腆,疼了也只会忍着,你莫要伤着大哥。” 谢莺回头瞪了他一眼:“二哥这是怀疑我居心不良?” “不敢不敢。” 谢清雨当即认怂。 谢清风见状又有些忍俊不禁,刚咧嘴就扯到了伤口,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 谢莺啧了一声:“大哥,看热闹是要吃苦头的,忍着吧你。” 谢清风有些脸热,低声道:“那莺妹妹下手轻些。” 倒也不是个榆木脑袋,这会知道张口了。 谢莺很满意,但下手依旧老重了:“大哥,痛才能长记性。” 谢清风脸上登时露出了痛苦之色。 谢莺和谢清雨都在这时笑起来。 谢清风一边皱眉一边也有些想笑。 谢清婉端了碗柳姨娘熬好的鱼汤进来,见到三人笑成一团,有些拘谨地站在一边,也没出声。 谢莺的余光瞥见她,招呼她:“过来给大哥上药,我先尝尝这鱼汤味道如何。” 谢清婉愕然,“这这这不好吧?” 谢莺已经走上去,接过她手里的鱼汤,又把药塞进她手里。 “去吧,我尝尝姨娘的手艺。” 谢清婉懵了一瞬,小声道:“这是姨娘让我给大哥的。” 谢莺哼哼:“那我尝尝又如何?” 谢清婉没话讲,咬着唇小心翼翼走到谢清风身边。 “那、大哥,我给你上药,疼了与我说。” 谢清风面色淡淡地点头,并未拒绝。 谢莺在一旁尝了一口鱼汤,味道确实鲜美,忍不住喝完了。 谢清婉回头看到那碗鱼汤见了底,眼眶都红了。 “姨娘让我给大哥吃的!” 又重复了一遍。 谢莺咳嗽了两声,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姨娘那应该还有多的,我再去盛一碗。” 谢清雨跟着出去:“我也去尝尝。” 谢清婉见两人都走了,留下她和不善言辞的大哥在一块,难免紧张。 “大、大哥,疼吗?” 谢清风:“无妨,你随意。” 和谢莺那力道比起来,谢清婉这软绵绵的,压根没有半点感觉。 谢清婉紧张的心情因为这句话稍稍冲淡了些。 等谢莺端着鱼汤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有说有笑的。 毕竟同为谢家人,血浓于水,难免会不自觉想要亲近。 谢清风见到谢莺进来,主动问道:“我爹娘他们……” 谢莺将鱼汤递过去,道:“大伯父他们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倒是大哥你,伤得是最重的,怕是要休养两日了。” 刚才她出去盛鱼汤的功夫,就看到大伯父和大伯母正被搀扶着出来,要给谢莺赔罪。 谢莺原本还想摆摆谱,毕竟前头两人的确过分,但想到如今大家都身处逆境,想要为自己谋求出路是人之常情,想想便罢了。 她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大伯父二人更是惭愧。 毕竟他们这般对谢莺,不仅言语中伤她还意图撺掇众人排挤她,但谢莺没有怀恨在心,又给他们送烤鱼又是为他们搭建新的帐篷,他们怎能不惭愧? 大伯母更是声泪俱下:“莺姑娘,先前之事是大伯母对不住你,大伯母给你跪下了。” 谢莺叹了口气,上前扶住人,免得她真跪下了。 “大伯母,我们都是谢家人,在这种时候自然要团结一心,如此才能解决难题。若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那只会是一盘散沙,谢家再无兴复之日。” 场面话还是得说的,毕竟她也带过团队,深知拿捏人心的重要性。 大伯母果然热泪盈眶。 大伯父也在一旁感慨:“是我们错看莺姑娘了。莺姑娘不愧是三弟的孩子,有我们谢家的风度。” 谢莺淡淡一笑。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谢家人,只是误打误撞来到这个世界,进入了这个同名同姓之人的身体。 为了生存,她自然要将大家拧成一股绳,把力往一处使,既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保全谢府,更为了将来筹谋。 谢清风的声音拉回了谢莺飘出去的思路。 “莺妹妹不必担心,我身子无碍,明日能帮你们一道干活。” 谢莺弯唇一笑:“那就劳烦大哥了。” 第104章 替她兜着 晚上谢清风就跟谢清雨睡一个帐篷。 谢莺忙活完刚躺下,就有人抱了过来,动作还挺熟练。 谢莺嘴角一抽,拍了拍人。 “喂,这么大块地方,非得粘着我睡?” 谢清婉仗着漆黑一片没人看清她的神色,哼哼了两声。 “我害怕。” 风都停了,还在怕。 谢莺懒得喷,挣了两下没把人扒拉走,也就放弃了。 “随你便,睡了。” 是真累了。 折腾一天了,感觉比直播还累,有点怀念直播带货的日子了。 伴着这样的想法,谢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生物钟让她很早就醒了。 一醒来就看到谢清婉跟个八爪鱼似的黏糊在她身上,怪不得睡觉时总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原来是这小妞坏事。 谢莺一巴掌呼过去。 “还睡,太阳晒屁股了还睡!” 谢清婉被打蒙了,猛地跳起来。 “发生何事了?” 脸颊辣辣的。 谢清婉一睁眼就看到谢莺正戏谑地看着她,委屈地捂住脸颊。 “你打我。” 谢莺已经起身。 “打的就是你这个懒猪,出去干活了。” 谢清婉清醒了些,没再耽搁,也跟着起身。 谢莺走出帐篷,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好家伙,更冷了。 她刚伸展一个懒腰,就看到远处那铺了水泥地的地方有人影在晃动。 这会天刚蒙蒙亮,怎么已经有人干活了? 谢莺定睛一看,认出了人。 谢清婉也认出来了:“那不是爹爹和大伯父二伯父吗?他们竟这么早便去了?” 柳姨娘已经招呼她们过去用早膳。 昨日谢莺带回来的鱼还有好些,柳姨娘便用这些做了鱼羹,拌着干粮让她们垫垫肚子。 谢清风和谢清雨也差不多时辰出来。 谢莺看到他们一瘸一拐的模样笑出声:“大哥二哥这身子骨不行啊,还得练。” 两人都有些赧然。 谢莺打算等自己腿伤痊愈了就带着他们去锻炼身子,否则这娇生惯养的身体根本受不住北疆这寒冷恶劣的气候。 强身健体是当务之急。 大伯母见到谢莺还是有些讪讪,走出来的时候朝她露出了些尴尬的笑容,谢莺倒是不以为意,正常打招呼喊了一声大伯母。 大伯母有些脸热,转头走了。 吃完早饭谢莺就打算去上钟,顺便带上提前画好的图纸。 经过一晚风吹,水泥地干得很快,谢莺倒是有些庆幸,按照这进度,水泥房建成的速度应该比预期要更快一些。 她准备齐全东西便带着谢清婉等人一道下去帮忙。 安宁侯记着昨晚谢莺说的还要那粘土,天未亮就起来和俩兄弟一起挖粘土,照着昨日谢莺给的法子做出了水泥。 谢莺来的时候已经看到那堆得跟小山似的水泥,有些吃惊。 安宁侯的行动效率高得可怕,这放在现代那是妥妥的天选打工人啊。 安宁侯见到谢莺来了,忙不迭上前:“莺莺,怎地这般早便过来了?不多休息会?这里有爹在,你不必操劳。” 这爹还真是吃苦耐劳的典范。 谢莺心头暖暖的,将手中的图纸递过去。 “爹爹,我昨日已经辟出了几间屋子,你照着这上面所画,将这些屋子用水泥堆叠起来即可。” 安宁侯本就是行军打仗的良木,看到谢莺递过来的图纸,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奥妙,连连点头。 “莺莺这是从何处得来的图纸,这世上竟还有这种屋子!爹爹闻所未闻,当真新奇!” 谢莺轻咳了一声:“封将军临行前赠予我的,我也不曾听闻过这种屋子,实在新奇。” 反正什么事都往封越身上推就行,没人会怀疑。 此话一出,安宁侯果然不再追问,不住地感叹。 “不愧是傲云国最出色的年轻大将军!” 谢莺嘴角一抽,好名声全让他给赚了。 封越若是知道不得乐疯了。 也不对,以他那性子,多半只是冷笑,随后轻描淡写地来一句:“不过尔尔。” 一个浑身上下嘴最硬的男人。 而这个嘴最硬的男人在北疆边境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刘副将见状立即将披风递上前。 “将军,保重身体。” 封越看着远处升起的狼烟,眉头紧皱。 “太和县那边,可有消息?” 刘副将早知他会问,当即道:“谢大姑娘刚到荒地便差点要了一个捕快的性命,太和县的沈县令召回了捕快,暂时没有旁的举动。” 封越嗤笑一声:“她倒是烈得很,也不怕给自己招祸。” 刘副将不语。 封越又道:“她身边的暗卫再添几个,若真闹出了人命,替她兜着。” 刘副将对此见怪不怪,嘴上说着谢大姑娘不好,却还要命人护着她,当真是嘴硬心软。 …… 有优秀的课代表安宁侯在,都不用谢莺一个个去解释,他已经安排好了大家的活,男丁负责干活,女丁负责……端茶倒水。 谢莺看着他们忙上忙下,想上去帮忙,都被人赶了出来。 安宁侯严肃地瞪着她:“你身子弱,腿伤未愈,不可操劳,去歇着。” 大伯父和二伯父皆是附和之声。 谢清风和谢清雨兄弟两人正在干苦活,那弱鸡身材哆哆嗦嗦地挑着担,闻言也都投眼神过来让谢莺好好休息。 谢莺见他们如此体贴不免有些感动,不过也没闲着,他们负责建房,那她得想想办法怎么把这片荒地开发起来。 在她的观念中,没有耕不了的地,只是没有因地制宜对症下药。 她一定能想到办法将这荒地利用起来。 在大家干得热火朝天之时,她在荒地附近转了一圈,时不时扒出泥土闻闻,时不时又趴在地上听动静。 谢清婉跟在她边上看到她做出一堆奇怪的举止,一头雾水。 “你在做什么?” 谢莺没看她:“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谢清婉不服气。 “我已经及笄了。” 谢莺抽空看了她一眼:“那你也比我小,不是吗?” “……” 谢莺又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做出不同的记号,一晃眼大半天过去,竟也出了一身汗。 她正准备去喝点水,目光骤然一凝。 有人来闹事了。 第105章 何惧罪加一等 谢莺赶到的时候,安宁侯一行人正和几名捕快衣着的人对峙。 看这些人的模样,并无昨日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皆是陌生的脸庞。 谢莺微微皱眉,这太和县的县令好手段,隔了一日竟将人都换了。 只见为首的一人挎着佩刀,趾高气昂地对安宁侯道:“尔等竟敢放肆!当真是不知死活!” 又来了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谢莺暗暗骂了一句,走上前打算开口。 安宁侯已经拦住了她,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 谢莺到了嘴边的话只能生生咽下去。 安宁侯挡在众人身前,背脊笔直挺拔,不怒自威。 “县令既定了半月之约,此时为何又来找麻烦?” 为首之人留着虬髯,眯起一双眼,不怀好意道:“我可不管什么半月之约,今日你们既得罪了我,就别想好过。” 说罢他又拔高了声音。 “来人,给我把这里都砸了!” 安宁侯终于变了脸色,但此时和这些捕快起冲突那便被人拿住了错处,到时候只会面临更严酷的惩罚,他不能搭上整个谢府。 大伯父和二伯父都不愿见到这样的局面,但也知不可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捕快挥着锤子将他们刚堆砌好的墙给砸了。 那是安宁侯他们的心血! 谢莺实在忍不下去,上前要拦住他们。 “住手!” 那些捕快听到声音这才转过头来看谢莺。 那虬髯捕快上下打量着谢莺,冷笑一声:“你便是那不知死活的娘们,昨日伤了我的弟兄,今日还敢在我面前叫嚣?” 谢莺面无惧意,昂头同他对视:“怎地?你也想步你弟兄后尘,栽在我手上?” 那人大笑起来,又用轻慢露骨的目光审视着谢莺,啧了一声。 “小爷倒是愿意栽在你的床上,你这身段滋味,应当很不错吧?” 说着他舔了舔下唇,还伸出手揉搓了一下,模样极为下流。 谢清婉没忍住对着他呸了一声:“无耻之徒!” 柳姨娘慌忙捂住她的嘴,生怕那人先拿谢清婉开刀。 虬髯捕快转头看到一脸白净的谢清婉,啧啧称奇:“这姑娘倒是对小爷的胃口,不如跟了小爷,小爷保你吃香喝辣,也免受这荒地之苦。” “啪——”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脸上就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那人被打得踉跄了两步,身旁的捕快忙扶住他。 “大哥!” 虬髯捕快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怒火冲天,猛地瞪向扇他之人。 “你个下贱蹄子也敢对小爷动手?今日小爷便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着他便朝着谢莺动手。 谢莺正准备迎战,面前忽地闪过一道黑影,挡住了那捕快的进攻。 谢莺一怔,惊道:“爹。” 安宁侯回头看了她一眼,“莺莺放心,有爹在,无人能欺辱你!” 安宁侯的武力值和她比起来,只高不低。 没想到他竟然出手了。 原本以为他会顾忌诸多而踌躇不前,这也是谢莺昨日动手的原因。 安宁侯本就是忠勇之士,如今被抄家流放,更不可能会做出以下犯上之事,也不会想着生出旁的端倪,否则不会在此地被折磨几日都隐忍不发。 可他此时此刻却为了她动手了。 谢莺心头有些酸涩。 那虬髯捕快见到安宁侯出手,只是诧异一瞬,旋即道:“安宁侯,你别忘了,如今你是戴罪之身,难不成还想株连九族吗?” 安宁侯没与他废话,一拳挥过去,带着罡风和冰冷的铁链。 即便双手受制于铁链,但对付这种人,他不需要使出全力。 虬髯捕快没料到安宁侯真的会动手,躲闪不及,压根接不住他两招,被打得节节败退。 其他捕快见状也纷纷加入打斗。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从安宁侯手底下占到任何便宜,反而一个个都被打趴下了。 谢府众人都站在后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谢清婉扒拉着谢莺的衣袖,低声道:“爹……爹他也太厉害了!” 谢莺倒是看得意犹未尽,闻言睨了她一眼:“你以为安宁侯这个侯爷的名声是怎么来的?都是靠爹一手打出来的。” 大房二房自然知晓安宁侯的厉害,知道他在战场杀敌英勇至极,却不曾亲眼瞧见,如今见到这般阵仗,他还游刃有余,一个个都感叹不已。 谢清雨叹息一声:“侯爷有如此能耐,怎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若是真的叛国了,定然不会在此受罪。” 他这一番话也点醒了其他人。 他们一开始都因为这抄家流放的圣旨而心慌意乱,并未深思这当中的曲折,如今细细想来,又有诸多疑点。 只是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他们多想。 安宁侯将这些人耍得团团转,打趴了一地的人。 “敢欺负我谢敬良的掌上明珠,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阵上杀敌无数,又岂会将这几名小喽啰放在眼里? 那虬髯捕快踉跄起身,指着安宁侯怒骂道:“你竟敢对我等动手,当真不怕县令治你的罪吗!” 安宁侯大笑起来。 “你怕不是忘了,我本就是戴罪之身,又何惧罪加一等?天高皇帝远,今日便是陛下亲临,我也要教你们这些仗势欺人之徒做人!” 说着安宁侯又挥起拳头上前。 那些捕快见状纷纷后撤,都面露惧色。 虬髯捕快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今日这般举动,当真不为他们着想?待我等回去,定然会告你一状,届时——” 话音未落,一拳就已经轰到了他的脸上。 那人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吐了一口鲜血,隐约听到有牙齿崩落的声响。 谢莺不由咋舌。 这安宁侯下手还真是快准狠,完全不给人半点机会啊。 安宁侯收起拳头冷冷一笑。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想对付我们谢家,尽管冲我来。今日且留你们性命,下次若再来犯,定然要你们有来无回!” 疯子!这才是真正的疯子! 他们收到消息以为这谢莺是不好惹的,没想到安宁侯才是最不好惹的。 他们怎么忘了?那可是杀敌无数拥有赫赫战功的安宁侯! 第106章 哪个蠢货 自从安宁侯府被抄家流放后,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安宁侯在继承侯爵之前,也是阵前无敌的利刃,又岂会在这些人面前落了下乘? 只是冬眠蛰伏的巨兽,借着遮掩,竟也有人敢露出獠牙试图行不轨之事。 谢莺有些心惊。 若是安宁侯愿意,真要反了这傲云国,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他是心甘情愿被牵制到这一步的。 个中缘由,还真教人捉摸不透。 那虬髯捕快面对安宁侯压根没有还手之力,被左右之人搀扶起来,红肿着一张脸气愤地瞪向安宁侯,可偏偏他们一行人面对安宁侯一人都束手无策。 “你、你给小爷等着!主子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安宁侯往前一步,他们便纷纷拖着人往后退一步。 “那便喊你们主子过来,我倒要瞧瞧,哪个蠢货竟敢对我谢府下手?” 谢莺听到这话没绷住,看着那些人吓得屁滚尿流跑路,无奈地摇头。 这个当口明目张胆地动手可不就是蠢货吗? 谁不知如今圣上下旨抄了安宁侯府的家,却只是让他们一家流放,并未说要株连九族,那便是不想取了谢府上下的性命。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荒地,那真要出了人命,想要顺着蛛丝马迹查到幕后之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此一想,谢莺忽地明白为何是封越来押解他们到荒地了。 名义上是押解,实则是为了保护谢府上下。 毕竟整个傲云国,除了封越,兴许没人能周旋至此。 否则封越这一路上为何对他们如此关照?若非如此,实在解释不通。 而且之前她就在封越那打听过,他虽没有告诉她实情,但也透露了些许口风。 看来她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只是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谢莺没再继续想下去。 那些捕快走后,他们还要收拾被砸烂的水泥墙。 刚砌了半日的墙就这么被推了,他们这半日的活都白干了。 谢清婉在那吐槽,谢清风等人亦是面露忧色。 大伯父则是走到安宁侯身边,道:“三弟,你此举未免太过冒进了,若是太和县的县令当真带人过来治我们的罪,我们该如何应对?” 二伯父倒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大哥,若是我们此次委曲求全,让他们欺辱女眷,往后他们岂不是更要得寸进尺?我以为三弟此举甚好,既到了荒地,我们在期限内造好房子,他们便没有理由寻我们的错处。此番也是他们先来寻衅,我们为何不能反击?” 二伯父这一番话说得极好,谢莺都忍不住出声附和。 大伯父闻言不由陷入沉思。 安宁侯转过来对他们二人道:“大哥二哥放心,即便太和县的县令当真带人前来,我也有法子应对,绝不会让你们陷入危险。” 大伯父一怔,随后摇头:“三弟,我并非此意。我们既是一家人,有难自然同当。当务之急,还是得将这些修补好才是。” 就在大家准备继续忙碌之时,谢莺拉住了安宁侯。 “爹,不若今日先歇息罢。” 安宁侯一顿,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但还是耐心地询问:“莺莺打算做什么?” 其他人听见了谢莺这句话都变了脸色。 大伯母连连摇头。 “如今已经过去好几日,离半月之期所剩不过十日,若是歇息,那怕是难以完工。” 二伯母不明所以,但也顺着大伯母的话说下去:“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有了盼头,今日却被这些人坏了事,更该赶日程才是。” 谢清风和谢清雨同样疑惑地望向谢莺,却并未出声,他们下意识觉得,谢莺这么说定然有她的道理。 谢清婉眨了眨眼睛,等着谢莺开口。 谢莺在众人困惑不解的目光中解释说:“爹,大家昨日已经干了不少活,大哥二哥都有伤在身,若是勉强,怕是会落下病根,不如白日先歇一歇,等入夜了再干活也不迟。” 说着她的目光在两位兄长身上转了一圈。 两人皆是面色发白,双腿还打着颤,鲜少做过体力活,这会都有些遭不住,看得出来是在强撑。 大伯父已经出声询问:“入夜了那岂不是伸手不见五指?” 谢莺笑着回:“大伯父,难不成你想一夜之间将房子盖好吗?” 大伯父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有些窘迫。 “可这夜里干活不比白日,这工期上兴许会延长不少。” 谢莺摇摇头,道:“放心,有我在,不会出岔子,你们照我说的做便好。” 她没有解释太多,毕竟有些话说出来担心他们听不懂。 她算过这几日都是大晴天,晚上将墙砌好,白天就可以休息,让那水泥墙自然风干,到了晚上继续加工处理,进度只快不慢。 谢莺这话一出,大家都没再多问。 前头有过经验,谢莺既然这么说了,定然是有她的道理。 而且照她说的做,准没错。 于是一家人心怀忐忑地收拾好那些被推翻的水泥墙便回到帐篷歇着了。 他们本就起得早,又接连劳累了几日,进入帐篷倒头就睡。 谢莺倒是没能睡着,她前面本就在清平县养伤,日子过得比他们舒坦多了,这两日也没干什么活,自然也没那么累。 脑海里回想的是今日来找茬的那一群捕快,他们的口音和昨日那些并不同,听起来更像是京城人,看起来也更肆无忌惮些,而且他们并不在乎什么工期,也不催促干活,更像是专门来搞针对的。 这让谢莺很难不想到是有人在暗中使绊子,不想让他们谢家人好过。 只是安宁侯在朝中树敌众多,她也不认识谁是谁,无法去推测这幕后之人,但看样子,既然有这一回,后面就还会有别的人来作乱,她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 除此之外,她刚才在荒地上走了一圈,发现了几处不错的土地,可以用来开垦播种,具体规划还是得再研究研究。 这么想着,谢莺竟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见到了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腰间配着弯刀,身姿挺拔,肩膀宽阔,再往上,露出的就是一张冷峻的脸。 第107章 上工 原本生人勿近的面容在此时缓缓露出浅淡的笑意。 那人驾着马朝她走来。 直到在她面前站定,连同身下那匹马都弯曲前蹄,半倾着身子,一副请君上马的恭敬模样。 平日里狂狷不羁的男子也朝她伸出手,嘴角噙着一抹笑。 “夫人,久等了。” 听到这一声“夫人”,谢莺惊得睁开眼。 一旁的谢清婉被她拍了一巴掌也惊醒了。 “房子塌了吗?” 谢清婉被打蒙了,一屁股坐起来就在那嚷嚷。 谢莺又呼了一个巴掌过去。 “闹腾啥,闭嘴。” 谢清婉这回清醒了,看清了谢莺以后,捂住自己的脸,委屈极了。 “不是你将我打醒的吗?” 谢莺面不改色:“是你做梦将我喊醒,我担心你有什么不测,这才将你打醒。” 谢清婉懵了又懵。 “当真是我说梦话了?” “当然。” 就这么被谢莺糊弄过去。 两人从帐篷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竟然到戌时了。 谢莺以为自己只是眯了一会,没想到也睡了大半天。 外头有阵阵肉香袭来,谢莺和谢清婉对视了一眼,彼此脸上皆是疑惑。 两人刚往外走了几步,柳姨娘便过来招呼她们。 “侯爷去山中猎了一头野猪回来,熬了些肉汤,你们先来喝点热热身子。” 谢莺一听是野外的猪,还记着之前的疫病一事,难免生出些担忧。 “那野猪可有仔细检查过?” 柳姨娘明白谢莺的意思,点点头:“侯爷早便查过,应当无碍。” 谢莺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即便真的还有什么病毒,他们已经服过解药,身上产生了抗体,寻常的病毒还是能化解的。 如此便不再多想。 那野猪被吊在一旁,猪头已经被割了下来,身上的皮也被剥得干净,剩下的体格依旧很大,得顶上两个谢莺了。 安宁侯已经卸了一条猪腿下来给他们烤着吃,大房二房一家都在边上围着瞧,时不时感叹安宁侯的手艺。 谢莺看到安宁侯那大刀阔斧的模样,连连摇头,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快步上前:“爹,交给我来吧。” 安宁侯见到谢莺过来,忙退位让贤,脸上堆满了笑。 “论厨艺,我还是不如莺莺。莺莺随了她娘亲,心灵手巧,什么都会。” 太会夸人了。 谁说当兵的嘴笨不会夸人的? 安宁侯就是个例外。 谢莺被他夸得红了脸,硬着头皮上前,在众人注目之下将那被架在火上烤的猪腿取下来,取出小刀在上面划了不少,又撒上了自带的调味粉,这才重新放上去烤。 大家对谢莺手中出现一些新奇的玩意已经见怪不怪。 谢清婉递了一碗热汤过来。 谢莺闻着有些腥,微微皱眉,但还是接过来喝了。 非常时期,挑剔不得。 借着火光,谢莺看清了安宁侯脸上的伤,她拧紧眉。 “爹,怎么弄的?野猪弄伤的?” 这脸都快破相了。 安宁侯被自己女儿这么质问,有些难为情,轻咳了一声。 “被树枝划的,爹对付这头野猪那可是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 “……” 大伯父和二伯父都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吃肉。 谢清雨坐在谢莺身边,低声道:“听我爹说,是他们去山上寻猎时突然窜出来的,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这野猪拖回来。” 安宁侯耳力过人,闻言不禁瞪了这小子一眼。 谢莺浅浅笑了。 “没想到此地竟然还有野猪,想必还有旁的在此地寄居的猎物,白日若是睡不着,也可以再去寻,说不定能寻到些皮毛,到时候我给大伙做些新衣裳。” 提到衣裳,她好像还欠封越一身衣裳。 那么问题来了,封越的尺寸是多少? 柳姨娘有些诧异,出声询问:“莺姑娘从前不爱做女红,如今怎地连衣裳都愿意做了?” 安宁侯也跟着点头。 “之前还会纳鞋,咱们这雪地靴不都是莺莺做的吗?” 谢莺心头咯噔一声,轻咳道:“从前在府里不愿意做这种活,大小姐当惯了,如今总要为大家着想,自然不能再藏着掖着。”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黯然。 毕竟从前的安宁侯府也极为辉煌,府中吃喝不论,日子过得的确惬意。 这一句话给大家干沉默了,谢莺忙又调动气氛:“我这烤好了,谁吃?” 谢清婉忙道:“我吃我吃,我饿坏了!” 谢莺没给她:“爹先吃,你等着吧。” 谢清婉瘪嘴,眼巴巴地看着谢莺手里的肉送到安宁侯手中,但也没有怨言,只能点点头。 “那我等着吧。” 谢莺没绷住,弄了块小肉给她。 大家见状都笑了起来。 用过晚膳,大家没再闲着,开始上工。 谢莺给安宁侯他们分发了图纸,一人安排一个活。 谢莺解释得很清楚,他们听了一会也都听明白了,同时都在心里暗暗感叹谢莺的聪明才智。 男丁都分配完了活,女丁还在那等着谢莺发号施令。 大伯母面对谢莺时依旧有些尴尬,只能跟一边的大伯母说话来缓解她的窘迫。 谢清婉则是忍不住问:“那我们做什么呀?难不成我们就干看着呀?” 谢莺睨了她一眼:“急什么,瞧你那猴急的模样。放心,我一定给你安排最重的活。” 谢清婉:…… 要不她还是不说话了。 柳姨娘在一旁看到谢清婉吃瘪也没不高兴,反倒捂嘴笑。 她知道谢莺并无恶意。 谢莺则是从袖子里取出四个香囊,这是她刚才整理好的,每人手里都分发了一个。 “这每个香囊里装着的都是种子,只是种类不同,我们今天的任务,便是要摸黑将这些种子种下去。” 大伯母和二伯母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为难之色。 “莺姑娘啊,我们……可都没干过农活,也没下过地,万一种坏了可就不好了。” 谢清婉也有些迟疑。 “我也不会……” 柳姨娘轻声道:“妾身从前在地里干过活,还记得些,不若都让妾身来吧。” 谢莺没答应。 “我今天就是要手把手教你们,不会也无妨,有我在,包教包会。” 第108章 现场教学 谢莺给四个人一人发了一把锄头。 还好这锄头是公家发的,不然谢莺又得从自己那随身空间里翻,到时候还得想借口解释来源,麻烦得要命。 四个女眷握着锄头,皆是一脸无助地望着谢莺。 谢莺好歹也有培训过不少人的经验,听话的刺头的都见过,拿捏这几个家宅女子还是易如反掌。 “接下来你们就看我操作,眼睛不许眨,懂?” 四人站成一排,连连点头。 谢莺满意极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最讨厌不懂装懂的人,要是被我发现谁上课不认真听讲,我就把她和那死猪绑一块晾一晚上!” “……” 四人又是猛猛点头。 虽然听不太懂,但大为震撼。 如今在谢莺面前,大伯母和二伯母也不再摆长辈的谱,毕竟这是生死存亡之际,定要齐心拧做一根绳用力活下去。 这一路走来,也经历了不少事,听谢莺的话准没错。 今晚的月光并不给力,乌云遮月,这地里漆黑一团,只能看见隐约的轮廓,一不注意便有可能从垄上跌下去。 谢莺为了避免出现这种安全事故,搞了几个火把,将准备耕的那块地四周都插上,于是那片地登时明亮。 这块地她之前就做过标记,最适合拿来做示范。 谢莺将袖子撸上去,谢清婉在一旁替她绑好带子,谢莺冲她笑了笑,就走到地里去,指着脚下的土地,道:“这一片地荒废已久,直接播种并不行。故而在这之前,我们先要将这土翻一下。至于怎么翻,你们看我的动作。” 四人专心致志认真学习。 谢莺给她们示范了一下动作,她特意侧着身子好让她们看清自己的动作,过程也特意放慢了些。 “看明白了吗?” 一回头就看到四个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她。 谢莺顿了顿:“看得明白吗?” 谢清婉大声回道:“看明白了!” 大伯母和二伯母则是面露迟疑,并未应声。 谢莺皱起眉:“那我找个人抽查一下学习成果。” 她锐利的目光在四个人脸上转了一圈,谢清婉的头昂得最高。 “那就大伯母来吧。” 大伯母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 谢清婉则是如同泄气的皮球,肩膀也跟着耷拉下去。 二伯母推着大伯母往前:“快去。” 谢莺又道:“二伯母也来。” 原本二伯母还松了一口气,闻言脸色也垮了下来。 两人硬着头皮提着锄头下地,循着方才谢莺的模样,在地里翻起来。 谢莺一脸严肃,声音也极为沉冷。 “你们这么翻,翻到猴年马月也别想播种!刚才我示范之时没有认真瞧吗?” 她说话完全不留情面。 被小辈批评,两位长辈难免有些窘迫,但还是咬咬牙道:“我们再试试!” 第二次果然要比前一次好一些,但谢莺还是不满意,直接上手教她们该如何使力,如何动作。 “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 两人回答得中气十足。 “那开始吧。” 谢莺把她们领到另外四块地,将她们那些地都插上火把,这才道:“等全翻完了来喊我,我一一检查,谁偷懒我就鞭子伺候。” 说着她挥了挥随便找的树枝,吓唬她们。 谢清婉见谢莺要走,不解地问道:“那你做什么?” 谢莺冷哼一声:“我做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 又是这句话,谢清婉气嘟嘟地转头翻地去了。 谢莺笑着离开。 她自然是要去搞那些有难度的地。 分配给她们的地都是翻翻新就能用的,她要去解决那些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而荒废的困难地,越困难她越来劲,这样干起活来才有意思。 这简直就是她的统治区。 谢莺干劲十足。 …… “啪——” 又是熟悉的一声摔杯。 “废物!都是废物!” 赵敏敏砸了手里的茶杯,瞪着跪在地上的那几人。 婢女面不改色又极为熟练地收拾掉地上的茶杯碎片。 “连点事都办不好!爹养你们这群饭桶就是来气本小姐的吗?” 跪在地上其中一人鼻青脸肿的,朝着赵敏敏磕了几个头。 “小姐,是我等办事不力,只是那安宁侯实在是……我等着实不是他的对手。” “本小姐何时说过不准你们下死手了?你们有什么法子尽管使,他们如今手无寸铁,难不成还能将你们都解决了?” 赵敏敏气得不轻。 全是废物。 “小姐!就是我等一起上,也干不过那安宁侯。那安宁侯实在是太可怕了!” 赵敏敏冷笑:“那就给他下毒!明着不行那就来阴的!” 几名手下皆是一怔。 “不可!赵姑娘不可!” 沈平闻讯赶来,刚踏进来便听到赵敏敏这番言论,给他吓得不轻。 “赵姑娘手下留情!若是谢府上下在太和县出了事,下官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赵敏敏瞪向他:“你的项上人头关本小姐何事?” 沈平暗骂这千金大小姐不动脑子,耐心解释道:“下官的小命是小,但此事若是查到小姐身上,再牵连到赵丞相,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赵敏敏皱起眉:“你威胁本小姐?” 沈平连连摇头:“下官不敢,只是安宁侯毕竟有功,陛下也定然记着这一点,否则不会还留他们一府性命。若是在太和县出了事,你我都跑不了。” 赵敏敏磨了磨后槽牙,就应该在流放路上将他们都解决了,否则不用到现在还要顾忌这顾忌那。 若是死在流放路上就什么都查不出来。 赵敏敏深吸一口气:“难不成你就让本小姐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等着!” 沈平忙道:“赵姑娘不必担心,下官今日已经派人去探查过,昨夜那茅草屋被大风吹塌,他们这一日都无所事事,想来是苦于造房。等半月一期一到,下官便可携令将他们遣去边境,届时他们的生死便由天了。” 只要别在他的地方出人命就行。 “此话当真?” 赵敏敏将信将疑。 “自然!赵姑娘尽管放心!” 第109章 喝了立马送你上西天 谢莺已经做好了她们干一会就歇菜的心理准备,忙完自己手头的活抽空过去瞧了一眼,大伯母等人都在奋力翻土,没有半句怨言。 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原本都是养尊处优的人,现在乍一过上这种辛劳的生活,多半还是会不适应的。 没想到她们竟然都坚持了下来,让谢莺刮目相看。 谢莺简单巡视了一圈,看到谢清婉蹲在地里半响没起来,察觉到不对劲,当即快步上前。 “怎么回事?” 她弯下腰去察看谢清婉的情况。 只见火光映照下,谢清婉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嘴唇发紫,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嘴里时不时蹦出些咿呀不成调的呓语。 谢莺的神色变得凝重,伸出手去触摸谢清婉的额头,冰凉一片。 她又转而去给谢清婉把脉,发觉她内里紊乱。 “月事来了?” 谢莺反应过来。 谢清婉艰难地点头。 谢莺二话不说就将谢清婉打横抱起。 谢清婉原本痛苦的神色因为谢莺这个举动瞬间变得呆滞。 就在附近的柳姨娘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也放下手里的活赶过来,“婉儿这是怎么了?婉儿?” 谢莺看了她一眼,简单解释了两句。 “她月事来了,身子撑不住,我先抱她回去歇息。姨娘继续干活便是,不必担心她。” 柳姨娘一听是月事来了,越发紧张。 “婉儿她……每回来月事都像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当真……当真无碍吗?” 谢莺停下脚步:“姨娘这是不信我?” 柳姨娘顿了顿,这才摆手道:“妾……妾身并非这意思。” “那姨娘便安心做事,有我照料她,不会有事。” 柳姨娘又问道:“不若还是随你一道回去,你这般抱着她可吃力?” 谢莺头也没回就抱着谢清婉离开。 “姨娘大可放心,她这小身板,我还是抱得动的。” 看她那背影轻松自如,柳姨娘虽还是有些担心,但也没再追过去。 谢清婉不曾被人这么抱过,头一遭还是被姑娘家抱,赧然极了,把头埋得更低。 谢莺低头瞥了她一眼,看到她这举动,啧了一声。 “怎么?跟我还羞上了?” 谢清婉没接话,就当自己痛晕过去了。 谢莺见状也就没再逗弄她,抱着人回到帐篷,先取出暖贴给她的小腹贴上,随后就转身去外头烧热水。 她一要走,谢清婉就紧张地拉住她。 “做什么?” 谢莺诧异地回头,谢清婉躺在那眨着一双无辜可怜的大眼睛望着她。 “……” 谢莺皱眉,重新俯下身,捏了捏她的脸,口气并不好:“我去给你烧热水,月事用的我已经给你备在一边,你自己能换吧?还是说要我给你换。” 谢清婉红透了脸,连连摇头。 “我、我自己来!” “能自己来就行。” 谢莺转身出去了。 听柳姨娘的意思,谢清婉似乎每次来月事都会很痛苦,多半是身子没调理好,加上如今这恶劣的环境,想要过舒坦日子没那么容易。 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改善的,只能先减缓痛楚了。 谢莺熬了锅红糖姜茶,还好之前带货的时候留了一些自己用,都存在随身空间里,这会也派上了用场。 谢清婉闻到那股奇怪的味道时有些惊讶。 “这是何物?” 谢莺把人扶起来,道:“这是毒药,喝了能立马送你上西天的。” “……” 谢清婉都习惯被她吓唬了,就着谢莺的手乖乖地把那姜茶给喝完了,但那小眉头一直皱着没松过。 谢莺不由咋舌,这也不难喝啊,怎么给小姑娘苦成这模样? 等人喝完了,谢莺看到谢清婉正眼巴巴地望着她,皱眉:“盯着我做什么?这不是安宁侯府,没有蜜饯给你吃,这里头已经够甜了,你还觉得苦啊?” 谢清婉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谢莺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来月事的时候怎么不疼啊?” “……” 谢莺嘴角一抽,原来是在意这个,她冷哼道:“我身子骨比你好得多,自然不疼。” 谢清婉扁嘴。 “可明明自小我的身子骨便比你好,你时常唤大夫过去诊治,我都不必使唤大夫。” 谢莺眼皮跳了跳,真论起来,原主这小身板的确遭不住。 要不是她在这一路上勤加锻炼,硬生生把这身体素质提高了些,不然这会连公主抱都费劲。 想当初她那身子可是一手扛一个都不成问题,毕竟扛过不知多少袋大米,那力气杠杠的。 谢莺轻咳了两声。 “你也说了是小时候,如今你得过疫病,身体自然大不如前,好好休养便是。” 谢清婉闻言煞有介事地点头。 “你竟没染上疫病,当真是匪夷所思。” 谢莺只是笑笑没接话,说明天无绝人之路,如果她染上了疫病,那她这穿越就是白给,老天不想让她那么早死,她便会铆足劲活下去。 只是这当中之事不好为外人道,她便没有多说。 谢清婉的状态明显比刚才要好多了,她也换了干净的衣裳,起身准备和谢莺一起离开。 谢莺皱着眉拦住她。 “你做什么?” 谢清婉亦是一头雾水。 “我现在身子好多了,可以去干活了。” 谢莺把她按回去。 “躺着,这几日不用你干活了。” 谢清婉有些受宠若惊,但又有些惶恐。 “这不好吧,大家都在干活,我……” “我让你躺着,没听见?” 谢清婉二话不说乖乖地躺回去,又忍不住伸出手扯谢莺的衣摆。 “我躺好了,你……你别动气。” 谢莺看到她那窝囊样也没了气,只觉得好笑。 “不过你也别想着偷懒,我还有别的活给你干。” 说着,谢莺跟变戏法似的从帐篷后取出一本书,塞到谢清婉手里。 “给你三日,把这本书看完。” 谢清婉看着手上那奇怪的封面,好奇地翻出来瞧了瞧,看到里面一堆数字,脸上愈发困惑。 “这便是我的活?” 谢莺应了一声。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谢清婉小声道:“姨娘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都是放屁,从现在开始,你都得听我的。” 第110章 你还太嫩了 谢莺给谢清婉的是入门级的数学教材,虽然她也不太记得为什么这书会出现在她的随身空间里,但既然看见了,便拿出来给谢清婉用了。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都是狗屁,肚子里装点墨水比什么都重要。 她这段时日发现谢清婉对数字比较敏感,兴许在这一块能抓一抓。 谢清婉这个年纪放在现代都没过九年义务教育,该学还是得学点。 谢清婉还要再说些什么,看到谢莺那严肃的面容,低声道:“那若是我学好了,定然会比你更厉害。” 谢莺听到这话轻轻一笑。 “想超过我,你还太嫩了。” 谢清婉一怔,随后咬牙道:“终有一日我会超过你!” “那我便等着瞧。” 安顿好谢清婉,谢莺也没闲着,往安宁侯那边去转了一圈。 有安宁侯在,工作效率简直不要太高。 即便是像谢清风谢清雨这种从未干过苦活的公子哥,也在安宁侯的训练下掌握了窍门,除了体力跟不上以外,进展还是比谢莺预料之中的快一些。 谢莺将刚才熬红糖姜茶时一并熬上的鱼汤拎过去给他们喝。 几人满脸冻得通红,双手也因为暴露在寒风之下生出了些刺痒的冻疮,看着触目惊心。 谢莺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微微抿起唇。 “爹,先歇会,喝点热汤。” 她又喊上大伯父和二伯父几人。 他们便放下手里的活围过来,哈着气,脸上倒是没有半点怨气,相反,他们一个个都挺兴奋。 “莺莺,你这水泥法子甚好,这才过了一天,这地面已经如此结实,若是盖起房子,挡住这些寒风定然不成问题!” 安宁侯接过谢莺手中的热汤,也不嫌烫,一大口一大口往下灌。 谢莺吓得不轻,忙拦着他。 “烫啊爹,慢些喝,喉咙要烫坏的。” 安宁侯被闺女管着只是呵呵笑,倒是没喝那么快了。 谢清风等人喝得斯文,见到安宁侯这般模样跟着笑起来。 谢莺检查了一圈,他们快将这几间房的墙壁筑起来了,两天应该能盖好,到时候就是做一下室内设计就好了,可惜她在这块并不擅长,只能借用现代的审美来做了。 这炕是有必要弄上的,跟古代的地龙有点相似,做不到像现代那样精良,但至少基本的保障要做到。 谢莺已经开始规划后头的事。 安宁侯则是跟在谢莺后头,见她左看右瞧,时不时点点头,望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趁这会休息,谢莺给他们几人那皲裂的双手上了药。 谢清雨有些好奇:“莺妹妹这治伤药也是封将军给的?” 谢莺轻咳了一声:“之前随军时从军医那顺的。” 老用封越的名头也不太好,容易惹人起疑。 谢清风话不多,但这会也想跟谢莺说两句,便接了句话:“封将军对莺妹妹倒是关照有加。” 谢莺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加了点力度。 谢清风疼得直皱眉,闷哼了两声。 谢莺这才笑了笑:“许是看在爹的面子上才对我关照有加,这一路上,封将军对我们一家不都挺关照的吗?” 谢清风不敢出声了。 谢清雨看出了其中的门道,笑而不语。 提到封越,谢莺便忍不住想起前头做的那个梦,好端端的,怎么就梦到他了? 也不知他现在到边境没有,有没有解决那外敌之祸。 不过这种事,想来也没那么容易解决。 以他的雷霆手段和能力,应当也不会出事。 摒弃心头生出的古怪情绪,谢莺收回思绪,跟安宁侯交代了接下来的事,便往大伯母她们的方向走去。 等她走后,大伯父才走到安宁侯身边,道:“莺姑娘如今倒没了从前的任性,颇有大家主母之风,还是三弟教导有方。” 安宁侯淡淡一笑,也望着谢莺离开的背影。 “大哥此言差矣,我不曾如何教导过莺莺。流放一路走来,她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有目共睹,她一心为了谢府,我们做长辈的,又如何能有所懈怠?” 他这番话一出口,一行人都陷入了沉思。 于是也没再耽搁,继续专心投入造房。 柳姨娘在地里干活有些不安,时不时往帐篷的方向望过去,瞧见谢莺快步走来,便也急忙放下手里的锄头,迎上去。 “婉儿她……” 谢莺:“都说了姨娘不必担心,她好得很,我给了她别的活计,如今正忙着。” 柳姨娘长吁一口气。 “那便好,多谢莺姑娘了。” “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 说完谢莺便下地看了一圈,满意点头。 “姨娘的农活干得不错,再松松土便可以播种了。” 柳姨娘面露赧然,没想到会被谢莺夸赞。 “毕竟……毕竟是贱籍出身,干过不少农活。” 谢莺回头看她,正色道:“姨娘,事在人为,这与你是什么身份无关,我们如今不都入了奴籍?终有一天,我们都会摆脱这身份。” 柳姨娘抿着唇,低下头连声应是。 谢莺没再多说,去了附近的大伯母和二伯母的地,她们干的活就有些差强人意了,不过也能理解,谢莺没多说什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去忙自己的活了。 等天快蒙蒙亮时,女丁这边已经将谢莺安排的种子都播种下去。 大伯母忐忑地看着那些种子。 “莺姑娘啊,这些当真能活吗?” 谢莺瞧了眼,当然活不了。 她上去翻了几下,压严实了,道:“到时候照我说的每日来浇水施肥即可,和伯母种花一样的道理。” 大伯母闻言面露喜色:“种花大伯母拿手得很,绝对不会有问题!” 谢莺将这些地转了一圈,确保都已经种下去,这才道:“今日就到这吧,伯母姨娘也劳累了一晚上,可以回去歇着了。” 天光跃出地平线时,映亮了几人的面容,皆是灰头土脸,众人对视时都不由笑出声来。 虽然身子累,但不知为何,竟觉得十分轻松。 柳姨娘抿唇笑道:“妾身去做早膳。” 大伯母和二伯母见状道:“我也去!” 第111章 那我宁愿做那末流之人 日子就这么在忙忙碌碌中飞逝。 三日后,谢清婉兴致冲冲地跑到田里找谢莺。 “这本书我已经倒背如流了!” 谢莺正在施肥,头也没回。 “乘法口诀背一遍。” 谢清婉没有丝毫犹豫就将那口诀背了出来。 柳姨娘在一旁竖耳听了一会,谢莺说的都是她听不懂的语言,她困惑的同时又有些欣慰。 谢莺倒是不意外,又出了几道题目考她,谢清婉的脑子转得快,心算一下子就算出来了。 “还不错,那我再考你一道,若是这道答上来了,我就准你继续下一个课程。” 谢清婉胸有成竹:“你尽管考,我定然答得上来!” 于是谢莺便出了道鸡兔同笼的题目。 难度稍微有点大。 谢清婉果然没有第一时间答上来,额头开始冒冷汗。 谢莺懒懒地看着她,笑道:“怎么?答不上来了?还是回去再读读吧。” 激将法对谢清婉最有效,她被激得飞快转动脑子。 很快就给出了一个答案。 没出错。 谢莺还算满意,点头,又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书:“接着学吧。” 谢清婉兴高采烈地捧着书走了。 柳姨娘还是头一遭见到谢清婉对读书这桩事如此热衷,来到谢莺身边时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莺姑娘,婉儿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往后若能出嫁也用不上这些,学了怕是也……” 话是这么说,但她分明是高兴的,只是担心白用功。 固化的思想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扭转的,谢莺也没多费口舌,只道:“姨娘此言差矣,学了的知识将会是她的底气,也会成为她日后的倚仗,你且等着瞧便是。” 柳姨娘有些不解,但也愿意相信谢莺所说,便没再提此事。 这寒冬之日想让地里的种子生根发芽显然没那么容易,自然不可能听天由命,谢莺还是做了人工干预。 用现代化的技术来讲,就是创建一个温室,让它们能更快地生长发育。 搭棚的活让女丁来还是有些费劲,谢莺就趁天亮时喊了安宁侯和两位伯父来帮忙搭棚。 安宁侯等人现在对谢莺是言听计从,一听说她要搭棚,二话不说就扔下手里的活赶过来,他们虽然没做过这种活,但听谢莺的描述基本就明白了。 不多时那大棚便搭好了,比不得现代那般,不过对谢莺来说已经够用了。 这几日除了忙活田里和造房一事,谢莺回去歇着的时候也没闲着,给一家人都做了保暖手套。 说是做,其实就是从随身空间里取出那些未拆封的保暖手套自己改良了一下,免得被他们瞧出端倪来。 正好安宁侯又去山中打了不少猎,猎回来不少皮毛,她便以此做借口,也没人起疑。 谢清婉则是反复瞧着那保暖手套,感叹道:“这么好的手艺,若是能拿去卖银子便好了。” 谢莺闻言不由挑眉。 谢清婉这话倒是提醒她了。 她沉吟道:“如今我们受制于此,尽管平日里没人来监督,但在外头应当有人守着,想去县里并不容易,等往后有机会,再行商贾一事。” 谢清婉听到谢莺这话有些迟疑。 “商贾一事当真可行吗?姨娘早先便同我提过,商人最末,我们即便回不了当初的安宁侯府,难道要做那最末流之人吗?” 谢莺睨着她:“那依你的意思,先将之前给你的银子还给我。这银子赚了你不就是最末流之人?” 谢清婉闻言忙捂住自己的小钱袋,猛猛摇头。 “那我宁愿做那末流之人。” 谢莺笑了。 “还算机灵,放心罢,等此间事了,我便带你赚银子。” 说完这话,谢莺一时竟有些恍惚。 记忆中有人也是这么说:“等此间事了,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也不知是什么秘密,他要这般藏着掖着。 就这么过去了一周。 一个水泥版四合院已经初具雏形。 谢莺站在大门口看着那几间四四方方的房子,摩挲着下巴,这初成果她还是比较满意的,模样和现代是没法比,但舒适性和安全性上已经足够了。 她还专门挖了个地下室,面积和地上的差不太多,既可以作为食物的储藏间,也可以作为临时的避难所,以备不时之需。 安宁侯等人也站在谢莺身旁满意地点头。 “莺莺这能耐不去当军师真是可惜了,若是遇上了持久战事,也可以照着这个原地建房,这可比营帐要舒适多了。” 谢莺闻言嘴角一抽,安宁侯不愧是大将出身,这满脑子都是行军打仗。 大房二房看到这些房子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莺姑娘,那我们是不是今晚就可以搬进去了?” 问话的是大伯母,脸上皆是喜色。 谢莺摇头。 “今晚还不行,得等它再晾晒两日,而且这屋里还未布置好,要住进去最早也得过个三五日。” 大伯母听了露出些许失望,但也难掩欣喜,毕竟三五日还是能等的,到时候县令来查,他们也有了交代,不会被带去边境受苦了。 其他人听了心里也有了谱,都盼着住进新房的一天,这种感觉比住在安宁侯府还要更激动。 谢清雨出声询问:“那莺妹妹,我们这两日可否歇息了?” 谢莺循声望过去,看到谢清雨那张年轻的脸上稍显倦怠,轻轻笑了一声。 “这几日还得辛苦些,等熬过这几日便可以歇息了。” 谢清雨也跟着笑了。 “好,都依莺妹妹。” 今日的活算是结束了,谢莺让大家吃点东西就熟下,等天黑了再起来干活。 不远处的柳姨娘忽地响起了叫声。 “快来人,快来啊!” 她的声音急切,众人纷纷变了脸色,担心又是那县令派人来闹事,一行人匆匆朝着柳姨娘的方向赶过去。 “发生何事了?” 安宁侯最先赶到,四处张望,都没看到柳姨娘身边有人,惊道:“人呢?怎么只有你在此?” 柳姨娘一脸惊吓,指着地上一堆血腥的猎物尸体,“侯、侯爷,在、在这呢……” 第112章 我?讨人喜欢? 一众人赶到的时候,就顺着柳姨娘指着的方向,看到了满地的尸体。 野熊、野猪、野山羊、野兔……野山鸡都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房二房见了纷纷露出诧异之色。 “难不成是太和县的县令故意将这些丢到这里来威慑我们?俗称……杀鸡儆猴?” “若是当真如此,县令又何必大费周章将这些都宰了丢在这?自己带回去享用不好吗?说起来,我还真没吃过野山羊,一会便给它炖了。” “那倒也是,说起来这些像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连尸体都清理干净了。” 这话一出,众人仔细一瞧,要不是那死状惨烈了些,现场还真看不到什么血迹,明显是人为处理过的。 谢莺看到了以后则是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望向四周,随后眉目逐渐舒展开来。 “咳。” 谢莺咳嗽了两声,试图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依我之见,应当是有人雪中送炭。” 她一出声,大家的目光接二连三地望过来,随后看到谢莺脸上古怪的神色,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于是他们纷纷点头。 “原来如此!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就在大家恍然大悟之时,谢清婉一头雾水,她还拽着缓过神来的柳姨娘问:“姨娘,他们都在说什么?是谁在雪中送炭?” 柳姨娘在刚才的惊吓之后此时也恢复了不少,闻言不由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婉儿平日里聪慧得很,怎么这时候不开窍?” 谢清婉瞪圆了眼睛,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柳姨娘见到她那模样,无奈摇头。 “有人愿意雪中送炭,自然是奔着我们这的某一人而来,你再想想,会是谁呢?” 说着,柳姨娘往谢莺的方向看了眼。 谢清婉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谢莺,这才反应过来这当中的“有人”究竟是谁。 “竟然是封将军啊?”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被谢清婉大声说出来,他们都笑眯眯地看向谢莺,皆是露出一副吃瓜看热闹的模样。 谢莺面不改色:“封将军应当是看在爹的面子上如此接济。” 说完响起一片唏嘘声。 谢莺的耳根悄悄地爬上了红意,她置若罔闻,提起地上的野山鸡就往帐篷走。 “走,谢清婉,给你炖鸡汤。” 谢清婉快步追上去,跟在谢莺身边追着问:“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和封将军有私情?” 她现在说话越来越放肆了。 谢莺径直把手里的野山鸡塞到她手里,谢清婉吓得扑棱起来。 谢莺弯唇笑道:“我与他并无私情,你莫要胡乱造谣。” 谢清婉将野山鸡丢回去,还是没忍住凑上去。 “那就是他对你情有独钟,我就道之前他对你不同,还以为你使了什么手段,不过如今看来,他钟情于你也实属常事。” 谢莺挑眉。 “此话怎讲?” 谢清婉抿唇咳嗽了两声。 “你如此讨人喜欢,封将军毕竟是人,也无法避免吧?” “……” 这话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我?讨人喜欢?” 谢莺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了些不可思议。 她若是真讨人喜欢,自小就不会被亲生父母丢在街头无人问津。 她若是真讨人喜欢,就不用一直依靠自己拼命生活下去。 她若是真讨人喜欢,就不必事事周全面面俱到只是为了能笼络人心。 说什么讨人喜欢,不过都是事在人为。 她不是银子,做不到人人都喜欢。 谢清婉会错了意,别扭道:“我可没……没说你讨我喜欢了……我……我才不喜欢你!” 谢莺回过神来看到谢清婉那扭捏的模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没搭理谢清婉,拎着野山鸡走了。 谢清婉被无视了,气得原地跺脚。 柳姨娘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又与你姐姐置气了?” 谢清婉扭头:“姨娘!她分明就是故意气我的!”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她是在逗你玩的。” 谢清婉更气了。 “我看起来很好捉弄吗?” 柳姨娘笑而不语。 …… 谢莺和一家人把那些从天而降的猎物收整了一番,一部分用来腌制做腊肉,一部分则是冻进了地窖作为食物储存,剩下一部分就作为这段时日的食物。 只是光有肉补充蛋白质还是不够的。 得弄点粮食来。 大家身上仅存的干粮已经快吃完了。 她的储物空间里倒是有不少大米,但直接拿出来不免会惹人起疑,于是她依着今日这般如法炮制,凭空变出了几袋大米。 大家都以为是封越暗中命人送来的,高兴极了。 封越的名头果然好使。 谢清雨倒是忧心忡忡地来到了谢莺身边。 “莺妹妹。” 谢莺刚画完室内设计的图纸,正打算拿给谢清雨看,就见到他满面愁容,奇道:“二哥,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谢清雨定定地盯着谢莺看了一会,才吞吞吐吐开口:“莺妹妹,那封将军……该不会当真觊觎你?” 谢莺心头一跳,随后哭笑不得:“二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封将军乃是堂堂镇北大将军,他若是对我感兴趣,也谈不上觊觎,反过来说,以我现在的身份,应当是高攀了。” 谢清雨却绷着脸摇头。 “莺妹妹此言差矣。若是我们能摆脱困境,以妹妹之能,自是有大把良人任你挑选,但那封将军乃是虎狼之辈,听说杀敌无数性情暴虐,若是你与他当真……怕是要毁了你的下半辈子。” 这么夸张吗? 谢莺的眼皮突突直跳。 谢清雨又道:“二哥曾听学院同窗提起过此人,说他身世不祥,性格凶恶。若非三叔对他有过知遇之恩,怕是这一路都不会让我等好受。” 谢莺张了张嘴:“二哥,这……” 谢清雨正色道:“我只是想提醒妹妹,他待我们好兴许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抑或是三叔的面子上,但他这般殷勤,定然有所图谋,妹妹还需警醒些才是。” 谢莺听谢清雨给她分析了这么一堆,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着想,笑着道:“我明白二哥的意思。至于封将军的为人,我只信我听到的和我看到的,旁人所说未必为实。二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113章 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半月之期转瞬即至。 太和县县令沈平带着师爷和一帮捕快气势汹汹赶到的时候,谢莺一家人正在跨火盆。 跨火盆自然是为了消灾驱邪庆祝新房建成。 一家人都眉开眼笑的,望着那崭新又温暖的房子,想到未来住在这里,都觉得不可思议。 沈平前一刻还在与师爷道:“今日要将这谢家捉去边境,不可出差池,就算他们哭着求本官,本官也绝不会答应!” 下一刻,他便看到那一片荒地上立起的新房,与北疆那黄土木架搭建成的房子截然不同,是他从未见过的方正屋子。 那屋子占地极广,立在荒地上十分突兀又显眼。 放眼望去就是一个白墙黑砖房,墙上画着一堆栩栩如生的图案,一面是山水墨画,一面是家人其乐融融的美景,还有一面……是不忍直视的信笔涂鸦。 沈平看到那面墙的时候嘴角一抽,当真是败笔。 屋前挂上了两盏大红灯笼,看着极为喜气。 中间挂着一个木制牌匾,瞧着不如寻常牌匾那般大气,但胜在精细,上面用遒劲的书法写着两个大字——谢府。 大门敞开,里面的情形清晰可见。 进门便是庭院,地面平坦开阔,中间设了几道连廊,辟出几块空地,似是要做花园,边上的屋子形制也新奇,至于里面的摆设,便看不清楚了。 沈平还想踏进去细看,身边的师爷拦住了他,低声提醒:“大人,莫忘了正事。” 原本还沉浸在对房子的探究当中,沈平猛地回神,大步朝着谢莺等人走去。 此时的谢莺正拉着谢清婉跨火盆。 谢清婉脚上拴着铁链,见到其他人都跨过去了,她还是有些紧张。 谢莺嘴角一抽。 “怕什么?跨个火盆而已,又不是让你跳火海,难不成真能给你烧了?” 谢清婉瑟瑟发抖:“我我我害怕……” 谢莺不知道她这一天天都在怕什么,二话不说就拎起她的衣领跨过去。 谢清婉哆哆嗦嗦地抱紧了谢莺,呜咽了两声。 谢莺正要说些什么,忽地瞧见大家的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后,转头看向那些不速之客。 一个县令模样的中年男子领着一群捕快,正往这边赶来。 那县令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束发戴帽,一身洗白的长衫,模样瞧着文质彬彬,年纪要稍轻些,多半是出谋划策的师爷。 一看便是来者不善。 谢莺皱起眉头,正要抬脚迎上去,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谢莺一顿,抬眼看到安宁侯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迟疑了片刻还是停下了脚步。 安宁侯最先上前,他体格健硕,和那些捕快比起来要显得更高大些,加上气场强大,一时间那些捕快竟也不敢直视他。 饶是县令沈平也被这强大的威压震慑,但一想到自己的来意,还是直起了腰杆。 “尔等见了本官还不跪下?” 一干人等面面相觑,没有一人跪下。 沈平见无人搭理他,面上有些挂不住,憋红了脸,深吸一口气,拔高了嗓音。 “罪臣谢家,见到本官还不下跪行礼?” 话落,他身后那些捕快纷纷朝着安宁侯一行人拔刀。 大房二房有些惊惧,躲在安宁侯身后不敢动弹。 安宁侯轻轻一笑,面上风轻云淡,不为所动。 “不知阁下何人?我谢敬良要跪也得跪有名有姓之人。” 沈平有些恼,身边的师爷已经替他开口:“此乃太和县的县令沈平沈大人,见了沈大人还不跪下行礼?难不成你们都要挨板子?” 安宁侯挑眉:“原来是县令沈大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话是这么说,但他站如松,仍旧没有半分要下跪的意思。 沈平被下了颜面,有些难堪。 “安宁侯,不,如今你已经被褫夺了爵位,不再是当初那个战功赫赫英明神武的安宁侯,你既是罪臣,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安宁侯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便是当今皇帝,也免了我的跪礼,你一个县令,难不成受得起我的跪礼?” 沈平闻言大惊,面色变了又变。 师爷还算镇定,低声道:“大人,您莫要被他诓了去。从前他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自然不必行跪礼,但如今已是戴罪之身,您想如何折腾他,不都是由您说了算?” 沈平这才缓和了脸色,又想起赵敏敏所言,腰杆挺直了不少。 有赵丞相托底,只要不闹出人命,他想如何折腾都没问题。 他便又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是当初的安宁侯吗?你已是陛下的弃子,陛下视你如草芥,否则你怎会被流放至此?还想在本官面前耍那侯爷的威风,真以为本官不会动你吗?来人!” “在!” 一众捕快提刀上前,吼声震天。 除了安宁侯和谢莺,其他人都吓得后退了两步。 安宁侯冷笑一声。 “看来今日沈大人是非要我行跪礼了。沈大人说的不错,如今我已是弃子,被流放至此,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便会重新夺回爵位,届时,沈大人可还受得住我这跪礼?” 此话一出,不止沈平,就连谢莺也不由侧目。 她原本以为安宁侯已经安于现状选择认命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般念头,怪不得这一路上隐忍不发,是想养精蓄锐暗中观察。 思及此,谢莺有些心惊。 她又怎么能忘记? 安宁侯是何人? 那是大名鼎鼎的安宁侯!年少成名久经沙场一国栋梁,又岂是碌碌之辈? 他能屹立至此还被后代传扬,自有其不为人知的能耐。 若不是这段时日以父女相称,未曾表现出他的半点能耐,她都要忘了他那辉煌的履历和战绩。 谢莺越想越心惊,兴许她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伎俩,早就被安宁侯识破了。 联想到这几日安宁侯看她的眼神,谢莺后背生出了不少冷汗。 看来还是得找机会试探一下,免得离心。 而那沈平被安宁侯这番话又搅乱了心神,佯装镇定。 “你莫要口出狂言,既已沦落至此,又怎会有东山再起之日?当真以为本官会信了你的狂言?来人!给本官将他们拿下!每个人一百大板!” 第114章 要想动我谢家人 沈平此话一出,那些捕快不再迟疑,抽刀上前要将他们都逮住。 安宁侯见状挺身上前,呵道:“我看今日谁敢动我谢家人一根汗毛。” 他的声音洪亮,气场全开,只是往那一站,便犹如一座巍峨高山,拦在捕快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捕快们见到安宁侯这般模样,心头莫名一颤,不由自主便停下了脚步。 沈平没料到安宁侯竟威吓至此,连他也禁不住有些胆怯,但一想到此处乃是他的地盘,便壮着胆子道:“你你你要做什么?你要以下犯上吗?本官……本官可以治你的罪!” 安宁侯徒手就将那最前头的捕快佩刀给捏断。 啪嗒一声,断裂的刀摔在地上,也如同巨石砸入湖面,在每个人的心头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沈平一个文官哪见过这种场面? 登时瞪大了眼,忙道:“有、有话好好说,莫要动粗!” 一声嗤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沈平羞恼地循声望过去,心道一个谢敬良对付不了,其他谢家人他还应付不来吗? 当他看到一张面上染了灰发髻稍乱却依旧掩不住那貌美姿容的女子时,忍不住神色一滞。 谢家何时出了这般姿容的女子? 他竟半点不曾听到风声? 再看那女子的眉眼,和安宁侯的确有几分相似,鹅蛋脸上透着桀骜与英气,此时的眼眸满是戏谑,似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与懦弱。 沈平反应过来这名女子的身份,便是那赵丞相之女口中骂着的贱女子。 这端的一瞧,倒也瞧不出哪里贱? 倒是这脾性,与安宁侯如出一辙。 “沈大人,要想动我谢家人,不如问问我手里的这把镰刀乐不乐意。我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守住我谢家人。沈大人若是执意行事,我也乐意奉陪。” 谢莺手上不知何时提着一把镰刀,放在手里跟拨浪鼓似的来回转,不带半点迟疑,那镰刀锋利得似是能削铁如泥。 沈平见到此景不禁脖子一凉。 想到那日捕快回来禀报她的狠辣举止,沈平的后背也渐渐爬上了些许森寒。 他也突然意识到,即便安宁侯被褫夺爵位,整个谢府被抄家流放,但也不是他一个地方小官能轻易招惹的。 那安宁侯在战场上都是以一敌百的无敌存在,更不要说他带过来的这几个小喽啰,怪不得最开始派来的人都灰头土脸地回去。 若是当真惹恼了安宁侯,他反正已经是穷途末路,被逼急了要将他们一行人都送上黄泉也不是没有可能。 师爷适时地在耳边提醒:“大人,不可鲁莽,莫要忘了正事。” 沈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来意,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背在身后,殊不知那手心早已冒汗,双手紧握成拳还在颤抖。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还算和善的笑。 “安宁侯误会了,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只是担心安宁侯不听皇命,未免误入歧路才出言提醒安宁侯。” 还真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谢莺收起了手里的镰刀,冷笑道:“沈大人说笑了,我爹如今已经不是安宁侯,若是被有心人听见,沈大人这官帽怕是保不住了。” 沈平闻言讪讪一笑,心道这侯府出身的女子的手段比起那位只会摔杯耍横的赵家小姐要厉害多了,并不是好相与之辈。 他还是得谨言慎行才行。 “多谢姑娘提醒,只是本官之职便是管理好这方太和县,如今你们谢家被遣至此地,自然也要听从上头的指令,不然本官实在难做。” 这都卑微成啥样了? 看来还是个惜命的。 谢莺哂笑一声,转而看向安宁侯,冲他笑了笑,随后对沈平道:“那沈大人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她当然知道沈平的来意。 沈平果然迟疑了一瞬,目光越过他们看向那一间间新房,到了嘴边的话一时间难以启齿。 他该怎么说他气势汹汹带人过来是要将他们押去边境的?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谢家人能在荒地上建起房子,若是茅草房,根本经不住这里的大风,等他来验收之时早就被吹塌了。 他自然有借口将他们押走。 但此时此刻,面前矗立着的这些房子,都在啪啪打他的脸,想到他在赵敏敏面前应下的承诺,他已经能预想到赵敏敏摔杯的气愤模样了。 半响他都没出声,只能求助身边的师爷,让他来救场。 师爷的目光也在那新奇的房子上流连,斟酌开口:“大人的意思,来此地自然是来瞧瞧你们所建之房。半月之期已到,大人要来验收你们建造之房,如此才能回去向上面交代。” 沈平听了连连应声:“不错,正是如此!” 谢莺道:“如今你们已经看到了,这便是我们如期建成的房子,既然我们已经在半月内建成,那沈大人也好回去复命了。” 沈平面色一僵,正愁如何应话,身边的师爷低声道:“大人,既是来验收,便得进去看看,万一外头的只是幌子呢?” 沈平闻言当即点头,对谢莺道:“本官既然来此地查验房子,自然要进去一一审查,若是你们有偷奸耍滑之疑,本官也决不轻饶!” 后面这话压根就没必要加。 他们这一行人加起来都没有安宁侯一个人的战斗力。 谢莺腹诽了两句,轻蔑一笑。 “那沈大人请吧。” 说着她便领人进院子。 至于谢家其他人也跟在后头,有些紧张忐忑。 谢清婉不安极了:“姨娘,他们当真不会将我们抓去边境做奴了?” 这话算是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柳姨娘噎了一下,道:“姨娘不知,不若问你爹去。” 众人的目光又望向安宁侯。 安宁侯回头过来递给他们安抚的眼神。 “放心吧,有莺莺在,还有我坐镇,谅他们不敢寻衅滋事。” 众人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地。 而此时的谢莺已经职业病犯了,身板挺直,面带微笑,一只手贴在腹部,另一只手则是五指并拢指向周遭一处,开始介绍。 第115章 小人有一计 “方才大人进门时走的台阶是三步,为何是三步?三步端正招吉事,五步贪狼金贵吉,七步金堂多福禄。这三步台阶寓意平衡和谐,能促进财运和家庭关系。” “当然,若是大人不信邪,想试试偶数台阶,例如二步‘朱雀起官灾’,四步‘动瘟疫’也无妨,届时若是凶事频发,可就别怪我没提醒。” 沈平听了瞪圆了眼睛,转头去看师爷,师爷也是两眼发直,但在沈平面前还是要装作胸有文墨的模样,不住地点头:“谢姑娘说的有理。” 沈平听了也跟着点头。 “那师爷记一下。” 师爷已经拿出小本本做笔记。 而身后的谢家人听得云里雾里。 谢清风问身边的谢清雨:“二弟见多识广,可知道此事?” 从前这安宁侯府宅皆是圣上赐下的,不必他们亲自置办,这当中的门道他们也不曾去钻研过。 谢清雨颔首:“莺妹妹说的不错,此事在《鲁班经》中有记载,乃是阳宅风水之论,并无不妥。” 他这话落在众人耳中,都对前头的谢莺肃然起敬。 没想到谢莺竟然如此博闻广识,不仅会建造宅院,连这风水都如此精通,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当真是小瞧她了。 而谢莺则是拎起腰间的壶,喝了两口水。 原本她也是不懂风水的,可偏偏有甲方让她去卖房子,她便去简单研究了一下,顺便将农村那一带的风水也研究明白,这样直播的时候也有话讲,免得冷场。 在这片荒地上建房的时候她就已经考察过附近的风水,依山傍水能聚气,是一处妙地。 只可惜无人问津,也无人会用,便闲置成了荒地。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这个地方的气候不合宜,加上这个时代的技术还没有那么发达,寻常人家都不愿意住在这种穷乡僻壤之处,也就成了流放之地。 “大人再看此处,此乃会客大厅,招八方之财,须得设得敞亮些。” 沈平点头不停。 师爷狂记笔记。 谢莺又领着人将四周的屋子都转了一圈,这里给谢家人都安排了房间,每个房间的尺寸得宜,又不显拥挤,还专门辟出了独立卫生间,,灶房设在后头的院子。 当沈平进屋时瞬间瞪圆了眼睛。 外头霜冻雪寒,这屋内却分外暖和。 “你你你竟烧了地龙?这不是皇亲贵胄才能——” 师爷扯住了沈平,制止道:“大人,您再仔细瞧瞧,这与那宫中所用地龙又有所不同。” 沈平仔细瞧了瞧,发现是那石板模样的床底下烧着炭火。 他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些你是从何处寻来的!难不成你们竟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了!” 谢莺面不改色地回头看他。 “大人可在此地住过?” 沈平一怔,他自然是没住过的,不解地摇摇头。 “没住过又如何?” 谢莺哦了一声:“那大人不知也是情有可原,此地乃是风水宝地,许多东西都是小女与家人在山中捡拾而来,这才拼凑出了这房子。原来大人不知道这有好东西啊?当真是可惜了。” 说着谢莺还露出了遗憾之色,偷偷给谢清雨挤眉弄眼。 谢清雨会意,咳嗽了两声。 “后山那一带有不少好东西,还有那寒潭里,好东西多了去了,全是那里头捞到的。大人若是感兴趣,不妨带人去瞧瞧。” 谢莺悄悄给他竖起大拇指。 沈平猛拍身边的师爷:“还不快记下来!” 师爷奋笔疾书:“在记了在记了!” 沈平将这些屋子都转了一圈,每个房间的内部布局摆设都不同,明显是费了不少心思,虽说用的材料参差不齐也十分残次,但整体效果看起来和那些达官贵人府上的也无甚差别,甚至他都想将自己的府宅搬到此处来。 他暗暗感叹这屋子的构造,当世罕见。 “这……都是谢姑娘的点子?” 谢莺正要答话,身后的安宁侯已经出声:“这是我谢家人共同所为,大人还有何疑虑?” 谢莺闻言看了眼安宁侯,对上他的目光,心头已经有了分寸。 这是不想将她推到风尖浪口,免得被人盯上。 沈平则是拉着师爷到一边,瞧了眼谢莺等人。 “师爷以为,该如何是好?本官该如何回去复命?若是就这么放他们一马,上头怪罪下来,本官这顶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当下他也无法动用强硬的手段,毕竟安宁侯那块头,能将他带来的人都给解决了,若是真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他别说这顶乌纱帽,怕是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现在想应付好上头,得想想法子才是。 师爷则是沉吟道:“大人,小人有一计,兴许能让大人交差。” 沈平眼前一亮。 “师爷请讲!” 师爷便在沈平耳边说了几句话,沈平的眸光越来越亮,脸上也浮现出喜色,连连点头。 “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啊!” 谢莺也在和安宁侯交谈。 “莺莺以为,他们可会执意为难我们?” 安宁侯看向谢莺的目光满是温和。 谢莺看了他们一眼,道:“如果他们不想死,就不会故意为难我们。” 安宁侯笑了。 “那莺莺觉得他们会如何行事?” 谢莺摩挲着下巴。 “他们要回去交差,必然不可能空手而归,兴许在打什么算盘,抑或是同我们做交易,只要这利益给得够多,他们也可以为我们所用。”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 她方才介绍这么多,也是瞧出了沈平的性子,论为官之道,他的意志不够坚定,性子又十分软弱,如同墙头草左右摇晃。 这种人最好拿捏。 只要抛出足够多的诱惑,不信他不上钩。 把房子介绍这么仔细就是为了让沈平动心,沈平不够聪明,他带过来的师爷总是个聪明人,如果会审时度势的话,应当知道怎么做最好。 谢莺静静地等着。 果不其然,沈平堆着一脸笑朝他们走过来。 “安宁侯啊,兴许有些话,我们可以借一步谈谈。” 第116章 文官就是矫情 “不必,有什么话就在这谈吧,没什么不能听的。” 相对于沈平的遮遮掩掩,安宁侯显得坦荡得多。 大伯父和二伯父倒是拉住了安宁侯,小声道:“你们谈你们谈,我们先避一避。” 沈平见到他们这般反应满意极了。 “此事还是单独和安宁侯谈比较合适。” 安宁侯冷哼一声,目光转向谢莺。 “那我要莺莺随我一道听听,沈大人究竟要谈何事。” 沈平一怔,也跟着看向谢莺。 她手上已经没了那把镰刀,可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她脸上的笑容瘆人无比。 谢莺冲沈平一笑。 “沈大人意下如何?” 沈平只觉得身子一寒,哪里敢不答应,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若是谢姑娘的话,那应当无妨,无妨。” 不过一介女子,总不能主事?多半还是得看安宁侯的脸色,只要将安宁侯说动了,他不信讨不到便宜。 于是其他捕快和谢家人都退到外头去,屋子里就剩下四人。 沈平稍显拘谨地对安宁侯开口:“本官有一事,想与阁下商议,还望阁下能谨慎考虑。” 安宁侯挑眉:“何事?” 沈平看了眼身边的师爷,得到师爷肯定的目光后,正色道:“如今阁下已是戴罪之身,上头多的是人想刁难阁下。” 安宁侯皱眉:“直说便是。” 文官就是矫情,喜欢说客套话。 谢莺暗暗吐槽了一句。 沈平闻言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 “本官不过是一介地方官吏,身份低微上不得什么台面,自然只能听从上面的指示,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阁下,还望阁下莫要与本官一般见识。” “……” 安宁侯的眉头拧得更紧。 说了半天还在这不知所云。 谢莺换了个站姿,嗤笑道:“沈大人,我爹他是个粗人,听不懂你这些文绉绉的腔调,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不必拐弯抹角。” 沈平面色更窘迫。 “那本官便直说了,此地建房精妙,且在短短半月内就建成如此规模,实属罕见。本官想与阁下做个交易,若是阁下能交出这建造房屋的秘籍,本官可保谢家在太和县无虞。” 安宁侯听到这话有些意外,谢莺的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这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沈平见安宁侯没出声,端看他的神色也瞧不出端倪,以为他是不满意自己的条件,和师爷交换了个眼神,又道:“不知阁下还有什么条件,在本官能允诺的范围内,尽管提。” 安宁侯尚未出生,谢莺则是笑了笑。 “依沈大人的意思,这是打算阳奉阴违了?” 沈平一怔,面色有些恼,瞪向谢莺:“谢姑娘一介女子,若是不懂便莫要胡言,免得毁了本官的清誉!” 谢莺只是笑。 毁了清誉可还行,还以为他是女儿家呢。 不过当官嘛,也能理解,想要提高绩效又不想奉命行事,左右为难之下只能阳奉阴违了。 沈平说的也没错,他只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官,许多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他能做的有限,也不能指望他鼓起勇气去和那些高官抗衡。 那不就是让人家当活靶子送命去的? 安宁侯听了沈平这话很不满,面色一沉。 “沈大人此话何意?这是瞧不上我家莺莺?一介女子又如何?她又说错了什么?如何毁了沈大人的清誉?” 这几连质问给沈平问得头皮发麻。 他对上安宁侯时声音都弱了几分。 “阁、阁下莫要动怒,本官不过是据实说罢了。谢姑娘长于内院,自然不懂官场之事,本官也是在好意提醒,并无他意。” 说着说着,他抬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这大冬日的,他竟生出了一身冷汗。 谢莺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容不及眼底,凭空生出了几分凛冽之意。 “爹,依我看啊,沈大人并不是真心想与我们做交易,还是不要答应他了。” 安宁侯自然是听她的。 “那便依莺莺的,不同他做交易。” 沈平听急了眼。 “安宁侯!你怎能仅凭一个姑娘家的话便否决了本官的提议!本官也是为了你们谢家好!你们如今皆是戴罪之身,若是无本官护着,你们还能在此地安稳几日?你莫要因一个姑娘家毁了整个谢家!” 这威胁对安宁侯来讲不痛不痒。 “沈大人,我谢家人自然由我来护着,还轮不到你来。” “……” 看来这交易没法谈了。 沈平脸上清白交加,但又想到方才师爷所提之事,若是能谈下这桩生意,他让太和县的百姓都盖上这种房子,那他离加官进爵的日子便不远了。 这可比折腾谢家来恭维上头来得更有利。 到时候夫人也能得到更好的诊治,不必拘在这糟糕的环境。 师爷也在一旁劝:“大人,不若再谈谈。” 沈平只能重新收整好自己的情绪,对着安宁侯挤出一个笑。 “那依阁下的意思,要什么条件才可以答应本官?本官定竭尽所能。” 安宁侯看向谢莺:“那你得问我家大姑娘,我们谢家,她说了算。” 沈平一滞,看向谢莺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呆愣。 怎么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来主事呢? 难道不都是听安宁侯的吗? 安宁侯又道:“你方才所说的建造房子的秘籍,也只有她有,同我说了皆不算数。” 此话一出,沈平和师爷两人都大吃一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傲云国罕见的房屋竟是由一个长于内院的姑娘家造出来的?当真是匪夷所思。 沈平现在冷汗冒得更多了。 那他刚才还说了一堆贬低谢莺的话,结果现在知道她才是那真正的话语者,脸颊莫名得火辣辣。 沈平硬着头皮转向谢莺,不敢同她对视,道:“谢姑娘,方才多有怠慢,还请不要见怪。” 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堪称一流。 不过看在沈平能审时度势的份上,谢莺也不打算继续摆脸色,毕竟她最开始的目的也是为了和沈平谈合作。 只是他给了这么一个梯子以后,她能从中获益的就更多了。 如此,谢莺微微一笑。 “沈大人,我的确有几个条件。” 第117章 不是,他们有毛病吗 “姨娘,爹和谢莺怎么在里头这么久还没出来?该不会出事了吧?” 谢清婉在外头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人出来,有些紧张,拉着柳姨娘说个不停。 不止是她,谢家其他人也都面露愁容,不知里头的情形,多少都有些担忧,不知他们是否得罪了这太和县的县令,担心前路渺茫性命生忧。 柳姨娘拍着谢清婉的手,柔声道:“放心,有你爹爹在,绝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以莺姑娘的聪明才智,定然能逢凶化吉。” 话正说着,屋子里传来了动静。 一众人的目光都转过去,随后就看到安宁侯和谢莺一道走出来,沈平在后面陪着笑容。 看样子是没出事,众人都松了口气。 只见沈平出来后,便招呼了捕快过来:“去,将他们的锁链都解开。” 捕快愣了一下,还有些迟疑。 “大人,当真要解?” 沈平一巴掌呼过去。 “让你解便解!” 捕快被扇晕了,忙不迭提着钥匙串过去给谢家人解了。 沈平这才转头看向谢莺。 “谢姑娘,您看,此事本官已经做到了。” 谢莺淡淡一笑,表示满意。 下一刻,她就将手里的锁链用力一挣,连头带锁全碎裂在地上。 沈平瞪圆了眼睛。 安宁侯见了也笑着挣断了手脚束缚着的铁链,面色轻松,毫不费力。 沈平和师爷连带着一众捕快看到这一幕都变了脸色。 沈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惊愕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是,他们有毛病吗? 明明有能力解开锁链,非得借着他的由头解开? 这么一想,沈平越发心惊。 安宁侯他们这是想警告他,锁链这点束缚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们若是想反,早就反了,如今不过是给他一个面子,愿意在此地安分下来。 若是惹恼了他们,他的性命就如同这断裂的锁链一般,不堪一击。 沈平心头一颤,转头对师爷道:“还是师爷有先见之明,没有与他们硬来,否则今日本官真要交代在此处。” 师爷早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这才拦着沈平,闻言笑着点头:“如今既已经达成了合作,大人便不必担心,安宁侯乃是言而有信之人,必不会轻易违约。小人瞧着那谢大姑娘也是个有主意的,如若能为大人所用,太和县想要改变如今的现状,指日可待。” 沈平心绪稍宁,便走到谢莺面前,努力挤出一个笑。 “谢姑娘,方才答应的地契,明日便着人送过来,到时谢姑娘签字画押即可。” 谢莺点头。 “那便劳烦沈大人了。” 沈平又道:“那谢姑娘,这建房的秘籍何时能……” 谢莺从袖中取出那水泥的配方,递给沈平。 “这便是水泥房的配方,沈大人有任何疑虑皆可来寻我。” 沈平连忙接过那配方,递给师爷瞧,他自然是看不懂的。 师爷接过看了以后神色凝重地点头。 “的确是前所未见之物,在下斗胆一问,谢大姑娘是从何处寻来的方子?” 谢莺微微一笑。 “师爷还是莫要打听了。” 师爷闻言识趣地没再多问。 沈平得了配方没再继续待着,领着人匆匆离开。 他得赶紧建设新县,依照这工程进度,月余后便能让太和县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等人走后,谢家大房二房才围上来,不住地感叹:“三弟,你是怎么说动那沈大人的?他竟然解了我们的禁锢?当真不怕我们跑了吗?” 安宁侯则是笑着看向谢莺:“这都是莺莺的功劳。我并未出力。” 于是众人的目光都转向谢莺,脸上满是惊异。 谢莺耸肩:“大概是那沈大人有求于我,这便答应了我提出的条件。” 谢清雨出声道:“这解开禁锢便是你提出的条件?” 谢莺应了一声:“这是其一。” 之所以提这个,也是为了日后出行方便,这几日都戴着这些沉重的枷锁,实在麻烦。 而且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也无法去县里做买卖,这也是为后面的计划做铺垫。 当然,她方才在沈平面前直接挣脱锁链,只是为了警告他,他们谢家完全可以不听他的,让他识时务。 他的确上道,让谢莺省了不少心。 谢清婉好奇地问:“那其二是什么?是那张地契吗?” 谢清风也忍不住出声:“那是什么地契?” 谢莺看到大家都盯着她瞧,眼皮突突直跳,点头:“是那张地契。第二个条件就是让沈大人将这片荒地的地契交给我,从今往后,这片地便都是我谢家的地盘。” 此话一出,众人都露出了惊愕之色。 “这、这么大一片地……都是我们谢家的?” 这片荒地加起来可有几百亩上千亩。 谢莺点头:“不错。” 大伯父发出疑问:“可我们要这么多荒地做什么?这既然是荒地,无人问津,我们要了也无用,往后还得征税,岂不是亏大了?” 二伯父也道:“是啊,这么多地就算征税少,那加起来也得不少银子。” 大伯母拽着自己夫君,瞪了他一眼:“谁说这些荒地无用的?你难道忘了我们前几日跟着莺姑娘去地里播种吗?” 大伯父一愣,他把这一茬给忘了,那大棚还是他亲自搭的呢! “可这么多荒地,都能种出东西来吗?兴许有大半都耕种不了吧?” 大伯母骂他:“你这是不信莺姑娘的能耐!人都在半月内造好这么大的房子了,那她要这些荒地的地契自然是有办法解决的!还用得着你在这瞎操心?” 谢莺见大伯母在帮她说话,大伯父被骂得唯唯诺诺,忍不住笑起来。 “大伯父也是担心罢了,大伯母莫要责备他了。不过我已经和沈大人商量好了,除了得到这些荒地的所有权以外,他不会征收我们这块地的税。” 原因很简单,沈平不相信他们能将这片荒地利用起来。 荒废多年的地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用上的。 他这才大方地提出免税。 但谢莺并不是常人,她来自新时代,带着新时代最先进的农业技术,要想改变这里的土地情况,不过是时间问题。 第118章 你果然还在怪我 正式搬进新房第一天,谢莺便没让大伯母她们继续下地干活,放一天假,顺便调整作息。 之前都是昼伏夜出,现在也该回归正常作息。 既然如今沈平解了他们的禁锢,那正好明日去县里置办一下家用,现在屋子里的东西还是不齐全。 桌椅什么倒是不缺,都是安宁侯和大伯父二伯父他们去山上砍了树木下来亲自做的。 不过被褥什么的还是太单薄了,并不保暖。 谢莺这回就没再从随身空间里把那些未拆封的羽绒被取出来,毕竟那些包装太现代了,就算用封越的名头也很难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历,毕竟在这个地方从未出现过。 看来得种点棉花,这样也好来年打些棉被做些棉衣过冬用。 谢莺陪着大家高高兴兴吃了一顿饭,便独自去了之前的寒潭一趟。 自从那日入潭遇到受伤的鲸以后,谢莺每日都会去寒潭边喂食。 鲸并没有冒出来,但是谢莺看到那寒潭里掀起的波澜就知道它正在欢快地进食。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谢莺已经好几日都没再看到它。 丢入潭水中的吃食没过多久就漂浮上来,被其他的小鱼分着吃掉。 谢莺猜想,它多半是养好伤势离开了。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来寒潭探望鲸了,即便知道不会再见到它,但还是抱着一丝期待,在岸上坐了许久。 身边有人掀袍落座。 谢莺偏头过去,就看到了谢清雨那张温和的脸。 她笑了笑:“二哥。” 谢清雨的目光则是望着那平静的寒潭,“你在等它?” 没指名道姓,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它应该离开了。” “这方天地本就不是它的委身之所,以它之能,应当去了更广阔之地。” 谢莺点头:“二哥所言极是。” “你亦如是。” 谢清雨转过脸来看向谢莺,眼底满是期盼与相信。 谢莺一怔,没料到谢清雨会这么说,有些意外。 “二哥此话何意?” “爹娘自小便与我说男子志在四方,不该囿于这窄小的后院。但我觉得,妹妹也应如此,此地也并非你的委身之所。” 这不是谢清雨第一次夸她了,但这么真情实感的夸赞还是免不了让谢莺生出了几分酸涩和感动。 “二哥不会觉得女子不如男吗?” 谢清雨苦笑了一声:“从前兴许是有的,那时自满又傲慢,目中无人,以为世上无人能及我。可当侯府被抄家,拴上锁链被赶上流放之路才知自己有多无能,守不住家人护不住自己。” 谢莺没说话。 毕竟一开始她就觉得侯府的兄弟姐妹看起来都很废。 当然,这话说出来容易招恨,她选择闭口不言。 谢清雨则是看了她一眼,又道:“我知你在心中编排我,当初得了疫病之时,若非你忙前忙后,或许我们早已丢了性命。” 谢莺面露讪讪,原来他都知道。 “你与封将军用煎饼交易一事我也略有耳闻,从前你在侯府中十指不沾阳春水更不要说入灶房,没想到竟是在藏巧。果然先生说的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安宁侯府又何尝不是如此?我还以为能借此平步青云,不过是借着安宁侯府的势罢了,旁人不知如何笑话我。” 谢莺没料到会听到谢清雨这番话,更没料到他会这般轻易就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谢清雨见谢莺神色讶异,又自嘲一笑:“你若想笑话我便笑罢,从前我待你并不算好,若非你是侯爷的女儿,我也不会与你虚与委蛇。但如今,我是真心将你当成妹妹。” 他的确坦诚。 坦诚到谢莺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天才吐出一句:“二哥言重了。” 谢清雨闻言眉眼一黯。 “你果然还在怪我,怪我不曾护好你。” 谢莺连连摇头。 “没有,二哥,你莫要这么说,我们如今是一家人,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当真?” “自然!” 随后谢莺就看到谢清雨脸上露出狡黠一笑,反应过来以后伸手去拍他。 “二哥,你捉弄我!” 谢清雨忙不迭起身:“疼疼疼,妹妹下手轻些!” 二人在这里嬉闹,不远处有道身影站了许久,沉默离开。 …… “这是何物?” 谢家每个人手里都发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字。 大伯母看着手中的纸,又看了看身边的大伯父的,奇道:“你的竟与我的不同?” 其他人也都各自瞧了瞧,发现每个人手中写的都不同。 谢清婉看了眼身边姨娘的,奇道:“姨娘,你这里写着歇息,我怎么是读书啊?” 柳姨娘摇头说不知,嘴角的笑倒是没停过。 谢清风和谢清雨也交换看了下,他俩的倒是大差不差。 他们都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谢莺则是站在最中间有个圆洞的地方,双手背在身后,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 “这是我给你们每个人量身定做的时间计划表。三日后开始执行。这两日便给你们先调一调作息,免得到时候身子不适。” 安宁侯捏着自己手中那张计划表,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好似回到了上战场时军师给他写的一堆密密麻麻的章程,头已经开始大了。 他面露难色:“莺莺啊,这……一定要照做吗?” 其他人也都想问,见到安宁侯问出口,都纷纷点头。 谢莺微微一笑:“爹,一定要照做呢。” 安宁侯的眉头拧成了团:“这……” 谢莺又道:“我呢,也是个赏罚分明之人,只要你们照着这上头的做到了,当天便发奖励。” 大伯母好奇道:“什么奖励?” 谢莺伸出一根手指:“十文钱。” 大伯父嗤笑了一声:“十文钱,能买什么?从前在安宁侯府,一日花销便要多少?” 二伯父则是无语地瞧了他一眼。 “大哥现在兜里能掏出一文钱吗?” 大伯父面色一僵。 那自然是没有的。 二伯母出声:“十文钱也是钱,一百日便是一两银子,虽说与从前的日子不能比,但好歹也是银子。” 大伯母则是露出疑惑之色:“侯府已经被抄家,莺姑娘是哪里来的银子?”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谢莺身上,神色各异。 第119章 你也被她收买了 安宁侯和谢清婉柳姨娘都是知道谢莺之前和那赵敏敏打赌赢了银子,这会并不算意外。 毕竟那可是五万两黄金啊! 虽然不知道谢莺最终到手多少银子,但一定不会少。 谢莺现在就是谢家最有钱的人。 而谢清婉都不敢跟人说她现在的小金库里有四十两银子,跟这十文钱比起来简直就是巨款。 她现在是谢家第二有钱的人,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谢莺早就知道会有人这么问,面不改色开口:“之前给军中将士提供了暖贴,封将军给了银子作为酬劳。” 暖贴一事大家都知道的,他们脚上的那保暖鞋还都是谢莺做的。 这银子让谢莺赚他们并不眼红,相反都很高兴。 “这么算的话,十文钱也不少了!攒一攒还能买不少东西了,也不知道此地的物价如何,左右我们现在也不花钱,倒不如攒着将来用。” 二伯母有些高兴。 二伯父也跟着道:“是啊,咱们现在有封将军的接济,并不缺粮食,也不必周旋世家之事,自然用不到银钱。” 谢莺又道:“十文钱是每日的奖励,若是坚持了七日、半月、一月、三月等都有额外的奖励。” 这么一算,好像还是挺赚的,大家都来了兴致。 “我同意!我举双手同意!” 谢清婉最先举手答应,谢清风和谢清雨也没异议,点了点头。 大伯母还是有些顾虑。 “那若是没做到这上面的该如何?” 众人都是一滞,忘了谢莺还说了有罚了,谢清婉默默地把双手收回去,小心翼翼地瞅着谢莺。 谢莺面带微笑:“没完成就要扣五十文钱。” “五十文钱?” 众人异口同声,都露出了惊愕之色。 坚持五日才有五十文钱,这一日不做便要扣掉五日的赏钱,当真是太吓人了。 谢莺看到大家开始生出怨言,不紧不慢地开口:“当然,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七日内允许休息一日,那一日便不会扣钱,如何?” 此话一出,大家仔细想了想,好像也行,于是大房二房都表示认可谢莺这个计划。 谢莺看向安宁侯,歪头一笑:“爹爹呢?意下如何?” 安宁侯无奈极了:“自然都依你。爹还能不听不成?” 不过还是有人提出疑问:“我们都要照着这计划来做,那你呢?你不必照计划来做吗?” 谢莺看向那位爱找茬的小姑娘,笑容越发幽深。 “我发工钱自然我说了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清婉闭嘴不再说话。 柳姨娘则是小声对她道:“莺姑娘平日里做的事比我们多多了,你以为她没有自己的计划吗?” 谢清婉面红耳赤,埋怨道:“姨娘!你如今怎地帮她说话!你也被她收买了!” 柳姨娘轻咳了一声:“婉儿,莫要胡闹。” 谢清婉瘪嘴,现在姨娘都说她在胡闹了,她不活了。 大房二房听到柳姨娘此言,原本也颇有微词,回想起之前谢莺所做之事,也都歇了心思。 毕竟这段时日来,最忙的便是谢莺了。 她两头跑,一边要去看造房进度,一边要去地里看情况,他们歇下的时候她都不一定歇下,那双腿本就没痊愈,如今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 这些事他们都看在眼里,也愿意听谢莺的话,她说的没错,跟着她照做一定会有大房子住,他们这不就住上了吗? 谢莺也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让他们照着计划表做,便一定有她的道理。 家庭会议结束后,谢莺便让谢清风和谢清雨留下。 “大哥,二哥,明日我打算去一趟太和县置办些东西,你们可愿随我一道去?” 她一个人去的话许多东西都拿不下,让家中长辈来干这个活又有点不合适。 “我愿意去,我去!” 谢清婉没急着走,这会又折回来,听到谢莺这话忙不迭表态。 谢莺睨了她一眼:“我没问你。” 谢清婉:…… 针对!她就是在搞针对! 谢清风二人自然不会拒绝。 “妹妹需要人手直说便是,我们乐意效劳。” 谢清雨向来会说话。 而谢清风只是点点头,道:“依妹妹的。” 谢清婉跟在谢莺后头半天,谢莺扭头看她,就看到她那张怨气十足的脸,笑了一声:“怎么?牙都要咬碎了?” “带我去!” 谢清婉磨着牙。 谢莺朝她伸出手:“行啊,五两银子我便带你去。” 谢清婉瞪圆了眼睛:“五两银子!你疯了不成?每日坚持才十文钱,五两银子你是要我的命吗?” 谢莺眯起眼:“那我要跟大家说你兜里还有四十两银子的事吗?” 谢清婉忙捂住自己的小金库,又急又气:“谢莺!你故意的!就是想把我的银子骗走!” 谢莺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不给就别想去。” 谢清婉见她头也不回就走,担心她是来真的,在原地犹豫片刻就抬脚追上去。 “哎,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可一定要带我去!” 说着谢清婉趁周围没人,往谢莺手里塞了五两银子。 难过,现在只有三十五两银子了。 谢莺掂量了一下,挑眉:“那明日记得早起。” 谢清婉有气无力:“知道了。” 第一日住进新房,还是暖烘烘的新房,对比这段时日在路上奔波受冻,大家都有些激动,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睡着。 谢莺睡得早,半夜也被吵醒了。 被窝里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个人,给她吓了一跳。 她把人衣领子拎起来,咬着牙:“谢清婉,你自个屋子不睡你跑我屋里做什么?” 谢清婉则是使劲往她被窝钻。 “太黑了,我一个人睡,害怕。” “那你去找姨娘,找我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谢清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莺直接把人丢下去。 “滚回自己屋子去。” 谢清婉重新爬上床。 “外头好冷啊,你屋里暖和,让我待一晚上又不会怎么样!” 谢莺一巴掌扇过去。 “滚。” “我不!我偏不!” 谢莺拿这个泼皮无赖没辙,把被子丢过去。 “闭嘴,睡觉。”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20章 爹挣银子给你花 翌日一早谢莺便起了,顺便踹醒了还在睡梦中的谢清婉。 没想到其他人都起了,柳姨娘已经做好了早膳,招呼她过去用膳。 “姨娘,我爹呢?” 没看到安宁侯,谢莺有些奇怪。 柳姨娘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出来:“他听说你今日要去太和县,天未亮便起来做了个推车,让两位兄长一路推着你去,免得你路上腿伤发作。” 谢莺一愣,没料到安宁侯还惦记着她的腿伤,起身道:“让爹不必忙活了,我腿伤快痊愈了,走这点路不算什么,而且劳烦两位兄长也不妥。” 谢清雨大步迈进来:“这有何不妥?你是妹妹,我们做兄长应当照顾你。妹妹若是这般说,未免太生分了些。” 谢清风也道:“听说此地距离太和县二十里路,怕是要走两个时辰,你这腿未必受得住。” 谢清婉揉着眼进来,听到他们所说,也看向谢莺:“你昨夜睡梦中还在喊腿疼,还是依二位兄长吧。” 谢莺:? 她什么时候喊疼了? 此话一出,谢清风作为长兄立即道:“就这么说定了,妹妹不可拒绝。” 谢莺有些意外,最后还是点点头。 准备出门的时候恰好遇上过来送地契的捕快。 捕快一听说谢莺要去太和县,便说要护送她一程。 谢莺心里门儿清,说是护送,实际是监督,担心她中途跑路。 家中小儿第一次出门,安宁侯不放心,看着谢莺被扶上推车,叮嘱道:“路上定然要谨言慎行,莫要招惹祸事,见到喜欢的便买下,银子不够的话……爹努力去挣银子给你花。” 谢莺失笑:“爹,我现在是家中最有钱的,不用愁银子。” 安宁侯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片刻赧然之后又绷着脸。 “清风清雨定然要照顾好莺莺,若是她少一根头发,回来我棍棒伺候!” 他这么说,大房二房都不敢吭声。 兄弟二人应声道:“三叔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妹妹。” 临行前柳姨娘又悄悄往谢莺手里塞了东西。 “姨娘做的吃食,路上带着吃点,莫要饿着。” 谢莺心头一暖:“好,多谢姨娘。” 眼尖的谢清婉瞧见了,忙凑过来道:“姨娘,我的呢?” 柳姨娘轻咳了一声:“你若是馋嘴了,便问莺姑娘要。” 谢清婉算是明白了:“姨娘就没做我的份,我不活了!” 谢莺把她拽回来,冲众人一笑。 “那我们便上路了,天黑前一定会赶回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清风和谢清雨二人推着车往外走,谢清婉蹦蹦跳跳地跟在一边。 “一定要万事小心啊!” 大伯母二伯母也都露出了担忧之色。 安宁侯道:“放心吧,不过就是出门一日,不会有事的。” 二伯父觑了他一眼:“那三弟的手抖什么?” 安宁侯默默地将手背到身后,咳了一声:“方才做活做累了。” 大家都没拆穿他。 儿行千里母担忧,他们亦如是。 不过有谢莺在,他们又相信不论发生什么事,谢莺都能化险为夷的。 这片荒地距离那太和县的县城的确有点路程,谢莺也不想让两位兄长太累,坐一会便下地走路,结果被两人按回去。 “莺莺乖,坐好。” 谢莺看着他们俩满头大汗,心有不忍。 “我这腿伤当真无碍,走一走无妨的。” 谢清婉也在一旁哼哧哼哧帮忙推。 “你不要逞强了,这里没别人。” “……” 谢清风说的不错,走到太和县要两个时辰,他们一大早出发,这会也已经过了午时。 随行的捕快看着他们进入县城便没再跟着,回衙门复命去了。 谢莺见两位兄长累得直喘气,提出下地走,这回他们没拒绝。 太和县内也不算太兴盛,和京中的热闹自是不可相提并论,但和之前谢莺待过的清平县比起来要好上不少。 “好香啊!”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谢清婉发出了一声感叹,随后又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转头眼巴巴地望向谢莺。 “饿了?” 谢清婉猛点头。 谢莺又看了眼两位兄长,他们面色发白,推着她走了这么远,多半也是饿了。 她提议道:“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吃完再去置办家用。” 路边就有馄饨摊,香味便是从这里出来的。 谢莺正要拉着人坐下,又看到不远处人来人往的酒楼,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往前走走。 “既然都出来一趟,自然要吃点好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清婉眼前一亮。 “你付账啊?” 谢莺扫她一眼:“难不成你来结账?” 谢清婉立即转头当做没听见。 兄长二人见了忍俊不禁。 那家人来人往的酒楼叫发财酒楼,名字倒是取得很直白。 谢莺让谢清风把推车放到一边的树下,用绳子拴住,这才领着人进酒楼。 结果脚还没踏进去就被人拦下。 酒楼小二上下打量着谢莺等人,看到他们身上衣服灰扑扑的,还打着补丁,只当他们是来讨饭的乞丐,一脸嫌恶。 “你们,干什么的?” 谢莺听到这话觉得好笑,嗤笑一声:“来酒楼自然是来吃饭的,还能做什么?” 小二又用鄙夷的目光看向谢莺:“就你们?你们吃得起饭吗?快滚快滚!我们发财酒楼不准乞丐进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谢清婉怒道:“我们当然吃得起!” 小二冷笑出声:“别装了,你们这样的穷酸鬼我见多了!嘴上说着有钱,进来吃了一顿白食便跑路了!害得我们酒楼亏了不少银子!” “你——” 谢清婉气得不轻,眼看要跟他吵起来。 这儿的动静惹来了里头掌柜的注意,掌柜提着算盘出来,面色不好:“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小二忙转过去赔着笑脸:“冬掌柜,就是这些乞丐非要进来吃白食,小的正要赶他们走呢!” 冬掌柜见到谢莺四人,看到他们那身衣着,也露出了嫌恶之色。 “此地不欢迎你们,快滚,否则我就喊人来赶你们了!” 说着,几名膀大腰圆的人便提着棍子赶过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21章 看你还算有几分姿色 谢清婉见状立即躲到谢莺身后去。 谢清风和谢清雨则是往前一步:“我兄妹四人只是想来用膳,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我们赶走?” 冬掌柜脸上满是奚落。 “就你们这样没钱还要来撑场面的我见多了!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银子都没有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谢清风二人何时受过这般言语羞辱,都露出了愤愤之色。 谢莺见多了人情冷暖,也见惯了捧高踩低之人,这会也并不算太意外,只是没想到他们连生意都不做,就直接赶人。 她的目光在街对面的欢喜酒楼上扫了一眼,随后看向这满脸堆肉的掌柜,轻笑了一声。 “你这发财酒楼,连生意也不做便赶人,还如何发财?” 冬掌柜上下打量着说话的谢莺,啧了一声:“你这女子倒是有几分姿色,若是去那青楼卖艺倒是能挣不少银子,那会再来我酒楼,我还能放你进去。” 此话一出,谢清婉等人都怒目直视。 不等他们开口,谢莺的巴掌已经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在场之人都惊了。 冬掌柜被扇得后退了两步,脸上皆是错愕,转而变得愤怒。 “你这贱人竟也敢对我动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揍他们!” 谢莺冷笑一声:“嘴上不把门,我替你清理一下。教教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那些大汉没再耽搁,都挥着棍子朝谢莺扑过去。 谢莺掏出腰间的匕首,一刀就将他们手中的棍子劈成两断。 半截棍子摔在地上,惊呆了几名大汉。 这锋利的匕首若是捅进了他们的身子,他们可都会丢了性命。 谢莺冷着脸:“怎么不上了?怕了?我反正贱命一条,今日便跟你们拼了。” 说着她挥着手里的匕首往前。 那几名大汉都往后退了两步。 冬掌柜也没料到谢莺竟如此烈性,一言不合就掏出匕首,这要是真在酒楼门口闹出人命,那他这酒楼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冬掌柜忙堆着笑缓和气氛。 “姑娘误会了,不要动怒,千万不要动怒,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只是我们这酒楼的价钱并不便宜,姑娘怕是吃不起,这才……这才有了误会。” 谢莺将手中的匕首指向掌柜,掌柜吓得面色发白,连连后退。 “你怎知我吃不起?” 门口的吵闹早就惹来了不少百姓的注目,大家都围过来吃瓜。 “那姑娘一行人瞧着确实不像是吃得起饭的样子,这发财酒楼是出了名的贵,进去哪吃得起饭啊?怕是连一碟小菜都买不起!” “是啊,这般闹事难不成是真想吃白食?”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 众说纷纭。 冬掌柜耳朵尖,听到了其中一句话,暗暗笃定谢莺等人一定是故意来吃白食的,脸上的惧意退了些,厉声道:“你这女子莫要再闹事,我知你图什么,不就是想闹大了好在我这酒楼赖上一顿,我看你还算有几分姿色,勉强施舍你一碗饭也不是不可以。” “你放屁!” 说话的是谢清婉,她气得面红耳赤。 谢莺将她拉到身后,收起手中的匕首。 “既然掌柜的不愿意做我的生意,那我自然也不会进你这酒楼吃饭,毕竟这里头的饭多半都和掌柜你的心一样脏。我嫌恶心。” 冬掌柜闻言变了脸色。 “你胡说什么!” 谢莺没再理会他,给两位兄长使了个眼色,便转头朝街对面的欢喜酒楼走去。 冬掌柜见到谢莺头也不回就朝那欢喜酒楼走,依旧不信她有银子吃饭,冷笑道:“还在装,小二,你跟过去瞧瞧,她究竟是不是去吃白食的!” “小的这就去!” 谢清婉气不过:“那什么冬掌柜怎么能如此污蔑我们!就算我们如今落魄了,我们也有银子吃饭!他凭什么那般说我们!” 谢莺偏头看她:“这么气,你方才怎么不扇他一耳光?” 谢清婉呐呐不说话了。 谢清风道:“方才莺妹妹对他动手,未免有些冲动了,我们如今处境不可与人为敌。” 谢清雨则是持不同意见:“大哥此言差矣,那冬掌柜对妹妹出言不逊,妹妹打得好。他若是真要追过来算账,我们也不怕。” 谢清风闻言便不再做声。 谢莺淡淡一笑:“我知大哥是担心我,不过那发财酒楼既然要开门做生意,便不希望落人话柄,他不敢拿我们做文章,到时候真闹起来,只会是他吃亏。” 谢清风点了点头。 谢清婉也跟着道:“这银子就不能给他们赚!真是太晦气了!” 谢莺踏进了那稍显冷清的欢喜酒楼。 “这不就来给他对家花银子了?” 这欢喜酒楼的生意和对面那发财酒楼比起来可以说是惨淡极了。 里头都看不到食客,椅子都摆在桌上,没看到小二,只看到掌柜的坐在里头打瞌睡。 谢莺走进去曲起食指叩在柜台上敲了敲。 “掌柜的。” 掌柜听到动静猛地惊醒。 “来了,来了!” 他站起身,就看到谢莺四人风尘仆仆地站在自己跟前,清醒了些,揉了揉眼睛。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看清了他们的衣着以后,摆了摆手:“今日没有多余的饭食,还请另寻他处吧。” 这也是将他们当做来乞讨的了。 谢莺并未露出不悦之色,道:“掌柜的,我们是来吃饭的,将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来一份。” 掌柜一愣,显然是怀疑自己幻听了。 谢莺已经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余光瞥了眼外头。 “掌柜的,这些可够?” 掌柜看到那锭银子,反应过来,忙道:“够、够、够!小人这便去喊后厨起来做菜!” 谢莺嘴角一抽。 合着还没开火呢。 外头有些好事的人也跟过来瞧,以为谢莺还要接着闹,没想到谢莺真的拿出了银子,她还当真吃得起! 小二看到那锭银子时也瞪圆了眼睛,一溜烟跑回了发财酒楼。 冬掌柜已经回柜台继续算账,看到他回来,哼了一声:“他们是不是去那闹了?” 小二喘着气,急道:“掌柜的,他们真是去吃饭的!掏出这么大的银子了!” 说着他给冬掌柜比划了一下:“约莫有十两银子呢!” 冬掌柜踉跄了一下,“当真?”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22章 酒楼风波 欢喜酒楼里就谢莺一桌客人,掌柜跑后厨去喊人了。 他们就自己动手搬下椅子。 谢莺环顾四周,这酒楼冷清归冷清,但卫生这一块还是每日都在做的,看得出来颇为用心,只是生意比对面的发财酒楼惨淡了些,按理说这个时辰应当有很多人,不该连一桌客人都没有。 掌柜搓着手出来,显然是有些紧张。 “几位客官,这、这是本店的菜品,招牌菜都能做,每样都要来一份吗?” 谢莺颔首:“都来一份。” 掌柜高兴极了:“好嘞!这便给几位客官安排!” 他又跑了趟后厨,这回出来得很快,手里还提着一壶热茶。 “几位客官是喝茶还是喝酒?” “喝茶吧。” 喝酒误事。 掌柜给他们四人都倒了杯热茶。 谢莺尝了尝,茶水甘甜,有些别致。 掌柜又端了花生瓜子出来让他们先吃着。 谢清婉心直口快:“掌柜的,你这怎么一个客人也没有?难不成你这店里的菜很难吃?” 就连小二都没有,全程都是掌柜一个人在跑。 她都怀疑后厨是不是也只有一个人在忙活。 掌柜的听到这话连连摆手。 “客官误会了,本店的菜尝过之人无一不说好吃!绝不会难吃的!” “那你这……” 谢清雨也生出了好奇。 谢莺默默饮茶,听着他们谈话。 掌柜则是叹了口气。 “几位客官应当不是太和县的人,若是太和县的人,大多都不愿意来本店吃,乃是因为之前发生了一桩事,本店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于是掌柜就讲了一件事。 掌柜姓何,祖上便是做酒楼的,这欢喜酒楼也是他继承下来的,生意一直都很红火,可三年前这发财酒楼就横空出世开在对面,分走了不少生意。 不过还是有老客光顾,毕竟味道确实不错。 可直到有一日,有人在他的欢喜酒楼里吃出了问题,差点危及性命,何掌柜被捕快带去衙门审讯,他据理力争,但架不住那人有理有据,县令便让他停业整改,歇了一个月再重新开业,可到了那时,早就没有客人愿意来了。 这段时日更是入不敷出,遣散了小二,后厨也只留了一人。 何掌柜不愿意祖业毁在他一人手上,这才苦苦支撑到现在,但这点收入实在难以养家糊口,他已经考虑将这酒楼转手再另谋生路。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听完这些,谢清婉等人都唏嘘不已。 谢莺没出声,谢清婉奇怪地看她:“你怎么不说话?” 谢莺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开口:“不难理解,何掌柜是被人设计陷害了。” 这欢喜酒楼生意原本就火爆,何掌柜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毁了自己的祖业,多半是有人故意为之。 何掌柜叹了口气。 “这位客官真是机敏过人。小人后来去查过,那人乃是对面的发财酒楼唆使的。” “那你怎么不报官?”谢清婉不解。 谢莺看了她一眼:“报官无用,大家都只记得他的酒楼吃坏过人,不会记得他是被陷害的。” 谢清婉一怔。 何掌柜已经眼含热泪。 “客官说的不错,小人也曾试过报官,但官府只将那人拎去赔了小人银子,便没再做旁的。酒楼的名声无法恢复,生意也一蹶不振,小人也已经放弃了。” 谢清婉握拳:“那发财酒楼真是该死啊!” 谢清风和谢清雨也出声安慰何掌柜。 何掌柜则是小心翼翼地出声:“几位客官难道不怕小人是在诓你们吗?” 谢莺耸肩:“我们素不相识,你没有诓我们的必要,更何况是我们先找上门来的,你不必有负担。” 何掌柜抹着泪去后厨端菜了。 谢清婉仍旧有些气愤:“幸好我们没有去那发财酒楼吃,想想都觉得恶心!” 谢莺没接话,只是看着何掌柜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招牌菜很快就端上来,看那些菜色都十分新鲜。 谢莺又看了眼何掌柜,他正期盼地看着他们动筷。 谢莺举筷尝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 谢清风等人也都点头说好吃。 何掌柜高兴地笑了。 等吃得差不多了,谢莺借方便一事将何掌柜引到后院。 “何掌柜,你若是想出让这间酒楼,不若卖给我。” 何掌柜一惊。 “客官、不,姑娘当真要买下这欢喜酒楼吗?” 此事谢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得出来的结论。 酒楼是最容易聚集人的地方,人越多,想打听消息就更方便,她现在还需要在太和县先站稳脚跟,再调查侯府真相,急不得。 而且刚才同何掌柜交谈下来,此人品性不差,是个可靠之人。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莺点头:“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何掌柜面露为难之色。 谢莺笑了笑:“何掌柜不若先听,听了以后再决定是否卖给我。” “姑娘请讲。” “第一,酒楼价格你开,不高于市场价我都能接受。第二,买下以后,这酒楼掌柜还是你来当,我平日里偶尔会过来清账。第三,这酒楼可以不改名,但要照着我的意思重新整顿。以上三点,何掌柜可愿意答应?” 何掌柜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搓着手道:“姑娘真是折煞小人了!这哪里是条件,分明就是给小人的优待!” 谢莺微微一笑。 “那我便当何掌柜答应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将转让契书签好。” 何掌柜连连应声,契书他早就准备了,只须签字画押再去官府公证一下即可。 “不知东家要如何称呼,小人……小人实在是感激不尽!” 他说着就要给谢莺跪下。 谢莺扶起他,笑着说:“我姓谢,往后还要何掌柜多操劳。” 何掌柜含泪点头,又道:“东家难道不担心买下之后生意还是和如今一样……那不是……” 谢莺脸上笑意更深。 “何掌柜不必担心,既然我敢买下,自然也有应对之策,你只需照着我说的做即可。” 她直播带货那么久,营销手段可不是盖的。 要不是穿到这里来,她都能和直播一姐去争个高低。 何掌柜还是有些担心,但见谢莺如此笃定,也不敢再问,便去忙活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23章 像你们这种下等人 从欢喜酒楼出来后,谢莺就看到对面的冬掌柜正觍着脸迎上来。 “这位姑娘,方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姑娘,还请姑娘下榻,来尝尝发财酒楼的手艺。” 这有钱就是娘的嘴脸未免令人作呕。 谢清婉在一旁呸了一声。 冬掌柜置若罔闻,只是厚着脸皮看向谢莺。 没想到这姑娘瞧着穿着朴素,出手竟然如此大方,直接就是十两银子,那可是十两银子! 若是能揽做发财酒楼的客人,怎么说也能小赚一笔! 谢莺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冬掌柜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欢喜酒楼味道不错,往后我还会再来。至于你那发财酒楼,门槛太高,我腿短,迈不过去,就不去丢这个人了。” 冬掌柜面色一僵。 谢莺没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边上有围观百姓见了,都止不住嘲笑冬掌柜。 “让你狗眼看人低,这下肠子怕是都要悔青了!” “那欢喜酒楼不是说吃出人命吗?怎么还有人敢去?听她那意思,味道还不错?” “欢喜酒楼一直都不错啊,只是出了那档子事就没人敢去了,说起来我都好久没去过了,想去尝尝看。” “不若一道去吧!” “……” 于是一众人便浩浩荡荡要去欢喜酒楼尝尝,结果发现这家酒楼已经关门了,上面挂着停业的牌子,大家都愣住了。 刚才不是还营业吗?怎么这一会就关门了? 冬掌柜本来听到那些议论气得不轻,又见走了一大波客人更是恼怒不已,这会听说欢喜酒楼关门大吉,怒气一扫而空,哂道:“早该关门了!” ** 用过午膳时辰已经不早了,谢莺答应过安宁侯要在天黑前回去,为了不耽误时间,便让谢清风和谢清雨兄弟俩一道去市场置办东西,清单她已经列好了。 谢清风拿到一袋银子的时候还有些吃惊。 “莺妹妹,这……如何使得?不若让清雨……” 谢莺一本正经:“大哥,这是我对你的信任,难不成你要卷银子跑路?” 谢清风僵了一瞬,随后正色道:“妹妹放心,我定然会办好。” 谢莺弯起眼笑了。 “我相信大哥。” 目送两人推车离开,谢莺便转了另一个方向。 “我们去哪儿啊?” 谢清婉小碎步跟上她的步伐。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去衣庄。” 出行总要弄些行头,免得又遇上像冬掌柜这样狗眼看人低的。 家中也没有什么布料,多备些回去。 去衣庄前,谢莺先去了趟钱庄,把之前封越给的银票一部分兑换成碎银。 抛开安宁侯府库房和申侯府的库房物资不谈,单是她这流放路上赚的银钱就已经有好几万两。 当然,这里头有五千两还赊着,找个时间问赵敏敏要银子去。 这些钱足够一家人吃穿用度了。 但谢莺也知道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来太和县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商机。 买下欢喜酒楼是第一步。 至于接下来的事,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莺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放进自己自制的背包里。 谢清婉身上也有个小包,也是出自谢莺之手,那里装着她全部的家当。 她见到谢莺手里的银钱袋,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包,面露苦涩。 谢莺瞥见了她的小动作,笑而不语。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忽地停下了脚步。 谢清婉一头撞在她的后背,吃痛地闷哼一声:“你怎么停下了?” 谢莺拧眉看向身后,除了街上的行人并无其他异样。 是她感觉出错了? 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但又没发现异常,便作罢了。 “没事,走吧。” 谢清婉揉着被撞疼的鼻子,嘀咕了两句,扬声道:“等等我!” 顺着何掌柜指的路,谢莺找到了衣庄所在之处,她刚迈进衣庄,就察觉到了一道注视。 只是短暂的停留,那道目光就挪开了。 是衣庄里的伙计。 原本还想着上来招待一下,一看到谢莺和谢清婉那身寒酸的衣服便连问话都省了,转头去招待别的客人。 谢莺并未在意,这种柜员她在现代见多了,某乎上面都写了不少奇葩柜员,加上前头刚遇到的冬掌柜,现在遇上这不理不睬的伙计都算是稀松平常了。 谢清婉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她太久没买过新衣裳,看到那些漂亮的布匹便眼前一亮,兴奋地上前,刚伸出手要摸上那崭新的布匹,一根细竹棍已经甩了过来。 “啪”的一声,谢清婉手上便多了一道醒目的红痕。 谢清婉疼出了声。 眼看那细竹棍还要继续甩过来,谢莺拧眉上前拦了下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你做什么?” 握着细竹棍的正是忽视她们的衣庄伙计,这会冷哼着收回细竹棍,鄙夷的目光在谢莺和谢清婉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这可是东家从南边费了好大劲运来的布料,像你们这种下等人根本不配碰!碰脏了你们就是豁出性命也赔不起!” 又来了。 饶是谢莺脾气再好,也忍不了。 更何况他还对谢清婉动手。 谢莺冷笑一声:“是吗?” 那伙计懒得和谢莺废话,开始赶人。 “这里不欢迎你们这些下等人,快走,别耽误我们衣庄做生意,都要把其他客人吓走了!” 而衣庄里其他的客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纷纷望过来,对着谢莺二人指指点点。 谢清婉拉着谢莺的衣袖,眼眶有些红,看到周围的视线越来越多,有些如芒在背。 “谢莺,要不、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谢莺瞪她。 窝囊。 只会窝里横,平日里敢跟她吆五喝六的,到了人前屁话蹦不出来。 “走什么走?他打了人还想赶我们走?合着我们平白就得咽下这委屈?” 伙计嚷道:“打了又如何!你们这些下等人买得起衣庄里的布料吗?但是这块布料,就够买你们的贱命了!还不赶紧滚,要我将你们打出去吗?” 说着他重新挥起了手中的细竹棍,朝着谢莺甩过去。 下一刻,谢莺便接住了细竹棍,在伙计错愕的目光中用力夺过,转而朝伙计抽过去。 伙计当即抱头鼠窜:“你疯了!竟敢在衣庄撒野!来人!还不赶紧给她赶出去!”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24章 她们压根就买不起 谢莺发起疯来谢清婉都拦不住。 她早就体会过谢莺有多疯了。 谢莺挥着那细竹棍对着伙计就是一顿狠鞭。 伙计上蹿下跳,完全没料到谢莺真的会还手,偏偏他怎么也躲不掉。 衣庄的小厮见状都围过来要制住谢莺。 谢莺身手灵活,避开了他们的动作,一个两个撞在一处,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客人们见到这一幕都有些愣神。 “砰——” 那名伙计被谢莺按在桌上,额头已经红了一片。 他厉声喊道:“你敢在我们衣庄闹事,东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且等着!” 莺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伙计彻底蒙圈。 他都把东家搬出来了,怎么这疯女人还敢对他动手? 至于那些小厮顾忌着谢莺,不敢继续上前。 谢莺冷淡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 “把你们东家叫过来。” 小厮们个个变了脸色。 “东、东家他……” “怎么?不会这么不凑巧,他今日刚好不在吧?” 大家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点头。 还真不在。 谢莺嗤笑:“那把你们这主事的叫过来。” “哪个胆肥的敢在我们沈家衣庄闹事?”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谢莺循声望过去,只见一道暗门打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踏步出来,他两颊皆是塌下来的肉,鼻梁稍塌,一双小眼睛此时眯起来,几乎成了一条缝。 他一眼就看到按住伙计的谢莺,视线在谢莺脸上顿了顿,随后在她的衣着上扫了一圈,沉声道:“便是你这女子闹事?还不赶紧将他放了?” 谢莺睨着他:“你便是主事的?” 小眼睛颔首:“不错,鄙人乃是沈家衣庄的掌柜。” “沈家衣庄?和沈平什么关系?” 谢莺下意识将这衣庄和沈平联系在一处,便有此一问。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小眼睛掌柜没料到谢莺会突然这么问,吓了一跳,很快收拾好情绪。 “放肆!沈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可以随意说的?东家乃是沈大人的胞弟,你胆敢在此闹事,当真不怕被抓去衙门吗?” 还真有关系。 谢莺扬眉:“我连沈平都不怕,还怕你这什么胞弟东家?” 小眼睛掌柜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揉了揉小眼睛,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谢莺,除了气场的确与寻常人不同以外,压根看不出是什么尊贵身份之人。 沈大人的名讳只要是太和县的人都知道,她这般言论,指不定是为了吓唬他。 这样沾亲带故前来闹事的人他见多了,难保不是这个女子想要趁机占便宜。 思及此,小眼睛掌柜道:“这位姑娘,鄙人劝你一句,莫要继续在衣庄闹事,否则你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闹事?你哪只眼睛瞧见我闹事了?” 此话一出,不单是小眼睛掌柜,其他人也都默默地盯着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吭声。 他们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谢清婉悄悄地推了谢莺一把,小声道:“你这模样真像是来闹事的。” 谢莺瞪了她一眼,谢清婉当即噤声。 “我还以为你这衣庄多大的脸呢,我带着妹妹进来想买点布料,这伙计便动手打我的妹妹,说我们是下等人,豁出性命都买不起你们衣庄的布。掌柜的,我倒是想问问,你们衣庄的布难不成专供皇家?我这普通老百姓是瞧不得摸不得?” 说着谢莺将手里的伙计按得更重了些。 那伙计叫唤起来:“掌柜的!是她们先闹事的!她们压根就不是来买布的!她们压根就买不起!” 小眼睛掌柜听谢莺说了这么一番话,一时没有言语,身边有小厮靠过来耳语了几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一时也拿捏不定谢莺究竟是来闹事还是来消费的,毕竟看她这模样的确没什么银子。 但他毕竟在衣庄待了许久,各种各样的客人都见过,知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斟酌片刻,这才出声:“不知姑娘想要买什么布料?底下人招待不周,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若是买不起,到时候再将人赶出去也不迟。 但若是真能做成一桩生意,也不至于被人诟病。 否则沈家衣庄的坏名声传出去,丢的不仅是东家的脸,还是沈大人的颜面,到时候他这饭碗也保不住了。 “总算遇到个明事理的。” 谢莺松开手里的伙计,拍了拍手,拉过谢清婉。 “看看,想要哪种?” 谢清婉指了指自己,又看到周遭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难免有些紧张。 “问我吗?” “难不成问鬼啊?” 谢清婉吓得一个哆嗦,抓着谢莺道:“你别吓我。” “让你挑就挑,别废话。”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伙计从谢莺手里逃出来,忙奔到掌柜的身后,又听到谢莺这话,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 “还在装?这里头能买得起什么?别装了!” 谢莺森冷的目光扫过去,他仗着有掌柜的撑腰,依旧在那叫:“你若是买得起,有本事将这些都买了!” 谢莺冷笑:“若是我都买了,你待如何?” 伙计梗着脖子:“你买得起我便将我这颗项上人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这些布料加起来少说也要几百两,她这寒酸模样怎么可能买得起? 伙计见谢莺不出声,更是得意,又道:“你若是买不起,就得跪下来叫我三声爷爷!” 他们这个时代的人对下跪是不是真有点执着了? 谢莺盯着他的脖子。 “我对你的人头没什么兴趣,闹出人命会被沈平找麻烦,我这个人,最讨厌处理不必要的麻烦了。” “若是我买得起,你就天天跪在这给每个进来的客人舔鞋子。” 伙计只当谢莺还在打肿脸充胖子,嘲笑她:“都说了买不起就别在这装,丢不丢人?买不起就赶紧滚。” “我就问你答不答应。” “小爷还怕你不成?若是你能买得起,小爷便跪下来给客人舔鞋子!” 谢莺挑眉,这才不紧不慢地从自己身上背着的包里取出一张银票。 “掌柜的,这些,可够买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25章 大人有大量 谢莺这个举动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少人聚过去看她手中的银票。 “那可是五百两银票啊!五百两!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这姑娘瞧着寒酸,一出手就是五百两!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有什么?我早就知这姑娘身份不一般,你看她那身手能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不错不错!我方才亦是这般觉得,这沈家衣庄的伙计本就是个见风使舵之徒,先前我来置办布匹也是爱答不理,我花了银子才给我好脸色瞧!” “……” 众人议论纷纷。 掌柜的也上前仔细瞧了瞧,还真是五百两! 伙计没料到谢莺当真能拿出银子来,脸色登时青白交加,他还在竭力给自己找借口。 “掌柜的,她手里这张银票定然是假的!她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掌柜径直一巴掌呼过去。 “你这混账,还嫌闹得不够大吗?那可是贵客!被你冲撞了!” 那是不是真的五百两难道他辨认不出来吗? 这蠢货,差点让他们衣庄损失了一名贵客! 谢莺晃着手里那张银票,戏谑地看着那名伙计。 “掌柜,你也听到了,他方才同我打了个赌,要在这日日跪着给进来的客人舔鞋子,你可要替我盯着。” 掌柜连连应声:“那是自然。你还不赶紧跪下来给贵客道歉!否则你也不必继续干了,收拾包袱滚蛋!” 伙计见掌柜发话,知道自己这回是真踢到铁板了,哪里还敢继续横,噗通一声跪在谢莺面前。 “还请贵客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这个小人计较!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贵客!还请贵客息怒!请贵客别让掌柜赶我走!我一家老小都等着我挣钱糊口!” 说着说着伙计都要哭了。 谢莺只是扫了他一眼,没有半点同情,同情这种人就是悲剧的开始。 “你用细竹棍鞭打我妹妹的时候可有想过你那一家老小?” 伙计愣住,又转而去求掌柜。 掌柜一脚踹过去。 “还不滚后院去,别在这碍眼!” 伙计跌跌撞撞跑后院干活去了。 “贵客,您看这……” 掌柜小心翼翼地走到谢莺身边,目光难免在她那张五百两银票上流连。 若是能拿下这桩生意,东家定然会奖赏他。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掌柜,我今日心情实在糟糕,这些布料也没多少入眼,我还是不买了。” 说着,谢莺收起了手中的银票,喊上谢清婉准备离开。 掌柜见状忙快步上前拦住谢莺的去路。 “姑娘留步!今日是衣庄的伙计唐突了姑娘,为表歉意,鄙人愿意自掏腰包送姑娘一匹布,姑娘随意挑选。” 说完掌柜自己都有些肉疼。 倒是个会做生意的。 谢莺轻哼一声。 刚才这么一遭耽误了不少时间,她懒得继续同掌柜周旋,给谢家人挑了几匹合适的布,又挑了一款墨色布料。 谢清婉看到那款布匹时,有些讶异:“你这是打算给谁穿?两位兄长也不爱穿这般沉闷的衣裳。” 谢莺还是那句话:“小孩别管大人的事。” “……” 结账时该付的都付了,没让掌柜掏腰包。 掌柜痛失一桩五百两大单,但一想到来了谢莺这么一个大客人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掌柜的,你这里的布料可否送货上门?” 掌柜听到谢莺这个问话,先是愣了一下,问道:“贵客的意思,是将这些布匹送到府上吗?那自然使得!” 他下意识便觉得谢莺是太和县哪位贵人府上的千金。 虽说穿着寒碜,指不定是千金小姐想要体验一下民间疾苦,他可怠慢不得。 谢莺轻咳了一声:“东郊二十里外的那片荒地可能送?” 掌柜又是一愣:“东郊……二十里……荒地?”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他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那地方当真有人住吗? 谢莺微微一笑:“一两银子作为跑腿费,不知掌柜意下如何?” 掌柜闻言忙道:“那自然没问题!” 许多人一个月都不一定挣得了一两银子,跑一趟二十里路便挣一两银子,他还能从中赚点,绝对是不亏本的买卖! 谢莺又道:“那往后我还有需要,掌柜便往这个地方送即可。” 掌柜藏不住脸上的喜色,那可真是太好了,这就意味着衣庄多了个长期大客人,他怎能不高兴? “不知贵客贵姓啊?” “免贵姓谢。” 等谢莺走后,掌柜搜刮了脑海里对整个太和县的了解,都没有想到哪家贵人是姓谢的,倒是听东家提起过有个被抄家流放的谢府近日会到太和县附近的荒地上。 想到这,掌柜又想起谢莺那一身装束,忽地后背生寒。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他得赶紧和东家说去,一时间也不知多了个贵客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当真是那被抄家流放的谢家人,那姑娘手里为何会有这般庞大数目的银子? 此事可大可小,得先去东家那探探口风才行。 …… 从衣庄出来,谢清婉还有些忐忑。 “你就这么给了银子,万一他们不送过去该如何?” 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操什么心。 咸吃萝卜淡操心。 谢莺把她拽到身边,有辆马车疾驰而过,差点将她压在车轱辘下。 “这么大一间衣庄开在此处,若是不送,我便闹得他们别想做生意。” 惊魂未定的谢清婉拍了拍胸脯,想到方才谢莺在衣庄里闹事的模样,用力点头。 “你闹事我认可,他们一定会害怕的。” 谢莺瞪她。 “走吧,还有不少东西要置办。” 走了一条街,谢莺拐进了一个巷子,忽地低声对谢清婉道:“看到前面那条小路了吗?你什么也别管,直接跑,去找大哥和二哥。” 谢清婉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那你呢?” 谢莺则是加快了脚步,推着谢清婉往前走,余光往身后的方向扫去。 “你照做便是,否则兜里那三十五两银子丢了你就老实了。” 谢清婉慌忙捂住自己的小包,等到了岔路口,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而谢莺则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缓缓转过身,身后已经出现了几个不怀好意之人。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26章 你的小命别想保住 为首之人贼眉鼠眼,穿的一身灰蓝色奇装异服,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古代新潮流。 一看就是街头该溜子。 个头不高,但是足够拽。 他身后跟着四个小弟,和他的衣着相差无几,理着鸡窝头,身上的衣裳东缺一块西缺一口,打着花色补丁,实在是潮。 谢莺在内心点评了一番,便将匕首背在身后,冲他们笑了笑,笑意未及眼底,身子进入了紧绷状态。 “不知几位找我所为何事?” 灰蓝潮男则是对着谢莺挤眉弄眼,舔着下唇,啧啧两声。 “姑娘,你说我们几个男子将你堵在这,还能为什么啊?哈哈,你们说,她在装什么无辜柔弱?” 他一边说,一边和身后四人取笑谢莺。 其中有人笑着接过话茬:“这姑娘瞧着身无分文的模样,没想到这兜里装着不少银子,方才那五百两银子兄弟几个都看得明白,真把兄弟当傻子呢?” 谢莺闻言微微扬眉。 原来是冲着她的钱来的。 都说财不外露,她在衣庄小露了一下就有人眼红追上来。 看来以后还是得捂着点,否则人心叵测,这种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几人慢慢将谢莺堵在角落里。 “姑娘,你那五百两一个人花不完吧?兄弟几个倒是可以帮帮你。” “是啊,瞧你姿色也不错,若是跟着小爷,带你吃香喝辣不成问题。” 尤其是那灰蓝潮男,摩挲着手,眼中露出贪婪。 连吃带拿,还真是什么都想要。 但有没有家长教过他们,别人手里的东西不要随便觊觎? 谢莺似懂非懂地将兜里那五百两银票取出来,摆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我明白了,你们是想明着抢我手里的银子?是吗?” 这么直接就把他们的目的说出来,这些古代街边潮男都有些愣神。 “还真给你说对了!今天既然被兄弟几个瞧见了,也就不与你藏着掖着,这五百两,就当给我们的见面礼了。” 狮子大开口,没脸没皮。 已经有人盯着谢莺手里的银票流哈喇子。 下一刻,谢莺便将那五百两收起来,冲他们礼貌一笑。 “想要我手里的五百两,可以啊,先问问我手里这把匕首答不答应。” 话落,脸上笑容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森然。 匕首亮出来的一瞬,那几人的脸色也变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你一个臭娘们,真以为拿个小刀咱们就动不了你了?哥几个!一起上!让这臭娘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是啊,就一个臭娘们,在老子面前显摆什么?真是活腻了!” “……” 几个人一起蜂拥而上。 谢莺手里的匕首在那刹那忽地变长了几寸。 竟然还有机关? 见到这一幕,几人的步伐停顿了片刻。 “就她一个人,还怕什么?这里不会有人来,难不成那五百两银子你们都不想要了?” 灰蓝潮男见到大家都露出怯意,当即出声斩断他们的退路。 “还不赶紧上,否则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众人惊醒,再次朝着谢莺奔过去。 以谢莺现在的战力,一对多还是有点困难,但看这几个脚步虚浮,平日里多半是游手好闲之辈,顶多三脚猫的功夫,她使点巧劲还是能解决的。 谢莺抬脚踢向最先扑上来的,那人下意识捂住裆部,没注意防备,手臂被匕首划伤,疼得叫唤起来。 “臭娘们!老子今天就给你办了!” 谢莺没理会他,转头解决下一个扑上来的,这人有点身法,但不多,谢莺卖了个破绽他就掉进了圈套。 随后谢莺眉眼微动,一脚踢在他的膝盖骨上,那人砰地跪倒在地,匕首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他们没料到谢莺看上去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有这功夫,一时都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下手。 谢莺冷笑一声:“不是说要给我办了吗?接着来啊,怎么?怕了?” 她的匕首已经往那男的脖子上轻轻一划,鲜血顺着那匕首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众人皆是一惊。 显然没料到谢莺真的敢下手。 他们以为谢莺不过是狐假虎威,借着这个匕首虚张声势,实际上根本不敢动手。 可他们没想到这娘们真的勇啊! “杀人是犯法的!你这臭……姑娘怎么敢!” “是啊!你怎么敢!还不赶紧给二虎子放了!他爹是在县衙做事的!到时候跟县令提一嘴,你的小命就别想保住了!” “你快把二虎子放了!要是他死了,你别想活!” 谢莺歪头。 “哟,原来他爹是在县衙做事的?怪不得这么拽啊?原来你们也知道杀人犯法啊?那劫财呢?犯法吗?” “……”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无人应声。 谢莺手中锋利的匕首在二虎子的脖子上慢慢划过,二虎子吓得不敢动弹,裤裆处隐隐有湿意渗出来。 古怪的腥臊味传出来,大家都变了脸色。 “二虎子你——” 谢莺低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 “不是说今天非要我手上这五百两银子吗?想要就过来拿,我看看你们谁有本事。” 二虎子根本说不出话,喉咙动一下感觉都会被匕首扎进去。 其他人看到二虎子那模样,哪里还敢继续上,都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二虎子。 “你难道真、真不怕吗!县令要是知道此事,非取了你性命不可!” “你说的县令是沈平吗?” 谢莺发出疑问。 众人没料到谢莺敢直呼大名,都是一惊。 “没错!就是沈大人!” “哦,他啊,他还不敢取我的性命。你们尽管去告状。” “难不成……难不成你是沈大人的亲眷?” 众人一想到她方才在沈家衣庄里的行径,那掌柜的对她又十分不同,为首之人低声道:“万一她真是沈大人的亲戚怎么办?咱们今日不是自讨苦吃吗?” “她能拿出五百两银子绝对不是寻常人,咱们这是踢在铁板上了!” “……” 现在考虑到这些是不是太晚了点? 谢莺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似是在思考往二虎子身上哪里下手比较好,语气也颇显玩味。 “你们考虑好了吗?我这五百两还要不要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27章 又遭截杀 到底要不要? 那他们也得有命要才行! 二虎子的性命都被这奇怪的女子捏在手里,他们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咱……咱不要了!姑娘!你快放了二虎子!” “是啊!我们不要了!你把二虎子放了,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几人附和道。 谢莺扬眉:“你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我呢?” 她一个手刀劈在二虎子的后颈,二虎子眼前一黑,歪歪扭扭摔在地上。 他们几人见了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二虎子!” “你对二虎子做了什么!” “杀人了!杀人了!” 已经有人喊起来了。 谢莺白了一眼。 “人活着,没死,胆子这么小还敢出来劫财?” “……” 那几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还不赶紧带着他滚,难不成你们都想死在这里?” 说着,谢莺亮了一下手中的匕首,上面还沾着鲜血。 他们如梦初醒,犹豫了片刻,就上前将地上晕厥的二虎子拖起来,飞快离开此地。 很快这窄小的巷子里就只剩谢莺一人。 谢莺松了口气,将手中的匕首擦拭干净收起来。 往前走了一步,原本已经痊愈大半的腿突然一阵刺痛。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一个踉跄,她下意识扶住墙,但强烈的剧痛袭来,膝盖一软,腿不自觉就跪了下去。 谢莺低咒了一句。 没想到这时候腿伤犯了。 额头冒出了冷汗,这种痛楚密密麻麻地传到四肢五骸,连带着指尖都发麻。 怎么突然这么疼? 谢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挣扎着要站起身,刚直起身子,浑身发软,又重新跌了回去。 就在这时,面前出现了一道黑影。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莺面色陡变,没看清来人,就飞快地将匕首取出来,朝着来人刺去。 她现在的情况糟糕,没想到还有人想捡漏。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水平,万一打不过就糟了。 一连串的念头闪过,当手中的匕首被卸掉之时,谢莺心头一惊。 糟了,真打不过。 当她看清面前的人时,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来人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手上晃着的就是她的匕首。 谢莺嘴角一抽,他在搞什么花样? 就算蒙着面,难道她就认不出来吗? 又不是没见过他戴口罩的样子。 不过看他这模样,应该是想瞒着她,那她就当没认出来吧。 谢莺佯装震怒:“你是何人?” 黑衣人不语,只是将手里的匕首收起来,上前一步,一个手刀劈晕了谢莺。 谢莺昏迷前脑子里的唯一念头就是:封越这个杀千刀的! 黑衣人将软绵绵的谢莺扶起来扛在肩头,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可疑之人,才纵身离开。 谢莺醒过来的时候整个身子晃晃悠悠的。 她猛地睁开眼:“封越!”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谢清婉那张皱成一团的脸。 她道:“你怎么连做梦都念着他?你该不会真对他动心了吧?” 谢莺默然,没理她,看了眼四周,发现自己坐在马车上,腿伤似乎也没那么痛了,捏了捏后颈,妈的封越手劲也太大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她还以为封越要做什么,没想到是把她送回来。 谢清婉盯着谢莺看:“你不是让我去找大哥二哥,我找到他们之后就赶过来救你了。路上遇到人指了方向,发现你就躺在这辆马车上,左右没找到主人家,我们便将这马车借来用了。” 话落,驾车的谢清雨探头进来。 “莺莺醒了?” 谢莺点头,冲他笑了笑。 “醒了。” “所以你是怎么从他们手底下逃的?还晕在那马车上?我看你脸色很不好,但也没找到哪里受伤。” 谢清婉小嘴叭叭问了一堆。 谢莺决定长话短说:“他们被我吓跑了,后面我腿伤犯了,应该遇到好心人救了我。”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难怪她之前总感觉有人跟着,原来是封越。 只是他边境的事这么快就处理完了吗? 还是说他来到这个太和县另有目的。 谢清婉一惊:“那你的腿?” 谢莺伸手揉了揉。 “现在没事了。” 腿上隐隐有药香袭来,多半是封越给她抹了药。 他对抹药一事倒是极为热衷。 谢清风也掀开帘子看了谢莺一眼,见她没事便点点头:“醒了便好。” 谢莺又问起谢清雨采购事宜,他们将谢莺给的清单上的东西都买了,还剩下不少银子,没敢乱花,都拿回来交给谢莺。 谢莺见他们如此听话,一人赏了一两银子。 谢清婉眼巴巴地望着谢莺,双手已经摊开,等着发赏。 谢莺瞥了她一眼,将银子都收了起来。 “我的呢?” 谢清婉急了。 “什么你的呢?没你的份。” “你针对我!” “你什么脸能让我针对?” “……” 谢清婉骂不过谢莺,正搜肠刮肚要斟酌一番词句来,马车忽地一个急刹,她没坐稳,一头栽进了谢莺的怀里。 “怎么回事!” 她在谢莺怀里闷声叫起来。 谢莺按住她,脸色稍变,对外头的两位兄长问道:“大哥,二哥,发生何事了?” 谢清风紧绷的声音传进来。 “妹妹,我们……怕是遇上不测了。” 谢莺也绷紧脸,捂住谢清婉的嘴,掀开一旁的车窗帘往外看,就看到有一行人将他们的马车包围了。 来者不善。 谢莺看到他们手上都提着刀,衣着皆是本地装束,但看身姿和模样不像,多半是伪装的,不知是什么身份,但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截杀谢莺等人。 谢莺等人此时行在去荒地的路上,已经出了县城,一路上荒无人烟,看不到一个人影,若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们车上四人,会武的只有她一人,而她现在刚犯了腿伤,就算敷了药也没那么快恢复,更别说要一个人应付这么多人。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粗略数了下,起码有十人。 或许还不止。 还真是看得起她,一次性派出这么多人来取她的性命。 谢莺在心头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28章 丑爆了 谢莺松开怀里的谢清婉,眼神警告她不要出声。 谢清婉乖巧得如同鹌鹑,缩在马车角落里,不敢往外看。 谢莺则是掀开车帘往外走。 谢清风和谢清雨二人皆是拦住她。 “不可!危险!” 谢莺走出马车,看到那一行人已经逼近。 “那两位兄长可有应对之策?” 那自然是没有的。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他们如今被这行来势汹汹之人包围,能不能保住性命尚未可知。 若是安宁侯在此,他们兴许还有一战之力。 可他们两个本就不是习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还带着两个姑娘家,要想从这些人手底下逃出生天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谢清风道:“我与清雨为你们杀出一条血路,你带着清婉先走。” 谢清雨轻咳一声:“大哥,我们俩真能杀出血路吗?” 谢清风绷着脸:“便是豁出性命,也得保护好妹妹。” 谢清雨亦是正色道:“大哥说的是。” 谢莺见两人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扶额道:“两位兄长便是豁出性命,我们也不一定能安然离开。” “难不成就这般坐以待毙?” 谢莺则是往某一处看了一眼,道:“我有一计,两位兄长先随谢清婉进马车里待着。” “不行!”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拒绝了谢莺的提议。 谢莺:…… 她还没说是什么计呢! 谢清雨道:“你腿伤未愈,难不成你想一个人对付他们?即便你得了三叔的真传,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这么多人!莺莺,不可逞强!” 谢莺沉声道:“那两位兄长还有更好的对策吗?” “……” “没有就听我的,相信我,不会有事。” 这句话似乎有魔力。 谢清风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犹豫片刻便依着谢莺的话退到马车里,但还是不放心,拉开车帘想要看外头的情形。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莺则是从马车上跳下去,目光在这些虎视眈眈的人脸上扫过。 “你们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明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们也不多话,撂下这一句,便朝着谢莺的方向提刀而去。 谢莺拧着眉,做出作战的姿势,准备迎战。 就在这时,谢莺面前忽地有道身影从天而降,挡住了最前头的两人,他甚至没用兵器,徒手拧断了那两人的头。 咔嚓两声。 这一突变令其他人的动作一滞。 谢莺的眉头则是缓缓舒展开来。 她看着面前这道颇显熟悉的身影,短短时间内,装束也换了一套,不再是黑衣,而是一套朴实无华的衣裳,几处还打了补丁,只是尺寸似乎小了些,手脚都露出一小截。 即便是穿着这种衣服,也能看出他的气场非凡。 “他们竟然有救兵?” 有人发出了疑问。 谢清婉偷偷瞧见这一幕,也忍不住问道:“我们竟然有救兵?” 谢清风看着谢莺清瘦的身影,道:“原来莺莺说的计策是搬救兵,我们果然该信她的话才是。” 谢清雨也点头:“那人武功高强,应付这些人应当没问题,我们有救了。” 那些来截杀之人没料到会有这一茬,一时乱了阵脚,被这突如其来的救兵逐个击破。 顷刻间,那十数人都死在了这突然出现的男子手上。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个活口,卸了这个活口的下巴,免得咬舌自尽。 “谁派你来的?” 谢莺走过来的时候,听到这声音更是嘴角一抽。 他还特意换了种嗓音,不想被人发现身份。 实在……难听。 那个活口咿咿呀呀了半天,嗫嚅着说出了一个字。 “赵、赵……” 话落,他就被人踹到一边。 “滚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下次再被我遇到此事,可就不是留个活口这么简单了。” 那人吓得不轻,跌跌撞撞跑了。 谢莺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活口已经跑路了。 “这位公子——”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莺刚搭话,就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眼。 除了这双眼熟悉以外,其他的五官,都不是印象当中的模样。 谢莺的话戛然而止。 该如何形容这张脸呢? 面盘子有些鼓,嘴唇厚如城墙,两道眉毛浓得像是张飞转世。 丑爆了。 谢莺抿起唇。 对着这张脸,她实在是笑不出来,但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笑。 “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又怎会出现在此地?” 谢清风等人下了马车赶过来就听到谢莺这个问话,这才反应过来此人并非是谢莺喊来的救兵。 当他们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时也是一愣。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人。 谢清婉别过脸,强行忍住想要吐的欲望。 “姑娘不必言谢,我不过是偶经此处,见到姑娘身陷险境这才出手相助。姑娘没事便好,告辞!” 男子朝着谢莺抱了抱拳,便打算离开。 谢莺喊住他。 “公子留步。” 男子回过头来,两道眉毛拧起,谢莺憋住笑,柔声道:“公子的救命之恩,我兄妹四人没齿难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我等也好报答。” 谢清雨也站出来道:“妹妹所言极是。公子出手相助,便是我们的恩人,如若需要我们尽力之处,还请公子直言!” 男子的目光一直落在谢莺身上,随后别开了目光,道:“我不过粗鄙之徒,唤我阿风即可。至于报答便不必了,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谢莺挑眉,道:“不知阿风公子想让我们做什么?” 阿风脸上露出了些许窘迫之色。 “我这一路上盘缠已经用尽,住不了寻常客栈,不知几位可否为我指个去处?” 谢清风等人闻言都将目光落在谢莺身上。 显然是在等谢莺发话。 谢莺沉吟道:“阿风公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点忙自然是要帮的。若是不嫌弃,前头不远处便是我们的住所,阿风公子可以稍住几日。” 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谢清风也道:“阿风公子救了我们的命,不如多住几日,如此我们才好安心。” 谢清雨附和了一声,都在邀请他去家中做客。 阿风推诿了几句,还是应下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29章 幕后主使 好在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场风波。 阿风毕竟是外男,便跟谢清风两人一道驾马车,三人挤在一处。 “风公子是何方人士?怎会在此处?” 一路无人出声,谢清雨为了活络气氛,便主动抛出问题。 马车内的谢莺听到了,也侧耳细听。 她倒要听听,他会说什么。 粗哑低沉的嗓音响起。 “谢二哥不必如此见外,唤我阿风即可。我自幼便是孤儿,一直在外漂泊,四处混口饭吃,今日也是偶然撞上,这才出手相助。” 谢莺闻言眉头一皱。 谢清雨和谢清风二人对视一眼,都叹息了一声。 “没想到阿风兄弟身世竟如此坎坷,万幸有武艺傍身,否则这日子定然难熬。” 谢清雨又看了眼阿风的衣着,这衣裳明显不合身,也不知穿了多久,上面的针线松垮,手法也粗糙,平日里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同情丛生。 谢清雨迟疑道:“阿风兄弟乃是我们兄妹四人的救命恩人,若是不嫌弃,这段时日可以先在府上安顿下来,等寻到了去处再离开也不迟。大哥你说呢?” 谢清风亦是点头。 “二弟说的不错,阿风兄弟若暂时没有去处,可在我们谢府安顿。” 阿风犹豫了一番,最终没有挡住两人的热情,答应下来。 谢莺则是陷入沉思。 车帘被掀开,谢清雨的头探进来。 “不知两位妹妹意下如何?” 谢清婉自然没意见,谢清雨便看向谢莺。 他看到谢莺皱着眉头,心头咯噔了一声,以为她是不愿意,便斟酌着道:“莺妹妹,他毕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若是……” 谢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回过神来,道:“二哥说的是,他既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自然不能怠慢,回去便为他安排一间屋子住下。” 谢清雨松了口气,连连应声。 车帘放下的时候,谢莺瞥见了外头阿风。 他的目光恰好在此时望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 谢莺看见那张难以形容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僵硬古怪的笑容。 后背爬上了森森寒意。 谢莺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再定睛看去,车帘已经放下来,再也看不见他的模样。 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莫名地心慌。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到了荒地的住处,安宁侯等人早就在大门口翘首以盼,远远地看到那豪华马车都有些意外。 柳姨娘站在安宁侯身旁,手里攥紧了帕子,见到陌生马车出现有些担忧。 “侯爷,这是何人的马车?怎么会到此处来?该不会是婉儿和莺莺她们出事了吧?”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人闻言都跟着心惊,面色也染上了些许惊惶。 不怪乎他们多想,流放这一路危机四伏,好不容易在此地建好房子,这几个小辈可千万不能出事。 安宁侯还算镇定,沉声道:“勿要胡言。” 话是如此,他还是朝着那马车方向定睛一看,待看清了驾马之人,紧绷的神色稍霁,笑了笑。 “这不是安然回来了吗?” 马车由远及近,扬尘无数,离得近了,众人也就看清了驾马的谢清风和谢清雨,一个个都松了口气。 人没事就好。 “三叔!爹、娘!我们回来了!” 谢清雨勒住缰绳便跳下马车报平安。 谢清风则是侧身将马车门打开,朝里头的谢莺伸出手。 谢莺一怔,随后冲他弯唇一笑,将手递过去。 “多谢大哥。” 谢莺被谢清风扶着下马车,而后头的谢清婉下意识伸出手,无人搭理她,她默默地收回去,自己跳下了马车。 一扭头就看到了阿风那张丑陋的脸,她吓得浑身一激灵,跑到谢莺身边寻求庇护。 安宁侯已经大步迈到谢莺跟前,一眼就瞧出她身上的端倪,又看到谢清风兄弟二人那稍显狼狈的模样,面色陡变。 “莺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问完他的视线又落在陌生的阿风身上,眼底升起了戒备与警惕。 谢莺察觉到了这一点,赶忙出言解释:“爹,这是阿风,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谢清风与谢清雨也连连点头。 “是的三叔,此番若非阿风兄台出手相助,我们兄妹四人怕是都没命回来见你们。” 众人面色一惊。 “怎会如此?” 谢清雨便将回来路上遇到杀手的事情说了一遍,大伯父与二伯父一家皆是心惊肉跳。 安宁侯则是上下打量着谢莺,见她并无大碍,这才冷声道:“莺莺可知幕后主使是何人?” “我们一家初到这北荒,究竟是何人要取走你们的性命?难不成是那太和县的县令反悔了?” 大伯父发出疑问。 二伯父则是摇头否定。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如今我们已是戴罪之身,若是在这太和县出了人命,圣上怪罪下来,这沈县令第一个跑不了,他定然不会如此犯险。更何况莺姑娘昨日方与那沈平签了契约,他还指望莺姑娘为他出谋划策,怎会想要取她的性命?” 一众人都陷入沉思。 谢莺上前挽住安宁侯,软声道:“爹,此事我已心中有数,如今安然回来多亏了阿风公子,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想请他在府中暂住一段时日。” 安宁侯见她不愿多说,想必不想在众人面前说,便没继续追问,目光再次落在这个名叫阿风的男子身上。 谢府其他人同样注意到了这位“其貌不扬”的男子。 他的模样实在不敢令人恭维,但毕竟是他们谢家的救命恩人,大家看向他的时候眼中都饱含感激之色。 面对众人好奇的打量,阿风并未怯场,出声道:“之后怕是要叨扰各位,还请各位海涵。” 安宁侯见阿风不卑不亢,眼中倒是生出了几分欣赏之意,对身边的柳姨娘道:“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莫要怠慢了恩人。” 柳姨娘连连点头,转身进府。 谢清婉见状抬脚追上去,不知怎的,看到那阿风就感觉自己后颈一凉,赶紧离他远点。 那可是能将十几人轻松擒杀之人,能是什么温良之辈? 阿风的屋子安排在谢莺的对面,中间隔着一个庭院。 谢莺回到屋里,一开窗就能看到阿风的屋子。 此时那间屋子门窗大开,柳姨娘忙碌进出,阿风拦住了她。 “此事不必劳烦,我自己来便是。” 说着的同时,他抬眼朝谢莺的方向望过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30章 心上人之物 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 谢莺慌忙别过脸,抬手砰一声关上了窗。 谢清婉端着热水进来,被谢莺这动静吓了一跳。 她将热水盆放到一旁,感觉到屋里的寒意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不要命了?” 谢莺轻咳了一声。 “出门忘记关窗了。你怎么来了?” 她的视线转到那热气腾腾的水盆上,一脸疑惑。 谢清婉白了一眼。 “爹说你腿伤犯了,让我过来给你上药。” 谢莺这才注意到她身上还背着一个小药包。 她讪讪一笑。 “我没什么事,自己能上药。” 谢清婉没好气地走到她身边。 “姨娘说我没照顾好你,让我过来陪陪你,你当我是自己乐意来的?别痴心妄想了!” “……” 谢莺看她上药的手法实在折腾人,干脆夺过她手里的药膏。 “我自己来。” 谢清婉撇撇嘴,在床沿坐下,看着谢莺受伤的腿,想到今天劫后余生,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她努着嘴,往对面那屋子的方向瞅了眼,又转回到谢莺身上。 谢莺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有话就说。” 谢清婉凑到她身边,小声道:“那叫什么阿风的,你真放心让他待府里啊?我瞧着他不像什么好人,就冲那张脸,我今晚都睡不着觉。” 谢莺上药的动作一顿,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若是谢清婉知道这阿风的真实身份,估计更睡不着觉了。 不过这也只是谢莺的猜测。 但她能赌到他出现救场,就印证了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她不明白的是,那人究竟为什么要易容成这副模样蛰伏此地? 难不成……他觉得谢家有内鬼? 府里拢共就这么几口人,就算真有内鬼,谢莺不可能没有察觉。 还是说他来此地是有别的目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看来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才行。 “喂,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话呢!” 谢清婉半天没等到谢莺回话,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谢莺当即回神,道:“他毕竟救了我们,没他在,你以为你能活着回来?” “话是这么说,那万一他别有所图呢?我们这才刚建好房子就出现了这么个陌生人,兴许他是在县里看到你出手阔绰,图你的银子呢?” 谢清婉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一把抓住谢莺。 “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他长得丑就算了!万一还心怀不轨,来谋财害命呢!以他的本事,想偷走你的银子那可是轻而易举!” “……” 姐们脑洞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谢莺满头黑线,心道他要是真图她的银子,她压根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更何况,如果阿风那张脸皮底下当真是封越,她兜里那些银钱多半也是从他那赚来的,他也瞧不上她这点银子。 当然,就算这些明面上的银子被偷走了,她还有空间呢,里面一堆物资,根本不愁花。 谢莺叹了口气。 “你放心吧,他不图银子。” 谢清婉不信,又道:“他不图银子那图什么?总不能图你身子吧?” 说完她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 “他那么丑,真的不图财的话,真有可能是奔着你来的!” “……” 谢莺深吸一口气。 “你怎么不说他图你呢?” “虽然我自认长得比你美,但我瞧他的眼神都黏糊在你身上,一定是对你有所图!” “……” 谢清婉是被谢莺拎着衣领丢出房间的。 “不是你要相信我啊!别被人骗了!” 丢出去的时候她还在那叨叨。 回应她的是冰冷无情的关门声。 傍晚之际,布庄已经遣人将谢莺买的布料都送了过来。 布庄小厮跑了大半天路,陡然在这片荒地里看到这矗立一方的新奇建筑都有些瞠目结舌。 彼时安宁侯恰好在门前磨刀,刀光锃亮无比。 那运货的几名小厮见状丢下车上的布料飞快就跑,好似身后是什么豺狼虎豹。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莺睡了会午觉,醒来天已经黢黑一片。 房门被敲响,柳姨娘的声音传进来。 “莺莺,该用晚膳了。” 谢莺活动了一下身子起床,这出门一趟伤筋动骨的,差点昏睡。 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一堆黑黢黢的东西摆在面前,她一个激灵,猛地将房门关上,随后听到了两声惨叫。 她反应过来以后重新打开门,随后就看到散落一地的布料,以及两个在布料堆里钻半天钻出脑袋来的人。 谢莺讪讪一笑。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谢清雨费劲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雪,语气悲怨极了。 “莺莺,你这是要谋杀亲哥啊!” 谢莺尴尬地上前将人扶起来。 “我刚睡醒,没反应过来你们在外头,可有受伤?” 谢清风摆摆手:“不打紧,莺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谢清雨还是一副怨妇样:“要不是有这些布料垫着,你二哥我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谢清风轻咳一声:“莺妹妹不是故意的,你莫要与她计较。” 谢清雨冷哼道:“大哥你就宠她吧。” 谢清风笑而不语。 谢莺和两人将那些布料先搬进自己的房间,还好之前设计的时候专门留了一块宽敞地,可以放下这些布料。 三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庭院里,衣着单薄。 谢莺一顿。 谢清雨低声道:“阿风也是个可怜人,你要不给他做身衣裳吧?我瞧着他那身衣裳不合身,多半是没有银子买新衣裳。” 谢莺没接话。 谢清风以为她是不愿意,试图说服她。 下一刻,谢莺已经转回屋子,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披风。 谢清风定睛一看,那披风竟有几分眼熟,不似女儿家之物,更像是男子所用。 他思来想去,难不成是那位封将军留下来的? 得知谢莺的意图以后,他眼皮突突直跳,若是封越得知谢莺将他的披风转手给了别的男子用,还不知会如何发作。 只是想想他都觉得后背生寒。 而此时,谢莺已经走到阿风面前,将那披风丢了过去。 阿风愣了一下,当看到手上那件披风的时候眸光一深。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鼻尖掠过淡淡的药香,耳边响起了不紧不慢的女声。 “阿风公子,这是我心上人之物,如今借你一用,莫要着凉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31章 绝不会委屈了你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阿风在片刻的怔愣之后下意识看向谢莺。 而谢莺已经翩然往大厅的方向走去,身姿轻盈,不再回头看他。 谢清雨走到阿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莺妹妹给的,你便披着吧。不过你可得仔细些,这披风的主人不是你能招惹的,改明儿莺妹妹给你做一身新衣裳,你便还回去。” 阿风将披风随意地搭在肩头,目光追随着谢莺的背影,微微抿着唇。 “谢姑娘方才说,这披风的主人……是她的心上人?” 谢清雨顿了顿:“此事与莺妹妹名声有关,我自然不好多言。她既是这般说了,多半便是她心上人。只是那男子……罢了,不提了,用膳去。” 阿风将披风拢紧了些,唇畔隐隐勾出一抹笑,又在夜色遮掩中散去,看向谢莺时的眸光也加深了几许。 大厅里灯火通明,烧着地暖,桌子底下还放着火炉,关上门便暖烘烘的,不过还是开了一侧窗透气。 桌上摆了不少菜色。 谢莺一行人白日往县里跑了一趟,也买了不少果蔬吃食回来,菜品丰盛。 这伙食瞧着一点也不像是来此地逃荒之徒。 阿风看到这五花八门的菜色难免有些怔愣。 谢清雨已经按着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阿风兄台,府里没什么能招待你的,莫要嫌弃。” 阿风扯起一个古怪的笑。 “清雨兄过谦了,这不比太和县的酒楼差,今日是我有口福了。” 安宁侯笑着接过话茬。 “你乃是我们谢府的救命恩人,这些都是我们谢府该做的,不必拘束。” 谢莺也在阿风身边坐下,接过柳姨娘递过来的盛好米饭的碗,摆在他面前。 “阿风公子,请慢用。” 摆放碗的时候,指尖在不经意间划过阿风的手背。 阿风的食指轻微一颤,眼眸也跟着闪了闪。 而谢莺则是慢吞吞地收回手,道:“阿风公子不必见外,放开了吃便是。” 阿风的视线转到她脸上时,便看到她那张姣好的脸上露出粲然一笑,喉头发紧,低低地应了一声:“多谢谢姑娘。” 谢清婉来得迟,见到谢莺和阿风挨着坐,如临大敌般搬了椅子坐到谢莺隔壁,苦大仇深地瞪着阿风。 但在安宁侯等人看来,却是谢清婉粘着谢莺。 大伯笑着开口:“清婉何时与莺莺这般要好了?往常在侯府可是见了面都要拌嘴的。” 两人自小便不和,大家都清楚其中缘由,如今逃荒一路过来,也乐得看到她们俩交好。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清婉这眼珠子都快瞪到谢莺身上去了,一听到大伯这话,忙不迭坐直身子,冷哼一声。 这是不想承认大伯所说。 大家见状都乐得笑出了声。 谢莺也弯唇一笑,余光却瞥向身旁的阿风。 他吃饭的速度实在快,这才眨个眼的功夫,他碗里的饭食已经见了底。 真能吃。 谢莺心中咋舌。 不过…… 她的目光一顿,落在他那双手上。 脸可以易容,但这双手不会骗人。 虎口有不少茧子,而且是两只手都有。 她没记错的话,封越惯用的弯刀是两把。 即便阿风身上没带着那两把弯刀,但这双手上留下的痕迹不会撒谎。 谢莺不动声色地扒了两口饭,心道今日一定要让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说好了下次见面的时候有话与她讲,如今却易容成这个丑八怪,他意欲何为? 莫名地有些闹心。 她又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当是被他欺骗觉得不爽。 这顿饭,阿风足足吃了八大碗。 就连一向能干饭的安宁侯都瞠目结舌。 他讪讪笑着:“看来阿风公子的确是饿坏了。” 谢家其他人同样震惊地看着阿风。 阿风面不改色,道:“让各位见笑了,我的胃口异于常人。往后便去县里挣银子抵饭钱。” 安宁侯摇头:“你是我谢家的恩人,何须付饭钱?不必如此。” 阿风还要推辞,谢莺开口:“爹,阿风公子不想在我们府里白吃白喝,不如给他点活干,如此大家都能心安。” 安宁侯见谢莺发话,便顺着她的意思问下去:“那依莺莺的意思,该给阿风恩人找什么活?”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谢莺身上,包括阿风。 烛灯下,众人神色各异,不知谢莺的嘴里又要蹦出些什么惊人之语。 谢莺只是微微一笑。 “阿风公子武功高强,一人抵十人,往后我还要在太和县走动,路上难免会遇到今日之事,不若让他做我的护卫,也好护我周全。” 安宁侯煞有介事点头。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莺莺言之有理,爹还得守着此地,无法随时随刻护你周全,有阿风在,应当能保你无虞。” 谢清雨也跟着点头。 “以阿风的能耐定然能护着妹妹,不若就让他做妹妹的护卫,也好为妹妹保驾护航。” 其他人也附和了两声。 谢莺只是看向阿风,眉眼流露出几分迟疑,声音也低了些。 “只是不知阿风公子愿不愿意屈尊做我的护卫?银子照县里的三倍给你,绝不会委屈了你。”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阿风身上。 阿风闻言当即站起身。 “谢大姑娘所托自是不敢推辞,更何况我也打算去县里寻护院一职,既然谢大姑娘这么说了,那我便却之不恭了。银子也不必三倍,照常即可。” 此事算是应下了。 谢莺脸上缓缓绽出一个笑,冲着阿风眨了眨眼。 “那往后便劳烦阿风公子多关照了。” 阿风回以一笑,不再多言。 话越少,谢莺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用完晚膳,大家都准备休息以备明日。 毕竟现在每日的行程都安排得极满,都等着七日后的总结,不知谁会有奖赏谁会有惩罚,大家心里都忐忑不已。 散场前他们都嘴里念叨着,免得遗漏。 谢莺打算天亮后再去趟县里,毕竟新买下了一间酒楼,还是得去经营一下,晚上得列个计划表出来,如此也好让那掌柜照着做。 不过当下之事…… 谢莺看向阿风所在的屋子,得把这个人的底细弄清楚。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32章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过了一个多时辰,府里寂静一片,隐隐有雪落之声。 随后吱呀一声响起,房门被打开。 一道清瘦的身影从房里转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量尺。 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的声响,谢莺身形一顿,下意识往其他屋子看去,都是漆黑一片,早已经熄灯。 这偌大的谢府,只有阿风的屋子还亮堂。 大半夜不睡觉,难不成是在请君入瓮? 如此一想,谢莺觉得自己这做贼般的举动就有些招笑了。 她深吸一口气,大步朝着对面的屋子走去。 庭院雪地留下两行脚印,不多时就被大雪覆盖。 谢莺已经走到屋前,刚准备抬手敲门,房门在此时打开,烛光倾泻,随之而来的是与庭院里格格不入的暖意。 谢莺抬手的动作一顿,错愕地对上了开门的阿风。 阿风并未露出意外,只是朝着谢莺偏了偏头,嘴角微勾。 “不知谢大姑娘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本来是来打探底细的,现在被人占了先机,谢莺不得不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这么晚了,我瞧着阿风公子屋里还亮着灯,便过来瞧瞧。” 阿风微微侧身,眼底流露出几分了然。 “谢大姑娘毕竟是女子,深夜与我一介男子在此地未免有损清誉,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谢大姑娘还是请回吧。” 话是这么说。 谢莺还是顺势往屋里瞄了两眼,一眼就看到摆在桌上的两把弯刀,烛光映照下泛着锃亮的光。 是他! 她也就不装了,二话不说就把人推进屋,进去前还不忘带上门。 “这里没别人,就你我二人,你还要与我装到什么时候?” 阿风被她推到桌边,有些错愕,手撑在桌面上,触碰到弯刀的背面时不由眯起眼。 “我不明白谢大姑娘所言何意。” 谢莺冷笑一声,将人抵在桌上,伸手将那两把弯刀夺过来,手臂一沉,整个人都是一个踉跄。 没人告诉她这么重啊! 她勉强稳住身形,随后将那弯刀摆在阿风面前。 “证据确凿,你还要与我狡辩不成?” 两人之间离得近,中间还搁着两把弯刀,有发丝扫过,顷刻间断成两截。 阿风依旧是那副无辜的模样。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我还是不明白,这弯刀又能证明什么?难不成……这弯刀是谢大姑娘心上人之物?” 谢莺呼吸一滞。 阿风见她没了反应,抬手接过那两把弯刀丢到一边,眉眼逐渐柔和。 “能做谢大姑娘的心上人,是那男子的福气。” 谢莺当即回神,差点被他给绕进去。 她朝人翻了个白眼,没接他的话茬,就腾出手在他身上摸索。 阿风面色陡变,扣住谢莺的手腕。 “你做什么!” 谢莺已经眼前一亮,下一刻,手中握着一个香囊,脸上满是得意。 “都被我发现这个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封大将军。” 话落,她就看到阿风正用古怪的目光望着她,随后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姿势太过暧昧。 谢莺几乎是整个人都扑在阿风身上,阿风一只手扣在她的腰上,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实在腾不出手阻止她的动作。 原本谢莺还在为发现证据沾沾自喜,意识到这一点,慌忙往后退了两步。 她抿着唇,轻咳了两声。 “这香囊乃是我亲手所制,我绝不会认错。” 当初在路上的时候为了报答封越,她特意制了个安神香囊送给他,没想到他还一直带在身上。 谢莺不禁联想到他方才所说之言,一时间有些脸热。 阿风则是望着谢莺泛红的脸颊,轻轻一笑,语气颇显无奈。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他抬手往脸上一抹,一张人皮面具便落在他手上,丑陋的面容不再,取而代之的便是那张俊朗硬气的模样。 许久不见封越,他依旧是这般英俊,只是眉宇间的戾气似是更重了。 谢莺心中的疑问得到解决,也悄悄松了口气,把香囊丢还给他。 “封将军想瞒过其他人自然是轻而易举,但你瞒不过我。” 谢莺一边说,一边搬了条椅子坐下,兀自给自己倒了杯水。 封越撩开衣袍也在她身边坐下。 “你如何察觉的?” 谢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在巷子里救我的人是你吧?”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给人也倒了一杯水。 封越点头:“不错。”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也不知道你蒙个面是要骗谁,之前在军营见过你戴面罩的模样,真当我认不出来你那双眼睛呢?” “……” 封越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微微抿起唇,笑了一声。 “原来是在这里露出马脚。那你又怎知阿风是我?” 谢莺迟疑了片刻,道:“本来不确定,但我当时遇到那伙杀手时,猜到你可能会在暗中护送我,见到我有危险,你定然不会置之不理。你果然出手了。” 封越侧头看她,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神色却紧绷起来。 “你可知,若非我暗中护送,以你白日的做法,十条命都不够活。” 那分明就是去送死。 谢莺挨了训,下意识咬住下唇,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但这是你给我的底气,我只能赌一把,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你会心软来救我。” 说到后面她都不敢与封越对视。 下一刻,封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落进她的眼底,脸上却无半分苛责,只有无奈。 “你这是笃定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送死。谢莺,是我从前太惯着你了。若是我并未出现,今日你便身首异处了!” “但你出现了不是吗?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会铤而走险。否则——” 否则,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她没那么容易就被杀死,她会拼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后面的话谢莺没说下去。 封越在她眼中看到决然,轻轻叹了口气,粗粝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 “几日不见,你的胆子当真是越发大了。” 谢莺歪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会觉得很安心,随后想起来正事:“不提这个了,你不是带兵去北境了?怎么又会来太和县?难不成太和县有问题?”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33章 一桩生意 北境离太和县要几日路程,这来回时间算的话,封越兴许刚到北境就折回来了。 难不成是在北境发生了什么事? 思及此,谢莺下意识去翻封越的衣领。 “你又受伤了吗?” 上回她在清平县养伤之时,封越便是带着伤,这回去了趟北境还不知遇到什么棘手之事,说不准又遭了暗算。 思及此,谢莺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封越见到她这般紧张的模样,轻笑着握住她的手。 “没受伤,你如此紧张我,当真将我当成你的心上人了?” 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多半是没什么大碍。 谢莺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忘瞪他一眼。 “我自然是要紧张封将军,如今封将军是我最大的倚仗,若是你出了事,我在此地可就没了靠山。四面皆是仇敌环伺,下场会如何凄惨相信封将军比我更清楚。” 说到后面,她叹了口气,声音都哽咽起来,抬起手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封越看到她这矫揉造作的模样,却也并未心生厌烦,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声情并茂演这一出戏。 谢莺说了一堆,对面之人都没有半点反应,就这么噙着一抹笑看着她。 还有一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磨了磨后槽牙,怒瞪着他。 “所以你还没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封越见她炸了毛,敛起笑意,面色稍显凝重。 “此事干系重大,中间牵扯颇多,我不愿将你牵扯其中,故而……” 不愿多提。 听到这话谢莺便明白了封越的意思,这里头的事不是她能听的,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不等封越说完,谢莺已经点头如捣蒜,“既如此,我便不再多问了。将军隐姓埋名至此,定然有你的考量,往后有什么用得上我们谢家的,尽管提便是。” 毕竟这条大腿还是要抱的。 有资源有靠山不用是愚蠢之人。 封越既然选择以这个身份来到这里,想必有他的意图,她就不随意揣测了。 明着说比背后耍手段的更能博取好感。 话落,封越看向谢莺时的眸光都变得柔和起来。 “如今安宁侯府不同以往,群狼环伺,的确该小心,今日那些来取你性命之人你可有眉目?” 不等谢莺开口,封越又道:“那些人的装束虽是北疆人,但看面相更似京城来的,京中与你结怨的,应当也没几家。”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莺只是挑眉。 看来封越也是心里门清,她也不扭捏,点头道:“应是赵敏敏所为。” 封越拧眉:“她竟还与你纠缠不休,赵相当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谢莺耸肩。 将他们一家到荒地上被针对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遍。 封越听完以后,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四周从未见过的水泥房上扫过,他初到此地的时候便被这方方正正的房屋吸引,当时按下心中的疑惑并未多言。 此时听谢莺提起半月就将这么大的规模的房子建出来,心中并非不诧异。 又听到谢莺用这建房秘方与太和县的县令做了交易,让他们一家能在太和县自由来去,更是另眼相待。 若是这建房秘方能用在军中,到时候行军打仗有了这几日便能建成的水泥房,那岂不是可以在战事中更持久,也更能占据上风? 封越细想之下越发心惊,此等秘法若是传到他国,这后果不堪设想。 谢莺的确与他见过的旁的女子不同。 心思玲珑巧言令色胆识过人,随便拎出一项能耐来都比京中那些高门贵女要强。 只是这样的女子…… 当真是京中传言那般不堪的安宁侯千金吗? 封越又想起谢莺那时喝醉说的胡话,一时无言。 谢莺见封越没出声,歪头看他。 “封将军可有话要说?” 封越神色紧绷。 “我也有一桩生意要与你做。” 谢莺闻言并不意外,她猜到封越会这么说,毕竟安宁侯能想到的,他也一定会想到,所以她早就准备好了。 从兜里取出一张早就拟好的契约摆在封越面前。 “我知道封将军想做的是什么生意,这水泥房的秘方我自愿卖与封将军,自此不会再卖给旁人,封将军担心之事不会发生。” 封越一怔。 他只是提了一句谈生意,没料到谢莺将他的顾虑都琢磨透了。 而面前这一纸契约也是她提前就备好的,说明她在得知他的身份以后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层,当真是心思细腻缜密。 倒也不反感。 只是颇有些意外。 封越将那张契约上的内容看了一遍,上面的条约多半都是有利于他,买断这建房秘方居然只要三千两,要知道这张秘方的价值远不止三千两。 封越拧眉看向谢莺。 “你不必如此,该是什么价便出什么价。”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莺摊手。 “这是我向封将军递的投名状,往后还要让封将军照拂一二,总要让封将军看到我的诚意才是。” 封越的眸光微顿,唇角也翘了起来。 “既然你如此诚心,那我便收下了。” 谢莺也跟着笑弯了眼。 签字画押以后,谢莺便将准备好的秘方递到封越。 封越下意识从怀里掏银票,掏了一会没掏出来,面色有片刻的凝滞。 “银票并不在身上,明日我着人送过来。” 谢莺忍不住笑出声。 “我相信封将军的为人,一定会信守承诺。” 这话里阴阳怪气的,封越抿起唇不愿再提。 此事了结,谢莺想起还有一桩事,将落在地上的尺子捡起来,走到封越身边。 “之前答应过封将军要亲自为你做一身衣裳,正好今日得空,便为将军量尺寸吧。” 封越见她近身,那股熟悉的药香又在鼻尖回荡,他闭了闭眼,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倒是起身呀。” 谢莺见他还坐在椅子上,揪着他的衣角要拉他起来。 封越不紧不慢起身,这一站起来就比谢莺高出足足一个头。 谢莺:…… 她抬起手堪堪够到人的肩膀,沉默了一瞬,决定先量他的腰身。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34章 将军是我最后一张底牌 谢莺伸出手将卷尺绕过封越的腰身,双手环在他的腰侧。 封越站在原地,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谢莺身上。 许是屋内烧了地龙的缘故,她穿得并不算厚实,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肩膀薄,手臂也细,连他的手臂一半粗都没有,瘦得可怜。 自清平县一别,她似乎越发瘦了。 这流放路上经历了种种,应是十分煎熬。 谢莺则是鼓起腮帮。 这人看着精壮,这腰身也是实在魁梧,她两只手都差点抱不过来,要不是这几日吃胖了几斤,他一只手拎起她都毫不费吹灰之力。 她暗中腹诽了两句,就转而去量封越的手臂。 “劳烦封将军抬一下手。” 封越的手臂原本是垂在身侧,听到谢莺这话,便朝前抬起来,直直地架在谢莺的肩头。 谢莺:? 喂?没人给他量过尺寸吗? 双肩一沉,谢莺身形踉跄了一下,没好气地抬头瞪他。 “封将军,你——” 一抬头就撞上了封越的鼻尖。 她吃痛地闷哼一声,急忙扭头后退两步。 他何时离得这般近了? 封越只是轻微皱了下眉头,随后舒展开来。 “谢大姑娘的眼睛上沾了东西,我本欲帮你取下来。” 谢莺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听到封越这话,诧异地去碰眼睛。 “什么东西?” 她也没觉得异样啊? 封越已经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皮。 “这里沾了灰,我替谢大姑娘抹去。” 谢莺:…… 感受到粗粝手指的触碰,谢莺心尖一颤,随后意识到不对,封越在她的眼皮上抹了好一会,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拦住他。 “那是我化的眼影!!!!你擦它干嘛!” 什么沾了灰!那是大地色眼影好吗? 封越的动作一滞,那一向运筹帷幄冷静自若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皲裂。 “眼……影?这是何物?”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莺推开他的手,忙找了镜子瞧,眼尾那一圈被他抹得到处都是,一点也不均匀,看着就跟花猫似的。 本来还有一肚子气,看到封越那稍显慌乱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好笑,他一个古代将军能懂什么眼影? 更何况她本来就要卸妆了,花就花了吧。 “女儿家之物,封将军不必知晓。” 谢莺不再与他计较,重新给他量起手臂,这回将他的手臂拽直了,这才满意地记下尺寸。 等到量肩宽的时候,谢莺不得不踮起脚尖,这一个举动立即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封越的呼吸就这么灼热地喷洒在她的脸颊边,她下意识侧过脸,避开封越的注视。 从左肩量到右肩,谢莺手是拿稳了,脚却没站稳,加上脚伤本就没痊愈,刺痛之下闷哼了一声,身子摇摇晃晃往一边倒去。 封越眉心一皱,当即伸手搂住谢莺的腰,将人抱在怀里。 此举一出,两人皆是一僵。 谢莺靠在封越怀里,冷汗直冒。 这死腿,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犯病? 封越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松开怀里的人,低头去看她的腿,眉头复又拧起。 “腿伤还没养好?” 清平县一别,都过去了半个多月,她的腿伤瞧着似是更严重了。 谢莺正要应声,封越已经二话不说就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谢莺吓得一个激灵。 “封将军,我——” 封越目光沉沉地扫了她一眼,谢莺只能噤声。 “你明知你腿伤未愈,还四处乱跑,当真是不想要你这条腿了。” 说完他跟变戏法似的,手上已经出现了一盒药膏。 谢莺嗫嚅了两声,看到封越阴沉着脸,莫名地没了底气反驳。 她一直秉持着干不死就干到死的小强精神,所以到了荒地这段时日忙前忙后没有好好休养,总觉得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两日伤痛复发才意识自己这身体过于孱弱,不费点时间是养不好的。 她还是想保住这条腿的。 封越沉着脸要给谢莺上药。 谢莺还是有些难为情,伸手要接过。 “封将军……还是我自己来吧。” 封越抿着唇,将药膏塞到她手里。 “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便是这么照顾你自己的?” 说话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的咬牙切齿。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莺听得眼皮直跳,背过身去掀裤腿上药,声音细如蚊蝇。 “我为了活下去已经很努力了。” 所以不要再骂了。 封越闻言一顿,看着她单薄瘦削的后背,还是没说什么重话。 “这药膏一日抹三次,不可跑跳,不出半月便能恢复。” 谢莺用力点头。 封越看着她那娇小柔弱的模样,在心头轻轻叹了口气。 “你既将我当做你的倚仗,之前给你的令牌为何不用?” 谢莺这才想起还有令牌这么一回事,要不是封越提起来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好东西,不由轻咳了两声:“这令牌乃是防身之物,不到万不得已,我自然不会用。” 封越一怔,她竟这般珍视此物吗? 他抿了抿唇。 “你倒是会算计。” 谢莺抹完药转过身来,小心地瞅了眼封越。 “将军是我最后一张底牌,我不想一开始就把底牌亮明了。” 封越又是一愣,随后他错开眼,没再看谢莺。 “量完了吗?” 谢莺已经记下了尺寸,点点头。 “量完了。” 封越随意应了一声:“既如此,天色已晚,谢大姑娘还是回去歇息吧。” 这么急着下逐客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黄花大闺女。 谢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准备下床往外走。 封越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身子先做出了反应,上前躬身将谢莺抱起来。 谢莺吓了一跳。 “我可以自己走!” 封越冷脸瞪她。 “聒噪。” 谢莺:…… 难伺候的主。 封越抱着人往外走了两步,怀里的人还是没安分,声音又轻又软,半月余不见,脾气倒是收敛了些,也变得……更怕他了。 封越眼底的墨色越发浓郁。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她说:“喂,你上回临走前说再见面的时候要告诉我一个秘密,是什么秘密?” 嗯,是他的感觉出错了。 她这种脾气怎么可能怕他? 但这个秘密,还不到告诉她的时候。 封越正要开口,屋外忽地响起了脚步,神色陡然凛冽。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35章 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脚步声来得突然却并未遮掩,谢莺也听得清楚。 此时此刻的她正被封越抱在怀里,这要是被府里任何一个人瞧见了,她私会外男的事是跑不了了,以安宁侯那古板的性子,即便真的疼爱她,也会让她嫁给这个不知身份底细的阿风。 她知道此人是封越,可旁人不知道啊,少不得要说是她蓄意勾引,好吧,是有点故意成分在,但她还不想这么早就被人发现。 谢莺急得拽住了封越的衣襟,压低了声音急切开口:“不能让人发现我在你屋子里!你快想想办法!” 现在谢莺恨不得自己钻进那空间戒指里。 可碍于封越在,她不能暴露自己这么个金手指的存在。 脚步声越发近了。 封越眉头一皱,转了个向,将怀里的谢莺塞进了最近的衣柜里。 关上柜门前,谢莺还指了指他的脸。 “面具。” 都这时候了还记着这桩事,封越唇角微勾,嗯了一声,将柜门关上,留了一道缝隙,随后刚将人皮面具戴上,房门便被人敲响。 这敲门声并不算大,但足够屋里的人听见,想必来人也不希望惊扰到府里其他人。 只是……整个谢家还有谁会在这个时辰来寻他? 封越按下心中的犹疑,大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谢清婉正趾高气昂地站在外头,不由眯起眼。 谢清婉看到他时难掩眼底的嫌恶。 封越抿着唇:“谢小姑娘,这么晚了,不知有何贵干?” 躲在衣柜里的谢莺正竖耳细听,一听是谢清婉来了,皱起眉头。 大半夜的她来做什么? 谢莺想起之前刚踏上流放路的时候,谢清婉便被撺掇着去给封越献身,如今不会又故技重施吧?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今封越用的是阿风的身份,长相更是……歪瓜裂枣般,谢清婉一定是疯了才会看上他。 定然还有别的缘故。 她没再多想,静静等着后续。 谢清婉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长相实在不堪入目的男子,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留情道:“我不知道你来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但我劝你一句,你离谢莺远一点,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不要以为你讨好她就能从中获利。” 不单是封越愣住了,衣柜里的谢莺也愣住了。 她想过谢清婉来到这里的可能性,没想到谢清婉竟是为了她而来。 封越闻言扬眉,轻笑了一声。 “我实在不知谢小姑娘这番话的意思,还请明言。”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余光瞥了眼屋内的衣柜。 谢清婉并未注意到他的举动,只是绷着脸:“你也不必与我在这装傻,你一个乡野村夫能到我们这府里做事是你的福气,你既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该给你的自然少不了你。但你绝不能将主意打到谢莺头上!有我在,你别想动她!” 封越有些无奈。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小姑娘怕是误会了,我并未打谢大姑娘的主意。” “你放屁!用晚膳的时候我就看到你的眼珠子一直在她身上转!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点心思?” “……” 封越无话可说。 谢莺听到这里差点没绷住,心中却有些感慨。 没想到谢清婉竟这么关心她。 谢清婉见封越不吱声,便觉得自己戳穿了他的心思,双手叉腰,梗着脖子,恶狠狠道:“她可不是你能肖想之人!你若是敢对她动什么歪心思,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封越得知了谢清婉的来意后,只是有些哭笑不得,没打算与她计较,笑了一声:“原来谢小姑娘与谢大姑娘感情如此深厚,姑娘之言,我自然谨记。” 谢清婉冷哼道:“这还差不多。” 随后反应过来,又恼道:“我与她什么时候感情深厚了!我厌恶她还来不及!你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总之,你不准乱来!” 扔下这句话她就跑了。 活像见鬼似的。 封越看着她仓皇跑路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一转头就看到衣柜被打开,谢莺正打算从里头跳下来。 他健步如飞奔到她面前,将人抱在怀里,厉声道:“腿不要了?” 谢莺一僵:“我、我没事。” 还没那么脆弱啊。 封越没理会她,只当她是在逞强,趁着夜色将人抱回了屋。 回屋以后,封越也没多说什么,看着谢莺躺下便离开了。 谢莺翻来覆去没睡着,她耳边回想的是谢清婉在封越屋前说的话。 没想到谢清婉这么晚来找封越只是为了警告他离她远点。 谢莺思来想去还是坐起来,披上外衣走到外头,经过谢清婉的屋子时,看到她屋内还亮着烛灯。 谢莺觉得奇怪,在门外停了一会,隐约听到谢清婉的牢骚声。 “这题怎么解不出来!烦人!” 没想到竟然这么用功,这个时辰了还在挑灯夜读? 以前倒是小看她了。 说来也是,侯府的基因什么时候差过了? 只是从小没有人好好教导,柳姨娘除了教她耍些小心思也教不了什么,看来还是得好好培养才行。 只要肯用心学,就没有差生。 谢莺笑着去厨房了一趟,端着一碗熬好的鸡汤敲响了谢清婉的房门。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谢清婉来开门的时候还有些不耐烦:“谁啊,大半夜的?” 当她看到谢莺时先是一愣,随后目光落在她手上冒着热气的鸡汤上,神色就变得扭捏起来。 “你、你来做什么?你该不会在这鸡汤里下毒了吧?”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飞快地夺走了谢莺手里的鸡汤。 谢莺失笑:“仔细烫。” 谢清婉已经跳着脚将鸡汤端到桌上,烫得直捂耳朵。 谢莺走到桌边,看着桌上摆好的题目,对她来说还是入门级别的数学题,相当于小学二三年级的,但这点难度已经让谢清婉抓耳挠腮了。 “遇到问题了?” 谢清婉见谢莺看着她的难题,好面子地扑上去挡住了,硬着头皮道:“怎么会?这些题目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就没有我做不出来的题目!” 谢莺笑着点头:“这么厉害啊?那这道题怎么答案是错的?” “……”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36章 看着她偿命 生物钟让谢莺很早就醒了,身子又觉得疲累。 昨夜为了教谢清婉做题折腾了许久,回到屋里倒床就睡。 不过伤腿似乎没什么痛楚了,封越给的药还是好用,不愧是常年征战的,跌打损伤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 谢莺梳洗好走出门,谢清婉正顶着一双黑眼圈过来。 看样子昨晚是挑灯夜读到天亮了。 “爹和姨娘呢?” 谢莺问她。 谢清婉懵懵地回:“爹和姨娘都去地里干活了,让我来跟你说厨房备了早膳,让你记得吃,我太困了,要去补觉,就不吃了。” 谢莺看她那一副马上要昏过去的模样,嘴角一抽,把人拉住。 “吃了再睡。” 左右没给她安排什么农活,只让她在这里学算术,补补觉也无妨。 谢莺顺道去喊封越,结果敲半天都没人,谢清婉打着哈欠说:“不用敲了,他天没亮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你可得小心他点。” 谢莺心道应是封越的私事,便没再管,拉着谢清婉用完早膳,看着她睡下才准备出门事宜。 就在这时,府外来了一行人,是县衙捕快的打扮。 是沈平派来的。 沈平已经收到了水泥的秘方,但他的人对此都一窍不通,就算是让身边的师爷来也是一头雾水,还是得要谢莺这个有经验的人来。 谢莺之前就答应过要包售后的,这会得知他们的来意便没拒绝,收拾了一番便跟着他们一道去县城。 原来沈平在县城周边辟了一处地当试点,若是这块地的房子建好了,见效显著的话,他再考虑全县都改建水泥房。 这水泥房的成本说贵也不贵,他问上头拨点款就能轻松盖成,这建房耗费的时间也很短,来年春天述职的时候还能在政绩上添一笔,对他来说就是一举两得之事。 但毕竟这种事还是要请专业的人来做。 所以他一大早便遣人过来请谢莺。 谢莺临走前没等到封越,便在他门口留了张纸条,先跟着捕快们一道去了县城。 沈平的请人态度还是十分诚恳的,拉了辆马车过来,虽然比不得昨日那辆豪华,但好歹能遮挡寒风。 这几名捕快对她也是毕恭毕敬,没有半分逾矩。 想来也是沈平提前打点过,加上之前谢莺在荒地上闹过那一出,这些捕快对她都是敬而远之。 一路上谢莺打了个盹,算是补补觉。 这趟路上倒是不担心出什么问题,有沈平的人在,就算赵敏敏还想动手,也得顾忌一下。 不过她倒是很想知道,赵敏敏得知自己昨日派出去的人失手了会怎样气急败坏? 以赵敏敏那性子,估计得摔一屋子的东西。 “啪——”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赵敏敏一睁眼就摔了婢女递过来的药汤。 昨晚气得摔了一晚上东西,着了风寒,这会又被气醒,看到人就火大。 “这谢莺到底有谁护着她?在流放路上有封越护着,现在到了这破地方还有人出来护着!她怎么还不死?” 那药汤洒在地上,腾起一阵白雾。 婢女忙不迭跪倒在地。 “小姐莫要动气,现在身子不好,小心身子。” 赵敏敏咬着牙:“那贱人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好受!到底有什么法子能让她赶紧死!只要有她在,我就永远不可能得到封越的心!” 婢女思忖片刻,献策道:“小姐,若是明着刺杀不行,不若来暗的。” 赵敏敏睨了她一眼,“你能有什么好法子?明的暗的本小姐都试过了,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下毒吗?你忘了上回在军营差点露出马脚,那个贱人明显是懂药理的,这法子对她压根就不管用。” 婢女摇摇头:“小姐误会了。奴婢的意思并非是下毒。那姓谢的既然逃过了这一劫,那不若咱们在那房子上动手脚?奴婢可听说,那贱人与沈大人做了交易,要帮沈大人建房子,若是这当中出了什么差池,沈大人还会留着她的性命吗?” 赵敏敏眼珠一转,合计了一番点了点头。 “这个法子的确不错!她建的房子若是闹出了人命,还用得着本小姐出手?自然有的是人要让她偿命!” 思及此,赵敏敏脸上露出了笑。 “再熬碗药汤,本小姐一定要亲自看着她偿命!” …… 到地方的时候,捕快在外头提醒谢莺。 “谢大姑娘,到了。” 即便谢家是戴罪之身,但沈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招惹这位谢大姑娘,否则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难不成这谢大姑娘背后有人? 可若是背后真有人,怎么会被流放到此地? 他们这些人身份还不够格,自然没法知道更多的内幕,只能听命照办。 谢莺拎包走下马车,这个背包看着大,其实里面没藏什么东西,但一会若是要用上什么空间里的东西,也不至于惹人起疑。 谢莺走下马车后,入目便是一片摇摇欲坠的房屋。 这些房屋看着年久失修,若是遇上什么超强暴风雪,这些房子根本站不住,会被吹得连桩子都不剩。 怪不得沈平要将这一片盖成水泥房。 这里要真出了事,这一带的百姓都会受到影响,流民也会更多。 就当是收钱做善事了。 此地百姓生活安稳,她在这里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往后还要在这里挣银子,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捕快将人送到以后便回去复命了,招呼她说这里的人任她差遣,她只要吩咐他们即可。 谢莺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随后打算在这附近先逛逛,摸清这边的情况再考虑怎么建设。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这种活按理来说不是她该干的,但是她现在既然已经和沈平签字画押,自然也要周到些,这样才可能会有后续的合作。 第一次总要让人尝点甜头,长期合作才是谢莺的目标。 谢莺刚转了一圈,就见到不远处有三五人正聚在一处,朝着她这方向指指点点。 他们的神色谈不上友好,这样的神情谢莺太熟悉了。 多半是不怀好意的。 谢莺沉吟了片刻,决定装作没看见。 但他们似乎并不这么想,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37章 有事就发疯 “你就是沈大人派来拆我们房子的人?” “怎么是个乳臭未干的姑娘家?该不会是你忽悠沈大人来拆我们屋子吧?你究竟是何居心!” “是啊!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些坏的,这房子可都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怎么能说拆就拆!” “没错!你这黑心肠的,定然是想从中捞什么好处!我们今日都在此,绝不会让你拆了我们的房子!” “……” 几个人围着谢莺指指点点,唾沫星子飞了她一脸。 谢莺皱着眉,抬手用袖子抹去脸上的唾沫,这才看向围过来的人。 都是村民打扮,男男女女都有,因为他们这个举动,这个村里其他的人也都围过来。 一听说谢莺是来拆他们老房子的,一个个都从家里掏出锄头镰刀冲出来。 “就是你这个杀千刀的要拆我们的房子!你一个姑娘家凭什么!仗着有沈大人撑腰就为所欲为!你别想了!有我们梅花村的村民在,你休想拆我们一个房子!” “就是就是!” 众人义愤填膺地冲到谢莺跟前,将她围在里头,堵住了她的退路。 谢莺刚抹完唾沫星子,就看到这几乎大半个村的人都抄着家伙出来了。 这是把她当敌人整呢? 谢莺面色一滞,怪不得那些捕快走得飞快,原来这个村的人都是钉子户。 沈平这是打算把烂摊子丢给她来处理。 既给他完成政绩,又给他博得名声,真是好算计。 谢莺磨了磨后槽牙,当官的就没有不算计的。 不过她既然接了这个活,也不会想着半途而废。 她思索间,后背忽地一痛。 一个沙包摔在她脚边。 谢莺拧眉转身,就看到几步开外有个梳着两撮头发的小胖男孩正朝她扮鬼脸。 看来沙包就是这个小鬼头干的好事。 小鬼头学着大人模样:“坏女人!快滚出梅花村!坏女人!” 一个小鬼头带着其他小鬼头一起朝着她丢沙包。 村民们就这么冷眼看着,没有半点要出面制止的意思,显然这也是他们默许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谢莺知难而退。 谢莺的目光在他们这些人的面孔上扫过,多是愤慨嘲笑奚落,都是想来看她的笑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谢莺冷静了片刻,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这才厉声道:“你们既然知道我是沈大人派过来的人,就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拆房子只是为了建更好的房子,难道你们要守着这些破房子到死吗?” “你放屁!沈大人之前就派人来过,说要将这里的房子改建,结果建的是什么玩意?没两天就塌了!没想到你还敢来!当真是没吃过教训!”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说着一众人就提着手中的农具上前,要给谢莺点颜色瞧瞧。 前面丢了沙包的小鬼头跑得最快,结果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跤,恰好摔在谢莺跟前。 他一抬头,就和谢莺那诡谲的笑脸对上。 小鬼头瞪圆了眼睛,蹬着脚起身要跑。 下一刻,就被谢莺拎起衣领从地上拽起来。 小鬼头二话不说就哇哇哭起来。 “坏女人!快把我放下来!坏女人!” 一边哭喊,一边蹬着小短腿。 谢莺将他拎到自己跟前,冲他冷笑:“刚才就是你往我身上丢的沙包?” 话落,谢莺另一只手上就多了一根板子,对着这个小鬼头的手心就是一顿抽。 小鬼头被打得吱哇乱叫,眼泪鼻涕水一起流下来,哭声震天。 谢莺置若罔闻。 其他村民见到这一幕都纷纷出声制止她,也不敢对她动手,生怕她伤了手里的小孩。 “你快放了小寒!那可是村长的孙子!你怎么敢对他动手!小心我们报官将你抓进牢里去!” 谢莺沉下脸,目光冰冷地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是村长孙子啊?那太好了,打得就是村长孙子。要报官就报呗,我不信沈平还能给我抓进去。” 她还是那句话,有事就发疯,绝不惯着别人。 众人大骇,这才想起谢莺是沈大人派过来的人,她背后的靠山自然是县令,怪不得她这么嚣张,一时间也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莺手里的小鬼头还在哭闹,她干脆瞪他一眼。 “再哭出声我就把你摔地上。” 小鬼头吓得张嘴,眼泪横流,声音却不敢发出一点。 谢莺满意地哼了一声。 果然对付这种小屁孩就要以暴制暴,温柔只会助长他嚣张的气焰,她经历得可太多了。 村民们见状都吓得心惊肉跳,若是小寒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等村长回来,可不知道会怎么折腾他们! “你别动他,有什么话我们好好商量不成吗?伤害一个孩子算什么?” “是啊是啊,他只是一个孩子,你和他计较做什么?有什么事冲我们来,别伤害孩子。” “就是就是!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沈大人派来的就是这种品性,他定然是被你的长相给迷惑了!你一个女娃能懂什么造房的事情?” “……” 说着说着,明里暗里都是在责怪谢莺。 谢莺气笑了,她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小鬼头倒立过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那小孩瞬间叫喊出声。 整个人被翻倒过来,血液倒流,小胖脸憋得通红。 双腿被谢莺抓在手里,只能不断晃动双手来试图挣开,尝试了一会发现头更晕了,这下一点也不敢动了。 谢莺冷眼睨着众人。 “不是说要好好商量吗?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让这孩子死在我手里,怎么?你们这么憎恨村长呢?存心想让他孙子死在我手里不成?” 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里的小鬼头,那小孩哭得更大声。 “不不不!怎么会!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 一众人都在劝谢莺。 “你们让我好好说了吗?一个个见到我就上来指责我,提着锄头镰刀就来了,怎么?你们先动的手,还不让我还手了?理都给你们占了,只能我一个人吃亏呗?哪有这么好的事。” 无人接话,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些许赧然之色。 “我谢莺今日就把话撂在这,不想让我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138章 这里的人都走不了 封越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谢莺正被一众人围着,当即纵身越过众人闪到她身边。 “我来迟了。”他低声道。 与此同时,眼神如刀般凛冽地在村民身上扫过,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长剑,灰蒙蒙的天映照下冷得发光。 谢莺侧目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手中陌生的长剑上扫过。 许是昨晚那弯刀暴露了身份,他便收了起来,换了别的防身武器。 原来一大早出门是更换行装了。 不单是换了武器,衣裳也换了合身的劲装,袖子和裤腿收束起来,显露出宽肩窄腰,依旧是那张丑得无法言说的模样,眉眼凌厉得教人望而生畏。 谢莺收回目光,嗤了一声:“来得时辰正好,再晚来片刻,这里的人都走不了。” “……” 封越眼皮一跳,这才注意到谢莺手里还拎着个小鬼头。 怪不得那些村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原来她手里持有人质,倒是个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主。 封越稍稍松了口气。 那些村民见到陡然出现的封越,又看到他手里还握着锋利的长剑,一看便是个练家子,一时间更是发怵。 谢莺将手里已经哭得没力气的小鬼头丢到封越手上,让他抓好了,随后拍了拍手,看向村民们。 “我来这里不是和你们商量的,我没什么耐心,再拦着我的路,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毕竟我手上沾的人命也数不清了。” 村民们俱是大骇。 封越则是挑了下眉,看向谢莺的眼里多了抹古怪。 谢莺警告地瞪他,示意他不要多嘴。 封越嘴角微翘,转开了目光。 谢莺方才在这个梅花村里已经转了两圈,心里有了底,也没打算一天把这些房子都拆了,毕竟一口气盖一个村子这个工程量还是太大了。 于是她选了一个代表性的房子,一来起到一个标杆的作用,二来也能让这些村民信服,毕竟光说不干假把式,倒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 谢莺指着这些房子之中最大最“豪华”的一幢。 “就先从这房子拆起。” 村民们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清是哪一幢房子以后,皆是面色一变。 “那、那是村长家的屋子!” “那怎么能拆呢!要是村长回来知道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不能拆!那是我家的房子!” 封越手里的小鬼头也看到了,当即叫唤起来。 封越抬手就给了他的屁股来了一巴掌,他疼得嗷嗷叫,又开始哭。 “谢、谢姑娘是吧?那是我们梅花村村长的屋子,要不还是等村长回来再说吧?若是被村长知道私自拆了他的房子,定然会动怒的!到时候……” 那出来劝说的村民心惊胆战的,生怕封越提剑动手。 谢莺见他们犹豫不决,冷笑一声。 “关我何事?我的任务便是来这里拆了建新房,旁的与我无关。” 说着,她便朝着那幢屋子走去。 村长家的屋子看起来就是比旁的气派,看着似是新翻修过,不过也是治标不治本,房子早就从里头老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外头再光鲜亮丽,里头坏了,迟早有一天要塌。 要想度过以后每个严寒的冬天,还是得趁早建新房。 怪不得沈平答应她的条件这么痛快,想必也早就看出这村子的不妥,只是这回把重担都撂到她身上,也算是让他占了便宜。 谢莺在心头叹了口气,面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她指着村民当中其中一个穿着青衣短褐的男子。 “你,过来。” 被点到名的男子有些不服。 “我凭什么听你一个姑娘家?我就不信你们两个能比得过我们一村的人!大伙都别被她这坏女人骗了!她就是在虚张声势,只要我们不答应,她就别想拆我家的房子!等我岳父回来,一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男子将他手里的锤头晃了晃,龇牙咧嘴地试图给谢莺上压力。 谢莺挑眉,原来村长家的女婿,怪不得胆子这么大。 村民们被他说动了,才意识到自己手里也有农具,都愤慨着上前想要逼退谢莺。 谢莺见他们还是不死心,便从自己的大背包里取出了一把大榔头,当着众人的面走到村长家门前,一个榔头就敲向一面墙。 那墙本就是纸糊的,根本不经敲。 众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谢莺真的敢敲。 只见那面墙摇摇欲坠,一副要塌的模样。 谢莺又用力敲了两下,“轰”的一声,那面墙直接坍塌。 大家都傻了眼,没想到谢莺真的敢动手。 这下才知道她不是嘴上说说的,她是来真的。 包括前头那名青衣短褐男子一时也噤声。 村里的小孩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都被吓得哭出声来。 哭腔声刺耳,谢莺皱起眉头。 村民们急忙捂住自家孩子的嘴,生怕惹恼了谢莺,她将那大榔头敲到孩子身上,这可遭不住。 谢莺再次指向那名男子。 “现在,你,过来。” 男子这回没有反驳,硬着头皮走到谢莺面前,看向她手中的榔头时有几分惧意。 谢莺指了指屋子里的家具。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 男子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动了动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谢莺身边站着的封越,他手里还捏着自己的孩子,只能愤恨地进屋。 村民们闻言原本还有些迟疑,见到村长的女婿都进去搬家具了,也都跟着进去帮忙。 毕竟一个人要在一炷香的时间里把东西搬完还是不太容易。 谢莺见到人搬了几把椅子出来,随便拎了一把坐下,示意封越也坐下。 封越给手里哭闹的小孩点了穴位,让他陷入昏睡,便将人丢在一边,站在谢莺身边,一副守护神的模样,生人勿近。 谢莺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看着人在屋子里进进出出。 这个村看着不富裕,村长家的东西倒是不少,看来当官的没少捞油水,只是这女婿的衣着有点不符合家庭条件了,估摸是倒插门的,在家里地位不高。 思索间,已经有人呼喊起来。 “村长回来了!村长回来了!” 第139章 都给我住口 原本还在屋里进进出出的村民听到这话都如释重负,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跑出来,等着让村长主持公道。 “村长!你家房子被拆了!村长!你可快来做主啊!” 村民们一看到村长回来,一溜烟都奔向村长,所有人围在村长身边。 这回有了主心骨,他们也就不怕谢莺了,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村长教训谢莺。 “村长,就是这个姑娘,她非说是沈县令派来的,今天一定要拆了村长你的房子,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她都没带人,沈大人怎么可能会派她这么个小姑娘来?” “是啊村长!她都已经把你家墙拆了,东西都搬出来了!小孙子也被她抓去当人质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村长你不是正好去县衙吗?定然见到沈大人了,一定知道这个姑娘是来捣乱的,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便把她赶走!” “……” 众说纷纭。 谢莺则是将嗑完的瓜子皮装在兜里,抬头看向这个梅花村的村长。 村长穿得倒是齐整,也谈不上多好,但看得出衣裳布料上质量不错,比他家的女婿强多了。 村长瞧着不过五旬,鬓角稍白,身子看着还是比较健朗,一路走来都不带喘气的,脚下生风,大步赶过来,听到众人的话眉头拧得极紧。 村长女婿一见到岳父回来,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奔过来。 “岳父大人,就是这姓谢的女子,她非要拆了咱们家,还把小寒掳去做人质,你可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村长,小寒都被她打成什么样了,不是打手心就是打屁股,哎哟,太可怜了!” “村长你可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否则别人真当咱们梅花村是好欺负的,到时候整个太和县的人都瞧不起咱们!” “没错!一定要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我们梅花村不是好惹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村长听得头都大了。 他怒道:“都给我住口!” 村民们闻言纷纷噤声,不敢在村长面前造次。 村长已经朝着谢莺走去。 封越下意识挡在谢莺身前。 谢莺拨开他,让他不必如此谨慎。 “你就是梅花村的村长?” 谢莺说话的口吻有些拽,在村民眼中就是目中无人,压根没有把村长放在眼里。 她这是自讨苦吃! 谁不知道村长是个暴脾气,平日里谁要是惹他不高兴,那不得在村里被针对得抬不起头来,大家都不敢去招惹村长。 更别提面前这个年轻的小姑娘直接把人屋子给拆了。 那指不定要扒了她的皮! 大家都等着看她的笑话,方才都忌惮着她,如今村长回来了,也好给他们出一口气。 此时的村长已经走到谢莺面前,原本紧皱的眉头在那刹那间舒展开来,脸上也露出了讨好的笑。 “你就是沈大人说的那位短短半个月便造好了一大家子房子的神人谢姑娘吧?沈大人都交代了,这段时日一定要好生招待姑娘,姑娘吩咐的一定照办!” 谢莺听到这话微微扬眉。 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原本还以为要用些手段才能让村长答应,看样子沈平也不算太废物,至少还知道帮她解决这个大头,只要村长同意了,那这些村民就不在话下。 村民们听到村长这番话更是目瞪口呆。 原以为村长来了能给他们做主,可以不拆这屋子,却不料村长竟然对这个小姑娘如此恭敬的态度,难不成她背后当真有沈大人做主? 那她口中所说的手上沾了不少人命难不成是真的?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谢莺的眼中都染上了惊恐。 而村长心里则是想着方才县衙里沈大人所说:这女子非同小可,能耐非常人可比,性子也与常人不同,你莫要招惹她,免得招来祸患。 沈平还有话没说,那可是安宁侯府出来的泼辣姑娘,一个人挑十个捕快都不在话下,功夫了得,性子也不好惹,若非签了契约,沈平也不敢说能拿捏她。 即便如此,村长也从沈大人的只言片语里察觉到了此女不简单,而且又听说她在半个月内就盖了约莫十几间屋子,还是从未听说过的什么水泥房,被沈大人描述得神乎其神,据说那坚硬程度可比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强上不知千百倍。 若是真能建成沈大人口中那什么水泥房,他们梅花村可就再也不会被隔壁的杏花村瞧不起了,到时候他们村指不定都争着抢着要来偷学呢! 平日里那杏花村的村长就总是在他跟前炫耀,不就是房子比他们建得好吗?那也是占了地形的优势,刮不到大风,有什么鬼天气都是他们梅花村遭殃,也给他得意上了。 村长心思转了一圈,又忙不迭对谢莺道:“谢姑娘,方才是村里人不懂事,冲撞了您,您莫要放心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一定让他们照办!” 谢莺满意地点头:“既然村长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计较了。” 说着她看了眼封越:“阿风,把孩子还回去。” 封越应了一声,将那小孩送到村长手边。 村长见小孩晕了过去,倒是没别的大碍,也就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惹这位谢姑娘动怒,不然孩子得掉层皮。 村长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不知谢姑娘需要我们做什么?” 谢莺往屋子里扫了眼。 “把东西搬走,房子拆了。” 村长连连应声。 “好好好!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东西搬了,抄家伙拆房子!” 众人如梦初醒,都撸起袖子干活。 这么多人一起搬,几乎是顷刻间房子就被搬空了,只剩一个空壳。 谢莺见大家都干巴巴地望着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看我做什么?拆啊!” 话落,一众人都抡起家伙暴力拆房,连小孩都跟着上去锤了两下。 房子轰然倒塌。 村长脸上没有半点不舍,全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兴奋,一想到要盖起结实的水泥房,浑身都在颤抖。 拆完以后大家都在谢莺跟前站好,等着她发号施令。 大多人心里还是半信半疑,毕竟谢莺看起来年纪才刚及笄,当真如村长口中所说那般半个月就建成大房子吗? 第140章 被我的绝世容颜美得挪不开眼 “谢姑娘,您看,这房子已经照您说的给拆了,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村长陪着笑走到谢莺身边。 封越站在一旁看到这梅花村的村长这般讨好的模样,不由暗自称奇。 不过想到谢莺的后续水泥秘方已经被他买断,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谢莺究竟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就建好了这神乎其神的水泥房。 村民们搬了东西又拆完房子全是满头大汗,看到这么大一间屋子就这么没了,心底都怀着忐忑。 不仅是想看看谢莺下一步会怎么做,还是担心要是这房子建不成,村长总不能把怨气都撒在他们身上吧? 谢莺看着他们拆完留下的废材,嘴角一抽。 “拆完要做什么?当然是把这些东西全丢了,不然放在这占地方吗?” 村长当即反应过来,连声称是。 众人又忙忙碌碌把拆完的那些废料都给搬走。 村长看着那些木材还有些心疼。 “谢姑娘,这些……全丢了吗?” 全丢了怪可惜的。 谢莺皱着眉:“不然你还想留着做什么?你要真心疼,就把这些废料做成桌椅送人。” 村长讪讪一笑,没再提这个话题。 谢莺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估摸着想自己留着用也不想送人,也不知道这个村长怎么当的,怪不得自家女婿穿这么寒酸,村里人的房子都没有他的好。 只是看村民们的模样,事事都听他的,多半还是畏惧他,想来平日里没少在村里头作威作福。 如此看来沈平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这个村不好拿捏,就先拿捏了村长,如此村民们不就一个个都听话了? 要不说人家能在这地方当县令呢? 没点本事还真干不下去这个活。 谢莺的心思转了一圈,转头看向封越。 封越也正看着她,两人的视线撞到一处,皆是一愣。 谢莺最先反应过来,歪头一笑:“怎么?被我的绝世容颜美得挪不开眼了?” 封越:…… 他正要开口,谢莺已经收敛起脸上的笑,朝着村长走去。 “既然搬完了,那就开始吧。按照你原来房屋的尺寸,在下面挖个大坑出来。” 村长一愣。 还要挖大坑? 他看着村民们满头大汗的模样,迟疑道:“谢姑娘,村民们这会都有些累了,不如让他们先歇一歇。” 谢莺板着脸:“他们可以歇,时间不等人,今夜会有一场暴风雪,若是不能在白天将基底做好,接下来这段时日你都将无家可归。”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瞪圆了眼睛。 “暴、暴风雪?” 他们抬头看向这难得晴朗的天,艳阳高照,阳光撒在人身上暖融融的,怎么可能会有暴风雪呢? 他们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不解,毕竟这天看着就不像会有暴风雪的样子。 唯有封越面色如常,不得不说,认识谢莺这段时日来,他已经习惯了她的语出惊人。 可偏偏她的话最终都能得到证实。 他选择相信。 谢莺会给出合理的解释。 而谢莺只是皱着眉:“爱信不信,要是不想无家可归就听我的。” 再不抓紧时间,这工程就得拖,她可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 众人忙碌到现在,难免心生怨气,又见谢莺摆出这么一副姿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村长,这谢姑娘真的能信吗?你要说她能在半个月建房子咱也都信了,这暴风雪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她是老天派来的仙女啊?哪有这么厉害!” “是啊村长,我看她分明就是记着我们先前对付她的事,现在故意折腾我们呢!你可不能信了她的鬼话!” “村长,你看这么大的太阳,怎么可能说有暴风雪就有?她一定是在诓骗我们!” “……” 大家都这么说,原本还是相信谢莺的村长也难免有些动摇。 村长神色迟疑地看向谢莺。 “谢姑娘,你看这天气……也不像是有暴风雪的模样,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一定是弄错了!你想折腾我们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找这种理由!我们也不是傻子!” “就是就是!别把我们当傻子!村长,你可千万别信她!她就是故意的!” “我们现在不干了!歇会再干!凭什么要听她的!” 村民们一个个都义愤填膺,不愿再受谢莺的蒙骗。 村长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对谢莺道:“谢姑娘,你也看见了,大伙现在都……” 谢莺耸肩:“既然大家都觉得我是在故意折腾人,那你们就歇着吧,今天也不用干活了。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谢莺不等众人的反应扭头就走。 封越抬脚跟上。 村长和村民们显然没料到谢莺会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原本是想仗着人多逼谢莺就范,没料到她竟然不走寻常路,实在是令人措手不及。 等村长反应过来要去追的时候,哪里还有谢莺的影子? 她早就消失在梅花村,不见踪影。 村民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村长,这……她怎么真走了啊?” 村长转头瞪向他们:“她可是沈大人专门派过来给我们盖新房的能人!你们别看她就是个姑娘家,人家本事大着呢!现在人被你们气走了!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真想让本村长无家可归是吗?” 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哪里想得到谢莺脾气这么大?说走就走! 不过转念想到谢莺前头的举动,又觉得这的确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女婿还是有些愤愤:“岳父大人,她前面都这么对我们,现在指不定是在耍小性子,想让我们去求她!我瞧着那暴风雪就是她编的!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下暴风雪,小雪还差不多!” 大家现在都处在摇摆阶段,一边觉得谢莺在吓唬他们,一边又想让谢莺回来盖房子。 村长更是如此,瞪着面前的女婿。 “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咱们家的房子你来建?等燕燕从县城回来看她怎么收拾你!” 女婿一听到这话吓得浑身抖三抖。 “村长,那现在怎么办?这活还干吗?” 第141章 谢姑娘没把我们当人 村民们都望着村长,现在就剩村长一个主心骨了,都等着他发号施令。 毕竟村长家都拆了,要是不建的话,村长一家住哪里去? 指不定要征用他们谁的房子,一想到这一大家子可能会住进自己家,众人便不寒而栗。 那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噩耗。 村长看着自己原本的房子荡然无存,又想到沈大人在自己耳边的叮嘱,这会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一个村长的面子被一个小姑娘给下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摆摆手:“先歇着吧。那姑娘是沈大人派来的,定然不敢忤逆沈大人,指不定就是在跟我们闹脾气,一会她自己就会乖乖回来了。” “村长说的是,别看她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也是要听沈大人的话,沈大人既然让她来给我们盖房子,她就一定不敢不来!咱们就歇着吧!” 正当众人四散离开的时候,几名捕快大步赶过来。 “谢大姑娘呢?” 为首的捕快接到上头的命令当即赶过来,要找谢莺说重要的事,结果赶过来没看到谢莺人影,抓着村长就问。 村长这把老骨头哪禁得住捕快折腾,忙道:“谢姑娘她已经走啦!” 捕快瞪圆了眼睛:“谢大姑娘走了?” 他见到捕快过来,便想为自己找回场子,赶紧补充:“张捕快,你来得正好!我正与你说这事呢!那谢姑娘不是沈大人派过来的人吗?结果脾气大得很呢,非要折腾咱们梅花村的村民,还骗我们说今晚会有暴风雪,连一口水都不让喝,催着我们干活,你说她这不是存心的吗?” 村长一口气说了一堆,正想等着张捕快应和他,结果发现张捕快和其他捕快都一脸异样地望着他。 “所以你这村长就联合村民们一起把谢大姑娘赶走了?” 张捕快气笑了。 村长看到他这模样。 “张捕快,我这是……哪里做的不对吗?我也没有赶走谢姑娘,是她自己不想干了走人的,我去追也没追上啊!这也不能怪我啊!村民们都可以作证的。” 张捕快冷笑一声:“你当我不知道谢大姑娘什么性子吗?你们不去招惹她,她会被你们气走?定然是你们做了些让她不高兴的事,她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听着便是,沈大人不早就叮嘱过你,让你一切都听谢大姑娘的吗?”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村长老泪纵横。 “张捕快,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哪里敢啊!只是大家干了半天活都累了,想歇会。是谢姑娘非说今晚有暴风雪,让我们赶紧干活。她这不是故意折腾我们吗?今天这么大太阳,怎么可能会有暴风雪?” 其他村民听了也都纷纷附和。 “是啊,捕快大人,你们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是那谢姑娘没把我们当人啊!” 张捕快怒目圆睁。 “你们真是蠢货!谢姑娘没事折腾你们做什么?县衙师爷观测天象,发现今夜的确会有一场暴风雪,特意派我来告知谢大姑娘,让她早做安排。没想到谢大姑娘竟然算到了这点,你们居然还把她给赶走了!难道你们村的房子都不想建了吗!”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村长踉跄两步。 “怎么……怎么会……难不成谢姑娘说的是真的?她没有骗我们?” “那谢姑娘不是在折腾我们?她是在为我们着想啊!是我们误会她了!” “那现在怎么办?” “村长!现在怎么办?” 村长已经昏了头,哆哆嗦嗦地看向张捕快。 “张捕快,那现在……现在怎么办啊?谢姑娘都已经走了,这房子怎么办啊?” 张捕快白了他一眼。 “能怎么办?当然是去把人追回来!你就是跪着求人家也得求回来!就这么和你说吧,你要真想把村里的房子盖好,整个太和县除了谢姑娘没人能办到。你自己掂量。我话已经带到,就不多说了。” 张捕快心道那可是连他们沈大人都要避让三分的人物啊,这些人居然还敢拿乔,当真是不知死活。 张捕快一走,梅花村的村民们一个个都慌了。 “村长,现在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村长瞪过去:“该怎么办?人张捕快都说得明明白白!跪着也得把人给请回来!还不赶紧去请!” “可是谢姑娘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咱们上哪儿去找啊?” 村长:…… 话说谢莺离开梅花村以后,便转道去了县城。 封越跟在她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莺瞥了他一眼。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今晚有暴风雪?” 封越轻咳了两声:“不错,你会观测天象?” 谢莺随意应了一声,也不算会,只是之前在现代农场待多了,不用天气预报也能观察出些端倪来,有的时候天气预报还没有她预测的准。 “你如何看出来的?” 封越行军多年,也会观测一二,但以他之见,也判断不出这暴风雪的由来。 谢莺唔了一声:“今日虽是艳阳天,但风却极大。从衣裙摆动的方向来看,刮得是西北风。” 说着谢莺看了封越一眼,看到他眼中的疑惑,接着道:“我知道你想问,这跟刮风有什么关系?平日里也都刮风,为何今日不一样?是吗?” 封越愣了一瞬,被看穿了心思,心头生出了些许异样。 谢莺微微一笑。 “这都是经验罢了。要真论起来,那你得看天上的云,云层深厚,即便是烈日高悬,等太阳下山,这些云层便会愈发密集,夜晚气温骤降,定然会有不同寻常的天象。” 论起经验,谢莺之前就被暴风雪困在农场里,那场暴风雪来以前也是这样的天气,她当时以为不会有事,有过来人提醒过她,但她没放在心上,执意要去,结果就在农场里自给自足了好几天。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是真勇。 封越闻言便看向天空,的确如谢莺所说云层深厚密集,隐隐造势。 他心生佩服,又生出些疑虑。 “你自小便在安宁侯府长大,深居简出,竟也知道这些?” 第142章 总归不会将你卖了 这是起了疑心了。 谢莺面色未变,只是回以一笑。 “自小爹爹便教我要多听多看,一些是书上的见闻,一些是爹爹说与我听的。怎么?将军是以为我一个女子不配知道这些吗?” 封越听了这话面色微变,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谢大姑娘误会了,我并无此意。” 他急着解释的模样让谢莺笑出了声。 封越一怔。 “逗你的。封将军真不经逗。” “……” 封越猛地咳嗽了两声。 “如今出门在外,你应唤我阿风。” 这是想转移话题了。 谢莺眨了眨眼,学着之前赵敏敏的模样,唤了他一声:“风哥哥~~” 说完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封越更是如此,他脸上的人皮面具似是都透着一抹诡异的红。 他艰难地别开脸,压下喉头翻滚的涩意,故作冷硬:“谢大姑娘,注意言行。” 谢莺瞥见了他泛红的耳根,微微扬眉,脸上笑意更深。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经不住逗? 谢莺见好就收,没再揶揄他。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一走了之?” 封越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声音如常。 “你既笃定今夜会有暴风雪,那定然料到他们会后悔。你即便走了,他们也会来求你回去,又何必留在那自讨没趣?” 谢莺闻言啧了一声。 “不愧是你。” 封越轻哼了一声,接着道:“你现在打算如何?” 他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城门。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太和县城门楼下。 封越有的时候摸不清谢莺的意图,就如同他一开始就没看穿过她的心思。 原以为她是心思深沉之辈,后面几番接触封越才意识到并非如此,她不过是另辟蹊径,从不按常理行事。 故而他总是猜不透她的行事。 谢莺歪头一笑。 “你且瞧着便是,总归不会将你卖了。” “……” 封越干脆不问了。 二人进城以后,谢莺并未停留,直奔欢喜酒楼。 快走近时,却发现欢喜酒楼门前围着一群人,正对着里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谢莺的心渐渐沉下去,意识到出了岔子,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封越看着谢莺奔去的方向是一间酒楼,迟疑了片刻,又看了眼天色,也到了午时,是该用膳了。 原来她大老远跑过来只是为了来酒楼用膳。 看这急匆匆的脚步,怕是等不及要吃了。 封越在心头叹了口气,他还以为她特意跑一趟是有正事要办,没想到是个贪吃的。 他就不该多想。 封越收起心思,大步追上去。 而此时的谢莺已经挤进人群,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只见欢喜酒楼墙上被人用鲜红的颜料划了大大的叉,大门歪七扭八地摔在地上,连通“欢喜酒楼”这个招牌都被人劈成两半随意丢在门前。 谢莺的面色骤冷。 耳边是路人的讨论。 “这好端端的酒楼怎么就成这样了?我记得昨儿不是还关门不干了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一大早经过的时候就看到这儿成这破烂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掌柜的做了什么亏心事遭人报复了。” “看样子的确像是被报复了,之前就听说这家酒楼的掌柜在饭菜里下毒,差点害死了人!多半是自己作死才会这样,让他害人!活该!” “真的假的?这掌柜的竟然还在饭菜里下毒!他还做不做生意了?” “当然是真的,当初被害的那个人是我三大姨的远方表哥的表弟的兄弟!当时闹坏了肚子,在家里躺了一个月才起来,差点就去地府见阎王了!我说的能有假?绝对保真!” “那这掌柜真是活该!” “……” 谢莺听到这里快气笑了。 早就知道人言可畏,但亲耳听到这些人在这里空口白牙就造谣还是气得眼前发黑。 谢莺深吸了两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瞪了那个造谣的人一眼。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站出来辩解没什么用,只会越抹越黑,毕竟人云亦云,大家都只是来吃瓜的,并不关心真相如何,他们只在乎这瓜有多好吃。 既然他们想吃瓜,那她一会就让他们吃个大的。 收拾好情绪,谢莺便朝着酒楼里头走去。 何掌柜应该还在里面。 有人拦住了她。 “姑娘,你别进去了吧!这掌柜的害死过人啊!你可千万别进去送死,咱们在外头看看戏就好了!” “可不是吗?你说你进去不是送死吗?这酒楼怕是黄了,你要是想吃饭啊,就去对面的发财酒楼!那儿的掌柜可比这里的好多了,那里的饭菜也好吃!就是贵点,但你说,贵也有贵的道理,对不对?” “是啊,我去了发财酒楼吃了好几回了,那态度没的说,回回把我当大爷供着!还能点个清倌陪我喝酒解闷,别提多快活了!” “还真是,我就去过一次,要不是兜里差点银子,我天天都要上那儿吃!” 这些人的话锋突然转变,都在夸对面那家发财酒楼,已经有不少人听了他们的话都往发财酒楼去。 谢莺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一切。 想来这又是那发财酒楼的手笔。 现代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恶心人的商战她见过太多,眼前这种都算是小菜一碟。 谢莺心里有了底,便也没那么烦躁,回头看了眼那家发财酒楼,昨日接触过的冬掌柜正倚在门口,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朝着谢莺递来一个挑衅的神色。 谢莺只是勾唇一笑。 反倒是冬掌柜看到她这神情时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眨了眨眼再去看时,只看到谢莺迈进酒楼的背影。 他嘀咕了一句:“得意什么?想跟我们发财酒楼作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咱们走着瞧!” 而封越看着谢莺踏进这明显遭遇过一劫的酒楼,眼皮一跳,紧跟上去。 他自然也听到了那些人的八卦之语,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旁人与他无关,他不做评价,只是看着谢莺直奔此地,兴许他又猜错了。 看她的模样似乎对此地并不陌生,一路长驱直入,径直走到后院。 第143章 职业病又犯了 谢莺一眼就看到了在后院来回踱步的何掌柜,台阶上还蹲着一个愁眉不展的胖子。 “何掌柜,咱们现在怎么办啊?这店里的东西都被砸坏了,东家不会要我们赔偿吧?要不然咱们收拾东西跑路吧?现在跑还来得及!” 胖子挠着头,比面团还大的脸皱成了一团,看得出极为苦恼。 何掌柜瞪了他一眼。 “东家刚与我签了契约,我没守好店是我的责任,我会与她请罪,你若是不想留在这里,你自行离去便是。” 胖子讪讪一笑。 “我不走,我是你捡回来的,这辈子我都跟着你。” 何掌柜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走,轻轻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也不知该如何跟东家交代。” “不必交代了,我都知道了。” 听到这里,谢莺抬脚上前,走到何掌柜面前。 何掌柜一听到谢莺的声音,当即转身过来,看到她出现在此地,脸上青白交加,满是羞愧。 而胖子见到谢莺,也踉跄着站起来,跟个犯错的孩子似的双手绞在一处躲在何掌柜身后。 “东家,小人昨日答应过你要守好酒楼,却不料半夜被人潜入,将酒楼的东西都给砸了……现如今,小人难辞其咎!东家想让我赔多少小人赔便是!” 谢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哼了一声。 “酒楼是你砸的吗你就赔?” 何掌柜一愣。 “这……这绝不是小人砸的!” 他慌忙辩解。 “那你赔什么?自然让砸我场子的人赔。” 何掌柜闻言便知谢莺并未责怪他,心里越发内疚。 “但毕竟小人有看护之责,没有守好……” 谢莺打断了他的话,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软,怪不得被欺负。 “此事我心里有数,这笔账我会亲自去讨回来。不过他也算帮了我个忙。” 何掌柜瞪大了眼睛。 “东家这是打算怎么做?” 谢莺往外头大厅看了眼。 “反正这里的装修要大改,砸了也好。这是清单,你去将上面的东西买回来,接下来这段时日会有暴风雪,你最好也采买些粮食备着,都走公账。” “对了,把这小胖子也带上,他应该能帮你分担些。” 谢莺看了眼那胖子,将背包里的清单递给何掌柜。 胖子有些怕生人,依旧躲在何掌柜身后。 何掌柜还没从谢莺那番话里反应过来,一听到谢莺提起胖子,忙回神道:“东家,这是小球,也是掌厨,您昨日的吃食便是他做的。小球,还不赶紧跟东家问个好,以后她就是你的衣食父母!” 谢莺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闻言不由多看了小球一眼。 “长得倒和名字不太相称,厨艺不错,还有提升空间。” 小球被何掌柜推出来,笨拙地朝着谢莺行了一个礼。 “东、东家好。” 说完又躲回何掌柜身后去。 还是个社恐。 谢莺打量了他片刻便收回目光:“速去速回,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何掌柜将那清单仔细看了看,便急忙拉着小球去置办了。 虽不知东家口中说的暴风雪是真是假,左右尽快把事办了才能让东家满意。 等二人走后,谢莺一转头就对上了封越审视的目光。 她若无其事地越过他往外走。 封越跟上她的步伐:“你买下了这家酒楼?” 谢莺知道他会问,并不意外:“昨日来的时候顺便买了。” “这家酒楼的生意并不如对面那家发财酒楼,名声也不好,即便你买下也不会让它起死回生。” “是吗?” 谢莺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封越。 封越见到她神色如常,迟疑道:“你有法子?” “法子自然是有的。所有人都觉得这家酒楼不能起死回生了,那我偏要让它起死回生。” 谢莺目光坚定:“我的银子不可能白白花出去。” 说完谢莺又冲封越蛊惑一笑:“不知阿风哥哥可要入股?” 封越一顿,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 “入股?” 谢莺轻咳一声,职业病又犯了。 “我的意思是,你若是愿意为我这间酒楼花点银子,往后挣的银子也有你一份。” 封越闻言了然,二话不说就从腰间取出一沓银票,递到谢莺面前。 谢莺一愣。 这人怎么还随身带银票? 她又想起一大早没看见人,他该不会这么早出门就是取钱去了吧? “这是昨日答应给你的,一共五千两,多的部分就当我……入股吧。” 她的口中总是能时不时蹦出些他闻所未闻的词。 封越的目光在谢莺脸上扫过,她的眼中只有看到银子的欢喜。 谢莺一听说这里有五千两,忙把银票都接过来,当着封越的面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五千两。 在太和县这种小县城,两千两已经算高投资了,那她的预算又多了些,只是毕竟要考虑到县城的消费水平,投入太多收不回来就亏了,还是得规划一下。 看来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当务之急得先把酒楼的装修弄起来。 正好接下来的日子受到暴风雪的影响,闭店悄悄装修,等开业的时候再惊艳全县城,她一个21世纪新时代的牛马,小小装修还是能拿捏的。 思及此,谢莺便小心地将手里的银票放进背包里,随后撸起袖子准备开工。 一抬头就看到封越盯着她,谢莺顿了顿,抹了把脸。 “我脸上有东西?” 封越别开眼,摇头:“并无。” 谢莺眨了眨眼,视线落在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上,心头冒出了些旁的念头,忽地明白了些什么。 “我知道我长得好看,阿风哥哥这是看我看呆了?” 封越已经大步往外走。 “不是要收拾,我来帮忙。” 说完他还不忘补一句:“莫要再唤我阿风……哥哥。” 怎么?别人能叫,她还不让叫了? 谢莺偏凑上去,追着他喊了一路的阿风哥哥,给自己也恶心到了才闭嘴。 外头看戏的人已经四散而去,谢莺把那摔在地上的门给扶起来,手上的重物陡然一轻,她讶异地看过去。 只见封越单手就将那扇门提起来,板着脸看她:“要做什么?” 第144章 莺莺,乖一点 不愧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一枚啊,这单手提门都是轻轻松松。 谢莺唔了一声:“得把这扇门重新安回去,能行吗?” 男人当然不能说不行。 封越冷声道:“行。” 他转头安门去。 谢莺则是把大堂里那些断腿断脚的椅子都收拾到后院,留着还能劈了当柴烧。 刚搬了两条椅子过去,就有高大的身影扛着两大张瘸腿的桌子过来。 谢莺目瞪口呆:“门安好了?” 她越过封越往外看,果然看到那已经安装好的大门。 动作这么迅速吗? 这工作效率杠杠的,若是在现代,封越一定是顶级的牛马。 呃好像也不对,他这身份到了现代,那少说也得是霸总级别,霸总怎么能亲自干活呢? 哎,没办法,现在是古代,能者多劳,他多出点力,她就能少干点活,完美。 谢莺干脆也就不搬了,指挥着封越搬东西。 封越也没一句怨言,她说什么都照办。 后面谢莺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给他倒了杯热茶。 封越往茶杯里看了眼,没说话。 谢莺看到他这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放心吧,没给你下毒,是放了点料,顺便给你补补身子。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免费劳动力,我不可能让你出事的。” 她还记得之前封越痼疾发作的事。 封越闷声一口将那杯热茶灌下去。 谢莺要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她忙踮脚去看他。 “不是你喝这么快做什么?这是滚烫的水不是凉水啊!看看烫着了没?” 谢莺说着就去碰封越的嘴唇。 下一刻,手腕便被人握住。 谢莺身子一僵,这才意识到两人离得太近了些,实在暧昧。 正要退后,封越已经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 谢莺一头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心里在骂娘,面上已经是一潭死水。 天知道她撞过多少次了,这男的是铁做的吗? 头顶传来封越低沉的嗓音。 “不是要看吗?近点看得更清楚。” “……” 他前头还不是这样子的!怎么现在反过来撩她了! 谢莺磨了磨后槽牙,猛地抬头要和他叫板,结果撞进了封越温柔的眼底,当即怔住。 即便贴了人皮面具,但眼神不会骗人。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这张面具底下的脸此时的神情有多温柔。 谢莺不由想到昨夜在他屋子里时他说的话。 他说:“是我从前太惯着你了。” 细想两人相处,他哪时不是惯着她? 破例让她同乘一匹马,明知赵敏敏的营帐闹了蛇灾是她的手笔也不过是口头警告,她兜售暖贴他也是全力支持,童家村因为阿牛父亲的冒犯他直接出手结果了人的性命,明明有要事在身,偏偏要戴上人皮面具守在她身边。 这不是惯着她是什么? 她还在这跟他拉扯什么呢? 谢莺就算是钝感力再强,也该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一个男人会不求回报地做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她还是个戴罪之身。 除非…… 答案呼之欲出。 谢莺敛眸,在这时反客为主,另一只手攀上了封越的肩,踮脚凑上去。 “让我仔细瞧瞧,有没有烫着?我给你吹吹。” 她说着的同时,在封越的唇边吹着气。 封越的身子猛地僵住。 察觉到他的变化,谢莺唇角一翘。 装,接着装。 封越的喉头滚动了两下,目光却落在谢莺脸上挪不开。 谢莺离得更近了些,嘴唇几乎是擦着封越的,还在念叨着:“好像是起了泡,不若我给你——” 话还没说完,腰被人用力搂住。 “莺莺。” 封越的声音哑得不行。 他头一次这么喊她。 从谢大姑娘到谢莺再到莺莺,这男人的心里头一定有过一番挣扎。 谢莺笑得明媚:“我在呀,唤我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她如蜻蜓点水般在封越的唇上碰了碰。 封越紧扣着她的腰,眼神在一瞬变得凶狠。 “这是你自找的。” 谢莺一怔。 下一刻,她就明白封越的话是什么意思。 整个人被抱上摆在院子里的桌子,不等她开口,封越的身影就压了下来。 封越的大手捧住了她的脸颊,独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的就是他那凶猛又毫无章法的吻。 谢莺仰着头被迫承受着他胡乱的吻,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感受着他的气息越发紊乱,轻轻地咬了一口。 封越的动作停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更猛烈的亲吻。 谢莺呜咽了两声也没能打断男人的深吻。 要喘不过气了! 她蹬着双腿挣扎,封越腾出手按住她,擦着她的唇哑声道:“莺莺,乖一点。” 他鲜少用这般温柔的口吻说话,谢莺根本挡不住这样的攻势,浑身发软。 哎,罢了,让让他吧。 谢莺被吻得天昏地暗之际,外头传来了声响。 “东家,我们回来了!” 谢莺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封越却将她抱在怀里,吻得更深。 喂?人来了!能停了吗!要断气了! 谢莺听到脚步声越发近了,封越这才结束了这个吻,临了还不忘在她的唇角咬了一口,这是回敬她前头的。 记仇! 他一定是天蝎座! 何掌柜拎着一大堆东西走进院子,却只看到东家身边跟着的男人。 男人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随后东家就被这个男人从桌子上抱着下来,东家的脸红红的,嘴唇也肿肿的。 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猫腻,何掌柜猛地咳嗽起来。 “东、东家,小人小人想起来东西还没买全,小人再去买点!” 说完他转身要走。 小球在一旁十分疑惑:“我们不都已经买完了吗?没有少的啊?” 何掌柜捏了他一把,就要拉着他一起走。 谢莺已经喊住他。 “既然都买好了,那就把东西都搬进来,我一会跟你交代该怎么做。” 何掌柜的目光忍不住在这对男女身上来回转,等到谢莺喊他名字他才忙道:“好好好。” 谢莺:…… 好个屁。 她暗暗捏了身旁的封越一把。 他不动如松,自己手给捏疼了。 呵呵。 她社死算了。 第145章 这叫一报还一报 从欢喜酒楼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何掌柜和小球两个人送谢莺到门口。 “东家你放心,我和小球一定会按照你的吩咐把事情办好的。” 谢莺点头。 小球还有些担心:“若是昨夜的人又来砸东西怎么办?” 何掌柜听到这话也露出了忧色。 谢莺则是看向封越。 封越朝她点了点头。 谢莺满意一笑:“放心,会有人暗中护着你们,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的。” 何掌柜闻言便放下心来,同时对东家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想到东家小小年纪不仅有如此能耐,还有自己的势力,果然人不可貌相,也幸好遇到了东家。 兴许他祖上传下来的基业真的能在东家手里发扬光大。 何掌柜还要接着送,谢莺朝他摆摆手。 “回去吧,把门关紧了。” 何掌柜连连点头,随后就推着小球进去。 封越看了眼天色,低头看向身侧的谢莺,声音温和:“回去?”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不自觉便落在谢莺那红润的唇上。 谢莺则是盯着对面发财酒楼的招牌,冷笑一声:“先等我办个事。” 正值饭点,发财酒楼门庭若市。 谢莺手上提着一把大砍刀就往酒楼走去。 封越看到那把大砍刀的时候有些怔愣,她身上何时藏着这么一把大刀了? 大砍刀划地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在喧闹的街市上也是独一份。 听到声音的人都停下了脚步,震惊地看着谢莺的举动。 发财酒楼的小二见形势不对,忙去请里头的冬掌柜。 谢莺高喊了一声:“都给我滚开!” 话落面前的人都纷纷退开,根本不敢招惹这个拎着大砍刀的疯女子。 随后谢莺便扬起手里的大砍刀,看到冬掌柜慌张跑出来的时候,就将大砍刀朝着那挂在门上的招牌劈去。 大砍刀破空而去,从冬掌柜头顶飞过,径直扎进那“发财酒楼”招牌。 冬掌柜吓得双腿发软。 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冬掌柜听到头顶有碎裂声,反应过来以后急忙往后退,刚退后一步,面前就摔下了被劈成两半的招牌,还有一把锋利的大砍刀。 他吓得魂飞魄散,但还知道要主持大局,瞪大眼睛看向谢莺。 “你个疯婆娘你成心来捣乱的吗?坏我生意拆我招牌,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报官!” 说着冬掌柜就踹了一旁的小二一脚。 小二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正要跑去报官。 谢莺已经踩着那裂开的招牌走到冬掌柜面前。 她握住大砍刀的刀柄,似笑非笑地看着冬掌柜。 “冬掌柜,这能叫捣乱吗?这叫一报还一报。你砸了欢喜酒楼,我来拆你的招牌,不过分吧?”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一时间诸多异样的光芒都汇聚到冬掌柜身上。 “这姑娘是什么意思?那欢喜酒楼被砸是这发财酒楼掌柜干的?” “保不齐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他们是对家,平日里一定结下了不少仇怨。” “那咱们这饭还能吃吗?” “……” 众人开始议论。 冬掌柜缓过来以后还算镇定,昨晚之事他做得隐秘,绝不可能落下把柄,这个疯婆娘定然是来诈他的。 他冷笑一声:“你莫要胡言,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砸了欢喜酒楼?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若是没有证据,我们便一起去见官!” “是啊,要讲证据,怎么能空口白牙就说是人家发财酒楼干的?” “对啊,人家发财酒楼生意好,那欢喜酒楼都多久没生意了?人闲着没事去砸一个没生意的酒楼做什么?闲得慌啊?” “还真是,这发财酒楼没必要这样给自己招祸吧?更何况这姑娘手里似乎也没证据啊,难不成是来讹钱的?” 听到舆论在自己这边,冬掌柜微微一笑,挺直了腰杆。 “大家伙都看着呢,小姑娘,你别以为有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里是太和县,沈大人治安甚严,你可莫要与官府作对。没证据的事怎么能随便污蔑呢?我们发财酒楼还要开门做生意,由不得你在这泼脏水。” “更何况,那欢喜酒楼都要关门大吉了,我还犯这个浑去砸他做什么?大家伙说对不对?” “就是啊,你这小姑娘闹嘛呢?就是来坏人生意,真想去牢里待着啊?” “我看啊就是来闹事的。” “对对,我想起来了,这姑娘不是昨天来这也闹过了吗?人掌柜的没让她进去,她就来血口喷人,一定是这样!” “那意思就是她没证据就来这边造谣污蔑呗?还不赶紧报官把她抓起来!” “抓起来!抓起来!” 眼看有人上前要对谢莺动手,封越上前一步护在她身前,那凶恶丑陋的面庞吓得人停住了脚步。 谢莺面色未变,只是静静地看着冬掌柜煽动人心,她轻笑了一声:“冬掌柜,你又怎知我手上没有证据呢?” 她说的风轻云淡又气定神闲,好似手上真的有证据。 冬掌柜明显慌了一瞬,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这疯婆娘绝不可能有证据。 他明明都处理干净了。 “那你若是有证据,直接拿出来便是,何必在这里遮遮掩掩?” 冬掌柜梗着脖子,掌心却已经冒出了汗。 他看到谢莺那模样,心里隐隐发怵,难不成真出了什么纰漏?还有什么地方被他遗漏了? 她手上真有证据吗? 谢莺耸肩。 “你要证据我自然可以拿出来,不过冬掌柜,你确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证据吗?到时候丢的是你们发财酒楼的脸面,你这名声不想要了?” 冬掌柜心头一惊。 而看戏的大伙却不这么觉得:“姑娘啊,你要是有证据你就拿出来给大家伙瞧瞧,不然你就是在这造谣污蔑,是要坐大牢的!” 他们可不管发财酒楼的名声,吃瓜看戏最重要。 冬掌柜的额头也冒出了冷汗,他盯着谢莺看,想确定她究竟有没有证据,而谢莺正把玩着手里的大砍刀,看不清她的神情。 只能赌一把了。 第146章 你把大伙当乐子呢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 这也就意味着事情越来越难收场。 冬掌柜明白不能继续坐以待毙,若是这次闹事利用得好,还能给酒楼招揽些客人,稳下心神以后,他看向谢莺的眼中满是鄙夷。 “这位姑娘,你当着大家的面砸了我酒楼的招牌,还污蔑我的清白,这两笔账该怎么算?你说有证据,倒是拿出证据来。” 他就不信了,她一个小姑娘还能拿出什么确凿的证据来。 昨晚的事他都处理干净了,绝不可能还留下什么证据。 这疯婆娘定然是在吓唬他! 他绝对不能上当。 话头一转,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谢莺身上。 “说半天也没见到证据,该不会是在这吓唬人的吧?” “我瞧着像,她这穿着也不像是有银子的人,难不成是来讹银子的?” “还真有可能!” “拿证据!快点拿证据!不然就报官了!我们还要吃饭呢!” “是啊,证据呢?不是说有证据吗?快把证据拿出来!” 一众人都闹着让谢莺拿证据。 封越低头去看身边的谢莺,见她神态自若,回想起方才在欢喜酒楼里她的举止,不由扬眉。 看来她是有应对之策。 谢莺并没有被影响到情绪,直播间见多了那些闹事拱火的弹幕,早就已经过了那三两句话就被气哭的年纪,这时候还是波澜不惊。 她慢吞吞地从背包里取出几张白纸。 大家看到那几张纸拿出来的时候都笑了。 “这是什么证据?难不成这几张白纸能说话?还是说你脑子坏了,真把这几张纸当天书呢?” 冬掌柜看到那几张纸的时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愈发笃定谢莺手里压根就没有证据,不过是在这虚张声势。 “这位姑娘,仅凭几张纸就可以当证据,你把大伙当乐子吗?真以为大伙什么都不懂吗?” 谢莺并没有被激怒,而是不紧不慢地将手中那几张纸摊开,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那纸张上面竟缓缓映出了些痕迹。 “不对,那纸上有东西!” “那是什么?瞧着像是手印。” “还真是手印,另一张似乎是脚印!” “真有证据啊?那要是找到手印和脚印的主人,那岂不就是真相大白了?” “……” 众说纷纭之下,冬掌柜又开始冒冷汗。 这疯婆娘哪里弄来的手印和脚印?难不成真是他的? 不对,这一定是个骗局。她肯定是伪造的,昨晚到现在那脚印和手印怎么可能还在!而且他根本不可能留下痕迹! 夜晚那么黑,根本看不见,这一定是她的圈套! 想到这里,冬掌柜清了清嗓子。 “姑娘,虽说凡事要讲究证据,但你这证据如何能证明是我的?我昨晚根本就没去过欢喜酒楼,这手印和脚印绝不可能是我的!没想到你为了污蔑我竟然费尽心思伪造证据,当真是好手段!” 冬掌柜这话又给大家的思路拽了回来。 “是啊,昨晚发生的事,怎么可能现在还留着手印和脚印!” “这姑娘该不会真的伪造证据来讹钱吧?” 冬掌柜冷冷一笑,看这个疯婆娘如何解释。 面对众人的指责,谢莺依旧不慌不忙。 “敢问冬掌柜如何知晓欢喜酒楼是昨晚被砸的?对此我可是只字未提。” “……” 冬掌柜心头一惊。 已经有人发现不妥。 “对啊,咱们都是今早才看见的,这个冬掌柜是如何知道昨晚被砸的?难不成真是他去砸的?” “冬掌柜,该不会这幕后主使真是你吧?” “人家欢喜酒楼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就要砸人家的场子!” 眼看局势对自己不利,冬掌柜当即出声:“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今早大家不都看到欢喜酒楼被砸了吗?那我寻思不就是昨晚砸的,那若是一大早肯定有人瞧见,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么一想还真是,这种事肯定得晚上偷偷干,白天干了那岂不是被抓个正着?这也没说错。” “说的也对。那到底是谁有问题?” 事情发展到现在,人都是蒙的。 谢莺依旧把玩着手里的那几张纸。 “哦?是吗?就当你解释的合理好了。那我这几张纸上清清楚楚印着手印和脚印,当然,你肯定会问我是从何处得来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解释一下。” “……” 一众人听着谢莺的话都有些不可思议,这几张白纸要怎么证明是冬掌柜做的? 冬掌柜抱着同样的念头,认准了谢莺拿不出实际的证据。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能作何解释!大家伙都看在眼里,绝不可能让你就这么污蔑我!不然咱们就去报官,让县令大人看看究竟谁对谁错!” 而封越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谢莺。 她从不是信口开河之辈,既然这么说了,定然是成竹在胸。 谢莺听了冬掌柜的话并未在意,只是抬头看向身旁的封越。 “你觉得我在污蔑他吗?” 两人的目光对上,封越的眉眼柔和。 “既是你说的,便是对的。” “……” 冬掌柜甩袖冷哼:“你们这对男女想要空口白牙坏我发财酒楼的名声,今日我定要你们认错赔罪!否则就报官处理!” “别急呀,冬掌柜,我的解释你还没听呢。” 谢莺脸上露出了诡谲的笑。 冬掌柜莫名觉得后背一寒,不由打了个寒噤。 是天又冷了吗? “那你倒是快说呀!怎么还卖关子!” “是啊!都急死了!什么时辰了还在这卖关子!” 谢莺则是往冬掌柜穿的鞋子看了眼。 “昨日落了雪,凡是走过雪地的,便会踩霜,到了这欢喜酒楼里就会留下鞋印,恰好我会一点拓印的法子,如今将酒楼里留下的鞋印都拓在了这些白纸上,比对便知是何人所为。” 围观群众一听都是眼前一亮。 “昨日的确下雪了,只要瞧瞧冬掌柜的鞋印能否对上不就行了?” 于是众人将目光一直转向冬掌柜。 冬掌柜面色一僵,没想到她还真有证据。 好在今日出门前换了一双鞋,他镇定开口:“尽管比对,我行得正,自然无惧。” 第147章 给我砸 正当众人准备去看冬掌柜的鞋印时,谢莺又道:“未免冬掌柜换了一双鞋,所以我还特意留了几张手印,只要有一份对得上,那冬掌柜……” 冬掌柜心头咯噔一声。 “是啊,鞋子换一双鞋印不就不一样了吗?但手印是不会变的!这姑娘真厉害啊!” 厉害个屁。 冬掌柜抹了把额头冒出的冷汗,讪笑道:“姑娘的手印也不知真假,万一是她自己捏造的呢?” 谢莺微微一笑。 “是不是捏造的,冬掌柜上前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谢莺上前两步,将印着手印的白纸展开,要朝着冬掌柜走去。 冬掌柜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同时将一双手背到身后。 “既然不是我做的,为何要试?” 谢莺眨了眨眼。 “冬掌柜这是心虚了?不敢让我比对一下?” 冬掌柜僵了一瞬,旋即道:“此事又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心虚?只是你这般举止,分明就是想栽赃陷害!” 他说这话时的底气并不算足。 已经有人听出了端倪。 “冬掌柜,若真不是你做的,你尽管比对便是,我们都会为你做主的。” “就是啊,冬掌柜,我们都相信你不是这种人。你尽管比对,我们绝不会让这个姑娘平白污蔑了你。” “……” 就算冬掌柜不想比对,被这么多人赶鸭子上架,也不得不被迫去印证谢莺口中所说的证据。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疯婆娘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内。 不能让她得逞! 否则发财酒楼就毁在他手里了,到时候东家追责,他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不行,绝对不行! 冬掌柜猛地瞪向谢莺。 “你究竟要如何!” 谢莺耸肩:“我说过了,一报还一报,你砸了欢喜酒楼,那我便来拆你这发财酒楼。” 冬掌柜拔高了嗓音。 “你就是想毁了发财酒楼!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我根本没有留下什么手印,你这张纸上也绝不可能有我的手印!” 这话一出,他看到谢莺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 而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在这时鸦雀无声。 冬掌柜突然反应过来,他这才是真正掉进了这个疯婆娘为他设下的陷阱。 谢莺收起手印,啧了两声。 “原来冬掌柜也知道你没留下手印啊。那你是承认昨夜去欢喜酒楼砸的人是你咯?这的确是我诈你用的,但你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那看来我这招牌没拆错。大家认为呢?” 围观群众没料到事情竟然有这么大的反转,他们前面还在义愤填膺支持冬掌柜,转头就被啪啪打脸,谁能知道冬掌柜自己就说漏嘴了呢? 冬掌柜的脸色惨白,身形踉跄,要不是有一旁的小二扶着,恐怕这会已经摔在地上。 谢莺摆摆手:“行了,别看热闹了,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我砸场子。” 刚才闹这么一出,发财酒楼里的客人早就跑出来瞧了,闻言纷纷如鸟兽般散去。 偌大的酒楼瞬间跑光了人。 小二想拦人却一个都没拦住。 谢莺提着大砍刀,睨了眼冬掌柜,迈开步子越过他往里走。 “阿风,给我砸。” 原本说要去报官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去。 这去了也没法说理啊? 酒楼的护院拦住了谢莺的去路,下一刻就被封越摔在地上,疼得躺在地上呻吟。 谢莺嗤了一声:“下回请点好的,这三脚猫功夫连我都不如。” “……” 冬掌柜只能眼睁睁看着谢莺把一楼大厅的桌椅劈了个稀巴烂,一脸苦涩。 他磨着牙:“你这疯婆娘,若是被我东家知道你在此地闹事,定然不会让你好过!” 谢莺拖着那大砍刀“啪”的一声将那柜台劈成两半。 冬掌柜瞪圆了眼睛,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行啊,我在东郊的谢府等着你,尽管放马过来。” 撂下这句话,谢莺便打道回府。 留下冬掌柜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混乱的景象,嘴里喃喃:“东郊何时多了个谢府?太和县何时有谢家这么一号人物?” …… 回程路上,谢莺几乎是抓着封越的手跑。 封越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紧握的手。 兴许她忘了,他也是会轻功之人。 谢莺嘴里还念叨着:“快跑!看这天色,一会暴风雪就要来了!再不赶紧回屋里待着,咱们俩都得被埋在这里!” 一声叹息在耳边扫过。 谢莺疑惑地回头去看封越,随后身子一晃,整个人都被封越扛到了肩上。 她睁大了眼睛,耳边传来封越无奈的声音。 “莺莺,你这脚程还是慢了些,我带你回去。” “……” 谢莺在封越肩头颠了一路,听着耳边的呼啸声,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朝他大声喊:“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封越没答应,不过没再扛着她,转而将她放到背上,一路踩着轻功到家门口。 路上谢莺气得不轻,狠狠咬了他的肩头一口。 封越不痛不痒,甚至还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柔声道:“还有段路程,你消停会。莺莺乖。” 谢莺忽然红了脸,半天没说话。 一直到家门口,她从封越背上下来,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快步进门。 “我得去跟他们说一会有暴风雪,赶紧回屋待着。” 按照她制定的计划表,这个时辰应该都在家里待着了,谢莺转了一圈,没见到谢清婉。 “谢清婉人呢?” 柳姨娘刚端着晚膳的饭菜出来,奇道:“她说出去散散心一会就回来,还没回来吗?” 谢莺绷紧脸:“没回来,看这天色不出一个时辰暴风雪就会来临,得赶紧把她找回来。” 众人听了谢莺这话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安宁侯最先道:“我去找。” 谢清风和谢清雨也出声说要去。 谢莺拦住了他们。 “你们都去的话万一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那总不能就这么等着,清婉她不知道有暴风雪啊!” 谢莺沉吟片刻:“你们就在家里等着,我和阿风去找,半个时辰内一定把她带回来。” 第148章 这银子该不会不干净吧? 安宁侯等人并不放心。 谢莺板起脸:“你们这是不相信我吗?更何况还有阿风在,不会有事。” 众人闻言也只能作罢。 “那你们快去快回。” 谢莺说得对,他们如果都去找,反倒增添危险,不若就让他们两个人去。 谢莺又想起自己空间里还有些野外信号弹,便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取出来递给安宁侯。 “爹爹,若是谢清婉自己回来了,便点燃了此物往天上放,我能看到,也不必继续再找。若是我找到了,我也会放这个信号弹,让大家安心。” 安宁侯吃惊地看着手里的信号弹,十分新奇,但又和军中联络之物十分相似,相较之下,还是谢莺给的信号弹看着更厉害些。 封越看到此物之时也不由眯起眼。 谢莺一转头就看到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信号弹上,瞬间明白了他们的念头。 不愧都是当将军的,这脑袋里想着的都是一样的。 不过当下来不及多说,谢莺言尽于此。 出门前她又叮嘱众人把该收的东西收起来,关紧门窗,确认大家都收到警示以后才和封越匆匆出门。 他们出门不过一刻钟,谢清婉就晕乎乎地从地窖里出来。 大家一看到谢清婉红着脸,手里还提着酒酿,一个个都看傻了眼。 那是安宁侯刚酿好放下去的酒,烈得很。 他们把府里上上下下都翻过了,唯独忘了去地下室找,没想到谢清婉竟然会跑去地窖找酒喝。 谢清婉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看到一堆人都冲着她瞪眼睛,打了个酒嗝。 “怎、怎么了这是?我……我就是……有点馋了。” 安宁侯沉下脸:“你去地窖为何不说?莺莺为了找你都跑出去了——” 他话音未落,天色忽地发生了变化。 乌云翻涌,云间电闪雷鸣。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 众人的脸色都跟着变了。 “不好,莺莺还没回来!” 好在谢莺提前留了一手,安宁侯赶紧照着谢莺之前所说将手里的信号弹放到天上。 众人仰头看着那信号弹在广阔的天幕下炸开,放出刺眼夺目的光芒。 这个信号弹,方圆十里都能看得清楚。 安宁侯看到那信号弹的威力,啧啧称奇。 “如今莺莺应当能看到这信……信号弹了,她瞧见了便会回来,我们先回屋待着。” 大家见状也都安心不少,至少谢莺不会盲目去找,他们也就各自回屋。 而谢清婉仍在状况外,被柳姨娘扶着回屋躺下了。 谢莺和封越二人出门不多时天色骤变。 谢莺暗骂了两句,拉着封越往最近的山头跑。 这一带皆是荒地,只有谢府附近的地被谢莺开发了些,但还是有很多地方尚未涉足。 此时谢莺跑去的地方便是一座小山丘,海拔并不算太高,但这个位置可以看到谢府,要赶回去怕是来不及了,只能就近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就在这时,她看到谢府的方向亮起了一道光,松了口气。 “谢清婉回去了,我们也不必再找,先找个山洞避一下。” 封越也看到了那陡然腾空亮起的信号弹,眸光微闪,视线又转回到谢莺身上。 “这信号弹……” 他开了个头,谢莺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想要?” 谢莺接过他的话。 封越轻咳了一声。 “说吧,多少银子?” 他倒是上道。 谢莺还有些好奇:“你一个将军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算起来前前后后已经给了她快一万两。 安宁侯年薪多是人家年纪大资历老,工作时长摆在那,但封越年纪轻轻怎么挣得这么多? 而且照他这么大手大脚花钱,兜里应该没几个子才对。 她琢磨着:“这银子该不会不干净吧?我可不收不义之财!” 到时候惹上一身麻烦,她拿着烫手。 封越面色一黑,抬手捏了把她的脸颊。 “你尽管放心,我不取不义之财。” 谢莺努着嘴别开他的手,哼唧了一声:“那就行,不然我才不跟你做交易。” 封越将手转到她的额头轻轻点了她一下。 “小财迷。” 谢莺算了下空间里的信号弹,存货并不多,不过这东西的制作原理她知道,只是有些麻烦,不过既然能挣钱,那麻烦点也不算什么。 她算了一下成本,给封越比了五根手指头。 封越皱眉:“一个信号弹五千两?” 谢莺:??? 她瞪圆了眼睛,忙道:“怎么可能!我不收你多的,一个信号弹五十两,十个就是五百两,一百个就是五千两。看你要多少,不过这个需要时间,你得给我足够的工期。” “要多久?先来一百个。” 说着封越又从袖间取出五千两银票,塞到谢莺手上。 谢莺嘿嘿一笑。 “老板放心,最多三十个太阳,我一定如数奉上!” 工作效率这一块,她谢莺是出了名的迅速。 而封越则是露出困惑的神色:“三十个太阳?” 谢莺忙道:“咳咳,就是三十天的意思。” 封越点头:“原来如此。” 谢莺默默地拍了拍自己的嘴,这动不动就犯职业病的毛病还是得改改。 风云骤变。 谢莺不敢再耽搁,拉着封越往山里走。 “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山洞,之前经过的时候瞧见过,应当能挡上一阵。” 山中泥泞路滑,此时天空已经飘起了纷扬的雪。 雪势还在不断加大。 北风呼啸,穿梭在林间,如同野兽嘶吼。 封越任由谢莺拽着走,目光落在她那娇俏的身形上不曾挪开。 “此地偏僻,兴许会有野兽出没,你可要小心。” 提醒完封越,谢莺顿了顿,她怎么给忘了?这是能靠一己之力击败巨蟒的封越,寻常野兽他怕个蛋啊? 她也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如管好自己。 于是她松开了封越的手,自己往前奔走。 刚松开,封越就重新握住了她的。 谢莺的动作一顿,眨眼间封越已经来到了她的前头,紧握着她的手领她进入深山。 一句话没说,却用他宽阔的肩膀挡下了一切。 谢莺弯唇笑了。 而此时,封越的眉头忽地拧起。 “小心!” 第149章 我们有救了 话落之时,山中传来异动。 谢莺听得清楚,二话不说就取出随身的匕首握在手中,时刻保持警惕。 封越回头看到她这连贯的动作,眼底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站在她身前,注意着周遭的情形。 “听着像是野兽的动静,但听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谢莺皱眉思索。 “是雪豹。” 谢莺闻言诧异地看他:“你怎么听得出来?” 说话间已经放松了不少。 据她了解,雪豹虽然是肉食动物,但从不会主动攻击人,只要他们不去招惹,雪豹应该不会伤害他们。 封越瞥了她一眼。 “经验。” “……” 好吧,谁让他是大将军呢? 经验确实比她这个天天在直播间待着的人多。 又让他给装到了。 谢莺在心里头吐槽了两句。 下一刻,衣领被人拽起,整个人翻了个跟头落在封越肩头。 不是,又来? 谢莺一惊:“怎么弄的!” 封越已经迈开步子往山中奔去。 “那些雪豹不对劲,正朝着我们奔过来。” 说话间,谢莺已经听到雪豹的动静正在飞快逼近。 还真是冲他们来的。 听那动静还不止一头雪豹。 总不能这个山头的雪豹都出动了吧? 封越扛着她纵身越到枝头,在林间纵横跳跃,也将底下的情形一览无余。 谢莺看得清楚,十几头雪豹拔足狂奔,目标就是他们。 有几只试图攀上树,上树以后明显放慢了速度,发出沉闷的嘶吼。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都冲咱们来了?” 谢莺看到那些张牙舞爪的雪豹,难免为封越捏一把汗。 封越一边赶路,一边猜测:“你身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 谢莺一怔,随后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当即反应过来。 “糟了,是那个装修材料!” 在欢喜酒楼教何掌柜和小球具体怎么装修的时候,她示范了一下,把自制的装修材料弄好给他们看,里面散发出些浓郁的气息。 人闻着没什么事,但被这些野兽嗅到,那就是天大的坏事了。 那相当于超强的兴奋剂,这才会吸引来这么多的雪豹。 等等…… 谢莺后背一寒。 “封越……我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封越有些无奈。 “你不用说,我已经看见了。” 他只轻轻一瞥,就看到漫山的野兽,四处遍地,几乎没有落脚之地。 雪势越发猛烈,他也不可能一直扛着谢莺在树上纵横,总要找个躲避风雪之处。 谢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古代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有国家干预,这些动物到了现代都已经濒临灭绝了,现在压根就没人管,也就不可能有人来管他们死活。 眼下得抓紧甩掉他们,否则照这个形势,还没进他们的肚子,就先被暴风雪掩埋在这座山里了。 谢莺疯狂转动自己的大脑,趁机往自己空间里翻找。 终于给她翻出了一瓶香水。 天知道她一个从来不用香水只用Six God的人去推销香水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劲。 本来她一个搞农业的人是跟香水这种推广无缘的。 可偏偏就有人找到了这中间的商机。 什么玫瑰栀子味的香水不搞,偏偏要搞什么稻米香,重点是还卖断货了。 这就是来自农业大国的实力吗? “有办法了!我们有救了!” 封越偏头就看到谢莺手里握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瓶子,上面有一个奇形怪状的按钮,他此生从未见过。 不过这东西从谢莺手里拿出来他就不是那么意外了。 毕竟他已经见过太多奇怪却又无比实用的东西。 他看了眼谢莺背着的大包,怪不得出门要背着,瞧着轻飘飘的,里头倒是装了不少货。 谢莺没有耽搁,对着自己和封越就是一顿狂喷。 封越被喷了一脸,面上显露出些许无奈,闻到鼻尖那股有些熟悉又陌生的米香时愣了愣。 竟还有些好闻。 谢莺足足喷了大半瓶香水,就差把香水往身上倒了。 封越出声道:“它们退了。” 谢莺也看到那些漫山的野兽正慢慢散去,想来是把身上那股味道给盖住了。 她这才长吁一口气:“我们赶紧找个山洞躲一下吧。” 他们身上都落了不少雪,凉飕飕的。 谢莺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封越蹙起眉头,转而将谢莺打横抱在怀里,又在她身上披了自己的外裳。 谢莺愣了一瞬,随即扬起笑,钻进封越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一点也没有要跟他客气的意思。 封越见到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蹭在自己胸膛上,此时就像乖巧的小猫咪,惹人怜爱。 他的眉眼不自觉便柔和下来。 就近找了一处僻静的山洞,封越抱着谢莺落地。 “你在此处等着,我先进去探路。” 外头瞧着倒是没什么异常,不知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妥。 谢莺拉住封越的手。 封越一顿,回头看她。 谢莺已经快步追上他。 “我和你一起去探。” 封越在片刻的怔愣之后露出会心一笑,用大掌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好。” 这个山洞还算宽敞,里面有野兽涉足的痕迹,不过此时也没了踪影,估计躲到别的地方冬眠去了。 两人放心地在此地坐下来。 封越就地生火。 谢莺则是从背包里拿出一堆吃食。 封越盯着谢莺那个背包瞧,这里头跟无底洞似的,什么东西她都能拿出来。 连新鲜的猪肉都有…… 封越只觉得不可思议。 谢莺注意到了封越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背包,确实有点哆啦A梦的口袋那味了,她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咳,我出门前顺的,担心会在半路遇到暴风雪,就事先放进来了。” 封越并未多言,接过她手中的猪肉,用小刀处理了一下,就放在火上烘烤。 谢莺又从背包里取出毯子在地上铺好。 封越看着她忙上忙下,把山洞布置得跟自己家似的,不禁嘴角一抽。 收拾好以后,谢莺往封越身上看了一眼,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从背包里取出暖贴,朝着封越身上贴去。 第150章 莺莺,再喂我一口 封越烧火的手一顿,低头就看到谢莺钻进了自己怀里,往小腹处放了什么东西。 他的身子也跟着僵住。 “莺莺。” 他的声音有些哑。 这里没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谢莺埋着头,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你别乱动,我给你贴暖宝宝。” 直到自己的手腕被封越握住,谢莺才诧异地抬头看。 “怎……” 当她看到封越眼中那炙热的眸光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止太过暧昧。 她急忙后退,拎起手边的背包开始倒腾。 人在尴尬的时候真的会装作很忙的样子。 她讪讪一笑:“你知道暖贴怎么贴的吧?你自己贴吧,用着暖和,呵呵。” 呵呵。 死嘴还不赶紧多说点! 封越看到她那慌张逃窜的模样,眼底的炙热褪去,转而回到往常的平静,但有几分失落在悄悄浮动。 这时,谢莺又重新凑上来,把自己冰凉的小手塞进封越宽大的掌心。 “我有点冷,你替我捂捂。” 封越愣住,视线落在谢莺那张白净的脸上,此时落了些灰,看起来像是一只小脏猫。 发髻也因沾了雪,落下几捋湿润的贴在脸颊边,瞧着可怜又无助。 知道她不是惯会示弱之人,可他不得不承认,面对这样的她,他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本是常胜将军却偏偏在她面前败下阵来,他却甘之如饴。 罢了。 封越缓缓将五指并拢,拢住了谢莺的手。 谢莺顺势坐到他身边,把头靠在他肩上,小声说:“这个猪肉什么时候能烤熟啊?” 她当然知道什么时候熟,只是在没话找话罢了。 “还要一会,小馋猫。” 谢莺咕哝了两声,就这么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封越拨弄着火上的烤肉时,肩上的脑袋一点点滑落下来,顺着他的胸膛滑到了他的腿上。 他的动作一顿,低头一看,果然看到了熟睡的谢莺。 忙碌了一天,经历了不少事,她这小身板自然遭不住。 只是这些烤肉……一会等她醒了怕是又要碎碎念了。 封越无声地叹了口气,将人轻巧地抱到怀里,自己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山洞外寒风嘶吼呼啸,大雪漫天,整片荒地都被冰雪覆盖。 而山洞内则是宁静安详,只有火苗窜动在滋滋作响。 谢莺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现代,回到了她的农村自建大别墅,培训完一个接一个的村民,继续日复一日的直播生涯。 每天不仅要和那些搞事的弹幕斗智斗勇,还要和甲方爸爸周旋,心力交瘁。 直到弹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让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一个昵称是乱码的人发了一条弹幕。 弹幕内容是:莺莺,要多少银子? 谢莺猛地清醒过来。 好险好险,差点就要出直播事故。 等她一睁眼,看到映着火光的石壁,再看到那已经烤焦的猪肉,才惊觉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 一个可以称得上可怕的梦。 她真的有一天能回到现代吗? 谢莺心里难免升起了些许悲凉。 她活动了一下身子,没活动开来,才发觉到自己被封越抱在怀里,怪不得一点都不冷。 谢莺一抬头就能看到封越优越的下颌线,那张人皮面具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撕掉了,鼻梁高挺得如同一座小山峰。 她情不自禁就伸出手去碰了碰。 长得还怪俊的。 她不止一次这么觉得。 当碰到的一瞬她忽然皱起眉。 怎么这么烫? “封越!” 她意识到不对,忙去拍他的脸颊,随后看到他额头冒出的汗珠。 怎么好端端就发烧了? 他的体质不该这么差啊? 谢莺喊了他两声,都没把他喊醒,显然是陷入昏迷了。 她又赶忙去给封越把脉,他的脉象紊乱又有点熟悉。 谢莺想起那日回营帐时看到他的模样,难不成……他发病了? 这才过去多久,就发病了? 算算时日,也就过去了半个多月,还是说他这病症时不时就会发作? 难怪他那会这么淡定,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谢莺想起他用的那个法子,貌似是用冰水化解。 这天寒地冻的,要冰块是分分钟的事情,但这种法子只治标不治本,没有办法根治的情况下,她还是不想用这种折磨身体的法子。 谢莺从他怀里跳出来,去外头拨弄了点冰块用布包裹着放在他额头,先给他降温。 等额头的温度没那么烫了,谢莺又从空间里翻出些退烧药和矿泉水,掰下一颗往封越嘴里塞,但刚塞进去就吐出来,根本没法吞下去。 谢莺折腾了半天,给自己都折腾出汗来也没能让他把退烧药给吃下去。 她盯着封越那张紧闭的嘴唇看了一会,磨了磨后槽牙。 “难道真得用电视剧里那法子?” 算了,又不是没亲过,她在这矫情什么。 她往嘴里扔了一颗退烧药,又喝了一口水含着,这才凑到封越跟前,搭着他的肩缓缓贴上他的唇。 谢莺费劲地撬开封越的唇,将口中的药水渡过去。 而就在这时,原本处在昏迷中的封越慢慢睁开眼。 谢莺猛地瞪大双眼,刚要退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封越的喉头滚动了两下,将口中的退烧药混着水咽下去,同时拽住谢莺的手腕,将她抱回到自己怀里。 “去哪?” 他的嗓音哑得不行,却在此时变得格外性感。 谢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整张脸憋得通红,眼神不自觉就往他唇上瞟,那上头还沾着水。 封越的手都变得极为滚烫,贴着谢莺的腰,隔着衣服她都能感受到灼热。 “封、封越……你、你发病了。” 封越闭了闭眼,面色有些难受,低低地应了一声。 “莺莺方才是在做什么?” 谢莺绷住身子,该来的还是要来,她硬着头皮:“我、我我是在……在给你喂药。” 喉头微涩,的确有一股药味在嘴里乱窜。 封越看着谢莺那张白里透红的脸,却有些心猿意马。 原本强大的自制力在此时土崩瓦解。 “莺莺,再喂我一口?” “……” 谢莺头皮发麻。 第151章 就在这陪着我 此时的封越看着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虚弱。 谢莺抿着唇推了他一把。 “别闹。” 没推动,反倒被人抱得更紧。 都这么虚弱了,还这么大力气,做咩啊? 谢莺被迫扑在封越怀里,试图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作罢。 封越也没做别的,只是把下巴抵在谢莺的头顶,大掌轻轻拍着谢莺的后背。 谢莺一时之间不知道两个人究竟谁生病了。 她小声道:“你生病了,得休息。” 提醒他不要乱动。 封越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 她又想起封越没吃东西,那猪肉吃不了了,得给他煮点粥喝。 正要起身,又被拽了回去。 谢莺无奈极了:“我给你煮点吃的。” “就在这陪着我。莺莺。” 谢莺拿他没辙,只好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有个现成的大暖炉,不用白不用。 手在兜里翻了翻,翻出一颗糖来剥了糖纸就往封越嘴里塞。 “吃!” 封越这回没拒绝,感受到口中漫溢出来的甜味,垂眸看着怀里的谢莺,她正窝在他的怀里,一双小手也没闲着,在他胸膛圈圈画画。 身子依旧滚烫难受,可他的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当口中的甜味将药味压下去以后,封越才缓缓开口。 “莺莺,想不想听故事?” 谢莺眨了眨眼。 是不是有点倒反天罡了? 明明他生病,怎么他还给她讲上故事了? 不过封越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他既然说要讲故事,那这故事多半不简单。 她听着便是。 于是谢莺点头应了声好。 封越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许多年前,有个小男孩,出生起便没有父亲,跟着娘亲四处流浪,自小便过上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谢莺非常熟悉这样的开头,寺里的方丈给她讲故事的时候也是这样,很久很久以前,山里有座寺庙…… 咳,扯远了,回到正题。 她抬头看向封越,他面容平静,似是陷入了回忆,不知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嘴唇,安静地听下去。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算难熬,对小男孩来说,有娘亲在身边,哪里都是家。但有一天,娘亲不见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封越的眼眸低垂。 谢莺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封越已经继续说了。 “小男孩发了疯地找,四处找,找了很多年,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娘亲已经死了。但他不信,他坚持找,直到他找到了娘亲的尸骨。” 谢莺鼻头有些泛酸,她小声问:“娘亲是怎么死的?” 封越轻轻笑了。 “听说是当年被巷子里的地痞流氓掳走的,娘亲不甘受辱,自尽了。那些混账将娘亲就地掩埋,小男孩亲手挖出来的时候只剩腐烂的衣角。” 谢莺迟疑着伸出手,拍了拍封越的肩膀。 “节哀顺变。” 封越低头看她,看到她微微泛红的鼻头,扯了扯嘴角。 “如今那个小男孩长大了,已经渐渐放下这件事。” “那挺好的啊。” 谢莺没问那些混账最后下场都如何了,她不用想都知道。 封越平静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裂痕。 “但在最近,他得知了一个消息。” 谢莺一顿,看到封越变化的神情时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听这话的意思,是事情还没有结束,还有反转? 可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反转? 谢莺心头有警铃大作。 封越的声音接着响起。 “他得知,他的娘亲其实没有死,一直都活着。” 谢莺蓦地瞪圆了眼睛。 “没、没死?” 还真有反转啊? 她小心翼翼地瞅着封越。 “那、那既然没死,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去找那个小男孩?” 封越看向谢莺,和她的目光对上,一只手还在抚摸着她的后背,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小男孩和你一样困惑,他想去找娘亲问个清楚。” 谢莺看着封越脸上缓缓露出的失落,试探着开口:“没找到吗?” 封越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找到。” 谢莺握住封越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相信我,会找到的。到时候就会真相大白。” 封越没接话,只是将谢莺搂紧了些。 谢莺窝在他怀里,脑袋瓜在飞速运转。 封越口中的这个小男孩多半就是他自己,照他这个意思,他自小丧父,和娘亲相依为命,这一路上不知过着何种生活,但参照一下她从前的日子,应该只坏不好。 毕竟古代想活下来可比现代难多了。 他如今却又能一步步坐到镇北将军这个位置,中间的心酸苦楚更不必多提。 只是原本以为已经命丧黄泉的娘亲却突然复活,这换谁都受不了吧? 更何况,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丢下封越自己一个人,不管是什么难言之隐,对封越来讲都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他方才那口吻,说不出来什么情绪。 换做她经历了这些,应当也是爱恨交织的。 所以说…… 谢莺猛地反应过来。 封越这一趟去北境没待几天就来到太和县,目的就是来找他失踪多年的娘亲? 如此一想,一切便说得通了。 可是北境明明起了祸乱,他不去处理却来到这里找娘亲,会不会被人参一本说他擅离职守目无法纪? 想的又有点多了。 谢莺收拢好思绪。 以封越的性子定然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多半是安排妥当了才只身出来的。 他还不至于蠢到为了找娘亲放弃自己奋斗已久的事业。 还是说,他除了来找娘亲,还有别的目的? 谢莺又想到在清平县发生的事,这边境已经被外族渗入,指不定他们身边就有外族人派来的卧底,不得不防。 虽说谢莺是穿到这具身体里的,这国家的安危于她而言并不重要,但安宁侯一家如今已经是她的家人,若是傲云国倾覆,谢府一家也不会好过。 更何况她还要为安宁侯正名,洗脱他身上被诬陷的罪名,决不能背着口黑锅过一辈子。 看样子,封越和她是殊途同归。 得找个机会探探口风,也好谈谈合作的事。 第152章 农夫山泉有点甜 谢莺斟酌了半天,推翻了一堆草稿,最后想了一个合适的方式准备开口。 刚张开嘴,准备喊人名字的时候,就看到封越已经阖着眼,呼吸平稳。 这是……睡着了? 谢莺见状也只能作罢。 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封越的额头。 还好,降了些。 特效药好得就是快。 既然人睡着了,那她…… 谢莺试探着从封越怀里出来,但这人睡着了还知道要把她箍在怀里。 她有些无奈,也就歇了心思。 想到封越刚才所说的事,她半天没睡着,决定去随身空间里找找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之前把寺里图书馆的书都给搬了进去,方丈气得追着她打了三条街。 这里头的书大多是古籍,正史野史平分秋色。 找起来也是鱼龙混杂,得自己分辨真假。 谢莺翻了半天都要老眼昏花了,终于在一本古籍里看到了些许端倪。 古籍里倒是有记载着傲云国,但是对于封越的记载寥寥无几,只说封越年少成名,为了守护边疆战死沙场,还在大好年华就为国捐躯。 永乐二十六年。 谢莺看到上面记载的时间时,愣了一下。 今年是…… 她面色一僵。 她没记错的话,今年是永乐二十五年。 这也就意味着,封越活不过明年。 她指尖一颤,手中的书籍差点摔在地上。 谢莺堪堪稳住,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往下看,试图找到更多的讯息。 再后面就没有对封越的记录了,记载的是傲云国的巨变。 原来在封越身死以后,傲云国便一蹶不振。 安宁侯在流放路上惨死,北境又少了一位勇猛的大将军,没有武将可以出面阻挡外族人的进攻。 边境这么多年早就被外族渗透,又群龙无首,一时间全军覆没,傲云国朝堂中无人能出面应对,只能坐以待毙,举国倾覆。 谢莺看到这里,唏嘘不已。 王朝更替本是常事,但看这情况,分明是傲云国的皇室自己作死,放着忠勇之士不用,自作自受导致王朝覆灭。 谢莺又留意了一下上面的文字。 在封越这个大将倒下以后,朝廷的政局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左相逼宫美其名曰清君侧意图谋反,结果被反杀,当朝皇帝也在这场变故中丢了性命,但他膝下还有几个皇子,户部尚书救驾有功,拥护新君建立新朝,一跃成为摄政王。 看到这里,谢莺的眼皮突突直跳。 这个被反杀的左相不就是赵敏敏她爹吗? 这么弱鸡的吗?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结果这么轻松就被反杀了? 倒是这个户部尚书是个狠角色。 古籍上对户部尚书的评价比较高,多是赞誉之词,挽大厦之将倾,是护国大功臣。 可谢莺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毕竟平时籍籍无名的一个户部尚书在这种关键时刻站出来,没点猫腻未免太过凑巧。 但傲云国从内到外都已经腐烂,新朝建立没多久也被外族入侵干翻了,新皇被俘,摄政王不知所踪。 一代王朝就此沦为史书上扼腕叹息之笔。 谢莺合上书,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原本以为这些史书上记载的内容和她相去甚远,八竿子打不着,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离这些遥远的历史这么近,亲身经历这些跌宕起伏。 依照这古籍上所言,傲云国的覆灭也就在这几年了。 照这样的形势,她得改变一下自己的计划。 为安宁侯正名势在必得,与此同时她还得想着怎么逃过傲云国覆灭一劫才行,她可没有自大到以为能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但挽救一家人的性命她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谢莺拧着眉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地上的一处景象吸引了她的注意。 原本谢莺只是随意一瞥,却看到了一个怪异的景象。 按理说这隆冬时节,不少动物已经进入冬眠,但这山洞里却出现了成群结队的蚂蚁。 难不成是被这些吃食吸引来的? 谢莺觉得有趣,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只见这些蚂蚁小心翼翼地将地上散落的一块猪肉抬起来,往山洞深处搬去。 想来这里面有它们的巢穴。 谢莺便循着它们移动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堵石墙。 原本这石墙没什么奇怪,毕竟这是山洞,四面都是石墙,但唯独这一面石墙不同。 在火光的映照下,那些蚂蚁有组织有纪律地搬着吃食,沿着墙壁慢吞吞地前进,但当经过那面石墙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它们的畏惧,一个个都离得老远,同时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本来是闲庭散步,瞬间变成拔腿狂奔。 这面石墙有这么吓人吗? 谢莺觉得神奇,便打算过去瞧瞧。 刚动了动身子,封越便已经睁开眼,低头蹭着她的发顶。 “做什么?” 嗓音喑哑。 谢莺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了。 “还难受吗?” 封越低低地应了一声。 “好多了。” 他的目光在地上摆着的矿泉水上扫过,这种模样的水瓶他是头一回见,上面似乎还印着些字,他随意瞧了两眼。 “农夫山泉”? 其他的字便不好分辨了。 这是何物? 约莫是谢莺在哪处山泉里寻来的水,取名叫农夫山泉罢。 封越没再多想,随后看到谢莺正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 他轻咳了一声。 “你还没回答我,方才在做什么?” 谢莺望着封越时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想起了方才在古籍上看到的那寥寥几笔,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化为一句。 “我会一直陪着你。” 封越一怔。 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可封越却感受到了谢莺情绪微妙的变化。 他将面前的人抱在怀里,吻着她的发顶。 “做噩梦了?” 谢莺却有些想哭。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还真就是这么个理。 但她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封越活下去。 谢莺在封越怀里蹭了蹭,将眼中的酸涩压下去,这才小声说:“我刚才在山洞里发现了一桩奇怪的事。” “是什么?” 第153章 有我在 两人站在那面石墙前,大眼瞪小眼。 吃过退烧药的封越已经好转了不少,此时轻咳了一声。 “这面石墙也并无不同。” 他方才试了一下这墙,厚实,并非空心,也就意味着这里面并没有内室。 “许是你想的太多了?” 谢莺在那面石墙前转了一圈,捏着下巴啧了两声。 “不对,这里一定有问题。” 动物的反应不会说谎。 她在农间生活多年,知道这些小动物的反应都不是无的放矢,这里一定有什么让它们畏惧的存在。 可这石墙也试过了,背后并没有密室,那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呢? 谢莺并没有气馁,她沿着石墙四处试探了一番,兴许有别的机关。 封越见到她这模样知道她今日势必要掘地三尺将这里头的猫腻找出来,也就没再拦着,也跟着在附近勘察。 没过多久,谢莺忽地喊封越的名字。 “封越!封越!你快过来!” 封越循声望过去,随后嘴角一抽,他看到谢莺趴在地上,如同一条蠕动的虫子,侧耳贴着地面,火光映照下她的脸上满是兴奋。 她的身影映在石墙上,像是一个庞然巨物正龇牙咧嘴。 封越在片刻的沉默以后,抬脚朝她走过去。 “发现了什么?” 谢莺兴奋地伸手去拽封越。 “你快过来看!我找到了!” 封越顺着她的意被拽了过去,跟她一道趴在地上。 “找到什么了?” 他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当他看到谢莺指着的地方时,面色微变。 “这是……” 原来真有机关。 他们站着不易察觉,谁也不会像谢莺一样趴下来寻找这里头的机关。 这机关藏得隐秘,就夹在两面石墙的缝隙里,只是一块凸起的并不明显的小石块,但封越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端倪。 此处山洞明显有一定的年岁,里面的石墙皆是呈土褐色,但凸起的小石块却明显与这石墙的颜色格格不入,说明是后来有人有意为之。 谢莺和封越两人都没急着摁下这个开关,毕竟他们都不确定这机关背后藏着的是什么。 谢莺琢磨了一会:“你方才说这石墙是实心的,那若是真有密室,应当不会在石墙后面,更有可能是在……” 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身下这块地上。 “万一按了以后我们俩都掉下去咋办?” 指不定是个陷阱。 封越亦是同样的想法,他扶着谢莺起身。 “你先在此处待着,我试试。” 谢莺被封越放到相对安全的角落待着,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摆。 “小心。” 封越莞尔,轻轻抚摸了她的发顶。 “放心,不会有事。” 谢莺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封越的动作。 只见他先是试探了一下脚下的地面,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便俯身将那块隐蔽的机关打开。 封越摁下那块凸起的小石子时,山洞里并未有异常。 谢莺嘀咕了一句:“难不成真是弄错了?” 她的话音刚落,封越的脚下就发生了变化。 “封越!” 谢莺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只见封越脚下那块地开始震颤,震动虽然不大,但明显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裂开。 上面盖着的那层土轰然塌陷,一个闸门正在缓缓启动。 在封越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约莫有半丈宽的口子。 谢莺快步走到封越身边,试探着往下看。 “这里头果然有密室!” 真是不走寻常路。 在这大山里把密室往地下建,也是狠人。 这闸门之下漆黑一片,透着阴森与冷意。 谢莺只是探了个头,便感到一阵寒气袭来,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封越见状将自己的外裳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谢莺连连摇头,要把身上的衣服还给他。 “我不冷,你自己穿,你病还没好,要注意身子。” 封越按住她的肩。 “披着。” 不容置喙的口吻。 谢莺只好作罢。 封越从腰间取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以后便往那口子里照。 谢莺倒是想从空间里取个手电筒出来,但那东西放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逆天了,还是捂着吧。 “有台阶,可以走。” 封越看清了底下的情形以后,便看向谢莺。 谢莺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把自己的背包背上,“我和你一起下去!” 封越见到她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忍俊不禁,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有我在,不会有事。” 谢莺面上应下,心里却想着,明年就是你的死期,还是得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活下去。 她不能让封越就这么战死沙场。 封越握住了谢莺的手。 “跟紧了。” 谢莺连连点头。 封越打头阵,最先走下去,谢莺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火折子的亮光扫过之处,只能看到一条窄小的路,台阶看得出有些磨损,想来也有一定年纪了,在这种地方建了个密室机关,这里头多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漆黑的环境里,谢莺能看见的范围很小。 想到这里,谢莺心里又直突突。 脑海里闪过了现代的一堆盗墓类小说,难不成这里头有粽子? 别有什么要命的机关就行了,吓唬人的东西她还是不怕的。 但这要是有那种凶狠恶毒的机关在,她和封越就是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思及此,她忍不住握紧了封越的手。 封越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反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 这条台阶并不算长,台阶长短也参差不齐,想来是建造的时候比较赶,并不规整。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台阶的尽头。 竟然还有一扇门。 这门的做工倒是比台阶要精细得多。 瞧着像是青铜门,也不知道这年代的青铜值不值钱,若是值钱的话,那这里头兴许还能挖到什么宝贝。 谢莺的脸上充满了兴奋,正要上前将那门推开。 封越却制止了她的动作。 谢莺一顿,对上封越那警告的眼神,她意识到自己有点冒进了。 且不说这里头有什么,指不定外头还有旁的机关。 封越示意谢莺往后退两步,她乖乖地走到后头,眼巴巴地望着封越。 第154章 来都来了 封越先将别在腰间的弯刀取出,朝着那青铜门甩过去。 顷刻间,两边的石壁上就有机关启动,数十道暗箭嗖嗖地飞出来。 要不是那弯刀足够坚硬,这些箭都能给它穿成糖葫芦。 若是方才谢莺兀自冲过去,那穿成糖葫芦的就是她本人了。 谢莺只觉得冷汗直流。 她之前在野外生存的时候也遇到些机关,但那些基本都是什么捕兽夹或者陷阱,专门为了捕捉猎物设下的圈套。 这种出手就要人性命的机关还是第一次遇上,难免有些后怕。 封越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别怕。” 谢莺抹了把额头,强装镇定:“我才没怕,是你怕了吧?” 封越唇角微翘,随后又压了下去,绷紧脸。 “没错,是我怕了。” 怕你出事。 谢莺哼哼了两声,面色也凝重了些,还是得谨慎行事。 这里不比现代,人是随时会嘎的。 万事都得小心。 谢莺给自己做好心理工作,便看向封越:“接下来怎么办?还会有机关吗?” 乖巧得像个小鹌鹑。 封越已经抬脚朝青铜门走去。 “小心点!” 谢莺还担心会有暗箭伤人。 弯刀已经回到封越手上,他面色如常。 “这道机关触发过便不会再有,你是闺中女子,不知道是常事。” 谢莺有些紧张,一步两步试探着,果然没看到再有暗箭出现,松了口气,这才快步奔到封越身边。 封越牵住了她的手。 “这回抓紧了。” 里面也不知有什么存在,不能掉以轻心。 谢莺猛猛点头。 封越用弯刀抵住青铜门,试图推开,这门上倒是没有别的机关了,只是尘封许久,一时半会难以推动。 他使了些力,总算是将这扇青铜门推开。 青铜门约莫有一丈高。 可惜谢莺鲜少研究这些,否则还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当下她最关心的也不是这个,而是青铜门后究竟有什么存在。 不论是这些暗箭机关还是堆砌好的台阶,以及摆在这里的青铜门,都在告诉她这里头的东西并不简单。 谢莺屏住呼吸。 封越已经迈开步子往里走,谢莺小碎步跟上。 青铜门后并没有谢莺想象的那般可怕,地面平坦开阔,隐隐还有光亮倾泻。 算算时辰,他们已经在这山洞里过了一夜。 天确实该亮了。 只是,这里怎么会有光照进来? 谢莺反应很快,当即看向封越:“这里还有别的出口?” 封越却摇了摇头,抬手往不远处指了个方向。 “那里特意设了个口,这才会有光。” 谢莺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那边凿了几个小口,这才有光亮洒落。 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这个?” 比她反应还快。 封越只是笑,没再说话,继续往里走。 很快,他们就在一个分叉口停下来。 面前有两条路,左手宽敞右手狭窄。 奇怪的是,他们自从踏进这青铜门以后,便没有遇到什么要人命的机关,半点影子都没瞧见。 谢莺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我们走哪条路?” 她还没蠢到问出要不要分开走这种问题。 在这种时候,分开走就是自寻死路。 封越却在谢莺面前摊开掌心。 谢莺定睛一看,看到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块铜板。 “……” 她似乎明白封越要做什么了。 一切顺从天意是吧? 真服了他了,都这种时候了还有闲心开这种玩笑。 谢莺叹了口气:“那正面就走左手,反面就右手。” 封越轻轻一笑:“莺莺果然与我想的一致。” 谢莺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原本以为封越是个严谨刻板的人,现在看来是她太刻板了。 封越将铜板放在谢莺掌心。 “莺莺来。” 谢莺努了努嘴。 “那就交给上天来决定!” 相较于那条幽深狭窄的路,她还是更倾向于选宽敞大路。 一定要是正面! 铜板往上扔,盖到手心,谢莺闭了闭眼,再挪开手,面朝着她的是反面。 她有些丧气。 “走吧,去右边这条。” 封越已经拉着她往左边走。 谢莺一怔。 “不是……” “就走这条。” 谢莺这才恍然明白,他方才是故意这么做的,一是想让她放松些,二来也是想试探她的想法。 他的确是个心思细腻的男子。 心头有一股暖流涌动。 许是四周太过安静,封越开了口:“这里除了我们应该没人来过。” 谢莺一愣,思索着他说的话,想起方才一路过来的情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的确如此。山洞里那个机关并未有启动的痕迹,青铜门外的暗箭亦是第一次伤人,这一路都没有留下人为活动的痕迹。不过这种地方实在隐蔽,一般也不会有人来吧?只是那建了这个密室的人,怎么没再回来?” 封越看着沿途墙壁上留下的凌乱痕迹,道:“兴许并没有离开这里。” 谢莺怔住。 怎、怎么弄的? 听到封越这话她的汗毛瞬间立起。 “莺莺,你看这些划痕上面的颜色。” 谢莺借着火光凑过去仔细瞧:“确实和石壁有些不同,多了点褐色,还有股奇怪的味道。” “这是血。” 谢莺一惊。 怪不得是这个色,许是留下的时日太久,才不会想到是血痕。 但看那些杂乱无章的痕迹,又没有别的信息。 两人只好继续往前走。 这条岔路并不长,很快就走到了头。 又是一道门。 只是这是一道石门,与外头的青铜门比起来更粗糙些,似是象征性的摆在这里。 谢莺小声问:“要推开吗?” 封越:“来都来了。” 谢莺:……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小心机关。” 有了前面的教训,谢莺谨慎了不少。 封越却径直推开这道门,也没有触动什么机关。 谢莺吓得心脏骤停,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又是一头雾水。 这真是闹麻了。 敢情前面都是吓唬人的。 当两人进入这道石门,看到里面摆放的东西以后,都陷入了沉默。 谢莺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封、封越,我们……我们是不是发达了?” 第155章 我已经盖过章了 此时此刻,谢莺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她紧紧抓着封越的手,试图证明些什么。 封越则是看着面前摆放着的无数金银珠宝,皱着眉头应了一声。 没想到这山洞里面藏着的竟然是这般庞大数量的财宝。 恐怕连傲云国国库里的都不一定比得上此处。 究竟是何人将财宝转移到此处又不想被人发觉呢? 谢莺在短暂的惊喜和错愕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封越:“这些……该不会是不义之财吧?” 封越在那些珠宝上扫了一眼,沉吟道:“若是不义之财,以我们见到的这些数量,定然会弄得满城风雨,可却并未走漏半点风声。” 谢莺闻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照你这么说,这些是无人认领的?那盖这间密室的主人为何将这么多财宝留在此处?” 这些加起来都富可敌国了。 自己留着用不是大有可为? 还是说…… 谢莺想到方才来的路上的血痕,试探地开口:“难不成……这些宝物的主人已经……” 封越颔首。 “这些宝物的主人应当死了。” 他们既是第一个来到此地的人,那便意味着这密室的主人并未折返回来,这么多年都无人问津,只剩下一个答案。 这与谢莺的想法一滞。 她又道:“那论先来后到,这些财宝是不是就归我们了?” 封越没接话。 谢莺想到他的身份,忙道:“你可千万别上报朝廷,这些可是我们俩一起发现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这世上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其实谢莺也并非想独吞这些财宝,她随身空间里的物资够她挥霍的了。 只是想到古籍上记载的封越战死沙场,她就有些犯怵。 得让他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有足够的资金才能有足够的底气。 在皇室眼中,封越不过是他们开拓封疆的一柄利刃,死不足惜。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封越去送死。 封越依旧没出声,只是静静望着谢莺。 谢莺见他没接茬,硬着头皮开始胡编乱造。 “俗话说得好啊,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你这么想吧,你现在为了军用支出了多少银子?光送到我兜里的都不知几千两了,朝廷给你拨款了吗?该不会全是你的私房钱吧?” “……” 封越沉默不语。 谢莺见他皱起眉头,应该是被说动了,赶忙添油加醋:“你说你为了傲云国累死累活的,出力不说还要出银子,以后哪里还有银子娶媳妇呢?这里不就有现成的?反正朝廷也不知道有这笔银子,你意下如何啊?” 封越眉头拧得更紧,盯着谢莺:“娶媳妇?” 谢莺嘴角一抽,什么重点不抓,偏偏抓这句话,她脸上堆满了笑。 “那可不吗?这年头娶媳妇老花银子了,又要买房又要买车的,还得一堆彩礼,我寻思着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封越盯着谢莺的眸光逐渐变得幽深。 “怎、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谢莺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难免有些发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封越已经上前搂住了谢莺的腰,将她搂抱在自己怀里。 谢莺吓了一跳,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别开脸,哆嗦着:“你、你别离我这么近。” 封越低头咬住了谢莺的耳垂。 谢莺闷哼了一声。 属狗的吗? 封越喑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 “娶你的银子我自有安排。这些,都是你的。” 谢莺瞪圆了眼睛。 天知道这两句话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她还没从前面一句话缓过来,又听到后面那句,整个人瞬间宕机。 她没听错吧? 封越说……要娶她? 他们什么时候私定终生了? 现在难道不是谈恋爱的阶段吗? 等等,这些财宝全是她的? 谢莺脸上一会哭一会笑的,冲击太大,她一时半会没消化完。 封越见谢莺没有回答,脸色渐渐沉下去。 他将谢莺搂得更紧,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莺莺,现在想摆脱我,晚了。” 下巴被捏得生疼,谢莺清醒了不少,也看到封越眼底的狠辣。 那一瞬间,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现代。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只要封越想,她就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如今他还愿意和她商量着来,已经是格外优待她。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可以出手要了她的性命。 但他没这么做。 换做旁人,看到这么多财宝,早就起了歹心。 他却并未将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 想到此前种种,谢莺很难不动容。 对上封越那张紧绷的脸,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敏感多疑的人该用什么法子来安抚。 因为从前的她,便是如此。 于是谢莺伸出双手回抱住封越,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了一瞬以后,唇角也跟着微微翘起。 她歪过头蹭着封越的掌心。 “谁说我要摆脱你了?” 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温柔了些。 封越呼吸一滞。 他的指尖蹭到她柔软的肌肤,如同火燎一般,烫到他的心口。 谢莺的目光落在封越紧抿的唇上,她只需轻轻踮脚,就能触碰到。 但她没这么做。 她的眼神已经让封越失了分寸乱了心神。 谢莺的手顺着他的腰,攀着他的肩,最终落在封越的唇上。 “这里,我已经盖过章了,你忘了?” 封越猛地握住谢莺的手。 “莺莺。” 除此以外,他再无旁的动作。 谢莺忽地明白了什么,越发得寸进尺,反勾住他的手,在他粗粝的掌心摩挲着。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一个钢铁直女也会做到这个地步。 谢莺却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 既已两情相悦,那还害羞个什么劲。 人都要用私房钱娶她了,她再扭扭捏捏像什么样? 她踮脚凑到封越耳边,学着他方才的模样咬住耳垂,又安抚性地舔舐了两下。 封越几乎站不稳脚。 “那我等着你八抬大轿,娶我过门。” 话落,面前的高大男人彻底失去了理智和自持。 第156章 我给你变个戏法 谢莺后背撞上石壁,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封越护住了她的后脑勺,倾身压了过去。 谢莺被抵在石壁上深吻,她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搭在封越腰上。 封越的吻毫无章法,没有半点技巧可言。 谢莺尝试着去推他,没推动。 杵在那就跟个木墩子似的,推也推不动。 谢莺哭笑不得,抽空喘着气:“封、封越!” 封越置若罔闻。 力量悬殊,谢莺自然是拗不过他,眼珠一转,她直接倒在封越身上装死。 封越这才清醒过来,喘着粗气,把谢莺抱在怀里。 “才这么一会,就受不住了?” 谢莺:…… 喂?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封越吗? 她一定是听错了。 谢莺装作没听见,指了指这一地的宝藏。 “那接下来,咱们带它们走吧。” 封越愣了一瞬,视线在那些金银珠宝身上扫过,脸上难免浮现出些许错愕。 “我们如何带走?” 这满室的钱财,可非他们两人就能带走的。 即便是派人过来,兴许也要费些时日。 谢莺已经从封越怀里绕出来,兴奋地朝着那些宝藏奔过去。 左瞧瞧右看看,脸上全是欣喜满意之色。 “那自然有我的法子,我先来瞧瞧有什么好宝贝。” 除了常规的金银珠宝以外,谢莺倒是发现了一件与众不同的东西。 那东西藏在一个箱子深处,只是此地光线昏暗,凸显出了那东西的不同,它身上散发着异光,有点像是夜明珠。 谢莺拨开上面堆叠着的珠宝,探手将那发光的宝贝取出来。 还有些沉。 谢莺抓到的时候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四周方方正正的。 谢莺没再多想,把沉甸甸的东西取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手上的是什么以后,她的面色陡变。 “封越!” 封越原本倚在一旁看她在宝物里蹦蹦跳跳,听到她这动静,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大步走到她身边。 “怎么?” 当他走到谢莺面前,看清了她手中发光的东西以后,脸色亦是有了变化。 “这是……” 谢莺将手上方正之物翻过来,看清了上面印着的四个大字。 传国玉玺。 一时间没有对奇珍异宝的狂热,只有对烫手山芋的惊恐。 谁能知道这偏远的荒地里头竟然藏着一个传国玉玺? “你瞧瞧,这玉玺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莺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说不准是假的呢? 此时的封越已经镇定了不少,他接过谢莺手中的玉玺,掂了掂,沉吟道:“这的确是傲云国开国皇帝留下的传国玉玺。” 谢莺心头更是咯噔一声。 “那我们拿了会不会有麻烦?” 封越看了谢莺一眼,笑道:“往日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如今这般怕了?” 谢莺轻咳一声:“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也是人,贪生怕死。” “我会护你周全。” 他说得认真。 “……” 现在可不是说情话的时候。 谢莺轻咳了一声:“那既然是真的,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不应该在皇帝手中吗?” 封越则是眯起眼,对谢莺说起了一桩往事。 原来这传国玉玺早在好几个皇朝以前就已经下落不明,此事乃是宫中秘事,但历经几朝总会有人往外传,如今也不算什么秘密。 毕竟皇朝有天子坐镇,有没有传国玉玺都改变不了局势。 坊间也有流传:得玉玺者得天下。 一直有人在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一直没有玉玺的下落,后面也就不了了之。 大家也就渐渐遗忘了还有这么一桩事。 直到如今这传国玉玺被谢莺发现,封越才想起来传国玉玺的典故。 谢莺摸着下巴咋舌道:“我明白了,其实大家想要得到的并不是简单的一个传国玉玺,而是这玉玺附带的一堆宝物。” 这一屋子的宝物价值连城,恐怕能买下整个傲云国。 怪不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若是被人知道这传国玉玺在她手里,她这条小命恐怕…… 谢莺下意识攥紧了封越的衣袖。 封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 “无妨,此事只有你我知晓,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一眼就看出了谢莺担忧之事。 谢莺点点头。 “那你打算拿这传国玉玺怎么办?” 要她肯定就找个地方丢了,放着就是个祸害。 封越沉吟道:“先收着,或许将来某一日能派上用场。” 谢莺闻言也不好说什么,兴许封越还有别的打算,她又想到古籍里记载之事,说不准这传国玉玺还能做个活命的筹码,还是留着罢。 于是她将封越手里的传国玉玺接过来,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那我先给你收着,你用到的时候跟我说。” 封越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不由莞尔:“那这些你打算如何?” 他看向这一室的财宝。 谢莺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封越有些意外。 谢莺已经拉着他背过身去。 “你闭上眼,我给你变个魔术。” 封越沉默了一瞬:“魔术是何物?” 谢莺:…… 又给说错词了。 她呸呸了两声:“我给你变个戏法!你快闭上眼!” 封越自是不信她能在顷刻间将这些宝物变走,但还是顺着她的意闭上了眼。 谢莺担心他偷看,保险起见还是掏了个帕巾出来蒙住了他的眼睛。 “绝对不能偷看!不然我的戏法就变不了!” 封越勾起嘴角:“依你便是。” 虽不知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封越还是照做了。 谢莺这才转到那些宝物前,转动手上的空间戒指,片刻间这些宝物便都进了她的随身空间,只留下一片空地。 “好了!戏法变完了!” 谢莺绕到封越跟前,踮起脚将他眼睛上蒙着的帕巾取下来。 封越看到她一脸雀跃,有些无奈地转过身。 “你这戏法如何能将这些——”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封越目之所及,哪里还看得到一件珠宝,连一块铜板都不剩,这一室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摆过任何财宝。 他错愕地看向谢莺。 “莺莺,这……” 还真给她变走了不成? 第157章 将就一下 谢莺狡黠一笑。 “如何呢?我这戏法变得可还满意?” 封越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冷静下来,目光望向谢莺身上的背包,眼中闪过些许不可思议。 难不成…… 谢莺注意到他的目光,猜到他心中所想,拍了拍背包。 “我给它们变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了,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找到。你放心便是。等到用的时候我就会取出来。” 封越虽有疑虑,但出于对谢莺的信任,见她没有解释,也便不再多问了。 他不禁想起流放路上谢莺的所作所为,她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将那暖贴做到人手一份,甚至连行军用的雪地保暖靴亦是如此。 联想到这此间种种,他不得不怀疑谢莺身怀绝技异能,才能在这顷刻间便将这些宝物变为虚无。 但这种事实在玄乎,总有一日,她会亲口告诉他。 封越并不急着得到答案。 他庆幸的是,自己没有错过谢莺。 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 谢莺又给自己的小金库添了一笔,现在她也可以称是这座大陆最富裕的人了,也是简简单单的小富婆一枚。 看来得找个机会给里面的物资列个清单,也好将来对账。 两人在这里转了一会,没再发现别的线索便原路返回。 重新回到岔路口,谢莺看向封越。 “要去吗?” 她的眼皮突突直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封越看到那漆黑不知深浅的小道,道:“我们既已有了收获,便不必再冒险,兴许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谢莺连连点头:“我也是如此想的!那便不去冒险了。” 今日收获这么多,不能贪心,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便不好了。 于是两人没再多留,离开了密室,回到了原来的山洞。 山洞外依旧在下暴雪,洞口已经被大雪堵住大半,外头一片昏暗。 谢莺没料错,这场暴风雪持续的时间不会很短,他们要在这里待上几日才有可能等到雪停。 倒是不用担心吃食,她随身空间里一堆物资,保证不会饿死。 谢莺有点担心安宁侯他们,虽说她前日去县里囤了不少吃食,但还是担心他们会冒着风险出来寻她,那就不好办了。 如今也只能相信安宁侯应该可以稳住局面。 于是谢莺就没再多想,当下还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在密室里待了许久,这会已经饥肠辘辘。 前头升起的篝火早就已经熄灭。 封越已经重新燃起篝火,他瞥了谢莺一眼,便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只见谢莺盘坐在地上,跟倒豆子似的将随身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 令封越惊愕的是,倒出来的全是吃食。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背包,这背包似是个无底洞,里面能容纳下各种千奇百怪之物。 仿佛只要谢莺想,这里头便能冒出她心中所念之物。 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论,但谢莺之举,实在是匪夷所思。 封越干脆不去想了。 谢莺已经递了两个包子过来。 “有点凉了,勉强能入口,出门前在厨房顺的,姨娘做的包子还是好吃的。” “……” 封越沉默地接过,那包子的确有些冷了,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倒是热了不少。 谢莺又从背包倒出来的一堆东西里翻出了一个简易的小锅,跑到山洞口取了干净的落雪到小锅里,吊在那火上烧煮,不多时那里头的雪便被烧化成水,滚烫得冒泡。 封越便在一旁看着谢莺忙活。 等水烧沸以后,她又取出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的筒状之物,里头一根一根极细的暖白色长条汇聚在一处,不知是什么东西。 只见她将这些长条全放进了沸水之中。 那些看似坚硬的长条一进入沸水中就变得柔软,化作一团。 封越定睛一看,这些长条竟然如同平日里吃的面条一般,只是比平常所见的面条更细更软。 谢莺正用树枝折成的筷子随意往里搅拌着,见封越一直盯着看,抽空解释了一句:“这是我自己做的面条,方便携带,出门饿的时候还能下锅煮。” 其实空间里还有方便面,但谢莺觉得那个包装拿出来有点骇人了,还是这种细面比较能让人接受。 封越闻言沉默了片刻。 她总能取出些令人匪夷所思之物。 不论是煎饼还是暖贴抑或是水泥秘方,又或者是如今的这细面,都教人费解。 谢莺见封越不说话,又往里打了两个鸡蛋。 封越:…… 谢莺这回连解释都懒得解释,随他怎么想吧,反正连那么抽象的戏法她都变过了,这种小case她都多余找借口。 除了鸡蛋,她还往里面放了其他的吃食,什么腊肉猪肉,能放进去吃的都放进去了。 当她取出两个大碗来盛面的时候,封越已经无动于衷见怪不怪了。 谢莺递了一双树枝筷子给封越。 “条件简陋,封大将军将就一下。” 封越扯了扯嘴角。 如果这也算条件简陋的话,军中那些将士便不必活了。 他什么也没说,接过谢莺手中的筷子便开始吃。 谢莺看他埋头苦吃的模样,以为他是饿坏了,想了想,又掏出一个速食鸡腿放他碗里。 “多吃点。” “……” 封越默默地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两人饱餐了一顿以后,谢莺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看向沉默不语的封越。 “这大雪怕是还要下上几日,你大病初愈,再歇会吧,等雪下得小些,我们再下山。” 封越自是没拒绝。 当谢莺在他身上披了一个毛毯子的时候,他也只是垂下眼,闻到那上面奇怪的芬芳以后,压下心头升起的犹疑。 庆幸的是,她并非自己的敌人。 若是这样的奇女子是异族,那后果……不堪设想。 闭眼时,封越脑海里升起的便是这样的念头。 他伸手揽过谢莺,将她搂在自己怀里。 “睡吧。” 谢莺在封越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低低地应了一声,也阖上眼。 乏劲此时涌上来,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的时候,谢莺身边已经没了人。 她猛地清醒过来。 “封越?” 第158章 不好,要雪崩 山洞外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谢莺在山洞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封越,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难不成他又去了那个密室? 谢莺环顾四周试图发现什么线索,但连脚印都没留下,根本不知道封越的去向。 还是说他就这么丢下她在山洞里自己跑路了? 这暴风雪他能跑哪里去? 更何况封越也不是这样的人。 谢莺心头咯噔一声。 难不成遇上了突发事故? 可她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谢莺迟疑了一会,还是决定去密室再瞧瞧,保不准他自己一个人下去了。 正当她准备打开机关重新下去的时候,山洞外传来了动静。 谢莺浑身汗毛直立,当即绷紧了神经,提起匕首警惕地往外看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外头的冰天雪地里闪进来。 谢莺刚准备将手里的匕首甩过去,当看清了来人时堪堪收住了手中的动作。 “封越!” 她快步奔过去。 封越袭一身雪衣,满鬓被霜雪染白,瞧着模样还有几分狼狈。 谢莺奔到他面前,见到他这副情形,嘴角一抽,抬手抹去他肩上的落雪,又取出一块毛巾去擦拭他湿漉漉的头发。 “外面这么大的暴风雪你还出去?不要命了!” 她够不到,只能踮起脚尖。 封越垂眼望着她的动作,顺势低下头,并未反驳她的话,只是沉默地听着。 谢莺趁机揉乱他的头发,偷笑了两声,见到封越望过来忙又收敛唇边的笑,轻咳了一声:“为什么沉默?难不成你是去偷情的?” “……” 封越抿着唇捞起人的腰把人从地上薅起来。 谢莺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抱住封越。 “做做做什么?被我说中了你要灭口不成?” 封越沉下脸,掰过谢莺的脸,紧紧盯着她的双眼。 “啪——” 谢莺的身子都跟着抖了抖,紧接着她的脸涨得通红,不可思议地看向封越。 “你你你——” 他怎么能? 封越黑着脸,冷声道:“再胡言便是如此惩罚你。” 谢莺下意识夹紧了双腿,他怎么能打人屁股!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真、真被我说中了?” 封越见她这般害怕,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也不自觉放柔了些。 “莫要多想,方才你睡下之时外头有动静,我便追出去瞧了瞧。” 谢莺一怔,旋即面露紧张:“你瞧见了什么?” 封越见到她这个模样,语气带着安抚。 “不过是山中窜出来的动物,并无旁人,不必紧张。” 谢莺却摇摇头。 “这么大的暴风雪,我倒是不担心会有人追过来。若是有动物出现,怕是在预警。” 动物皆有天性,能预料到天灾,并提前做出反应。 她从前便是靠动物的反应来判断可能会出现的情形。 如今这情形,动物自避不及,不太可能会来寻他们的麻烦。 她心头咯噔一声。 “你可有瞧见它们都在做什么?” 封越不假思索:“都在往山下跑。” 谢莺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整个山洞都晃了晃。 有碎石从头顶坠落。 谢莺当即变了脸色。 “不好,要雪崩!” 她二话不说就跳下封越的怀里,将背包背上,就拉着封越往外跑。 “快跑!这座山马上要雪崩,再不跑咱们都得被埋在这里!” 封越闻言没有迟疑,当即将谢莺背上身,顶着风雪飞奔下山。 这时候也顾不上这风雪了,若是真有雪崩,就会如同谢莺所说,他们俩都得埋在这深山里。 封越轻功比谢莺好太多,她也没有坚持自己跑,乖乖地趴在封越背上,还不忘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个披风顶在两人头顶。 猛烈的寒风刮得人脸颊生疼,就连露在外头的双手都冻得通红。 谢莺倒是忍了下来,那披风一路猎猎作响,她差点没抓住让它被风吹走。 即便如此,两人身上还是落了不少雪。 跑路的同时,谢莺还不忘给封越指路。 原来的山洞在半山腰的位置,要想跑出山并不算太难,只是时间紧任务重,路上不能出岔子。 他们在跑路的同时,身边的丛林里也窜出不少飞奔的动物,都在忙着往山下赶。 整座山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封越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山顶那覆盖的白雪在此时往四面八方崩裂。 谢莺没说错,果然是雪崩。 他在北疆行军打仗之时也曾遇到过雪崩,当时并未有人预警,也未曾注意这些动物的形状,多次损兵折将,没料到谢莺竟然这般机警。 他按下心头升起的惊疑,没再多想,继续运功往山下去。 雪崩的速度很快,山顶的积雪如汹涌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奔涌而下。 谢莺扭头往身后看去,就看到那波澜壮阔的一幕。 真不敢想他们若是继续待在那山洞里,估计小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幸好她发现的及时,早点逃出生天。 只是顶着这大风雪,也不知封越能坚持多久。 谢莺目测了一下谢府的距离,他们之前奔上山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这会要赶回去恐怕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他们就算没被雪崩掩埋也会被这大暴雪给冻死。 得像个办法才行。 谢莺四处搜索着可以暂时藏身之处,终于被她看到山脚下有一间破败的草屋。 只是那草屋被大雪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面貌,若非她看到边角,否则都没注意到这是一间草屋。 谢莺凑到封越耳边,在疾风呼啸之下,拔高了嗓音。 “西北方向,那里有一间草屋,可以暂时避身,不会受到雪崩影响。” 封越听清了谢莺的声音,顺着她说的往西北方向看去,看到茫茫大雪之中一处边角,嘴角一抽,但还是照她说的去做了。 他并不觉得这是个合适的避雪之所。 不过他选择相信谢莺。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背着谢莺顶着风雪一路狂奔。 谢莺被风雪刮得脸颊生疼,只能把脸埋进封越的肩头,用披风挡住了些许风霜的袭击。 不多时,封越就已经落地。 顶着这么大的风,徒步都有些困难。 谢莺紧紧抓着封越的手,努力迈开步子,坚持走到了被积雪覆盖的草屋前。 第159章 我会对你负责 狂风汹涌,谢莺艰难地抓住了草屋的一根木桩,刚抓没多久,她就听到断裂的声响。 往后退一步,便有断折的木柱摔在面前。 谢莺沉默了片刻,扭头看向身边的封越。 封越同样见到了此情此景,他面不改色:“你待如何?” 言外之意便是让谢莺自己想办法。 谢莺扯了扯嘴角,没接他的话。 好在这草屋乃是依山而建,背靠着一个山穴,外头搭建了草棚,只是被积雪覆盖,还要费时间清理。 谢莺直接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把大铁铲,扔到封越跟前。 “别看我,铲雪。” 封越盯着地上那把大铁铲看了片刻,迟疑地往谢莺那小身板看了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的大铁铲,将面前拦路的雪清理干净。 谢莺也没闲着,自己则是从随身空间里翻找帐篷。 上回装过的还在,不用费太多时间安装。 封越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她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帐篷,和平日行军打仗用的帐篷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实在是小。 但瞧着又能容纳下他们两个人。 放在此时的确能派上用场。 封越没再多想,谢莺要做什么便随她去吧,继续清理拦路雪。 谢莺将那帐篷搭进山穴费了不少功夫。 这山穴不比方才的山洞,四处皆是锋利的冰锥,许是太久无人问津,加上冰雪覆盖,这里头皆是寒凉阴气。 谢莺一个不留神,手背上便被冰锥扎出了血痕。 她皱了皱眉头,并未在意,继续将帐篷固定在山穴里。 等弄完手里的活,封越也差不多将那些雪都清理干净。 他转过来要与谢莺说些什么,目光落在她鲜血四溢的手上,面色陡变。 封越大步走到谢莺面前。 “怎么回事?” 他一把抓住谢莺的手,放在面前看个仔细。 看清上面的情形以后,脸色更是如锅底般黑沉。 “伤成这样为何不出声?” 谢莺有些别扭,试图收回手,但被封越紧紧握住,根本挣不脱,只能放弃。 她小声道:“一点小伤,无碍的。” 封越闻言却陡然拔高了音量。 “简直就是胡闹!” 谢莺被他吓得浑身一激灵,瑟瑟发抖,都不敢抬头看他,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 封越见状眉头一紧,知道自己这是吓到她了,抿起唇,平复了一下心情,难免生出了几分心疼,忍了忍,才放柔了声音,道:“疼不疼?” 说着,他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握住谢莺的手,动作小心地给她上药。 谢莺听到他这话,扁了扁嘴,一股子委屈劲就翻涌上来,本来也没觉得多疼的,他这么一问,反倒是有些疼了。 鼻头一酸,强压下眼底的湿润,双目失焦地盯着自己血淋淋的手。 满是青筋的大手覆在上面,动作轻柔,为她上药。 好半天,封越才听到谢莺用极小的声音说:“疼。”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敛眸继续擦药。 “下回莫要以身试险,这种事让我来便是。” 谢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封越见了嘴角微勾:“你的手得包扎一下,有没有……” 他话音未落,谢莺已经腾出一只手来在背包里捣鼓,紧接着递了个绷带给封越。 封越习以为常,接过谢莺手中的绷带,仔细地为她包扎。 谢莺:“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封越睨了她一眼。 谢莺急忙闭嘴。 这帐篷有山穴作为依靠,前头还有摇摇欲坠的草屋做遮掩,外头的狂风影响不到,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避风港。 谢莺现在双手都被裹着,什么事也干不了,有些脸热。 之前摔了腿,现在好了,手也废了,她真要成了废人。 罢了,在这个时代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莺在心里安慰自己。 行了一路,两人也都累了。 谢莺用自己那被裹成粽子的手在背包里翻。 封越看到她那笨拙的动作,没忍住,出声问:“你要取什么?” 谢莺抬眼巴巴地望着他。 “我饿了,想拿点吃的。” 她已经在背包里放了些熟食,但是这手拿不出来,一拿起来就掉。 封越径直夺过她手里的背包,翻开一看,看到了一堆从未见过的吃食。 他沉默了一瞬。 “你要吃哪一种?” 谢莺眨了眨眼睛。 “我都想吃。” 封越:…… 于是他将里面的吃食都取出来,摆在谢莺面前。 吃的喝的一应俱全。 给谢莺的小肚子吃得饱饱的。 封越也没闲着,本来并不饿,谢莺一直往他嘴里递东西,她手还拿不稳,封越只能自己拿着,最后这些东西都进了他的肚子。 吃饱喝足就犯困。 谢莺打着瞌睡倒在封越肩头。 “我好困,眯一会,你也睡一会,跑一路也累了。” 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封越肩头一沉,偏头就看到谢莺靠在他肩上呼呼大睡。 她睡着的模样很乖巧,比醒着的时候要更乖,像只黏人的小猫,收起了她的利爪。 只是…… 封越嘴角一抽,看着有晶莹之物从谢莺的嘴角流出来,落在他的肩头,最后渗进衣裳。 最终还是没把人推开,就这么倚着闭上眼休息。 谢莺醒来的时候,手上的触感有点奇妙。 硬硬的。 她忍不住捏了捏,直到手腕被捏住,才猛地清醒过来。 一抬眼就看到封越漆黑幽深的眼眸正盯着她。 “睡着了也这么不安分?” 谢莺赶忙坐起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靠在封越怀里睡觉,那她方才摸到的……岂不是封越的胸肌? 她倒吸一口凉气。 “我我我!” 该怎么解释才能不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大黄丫头! 封越却起身凑近了些,盯着她那张稍显红润的脸,啧了一声。 “醒来胆子倒是变小了。” 谢莺鼓起勇气同他对视。 “我才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对你负责的!” 封越挑眉。 “哦?怎么负责?” 谢莺默然。 她咬了咬牙:“我我我娶你过门!” “……” 这回轮到封越沉默了。 第160章 这手段不会用在你身上 两人都安静了一会,谢莺决定打破沉寂。 “我出去看看外头什么时辰。” 在这帐篷里睡懵了,都不知外头是白天还是黑夜。 谢莺拉开帐帘,看到外面天光大亮,瞧着像是第二日的白天了。 他们竟在这帐篷里睡了一晚上。 不过这雪势倒是明显要小不少,风力也减弱了。 只是过了一晚上,帐篷外已经堆了不少雪,若非谢莺有异将帐帘拉小了些,那些积雪都要落进帐篷里。 谢莺转头要对封越说话,却不曾想封越就在她身后,一扭头,堪堪擦过他的唇。 两人俱是一怔。 谢莺最先别开脸,面颊发红,咬着下唇,小声道:“这、这雪势怕是还走不了,得再待一两日,我们须得将外头的积雪清理干净,否则再过一日,我们便会被积雪埋在此处。” 说到后面,她平复了些情绪,才抬眼看向封越。 谁知封越正盯着她的唇看,谢莺心头一跳,抬手去推他。 “你听见了没?” 封越下意识扣住了她的手腕。 谢莺有些错愕。 封越反应过来,松开了谢莺的手,轻咳了一声。 “我出去除雪,你在此待着便是。” 于是封越拉开帐帘径直出去,手里还不忘拎上昨日那把大铁铲。 谢莺见他就这么出去了,忙不迭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件改良版蓑衣。 “把这披上。” 封越如今对于谢莺手里拿出的任何一件东西都不意外,谢莺身上藏着秘密,她不说他便不问。 总有一日她会主动告诉他。 封越并不急于一时。 他接过那件蓑衣,疑惑地看向谢莺。 谢莺见他这模样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身,招手示意他靠过来些。 封越迈开步子走到谢莺跟前。 谢莺将那蓑衣披在封越身上,给他系好,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若是觉得寒凉便进来待会,我先做些吃食。” 封越侧目看了眼自己的肩头,再看谢莺那认真的模样,心头划过一丝暖流,沉闷地应了一声。 谢莺看着封越在边上除雪,也没闲着,拉上帐帘,开始从随身空间里翻找起吃食。 最后翻出了一箱泡面。 口味就随便选了,反正封越也不挑食,沸水倒是好说话,外头随便弄点雪煮一下即可。 再弄些泡面搭档和小吃,完美。 准备好吃什么以后,谢莺便趁着封越还在除雪的功夫,整理一下在山洞密室里发现的财宝。 全部清点完估计得熬个几天几夜,谢莺就只是大概分门别类了一下,只是这样都惊人地发现,这些财宝比她从申侯府和安宁侯府取来的物资多了十倍不止。 这还只是她粗略的计算,等闲下来将这些物资全都统计一遍,除了她会累死以外,估计还能得到一张比她命还长的清单。 谢莺没继续耽搁,起身出帐篷。 封越的动作很快,积雪已然除了大半。 大雪落在他披着的蓑衣身上,全身都融入了这白茫茫的雪景中,他时不时停下来抖落身上的雪,回头便看到谢莺站在帐篷边望着他。 封越拧眉,大步走到谢莺面前。 “进去待着。” 谢莺冲他一笑。 “我出来烧水,你帮我生火可好?一会便可用膳了。” 封越闻言便没再多说,走到一旁将那草屋断折的柱子劈成两半。 谢莺看到他这般举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封越瞥了她一眼。 “放心,这手段自是不会用在你身上。” 谢莺:…… 若是用在她身上还得了?难不成封越还想将她劈成两半! 谢莺吓得抱住自己。 封越勾唇一笑,将那柱子劈成几个小块,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开始生火。 只是这劈过的柴饱经雨雪风霜,十分湿润,并不容易着火。 封越点了一会火也没能将这火生起来。 谢莺见他折腾了好一会也没折腾出个结果来,轻咳了一声:“要不还是我来吧?” 封越抬手拦住她。 “不必。” 谢莺见他坚持,就在边上看着。 封越费了些功夫,但好歹是把这火给烧起来了。 起火之后便架锅,那锅在山洞时便出现过,封越并不愁在这僻静之处寻不到吃食,有谢莺在,他似乎从未担心过会饿肚子。 封越给她架好锅便继续去除雪。 谢莺就取了些干净的雪放进锅里煮,等煮沸了以后就将面放进去,还不忘放一些小菜。 她时不时就着那火取暖搓手,这天实在是冷,习惯了现代的空调房,冷不丁在这北疆生活这么久,她也是有些难捱。 主要还是这身子骨太弱了,换做现代那具历经磨难的身子,断不会这么娇气。 谢莺默默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有没有出直播事故,那些弹幕又会如何评价她? 罢了,这些都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她该关心的,是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走神间,封越已经在她身旁坐下。 “糊了。” 冷不丁听到封越的声音,谢莺猛地回过神,急忙去看冒着热气的锅。 “糊了吗?不能啊,我没闻到——” 当她看清那锅里的情形时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谢莺白了封越一眼。 “糊了你就别吃了。” 话是这么说,还是给封越盛了一碗。 她知道封越饭量大,特意多放了几块面饼,还往里面下了好几个鸡蛋。 当封越吃到碗底的鸡蛋时愣了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大口吞咽了下去。 经历了那场雪崩以后,又经过一夜的积雪覆盖,周围的情形已经分辨不出了。 饶是谢莺,处在这样冰天雪地里也很难找到方向,只能通过太阳的升降方向去判断。 “此地离家少说也得要两个时辰,等雪势小些我们再离开吧。” 谢莺在附近做好标记便对封越说了此话。 封越应了一声,拎着谢莺的衣领进入帐篷。 “外头冷,进去待着。” 谢莺知道他面冷心热,是在关心自己,但还是揪了揪自己的衣领,小声吐槽:“我自己会走,不必你拎着我走。” 封越听见了,只是弯唇,没接话。 又过了一日,雪势总算是小了些。 趁着这时候,谢莺和封越二人飞奔回家。 第161章 她已心有所属 到了家门口,谢莺二人身上已经满是落雪。 谢莺忙着掸身上的雪,不忘去拍封越肩上的。 “低头。” 两人站在廊下,封越俯身任她摆弄。 谢莺刚抬起手拂去他头顶的雪,大门就在此时打开。 屋里的人都换了一身行当,急吼吼地出门准备寻人。 结果就看到了门外那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背对着他们,看身形似是阿风,他正弓着背,侧着头和人说些什么。 而男子身前站着一个身段纤细的女子,只是脸被挡着,没能看清模样,但她那身装束已经出卖了她的身份。 众人眼前一亮。 是谢莺! 只是…… 众人不约而同地在此时噤声。 他们都没错过这两人之间涌动的气氛。 就在这时,谢清婉二话不说就奔上前拉开了他们俩。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正准备去找你!我都以为你被豺狼虎豹给吞吃了!” 谢清婉拉着谢莺的手,挡在两人中间,不让谢莺看那阿风。 谢莺刚要和封越说他头上还有未掸完的雪,转头就被谢清婉拽到一边,见谢清婉一直拦在自己面前便知道她的用意,有些哭笑不得。 但谢莺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她的问题。 “路上确实遇到些棘手的麻烦,不过如今不是安然回来了?别担心。” 谢清婉拽着谢莺往里屋走。 “谁担心你了,我只是几日无人教学,课业做不明白,两位兄长更是一问三不知,等着你来为我答疑解惑。” 安宁侯等人也聚过来。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他们见谢莺两人毫发未伤,也都松了口气。 只是察觉到两人的关系明显与前几日不同。 安宁侯看向阿风的目光难免多了几分探寻。 谢莺被谢清婉拽着走,踉跄回头,对封越道:“你先回屋歇着,晚些时辰我再来寻你。” 封越正要应声,忽觉周遭有异样的目光,转过眼就看到谢家一众人都盯着他,脸上满是疑惑。 封越:…… 谢清雨已经走到他面前,绕着他左右转了转,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脸上露出几分探究。 “阿风兄台,你……” 他迟疑了一番,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你与我莺妹妹此番出门可是发生了何事?” 他问得直白,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封越身上,一副他要是说错话一堆人都会上去将他揍得头破血流。 封越临兵阵前都丝毫不惧,可面对谢家人的目光,难得有些汗颜。 他沉默了一瞬。 “寻令妹之时在山中遇到了雪崩,加上暴风雪阻拦,这才回来晚些。” 谢清雨仍旧是那一副审视的模样,在怀疑封越此话的真假。 封越镇定了些。 “谢二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谢大姑娘。” 谢清雨闻言变了变脸色,轻咳一声,摆手道:“既然没事那就行,你们没事便好!阿风兄台已经在外奔波几日,好生歇着。” 安宁侯却还是盯着封越,等人散去后,喊住了封越。 “阿风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封越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颔首。 “自然。” 安宁侯往谢清婉的屋子瞧了眼,绷紧脸。 “你与我们莺莺当真没发生何事?” 封越明白安宁侯心中所想,只是他此时身份难以示人,不可多做辩解,只能含糊其辞。 安宁侯皱起眉。 “阿风公子,你虽是我谢家的救命恩人,但与我谢家非同路人。我并非瞧不起你,只是我的女儿莺莺她已经心有所属,此人雄才伟略,有经世之才,与莺莺乃是良配。” 封越闻言一怔。 安宁侯又道:“若是阿风公子当真对莺莺生出了些情意,我便替莺莺做主回绝了,还望阿风公子能理解我作为父亲的一番苦心。” 封越陷入了沉默。 安宁侯以为阿风对莺莺情根深种,不愿放手,忙道:“若是阿风公子不介意,我倒是愿意为你寻合适的姑娘家,虽说比不得我莺莺,但配上阿风公子定然是绰绰有余。” 眼看安宁侯要给他介绍女子,封越咳嗽了两声,婉拒:“您误会了,我并未有此念头,如今我与谢大姑娘只是雇佣关系,还请您放心。” 安宁侯这才松了口气,面上又有些挂不住,讪讪一笑。 “是我多虑了。莺莺乃是我的掌上明珠,便是我们谢家如今落魄了,我也定然要给她寻个好人家。阿风公子品性甚佳,但……” 再说下去便不合适了。 封越点头:“小人明白您的意思,不会逾矩,您大可放心。” 安宁侯满意离开。 等封越用完膳回到屋里,神色一凌,手中已然握上了武器。 鼻间忽地嗅到了一股芬芳,他迟疑了片刻,将利器收了起来,脸上紧绷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眉眼间显露出一抹无奈。 “来都来了,躲着做什么?” 只见帐帘后有一道身影闪到他面前。 “我还道能避过你的耳目,没料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谢莺三步并两步走到封越跟前,冲他笑了笑。 封越见她白皙的脸上露出粲然一笑,心头微动,想到方才安宁侯所说,喉头一哽。 “你来做什么?” 谢莺在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发现是几天前的,早就冰得不行,她砸吧了两口回道:“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 短暂的失神后,封越便抬脚走到谢莺身边,伸手将谢莺捞到自己怀里坐下。 谢莺没料到他亦会这般主动,有些赧然,不过还是顺从地靠在他怀里。 “方才我爹他,可是与你说了什么?” 封越挑眉,原来是为此事而来。 他沉吟道:“他让我不要痴心妄想,往后少打你的主意。你我乃是云泥之别,不可痴人说梦。” “……” 谢莺白了他一眼。 “我爹他可不会说这种话?你莫要胡言乱语。” 封越失笑,抬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腮帮,柔声道:“他说你心有所属,已有良配。此人雄韬伟略有经世之才。” 谢莺听完陷入了沉默。 不好,让他给爽到了。 第162章 妹妹手下留情 屋外依旧在飘雪,漫山皑皑。 雪势倒是小了些,但出行依旧不便。 自那日回到府中,谢莺与封越便没怎么说话,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也是为了瞒住封越的身份。 在家中待了两日,谢莺在这日午膳过后将大家聚集到大厅,召开家庭会议。 每把椅子上都已经贴了名字,他们按照长幼次序坐好,面前都摆着一张计划表。 谢莺则是坐在最中间,可以将每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的身后还放着一个小白板似的东西。 当他们被告知要来开会的时候神色各异。 安宁侯昂头挺胸大步进来,大伯父二伯父一家倒是有些畏缩,不敢看向谢莺。 谢清婉则是跟在谢清风与谢清雨身后,见两人步履慢吞吞的,实在是憋不住了,便绕过二人往自己的位子钻过去坐下。 这座位安排得也极有学问,谢莺的左手是长辈,右手是同辈,两边的情形相差无几。 封越站在谢莺身后,将众人的神色一览无遗,目光在那白板上写的四个大字上扫过。 家庭会议。 这四个字分开来并不陌生,组合在一起却让封越觉得十分陌生。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 这是在召集谢家人商讨重要事宜。 封越看到每个人手上都捏着一张纸,上面有字也有圈画,不知是作何用。 他决定静观其变。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众人却有些脸热,半响都无人吭声,皆在等谢莺发号施令。 谢莺轻咳一声,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她身上。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用审视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扫过。 等一圈看过来,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七日之期已到,今日便是我来检验你们这七日成果的日子。上次开会的时候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赏罚分明,做得好的有奖,做不好的自然是要惩罚。” 说着,谢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钱袋子,摆在桌上,发出厚重沉闷的声响。 众人一听便知里面放着的是铜钱。 上回谢莺说过,只要按照计划表完成了便有十文钱。 要知道他们如今虽然有吃有喝,但兜里要想掏出钱来那可是分文没有。 安宁侯忙不迭接过谢莺的话茬。 “莺莺啊,爹照着你安排的都做完了!你来瞧瞧!” 他说着的同时,将手里写得密密麻麻的计划表往谢莺面前递。 谢莺满意地接过,对比了一下之前制定的计划,完成度已达百分百,不愧是言出必行的安宁侯。 “爹爹做得不错,这是奖励你的十文钱。鉴于你是第一个主动提交的,多奖励你五文。” 丁零当啷的铜板声响起。 安宁侯高兴得像个孩子,看向身边的柳姨娘。 “你的呢?怎么不给莺莺瞧?” 柳姨娘忙不迭交出自己的计划表,完成度没有安宁侯那般好,但也算中规中矩。 谢莺发给她十文钱。 随后目光转向大房二房两家。 大伯父与二伯父都面露难色,犹豫着不敢交出计划表。 谢莺不由挑眉。 “两位伯父可是有什么不妥?” 大伯母和二伯母亦是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推着人将那计划表交出来。 “莺莺啊,事情是这样的,这几日不是暴雪吗?你大伯和二伯父他们这腿啊遇到这种日子便疼得不行,不能下地,那活计自然是做不成了。” 那计划表上倒是写着,若是遇到突发天气状况无法去地里干活,做些旁的抵也行。 但这大伯和二伯两人约莫是抱着侥幸的念头,想着暴雪天不必干活,又能犯懒,便就这么歇下了。 却没料到谢莺刚回来便召开家庭会议了,这下什么活计都没干,只有前几天干的活算完成了。 七日内可以休息一日,扣去那一日,他们这也达不到计划,如此一想,皆是心头咯噔一下。 这下十文钱没挣到,还要倒贴五十文。 没有进账反倒赊账了。 大伯和二伯两人都面露苦涩。 大伯母与二伯母倒是勤快,这几日暴雪在家中跟着柳姨娘做了不少针线活,也算是抵上了。 两人收了十文钱后脸上也跟着乐开了花。 他们往常的吃住皆是出自侯府,不曾自己靠劳动挣过银钱,如今自己付出了心力,不仅获得了成就感,还能挣到银钱,自然是高兴。 两位伯父看到自己的夫人挣到了十文钱,心里多少都有些不是滋味。 谢莺则是往两人脸上扫了一眼,抿了抿唇,压住唇角的笑,这才开口:“二位伯父,念在你们是初次,尚不清楚我这奖惩制度,那罚的五十文钱便先免了。” 谢莺此话一出,两位伯父顿时喜笑颜开。 “都听莺姑娘的!” 最后谢莺的目光转到了两位兄长身上。 谢清风跟小学生似的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将计划表递过来,面色波澜不惊,眼神透露出几分忐忑。 而谢清雨则是笑眯眯地望着谢莺。 “妹妹,你我之间什么交情,哥哥稍稍犯了些懒,有一两桩活计没完成,你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不必如此计较。” 这是想打感情牌。 谢莺也跟着笑眯眯地看他,随后冷下脸。 “家有家法,今日你犯懒,明日还不知要犯什么错。这次不仅要罚五十文钱,还要你罚抄家规十遍。” 谢清雨瞪圆了眼睛,看那神色快哭了。 “妹妹手下留情啊!” 其他人见状都忍俊不禁。 谢清风也跟着抿唇笑。 谢莺当着谢清雨的面将十文钱递给了谢清风,又冲他道:“二哥,这五十文钱可抵上你一月之功,往后可不能犯懒了。” “……” 如今的谢清雨已经追悔莫及。 一直等着谢莺安排的谢清婉等得花都要谢了,也没等到谢莺对她的评价。 眼看大家赏的赏,罚的罚,只有她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似是被遗忘了。 她没忍住开口:“我呢?那我呢?你怎地将我给忘了?” 谢莺自然没忘记她。 她拿了个算盘出来,这还是安宁侯自制的,她可不兴用这玩意。 只是为了适应这个时代,她总不好把那什么超前的计算器取出来,到时候给大伙都吓蒙了,可不是所有人的接受能力都像封越一样强。 众人一脸困惑地看着她手里的算盘,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 第163章 竟有如此本事 就连谢清婉也是一头雾水。 谢莺这又是要唱哪一出? 一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谢莺身上。 谢莺微微一笑,将算盘摆在谢清风面前。 “接下来我会出几道题目考考你,让大哥做个证,看看你算的究竟对不对。若是算对了,那便有这十文钱的奖励,若是算错了,可就分文没有。” 谢清风没想到这个重任会落在自己身上,神色难免流露出些惊异。 谢清婉则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拍了拍胸脯。 “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谢清雨看着那算盘被摆到大哥面前,酸不溜秋地开口:“为什么只让大哥做证?” 谢莺扫了他一眼。 “二哥的算术可比得过大哥?” 谢清雨猛地咳嗽起来。 “你二哥我努努力,还是能比得上的。” 一家人听了这话都笑了。 谢清雨有些窘迫地坐回位置上,兀自生闷气。 谢莺只是笑了笑,没再跟他掰扯,转而看向谢清婉。 她先出了几道简单的算术题,谢清婉心算得很快,流利地报出答案。 谢清风的算盘都要敲冒烟了,跟谢清婉的答案对上以后,朝着谢莺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明显多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谢莺心里有数,让谢清风做证不过是想让他有点参与感,毕竟他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若是不给他找点事做,往后只会越发沉闷。 如今的谢莺已然将自己当做这个家的一份子,她自然不希望家里有人被忽视被冷落。 谢清婉一脸得意。 “我就说这难不倒我!还有什么题目尽管出来考我!” 她说着的同时,目光还不忘往安宁侯的方向瞥去,当她看到安宁侯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时越发骄傲。 谢莺见到她这尾巴翘上天的模样,决定敲打她一下,换了难度偏高的题。 谢清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一时半会她竟算不出来,试图取纸笔运算,刚伸手才反应过来这里没有纸笔,忙按下自己的手,额头已经渐渐沁出了冷汗。 “这、这……” 她心算了一会,发现没有半点头绪,这下面颊也跟着发烫。 顶着众人的目光,前头放出去的话这会如同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 谢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要让她丢人! 谢清婉强装镇定,轻咳了一声:“你把题目再与我说说,我方才没听清。” 谢莺弯唇一笑,复述了一遍。 大家都看出来谢清婉的吃力,不过这会无人出声,都静静地等着谢清婉解出来。 便是谢清风听到谢莺这道题也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不过谢清婉并没有辜负谢莺的期望,她收拾好紧张的情绪之后,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最终给出了一个答案。 谢清风顺着她的思路用算盘算出了答案,和谢清婉的一模一样。 果真算对了。 谢家人见了都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谢清婉看着平日里是个行事乖张又小家子气的姑娘,没想到算术这一块竟也有些天赋。 这个不曾被他们重视的庶女,竟也有几分能耐。 谢莺最先拍手鼓掌。 “不错,看来这段时日你的确有在用心钻研,这是给你奖励。” 谢莺的掌声带动了其他人,他们也下意识跟着为谢清婉鼓掌。 大房与二房对谢清婉亦是赞不绝口。 谢清风也跟着点头。 “莺妹妹出的这道题连我都难住了,没想到清婉妹妹竟能解出来,这算术之能怕是在我之上。” 谢清雨吃惊地看向谢清婉。 “没料到清婉妹妹竟有如此本事,才短短数日便已领悟到这般境地,往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要论起夸人这方面,自然是没人比得过谢清雨。 谢清婉那张脸上露出了些许羞赧之色。 从未被谢家人如此认可,她一向以为自己在这个谢府里是不被重视的存在,今日却听到了大家对她的夸赞,她一时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说话,嗫嚅了半天,只能看向谢莺,用眼神求助。 谢莺则是走到她面前,将十文钱塞到她手中。 “这是你应得的,怎么还羞上了?” 谢清婉一怔。 安宁侯顺着谢莺的话道:“既是我谢家儿女,何必扭扭捏捏!没想到我谢家竟也卧虎藏龙,当真是前途无量。” 提到前途二字,大房与二房脸上的神色都黯淡下去。 他们都不曾忘记如今他们谢家是处在如何糟糕的形势之下,满门抄家流放,他们都已沦为奴籍,若非有昔日安宁侯府的荣光庇佑,他们又怎能在这太和县安然生存? 在这般境遇之下,他们的前途又如何能一片光明? 他们只求安稳度日,并不求能重返曾经的荣光。 那对如今的他们来说,几乎是痴人说梦。 谢莺却听出了安宁侯的言外之意,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安宁侯恰好朝她投来目光,冲她眨了眨眼。 谢莺一怔,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回他一个笑。 随后谢莺便对谢清婉道:“怎么?这十文钱你还瞧不上?那我便自己收着了。” 谢清婉赶忙从她手里夺过那十文钱。 “这可是我自己挣的,凭什么让你收着!给我给我都给我!” 这样一闹,原本那伤感的气氛也被冲淡不少,大家不约而同露出了笑。 一周总结到此为止,谢莺又给每个人发了新的计划表。 众人拿到手后皆是眼前一亮。 新的计划表与之前的不同,还多了些其他的任务,上面有写着不同的方式可以赚取奖励。 诸如做一次早膳奖励五文钱,打扫一次屋子奖励十文钱等等,上面都明码标价。大家都有些心动,毕竟如果只是十文钱还是少了些,加上额外的奖励,兴许七日下来能挣不少! 谢莺给大家讲解了一番,众人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去干活。 “今日不算,从明日算起,今日便给大家休息一日,这几日还要下雪,不便下地,这家里的活计便全仰仗家人们了。之后我会从你们之中挑选出最勤劳之人给予奖励,希望你们都能踊跃参与。” 第164章 为你觅得良缘 这次家庭会议说是总结大会,实则是动员大会。 谢莺深知这封建思想荼毒人,但她不可能上来就告诉他们那些什么新时代新思想,他们一定会以为她是疯了。 她这才会想着用这样迂回的方式给谢家人灌输独立自主的理念,这样等到危险来临之时他们也能有足够冷静的头脑来面对。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遭逢这家庭巨变,还是得有应对的能力才行。 现在内忧解决了,谢莺要担心的就是外患了。 这几日接连大雪,无人去地里干活,大家干完屋里的活就在大厅里聚着。 谢莺摆了两桌麻将,一桌斗地主,正好十一个人都没闲着。 输了的人便要表演才艺,不论是长辈还是晚辈。 输的最惨的是谢清雨,唱歌跳舞能上的才艺都上了,就差表演脱衣舞了,他无计可施,还给大家背了百家姓。 谢莺听他那念经似的语气差点跟周公去约会,她咋舌道:“二哥,我记得你往日不是总去雅楼,还以为耳濡目染能学些技艺,没想到……” 后面的话没说完,给谢清雨留点颜面。 一家人听了这话都不由笑出声。 谢清风也出声调侃:“我记得二弟当初还嚷着要弹凤求凰与我听,今日为何不奏一曲?” 谢清雨面色陡变,忙捂住谢清风的嘴,急道:“大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 大家一听便知这当中有猫腻。 谢清婉跟着起哄。 “我还从未听过二哥弹曲子,都说二哥是乐中圣手,一曲价值千金,也不知今日有没有机会听到。” 谢清雨冷汗直流,瞪了谢清婉一眼。 “那都是狐朋狗友胡编乱造之词,也就只有你会信。” 谢清婉闻言扁扁嘴。 至于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口:“我们也信。” 谢清雨:…… 他赶忙找了旁的借口:“不是我不想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这便是有心想弹奏给你们听,奈何没有琴,只能让大家失望了。” 说完谢清雨腰杆子都提起来。 谢莺则是不紧不慢地出声:“谁说没有琴的?” 谢清雨睁大了眼睛望过去,就见谢莺转到偏厅,再出来之时,手上已经捧了一张琴。 在场所有人见到谢莺手里出现的那张琴时都露出了吃惊。 封越除外。 当他听到谢莺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便知她会做出何等举动,他已然见怪不怪。 谢清雨原地踉跄两步,好半天才合上嘴。 “这这这,妹妹你这是从何处寻得的?” 面对众人震惊的目光,谢莺面色如常,将那张琴摆到谢清雨面前。 “二哥不必管,这琴我已经替你寻来,你尽管弹奏便是。大哥方才道你练了许久凤求凰,不如便让大家听听可有荒废?” “……” 被当鸭子赶上架的谢清雨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抚琴。 他的琴声算不得多悦耳,但也不算难听,众人皆是捧场王,寂静无声,只留一室悠扬。 而安宁侯则是盯着谢清雨手中的这张眼熟的琴,心头生出了些疑窦。 他没记错的话,这张琴早在当初莺莺的生母去世之后便被他命人收在库房里,按理说早该充公,可如今为何出现在莺莺手中? 安宁侯投向谢莺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犹疑。 谢莺察觉到了安宁侯的注视,猜到他是起了疑心,便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状似无意开口:“爹爹有所不知,这张琴乃是封将军在抄家之时特意留下的,想让我做个念想。毕竟这是娘亲曾用过之物。” 这琴上刻着娘亲的小字,谢莺从随身空间里取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猜到是娘亲的遗物,为免安宁侯生疑才说了这番话。 安宁侯听了这话果然眉目舒展,望向那张琴时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情,声音也比寻常要温和些。 “封将军体贴,竟为你留下你娘亲的遗物。你娘亲生前也是个精通琴艺的女子,只可惜爹爹是个粗人,听不懂那些高雅的曲子,你娘常说是对牛弹琴,后来便不再抚琴了。” 说着说着安宁侯便叹息了一声。 谢莺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没接话。 毕竟连原主对生母都没什么记忆,更遑论是她这个中途穿过来的现代人,自然是不会有多深厚的感情,也不敢多加评论。 沉默片刻,安宁侯又对谢莺道:“封越此人,的确可靠。” 谢莺一怔,下意识往封越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封越恰好望着她,四目相对之时,他微微扬眉,显然是将方才的话都听了进去。 谢莺知他耳力过人,定然将方才安宁侯夸赞他的话听进去了,她面色一红,忙拉住安宁侯,试图阻止他说下去。 可不能让封越又听爽了。 安宁侯并不明白谢莺的意图,接着道:“爹瞧他对你也有几分情意,否则不会冒如此风险为你留下你娘亲之物。若是往后再遇上,爹便是豁出这张老脸,也为你觅得良缘。” 谢莺忙道:“爹!不必再说了!” 当事人还在这呢! 安宁侯只当她是害羞了,大笑起来。 “莺莺怎么还难为情了?不必担心,有爹在,定然会护着你!” “爹!” 谢莺干脆不理他了,扭头提裙往自己屋里跑。 简直就是社死! 一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谢莺好端端地怎么跑了。 谢清婉放下手中的纸牌,皱着眉头:“她又闹脾气了?我去瞧瞧,真是不让人省心。” 柳姨娘听到这话没绷住,无奈摇头,却又有些欣慰。 姐妹俩的感情比往日要和睦些,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谢清雨弹完一曲发现谢莺跑了,一头雾水。 “怎么的,我弹奏得太难听给人气跑了?” 谢清风在一旁抿唇笑。 “二弟怕是道出真相了。” 谢清雨丧气极了:“我的琴艺也不至于这般难以入耳吧?怎地还给莺妹妹气跑了呢?” 众人原本还有些担心谢莺,一听到谢清雨这话也都忍不住笑出声。 日子就这么过着,很快天就放晴了。 这日,谢莺刚打开房门,就看到高大的封越站在门口,用那张死人脸对着她。 第165章 我们都愿意 谢莺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大清早你站在这做什么?” 封越也没料到会把谢莺吓成这样,轻咳了一声,身子往边上一侧。 “梅花村来人了。” 谢莺闻言并不算意外,倒是比她想象中还要来得早些。 她抬脚往外走。 “让他们进来了吗?” 封越那张死人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谢莺没等到他的回答,脚步顿了顿,看清他的神情以后忽地反应过来。 “我爹他该不会……” 话尚未说完,她就听到外头传来喧嚷之声。 只是她屋子离得远,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总不能是安宁侯和梅花村的人吵起来了吧? 以他那暴脾气,难保不会和人动手。 谢莺心头一惊,顾不上问话,快步往外奔去。 等她赶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一家人都聚在门口,和梅花村的人对峙站成两排,成水火不容之势。 梅花村的人提着锄头镰刀,气势汹汹地像是要来干架。 而谢家人手里拿着的是扫帚畚箕,各个脸上都是防备之色。 安宁侯沉声道:“你们要找的人并不在此处,都给老子滚!” 大伯二伯站在他身后,也跟着附和道:“还不快滚!” 梅花村领头的是村长的女婿,见安宁侯这一行人拦着他们,有些恼火。 “我们来这就是为了找谢姑娘,我们也不为难你们,只要让我们把人带走就行!” 安宁侯拔高了嗓音,怒道:“滚!” 这下双方僵持不下,梅花村众人中有人道:“既然他们不肯交出谢姑娘,那我们便跟他们拼了,否则回去也没法跟村长交代!” “是啊!不如跟他们拼了!他们就这么几个人,一定拼不过我们的!谢姑娘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 谢莺赶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这番话,差点一个趔趄,怎么还因为她闹起来了? 听这些村民的意思,似乎是误会了。 她当即奔出去,试图化解双方的矛盾。 “爹,这些是梅花村的村民,并非来刁难的,不必如此。” 谢莺见安宁侯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忙上前拦住人,要是他动真格的,这些梅花村的村民哪里能敌得过他? 安宁侯露出几分犹疑。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阿风,前些日子我便是沈大人请去梅花村建屋子的,只是中间发生了些事,这才拖到今日。” 安宁侯便看向阿风,见到阿风点点头,这才收敛周身的戾气,冷哼道:“那他们这般凶悍的模样做什么?不知情的还以为要将你掳走,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羊入虎口!” 好问题。 谢莺转头看向梅花村的村民。 领头的村长女婿显然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面有讪讪。 “谢姑娘,这大抵是有什么误会,原来这是您的家人啊,那一定是误会,误会!” 谢莺忍不住翻白眼,合着这么大的谢府俩字就没瞧见呗。 知道是一场误会后,梅花村的村民们一个个都露出窘迫的神色。 “谢姑娘,可算是见着您了。村长特意命我们来请你回去,想请您为我们出谋划策!” 村长女婿见到谢莺,一改之前的模样,态度恭敬至极,恨不得现在就八抬大轿请谢莺回去。 谢莺早知他们会派人来,并不意外。 只要梅花村的村长想要改善村里的居住环境,就不得不有求于她。 不过谢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回去,倒也不是非要摆谱,只是如今处境不同,能多为自己争取些利益自然是要努力一下。 面对梅花村村民时,谢莺已经收拾好脸上的神情,神色稍显冷淡。 “当初你们既然都不信我,今日又何必多此一举?” 众人闻言当即变了脸色。 村长女婿可是立了军令状来的,这回若是没能将谢莺请回去,媳妇就要把他赶出家门,那可使不得! 他忙上前两步,脸上露出讨好之色。 “谢姑娘,之前是我等有眼无珠,没有听信谢姑娘之言,这几日实在是难捱,还请谢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等,回去为我梅花村出谋划策!” 他上前之时,封越也走到谢莺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村长女婿看到一个魁梧健硕却模样丑陋的男子挡在自己身前,愣了一瞬以后,难免生出些不快,但当他对上那双冷厉凶恶的眼神时,当即惊得连连后退。 谢莺看到这一幕差点没绷住,轻咳了一声。 “我原本是应沈大人之邀才去梅花村走一遭,孰料遇上此事,你们信不过我,那我也无话可说,如今再来说这番话又有何用?” 村民们听到这话都有些急了。 “谢姑娘,不可啊!” “有何不可?你们不信我在先,我不愿再去受此委屈。” 站在一旁的安宁侯瞧出了其中的端倪,亦是沉声道:“我谢府的掌上明珠既在你们这受了委屈,此事决不能就此作罢!” 村长女婿忙道:“谢姑娘,我们乃是真心相请,还请谢姑娘不计前嫌再帮我们梅花村一次!” 安宁侯则是对谢莺道:“莺莺啊,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咱不做,走,回屋去。” 谢莺当即反应过来,安宁侯这是在陪她唱一出戏,心头一暖,便顺着他的话道:“爹爹教训的是。” 于是一行人便准备折返回屋。 眼看此番要无功而返,村长女婿顾不得其他又上前两步,声音急得不行。 “谢姑娘,之前的事是我们梅花村做得不对,只要您愿意出手相助,不论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您!” 此话一出,谢莺才堪堪停下脚步,漫不经心回头,看向村长女婿,不疾不徐地开口:“此事你一人能做主?你可有问过其他人的意见?” 村长女婿一怔,其他村民已经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我们都愿意!还请谢姑娘出手相助!” 目的达成。 谢莺便没继续和他们拉扯,便道:“既然你们如此有诚意,那我便再走一遭,若是再出现上回的情形,我会与沈大人道明情形,让他为我做主。” 众人连声应是。 第166章 正中下怀 与上回到梅花村无人问津的情形不同。 谢莺一踏入梅花村,所有村民闻讯前来,皆是笑脸相迎,恨不得给谢莺铺个红毯一路敲锣打鼓迎进村。 虽说谢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众人蜂拥而上的场面时还是有些瞠目结舌。 群众的力量总是会超出人的想象。 谢莺几乎是被一群人哄着闹着送到村长屋子前。 若非有封越在一旁护着,她恐怕要被梅花村的村民抬着进去。 村长早就在光秃秃的平地前候着,见到人来了赶忙快步迎上来,脸上皆是讨好之色,没有半点怠慢之意。 “谢姑娘,我总算是将您给盼来了!” 谢莺环顾一周,除了村长家的房子被夷为平地,其他屋子瞧着摇摇晃晃的,好似不日就会坍塌,这几天他们一家约莫是寻了别处住着,天一放晴就忙着来请她造房子了。 地面已经清理干净,多半是就等着她来操作。 谢莺见到村长这般毕恭毕敬的模样倒是有些惊讶。 除了这几日验证了她所说的暴风雪以外,兴许还发生了别的事,否则他也不会这般急着要寻她来。 思及此,谢莺计上心头,看向村长时眉头微微蹙起。 “不知村长这般急着寻我过来所为何事?” 村长面有讪讪,显然还记得前些日子将谢莺气走的事,老脸一红。 “谢姑娘,之前的事,是老朽对不住你,不该由着村民这般任性,若是早听了你的话,也不会落到如今这番模样。” 谢莺闻言便知自己所料没错,面上不动声色,等着村长继续说下去。 村长见谢莺没搭话,轻咳了一声,便接着道:“谢姑娘有所不知,这段时日暴风雪侵袭,已经有好几个村民的屋子被吹塌了,压根就没法住人!” 谢莺扬眉,怪不得那些屋子变成了危楼,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上回来便知道这些屋子不早推了重建就会有此一遭。 怪不得这些村民的态度有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不过这也正中谢莺下怀,她也不必花功夫和口舌说服他们。 “带我去瞧瞧。” 谢莺这话一出,村长眼前一亮,赶忙领着谢莺往村里走。 村民们也紧跟其后,都眼巴巴地望着谢莺,希望谢莺能帮他们解决问题。 谢莺随村长走了一圈,的确有几间屋子被暴风雪压垮了,只剩下残骸,里头值钱的物件都搬了出来。 “怎么不将这些都收拾了?” 谢莺疑惑地看向村长。 村长顿了顿,道:“谢姑娘没来,老朽也不敢让人轻举妄动,就便这么搁着了,等谢姑娘发号施令。” 谢莺:…… 合着是等她来收拾烂摊子。 谢莺沉默了一瞬,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村民,看人头约莫有二三十人。 “你这梅花村有多少户?” 村长虽不知谢莺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如实道:“咱梅花村一共三十户,村民五十八人。” 谢莺面色一滞。 三十户却只有五十八人,村长一家就已经有四口人,那其他户有几人,几乎不用想。 除去她见过的那几个小孩,剩下的都是中老年人,放眼望去,青壮年寥寥无几。 也就是说,几乎整个梅花村的劳动力都已经在这里了。 谢莺的心情在此时无端复杂起来。 她又想起了童家村的遭遇,压下心头泛起的酸涩,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的活计有些艰难,他们……当真能完成吗?” 村长顺着谢莺的目光看向村民们,笑了笑。 “老朽的话,他们都得听。只要谢姑娘吩咐,咱们一定办到!” “没错!谢姑娘说什么我们做什么!” 村民们也都附和村长的话。 谢莺收拾好情绪,目光望向梅花村背靠着的这座被积雪覆盖的大山,白雪皑皑看不清底下的情形,只是在日光下泛着金光。 “在此之前,我有个条件。” 村长女婿回来之前就已经答应过谢莺,听到这话并不算意外,只是面色忐忑地看向自己的老丈人,担心老丈人会拒绝谢莺。 村长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迟疑道:“不知谢姑娘的条件是什么?谢姑娘也看到了,如今我们梅花村这般情形,实在是拿不出什么银子……” 谢莺听到这里便知他误会了,当即开口打断了村长。 “村长误会了,我并非是贪图你们的银两,若是想要银两,自然有人会给,我想要的,是你们的田地。” 村长包括在场的村民皆是大惊失色。 就连跟在谢莺身旁的封越也露出讶异之色。 “谢姑娘,这田地就是我们梅花村的命啊!我们整个村子就靠这田地混口饭吃,若是将这些地给了你,那我们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是啊谢姑娘!你要别的我们都能给,这田是万万不能给的!” “难不成谢姑娘还是记着之前的事,想要报复我们,才提出这般苛刻的条件,当真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 有人起了这个头,便有人附和。 都开始阴谋论了。 怀疑谢莺别有用心,怀疑谢莺是故意为难。 谢莺只是看向左右为难的村长,冷笑一声。 “村长,既然贵村是如此看待我,我也不便多待,告辞。” 说完她扭头又要走。 村长着急地拦住她。 “谢姑娘,是他们口不择言,不该这般说您,还请谢姑娘不要往心里去。只是这田地,便是我们村的命根子,无论如何是不能给您的。” 谢莺歪了下头,啧了一声。 “我也没说让你们白白给我,我还没说完话呢,怎么给你们都吓坏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还以为谢莺真要平白将他们的田地占去,那他们是绝不会答应的。 封越则是唇角微翘,他早知谢莺不会做出这种事,只是没想到她还会捉弄人,也是个记仇的,倒是更让人觉得可爱了。 这寒冬腊月的,村长抹了把额头冒出的冷汗,说话都有几分哆嗦。 “不知……谢姑娘究竟是何意呢?” 这下当真是不敢乱说话了,生怕把这小祖宗给气走。 第167章 壮士写快些 谢莺的目光在梅花村的村民脸上一一扫过。 疑惑的惊讶的怀疑的等等神色在他们脸上显现。 谢莺便没继续卖关子。 “我打算租用你们的田地,一个月算一两银子,若是收成好,便分你们一成。”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村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完全没料到谢莺会提出这般的条件。 这哪里是条件,分明就是在给他们送银子。 他们这穷乡僻壤的,这一块田地就算一年也挣不到几两银子,更不要说谢莺打算用一两银子租一个月,那简直就是天降横财! 不单是村长,其他村民听到谢莺这话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们当真没听错吧? 谢姑娘说要用一月一两银子租他们的田地! 而且若是收成好了,他们还能分一成!一成啊!就算再少那也是钱! “此、此话当真?” 村长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显然没料到谢莺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刚才当真是误会她了。 想到这里,村长的老脸又是一红。 “谢姑娘莫不是打趣我们的?这一月一两银子,未免也太多了。” 谢莺微微一笑。 “我当然还有别的条件,租了这田地,这地里种些什么,如何种,都得听我的。当然,我也会雇佣人为我种地,你们若是愿意,我也会付你们月钱,同样是一两银子一个月,嫌少的话我便另找人。” 众人听到谢莺这番话,压根就没管她前头说的,只听到后面那一两银子一个月,那也就意味着,若是帮谢莺种地,一个月便能拿二两银子,这可比去县城里干活还要多! 去县城里还要受尽城里人的白眼和冷落,倒不如种地来得自在! 已经有人跃跃欲试:“谢姑娘,我愿意!我愿意租我家的地给你!我也愿意为你种地!” “我也愿意!” “我也是!我也是!” 村长女婿见这么多人都争着抢着,生怕自己落后,也忙道:“我也愿意!” 村长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向谢莺时欲言又止。 谢莺察觉到了这一点,便问道:“村长可是觉得不妥?” 村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谢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地里的收成并不好,您花这么多银子要将这些地租走,若是血本无归可如何是好?我们……也帮不了你什么。” 谢莺扬眉,这是在提醒她,就算花了钱,若是收成不好也不能将这银子收回去。 听出了这言外之意,谢莺轻轻笑了一声。 “村长放心,我既花钱租了这田地,自然有应对的法子,若是亏损也不会怪到你们头上。我方才也说了,只要收成好,便分你们一成,我说到做到。” 村长没料到谢莺的心胸竟这般开阔,反倒是他小人之心了,一想到之前对谢莺的举动,他更是羞愧难当。 谢莺便没再看他,而是转头看向封越,支使他干活。 “将这些愿意将田地租给我的人记下来,每人都签字画押,将来毁约也有个凭据。” 说着的同时,她从包里取出纸笔递给封越。 封越沉默地接过纸笔。 谢莺又似是想起什么,摸出一个光滑的砚台丢给他,“哦对,差点忘了这个,你自己磨墨。” “……” 村长女婿极有眼色,忙上前道:“这位壮士,让我来吧。” 谢莺听到那声壮士有些没绷住,猛地咳嗽了两声。 封越拧眉望过去,谢莺已经捂住嘴扭过头,竭力平复。 村长看到谢莺身边的男子就地书写契约,都不必打草稿,暗道谢姑娘身边的并非等闲之辈,一时间对谢莺的态度愈发尊敬。 村民们都蜂拥上前,要将自家的田地租给谢莺。 村长见到此情此景难免有些紧张。 “谢姑娘,这么多田地,你可都要?” 他担心谢莺负担不起这么多田地,仔细算起来,三十户人家算三十块地,一月便要三十两银子,外加上雇佣的三十两银子,拢共便要六十两,若是一年来算…… 村长几乎不敢想。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说这话的时候,村长忐忑不安,担心这么一个大肥鸭子扑棱着翅膀就要飞走了。 谢莺应了一声,点点头:“有多少要多少,签字画押即可,画完押到我这里先领一两银子,若是想替我干活,那就领二两银子。” 说着,谢莺当着众村民的面从自己的包里拎出一个大黑布袋,里头全是碎银。 谢莺来之前就做过准备,从随身空间里把那些碎银整理出来放在一个袋子里,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说完这话,已经有人在催封越:“壮士写快些,忙着领银子呢!” 封越抿起唇,没应声,挥笔写下一份简单的契约,便递给人,那人忙着画押,画完就奔去找谢莺。 其他人也奔走呼号,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屋子里的人,全村的人都出动了。 谢莺看着封越马不停蹄地写合同,站在一旁有些想笑,当封越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她默默地将笑容压下去。 这么一番下来,也过去了快一个时辰。 午时将近,谢莺收起那已经瘪下来的大黑袋子,看向面前排排站的村民,将手上的契约数了数,一共是四十块地,花了八十两银子,还有几个小孩也要来给她干活,谢莺直接一人塞了十文钱。 她可不招童工。 租地一事算是告一段落,谢莺便让众人先回去吃午饭,吃完再来盖房子。 这雪依旧下个不停,外头冻得人牙齿打颤。 村长邀请谢莺去家里吃午饭,谢莺则是看向被夷为平地的那一处,脸上露出了些许古怪之色。 村长开怀一笑。 “谢姑娘随老朽来便是,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且不说谢莺要帮他们盖房子,单是今日这般照顾他们梅花村的村民,就已经让他感激不尽。 谢莺下意识去拉封越的手,刚触碰到肌肤,便发现他的手冻得厉害,这才想起他方才冒雪在树下写了这么久的合同,抿了抿嘴,往他掌心塞了一个暖宝宝。 封越怔住。 第168章 我就是在刁难你 村长家招待谢莺的伙食的确谈不上亏待,一眼看过去全是肉。 谢莺没想到竟这么丰盛,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村长以为谢莺想岔了,连忙解释:“这是张女婿去山中打猎时带回来的山猪,除了肉柴些,味道绝不会差。谢姑娘千万不要嫌弃。” 谢莺摇头道:“自然不会。” 说完则是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村长女婿,没想到他看着清瘦,竟然能猎回一头山猪,想来身怀异于常人之能。 谢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村长的女婿并未上桌,小孙子倒是捧着碗准备上桌,看到谢莺后,又吓得退后了两步,显然是想起了之前谢莺对他所做之事,两个大眼珠子就这么圆滚滚地瞪着谢莺。 “你不吃饭站着做什么?” 一道洪亮的女声传出来,只见帘子被掀开,一个身宽体胖的年轻妇女快步走进来,拎着小男孩的衣领就往椅子上放。 小男孩瑟缩了一下,小声喊了一句:“娘亲。” 年轻妇女冷哼了一声:“我就说你爹这屋子晦气,若非无处可去,我也不会带你来此地受苦。等过些时日你爷爷建好了新屋,娘亲再带你吃香喝辣的。” 谢莺闻言微微皱眉,扫了眼小男孩的母亲,衣着有些眼熟,似是之前在沈氏衣庄见过的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她不由想到村长女婿那不合身的衣裳,压下心头的疑惑,继续干饭。 年轻妇女说完才注意到桌上还有两人,目光在封越脸上扫过,露出一抹嫌恶之色,最后落在谢莺脸上,看到那张漂亮的脸蛋时难免生出了几分怒意。 “好你个张铁牛,竟敢把贱女人往家里领,真是好脸给多了!看我今天不抓花你这个贱人的脸!” 说着她就伸手要去抓谢莺的脸。 谢莺正在埋头干饭,哪里想得到村长女儿会突然动手,但她反应极快,二话不说就将手里的饭碗扣在村长女儿的脸上。 那碗口有些大,正好盖住她的脸。 一旁的封越正准备动手,见到谢莺这个举动,默默地放下了手。 村长女儿失了视野,双手在空中乱晃,甩到了自己儿子,儿子跌下了椅子,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刚从厨房端菜出来的村长和村长女婿见到这情形,都吓得不轻,村长女婿去抱小孩,村长则是拦住了自己的女儿。 “燕燕!你这是在做什么!” 燕燕手忙脚乱地抓下脸上的饭碗,吐掉嘴里的米饭,怒瞪向谢莺。 “爹,你看啊,张铁牛竟然带这个花枝招展的贱女人回来!他怎么敢的?他一个上门女婿就该给我们家当狗!到时候建好房子也别让他住了,就让他在外头冻死!” “啪——” 村长这个巴掌打蒙了燕燕,也让整个屋子都鸦雀无声。 连哭闹的小孙子都闭上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燕燕回过神来后愈发恼怒:“爹!你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贱人打我!难不成你也被这贱蹄子给勾引了!她当真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不知何时一把锋利的刀已经架在她的颈上。 她吓得噤声。 那长相丑陋的男子究竟是如何到她身边的!竟这般恐怖! 村长见状也有些惊惧,慌忙看向谢莺。 “谢姑娘,这……这当中有误会。是老朽教女无方,这才冲撞了谢姑娘。还请谢姑娘不要怪罪,我这就让她给谢姑娘赔罪!” 村长又转头瞪向自己的女儿。 “你怎敢如此对谢姑娘说话!谢姑娘如今是我们梅花村的贵人,今日便是我将她请到家里吃饭,你还不赶紧给人赔罪!” 燕燕闻言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道:“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爹,你定然是被她给骗了!” 话落,她颈上的刀已经擦着她的皮肤,隐隐有血丝浮现。 燕燕登时吓出哭腔:“我赔罪,我赔罪还不行吗!” 封越冷笑一声,收起刀,一脚踹在那女子的腿上,燕燕被迫跪倒在地上,疼得吱哇大叫。 村长见了有些不忍,但又想到自己女儿方才这般行径,若是又惹恼了谢姑娘,她不愿意租他们梅花村的田地,那一切奔头都落空了! 他硬起心肠,沉声道:“快给谢姑娘道歉。” 谢莺已经起身,看到地上散落的那些米饭,声音冷漠:“要赔罪可以,把地上那些米饭捡起来吃完,我就不跟你计较。” 燕燕错愕地抬起头。 “你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谢莺冷笑:“没错,我就是在刁难你,你搅扰了我用膳,若非你突袭我,这些米饭又怎会摔在地上,我也不用你给我赔罪,你把它们吃了就当给它们赔罪。” 燕燕震惊得无以复加,从未听过如此无理的要求,她求助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村长别开脸,不愿看她,显然是不想插手此事。 张铁牛把孩子抱到一边,赶过来跟燕燕跪在一起,对着谢莺道:“谢姑娘,我娘子她冲撞了您,这些米饭我来吃!” 说着张铁牛捡起地上的米饭就往嘴里送,没有半点不满之色。 谢莺见到他这般举动有些怔愣。 而燕燕则是挑衅地看向谢莺:“如今我已经照你说的吃了这些米饭,该让你的人退下了吧?” 封越还站在她身旁,那把刀就握在手上,好似随时会对她动手。 谢莺被气笑了。 怪不得一开始见到张铁牛时他穿这么寒酸,村长家也不至于揭不开锅,原来是在这个家里没地位没人权。 她没那个心思去插手别人的家事,但面前这个年轻的妇女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她,她也并非大慈大悲之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她没再看那胡搅蛮缠的乡野妇女,而是看向村长,脸上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 “我知村长好意邀我做客,但我也受不得此等委屈,看来此地并不欢迎我,和梅花村的那些契约便作废了吧,我另寻他处。” 村长闻言吓得不轻,忙拦住谢莺,又冲着燕燕道:“你个无知妇人,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竟敢这般对待我们梅花村的贵人!铁牛你也不必吃了。” 说着他从桌上端下一碗饭,摔在燕燕面前。 “今日你若是不将这些米饭吃完,就在这里跪着别想走!” 第169章 恶婆娘打人了 屋外冷风呼啸。 谢莺冷脸看着村长女儿将地上的米粒一颗颗捡起来塞进嘴里,再闭眼咽下,并未露出半点同情之色。 张铁牛几次想要帮忙,都被村长拦住了。 现在的谢姑娘根本惹不起,若是此番不能让她满意,那梅花村的辉煌将来可都将化为泡沫。 燕燕一边哭着一边吃,心中已经将谢莺骂了无数遍。 谢莺并不在意,等她吃完最后一粒米,便抬脚往外走。 “走吧,该干活了。” 这顿饭吃得实在来气。 早知道便不答应来了。 村长应声追上去,又喊上铁牛。 “铁牛,你去把村里其他人都喊过来。”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村长原来的屋子前。 “依照之前所说,先挖出一个大坑。建房之术我只教一次,其他的房子我不会再插手,这次你们须得好好学。” 众人望着谢莺连连点头。 谢莺清点了一下人数,下到小孩,上到八旬老人都有,她嘴角一抽,把小孩和老人都喊到一边待着,其他人分配了一下。 总共分配了四个小队,一队人负责挖大坑,一队人负责去山中挖粘土,一队人负责跟她一起制作石灰石,一队人则是机动,哪里需要去哪里。 至于铁矿粉的来由,谢莺便推到沈平身上,自然不会有人起疑。 小孩闲不住,跟着一起去挖大坑,人多力量大,没半个时辰,就挖出了一个大坑来。 谢莺看了后并不满意,摇头道:“接着挖,还不够深。” 要想做地下室的话还是得再挖深些。 于是一队人马又忙着挥洒汗水。 挖粘土的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扛回来了,回来最快的是铁牛,扛回来两大桶粘土。 谢莺看到他那毫不费力的模样,心道还真是铁牛,跟牛一样有力气,果然人不可貌相。 “谢姑娘,这些可够了?” 他可是塞了满满两大桶。 谢莺瞥了眼:“不够。” 铁牛倒下那些粘土,又拎上桶飞奔离开。 其他人带回来的没有铁牛这么多,但也不算少,十来个人也搬回来不少粘土,堆起来已经成了一座小山丘。 村长看着村民们如此忙活,虽说不知做这些是为何,但总觉得日子多了些奔头,已经想象到梅花村将来成为附近的村子羡慕的存在。 谢莺也没闲着,领着村里几个肚子里有笔墨的人研制石灰石,石灰石的配方早就被谢清雨写出来了,她拓印了一份让村长拿着,准备好配料直接配成就行。 这一队人从未做过此等事,有年长者看了那配方,觉得稀奇,但又不明所以,不敢多问,年轻好胜者忍不住出声询问,谢莺只是给了个白眼。 “照做便是。” 她又不是教科学的,怎么告诉他们这个石灰石的原理是什么? 他们估计连为啥叫石灰石都不知道。 解释起来太复杂,干脆不解释了。 于是没人敢再多言,埋头苦干。 坑很快就挖好了,谢莺走过去检查了一番,点点头:“不错,你们完成得很好,可以休息了。” 但大家只是短暂地歇了会,便各自去帮忙,不是去挑粘土,就是去做石灰石。 当然,更多的是去挑粘土,毕竟这活没什么技术含量,那石灰石什么的看着好吓人,万一出个什么差错,不得被谢姑娘骂得狗血淋头。 这不,已经有人被骂了。 “方才我已经告诉过你要倒多少分量,你的手没有轻重,你面前这杆秤也没轻重是吗?你要是真不会用,就别掺和。” 明明谢姑娘嘴里没有半句骂人的脏话,但听在耳中就是令人觉得胆战心惊。 就连村长也不敢在此时去触谢莺的霉头。 封越则是递了一杯热水过去。 谢莺顿了顿,便没再教训人,只道:“重做。” 那人颤着身子去重新做了。 谢莺接过封越的水杯,冻得失去知觉的手在这时感受的滚烫的温度,她舒服地长吁了一声。 “你上哪弄的?” 谢莺顺着封越的目光看到几步开外架起的篝火,上面挂着一个小铁桶,里面正烧着热水,边上围着几个小孩,都在那搓手。 封越的目光落在谢莺冻得通红的手上:“你的暖贴还是不够暖。” 答非所问。 谢莺却在瞬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颊一红。 这种隐晦的情愫不知为何更让人心动。 她轻咳了一声,从背着的包里取出一个面包塞进封越手里。 “你方才都没吃几口饭,吃这个。” 封越看着手中的方方正正的东西,摸起来还有些柔软,是馒头吗? 谢莺盯着他:“吃。” 封越无奈地放进嘴里,口感与众不同,是他从未吃过的东西,有些甜又有些嚼劲,他一口气把那个吃食全吃进了肚子。 谢莺眨了眨眼,吃这么快啊? 于是又往封越手里塞了一个。 封越吃完一个还有一个,足足吃了五个,眼看谢莺还要再取,他拦住了谢莺的动作。 “够了,莺莺。” 谢莺狐疑地看着他:“真够了?你的饭量可不止这么点啊?” “……” 封越一时间哭笑不得。 谢莺注意到边上站着几个小孩,一直盯着他们俩看,嘴角隐隐有口水,猜到他们也是想吃,但不敢开口,这才不远不近地站着。 她招呼人过来,准备给他们拿点小零食。 结果他们轰地一下全跑了。 “快跑啊!这恶婆娘要打人了!” “……” 不是,她什么时候打过人了? 谢莺沉默了片刻,她顶多也就打过村长孙子的屁股而已,这也算啊? 哎,要想从前她可是孩子王,都得听她发号施令的,结果到了这里,成了孩子们畏惧的存在。 谢莺幽怨地看向封越:“我有这么可怕吗?怎么小孩子见了我就跑?” 封越沉吟道:“大抵旁人也是想跑的,只是碍于面子才忍下了。” 谢莺直接给他一拳。 封越轻易地将她那一拳化解,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低声道:“怎地还是这般冰凉?” 谢莺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愣在原地,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那你多捂捂。” 第170章 怀恨在心 过了一个时辰。 小分队搬运回来的粘土已经堆成了两座小山丘。 谢莺瞧着差不多便唤他们都回来,所有人重新聚集在空地上。 这次从四个小队变成两个小队,一队负责去打水,一队则是负责搅和水泥。 两个都是体力活,谢莺看到人群中有些上了年纪的,让他们先去歇着,她可不虐待老人。 结果没人愿意走,都挑着扁担去打水了。 她没拦住,也就随他们去了。 剩下的人便留下来照着谢莺所说制作水泥。 村长在一旁从头看到尾,见到那些东西加了水以后就变成了黏糊糊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些究竟用来做什么。 难道这就是沈大人口中那坚硬无比的水泥吗? 只是看着这般粘稠,又如何能建造房子? 谢莺已经丢了一个桶到村长跟前。 “村长,别愣着,干活。” 村长回神过来就看到谢莺往桶里装那灰不溜秋的水泥,他便也照做。 其他人纷纷效仿。 谢莺给他们每人分配好一块区域,就先把村长家地下室的水泥铺好。 “这……这要如何铺?” 已经有人开始犯难。 这黏糊糊的水泥,当真能用吗? 谢莺依旧没多解释,当着众人的面下坑,找了一面土墙用铲子糊上。 这里没有专用的铲子糊,她随便拿了个趁手的用。 先挖出一大坨水泥拍在上头,再抹到四周,将表面抹平,空处继续糊上水泥。 众人看明白了她的手法以后,连连应声:“谢姑娘,这简单,我们来便是!” 说着他们就马不停蹄开始干活。 谢莺手里的水泥桶也被人接了过去,她便纵身往地面上一跃,但落地之时没站稳脚,脚伤在此时骤然发作,她疼得面色发白,整个人倾身往前摔去。 封越及时扶住她,将她拢在自己怀里,目光看向她的伤腿,眉头蹙起,本就凶恶的面容看着越发吓人。 “我送你回去。” 他的口吻不容置疑。 谢莺拽住他的手,摇摇头。 “此间之事未了,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封越忍了忍:“你的腿伤需要休养。” 谢莺知他是在关心自己,心间有暖流划过,随后眼珠一转。 “我有办法。” 封越的眉头拧得更紧,不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谢莺从背包里取出四四方方之物,随后将折叠的椅子展开,放在地上,当着封越的面一屁股坐了上去。 要不是封越提醒,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好东西,折叠椅在直播间的销量也居高不下,现代人走几步就要喘气,随身携带一个折叠椅再好不过,随地大小坐。 她又取出一个放在边上,示意封越一起坐下。 封越见状便没再说什么,只道:“你若要休息,我替你取来椅子便是。” “不必这么麻烦。” 谢莺说着,又从背包里取出一块毛毯,拉着封越一块坐下,将毛毯铺在两人腿上,随后把手伸进去避寒。 两人就坐在坑上监工。 底下铺水泥热火朝天,上头岁月静好。 但也没有好很久。 谢莺余光瞥见水泥堆处有人影晃动。 几个小孩闲着没事就在水泥边上玩,黏糊糊的手感让他们以为这些是泥巴,在手中卷起小球就往小伙伴身上丢,玩得不亦乐乎。 谢莺当即变了脸色,丢了手里的毛毯便起身赶过去。 “都给我住手!” 她陡然拔高的嗓音吓到了那几个玩耍的小孩,他们下意识想逃跑,可双脚不知为何陷在了那水泥里,重重的拉扯感让他们噗通一下摔在地上。 紧接着他们都开始嚎啕大哭。 这哭闹的动静惹来了村民们的注意,他们停下手中的活计爬上来看情况。 随后就看到谢莺赶到那水泥堆前,叉着腰瞪着那几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孩。 好巧不巧,村长孙子也在,他又想起午时这恶婆娘在家中对自己娘亲的所作所为,想到自己也会被罚,当即哭得更大声。 谢莺:…… 她还没张口骂呢,他们哭啥? 村长闻讯赶来,手上还沾着些水泥。 他看到这些小孩脸上身上都沾了不少水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松了口气,转头对谢莺道:“谢姑娘,孩子们调皮,在此地嬉戏,并非有意要扰谢姑娘清静。” 他方才就看到谢莺坐下来休息,便以为是小孩的玩闹吵到了她。 其他小孩的父母也赶了过来,听到村长这话,便也小声附和:“是啊谢姑娘,他们并非有意的,我们这便将他们领回去,还请谢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村长女儿听说自己儿子哭了,飞奔过来就看到这一幕,想到中午的事,对谢莺更是没有半点好脸色。 她快步奔到谢莺面前,怒道:“我知你怀恨在心,有什么事尽管冲我来,欺负我儿做什么?” 旁人听到这话都露出惊异之色。 他们并不知道之前她们俩还有什么过节。 谢姑娘居然怀恨在心吗? 没想到谢姑娘是这般心胸狭窄之人。 他们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八卦。 要知道整个梅花村最不能招惹的就是村长的掌上明珠燕燕,那可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悍妇,否则怎么能让铁牛心甘情愿倒插门还一直做牛做马呢? 但她对上的是谢姑娘,这位也是大有来头的主,不能随意招惹的。 两人要是真杠上了,还不知道谁能赢。 谢莺不是个怕事的,也不是谁都能往她头上瞎扣帽子的。 她冷笑一声:“那我倒要问问,在座各位,谁瞧见我欺负你儿子了?有人瞧见了就站出来,我听听怎么个事。” 她又盯着那几个从水泥里爬出来的小孩:“你们说,我究竟是如何欺负你们了?” 小孩们哪里敢吱声,心虚地不敢应话。 “那倒是没瞧见,谢姑娘不是坐着歇息吗?许是村长说的那般,因为这些娃扰了谢姑娘休息,这才出声教训他们。” 燕燕听到村民的议论,脸上有些挂不住,硬着头皮冲着谢莺喊道:“那你将他惹哭了此事要怎么算?怎么不算你欺负他?” 谢莺登时冷下脸 “你可知他身上抹着的是何物?” 第171章 姐姐救我 “不就是泥巴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谁家小孩不是玩泥巴长大的?” 燕燕并不知地上这些黏糊的是水泥,瞧着与泥巴无异,便这般回话。 其他人也露出困惑之色。 这水泥虽说稀奇,但瞧着确实与泥巴无异,小孩子玩一玩也没啥。 谢莺被气笑了,又想起他们不知水泥的作用,这才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竭力平复自己的怒意,冷静下来。 “那你可知这水泥为何能用来建房?” “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知晓?指不定是你用来糊弄人的!大家都被你耍的团团转!” “燕燕!住口!” 村长赶忙打断了自家女儿说话。 祸从口出啊! 中午的教训还不够吗? 燕燕见到自己父亲瞪过来的目光,总算是收敛了些,但看向谢莺时依旧是一脸不善。 谢莺冷哼一声,目光在那几个小孩脸上一一扫过。 “你现在看看他们脸上的水泥,已经快成膜了,等过会便坚硬了你再想洗掉便会扯下肉皮,这些孩子年纪尚幼,若是伤了皮肉,往后还不知要长成如何模样。” 此话一出,众人都赶忙去看自家孩子脸上的皮肉。 那原本黏糊的水泥此时已经开始结块,伸手去撕扯,小孩就疼得哇哇大叫,若是再晚些,只怕是真要扯下皮肉来。 燕燕也急着去看自己儿子的情况,抹了把他脸上的东西,发现硬邦邦的,拎起边上的水桶就舀水往儿子脸上冲洗。 这水冰冷无比,孩子冻得一个哆嗦,可水泥却没有一点冲洗掉的痕迹,依旧牢牢地扒在脸上。 燕燕终于慌了。 “怎么会这样?你究竟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为什么洗不掉!一定是你搞的鬼!” 其他孩子也是如此,村民们慌乱地看向谢莺。 “谢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孩子们该如何是好?” 谢莺沉着脸:“我三令五申不得随意动这些水泥,你们可有管束过孩子?若非方才我及时赶过来呵斥他们,他们早就被这水泥覆身面目全非,如今竟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既然如此,我便不插手此事,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撂下这一番话,谢莺扭头便走。 村民们都吓坏了,拦住了谢莺的去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是我们管束不力,还请谢姑娘念在孩子无辜的份上,救他们一命。” 孩子们只知道自己闹出事来,慌得哭起来。 燕燕不愿随他们一般跪下求情,可看到自己儿子那般模样,若是真伤了皮肤,往后还怎么见人,还怎么娶媳妇? 她咬咬牙:“那你要如何才愿意救我的儿子?” 说着她又去戳儿子的脑袋。 “都怪你,非得去玩这什么水泥,当真是欠收拾了!” 这下孩子哭得越发凄厉,响彻整个村子。 谢莺的目光如刀刃刺向燕燕,嗤了一声:“恕我无能为力。” “不!你一定有办法!你就是不想救我儿子!你分明就是有意为之!” 道德绑架对谢莺没用,她本就不是在正常家庭之中长大,并非善良之辈,她只善待对她好的人。 “随你怎么说,此事我不会再管。” 她绕过众人要往外走。 眼看她当真要被气走,村长便搁下老脸,也跟着跪倒在谢莺面前。 “老朽恳请谢姑娘出手相助!” “恳请谢姑娘出手相助!” “……” 在场的村民都出声请谢莺帮忙,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期盼的神色。 谢莺深吸一口气,板着脸看向村长。 “村长,我自问对贵村仁至义尽,我只答应帮你们建房,救人之事便教给大夫来做,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村长老脸一红,若非孩子们闹出这等事,又有燕燕在这胡搅蛮缠,也不至于豁出老脸来求人。 这件事的确与谢莺无关,她也是无妄之灾。 他心里清楚。 可如今除了求助谢莺,他别无他法,毕竟这水泥是谢莺研制出来的,她定然知道解决办法。 村长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出声:“谢姑娘对我们梅花村的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只要谢姑娘答应救这些孩子,什么条件老朽都答应你!” 谢莺笑了两声。 “难不成村长以为你们这梅花村还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和我谈条件?” “……” 村长陷入沉默。 诸多村民也不敢应声。 他们都和谢莺签了契约领了她的银子,田地都租给人家了,还能拿什么和人谈条件? 燕燕见大家都不说话,便张嘴质问:“依我看啊,这个得问你才对,你又凭什么能和我们梅花村谈条件?爹,别求她了,我就不信太和县没人能治好这怪病!” 村长有些迟疑,没有接话。 已经有村民瞪向燕燕:“铁牛媳妇,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谢姑娘是我们梅花村的大恩人,不仅帮我们建房子,还让我们挣到了从前不曾挣到过的银子,她自然能与我们谈条件!” “就是啊!分明是你与谢姑娘有恩怨,偏偏扯到我孩子身上!谢姑娘,求您救救我家二狗,他年纪小不懂事,但他人是很乖的。二狗,快喊姐姐。” 那被唤作二狗的小孩,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瞅着谢莺:“姐姐救我。” 其他染了水泥的孩子也跟着喊:“姐姐救我!” 孩子是无辜的。 谢莺难免有些心软。 但此事必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既然村长千金觉得有人能治好,那便去找大夫诊治。至于其他孩子,念在年幼无知,乃是父母管教不力,我便不与你们计较。随我过来。” 那几个孩子被父母推着来到谢莺面前,有人已经开始抓挠身子。 谢莺呵斥道:“不可抓痒,忍住。” 他们便乖乖不动了。 谢莺领着他们去封越架着篝火烧热水之处,唯独没有带上村长孙子。 燕燕强撑着脸面,呸了一声:“装神弄鬼的把戏!” “娘亲,我好痒!好痒啊!眼睛好像看不见了!娘亲,我不会瞎了吧!” 孩子的哭啼声惹得燕燕心烦,她自然心疼自己的孩子,但也放不下自己的颜面。 “喊什么喊!娘亲一定会救你的!” 第172章 我这猪油照样有用 “那狐媚子定然也是无计可施,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为娘替你去瞧瞧使的究竟是什么唬人的法子。” 燕燕说完这话,便将小寒丢给了挑水回来的张铁牛。 张铁牛看到自家娃娃这一副泥潭里滚过的模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自己的岳父。 “岳父大人,这是发生了何事?” 即便平日里看铁牛不顺眼,但今日发生太多事,村长对铁牛难免有了改观,便挑着重要的事与他简单说了一遍。 铁牛瞪大了双眼,忙去摆弄小寒的脸,伸手抹了抹,那水泥根本抹不下来,显然过一会就会坚硬成型,到时候受伤的只会是孩子。 他忙不迭抱起孩子:“我这就去求谢姑娘救救小寒。” 其实谢莺领着孩子一路过去,后头已经跟了不少人。 她并未故意避着不让人瞧,将人领到那热水边,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个罐装之物。 这些在众多村民眼里就是稀罕物,心道定然是谢姑娘身份不俗,这才会有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也没敢询问,只能远远地瞧着谢莺的举动。 谢莺的动作不疾不徐,打开罐子,从里面挖出一坨白白的泥一般的东西,涂抹在这几个小孩的脸上,尤其是那沾染了水泥之处。 小孩们站在原地不敢动,任凭谢莺动作。 谢莺看着他们小手小脚都在发抖,压下唇边的笑意,绷着脸给他们祛除水泥。 这水泥的伤害也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这才刚沾上,很快能清理干净,若是耽搁久了,小孩子皮薄,自然会有损身体。 只是她若不这么说,这些村民就不会重视起来,他们并不清楚水泥的作用,得给他们敲敲警钟。 “搭把手。” 谢莺扫了眼站在一旁的封越,将手里的那个罐子递过去。 “要我如何做?” 封越看着那罐好似女子膏脂之物,露出些许迟疑之色。 “照我这般,将那罐子里的东西往他们沾了水泥之处抹便是,身上沾的也抹上,抹个五分……咳,抹一炷香的时间再用热水清洗即可。” 封越也没问是何物,依言照做。 燕燕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些小孩脸上身上都抹得白白的,心道这狐媚子究竟在使什么妖术。 她心里不信,只当谢莺是在故弄玄虚,便道:“我还道是什么法子,这不就是将猪油抹在孩子脸上,这有什么难的?” 这时张铁牛带着孩子奔过来,听到这话,眼前一亮:“猪油能行吗?我这便去取来!” 谢莺:…… 真把她自制的强力卸妆膏当猪油呢? 谢莺没反驳,毕竟村长女儿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倒不如让事实来扇她俩耳光,好让她清醒些别再发癫。 其他村民倒没有质疑谢莺的举动,毕竟他们什么也不懂,相信谢莺不会害他们的孩子。 燕燕想着打谢莺的脸,特意把小寒拽到那几个小孩边上,用铁牛取过来的猪油就往小寒脸上胡乱抹。 小寒闻到那股腥臊味便咳嗽起来。 “娘!好臭!” 燕燕一巴掌打到他的屁股上。 “胡说!这猪油分明是香的!你平日里不是最爱吃了吗!给老娘闭嘴!” 小寒被打了屁股哪里还敢再说,只能站在原地任由自家娘亲摆布。 一炷香以后,谢莺又从背包里取出一大包卸妆巾,递了几张给封越。 “用这沾些热水,再将他们脸上之物抹掉,这水泥便能清理掉了。” 不止是封越,那些凑近了观察的村民也都有些吃惊。 只是这般就能清理了吗? 他们都睁大了眼睛想要看个仔细,生怕漏掉什么细节。 封越依旧照做。 他用谢莺递过来的柔软如绢布之物沾了锅上的热水,仿着谢莺的模样将孩子脸上敷着的东西抹掉。 孩子突然叫了一声。 村民们都跟着心惊肉跳。 燕燕见状不由嘲笑道“原来这法子压根没用啊,我就说是在故弄玄虚,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就指不定还没有我的猪油好用。” 封越皱起眉。 那小孩眼巴巴地看向谢莺。 谢莺走过去察看情形,低声询问:“怎么了?” 小孩畏惧封越,用极小的声音回答:“他、他手劲太大了。” 大家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 封越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被孩子告状,察觉到谢莺警告的目光,他轻咳了一声:“我轻些便是,男儿怎能怕疼?真是娇气。” 那男孩瞬间噤声。 谢莺腹诽一句:真当所有男的都是你军中将士呢? 封越看着男孩脸上的脏污被这吸了热水的柔软之物擦拭干净,眼底难免流露出些许惊异之色。 谢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他压下心头生出的无数疑窦,面上已经恢复平静。 那几个孩子擦完之后不论是脸上还是身上皮肤都已经没了水泥,他们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兴奋地跑向自己的父母。 “爹!娘!真的擦掉了!没有了!我不会有事了!” 那些父母赶紧抱住自己的孩子仔细察看,看到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时候,都朝着谢莺拜了又拜。 “多谢谢姑娘!谢姑娘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谢莺摆摆手。 “不必如此,今日之事乃是对你们的警告,往后不可再让孩子这般胡闹。” “明白明白!” 在一旁见到这一幕的燕燕几乎把自己的后槽牙咬碎,她冷哼道:“装模作样!我这猪油照样有用!” 她自然没有谢莺的卸妆巾,想着自己的绢布也能用,二话不说就去那烧好的热水边取了些。 谢莺见到她的举动并未制止,只是看向小寒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摊上这样的娘亲,这孩子要吃不少苦头。 村民们也没急着走,想接着看戏,瞧瞧村长之女这法子究竟有没有用。 沾了热水的绢布抹在小寒脸上,不仅没能将那些水泥抹掉,他的脸上还变得蜡黄。 “娘亲,好痛啊!娘亲!” 小寒疼得哭出声来。 燕燕手中的绢布掉在地上,她也有些慌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差不多的……为什么……” 第173章 你别被她这张狐媚脸给骗了 原本一脸期待的张铁牛见到小寒哭起来,知道自己媳妇又搞砸了,没再犹豫,抱起小寒就奔到谢莺面前。 他也没那么多顾虑,径直跪倒在谢莺面前。 “谢姑娘,求求你,救救小寒。我只有小寒一个儿子,他可不能有事啊!” 村长也迈着踉跄的步伐过来,他的老脸都被自己女儿丢光了,这下不知该对谢莺说什么,脸上满是窘迫。 “谢、谢姑娘,小寒他……” 燕燕看到张铁牛和自己父亲这般低声下气对谢莺,一股无名火蹭蹭地上来,冲过去要从张铁牛手中夺过小寒。 “求她做什么?县城里定然有能治好小寒的大夫。我现在就带他去。” 她正要带着小寒走,一个巴掌将她扇在了原地。 这一巴掌也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燕燕错愕地站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 “爹,你……竟然打我?” 村长怒不可遏:“我今日打的就是你,往日是我太纵着你,竟然将你宠成了这般不知分寸的蛮横性子!谁准你对谢姑娘这般无理的?” 燕燕登时红了眼眶,捂住自己被打疼的脸颊,声音里带着哭腔。 “爹!她一个外乡人你何必如此向着她?她不过是沈大人派过来的,又不比我们高贵到何处去?不照样是看人眼色吗?更何况小寒是在她手里出的事,若非这什么水泥,小寒会变成这样吗?爹,你别被她这张狐媚脸给骗了!”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众村民向来畏惧村长,没想到燕燕竟然当着村长的面说谢姑娘的坏话,谢姑娘可是他们梅花村的大恩人,刚才又救了他们的孩子,她这般侮辱人,不吃点教训怕是不长记性了。 燕燕踉跄两步,身边的小寒被吓得不敢哭出声。 “爹!” 村长怒斥道:“子不教,父之过,平日你仗着我村长的身份在村里作威作福我不管你,没想到今日竟然酿下大祸,谢姑娘是梅花村的大恩人,谁也不准对她不敬。你若是再这般态度,我便将你送到你姑婆家,让她替我好好管教你。” 燕燕听到这话想起自己那喜好折磨人的姑婆,慌忙跪下,抱住自己父亲的腿,流着泪哭求:“爹爹,别送我去,别送我去,我错了!爹爹,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村长冷着脸:“我饶了你没用,你得问谢姑娘答不答应。你若是能让谢姑娘消气,我自然不会送你走。” 燕燕便跪着转向谢莺,这回脸上已经没了骄矜傲慢,只剩惧意。 “谢姑娘,求求你,原谅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对你。都是我的错!” 说着她还扇了自己俩耳光,继续求:“小寒他是无辜的,还请谢姑娘大人有大量,救救他吧。” 说完她又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谢莺眼皮一跳。 没想到这村长之女竟这般害怕被送走,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转变态度。 谢莺看了眼天色,没空继续在这和他们扯皮。 “我没多少时间跟你们在这里耗着,此事就这么算了,若是还有下次,不必村长动手,我自会让你痛不欲生。” 既然村长做到这个地步,谢莺自然得卖他一个情面,毕竟以后要在这里展开工作的话还是需要村长搭把手。 谢莺又给封越递了个眼色。 封越会意,走到小寒面前,“跟我走。” 小寒有些害怕,扯了扯自己父亲的衣摆。 铁牛安抚他:“小寒乖,跟这位阿叔走,他会帮你。” 封越面色一沉。 方才那些小孩称呼谢莺姐姐,到他这便是阿叔,这是什么道理? 他也不等小寒应声,直接拎起他的衣领就往篝火边走去。 小寒蹬着双腿大喊爹娘。 铁牛见了只是无奈一笑。 “都别看热闹了,该干活干活,怎么?房子不想建了?” 众人如梦初醒,不再多待,各自散去。 人多力量大,干活的效率也高,之前谢家的水泥房也不过花了一周时间,这一个村的人在这就建一个房子,那时间也会大大缩短。 最多三日就能建好,剩下的就等自然风干了。 谢莺拿着之前给村长看的图纸,跟他大致讲了一下接下来的规划,村长听得连连应声,心中对谢莺更是敬佩不已。 眼看太阳要下山了,谢莺瞧着今天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便让人收工休息。 她还要赶着回家吃饭,姨娘定然做了好吃的等着她。 村长挽留她想再请她吃顿饭,谢莺连连摇头。 “多谢村长好意,家中还有亲人挂念,就不去了,明日我依旧是今晨这个时辰来,大家不必起早。” 说完谢莺就拉着封越往家里的方向跑。 村长见了也只能叹息一声。 谢莺原本想着时间宽裕的话再去趟太和县,但看这天色实在是晚了,若是去了太和县再赶回家就不太安全,暗处之人兴许在盯着她想要取走她的性命,保险起见还是明日再去。 也不知何掌柜和小球他们俩把酒楼装修的如何了,有没有按照她所说的来,但愿不要出什么岔子。 快到家时,谢莺就从马车里探头看,此时天色已经黑沉,门前却有人提着小灯。 凑近些,才看清楚是安宁侯和谢清婉。 谢莺心头一热,还没到就从马车上跳下来,飞奔过去。 “爹爹!外头天寒地冻的,你出来等我做什么?” 安宁侯见到谢莺安然无恙回来,长吁一口气,握住她冰凉的手,从谢清婉手里接过一个小暖炉塞到谢莺手里。 “你柳姨娘不放心你,便让我出来等你,她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这出去一日,怎地就瘦了这么多?” 谢莺自然听出来这是安宁侯的托词,柳姨娘怎么敢使唤他?定然是他自己执意要出来的,又抹不开脸承认。 “哎,爹爹别提了,那梅花村的伙食自然比不得咱们家,我这不赶紧回来吃饭了。” 谢莺拉着安宁侯往里屋走。 同时她还不忘看一眼打着哆嗦的谢清婉:“你也是来等我的?” 谢清婉扭开脸:“我才不是来等你的!是姨娘让我来喊父亲用膳,恰好碰到你回来罢了。” 谢莺无声笑了。 第174章 一顿不吃我就会死的 欢喜酒楼。 后院。 何掌柜正在扫雪,一扫帚敲在一旁打盹的小球身上。 “还愣着呢?赶紧干活!若是东家来了见到你这般懒散模样,你看她还会不会给你发月钱!到时候克扣你的伙食你便老实了!” 小球不痛不痒地挠了挠自己的肚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这才歪头道:“可是都下了这么多天的雪,都停了两日了都没见东家来,多半是不会来的。你就歇着吧,我一会替你做。” 何掌柜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头上忽地有积雪洒落,他不由止住话抬头往上看。 随后他哆嗦了一下,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只见围墙上站着两人,一男一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其中那名女子嘴角微扬,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何掌柜有些赧然。 “东、东家来了。” 小球只当是何掌柜在捉弄他,并未往心里去,道:“我去干活便是,你非要拿东家来唬我,谁不知那婆娘凶得要死,待我去吃个鸡腿再干活。” 说完小球便要转身去厨房寻吃食,刚迈出去,就看到了围墙上站着的两人,他面露骇然:“东、东家……” 完蛋了! 谢莺已经纵身一跃,落在他面前,歪头看着小球,脸上神色莫测,只是一味地重复他之前说的话。 “凶得要死的婆娘?”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小球这么能说会道呢? 小球哆嗦起来双下巴的肉都在颤抖,他往何掌柜那边瞅了一眼,发出求救信号。 何掌柜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远离纷争保护自己。 小球见状便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东、东家,你、你听我狡辩,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听我解释……” 好了,这下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小球干脆低头认错。 “小球知错,请东家责罚。” 谢莺托着下巴,啧了一声:“自然要罚,那就罚你三日不准用膳。” 小球猛地瞪大了眼睛:“那会饿死的!” 谢莺:“三天饿不死,我试过。” “……” 这也能试吗? 封越看向谢莺的神色也有了变化。 谢莺反应过来这并不是现代,轻咳了一声:“我从前和父亲置气,闹了三日绝食,现在不也没事吗?” 小球连连摇头。 “东家还是罚我别的吧!一顿不吃我就会死的。” 几日不见,小球倒是比一开始外向多了。 果然社恐人只会窝里横。 不过这也说明小球把她当自己人了,刚才那番话谢莺并没有往心里去。 谢莺哼了两声:“那便欠着,我来瞧瞧你们这几日可有照我说的做。” 小球闻言松了口气。 谢莺抬脚往前厅走,没从大门进是不想被人看见大堂的装修,毕竟对门还有个竞争对手,指不定在暗中观察着酒楼的情况,若是教人知晓里面翻了新,指不定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她不允许在重新开业前出任何纰漏。 踏进大堂,谢莺和封越眼前皆是一亮。 整个前厅的布局和摆设都与之前截然不同。 谢莺之前给了何掌柜设计图纸,让他照着上面的规划看着布置,没想到竟然一比一还原了。 谢莺一步步往里走,脚上踩着的地板换了新,不再是之前那已经有些破损又容易发霉的木质地板。 桌椅也焕然一新,摈弃原始的四方桌,有双人桌也有四人桌更有适宜多人的圆桌,椅子也不再是嘎吱作响的长条椅,皆是单人椅,添了椅背,增添了舒适感。 桌椅都染了五颜六色的漆,一眼望过去每一桌都是不同的风格。 可明明这般杂糅的颜色,组合在一起却意外和谐。 何掌柜原本做漆的时候也有些紧张,担心摆放出来太过丑陋,可一套套桌椅组合一起,竟十分顺眼。 大厅里的桌子上都铺着谢莺命他们买回来的布匹改制成的桌布,模样精细雅致,一看就不是这两个男人能做出来的。 谢莺伸出手摸了两下,看向何掌柜。 “这是嫂子做的?” 何掌柜忐忑不安地点头:“东家可是不满意?” “没有的事,嫂子的手艺过人,令我钦佩。” 何掌柜闻言笑得有些腼腆。 “内人一直想为酒楼做些什么,奈何身子不爽利,只能为东家做这点小事。” 谢莺摇头:“这可不算什么小事,不能平白让嫂子干活,该给的工钱我都会给的。” 何掌柜正要拒绝,谢莺已经抬脚走上楼梯。 这里的装修风格偏现代风,原本谢莺也有些担心古代人接受不了,不过看何掌柜这个模样就知道自己没做错。 不打破陈规又怎么能在此地立足? 她若是再仿着之前的模样整顿,也不过是挣得三五日鲜丽光景,要想长久还是得推陈出新。 既然要做生意,那就不能止步不前,干脆将现代的元素融合进来,做太和县第一家别致酒楼。 这是欢喜酒楼不同于其他酒楼的竞争力。 谢莺心里门儿清。 最开始做直播的时候只有两三个人在直播间晃荡,问了半天也不买东西,她扯着嗓子干喊了一天收入五块,还是扣了平台手续费的,小黄车里的东西一件也没卖出去。 后来谢莺就把同行们的直播都看了一遍,最后发现,嗯,他们的生意也很惨淡,跟自己差不太多,一天下来收入不超过三位数。 很多人都是奔着牌子去的,像他们这种籍籍无名的乡村杂牌压根就无人问津。 谢莺干脆丢弃那些棚内直播,选择户外直播。 直播也不是带货,而是直播种地。 好家伙,一夜爆火。 她当即抓住这个契机,一播成名,直播间的人不断上升之时,她就开始介绍自己村里的农作物,销量与日俱增,渐渐也就打出了名气。 再后面的事情就不必再回忆了,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 谢莺收回了思路,看向二楼的几个包间,二楼的装修和一楼的风格迥异。 每个包厢上都写了标牌。 何掌柜跟在后面道:“依照东家所说,这些雅间暂不对外开放,只对尊贵的贵宾开放。只是小人担心,当真会有人存银子吗?只是一间雅间至少要存一百两银子,会不会……” 第175章 第一口给你吃 谢莺将这几个包厢逛了一圈,很满意里面的陈设,在这太和县里完全够用了。 她这才回答何掌柜的问题:“物以稀为贵,我调查过了,这太和县里的富绅只多不少,否则你以为对面那家发财酒楼的生意为何如此火爆?” 何掌柜顿了顿,理解了好一会这个“火爆”是何意思。 人都有攀比心,就跟现代人特别喜欢出限量版一样,这些都是为有钱人推出的服务。 一楼是正常经营,想要上二楼就须得有门槛,这样才会吸引更多的大顾客。 “可是,这一百两未免……” 谢莺微微一笑。 “这些你不必忧心,我自有法子。宣传这一块交给我来便是。” 宣传……又是何物? 何掌柜已经听得云里雾里。 封越站在一旁听着谢莺嘴里蹦出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词,眉头不自觉拢紧。 整个大堂漆味还是有些重,谢莺便让何掌柜取了炭火摆在几个角落里烧几日,这样气味散的快一些。 查验完装修,谢莺十分满意,便看向小球。 小球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察觉到谢莺的目光抖了抖身子。 “东、东家……” 谢莺见到他这胆小如鼠的模样笑出声来:“我当真那般凶吗?” 说着她朝小球龇牙咧嘴。 小球吓得一屁股坐地上,身上的肥肉都跟着一颤一颤。 三人都笑起来。 看小球的神色分明要哭了。 何掌柜笑道:“东家你莫要吓唬他了,他胆子小得很。” 谢莺哼了一声:“方才在背后蛐蛐我的时候我瞧着胆子挺大的,怎么在我跟前就变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小球嗫嚅着:“东家,我、我再也不敢了。” “行了,起来说话。坐着像什么样?” 小球在何掌柜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站起身,看向谢莺时明显多了几分畏惧。 谢莺正色道:“上回给你的菜单你可学会了?” 那可都是她从书架上顺下来的经典菜谱。 除了满汉全席还有西餐,不知道小球的接受能力如何。 提到做菜,小球登时眼前一亮,从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谢莺给他的菜谱。 “东家,这上面的菜我只学了二十道,没能全部学完,实在是愧对东家!” 谢莺瞳孔地震。 “才短短几日,你便学会了二十道?” 天才!简直就是天才! 小球有些丧气:“东家让我将这上面的菜都学会,小球太笨了,没能学完。” 谢莺猛猛摇头。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让你能学多少学多少,二十道菜已经很厉害了!可有尝过味道?” 何掌柜忙道:“这几日小球都在厨房待着,每道菜都给我们试过,味道奇佳,多亏了东家的菜谱。” 谢莺眨了眨眼。 “现在给我做一道尝尝。” 实在是有点馋了。 二十道菜其实完全够了,她上回留意过发财酒楼的菜单,加上酒水也不过十余道。 不过以小球这种逆天的学习速度,再过段时间应该能学到更多的菜式。 开门做餐饮店,装修是引人进门的手段,但这菜品的味道才是最核心的竞争力。 顾客最终的目的就是来吃饭,只要味道能留下人,不愁没生意,这也是当初谢莺愿意盘下这家岌岌可危的老店的原因。 小球的厨艺的确有过人之处。 可不能让人偷师了去。 小球闻言忙不迭去后厨做菜了。 谢莺将他会做的菜品记下来,回头做个菜单价格表,定价这一块也颇有学问。 小球做菜之时,何掌柜又与谢莺聊起来开业之事。 “东家,若是重新开张,没人愿意来该如何是好?” 谢莺看着小球在厨房忙活的身影,安抚他:“怕什么?有我在,一定会爆满,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忙不过来。” 如此一说,何掌柜稍稍松了口气,他这几日辗转反侧睡不着,就是担心没生意,但听到谢莺这般回话,心里镇定了不少,莫名的他就是相信谢莺能做到。 他又想起了旁的问题:“那若是人手不够该如何是好?厨房只有小球一人在,他若是忙不过来……” 何掌柜这话提醒了谢莺,她托腮思考了片刻:“的确得招点人手进来,但旁人我信不过。此事我来想办法,你不必忧心。” 何掌柜挠了挠头。 “东家年纪轻轻便做事周全,反观小人,没能帮上什么忙,给东家拖后腿了。” 谢莺皱起眉头。 “你莫要妄自菲薄,我既然让你继续做掌柜,便是相信你的能力,难不成你要打我的脸?” 何掌柜吓得不轻,连连摇头。 “小人不敢。” “往后这欢喜酒楼还要你这个掌柜来主持大局,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何掌柜闻言神色一滞,旋即朝谢莺躬身,神色也坚毅不少。 “定不负东家。” 谢莺又在酒楼里转了一圈,把看到的一些问题跟何掌柜提了一遍,何掌柜飞快地记下来,点头如捣蒜。 小球已经将做好的菜肴端了出来,谢莺见到的时候目瞪口呆。 让他做一道尝尝,他直接做了一桌菜。 午饭干脆就在这里吃了。 谢莺看到那些精致的摆盘十分满意,不愧是有天分的选手,不用她说就已经自学到这个地步,她这是挖到宝了。 就连封越见到这些菜品都不禁扬眉。 京中最好的酒楼也不曾见过这样的菜式,若是端出来,的确能吸引不少食客。 他不由看向谢莺。 而此时的谢莺已经提起筷子往嘴里夹,还没放进去,迟疑了片刻,目光往封越的方向转过去,恰好和封越的目光撞个正着。 她莫名有些心虚,将筷子递到封越嘴边。 “第一口给你吃。” 何掌柜见到这一幕,难掩脸上的笑容,拉着小球背过身去。 小球一脸莫名其妙。 封越则是一怔,没料到谢莺会有此举,片刻的惊讶之后,他便从善如流,俯身咬住筷子。 “味道如何?” 谢莺亮晶晶地望着他。 封越还在品尝,她已经等不及了,重新夹了菜到自己嘴里。 封越的目光骤然变得幽深。 第176章 涨工资 谢莺也会点厨艺,做做家常小菜不在话下,但这种硬菜并不擅长,没想到短短几日小球便领悟至此,在这种简陋的环境下还能将这些硬菜做得色香味俱全。 她拍手叫好:“妙!实在是妙!得给你涨工资!” 这样的人才决不能让他给跑了。 小球挠了挠头,歪头看向身旁的何掌柜。 “东家说的……涨工资……是什么?” 他一头雾水。 何掌柜斟酌道:“应当是想将你的工钱涨些银两。” 小球闻言咧嘴:“那我岂不是能多吃几个猪腿了?” 何掌柜无奈摇头。 “怎么净想着吃?” 谢莺也跟着笑了。 “不错,就是给你涨工钱,何掌柜之前一个月给你多少银子?” 小球迷茫地看向何掌柜。 何掌柜轻咳道:“小人不曾给过。” “……” 谢莺又拍了下桌子,这回是愤怒。 “何掌柜,这便是你的不是了,小球既是为你做事,你怎可肆意驱使他?将他当做黑奴使唤!这绝对不行!既然我是东家,那便由我来说了算,往后小球的工钱便是十两银子!” 何掌柜瞪大了眼睛。 “十、十两银子?” 小球对十两银子并没有概念,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还是没能数明白。 “东家,这未免太多了。五两银子都多了。” 这太和县里的厨子哪里能拿到这么多的工钱? 何掌柜担心是谢莺不知太和县的情况,这才出言提醒。 谢莺摆摆手:“小球他值这个价,往后我还要仗着他的厨艺挣钱,这点工钱我还怕短了他。” “至于何掌柜,需要你统筹全局,你比小球多领五两银子。” 谢莺说完就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二十五两银子,分给两人。 何掌柜受宠若惊,慌忙跪倒在地上。 “东家折煞小人了,酒楼尚未重新开业,小人不敢收这笔银子,若是生意惨淡,岂不是辜负了东家?小人绝对不能昧着良心收!” 小球原本伸出去的手在听到何掌柜这番话后也默默地收了回去。 谢莺没想到何掌柜这般较真,和封越对视了一眼,无奈一笑,俯身去将人扶起来。 “何掌柜也说了,如今我是东家,生意亏了也由我自己来承担。更何况,酒楼还未开业,何掌柜便在这里唱衰,难不成不想我挣钱?” “东家折煞小人了!小人怎会有这般心思!” 何掌柜吓得又要跪回去。 谢莺笑出声来,将银子塞进他手里。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这几日也辛苦你们了,这是给你们的辛苦费,不必有负担。我还不差你这点银钱,往后只要费心替我经营这家酒楼便是。” 何掌柜已经红了眼眶,重新跪在地上,这回还拉上了小球一道跪下。 “东家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定然为东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小球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何掌柜一起拜了拜。 谢莺叹了口气。 何掌柜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她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会放心让他继续做掌柜。 在这里逗留的时间有点长了,梅花村那边的村民还等着她。 谢莺风卷残云将剩下的菜吃了些,又往封越嘴里塞了许多,这才拉着人离开。 去梅花村的路上,封越好不容易将嘴里的吃食咽下去,谢莺又掏出两个方方正正的小面包塞到他嘴里。 “一看你就是出门前没吃饱,我知你饭量大,没想到这些都不够你塞牙缝的,幸好我随身带了吃的。” 封越:…… 他无奈地握住谢莺的手,止住了她还要继续投喂的动作。 “莺莺误会,我已经吃饱。” 谢莺半信半疑:“当真吃饱了?” 封越便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结实的小腹上。 谢莺哆嗦了一下,慌忙收回手。 “好好好,我知道你吃饱了!” 封越弯唇一笑,落空的手并未放下去,而是抬起来掸去她发顶沾上的雪。 两人赶到梅花村的时候,村长一行人已经面露急色,显然是一直没等到谢莺,担心谢莺今日不会过去。 一见到谢莺出现,一行人快步迎上来。 “谢姑娘,你可算是来了!那水泥简直就是神物啊!昨夜依您之言在上头盖了东西避雪,没想到今日去看,竟变得如此坚硬!” 这都在谢莺的意料之中,她继续往前走:“不过这几日还是莫要随意踩踏,切不可让孩子在上面嬉戏玩耍,免得落下印子。” 村长等人连连应声。 昨天将地面铺好,今天只需将房屋内的墙面砌好便算完成任务。 谢莺在设计这里的房屋时没有像自己新家那样繁复,一来是没必要,二来是追求效率。给村长的房子设计了三室两厅一卫,辟出相应的区域即可,具体里面的布局和设计就不是她插手之事了。 人家的房子想怎么摆放怎么摆放,她不愿花心思去管,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她现在已经忙得跟陀螺似的连轴转了。 经过了昨天的事加上这水泥见效又快,梅花村的村民对谢莺的态度都是信任有加,不敢有半点怨言,谢莺吩咐什么他们便做什么。 短短半日,便将那房屋的墙面堆砌好了。 谢莺不由咋舌,果然还是人多力量大,他们谢府一家那会的动作可没这么麻利。 说来也是,除了爹爹和她,其他人都是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盖什么房子? 这村里人个个都是动手的能手,她稍微提点两句便做得十分顺畅,这效率自然就高。 谢莺十分满意,这意味着接下来她要着人做的农活也能顺利进行。 房子已经搭建得差不多,只要晾着等明天来封顶就行。 众多村民看着面前拔地而起的房子,都有些鼻酸。 他们在这村里被山风侵袭已久,房子建了又破,破了又建,早就已经习惯了,却没料到如今还能有这般神技出现,谢莺造好了这种能遮风挡雨的屋子,那往后的日子便不必再受到这风霜雨雪的侵袭。 村长亦是感恩戴德地看向谢莺。 “若非谢姑娘鼎力相助,恐怕我们梅花村就无安身立命之所了。” 谢莺想听的不是这些,她摆摆手,心里诸多盘算。 “村长也不必说这些,昨日与我签了字据之人都站出来,该干活了。” 第177章 我娶你可好 谢莺此话一出,签过字据的村民们都忙不迭站出来。 其实一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对谢莺来说已经算是黑奴价了。 毕竟她给小球都有十两银子。 不过小球的是固定工资,村民们的还有后续分红,只要收成好,他们拿到手的只多不少。 这么一想,谢莺的心理便平衡了些,没再多想,开始给村民们布置任务。 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开春,在开春前要松松土,有些耐寒的作物可以先种下去。 梅花村背靠大山,有溪流经过,虽说水量不大,但基本的灌溉还是能做到的。 这里的地势明显没有谢家住宅那边平坦开阔,所以具体要种什么类型的作物还需要谢莺现场勘察过之后才能决定。 当务之急是要把土地情况弄清楚,再来计划下一步。 她先将附近田地的村民喊出列,让他们带自己去看看那些田地的情形。 村民们纷纷喊谢莺先去瞧自己家的地,谢莺听得头都大了,干脆给他们每人排了序。 总共四十块地,她今天怕是看不完了,若是想看完,这双腿估计都得走断,她决定分两天行动,让剩下那二十个田地的主人先回去休息。 留下的村民都露出了兴奋激动之色。 经过这两日和谢莺的相处,他们都已经将谢莺奉为神人,只要谢莺想做的便没有做不成的。 那谢莺也一定有办法帮他们这些田地增收,如此一来,日子便越来越有盼头了。 村长原本想陪同,谢莺看了眼他不知何时拄上的拐杖,叹了口气:“村长,田间小路并不好走,你歇着便是。” 村长呐呐一笑,但并不放心,便让小寒跟着。 “谢姑娘,小寒熟悉这附近的路,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唤他回来找我们,我们便在此候着。” 谢莺看着朝自己慢吞吞走过来的小男孩,和之前比起来明显拘谨不少,显然昨日吓到了他,这会见到她还有些惧意。 谢莺朝人招招手。 小寒局促地走到她身边,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敢小声喊:“谢、谢姐姐。” 谢莺笑弯了眼,揉揉他的发顶。 “带路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附近的田地走去。 许是没见到谢莺发难,小寒便少了几分紧张害怕,开始和谢莺搭话。 “姐姐,这些田都被大雪盖住了,你还要去看吗?” 谢莺点头:“看。” 小寒见谢莺愿意回答他的问题,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丰富起来。 “我爹说你看着年纪很小,应当大不了我几岁。” 谢莺失笑。 这具身体才刚及笄,和小寒这七八岁大的孩子比起来,确实也不过长个几岁。 “出门在外不可随意问姑娘家的年纪,这是忌讳。” 谢莺绷起脸。 小寒当即吐了吐舌头:“那我便不问了。那姐姐可嫁了人?” 这小孩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谢莺摇头。 小寒忙道:“那等我再长些年岁,我娶你可好?” “……” 跟着一路的村民们都笑出声来。 “小寒啊,你这毛都没长齐就想着娶媳妇了?” “是啊,谢姑娘就算没婚配,那也不是你想娶就能娶的!” 小寒被村民们嘲笑有些生闷气,继续想跟谢莺说话,下一刻,他的衣领就被人拽起来,整个人都腾空。 那种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 他蹬着双腿:“放开我!” 拎着他的不是封越又是何人? 封越沉着脸:“聒噪。再说话便将你丢进山里。” 小寒赶忙闭上嘴。 封越这才松手。 小寒委屈巴巴地看向谢莺,却看到谢莺对着封越笑,小小的年纪不懂,但还是觉得两人之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可是,那个坏坏的小叔长得好丑。 这一路他都没再出声,一昧地往前奔走。 等到了临近的田地,放眼望去,都是银装素裹,看不清楚这地里的情形。 “谢姑娘,这便是我家的地。” 谢莺瞧了一眼,决定跳下去察看情况。 “原本这里种的什么?” 村民赶忙回答:“原本这地里种的是蔬菜,但入冬以后便都冻死了,就一直这么放着。” 谢莺皱起眉。 “粮食种在何处?” 村民指了指不远处那更开阔的田。 “在那处。” 谢莺看到那处地势明显要更高一些,眉头拧得更紧。 “为何种在那里?” “先祖一直在那边种,不曾更改。咱们也就这么种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十分不妥。” 怪不得村长之前和她说村里的收成向来不好,原来是这里出了问题。看来要想来年能有所收成,得在这土地的规划上下点功夫才行。 村民们听到谢莺这话都露出了些惊慌之色。 “那该如何是好?” 谢莺斟酌道:“我再看看,此事不急。” 说着谢莺从背包里翻出一本崭新空白的本子,递给封越。 封越顿了顿,不解谢莺的用意。 “替我记录,我自知书写不如你。” 封越眉毛微扬,她哪里是有自知之明,分明是想犯懒。 谢莺的手里已经端着砚台开始研墨。 小寒忙伸手去接过,“我来我来。” 说完他就赶忙闭上自己的嘴。 谢莺对眼里有活的人还是很宽容的。 她踩在地里,蹲下身子,用随身携带的一个小铁铲将那被大雪覆盖的土壤翻了出来。 一众人便围在她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谢莺将那泥土翻出来,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不自觉蹙起,他们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谢莺头也没回,开口:“记。一号田土质坚硬,土壤缺乏营养,不利于瓜果蔬菜的生长,需要辅以营养液,多松土改善土质。” 她一口气说完,身后一片寂静。 许是沉默让她察觉到了异样,一回头就看到大家茫然的神色。 封越握笔的手停在半空,不曾落下去,显然并不能听懂谢莺所说,也无法记录她所说。 谢莺猛地反应过来,她这压根就不是在现代,她的职业病又犯了,说了那么多现代词汇,他们能听得懂才怪,赶忙换了一种合宜的表述。 封越这才动笔。 第178章 你可将我们当做家人? 谢莺一口气将二十块地看下来,封越手中的本子也记录了满满的好多张。 村民们虽然依旧听不太懂谢莺说的那些话,但能从谢莺的神情和语气里得知她对这些土地的评价是好是坏。 若是她在这块田地转了许久,眉头紧皱,时不时叹息一声,便知这块土地多半是废了,得费些时间调养。 若是她眉飞色舞语气上扬,就代表她非常满意这块地。 二十块地里能让谢莺高兴的也就寥寥三五块地,绝大多数土地都是被她划入需要重点改良的范畴里。 村民们也都生出了些愁绪来。 怪不得村里的收成一直比不过附近别的村子的,原来是这些土地有问题。 谢莺舒展了一下四肢,看向那些村民,道:“当然,我方才记录了这么多的问题,也只不过是众多原因中的一部分,土地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不能改变播种以及耕地的习惯,就算这块地再好,也会因此荒废。” 村民们似是明白了些。 “那谢姑娘的意思是……” 谢莺沉吟片刻,道:“我既然租了这些地,便要对这些土地负责。你们若是信得过我,等我明日将剩下的土地看完,我便召集余下之人一并传授耕地之法。” “谢姑娘,我们都相信你!你是我们梅花村的大恩人!” “没错!我们相信谢姑娘一定是为我们好!谢姑娘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 众人纷纷附和。 谢莺见到此情此景难免有些恍惚。 毕竟两日前的村民对她还是恶语相向、冷嘲热讽,如今却都是唯她马首是瞻。 人心最是难测,却也是最易拿捏的。 毕竟是淳朴的劳动人民,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谁对他们好,他们便对谁好。 谢莺没再往下想,看了眼天色,没想到已经在地里待了将近两个时辰,还好来之前在鞋子里塞了暖宝宝,这才没有冻脚。 是时候打道回府了。 村民们都邀请谢莺去家里做客,要给谢莺熬点热汤喝,谢莺一一婉拒。 这种天还是回家待着舒服,至少家里有热炕。 再待下去感觉这双金贵的手要冒冻疮了。 村民们送了谢莺一路,等谢莺的马车走远了才回去。 谢莺在马车里翻着封越记录的册子,掏出自己的记号笔在上面圈圈画画,想起来需要补充的内容便在上面批注。 加上谢家边上承包下来的那一大片地,她手头已经有几千亩地,一时半会肯定是种不过来的。 她得规划好才行。 谢家那边山区广大,并不是所有的区域都适合种植农作物。 她在空白之处画了大概的轮廓,除去已经搭好大棚的耕地,其他的荒地一块块分出来。 一处用来做养殖家禽,一处用来做果园,还剩下两处,谢莺暂时没想到合适的用途,便打算先搁置着,说不定将来能派上别的用场。 她也没打算大兴土木,砍伐山林这种行为容易破坏自然环境,不利于长期发展,因地制宜是最好的办法。 谢莺想得入了神,连马车抵达家门口都不知道。 封越在外头喊了两声都没见她下来,便上前打开车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谢莺窝在马车角落里,身上披着厚厚的毯子,手里握着一根东西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冷风顺着敞开的门缝长驱直入。 谢莺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她一抬头,就看到封越迈进马车。 “到了?” 她这才看到外头的天色已经灰沉。 封越低应了一声,径直将谢莺打横抱起。 谢莺吓了一跳,慌忙抱紧封越。 “我、我能走啊?” 封越的眉头微皱:“你在地里受了冻,腿伤复发了。” 谢莺这才后知后觉自己那条伤腿隐隐作痛。 刚才一路上都在思索这些土地的规划,这点痛意早就被她抛在脑后了。 “你是如何知晓的?” 谢莺有些赧然,她自己都不曾觉察的事情,封越竟察觉到了。 “从地里回来时你的伤腿明显走得慢了些。” 谢莺闻言弯唇一笑:“你竟这般关心我?” 封越沉默片刻,正要回话,屋里已经出来人,他抿起唇不再接话。 出来的依旧是安宁侯,他见到谢莺被封越抱在怀里,脸色大变,大步流星赶来。 “莺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看他要发作,谢莺赶忙解释:“爹,我只是腿伤犯了,阿风这才抱我回屋。” 安宁侯走上前,脸色有些沉。 “既如此,那便由爹来背你回去。” 说着他就在封越面前站定,背过身去,微微躬身,双手往后推了推,示意封越将人放上去。 封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但还是照做。 谢莺趴在安宁侯背上,手心却一阵刺痛,她诧异地望过去,只看到封越的后脑勺,他回头去收拾马车了。 也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 谢莺默默吐槽了一句。 因着谢莺腿伤犯了,安宁侯说什么也不让谢莺再去梅花村,说等腿伤养好了再去也不迟。 谢家人自然都听安宁侯的,一个劲地劝谢莺。 但如今梅花村就差收尾工作,还有地里一堆活要干,谢莺必须争分夺秒才行。 她据理力争,安宁侯铁了心不让她去。 这是谢莺第一次和安宁侯争执。 “爹,我们如今仍是戴罪之身,必须得为谢家谋出路才行!” “若是你口中的谋出路是要你做这种损害自己身体之事,爹宁愿你不去做!爹也不会坐以待毙,这个谢家的重担何时要你一个女子来承担了?” 谢莺一怔。 安宁侯又道:“莺莺,你可当真将我们当做家人了?” 谢莺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爹虽是一介武夫,除了一身武艺别无长处,但爹当年就是靠这双手为圣上平天下,岂能躲在你一个姑娘家背后?” 谢府一大家子人都有些动容。 大伯父和二伯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朝着谢莺道:“我们同是谢家人,理应共进退!” “是啊莺莺,就让我们也为谢府出力,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谢清雨担忧地看着谢莺。 谢清婉犹豫了会,也道:“你就是想抢我的风头,我可不会让你将这些风头都抢了去。” 谢莺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 第179章 听说哭得很难看 很久没人和谢莺说过要共进退了。 无论是在寺里长大还是在做直播的时候,她都是一人扛下所有,有苦自己吃,不愿说与人听,也不愿麻烦旁人。 她始终觉得只有依靠自己才能努力活下去,凡事不能指望别人。 别人会掉链子,她不会。 因为她也掉链子的话,那吃亏的只有她自己。 可眼前,这么多不是她的亲人却有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的家人都在告诉她,她并非一个人。 她也不必一个人撑,可以脆弱,可以委屈,可以撒娇。 从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开局便面临抄家流放,退婚也罢,遭遇排挤也罢,遇上瘟疫也罢,被人暗杀也罢,她都在竭力为大家谋求出路。 她只想好好活下去。 可如今有这么多人告诉她,他们想和她一起努力,想为她分担苦痛。 鼻头一酸,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慌忙别过脸去。 她又怎会不知道他们都在努力? 安宁侯除了外出劳作便在后院做木工,为这个家添砖加瓦,每日都会守着她回来,风雨无阻。 柳姨娘也拣起女红,被子铺了一床又一床,包下一家的一日三餐,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大伯二伯两家从养尊处优到如今把家里的大小杂活做得井井有条。 大哥二哥挑灯夜读,手不释卷,只为将来有朝一日能脱离奴籍重新挣得功名。 就连谢清婉也埋头学习算术以便将来能有一技之长。 他们都在尽自己所能。 她又怎么能忽视他们的付出?而选择我行我素呢? 一张手帕递过来。 谢莺抬起泪眼,看到的就是谢清婉别扭的模样。 “哭得难看死了,赶紧擦吧。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大家同情你了,反正我不会同情你!” 谢莺又扯起嘴角笑了笑。 “更难看了!” 谢清婉干脆别过脸不看她。 大家看向谢莺的目光里都带着怜惜。 谢莺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开口:“我知道错了爹爹,你别骂我了,我很脆弱的。” 这话一出,大家都忍俊不禁。 安宁侯也舍不得再说重话,叹了口气,揉了揉谢莺的发顶。 “爹只是不想你凡事都自己撑着,有什么难处不妨与我们说,我们都会为你分担。” 谢莺用力点头。 “爹,我明白!那我明日还能去梅花村吗?” “……” 安宁侯没想到她还想着去梅花村,气笑了。 “你这孩子,梅花村就非去不可吗?” 谢莺瘪嘴:“我已经应承了村民,若是反悔,岂不是做了不讲信用的小人?爹爹定然不愿见到我被梅花村的村民们唾弃吧?” “他们敢!” 安宁侯瞪圆了眼睛。 谢莺笑出声来:“那明日爹爹陪我去,替我撑腰,他们便不敢了。” 安宁侯的怒意在听到谢莺这话时消失无踪。 “当真要爹陪你去?” “我也想去!”谢清雨出声接话。 “那我也去!”谢清婉不甘示弱。 “那……我也去凑个热闹。” 谢清风慢了一拍。 谢莺哭笑不得。 真以为是去团建呢? 要是都去,沈平怕是以为他们要举家逃跑,那不得吓死。 她止住了兄弟姐妹的念头。 “让爹与两位伯父随我去便是,你们这几日在耕地上颇有心得,应当能帮上我的忙。” 这话一出,两位伯父露出讶异之色。 好似在说:不是,他们什么都没说啊?怎么就轮到他们了? 谢莺歪头眨了眨眼睛:“方才两位伯父不是还说要与我共进退吗?” 两人当即热血上头:“去!必须去!” 一众人都笑出声来。 一家人的氛围比以往更亲近些。 用完晚膳谢莺回到自己屋子,发现屋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个人。 怪不得方才用膳的时候没见到人,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谢莺点上烛火,一瘸一拐地往床榻上走。 那人大步走来,一言不发将她扛到肩上。 谢莺:……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被扛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无语。 公主抱也行,非得扛肩上? 她又不是大米。 谢莺正准备开骂,结果那人将她从肩上抱到腿上坐下。 两人四目相对,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忘了词。 封越脸上的面具已经卸下,露出原本的面貌。 看到这张脸,不知为何生不起气来。 谢莺呐呐了半天,一个字憋不出来。 脸颊上有冰凉的触感。 谢莺身子一颤。 她不由皱起眉,用脸颊蹭了蹭封越的手。 “这么冰?你去了何处?” 封越没多解释:“处理了些事,无碍。” 谢莺便知是公事,没多问,抬手覆住他的手背。 “我替你暖暖。” 封越凌厉的眉眼因为这个动作柔和不少,声音也放柔了些。 “方才哭了?” 谢莺一僵,别过脸。 “没有的事。” 反正人不在,他一定是在套话,怎么可能知道她哭没哭。 “听说哭得很难看。” “……” 一定是谢清婉这个大嘴巴! 谢莺又转过脸来要与封越争辩。 却不料他不知何时靠得这般近,一扭头差点撞上他的鼻子。 “你你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谢莺慌忙收回手,一脸局促。 封越已经捧住她的脸。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脸颊上。 谢莺身子一颤。 耳边是男人低哑的嗓音。 “往后在我面前,也可以哭。” 又有酸涩翻涌上来。 “都说了没哭。” 那个吻并未停止,继续往下,似是要将她流过的泪都吻毕。 最后停在谢莺的唇上,带着些许灼热的气息。 “我知你与别的女子不同。” 谢莺心头一跳。 封越恰好在此处停顿了片刻,才接着往下说:“是人便有软弱之处,我的肩膀你随时可以依靠。” 蜻蜓点水一吻,没有继续深入,更像是一种试探。 谢莺明白封越的意图,他是在给她选择的机会。 以他的行事作风,大可不必细心至此。 谢莺的唇角微翘。 很多人会将感动当成爱,可对她来说,只要是爱,无论是因为什么,都值得她万分珍重。 她轻轻靠在封越肩头,软声道:“那我可要一直靠着。” 第180章 我带你去瞧瞧 翌日一早。 安宁侯便收拾好行囊要与谢莺一道上路。 谢莺看到他这大包小包的模样有些愣神,就连大伯父和二伯父两人身上都背了俩包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度假。 她哭笑不得。 “爹爹,你们这是做什么?梅花村又不远,也不必在那住着,你带这么多东西岂不是累赘?” 安宁侯连连摇头。 “莺莺此言差矣。这里头有你姨娘做的饭菜,你这几日在那边定然吃不好饭,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你若是饿了,爹便为你热起来吃。” 谢莺愣住。 安宁侯如数家珍般打开包袱。 “这些是爹用的趁手的农具,不必问当地的村民借,要做什么你尽管让爹去做便是。” “还有……” 谢莺听他说的头都大了,忙上前把他包袱里这些东西都塞回去,除了吃食依旧带着,剩下的都放在屋子里。 “这些都用不着,爹只要陪我一道去便好。” 安宁侯还要说些什么,谢莺已经拉着他往马车走。 “时辰要来不及了,爹爹。” 至于剩下两位伯伯,他们见状也都丢了那些沉重的行囊,只带上吃食跟着安宁侯一道坐上马车。 谢莺一个小辈和他们一起坐在马车里总归不自在,便借口透风到外头和封越并肩坐着。 封越单手驾着马,腾出另一只手握住了谢莺的。 谢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眉目便逐渐舒展开来,将两只手都塞进了他宽大的掌心,没想到竟然刚刚好。 有披风的遮掩,即便安宁侯他们打开马车门出来也不会发现端倪。 这两日雪势渐小,但四处依旧披着雪衣,一座座山林都成了巨大的雪人,在偶然出现的阳光下反射着耀眼夺目的光。 他们出来的早,恰好赶上日出,金光洒落之际,有些刺眼。 谢莺不由眯起眼,难得有闲心和封越聊起来。 “听说你戍守边疆已有几载,边塞风光较之此处有何不同?” 是书上描绘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抑或是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还是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谢莺生活在现代的江南水乡,稻米之乡,占据天时地利,去过西北也去过漠河,踩过无数土地吃过各地的大米,但她还是很想听听封越口中描述的边塞。 封越闻言顿了顿,也跟着眯起眼,似是陷入了回忆。 “边塞哪有什么风光?不是烽火狼烟便是横尸遍野,不如此地的宁静。” 谢莺不由陷入了沉默。 许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直白,封越轻咳了一声,又道:“你若是想去,等将来边疆平乱,我便带你去瞧瞧。” 谢莺却反握住他的手。 “我并非想看边塞风光,我只愿战事平息,你能安然归来。” 她并未忘记封越身上肩负的担子,他来到此地也不过是暂时的。 边疆战火一日不消,沿边百姓便难以自保,这农耕无法继续,大家都忙着奔走保命,又怎会去管这些田地? 农耕乃百姓安身立命之本,国之不保,何谈发展农业? 谢莺深知这一点,也才会有这般感触。 两人再无出声,安静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不多时便到了梅花村。 村民们依旧在村口等着谢莺,一个个脸上皆是兴奋之色。 谢莺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热情,跳下马车,冲他们一一打招呼,其中几个村民已经能叫得上姓名。 安宁侯三人下来的时候明显惊到了村民,他们都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众人目光警惕地看向安宁侯。 如今的安宁侯已经卸下战甲,穿上了寻常人家的衣裳,手脚皆束起,但身量和体格摆在那,比村里的壮汉还要结实些,再看那张凶恶的脸,像是要来寻仇的。 谢莺赶忙解释道:“你们莫要误会,这是我爹,来此地帮我做事,不会伤人。” 这年头带自己爹出门还要解释他不会伤人也是没谁了,她一定是头一个。 村民们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朝着安宁侯问好。 谢莺推了安宁侯一把,磨着牙低声道:“爹,别这么凶巴巴地盯着别人瞧,他们可不是你的士兵,多笑笑!” 安宁侯向来听掌上明珠的话,点头允诺。 随后便朝着最近的一个小孩挤出一个笑。 那小孩吓得转头就跑,一边哭一边踉跄:“娘亲,呜呜呜,好可怕!” “……” 谢莺没绷住笑出声。 算了,她还是不强求了。 正事要紧。 谢莺今日的盘算是将村长家的屋子封顶,结果走出几步,愣在原地。 只见以村长家的屋子为中心,前后左右的几间屋子全拆了,就剩下那一户水泥房形单影只。 谢莺嘴角一抽,疑惑地看向赶过来的村长。 “村长,这是……” 原来是大家见到村长家的水泥房马上就要盖成了,自己家也不想落后,毕竟原先那屋子住着危险系数太高了,村长那水泥房看着实在是安心,天没亮,就一个个都起来把屋子拆了,准备照着村长家的屋子做水泥房。 “那他们住在何处?” “他们暂时住在尚未拆的村民家里,挤一挤还是能住下的。左右这水泥房建造也花不了几日,依谢姑娘之言,再过三五日便可住进这水泥房了。” 原来如此。 看来他们也迫不及待想要摆脱原来的残破房子。 谢莺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既如此,我这几日还是会过来,若有什么不妥之处大可以来问我。” 听村长这意思,这几日便要将整个梅花村都翻新一遍。 接下来都是大晴天,倒是赶上好时候了。 村长就等着谢莺说这话,忙不迭道谢。 谢莺不再和他客套,安排人手给村长屋子封顶后便将剩下那二十块地的主喊上继续看田。 安宁侯拉住谢莺。 “莺莺,要爹为你做什么?” 谢莺脚步一顿,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她让跟在屁股后头的小寒将昨日那些田地的村民召集起来,让安宁侯和两位伯父教他们些基础的耕地知识。 这是她之前就给三人普及过的,他们已经能够熟练运用,教教这些村民应该是小菜一碟。 第181章 非得扛是吗 村长一听说安宁侯是谢莺的父亲,便打算跟他打好关系。 若是能让谢姑娘的父亲高兴,往后便能让谢姑娘多多提携。 有谢姑娘在,他们梅花村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安宁侯可不吃这一套,见到村长便将他也抓了过去。 “莺莺说了,要我们兄弟三人教你们耕地,你既然是村长,你也一并来听着。” 村长蓦地瞪大了眼睛。 他这老胳膊老腿的…… 可人已经被拽了过去,压根没有拒绝的机会。 安宁侯就近找了块地,让这些村民分成几列排开站好。 大伯与二伯对视一眼,彼此都流露出无奈之色。 他们算是瞧出来了,三弟这是将这些村民当新兵使唤了。 不过谢莺既然将这些人交给他们,那他们也不能浑水摸鱼,分走了一部分人,三人各自带班,务必要将这些人教会。 谢莺见到这一幕才放心地往更远处的田地走去。 这回小寒还要再跟着,被封越拎到一边。 “滚。” 他惜字如金,半点不留情面。 小寒到底是个孩子,瘪着嘴,转身跑了。 其他村民见到这般情形,哪里敢去招惹封越,离他远远的,生怕自己也挨训。 剩下二十块地离村子有些远,占地面积也更加广。 谢莺没走多远,就被封越扛在肩上。 她吓了一跳,村民们也跟着哆嗦了下。 谢莺讪讪地回头跟人解释:“我之前跌下田摔断了腿,腿伤一直未愈,他担心我腿伤再犯,便将我……扛着。” 麻蛋非得扛是吗? 丢死人了! 村民们闻言都变了脸色,担忧地看向谢莺的腿:“谢姑娘可得保重身子。” 一众怜惜的目光望过来,谢莺头皮发麻。 伤筋动骨一百天,又赶上流放,还是寒冬腊月,buff叠满了,要想痊愈估计得到明年开春了。 谢莺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任由封越扛着了。 到了地里,封越才将人放下来。 谢莺将昨天那个本子递给他,他已经明白谢莺的意图,自己研墨准备动笔。 谢莺在地里转了一圈,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昨日那些地还算正常,这些地却露出了明显的异化特征。 谢莺突然看向这些连绵田地的纵深之处,再走五亩地便是山林,如今已被大雪掩埋,不知其中的情形。 村民们见谢莺神色不对,也不敢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谢莺喊了边上的一个中年男子:“虎叔,你家这块地一直都这样吗?” 被点到名的虎叔赶忙回道:“一直这样啊!可是哪里不对?” 谢莺皱着眉:“的确不对,你再想想,这几年真的没有人动过你家的地?” 虎叔也跟着皱眉头:“没有啊!” 边上的人出声提醒他:“怎么没有?你忘了三年前那桩事了?” 虎叔当即反应过来:“那还真有!我差点给忘了这事!” 谢莺不由眯起眼。 三年前那桩事。 好熟悉的三年前。 她下意识看向封越。 封越的眼底也闪过了一丝疑惑。 “虎叔,三年前发生了何事?” 原来在三年前这一片土地都遭受过野猪的侵袭,它们往往是半夜从山里跑下来,将地里的作物给糟蹋了。 虎叔等人特意半夜蹲守在这里,可那些野猪太过庞大也实在狡猾,他们压根捉不住,即便捉住了一两只,还有许多只在夜间出没,继续糟蹋他们的田地。 他们忍无可忍,就去官府报案,官府也派了人来,赶走了那些野猪,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消停了。 但没过几日,那些野猪又冒出来继续祸害田地。 官府已经不会再派人来,村长实在没辙,就请了个道士过来做法,说是驱邪,指不定那些野猪就不敢来了。 那道士来了以后,做了一堆看不懂的法,还给他们每人塞了一包东西,说是将这些东西洒在地里,不出两日,那些野猪就不会再来了。 他们并不相信,但还是照做了。 没想到道士给的东西当真有用,过了一日,他们就见到那些野猪躺在地里的尸体,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几只。 在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野猪。 谢莺绷着脸:“你们就不曾怀疑过那道士给的东西是毒药?” 虎叔:“自然怀疑过,也担心会坏了我们的地,当时就抽签,抽到谁家的地就先试。” 说到这里,虎叔顿了顿,面色有些赧然:“这不,就先抽到我家的地了。” 谢莺嘴角一抽:“那还真是赶巧了。” 大家又等着看虎叔的地有没有异样,发现作物还是继续长,便放下心来,这一片的土地基本都撒了那道士给的药包。 最后除去了几十只野猪,也算是为本村除害了。 大家都准备感谢那名道士,结果那道士消失不见踪影,村长便说那道士许是云游去了,他们也就没有再管此事。 晃眼过去了三年,若不是谢莺突然问起,虎叔都要将这事给忘了。 “也就是说,这三年来,你们都没发现这些地种出来的东西有问题?” 话落,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虎叔才开口:“第一年的时候收成还行,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后面两年才慢慢发现这些种下去的东西长不大,即便长大了,也无法拿去县里卖,只能留着自己吃。” “那为何不怀疑是那道士给的药包有问题?” 面对谢莺的质问,虎叔挠了挠头:“附近的村子这两年的收成也不好,一时间便没想到这事,只当是老天不作美。” “谢姑娘都这般问了,难不成是那药包害的?但咱们村其他的地也是如此,那些地并未用过药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啊,谢姑娘,我们都是靠这些田地吃饭的人,若是这些地坏了,那我们的命可就要没了!谢姑娘可要帮帮我们!” “……” 大家七嘴八舌的,个个都紧张得要命。 谢莺听得头大,她拔高了嗓音:“都安静些,听我讲。” 话落便鸦雀无声,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谢莺,好似下一秒就要落泪。 第182章 顺藤摸瓜 “你们这一片其他的地我尚未检查,并不明情形,若是检查出来和虎叔家的地无异,便说明那道士给的药包的确有问题。至于为什么底下没有撒过药包的地也会受到影响,多半是因为雨水或者旁的原因将那些残留的药性转了过去,这才没有虎叔家的地这般严重。” 谢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些村民都在认真听讲,好半响才明白谢莺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莺:…… 行吧,当她什么都没说。 她继续去检查其余的土地。 果然不出谢莺所料,这一片的土地都和虎叔家的情形一致,从根源处就已经坏死了,能种出东西来纯属运气好,种出来的多半是歪瓜裂枣。 说明那道士给他们用的药粉能将这些土地的活性清除,他还留了心眼,并非迅速就将这些土地损坏,而是下了慢性毒药,让这些土地的肥力一年年消失,直到丁点也无。 那人好恶毒的心思。 这些土地如今的情形可不正与童家村的土地一模一样吗? 谢莺看向封越,用嘴型说了个童。 当初调查童家村之时他们便查到此事兴许与外敌渗透有关,也不知封越背地里调查得如何,谢莺一直都没有多问,如今又碰到这似曾相识的局面,难保不会又和那些神秘的外敌有关。 谢莺拉着封越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道:“若是能找到三年前那名道士,兴许能顺藤摸瓜,将童家村的疑团一道破了。” 封越不由挑眉,他没想到谢莺如此敏锐,短短时间内就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见到她一副紧张担忧的模样,封越心头生出了几分柔软之意。 他抬手似是想抚摸谢莺的头发,顾及到四周的村民,堪堪停住了手,将落在她肩上的灰羽掸落,这才轻声道:“我会着人去办,你不必忧心。” 谢莺讪讪一笑。 怎么可能不忧心? 听虎叔他们的意思,其他村的收成也在逐年减少,这侧面说明他们的土地也正在遭受破坏。 若是这边疆一带村子的土地都种不出东西了,那百姓靠什么活下去? 边疆的战士又靠什么坚持打仗? 就算是从南方调粮食,那又能坚持多久? 这年头的傲云国还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这意味着多出来给战士用的粮食并不会太多,若是此时敌国进犯,打起持久战的话傲云国根本撑不了多久。 谢莺并不是个有大局观之人,她只是想让谢家人能安稳活下去,有朝一日可以为安宁侯翻案正名。 可若是连傲云国都不复存在,他们又怎么可能安然生存?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谢莺的心情才会越发沉重。 将沿边一带那些丧失肥力的土地都救活过来,才有可能应对将来发生的不测。 但以谢莺现在的能力,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她这才会和封越提起此事。 只是这里究竟不是谈话之地,还是得等回去后再细说。 谢莺按下心头之事,转而看向那些面露苦涩的村民。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颊,努力撑起一个职业假笑。 “不必担心,在你们梅花村之前,还有一个童家村也有相同遭遇,他们的土地可比你们这些要严重多了,我不是照样将他们的土地给治好了?” 虎叔等人都瞪大了眼睛。 “谢姑娘所说的可是真的?真的能治好吗?我们这些人种地种了这么多年,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谢姑娘当真有办法?” 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很难相信,谢莺瞧着不过刚及笄的模样,又怎会懂得这么多地里的事? 可大家一想到谢莺连水泥房都会做,那这种农间之术兴许也不在话下。 谢莺知道他们仍是半信半疑的状态,道:“你们必须照着我说的要求一字不落地做,否则出现什么纰漏都与我无关。” “还请谢姑娘帮帮我们!” 一众人又哗啦啦在谢莺面前跪倒下来。 那些冰冷的土地上跪倒了一群人。 谢莺叹了口气,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也就这个时代有了。 她都快麻木了。 “快起来吧,我毕竟花了银子租这些地,若是不将这些地治好,往后谈何收成?又如何带大家挣银子?此事我是一定会帮忙的。” 听到谢莺这话,大家才深信不疑。 他们怎么忘了? 这些田都已经租给了谢莺,她一定会想办法的。 “多谢谢姑娘!” 于是谢莺肩头又多了一个重担,得将这一带的田地的毛病都给治好了才能进行下一步。 她将上次教给童家村的方法跟梅花村的村民们仔细交代了一遍,有些村民记不住,但又不会写字,便在地上写写画画。 谢莺见了那些涂鸦没绷住,白眼差点翻上天。 她磨了磨牙:“罢了,明日我拓印些图纸过来,你们照着图上画的做便是。” 若是拓印文字估计他们也认不得几个,还是画图案比较通俗易懂,今晚又要熬大夜了。 看完这些土地,谢莺便准备回去了。 回村的路上,她就看到附近一块地里站满了人,跟阅兵的队形似的一个个站得腰杆笔直,排成了一个方阵,正好围住了一块田地。 而地里也站着几个人,不正是安宁侯等人吗? 谢莺不由停下脚步,定睛看去。 只见其中一个村民似是上课被点名的学生,被迫进入田里,手里还握着一把锄头,瑟缩着身子翻着泥土。 安宁侯当即怒喝道:“错了!” 村民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里。 “哪、哪错了?” 听声音似是要哭了。 “动作错了!” 安宁侯大步上前,那人原本还能站着,这下径直跪倒在地里。 “方才我已经做过两次,你为何没有学进去?你们若都是这般态度,便不必学了!” 说着他一把夺过了村民手中的锄头。 村民吓得抱住自己的脑袋,担心安宁侯盛怒之下给他一锄头。 其他人瞧着也都心惊胆战的。 倒是大伯和二伯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三弟心里有数的,不会闹出人命。 第183章 自热饭食 虎叔等人见到安宁侯挥起锄头要对人动手,忙不迭要上前拦。 生怕安宁侯真把人给伤了。 谢莺拦住了他们。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虎叔瞪圆了眼睛:“他锄头都挥起来了!伤人性命可如何是好!” 谢莺笑了笑:“我爹行事有分寸,不会伤及无辜,你们且瞧着吧。” “哎,他动手了!动手了!” 边上有人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望过去。 只见安宁侯将那锄头挥到了那名村民面前的土地上,动作极有技巧地翻了两下土。 “你可看仔细了?” 村民吓得魂飞魄散之际反应过来,面前这凶神恶煞之人是在教他。 他抹了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连连点头。 “看、看仔细了!” 不仅是他,其他村民们都替他捏了一把汗,见状也都松了口气。 虎叔知自己误会了,挠了挠头,尴尬一笑。 “是我莽撞了,幸好谢姑娘提醒,不然要闹笑话了。” 谢莺摆摆手说无妨,便准备下地去找安宁侯。 刚迈开腿,整个人就腾空了,一阵天旋地转。 那种熟悉的眩晕感袭来,谢莺闭了闭眼,已然又来到了封越的肩头,再也笑不出来。 咱就是说,下次做这种事的时候能不能先知会一下呢? 谢莺被封越扛到安宁侯面前。 安宁侯见到谢莺当即转变脸色,原本那凶煞之气登时消散,转而换上了一副温和的模样。 “莺莺!腿伤又犯了吗?” 他当即要从封越手中接过谢莺,谢莺拍了拍封越,封越便将她放下来。 她赶忙解释道:“没事的爹,阿风担心我腿脚不便,特意将我背下来。” 谢莺将那“背”字咬得极重,希望封越听到了能明白她的意思。 安宁侯这才放下心来。 而其他旁观的村民们见到安宁侯态度的转变皆是瞠目结舌。 这还是刚才在他们跟前严肃冷酷的人吗? 简直判若两人! 村民们不敢吱声,只是一味地看着田地。 “爹爹,你莫要对他们这般凶,他们又不是你手下的兵,意思意思便好。” 谢莺走到安宁侯身边,小声叮嘱。 安宁侯沉下脸。 “爹何时对他们凶了?你问问他们,我方才可有凶你们?” “……” 一众村民摇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任谁都能看出来是被逼无奈。 谢莺心如明镜,没点破,轻咳了一声:“今日爹爹也辛苦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听到这话,村民们都长吁一口气。 可算是要把这凶神给送走了。 谢莺又道:“等明日再来教他们。” 村民们脸上的笑瞬间凝住。 安宁侯没料到这么快便离开,还以为要在这待上一整日,准备好的饭食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谢莺原本是打算和安宁侯一道回去的,想起酒楼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便让安宁侯他们先回去。 安宁侯听说谢莺要去太和县,也打算跟她一道去,谢莺斟酌了一下,觉得可行,毕竟这事总归要家里人知道的。 而且开业在即,还是需要人手,现成的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谢莺心思转了一圈,便跟安宁侯三人说了自己包下酒楼之事,三人听到此事皆露出了震惊之色。 大伯二伯的反应相同:“莺莺怎会有这么多银子?” 要想买下酒楼肯定要不少银子。 安宁侯知道谢莺在流放路上挣了不少银子,但他没想到谢莺说买一间酒楼就买下了,听说还是准备关门大吉的那种酒楼。 他有些担忧:“若是亏了银子该当如何?” 谢莺先给两位伯父解释了一下银子的来由,说是之前自己给军中做了不少暖贴和煎饼,封越给的赏银,刚刚好够买一间酒楼。 大伯二伯恍然大悟,想起谢莺与封越关系匪浅,能从他那里挣得银子的确也不稀奇。 “爹爹放心,包赚不亏。” 安宁侯知道谢莺说这话多半是胸有成竹,想到他们一家本就被抄了家,再亏也不会亏到哪里去,于是点头道:“莺莺尽管放心做,爹爹任你差遣。” 谢莺弯唇笑了。 “那便多谢爹爹了。” 堂堂一介安宁侯,如今甘愿为她鞍前马后,很难不动容。 这就是血脉亲情吗? 谢莺心头有暖流划过。 在梅花村待了也有两三个时辰,大家都是饥肠辘辘。 安宁侯便将随身带着的饭盒取出来。 两位伯父眼馋得不行。 安宁侯叹息道:“可惜这饭菜凉了,若是在梅花村兴许还能找人热下饭菜。” 谢莺眼前一亮。 “我有办法!” 在三人惊异的目光下,谢莺从背包里取出了好几个白色的小包,又取出一个小碗,让封越将随身携带的水壶递过来。 谢莺往碗里倒了水,又将那白色的小包放上去,随后将盛了饭菜的饭盒放在上头,用东西盖住。 “这、这是何意?” 大伯瞪圆了眼睛。 二伯和安宁侯皆是一头雾水。 封越面无表情,已然习惯。 谢莺也没多做解释,毕竟这个东西解释起来实在麻烦,她只道:“爹爹不是想加热饭菜吗?这是我自制的加热器,只需等上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将饭菜热好。你们且等着瞧吧。” 三人依旧是摸不着头脑,并不能明白谢莺的意思,但也没有多问。 看谢莺这般模样,他们只好等着了。 于是五人就盯着那东西瞧,过了一会,那碗沿便有白色的热气冒出来。 三位长辈瞪圆了眼睛,没见过这等奇景,都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那些白气。 “真是热的!” 大伯惊喜道。 二伯也跟着道:“还真是!看来能吃上一口热饭了!” 安宁侯则是想去碰底下那碗,被谢莺拦住。 “爹!这可不能碰!烫手!” 这东西发热起来温度高得很,指不定要烫秃噜皮。 安宁侯有些不信,瞧着也不是很热,便道:“无妨,爹皮糙肉厚,不怕。” 说着他便将手放了上去。 谢莺已经拦不住了。 下一刻,安宁侯便浑身抽搐了一下,慌忙将手收回来。 还真烫啊! 众人从他那古怪的神色中便瞧出此物不简单,下意识都离那远了些。 第184章 脱籍之路 谢莺看到安宁侯那一副浑身戒备的模样,眉眼弯弯,忍不住笑出声来。 “爹爹,你不听话,这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吧?” 安宁侯有些吃瘪,警惕地盯着那东西,下意识护住谢莺,道:“莺莺,这般危险之物,你莫要靠近,有爹在,爹绝不会让你有事!” 谢莺哭笑不得。 “不过……这究竟是何物?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谢莺看了封越一眼,想到一会要说什么,便轻咳了一声:“说来也巧,此物乃是封将军送给我的,说是能派上用场,没想到这会用上了。” 反正什么事都推到封越身上便可。 当事人听到这番话嘴角一抽,一言不发。 安宁侯连连点头:“怪不得,原来是封小将军给的,他待你的确不错。” 大伯二伯也跟着点头。 “那封小将军对你可是情根深种啊,自我们谢府流放以来,他便对你格外关照。往后说不定我们谢府还能与封小将军攀上一门亲事。” “是啊,虽说这封小将军无父无母身后并无世家大族支持,但这一身功勋皆是他自己所得,此等人杰将来在朝堂必有一番作为,我们谢府说不定也能东山再起。” 谢莺听到这里猛猛咳嗽了两声,他们这么大声密谋合适吗?他们口中的封小将军就在这坐着呢,她现在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尤其是接收到封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现在不应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谢莺赶忙拦住两位伯父越开越大的脑洞,再说下去真的是脸都丢尽了。 “两位伯父,且不说那封将军对我是否情根深种,即便我和封将军当真要谈婚论嫁了,以我们谢府如今的形势,能不能做正室还另说呢,更遑论借着封将军的势东山再起。” 总之丑话先说在前头,免得封越心里多想。 对谢莺来说,将来是未知的,如今封越待她一片真心,难保将来会变心,她不能什么事都靠封越来帮她解决,那她就成了只会攀附的菟丝花,如何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立足? 两位伯父闻言都陷入了沉默。 谢莺说得对,他们谢府被抄家流放,已经不是当初那辉煌出众的侯府,那封小将军又凭什么会娶一个入了奴籍的女子? 封越则是目光微沉,看向谢莺时多了些许深思。 安宁侯亦是出声接过了谢莺的话:“莺莺说的不错,我们谢家先祖皆是靠双拳为傲云国打天下,从不曾用女儿家的婚姻去行此等攀龙附凤之事。但若是那封小将军有心娶我莺莺过门,我们也是乐见其成。” 伯父们点头如捣蒜。 “不错不错,正是这个意思!” 上赶着送去结亲总比人家主动求娶要好,态度也截然不同。 谢莺无奈极了:“好了,爹,我年纪还小,嫁人为时尚早,还想在您跟前尽孝呢。况且如今我们尚且自顾不暇,不好去劳烦封将军。这些饭菜已经热好了,快些吃吧。” 不过这番提醒了谢莺,脱籍一事也迫在眉睫。 在此地还能糊弄一下沈平,若是有心人非要折腾他们,这层身份不除,怕是后患无穷。 但她也了解过,脱籍并非易事。 以傲云国当朝律法,要想脱籍只有三条途径,一条是运气好赶上皇帝大赦天下,第二条就是等老死,从奴籍转为良籍。 这两条都不在谢莺的考虑范围内。 第一条她自问没这个运气,而且圣上刚将他们安宁侯府抄家流放就大赦天下,这种举动任谁看了都很古怪吧? 第二条更不用说了,以现在这个状态,还不一定是老死的,指不定就被谁给暗杀了。 但这第三条,她努努力兴许有希望。 第三条途径便是为傲云国做出巨大贡献或是建功立业挣取勋功。 但她肯定不能像封越一样去入伍打仗,这年代也没有女子从军一说,建功立业啥的也不提了,但是要想在这个时代做出贡献并不难。 就跟她当初在现代申请自己的专利一样,国家还给她颁了奖呢。 她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等回去以后再制定脱籍计划。 谢莺深吸一口气,这脑子当真是一刻都不能停,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 封越将热好的饭菜递到谢莺面前。 “在想什么?” 谢莺闻言回过神来,接过他手中的饭菜,一边道谢一边说:“在想如何脱籍。” 安宁侯正大快朵颐,听到谢莺这话顿了顿,咽下口中的饭食,低声道:“莺莺,是爹对不住你,此事爹来想办法。” 谢莺连连摇头。 “爹,事已至此,莫要再往自己身上揽责。脱籍一事我已有头绪,爹爹不必忧心。” 安宁侯和两位伯父都吃惊地望向谢莺。 “你已有头绪了?” 谢莺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头绪? 他们原本还有些震惊,但转念想到,也是这个年纪的谢莺在流放路上多次救他们于水火,不论是诊治疫病,还是建造水泥房,都是她一人所为。 这么一来,有头绪也不足为奇。 他们渐渐平复情绪,对谢莺满是信任。 “既然莺莺已有头绪,那脱籍也是指日可待了!” 大伯连声赞叹。 谢莺:…… 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她只是有点头绪而已,指日可待这种词她有点承受不住了。 谢莺尴尬一笑,没再多说,她算是明白了,现在大伯二伯都指望她光宗耀祖,对她的期望高得夸张。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了。 路上吃饱喝足,正好抵达太和县。 马车太过招摇,谢莺并不打算直奔欢喜酒楼,而是先绕道去了一趟市场,置办些东西。 一行五人低调过市。 其实也不低调。 但是安宁侯与封越二人就已经足够吸睛。 两人身量皆高,身形亦是魁梧健硕,走在谢莺身旁,一左一右如同两尊护法。 再看他们俩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压根没人敢靠近。 至于两位伯父,都是文弱书生模样,跟在后头显得可怜又无助。 逛了一圈市场下来,四人手上都拎了不少东西。 而谢莺身上只背了一个包。 第185章 五两银子暖暖床 安宁侯盯着谢莺身上的包瞧了一路。 他方才分明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往里头放了不少东西,怎么这背包不见大呢?还是原来那般大小。 “莺莺啊,爹来背这包吧,你这身板可遭不住这么多东西。” 谢莺回头冲他笑:“爹,这些一点也不重,我自己来便好。你手上这么多东西,我也得为你分担呀。” 她这一笑,安宁侯便有些恍惚,想起当年自己的妻子也是这般贤惠懂事,轻轻叹了口气。 “莺莺长大了。” 封越则是往谢莺身上的背包瞧了一眼,掩去了眼底闪过的异色,并未出声。 采购完毕,谢莺打算离开此地去欢喜酒楼,忽地被一阵叫卖声吸引,堪堪停住了脚步。 他们此时在市场的僻静之处,来往行人并不多,这叫卖声也就显出了几分不同。 “五两银子,只要五两银子,带回家什么事都能做!干粗活暖床单什么都能做!” 谢莺发誓,她绝对不是奔着暖床单那话去的。 “瞧瞧去!” 她拉着封越一道去。 随后谢莺就看到一个人牙子模样的人站在那叫卖,他身后便是一个铁制囚笼,一个看不清楚模样的人蜷缩在里头,双手被铁链束缚,头发乱糟糟的,散落下来,遮住了脸。 看身形…… 谢莺下意识和身边的封越比对了一下,蜷缩着的状态都能看出是个身材健壮之人,那人牙子没说错,这干粗活绝对不在话下。 但看他现在这模样,多半是被喂了什么药,这才十分虚弱,似乎只吊着一口气,身上隐隐还有血腥味溢出来,也不知是被人牙子鞭打过还是本就受了伤。 五两银子倒是也不贵,只是不知道性价比高不高,若是这人性子难搞,买回去恐怕是个隐患。 封越一眼就看出谢莺心中所想,俯身过去低声提醒:“五两银子买下他做酒楼的护院是笔不错的买卖,此人虚弱但气息沉稳,是个练家子。你若不放心他行事,大可交给我。” 谢莺心头一惊,封越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听他这话,是建议她买下这个人。 人牙子见到谢莺走过来又踌躇不前,忙上前招揽生意:“姑娘,五两银子买下他吧,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既能带回去干粗活,也能暖暖床。您瞧瞧,这模样也是挺俊俏的。” 说着人牙子回头将那人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张清隽的面容来。 谢莺眨了眨眼,还真是个俊俏的儿郎。 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白,五官格外深邃,有点像混血。 谢莺不由暗暗咋舌,难不成还有异域血统? 封越一听说可以买回去暖床,当即出声:“不买了。” 说完拽上谢莺的手拉着她扭头便走。 人牙子一见到这情形,便知自己说错话了,赶忙上前拦住。 “哎,这位公子,方才我说岔了,带回去不仅能干粗活,还能看家护院呢,您就把他当条狗就行!” “……” 封越沉下脸。 谢莺原本被拽走还有些茫然,一听到人牙子这话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像这种被人牙子拐卖来的人口,在他们眼中就只是一条可以供人驱使的狗。 没有人权,更没有自尊可言。 谢莺深吸一口气:“五两银子是吧?我买了。” 说着她从荷包里取出五两银子递过去。 人牙子笑眯眯地收下银子,将那关押人的铁笼子打开,又把人从里头拉出来。 “快滚出来,你的主子来了!” 谢莺没忍住,上前夺过了人牙子手中的铁链,厉声道:“你既然将他卖给了我,便由我来处置。” 人牙子忙赔着笑:“姑娘说的是,姑娘说的是!” 他瞧见谢莺身后那两个壮汉,皆不是好惹的,哪里敢说半句不是,退到一边去,免得惹祸上身。 谢莺正要给人解开铁链,封越已经走上前:“我来。” 你来就你来。 谢莺扁嘴,也不知他在闹什么小情绪,将铁链递给他。 那人原本阖着眼,这会勉强睁开眼,看清了谢莺的模样,有片刻怔愣,张了张嘴,但嘴唇干裂,喉咙喑哑,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咦咦呜呜地说话。 他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谢莺发觉了这一点,皱起眉头。 “你说不出话?” 说完她转头瞪向人牙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宁侯三人也逼上前,重复她的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两银子买个哑巴吗? 人牙子快吓晕了,哆哆嗦嗦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带回来的时候他便是这样,说不了话。但这位姑娘你放心,干粗活是绝对没问题的!” 谢莺知道从这人牙子嘴里也套不出什么话,多半是他半路捡来的,对于这哑巴的身份更是无从得知。 “算了,把人带走吧。” 具体怎么带,谢莺都不用想。 现在这哑巴虚弱得很,行动肯定不便。 封越干脆将人扛在肩上。 谢莺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没绷住,抬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兄弟暂且忍忍。” 那人身子颤了颤,低低地应了一声。 谢莺想了想又问:“你饿不饿?饿了就点头。” 哑巴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谢莺当即笑眯眯地从背包里取出两个肉包子,这是方才在包子铺买的,原本准备带着路上吃,没想到这会派上用场了。 都说华国人不管捡到人还是动物,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投喂。 谢莺将肉包子递到哑巴嘴边,“还有点烫,你小心点吃。” 哑巴二话不说就张开嘴将一整个肉包子吞进去。 谢莺瞪圆了眼睛。 这么饿呢? 哑巴咀嚼了两口就将肉包子咽下去了,目光仍旧盯着谢莺手里的包子。 “慢点吃,你别急,包子还有。” 真是饿鬼上身。 谢莺又递了包子过去,这会哑巴吃得慢了些,显然是听进去了她的话。 封越扛着他一路,谢莺就喂了一路。 也不知道这哑巴怎么吃的,竟然不会吐出来,换做谢莺,被封越这么扛着,早吐了八百回了。 谢莺一口气喂了他五个包子。 总共买了五个全给吃完了。 第186章 壮士饶命 看到哑巴那一副没吃饱的模样,谢莺又从背包里取出两根火腿肠。 “没事,我还有吃的,不过你不能吃多了,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一会去酒楼我让小球给你做点养身的羹汤。” 谢莺话音刚落,她手中的火腿肠就已经不翼而飞。 “……” 安宁侯见到哑巴这模样,也难免生出几分同情。 “家里倒是不缺这口饭,可以将他带回家里去,让他混口饭吃。” 谢莺摇头。 “爹爹,我自有安排。” 安宁侯闻言便不再提。 一行人回到马车。 原本谢莺不打算这么招摇过市,但这多了个累赘,总不好带着他翻墙进去。 封越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你与三位伯父先从后门进去,我自会带着他进去。” 谢莺扬眉,他现在越来越会揣摩她的心思了。 最后还是决定把马车停在离酒楼不远的隐蔽之处。 谢莺带着安宁侯三人悄悄地来到后门。 她手刚抬起来,正准备敲门,安宁侯就拦住了谢莺的手,随后将人都拉到一株老树后,目光紧紧地盯着一处拐角方向。 两位伯父皆是一头雾水。 谢莺知道安宁侯不会无的放矢,便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见那拐角里鬼鬼祟祟地冒出几个人头来。 谢莺不由眯起眼。 不知为何,这几人瞧着竟有几分眼熟。 他们躲避之处离得并不远,谢莺隐约听清了他们的交谈。 “这酒楼明明都要倒闭了,还说什么停业整顿,依我看啊,不过是做样子给外人瞧的,里头就是一副空壳。” “但我这几日经过的时候,都能闻到里面传出来的肉香,真的馋死我了!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好吃的!” “哎我就说我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总觉得肚子好饿,原来是这酒楼在做吃食!可他也不开门招待客人,做那么多好吃的做什么?” “这么说来,这酒楼定然有鬼!我们不若摸进去瞧瞧,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走走走!那我们还不赶紧去瞧瞧!正好还没用午饭,进去捞点油水。我记得那掌柜的性子软,就算被他发现他也不敢怎么样!” “那还不赶紧走!” “……” 谢莺定睛一看,总共是五个人,这五人她分明都见过,一时半会想不出来究竟何时见过。 安宁侯自然也将他们大声密谋之事听得清楚。 “可要爹将他们结果了?” 说着安宁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谢莺见状哭笑不得,拦住他,道:“爹,我们如今可不是悍匪,伤人性命这事不能做,况且咱们还是戴罪之身,切不可如此鲁莽行事。” 安宁侯那张硬汉脸在谢莺面前乖巧得如同个孩童。 “莺莺说的是,是爹爹莽撞了。那莺莺打算如何做?” 两位伯父鲜少见到自家三弟这般模样,往常他在侯府中皆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何曾会露出如此情状,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 不过异地处之,换做是他们,面对谢莺时也难免会生怯。 他们总觉得现在的谢莺和从前那个乖张跋扈的安宁侯府千金大不相同,不再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娇娘子。 她变得坚韧有主见,还掌握了许多他们都不曾知晓的本领。 又或许从前那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都是她装出来的? 如此一想,他们更是心惊,这小祖宗可惹不得。 谢莺沉吟片刻:“不如来个瓮中捉鳖,爹爹意下如何?” 就在他们准备等一会再进去的时候,一道身影已经翻过了围墙,跃进了酒楼后院。 谢莺一惊。 完蛋了,她把封越给忘了,这下没跟封越通过气,以封越的手段还不知道会拿他们如何。 谢莺露出惊恐之色,赶忙拉着安宁侯往酒楼奔。 “爹爹,不好!封、阿风进去了!得赶紧拦住他!” “快进去!” 两位伯父腿脚没那么快,安宁侯干脆拎起他们的衣领纵身往前,翻过围墙进去。 四人匆忙落地,谢莺忙不迭要去阻止封越,随后就听到几声惨叫,五个人接二连三被人从厨房里丢出来,重重地摔在谢莺面前。 谢莺:…… 还是来晚了一步。 “壮士饶命!壮士饶命!” 五个人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厨房方向不住地磕头求饶。 随后谢莺就看到封越黑着脸走出厨房,手里提着一把长刀,他身后跟出来何掌柜和小球,两人一人手里一把菜刀,气势汹汹的。 小球冲着他们吐口水。 “你们这几个小偷,竟敢偷到我们欢喜酒楼来!看我们阿风大哥怎么收拾你们!” 何掌柜也往他们身上丢烂菜叶。 “我识得你们,先前你们还来酒楼闹过事,我那饭菜吃出问题来的便是你们起哄的!” 何掌柜这话说出来,谢莺的脸色当即变了。 她突然想起是何时见过这几人,是那日她初次到太和县,恰巧腿伤发作,遇到了几个古代潮男,今日他们倒是穿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又在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谢莺走到五人面前,看向其中一人,啧了一声。 “二虎子,是吧?我记得你在县衙有人?” 突然被点到名的二虎子瞪圆了眼睛:“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 边上有人认出了谢莺,忙低声提醒:“这是前不久拿出五百两银子的那个姑娘家,你们都忘了?她背后有人!” 他们一听这话,都下意识打了个寒噤,余光瞥了眼如同桩子般站在那的男子,又吓了一个哆嗦。 太可怕了。 差点小命不保。 二虎子等人都想起来那五百两是何人,他事后还托自己的远房表姑的远房侄子去问在县衙的人脉,结果问出来那五百两是连县衙大人都不敢招惹的存在,他们都暗暗庆幸当时没动手,否则他们都别想在太和县待着了。 没想到今天刚准备做坏事就和这不能招惹的姑娘碰上了。 早知道出门就先看看黄历了。 除了这五百两姑娘以外,这里还有一尊惹不起的大佛,看那手段,一个人能打他们五个,他们这点三脚猫功夫压根就不够看。 二虎子推了推边上的人:“大熊,你快说句话啊!现在该怎么办!” 第187章 当牛做马 谢莺眯起眼。 看样子,这个被称作“大熊”的人是他们五人帮的老大。 此时的大熊已经满头大汗,这一对男女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上回已经结下了梁子,这次他们又偷偷摸摸进欢喜酒楼行不矩之事,这会便是自投罗网。 而且看这五百两姑娘的模样,和这欢喜酒楼的掌柜也是相识的。 若是将他们扭送到官府,那他们可就要在牢里待着了! 想到这里,大熊慌忙跪倒在谢莺面前。 “姑娘啊!我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做了这种事,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计较!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靠我一人养活,千万不要报官啊!” “是啊!姑娘蕙质兰心心地善良一定不会和我们这些人计较的!我家里就我一个独子,靠着我一人养活全家,千万不要报官啊!” 其他几人也跟着求饶。 谢莺嘴角一抽,这个场面她在电视剧里见过太多,为了求饶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其中有几分可信度就不知道了。 谢莺没搭理他们,而是转头看向何掌柜:“店里可有丢了什么?” 何掌柜摇摇头。 “回东家,当时小人和小球正在厨房做膳食,这几人便偷偷闯进来了,幸好阿风公子来得及时,否则厨房里的膳食都要被他们抢夺光了!” 谢莺沉默一瞬,如果只是偷一口吃的,倒也不至于送到官府去。 他们怕是还没有进前院的机会就被封越给丢了出来。 “先把人绑起来吧。” 谢莺此话一出,小球赶忙取了麻绳来绑人。 “别绑我!别绑我!有话好好说!我们不会动手的!” 就算动手也打不过啊! 谢莺睨了他们一眼:“我不放心。” 安宁侯和两位伯父也帮忙把人绑在后院的树上。 五个人正正好将这棵树给围住。 “都叫什么名字?” 谢莺问了一圈。 从领头的大熊开始,其他四人分别叫二虎子、三狼、五狗、六豹。 在场的人听完这些名字都陷入了沉默。 许是察觉到这僵硬的气氛,大熊咳嗽了两声,解释道:“行走江湖怎么能没有大名?这便是我们在江湖上用的名号!怎么样?听了以后是不是对我们有所改观?姑娘你若是将我们放了,我们一定为你赴汤舀火在所不辞!” “对对对!赴汤舀火在所不辞!” “……” 大伯没忍住:“是赴汤蹈火。” 二伯也没憋住笑出声来。 那五人帮瞬间面如菜色。 何掌柜也忍着笑。 谢莺翻了个白眼。 “我也不用你们赴汤蹈火,就你们这胆子,真遇到危险了,怕是丢下我就跑。” 五人面面相觑,谢莺此话没说错,他们一个个都贪生怕死,否则也不会在这里求饶。 边上还有封越站着虎视眈眈,他们要是说错话了,他手里那把长刀指不定就挥过来了。 大熊忙道:“那让我们当牛做马也行!只求姑娘能放我们一马!” 谢莺将他们五人都上下打量了遍,琢磨了一会,道:“那你们都交代一下自己的底,都是哪的人,平日里做什么的,有什么擅长之事?” 谢莺倒不是突发奇想要查户口,而是正好酒楼开业之际准备招人,若是这几人身家清白的话还能打打杂役,但毕竟手脚不干净,不能随便招进来。 这一连串的问题给五个人问懵了。 他们犹豫之际,谢莺冷声道:“必须如实招来,谁敢撒谎,我便割了他的舌头。” 五人都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闭上嘴,生怕自己舌头被割了。 “就先从大熊开始吧。” 谢莺直接点名。 大熊支支吾吾了半天,封越直接上前把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大熊双眼瞪得如铜铃,显然是吓得不轻。 “我、我说、我说便是了。” 有大熊带头,后面四人也都不敢有半句隐瞒。 这么一圈问下来,后院里的人又是一阵沉默。 这回倒不是因为无语,而是因为这五人的身世都比他们想象中要坎坷得多。 要说家世清白,那确实挺清白的,这五个人里除了二虎子是有亲人在世的,其他四人都是无父无母,在太和县四处游荡,去应聘小工也没人敢收他们,他们也没别的本事,就只能干些偷鸡摸狗之事。 要么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弱小,以此来混口饭吃。 就这么浑浑噩噩直到今日。 谢莺:“你们就打算这么过一辈子?” 五人都低着头,不知作何想。 大熊叹了口气:“姑娘,我们又何尝不想出人头地呢?我们也试过许多法子,但没人要我们,他们都将我们视作洪水猛兽,就连去打杂役也没人敢收。” 谢莺冷笑:“所以你们就做这些下三滥的事?靠这种手段挣来的银钱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五人都不说话了。 好半天才有人道:“姑娘,我们也不想做这些事,天天过着人人喊打如同过街老鼠的日子,但我们也实在是走投无路啊!” 何掌柜和小球都露出了同情之色。 封越依旧是那副面瘫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莺则是微微一笑:“你们若是诚心改过,我这里倒是有一桩生意可以与你们做。只是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大熊眼前一亮。 “我是诚心的!我愿意改!不知姑娘要与我们做什么生意!” “我们也是!” “我们也是!” “……” 五人全都应声。 谢莺道:“口说无凭,你们若是诚心悔改,便与我立下字据,若是被我发现仍旧手脚不干净做出恶意伤人之事,我定将你们扭送到官府,让你们待在里头一辈子!” “没问题!” 谢莺往封越的方向看了一眼,封越已然会意,让何掌柜取了纸笔过来。 何掌柜赶忙给他研墨。 封越在纸上挥笔,寥寥几行便将谢莺的要求写个明白。 安宁侯站在边上瞧了一会,那字迹……倒是有几分眼熟。 这大气磅礴的风格让他不由想到了一个人。 他忍不住盯着封越仔细看了看。 一式五份,字据摆在五人面前。 封越让他们一人摁了一个手印。 原本何掌柜是要去拿红泥的,封越直接割破了他们的手指,摁在上头。 后院惨叫声此起彼伏。 第188章 东家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何掌柜和小球见状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 大熊五人倒吸着凉气,一脸可怜的模样,委屈地望向谢莺。 “姑娘,我们这都画押了,你该告诉我们究竟要做什么了吧?” 谢莺嗯了一声:“我这酒楼再过半月便要重新开业,你们在酒楼为我做事,我便一月给你们五两银子算是酬劳,若是你们干得好,也能有相应的奖赏。” 营销一事对谢莺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毕竟现代的营销手段可比古代的丰富多了,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只是在开业前还要给他们培训一下,不能就这么上岗,不然要出大乱子。 她昨天熬夜写的开业注意事项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五人帮面面相觑。 “五、五两银子?” “怎么?嫌少?” 他们俱是一顿,随后猛猛摇头。 “没有没有,不敢嫌弃!五两银子太多了!太多了!” 谢莺不由扬眉,余光瞥见封越正在把玩手里的长刀,便知道他们为何会突然转变口风,多半还是被吓的。 “多了就行。” 谢莺弯唇一笑。 她让封越给人松绑,随后便打算给人做岗前培训,包括今天刚来的安宁侯等人。 安宁侯三人都瞪圆了眼睛,都指着自己:“啊?我们也要吗?” 谢莺眨了眨眼。 “当然要。如今地里不忙,偶尔去照看即可,我这酒楼临近开业,正缺人手之际,爹和两位伯父的月钱便和他们一样,如何?” 安宁侯倒不是为了挣这银子,能帮上谢莺他自然是万分愿意。 两位伯父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欣喜,那若是这么算起来,他们还能多一笔私房钱,于是也赶忙点头。 不过安宁侯三人身份毕竟比较敏感,未免被有心人认出,谢莺并不打算让他们到大厅去抛头露面,而是做好整个酒楼的安保工作。 至于其他五人就负责前台服务和后厨对接的跑腿任务。 准备培训之前,大熊弱弱地提出请求:“东家,在干活之前,能不能先让咱们吃口饭?我们兄弟五个已经饿得不行了。” 说着,他们五个都朝着厨房的方向露出渴望的神色。 谢莺扶额一笑,朝他们摆摆手:“行吧,先吃饭再干活。” 她让小球将厨房里的吃食端出来,先让大家填饱肚子。 小球有些不乐意,毕竟这些人曾经来砸过场子,但一想到东家已经将他们招揽进店,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搞好关系比较好。 于是他转身进入厨房,准备将他今天尝试做的菜端出来,结果刚走进去,就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东东东东家!” 小球吓得尖叫出声。 谢莺眼皮一跳,和封越一道一同奔进了厨房。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只见厨房台子上摆着的盘子已经空无一物,哪里还有半点菜肴,都被人吃得精光。 谢莺心头一跳,这才想起来封越还带回来一个人,方才忙着解决这五人帮都把那哑巴给忘了。 估摸着封越也忘了这一茬,把人丢在厨房没管。 这下好了,那哑巴饿疯了,把厨房里做好的吃食都吃得一干二净。 谢莺循声望过去,就看到哑巴靠坐在灶台边上,嘴边满是油渍,一副餍足的模样。 她不由嘴角一抽。 还真是被他霍霍完了。 小球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菜肴都被一个人吃光了,差点哭出声。 “东家、呜呜,东家!你要为我做主啊!我的菜全被这个混蛋给吃了!东家!” 小球那大胖墩一路小跑到谢莺身边,抓着谢莺的衣袖开始哭诉。 “东家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谢莺听得头皮发麻,忙道:“我自会为你做主,他闯下这般祸事,必须严惩!” 小球哽咽了两声。 谢莺又道:“只是当下得填饱外头那些兄弟的肚子,还得劳烦小球你再给他们做一顿吃食。”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抚摸小球的脑袋。 刚摸一下,小球就被人拽到一旁。 封越沉声道:“做。” 小球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去找东家诉苦,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做菜。 至于那哑巴,也被封越从地上拎起来,一个巴掌给扇醒了。 刚才约莫是吃撑了,整个人已经陷入昏睡,这会被封越打醒,哑巴睁眼时一脸警惕,当他看清面前的人是谢莺时,这才恢复如常。 谢莺轻咳一声。 “方才我便让你不要多吃,你吃了这般多,可得付出代价才行。” 哑巴一怔。 他并不明白谢莺的意思。 谢莺叹了口气,喊了何掌柜过来,让他把人带去房间换身衣服,顺便清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何掌柜做起这种事倒是游刃有余,得知谢莺带回来的是个哑巴,又许久没吃饭了,这才将后厨的菜都吃个精光,他便生出了几分同情,扶着人去房间。 何掌柜刚碰上哑巴的时候,他反应极大,猛地往后退,冲着何掌柜一顿龇牙咧嘴。 谢莺瞪了他一眼,他瞬间收起脸上的排斥,转而变得温顺,乖乖地跟着何掌柜走了。 谢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捡回来一条小狗,冲着别人时露出锋利的牙,对着她时就是绵软可亲。 这么一想,竟然还有几分反差萌。 谢莺这么想着,突然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望过去,就对上了封越审视的目光。 她莫名地有些心虚。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她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谢莺转头去找小球:“小球,我来帮你打下手。” 五人帮在外头也不敢闲着,都进来帮忙,本就不宽敞的厨房登时变得拥挤起来。 安宁侯三人便不进去凑热闹了,去了前头大厅将酒楼的布置摆设都瞧了一遍,止不住地咋舌。 “这酒楼陈设新奇,与京中那些名流聚集的酒楼大不相同,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大伯啧啧称奇。 想当初安宁侯府兴盛之时,京中哪个名贵酒楼他们没去过?也都不曾见过这般模样的酒楼,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二伯喜好古玩字画,看到包厢里那些字画便走不动道。 “这可是真迹啊!真迹啊!” 第189章 客人就是上帝 谢莺闻讯从厨房赶过来,就看到二伯拉着大伯在那说这些字画的来历,说的是头头是道。 二伯见到谢莺过来,又拉住谢莺问:“莺莺啊,你这些字画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这些可都是名家真迹啊!得要上万两黄金啊!” 谢莺瞳孔地震。 我滴老天爷,她不过是从之前山洞里寻来的宝藏中随便取了些古玩字画出来,没想到竟然值这么多银子,若是她将其他的字画放到黑市去拍卖,那岂不是赚翻了? 很快谢莺就打消了这个挣钱的念头,这么多珍奇字画拿出去卖定然会惹人注目,她还不想惹祸上身,还是得低调行事。 毕竟她随身空间里的物资已经不计其数,也不差这点银钱。 开酒楼的目的也不只是为了挣钱,毕竟在这个消息闭塞又没有互联网的时代,酒楼这种地方更易得到各方面的情报,如此一来,她也能为将来回京平反做准备。 思及此,谢莺便歇了这些心思,转而笑着回答二伯:“二伯怕是看错了,这些字画都是我从地摊里随意挑来的赝品,并非名家真迹,只是摆着好看罢了。更何况我也买不起真迹呀,您说呢?” 大伯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我就说莺莺兜里这些银两买不起这些字画的真迹,你非不信。我虽瞧不来这些什么字画真假,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有大伯这话,二伯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不成当真是我眼拙了?” 谢莺心里嘀咕,您这眼神好使着呢,真迹都能辨别出来,往后可以考虑去打假了。 安宁侯站在一旁未发一语,目光在厢房里的字画和谢莺之间转了转,眼底露出一抹深思。 谢莺领着三位长辈熟悉了一下酒楼的陈设布置,简单说明了一下酒楼的背景,当他们得知何掌柜的遭遇时皆唏嘘不已,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莺莺放心,有我们在,定然不会让他们寻衅滋事,且让他们瞧瞧,安宁侯府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怕事的!” 大伯二伯撂下豪言壮语,谢莺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难免也生出些热血之情。 谢莺带他们熟悉完,五人帮那边也已经吃完饭,便开始岗前培训。 岗前培训第一步,必须要有服务意识——客户即是上帝。 大熊挠挠头。 “东家,上帝为何物?” 谢莺顿了顿,跑错片场了,这时候还没有耶稣的诞生,她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上帝就是玉皇大帝!这么说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 众人点头如捣蒜。 “来者皆是客,不论客人究竟花不花钱、花多少钱,他都是我们的上帝,明白吗?” “明白!” “对上帝一定要态度尊敬、不得无理,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明白吗?” “明白!” “除非上帝对你们动手动脚,这种时候求助安保组,明白?” 这次大家没吱声,二虎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东家,我们这几个大老爷们也会有人动手动脚吗?” “是啊,东家,不都是调戏姑娘家,怎么还会有人调戏我们这些大老爷们?” 谢莺板着脸:“哪来这么多问题,我就问你们明白了没有?” 他们当即站板正了,不敢有丝毫懈怠,大声回应:“明白!” 谢莺冷哼一声:“至于安保组,便由我爹和谢五两人负责酒楼的安全。” “谢五是?” 安宁侯等人都露出了惊异之色。 他们怎么不知道还有谢五这号人? 谢莺抬了抬下巴,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何掌柜扶着哑巴走出来。 这会的哑巴已经能站稳身子,身量极高,瞧着与封越不相上下,只是肤色明显要白皙些,脸上和身上的血迹皆已经清理干净,换了一身装束,那衣裳有些短,手腕露出些许来,整个人显得壮硕。 何掌柜走过来道:“这是小球之前穿过的衣裳,稍微短了些,不过还凑合着穿,等过几日小人让内子做套合身的衣裳。” 谢莺点点头,对安宁侯等人解释说:“他既是我买回来的,那便算是我们谢家的人,我看他年龄与我相仿,便唤他谢五。” 安宁侯闻言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谢五,你过来。” 谢五乖乖地走到谢莺面前,微微躬下身,以此来表示认真倾听谢莺所说。 谢莺顿了顿,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脑袋,随后想起来此举不妥,便收回了手,跟谢五讲明白接下来要做之事。 “听明白就点头。” 谢五乖巧地点头。 大熊和二虎子在一旁小声嘀咕。 “他这小白脸能行吗?能不能保住他自己的安危还另说呢!” “就是啊,你瞧他在东家面前那副模样,瞧着就不像正经人家出来的。” “……” 两人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大熊尚未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人扣住,双脚腾空,血液逆流,面色涨得通红。 “放、放开、放开我……” 大熊憋得说不出话来。 二虎子赶忙去拦:“你做什么!快放了大熊!你——” 他话没说完,脖子也被人扣住拎起来。 众人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目睹了谢五单手将两人从地上拎起来的全过程,多脸骇然。 谢莺也没料到谢五竟有这般神力,要知道大熊和二虎子两人加起来都不轻,但看谢五那游刃有余的模样,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似乎也不过尔尔。 没想到这路上花五两银子买回来的人竟然深藏不漏。 再看大熊和二虎子,两个人明显遭不住了,谢莺出声阻止谢五。 谢五这才将两人丢在地上,回到谢莺身边站定。 有了这一遭,众人都对谢五刮目相看,那武力值只高不低,让他负责酒楼的安全他们都没异议。 大熊等人也不敢再胡言乱语,闭上小嘴巴认真听谢莺说话。 “言归正传,客人就是上帝,记住了吗?” “记住了!” 谢莺给他们做好心理建设以后才开始正式培训,小到如何接待客人,大到如何处理纠纷,一口气讲了一个多时辰。 一抬头看,天色已经乌沉一片。 第190章 听明白就点头 谢莺接过封越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两口。 “今天就到此为止,明日我再过来抽查,谁若是答不上来,谢五好好伺候他。” 众人皆露出惶恐之色。 谢五拎起两人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他们可不想被谢五那样伺候,一个个用力点头。 谢莺又交代了何掌柜给五人帮安排房间住下,便和安宁侯等人一道离开。 离开之时,谢五拦在了谢莺面前,目光如炬,盯着她的脸。 谢莺一顿,正要开口,封越已经将她拎到了一边,他和谢五的目光撞上,眼神之间在无声地交锋。 两人谁都不甘示弱。 谢莺察觉到不对,忙将两人拉开,先低声对封越道:“他如今口不能言,又是刚被我买回来,这会自然将我当唯一的亲人对待,我与他说几句话便走。” 封越盯着谢莺看了一会,那眼神看得谢莺心里直发毛,她想了想,伸出手扯了扯封越的衣角。 “你与他计较什么?我爹还在,莫要让他瞧出端倪来。” 封越抿起唇,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谢莺松了口气,可算是送走了一尊大佛,她这才转而看向谢五。 谢五看着她时眉眼柔和,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谢莺叹了口气:“谢五,往后你便住在此处,保护大家的安全,不可随意离开此处,我明日再来看你。你可听明白了?” 谢五抿起嘴唇,眉头拢紧。 谢莺沉下脸,“听明白就点头。” 谢五迟疑着点了下头。 “听明白了就回去歇着,你今天吃了太多,晚上不准吃了,明日让小球做早膳给你吃。” 谢五:…… 谢莺把人哄回去这才快步往外走。 安宁侯和两位伯父已经坐在马车上等着她了,看着她时眼底都带着笑,那笑怪瘆人的,谢莺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走进去坐下。 大伯冲着谢莺笑弯了眼。 “莺莺啊,若是你这酒楼还缺人,不若让你大哥二哥过来帮衬?” 谢莺则是摇头否决这个提议:“大哥二哥我自有安排,酒楼琐事繁多,便不劳烦他们了。” 挣钱是要紧事,但学习也是要紧事。 大伯与二伯对视了一眼,没料到谢莺会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 安宁侯瞧出了他们的心思,冷哼一声:“两位兄长莫不是忘了,清风清雨是我们谢家的男丁,往后若是能脱了奴籍,还指望他们金榜题名,难不成如今要让他们入了商贾之列?” 大伯二伯连连摇头:“那自然不行。” 若非形势所迫,他们也不愿做这最末流的商贾。 谢莺嗤笑一声。 “依两位伯父的意思,瞧不上我这商贾作风?” “不不不!我们并无此意!” 他们现在都已经沦落到这边田地,若非谢莺从中斡旋,他们如何住得起抗风避雨的水泥房?又如何能吃饱喝足在这里闲谈? “我知你们心中所想,不过我也不希望两位兄长沾上铜臭,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 谢莺说完便没再搭话了。 两位伯父自知说错了话,也不敢再出声。 一路沉默到家。 用晚膳的时候大家都察觉出来气氛有些古怪,但没人敢开口询问。 谢清婉坐在谢莺身边,用手肘碰了碰她。 谢莺扫了她一眼,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她嘴里。 谢清婉瞪圆了眼睛,赶紧将红烧肉吐出来,她可不爱吃这么油腻之物。 姨娘偏心,每顿都要给谢莺做这道菜。 也不知这道菜究竟哪里好吃了? “你们出去一趟可是发生事了?怎么爹爹他们都不说话了?” 谢莺又往她嘴里塞了道菜。 “食不言。” 谢清婉扁嘴。 等吃完晚膳,她便追着谢莺问。 谢莺关上房门,拒之门外。 谢清婉敲着门,怒道:“谢莺!你今夜记得睁眼睡觉!” “我等着便是。” 谢清婉气得踹了两脚门,结果给自己的脚踹疼了,一瘸一拐回屋去。 谢莺回屋准备更衣,刚打开衣柜,就发觉身后有异,一扭头就对上了封越沉沉的目光,她吓得连连后退。 她拍着胸脯:“下回来之前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真要被你吓死。” 摘了面具的封越莫名地比白日要多些气场,谢莺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在作怪,总归就是令她不自在。 封越一步步逼近,谢莺无路可退,后背抵上了衣柜,只能硬着头皮看向封越。 “做、做什么?” 封越伸出手抵在衣柜,将谢莺圈在自己怀里,躬下身慢慢逼近。 谢莺别开脸,声音有些飘。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封越已经凑过来,贴着谢莺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道:“就这么想做本将军的正室?” 谢莺浑身一僵,白天在马车上与长辈们的闲谈浮现在眼前。 当时她就知道要糟,原本以为此事就这么揭过去了,没想到这男人竟记到了现在,特意挑这个时辰来找她发难。 谢莺面有讪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封越堵住了她的去路,这下不得不面对。 她简单给自己做了一下思想工作,便昂起头对上封越的眸光:“那又如何?” 直接坦白,好过遮遮掩掩。 封越一怔。 “我不想着做正室难不成要委屈自己做妾室?我谢莺可不会给人做妾,你若是还想三妻四妾,咱俩趁早断了,免得将来生出旁的事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莺也便没藏着掖着。 “我今日便与你说明白了,我只能接受一夫一妻,你心里若是有什么莺莺燕燕,早日与我划清界限,莫要有什么敏敏再找上门来。” 赵敏敏可给她找了一次又一次的麻烦。 封越看着谢莺那一副小嘴叭叭不带停的模样,唇角微微翘起。 “你笑什么?” 谢莺怒了。 封越腾出手挤进谢莺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紧扣,随后抬起来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原本处在炸毛边缘的谢莺忽地安静下来,脸颊烧得通红。 封越顺势低下头,亲着谢莺的嘴角。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莺莺,何来的燕燕?敏敏又是什么腌臜?” “……” 谢莺没绷住,笑出了声。 但只笑了一声,其余的皆被封越的吻吞没。 第191章 我可以掏银子 “还要断吗?” 谢莺被吻得晕头转向之际,耳边忽地听见封越低沉的嗓音,大脑根本没有办法控制思考,完全处于被支配的状态。 她晕晕乎乎地回道:“不、不断了。” 随后她听到男人似乎轻轻笑了两声,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哪里还有人,封越早就不知所踪。 谢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着了他的道,这男人什么时候学会用美男计了? 她气得开门要去找人算账。 结果门口站着偷听墙角的谢清婉。 谢清婉正贴着房门,没料到谢莺会突然开门,避之不及,无处躲藏,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谢莺停下脚步,一脸冷漠地看着面前鬼鬼祟祟地谢清婉。 “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清婉自知理亏,但又不愿承认,当即挺起胸膛,昂着头嘴硬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在屋子里做什么?我方才经过的时候分明听到里面有动静!难不成你瞒着爹和姨娘在里头藏男人了?” 谢莺冷笑一声。 “我屋里有动静与你何干?若我真要藏男人,何至于瞒着爹和姨娘?” 谢清婉在谢莺这里向来占不到什么口舌上的便宜,她有些恼:“可我分明就是听见了!你屋里定然藏了人,我倒要看看是谁!” 她越过谢莺就要往屋里去。 谢莺抬手就揪住了她的衣领,将人丢到屋外。 “滚远点。” 谢清婉踉跄几步,差点在雪地上滑倒,忽然红着眼望向谢莺。 “你果然有事瞒着我!” 谢莺对上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顿了顿,“我瞒着你做什么?” “你不让我进去,你就是心里有鬼!我要去跟爹爹告状!” 谢莺随便她:“你去便是。” 谢清婉站稳了身形,又走回到谢莺身边,目光始终落在虚掩的门后。 “你且让我进去瞧瞧,你屋子里究竟藏着何人,我便不与爹爹道明此事。” 谢莺嘴角一抽,谢清婉那点小心思在她这都藏不住。 “你来这做什么?总不能就是为了揪我的小辫子?” 前头将她关在门外头,还以为消停了,没想到又折返回来在外头蹲着。 封越恐怕就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离开的。 谢清婉困惑地眨了眨眼。 “小辫子?你何时有的小辫子?你不是从来不让姨娘为你挽发吗?” “……” 鸡同鸭讲。 谢莺轻咳了一声:“你到底来做什么?” 谢清婉被谢莺提醒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先四下瞧了瞧,没见到人出来,便顺势推着谢莺往屋里走。 “我听姨娘说,你在太和县包下了一间酒楼?” 她的消息倒是灵通,多半是安宁侯透露给姨娘的。 谢莺也没打算瞒着,应了一声。 谢清婉一边说一边往屋里瞧,没瞧到人影,接着道:“那明日能带我一起去吗?我也想瞧瞧那酒楼什么模样,姨娘说比京中的酒楼还要妙!” “……” 安宁侯究竟跟柳姨娘说了些什么? 谢莺想都没想便拒绝:“马车坐不下。” 谢清婉扁了扁嘴。 “我可以掏银子,你捎上我。” 谢莺扬眉,她这抠门的性子竟然说要花银子,“你要掏多少银子贿赂我?” 谢清婉犹犹豫豫地伸出一根手指。 “十文钱?” 谢莺嗤笑:“慢走不送!” 说着又要将谢清婉推出去。 谢清婉赶忙从门缝里挤进去。 “别别别,有话好好商量,十文钱不够,那五十文!这是我的底线!” 谢莺挑眉:“滚。” “一两、一两银子!!!” “成交。” 谢莺这才将人放进屋。 谢清婉二话不说就进屋转了一圈,衣柜和床底下都没放过,但并没有找到人,就连一根头发都没发现。 “奇怪?方才我明明听到动静了。” 谢莺听到了谢清婉的嘀咕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既然来了,那我便考校一下你这几日的功课。” 谢清婉还在思索人去哪了,冷不丁听到谢莺这话,连热茶都没喝,飞快地往外奔去。 “不必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明日早上记得带我一道去!到时候我再将银子给你!” 说完人便跑没影了。 谢莺失笑,关上房门,坐下来写梅花村的土地整改方案和酒楼的营销方案。 这一写又是熬到了大半夜。 谢莺揉了揉眼睛,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冰美式没有生椰拿铁更没有她爱喝的霸王茶姬,这对于熬夜选手来说太不友好了。 她刚合起自己写好的方案准备起身,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是啊!既然这个时代没有这些,那她为什么不创造呢?她原来直播间还带过那些咖啡豆呢!她甚至可以种植一片茶园和咖啡豆的园子! 谢莺眼前一亮,梅花村那些闲置的地总算是有着落了,酒楼也有了新的营销方向。 要知道酒水在酒楼利润这一块占比只多不少,若是营销得当,说不定真能在太和县打下一片天来。 想到这里,谢莺兴奋得睡不着,干脆又打开自己的本子,洋洋洒洒写了一堆,等写得意犹未尽之时,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 看来时辰还早,她准备接着写。 这时,屋外有人影闪过,谢莺停下笔,正要起身,窗户已经被人打开,一道人影闪身进来。 谢莺嘴角一抽,这人真是不走寻常路。 “这么晚你过来做什么?” 谢莺正好口渴,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也给封越递了一杯过去。 封越皱着眉:“已经卯时了,你还不歇息?” 谢莺瞪圆了眼睛。 “卯时了吗?” 封越嗯了一声,目光瞥见她桌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便知她忙活了一晚上。 “何必这么拼命?若是缺银子,我——” 他话未说完,便看到谢莺朝他瞪过来。 封越止住了话匣,声音显出了几分无奈。 “有我在,定会保你无虞。” 谢莺摇摇头,将一晚上的心血收拾好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我能自保,有些事我得自己去做。我也并非缺银子,你别忘了,我兜里还有那日山洞里寻得的宝藏。” 封越明白了她的想法,知她与旁的女子不同,他也不该去插手她所做之事。 于是他说:“遇到棘手之事,我随时恭候。” 第192章 男女有别 熬大夜的后果就是谢莺在马车上遭不住,直接昏睡。 安宁侯心疼她,便到外头和封越一道驾车,将马车留出更多宽敞之处给谢莺躺着休息。 兴致冲冲坐上马车的谢清婉此时成了谢莺的人肉垫子,脸上满是幽怨。 等马车到了梅花村,谢莺仍旧呼呼大睡。 不过这剩下的事安宁侯能摆平,便带着两位兄长下去和梅花村的村民传授农术。 想他们侯府出身,如今却要做这种农活,难免令人唏嘘。 两位兄长感慨不已。 安宁侯倒是一身蛮力无处使,恰好借这个机会练练手。 村民们一听说谢莺今日没来,来的是她那位凶神恶煞的父亲,一个个都吓得不轻。 就连村长也不敢现身,带着几个村民忙着建水泥房去。 安宁侯将基础的农术教得差不多,就瞧见村民们在盖水泥房,二话不说就撸起袖子上前帮忙。 有他们三人的加入,这修建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也都迎刃而解,更是加快了梅花村的建设进度。 谢莺睡醒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一睁眼,就对上了谢清婉幽怨的目光。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 “何时了?” 谢莺记得刚坐上马车她就陷入了昏睡。 谢清婉扁扁嘴:“未时三刻。” 谢莺嘴角一抽,她这是掰着手指头数着时辰呢。 还行,勉勉强强睡了五六个小时。 她起身准备走下马车,谢清婉拦住了她。 “爹与那些村民说你今日没来,你便不必下去了,一会带我去酒楼。” 谢清婉还惦记着酒楼的事。 谢莺闻言便继续往马车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不紧不慢地开口:“姨娘让你带饭了没?” 谢清婉见谢莺没有回答她,便凑过去,恶声恶气道:“你昨夜分明答应要带我去酒楼!” “我想吃红烧鱼,姨娘做了吗?” “一两银子我都已经塞给你了!你要是敢反悔我就去跟爹爹告状!” “还有点想吃姨娘做的小笼包,豆腐馅的。” “谢莺!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哎好饿,你要是带了就拿出来,我热了吃。” “带了都带了!姨娘现在心里眼里就只有你!都不在乎我爱吃什么!” 谢清婉快被谢莺逼疯了,将边上那一大盒子塞到谢莺身上。 谢莺这才歪头看她。 “你不吃吗?姨娘的红烧鱼堪称一绝。” “……” 谢清婉败下阵来:“我吃。” 她一直等着谢莺醒,等着她一道用午膳,这会早已经饥肠辘辘。 谢莺弯唇一笑,重新坐起身。 “封、阿风呢?” 还是不习惯喊这个名字,总是不经意间回说漏嘴。 谢清婉还未回话,封越的声音已经从外头传进来。 “我在。” 原来一直在外头等着。 谢莺抿起唇,想起昨夜他突如其来的吻,假意咳嗽了两声。 “外头风大,你进来待着。” 谢清婉拒绝:“我不答应。” 她的否决无效。 封越已经打开车门钻了进来,坐在谢莺的身侧。 谢清婉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唯恐他有半点逾矩之举。 难不成昨夜在谢莺屋子里的人是他?若是他的话,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姨娘与她说过,谢莺将来是要做将军夫人的,若是被封将军知道她和旁的男子走得这般近,一怒之下怪罪他们谢家该怎么办? 不行,她必须要阻止这种糟糕的情况发生! 于是她起身坐过去,硬生生挤到了谢莺和阿风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 谢莺和封越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底的了然。 “爹他们用膳了吗?” “我方才瞧见有人招呼他们去用膳,应当不回来吃了。” 谢莺了然,以梅花村村民的热情,就算畏惧爹的凶悍,也会将他留下来用午膳的,她也就没等人,将姨娘做好的饭食热了一下吃。 “一会去酒楼时,少说多看,莫要惹事。” 吃差不多的时候,谢莺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清婉原本还在谢莺和封越两人之间逡巡,免得他们暗送秋波,一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 “你答应带我去了!” 谢莺冷哼:“你都坐上马车了我还能将你丢在这荒郊野岭不成?” 实实在在的蠢货。 偏偏生在了武将世家,也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不然以某传里描述的那些宫斗宅斗情形,谢清婉早不知道死几百回了。 谢清婉咧嘴一笑。 “我就知道你还是会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帮我的。” “……” 懒得喷。 安宁侯三人有说有笑回来的时候谢莺等人正好吃完饭。 紧赶慢赶去酒楼。 这次依旧是从后院进,免得引人注目。 谢莺进去的时候,后院一片寂静,厨房也没人,她想逮个偷吃的都没逮到。 “人呢?” 谢莺去前头大厅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和安宁侯等人站在那大眼瞪小眼。 这一天过去,人都失踪了? 封越已经从楼上的厢房走下来。 “都在睡。” 谢莺登时沉下脸。 上班第一天就旷工,绝对不能忍! 她从一旁抄起扫帚直奔楼上。 封越拦住她:“男女有别。” 谢莺冷笑:“什么别不别的,现在我是东家,他们都是给我干活的,我给他们开工资不是让他们来摸鱼的!今天不给他们点教训,我就不姓谢!” 她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封越犹豫了片刻也就顺着她了。 安宁侯等人担心出什么事,赶忙跟上。 谢清婉听说上头住着的都是男子,不愿去凑这个热闹,便在酒楼里转悠。 “砰——” 谢莺一脚踹开房门。 大熊等人睡得东倒西歪的,屋子里还有一股异常浓郁的酒气,显然是喝了一晚上,这才睡到现在还没起。 何掌柜听到动静已经从隔壁屋赶过来了。 “东、东家。我方才喊过他们,但他们压根喊不醒。” 先把锅甩出去再说,免得殃及自己。 小球在一旁连连点头。 “他们给我酿好的酒喝完了!东家要为我做主啊!” 谢莺一脸怒意,又扫了眼屋子。 “谢五呢?” 何掌柜哆嗦了一下:“他一大早便出门了,这会还没回来。” 谢莺沉下脸。 一个个的,当真是要翻天了。 第193章 你们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拿冷水来。” 谢莺冷冷地呵斥了一句。 何掌柜和小球哪里敢耽搁,忙不迭去后院打了两桶冰冷的水来。 安宁侯等人何尝见过谢莺这般冷酷无情的模样,即便身为长辈,一时间也不敢出声扰她,都安静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两人很快就把盛满了冷水的桶拎了上来,放下以后就动作整齐划一往后退。 谢莺拎起一桶水就往床上躺着的几人身上泼。 “怎么回事!” “冷!冷死我了!” “下雨了!下雨了!” “喝!接着喝啊!哎!谁尿我身上了!” “……” 五个人都是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谢莺见他们还没完全清醒,又把剩下的冷水泼了过去。 他们全都被泼懵了,懵完也就彻底清醒了,正准备破口大骂之时,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 大熊五人都吓得不轻,跌跌撞撞地摔下床,跪倒在谢莺面前。 “东、东家!” 他们昨夜一时贪杯,忍不住多喝了点,没想到这一喝就喝了一晚上,他们赶紧补觉,想着等东家来之前睡醒,结果睡过头了,这下糟了,被东家逮个现成,他们都完蛋了。 谢莺冷笑一声。 “你们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呵呵。” 她这一声笑把五人吓坏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东家,我们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们!” 谢莺丢了手里的水桶,走到封越身边,顺手将手上沾的水抹到他身上。 “把人都给我吊起来。” 五人大骇。 “东家!饶命啊东家!” 昨日封越之举历历在目,要是他掏出长刀结果了他们可如何是好? 他们吓得面色发白。 封越光是站在那,就已经足够令人胆寒。 “求你了!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五人帮疯狂磕头。 封越并未理会,一手拎了一个,丢到后院的树上吊着。 这寒冬之日,五个人被倒挂在树上,身上的冷水未干,冷风呼呼一吹,直直地灌入他们的衣领,浑身都打了个寒噤,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又是倒挂着,血液逆流,每个人都涨红了脸,说话声音都变了调。 “昨日说了今日要抽查,让我来看看,工作守则都记得如何了。” 谢莺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似乎并未动怒。 但越平静往往越吓人。 五个人浑身都在颤抖。 “先从谁开始抽查呢?” 谢莺的目光在五人之间来回转,还没说出名字,但每个人紧张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连站在一旁默默观望的何掌柜和小球都忍不住为他们捏一把汗。 东家看着温柔可亲,实际上比谁都要狠。 “你,三狼是吧?你先来。” 三狼欲哭无泪,扑腾了两下:“东、东家。” 声音都有些哽咽。 谢莺随意问了两个问题,答是都答上来了,说明她布置的任务确实有用心在做。 其他人也抽了一圈,除了二虎子说得磕磕绊绊以外,表现尚可。 谢莺面色稍缓。 虽说她布置的作业是完成了,但他们上工的态度让谢莺恼火,必须得让他们长长记性。 谢五从后院推门进来之时,看到的就是五个人如同葫芦般倒挂在树上,摇摇晃晃的,疯狂朝他挤眉弄眼。 谢五脚步一顿,目光越过五人看向不远处坐着喝热茶的谢莺,平静无波的眼底有了几分松动。 “谢五,过来。” 谢莺放下手里的热茶,眯起眼看向谢五。 谢五抬脚大步朝着谢莺走去。 他走到谢莺面前站定,看到谢莺面无表情的模样,不自觉蹙起了眉头。 “跪下。” 此话一出,谢五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错愕。 “怎么?你既是我买回来的,我便是你的东家,你若是不听话,我看也不必留你在此。” 话音刚落,谢五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谢莺面前。 谢莺眼底划过了一丝满意,倒不是非得逼人下跪,只是谢五身份不明,他性子若是顽劣难驯,恐怕之后难以胜任酒楼的安保工作。 简单来说就是服从性测试。 “起来吧。” 谢五迟疑地看向谢莺。 “难不成你想接着跪?” 谢五这才起身。 “把他们都放下来吧,一会去前头坐好,我有事要说。” 这话是对封越说的。 封越眼皮一跳,如今她使唤起他来越发顺手了。 “谢五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谢五沉默地跟着谢莺往偏厅走去。 封越将人放下以后便抬脚跟过去。 谢莺的余光瞥见封越的身影,也没说什么,看向面前的谢五。 谢五的身量高,她得仰头看他,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昨日并未仔细看,今日离得近,将他的五官看得清楚,皮肤白皙,眉骨高,显得几分冷硬,眼神倒是柔和,此时正紧抿着唇,稍显紧张。 “接下来无论我问你什么,你只管点头或摇头,明白吗?” 谢五点头。 “你生下来便是哑巴吗?” 摇头。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有点迟疑,点了点头。 谢莺将他的表现尽收眼底,应了一声:“那你知道现在被我买回来已经是我的人了吗?” 问完这句话,封越猛地咳嗽了两声。 谢莺顿了顿:“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你现在是要给我干活的吗?” 点头。 “那你知道今天私自离开酒楼的行为是错的吗?” 谢五面色一怔,摇头。 “既然做错了事,就要受罚,罚你今天不准吃晚饭,你明白了吗?” “……” 点头。 谢莺满意地抬手拍了拍谢五的肩膀。 “往后就跟着我好好干,我保准带你吃香喝辣的,但你若是不听指挥到处跑,我就不会继续留你了。” 谢五用力点头。 谢莺也没再问他去了何处,谁都有秘密,只要对她无害,她并不想插手。 五人帮被放下来以后赶紧去换了身衣裳,何掌柜已经让小球熬了姜汤,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安宁侯等人也有一份。 当他们看到前厅里站着一个陌生女子时都愣住了。 尤其是大熊,看到谢清婉时脚底一个踉跄,若非有二虎子扶着,恐怕就摔在谢清婉面前了。 谢清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抬起手捂住了鼻子。 第194章 不若跟了我 明眼人都能看出谢清婉眼底的嫌恶。 偏偏大熊瞧不出来。 大熊瞧见一个长相温婉可人的女子水灵灵地站在大堂,捂住鼻子做娇羞状,当即心花怒放。 他大步上前:“姑娘!我——” 谢清婉吓得连连后退,忙喊:“爹!” 安宁侯当即赶过来,挡在谢清婉身前,怒瞪向大熊。 “大熊,你要作甚?” 大熊原本还想和谢清婉搭讪几句,没料到安宁侯竟然是谢清婉的父亲,便知她与东家是姐妹,这下登时歇了心思。 东家的姐妹他可不敢招惹,方才被吊在树上抽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不由打了个寒噤。 谢清婉躲在安宁侯身后,警惕地盯着以大熊为首的五人,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拽着安宁侯的衣摆小声道:“爹爹,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姐姐她怎么什么人都往酒楼领?” 什么人:…… 安宁侯轻咳了一声:“清婉,不得无礼,这些虽说是酒楼的杂役,但也得懂礼数。” 杂役们:…… 好像被尊重了,又好像没有。 何掌柜在此时低声提醒:“东家来了,快些坐下吧。” 谢清婉尚未反应过来此话的用意,只见面前那五个如同街边地痞的男子二话不说就奔到桌子前坐下,乖巧的模样和方才判若两人。 谢清婉一头雾水。 就连面前向来威严的父亲都变了模样,拉着她一道入座。 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谢清婉顺着众人紧张的目光望过去,紧接着就看到谢莺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这有什么好怕的? 她与谢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天天都见习惯了…… 刚想到这,谢清婉的目光一凝,落在了谢莺身后的两名男子身上,看到阿风那张脸她都不愿停留,急忙转到另一人身上。 这张面孔极为陌生,可又长得十分出众。 谢清婉见到他以后几乎挪不开眼,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她下意识问身边的安宁侯:“父亲,姐姐身后那个俊哥儿是何人?” “他是谢五。” 谢清婉瞪大了眼睛,霍地站起身,指着谢五道:“爹爹,他……他竟是你流落在外的庶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脸。 安宁侯本人也是一脸错愕。 谢莺刚走过来就听到谢清婉这番炸裂地发言,当即愣在了原地。 “谁?谁是爹的私生子?” “……”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无人敢接话。 谢清婉指着谢莺身后的谢五。 “就是这个人,爹爹说他是谢五,那在我们谢家能排行到五的不就是流落在外的庶子吗?” “……” 好大的脑洞。 谢莺差点就信了。 她得知是谢五以后松了口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谢五是我从人牙子手中买回来的,随我们姓谢,我瞧着他年纪与我们相仿,便取了此名,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谢清婉得知真相以后脸颊爆红,赶忙回到位置上坐下,捂住脸不再出声。 真是丢死人了。 谢莺脸上也挂不住,谢清婉丢的是她的人。 小小的风波之后,谢莺便走到主位上站好,准备开会。 小球推着一个自制黑板走出来。 谢莺从背包里取出忙活了一晚上整理出来的营销方案,敲了敲桌子:“都安静点,接下来我将就开业事项做具体说明。” 安静如鸡的大厅:…… 众人望向谢莺时皆是一脸迷茫,听得是云里雾里。 谢莺轻咳一声,闹麻了,职业病又犯了。 她换了符合这个时代的表述:“我们欢喜酒楼开业在即,这段时日便要辛苦大家做一下准备,除了昨日我提到过的,我今日还会加上诸多事项,烦请各位专心听讲。” 谢莺又给何掌柜使了个眼色。 何掌柜忙不迭将准备好的纸笔放到每个人的面前。 谢莺左手这一排坐着大熊五人帮,右手这一排坐着便是自家人。 谢五也被安排坐了进去,恰好坐在谢清婉身边。 谢清婉自从看到谢五以后便一直没有挪开目光,尤其当她得知谢五与自己并无血亲关系之事,眼底更是迸出了欣喜之色。 “你是谢莺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若是我用同样的银子将你买下来,你可愿意做我的人?” 谢五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继而转回到前头的谢莺身上。 谢清婉并未泄气,复又凑上去。 “谢莺向来蛮横,你跟着她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不若跟了我,我还能护着你,你意下如何呢?” 谢五置若罔闻。 “你是哑巴吗你怎么不说话!我在与你说话呢,你为何不理我?信不信我让谢莺把你赶出去!” 提到谢莺的名字时,谢五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眼神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刺向谢清婉。 谢清婉浑身一僵,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没想到这个谢五竟然给她这么大的压迫感。 许是她说话的动静太大,不少人都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安宁侯听见了谢清婉之言,转过脸来沉声道:“谢五口不能言,你与他置气做什么?” 谢清婉怔住。 “真、真是哑巴啊?” “莫要再说了,若是莺莺生气,爹爹也要挨罚。” “……” 谢清婉面上应声,心里却是不信,谢莺怎么敢对爹爹不敬?定然是爹爹在这里吓唬她。 毕竟谢莺不会对爹爹动手,但会对她下手。 思及此,谢清婉便没再出声,而是提笔在纸上写字。 她写了一行字推到谢五面前。 谢五不曾理睬,兀自在自己的纸上写写画画。 谢清婉探头过去瞧了一眼,发现他压根不会写字,分明是在乱涂乱画。 那自然也是看不明白她所写的晦涩文字。 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谢清婉气得将自己递出去的纸夺回来,撕成碎片摔在谢五脸上。 谢五面无表情接下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击。 而坐在对面的大熊见到此情此景,磨了磨后槽牙,这谢五当真是好福气,不仅有东家护着,如今连那新来的美娇娘都对他青眼有加。 若非比不过他那一身蛮力,大熊都想与他争个高下。 这般想着,大熊也开始提笔在纸上涂鸦。 第195章 动员大会 谢莺正在激情动员,底下的人也在认真记笔记,她见状非常满意,语调也逐渐变得高昂起来。 封越递过来一杯温水,她顺势接过喝了两口,随后便走下去看看大家的笔记情况。 当她看到大熊纸上写的内容时,气笑了。 上面的字歪七扭八的,但还是隐约能瞧出来这是一幅小人图。 上头画着三个小人,一个戴着头饰的明显是女子,边上围着两个男子正在大打出手,其中一个男子倒在地上,似是受了重伤,这个小人头上顶着一个“五”字,边上原本还写了个字,约莫是写不顺,就划掉写了个五,多半是“谢”字。 谢莺嘴角一抽。 合着还自己画了一出大戏。 大熊没料到自己手中的纸张会被人抽走,怒瞪过去,随后就对上了谢莺审视的目光,他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谢莺径直将手中的画纸拍在桌上。 “方才我讲了什么,你可有听进去?” 大熊被二虎子扶着站起来,双腿还在哆嗦,说话也结巴着:“东、东家,我……我听……听进去了。” 谢莺冷笑:“那你再说一遍与我听听。” 大熊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哪怕边上有四个人在偷偷帮他,他已经紧张得冒汗,哪里听得去一个字。 双腿一软,差点又要在谢莺跟前跪下。 但他想到谢清婉就在一旁看着他,硬着头皮站住了脚,竭力保持镇定。 “东家,我知错了!请您罚我吧!” “……” 谢莺还是头一次见上赶着领罚的。 她正要开口,大熊又道:“东家,这里有些脏乱,我这便将此地打扫干净!” “……” 不是,她还没说罚啥呢? 谢莺话还没说,大熊已经脱了外裳提起扫帚干活。 何掌柜与小球大眼瞪小眼。 他们俩今晨分明将这前厅打扫过,何来脏乱一说? 谢莺懒得去搭理这个开屏的孔雀,又在其他人那边转了一圈。 五人帮里除了大熊这个有恋爱脑初始症状的人以外,剩余四人都有认真做笔记,虽说那些字迹惨不忍睹,各种圈圈画画,显然是还不大会写字,但能看得出来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记录。 谢莺点头赞不绝口。 再看安宁侯这一排与五人帮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每个人的书写都十分工整,笔记也有条理,瞧着令人赏心悦目。 谢莺亦是十分满意。 直到她来到谢清婉面前,看到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谢五二字。 又是一个恋爱脑,叉出去。 谢莺气得不轻,直接将谢清婉从位置上拎起来。 “你、不专心听讲,去给我把酒楼的茅房清理干净!” 谢清婉被拎起来的时候有些茫然,反应过来谢莺说的是什么以后,她当即反驳:“我才不去!凭什么让我去?我又不是来干活的!” 此话一出,不仅谢莺变了脸色,安宁侯等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清婉!不得胡闹!” 安宁侯拔高了声音,大声呵斥。 谢清婉瑟缩了一下,畏惧安宁侯的威严压迫,不情不愿地开口:“爹,我去便是了。您向来偏心姐姐,这会也只听姐姐的话。” 说完她便挣开了谢莺,扭头跑了。 谢莺深吸一口气,准备去找她,安宁侯拦住了她。 “让她自己反省,事到如今还是如此行事,往后必生祸端。” 谢莺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现在她还能兜底,要是真闯出什么祸来,她也不一定能解决。 还是得让谢清婉自己意识到问题才行。 于是谢莺便没去追谢清婉,给封越使了个眼色,让他盯着些。 封越会意,转身离开。 经过了这一番小插曲,谢莺也不准备赶进度了,给每个人都讲明白才作罢。 这一个动员大会足足开了两个时辰,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乌沉。 谢莺说的口干舌燥,这比直播带货还要累。 何掌柜小心翼翼地询问:“东家,已经戌时了,今日还要回去吗?不若在此地歇一晚,小人让小球将晚膳一并做了。” “戌时了……” 确实有点晚了,加上回去还要一两个时辰,等到家里都已经子时了,来回奔波太麻烦,都没有时间休息,也不必这么赶。 只是不回去的话,柳姨娘她们多半要担心的。 安宁侯看出了谢莺的为难,出声道:“已经这个时辰了,便留下住一晚吧,酒楼有的是客房。出门前我已经与你姨娘说过此事,今日多半要回去晚些,兴许也不回去,她已有了准备,莺莺你不必担心。” 谢莺闻言点点头:“那便住下吧。何掌柜去收拾几间客房。” 她早上是浑浑噩噩出门的,忘记了说这事,没想到安宁侯如此心细,她也便放心了。 何掌柜应了一声便去忙了。 五人帮也不敢在谢莺面前晃悠,便跑去厨房帮小球打下手。 “还在生闷气?” 谢莺在一个幽静的房间里找到了谢清婉,她正蒙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 谢莺便去拽她身上的被子。 谢清婉听到谢莺的声音将自己裹得更紧,没搭理谢莺。 谢莺无奈一笑,使了些劲将人从里头拽出来。 谢清婉自然敌不过她,猛地坐起身怒瞪向谢莺。 “你究竟要我如何?让我在大家面前颜面扫地你满意了?我已经照你说的将茅房打扫干净了,你还要怎么样?” 眼看她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谢莺顿了顿,伸在半空的手也放了下去。 “清婉,我——” 谢清婉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我知你有本事,能让他们都围着你转,我自小便被你压一头,我如今来酒楼也是想尽一份力,你为何要咄咄逼人?” 谢莺:…… 听不下去了。 她径直揪住谢清婉的衣领。 谢清婉登时瞪圆了眼睛:“你你你要做什么?” 谢莺把人从床上提溜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所以我方才为何要你去打扫茅房你并不清楚是吗?我是为了让你颜面扫地才让你花银子跟过来的是吗?没错,你说对了,我现在就是在咄咄逼人,你满意了?” “……” 半晌,谢清婉都没有回话。 第196章 我一直是疯的 谢莺觉得她还是好脸给太多了。 就容易让人得寸进尺。 比如此时。 她一定是最近太惯着谢清婉,以至于谢清婉蹬鼻子上脸在这里倒反天罡。 谢莺干脆将人拎到窗边,砰的一声将窗户推开,冷风直直地灌进来。 谢清婉被冷风糊了一脸,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谢莺!你疯了!” 谢莺哂笑一声:“你怕是忘了,我一直是疯的,难不成,你还想跟我一个疯子讲道理?” 谢清婉蓦地瞪大眼睛。 她怎么忘了? 从一开始谢莺便不是好惹的。 若非这段时间关系缓和了些,她也能在谢莺这里摆些脸色。 一时间,谢清婉的心凉了半截,后背也不断爬上阴凉之意。 “你想来我便让你来,没逼着你来。你既然来了,就别端出那一副清高的大小姐模样,矫揉造作给谁看?这里不是让你谈情说爱之处,你若是满脑子只有男人,趁早给我滚蛋。” 谢莺的声音如淬了毒一般凛冽刺骨。 谢清婉浑身都在颤抖,自己也不知究竟是冻的还是吓的。 若是惹恼了谢莺,她今天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尚未可知。 她当真是昏了头,为了一个男人与谢莺甩脸色。 “我、我错了!姐姐!你不要杀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谢莺啧了一声,现在知道喊姐姐求饶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她拎着人的手往窗外一送,谢清婉吓得哭出声来。 “不要!不要把我丢下去!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了我!你放了我好不好?” 到底还是个小女孩。 谢莺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这样的性子若是不多磨一磨,往后只会吃更多的苦头。 于是她依旧冷着脸:“现在知道错有何用?” “我真的知道错了!往后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再也不任性了!” “口说无凭。” “我……若是还有下次,我把我的私房钱全都给你!” 谢莺扬眉,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毕竟谢清婉这个抠门的小财迷,愿意把全部身家都给她,看得出来是诚心悔改了。 谢莺沉吟半响,才勉为其难答应。 “行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便饶了你这次,往后你好自为之,再被我发现今日情形,下场如何你自己清楚。” 谢清婉猛猛点头。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得到谢清婉的肯定回答,谢莺这才松了手。 “行了,也别在这装委屈,该吃饭吃饭。明日我再安排你干活。” 谢清婉乖巧得像个小媳妇,亦步亦趋地跟在谢莺身后。 谢莺原本那一肚子气见到她这模样也都消散了,到底是一家人,不忍心太过苛责。 于是她提醒了一句:“谢五来历不明,身份不详,莫要与他走太近。” 谢清婉一怔,抬头看向谢莺,不解她的用意。 谢莺已经下楼,她不敢耽搁,快步追了过去。 “我不与他来往便是,你也小心些。” 谢清婉追上去,与谢莺并肩,用极小的声音说话。 谢莺唇角微翘,轻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今晚吃饭的人多,小球的菜勺都要抡冒烟了,好在有五人帮在厨房打下手,手脚还算麻利,有人偷吃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打算去东家面前告状。 毕竟东家在,小球特意做得丰盛些,桌子上都摆满了菜。 此时众人都已经饥肠辘辘,坐下来二话不说就埋头干饭。 安宁侯和两位伯父止不住地称赞小球的手艺。 小球有些赧然,许久不曾这么被人夸奖,捂着脸跑进了厨房,又做了几个菜出来。 谢莺想到昨夜自己的点子,便趁着他们吃饭的空挡,给他们做了几份奶茶饮料出来。 她那随身空间里囤了不少咖啡包和茶包,都是按箱计算的。 先试一下冲泡奶茶能不能合他们的口味,若是冲泡奶茶效果还不错的话,前期可以用冲泡奶茶顶替一下,毕竟某飘飘的销量能绕地球N圈了。 说不定在这里也能卖断货。 谢莺将奶茶端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大快朵颐,他们突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甜香,不自觉便停下了咀嚼,动作整齐地看向谢莺。 “这是何物?” 他们都忍不住探头去看谢莺手里端着的一杯杯冒着热气的东西,那里头的颜色也有些古怪,不像是平时酿的酒。 谢莺给每人都分了一杯。 “尝尝看,此物名叫‘奶茶’,若是觉得好喝,我再给你们做。”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东西都不敢动手,都在观望,看看有哪位勇士。 此物名字听着倒是新奇,只是不知道这喝了会不会闹肚子。 毕竟他们都没尝过谢莺的手艺,还是有些发憷。 最先动手的是封越,他二话不说就将那奶茶杯子拿起来放在唇边准备一饮而尽。 谢莺看出了他的意图,赶忙拦住他。 “你慢点喝,很烫。” 封越顿了顿,朝谢莺点点头:“无妨。” 他轻呷了一口,面上若有所思。 众人都紧紧盯着他的神色,想瞧瞧这奶茶味道究竟如何。 只见封越沉吟片刻,点头评价:“不错。”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都不再迟疑,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两口。 丝滑的口感,馥郁醇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味道令人着迷。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这竟然比他们意料之中的还要好喝。 “好喝!太好喝了!” 大熊等人不吝溢美之词,将谢莺所做的奶茶夸得天花乱坠。 谢莺嘴角一抽。 安宁侯等人也未尝品过此物,大伯连声感叹:“便是京中酒楼,也不曾卖过此物,莺莺当真是好手艺!” 何掌柜闻言露出几分惊讶:“原来东家是从京城来的,怪不得如此有见地,与寻常女子颇为不同。只是不知怎么竟到太和县这种偏远之地?” 谢莺淡淡一笑:“家中遭了变故,便来此投奔亲戚。” 大伯听到这话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跟着讪讪一笑:“没错,没错。” “原来如此。” 何掌柜识趣地没再多问。 第197章 奖励你一杯热奶茶 用完晚膳,谢莺将奶茶的配方教给了小球,把那些冲泡袋都放在专门收拾出来的仓库里,让小球自行取用。 小球拿出小本本将数目记清楚。 谢莺瞧见后有些意外。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细心。 听到谢莺的夸奖以后,小球挠了挠头:“是何掌柜让我这么做的,我记性不好,总是会忘记,他便教我如何记。” 谢莺扬眉,若是何掌柜教的,那便能理解了。 “明日我还会进一批货,到时你一并记下来,取用之数我一月来瞧一次。” 小球连连点头。 说是进货,其实就是从她的随身空间里搬出来,只是得找个由头,毕竟那么多的货物她一次性拿出来容易招人疑心。 明日找封越出去寻个僻静之处,将东西取出来,让封越搬回来即可。 反正她之前都当着封越的面把那么多的宝藏放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也不差这一回了。 估计封越做梦都在想她到底怎么把那些宝藏给吞掉的。 思及此,谢莺颇有深意地往封越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封越恰好倚在一旁看她,察觉到谢莺投过来的古怪眼神,身上似是有蚂蚁在爬,他不自觉便站直了身子,总觉得谢莺在盘算着什么鬼点子。 晚上早早便歇下了。 谢莺忙碌了一整天,身子早就顶不住了,倒床就睡。 漆黑的房间里,谢清婉正酝酿着要说些什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 “白天的事,我反省过了,往后不会再这般行事,我知你是为了我好才这般做,我不会怪你。但你那般对我,我还是有些伤心。” 谢清婉说完没有等到谢莺的回应,又开始生闷气:“你为何不理我?难不成还在生气?” “……” 回答谢清婉的是谢莺平缓的呼吸声。 谢清婉翻身下床,凑近了些,借着朦胧月色看清了谢莺,见到她紧闭着双眼,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睡着了。 那刚才一番话压根就没人听见,亏她还忐忑了许久。 谢清婉低声咒骂了两句,便回到自己床上睡下了。 谢莺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时。 醒来的时候,谢清婉正坐在她面前苦大仇深地盯着她。 谢莺吓了一跳,扶额坐起身。 “你盯着我做什么?” 谢清婉一脸幽怨:“我忙活了一早上你还没醒,该用午膳了。” 谢莺轻咳一声,原来是求夸奖来了,于是抬手拍了拍谢清婉的头:“做得不错,奖励你一杯热奶茶。” “……” 谢莺睡着的这一早上大家都按部就班行事,采购的采购,锻炼的锻炼,培训的培训,大家都没闲着。 看来昨天杀鸡儆猴还是有点效果的。 谢莺十分满意,找封越当托进了不少货,让五人帮往仓库里抬。 封越面无表情地看着谢莺从她那背包里源源不断地取出一箱又一箱的货物,一言不发地将那些东西搬进院子。 谢莺笑得眼睛弯弯。 封越看到她那模样,有些无奈的同时又觉得有趣。 此事算是他们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他识趣地保守秘密,毕竟难得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这般肆无忌惮的模样。 于是谢莺接下来这段时日就在酒楼和梅花村之间来回转,家里头鲜少回去,未免柳姨娘他们在家中烦闷,谢莺特意从市场买了活的鸡鸭回去养着,还顺带买了一只出生不足两月的小奶狗。 等月份大一些便能看家护院了。 她还往家里捎了些书,专门辟了一处书房供两位兄长学习,除了忙农活他们便在书房待着,倒也算充实。 至于柳姨娘和两位伯母也没让她们闲着,谢莺专门找了沈氏布庄谈生意,将她们所做的女红拿去给店家瞧了瞧,店家当即便拍板要与她们合作。 三人的女红在京中也是一等一的,在这等偏远的县城里自然也称得上翘楚。 谢莺现在多线程操作,哪边都要考虑,整个人连轴转,安宁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莺莺不必如此辛劳,如今我们在这流放地待得也算安稳,慢慢来即可。” 谢莺叹了口气:“爹,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上回刺杀我的人难保不会卷土重来,必须早做防范才行。” 安宁侯听她这么说便想起之前谢莺被刺杀一事,有些心惊,连连点头:“莺莺说的是,是爹目光短浅了。” 谢莺摇摇头。 “爹也是为我着想,不必如此。” 这几日梅花村的水泥房已经建得差不多,全村都改头换面,成了结实的水泥房,再也不用担心风吹雨打。 至于梅花村那些半死不活的地,暂时是没办法播种了,得花点时间先把土地调养好再考虑播种的事情,不过土地规划这一块谢莺已经做好了,只要等来年开春,就可以实施计划。 此事暂时可以告一段落。 不过谢莺还是惦记着虎叔说的道长一事,她特意抽空去了趟县衙。 沈平恰好在衙门里办案,一听手下的捕快说谢莺来了,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去招待。 梅花村的事情他听底下的人说了,就连村长都特意到县衙跑一趟只是为了夸赞谢莺的义举。 沈平心道确实是义举,谢莺不仅让那块闲置的荒地有了归处,也让岌岌可危的梅花村重获生机。 而他作为一县之长,什么力也没出,只是和谢莺签了个契约,便能名利双收,将这写进自己的政绩里,何愁不能平步青云? 谢莺简直就是他的福星,他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谢姑娘造访,沈某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 谢莺嘴角一抽,也懒得和他客套,直奔主题。 “我今日来,是想来问一桩事。沈大人不必与我客气。” 沈平忙道:“谢姑娘尽管问,沈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莺便问起周遭的村子是否有和梅花村那些田地一样的情形,沈平显然是被问住了,半晌答不出话来。 “沈大人治下不过尔尔,连所属之地的情形都不清楚,依沈大人之见,你这官帽还能不能保住?” 沈平已经惊得满头大汗,搜肠刮肚才憋出来:“这几年太和县附近的村长收成都不好,沈某便以为是天灾,想着过了荒年便可度过难关,依谢姑娘的意思,这当中莫不是有什么……” 第198章 我输不起 从县衙出来以后,谢莺看了眼天色,灰蒙蒙的,如同她此时的心,沉重又压抑。 沈平翻了往年的卷宗,如同虎叔说的一样,三年前开始不同的村庄都发生过类似的情形,在那之后收成便一年不如一年,只是沈平并未将这些事联系在一处,如今细思极恐,忙不迭请教谢莺。 谢莺一想到这沿边一带都遭遇了和童家村相似之事,便知此事背后定藏着惊天大秘密。 异族势力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了边疆地带,处心积虑要毁坏农民的田地,从而动摇傲云国的根本,好歹毒的心思。 谢莺只有一人,她也只想护住一个谢家而已,难不成让她穿进来的目的是守护傲云国吗? 未免也太夸张了,她又不是什么大女主,身上就只有一个随身空间,能在这个时代保全自己的性命就不错了,就别去想什么挽大厦之将倾这种天方夜谭了。 封越看出了谢莺复杂的心情,出声安抚:“人各有命,不必偏揽。” 谢莺怔愣地看向封越。 “那你说我该信命吗?” 若是信命,此时的她早已死在流放路上,谢家也将不复存在。 可若是不信命,她做得难道还不够多吗? 可是做完了一件还有第二件第三件…… 活下去便这么难吗? 她的眼眶泛红,到了这个异世界以来所有的委屈都在此时翻涌上来,看向封越时已经眼含泪花。 封越顿住,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将谢莺揽入怀中,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信命不如信己,我信你能做到。” 谢莺将脸埋在封越怀中,听到这话难以抑制自己的哭声,止不住地摇头:“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不相信我能做到。我已经很努力了,我真的很怕哪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你明白吗?我输不起的,我输不起的……” 她哭得很小声,似是在压抑自己。 封越的心也揪成了一团,他从未这般在意过一个女子。 他掀起披风将谢莺裹住,抱到马车里坐好,这才解去披风,看清了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口一阵阵刺痛。 “莺莺,你记住,你并非一个人,你的身后永远有我。” 封越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抹去谢莺脸上滑落的泪水。 谢莺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向封越,看到他那张凶恶又丑陋的脸上露出一抹柔情,突然就有些想笑,她一边哭一边笑着,说:“你不要用这张脸跟我说话啊,真的很出戏啊!” 封越没料到她会突然笑,短暂的错愕以后也跟着笑起来:“不喜欢我用这张脸与你说话吗?” 谢莺别开脸:“不喜欢,丑死了!” “那你是喜欢我面具下的这张?” 与此同时,封越已经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英俊冷硬的面庞。 谢莺瞥了他一眼又飞快地转开目光,此时的情绪已经缓和许多,小声嘀咕:“长得这么招摇,外头人又那么多,也不怕有人认出你来。” 封越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脸来。 谢莺不得不正视封越那张脸,莫名地有些脸热。 封越见到她这娇羞的模样,心头微动,俯身贴近了些。 “认出也无妨,不过就是处理起来麻烦些,不碍事。” 独属于男人的气息铺面而来,谢莺硬着头皮去推他:“你离得太近了。” 但没能推动。 封越反而凑得更近。 谢莺被逼到马车的角落,不知为何,看着封越这张脸,她总是会莫名地感到心慌。 男人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莺莺,我知你非寻常女子,凡事不必一个人扛着,我的肩膀一直等你依靠,为何不试试?” 谢莺愣住。 他之前已经说过这番话了。 如今重申,兴许是因为方才她突如其来的崩溃。 鼻头又是一酸。 她都知道的,她在这个世界不是一个人,有爹有姨娘,有哥哥妹妹,还有他,封越。 谢莺猛地扑进封越怀里,紧紧环抱住他的腰,终于不再隐忍,放声大哭。 封越在片刻的晃神之后亦是用力拥住她,似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柔声道:“有我在,莺莺。” 谢莺哭了许久,脸都哭花了。 封越笑着替她擦眼泪:“小花猫。” 谢莺干脆把眼泪蹭在他身上,封越也不以为意,只是提醒她:“我方才替你搬了不少,身上脏。” 谢莺顿了顿,扁扁嘴。 “我不嫌弃。” 说着又蹭了两下。 封越宠溺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不哭了,莺莺。” 谢莺哼了一声:“我就哭。” 话是这么说,看神情明显已经恢复如常。 封越松了口气:“时辰不早了,我们回酒楼歇息?” “好。” 谢莺原本准备给自己放几天假,回家歇几日准备酒楼重新开业。 在开业之前还是要给酒楼打个广告宣传一下,不然再好的活动也做不出去。 还得想一下推广方案。 谢莺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虽说不用干体力活,但是脑力活也是很费神的。 以前带货只要直播费费口水消耗一下体力就行,什么脚本策划方案运营之类的都不需要她来操心。 现在要想做大做强,她前期必须得多在这些营销方案上花些心思,在这个地方也没有她能一起探讨之人,许多事情只能自己去想自己去做。 梅花村那边的事基本已经妥善解决,她也不必再去跑,即便有什么突发状况,村长也会派人过来,她就一门心思在屋里写方案。 需要人跑腿的时候谢莺就让封越去做。 封越跑了几回以后,把人抵在桌上,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嘴唇。 “真把我当苦力使唤?嗯?” 谢莺理直气壮:“你自己让我使唤的,怎么?反悔了?” 封越俯下身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乐意之至。任尔差遣。” 谢莺哼了一声,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在他唇边亲了亲。 “今晚让姨娘多给你做一个鸡腿。” “……” 封越回吻住她。 没有拆穿她自己想吃的事实。 第199章 想去寻俊俏郎君 大半月一晃而过。 谢家的家庭会议也开了两次,大家都照着计划表行事,谢莺给每个人发了固定奖励以外,还评选出了几个“最”。 最美、最辛苦、最勤劳、最帅、最主动、最…… 反正每个人都评了个遍。 其实就是个送银子的活动,大家领到钱的时候都很开心,干劲十足。 谢莺花了银子看到大家这般模样也很高兴。 一来是大家的积极性都在不断提升,二来是一家人的凝聚力越来越强。 她只需要付出一点银钱就可以买到大家的开心,何乐而不为? 谢家人都知道谢莺买下了太和县的一家欢喜酒楼,不日就要开业,他们都主动提议要去给谢莺帮忙。 谢莺却是神秘一笑,让他们尽管去放开了吃,不需要帮忙,免得场面太混乱。 大家都面面相觑,怎么还让他们放开了吃呢? 他们不明白谢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然谢莺这么说了,他们照做便是。 开业前一天,谢莺又去了一趟梅花村,村民们夹道欢迎,对她如同奉若神明。 谢莺已经习惯了这样大张旗鼓的欢迎方式,召集村长和几个村民心腹简单开了个小会。 说是简单开会,封越在外头等了大半天才见到谢莺从里头出来。 当他看到谢莺笑眯眯的模样时便知她谈妥了。 封越也没问她究竟在盘算什么,若是她想说便会告诉他,这般模样多半是想让他们等着看明日开业看好戏。 回程路上谢莺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对封越道:“哎,等我这酒楼开业挣了银子,便带你去喝花酒,银子在手,天下我有。” 封越嘴角一抽。 “想去寻俊俏郎君?” 谢莺瞅了他一眼:“谁说喝花酒就一定是奔着郎君去的?我是奔着美人去的,怎么?你不爱美人?” 封越勾住她的下巴,将人拽到自己怀里。 “我若是爱美人,军中歌姬不知数。” 谢莺眨了眨眼:“所以军中有多少歌姬?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吗?” 封越哭笑不得,捏着她的脸颊,发觉她脸上的肉少了几许,显然是这段时日清减了不少,他轻轻叹了口气:“世人都说我不近女色是冷面阎罗,你以为我军中可还有歌姬?” 谢莺撇嘴:“没有便没有,你在这顾左右而言他分明就是想转移话题免得被我抓住把柄。” “……” 封越争不过她,便不打算与她争辩,只道:“我眼里只容得下你,你可满意了?” 谢莺哼了一声,别过眼不去瞧他。 “你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何时骗过你?” 谢莺用力点头:“那自然是有的。” 她开始伸出手指跟封越算账,她的小本本上都记着呢。 封越听她扯那些鸡毛蒜皮之事更是无奈,但看到她那眉飞色舞的模样之时便由着她说了,左右不过是些小事,她爱说便由她说去吧。 就在这时,封越察觉到四周有异样,忽地皱起眉头,抬手捂住了谢莺的嘴。 “莺莺,先进去待着。” 原本谢莺坐到外头来透透气,顺便和孤独的工具人封越说会话,这会见到他骤然紧绷的神色,也发觉了异常,她没有迟疑,照着封越所说的话做,钻进马车内待着。 有封越在,他会解决,她还是不去添乱为好。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上回便是在回家路上出的事,又有人埋伏在路上吗? 谢莺拧起眉头,保不齐和上回是同一拨人,难不成又是赵敏敏派来的? 正在思索间,外头已然传来了动静。 谢莺竖耳细听,听脚步声来的人并不算少,只是来人的脚步大多比较沉重,不似练武之人那般轻盈。 若是来取她性命之徒不该是这个水平的。 谢莺还在判断之际,外头已经有人高声道:“这马车里头坐着的可是谢姑娘?” 紧接着响起的便是封越的声音。 “与你何干?” 好拽的回答,这是生怕他们死的不够快。 谢莺的眼皮突突直跳。 不过从这声问话之中也透露出不少讯息,他们不像是仇家所派,若是有心要置她于死地,肯定会提前掌握她的行踪,二话不说直接来取她的性命,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礼貌地问一句。 总不能是先礼后兵吧? 不是仇家那就好办了。 谢莺推开车窗看向外头,就见到马车外站着七八名壮汉,衣着皆十分朴素,他们手里也没拿什么利器,就这么一排站在那。 这打扮瞧着哪里是什么刺客死士,就是寻常的村民。 谢莺脸上露出了疑惑。 那几人原本看到封越这般凶恶不好相与的模样都有些发憷,但想到今天来的目的这才没有散去。 当他们看到马车车窗里探出来的脑袋时,皆是喜出望外。 “谢姑娘!是谢姑娘!” 他们突然朝着谢莺所在的方向跪下来。 “请谢姑娘帮帮我们!” “请谢姑娘帮帮我们!” “……” 一众人都在说这话,声音震天响。 谢莺愣住。 封越已经打开车门,看向谢莺,眉毛微微上扬。 “他们似乎是附近的村民。” 谢莺也看出来了。 既然没有威胁,她也就不躲在马车里,弯腰走下马车,一脸困惑地看向这些村民。 “你们这是何意?” 领头的一个男子一脸恳求地看向谢莺。 “听说谢姑娘是梅花村的大恩人,不仅帮他们建造了新的房子,还帮他们治好了土地。我们柳家村也想请谢姑娘帮忙,这才跑过来唐突了谢姑娘,还望谢姑娘不要怪罪。” 谢莺听到这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她的事传到了别的村,他们也有类似的问题,这才过来寻她。 只是这气势汹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她算账的。 谢莺松了口气。 那人见谢莺没回答,急道:“谢姑娘放心,我们绝不会平白让谢姑娘帮忙的,谢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尽力满足!” 谢莺眼皮直跳,又是这熟悉的话语,当初梅花村的村民也是这般说的,她总不可能把这一带的土地都包圆了吧? 她不得成包租婆了?一跃成为傲云国土地大亨乃至顶级富豪吗? 第200章 开业大吉开业大吉 只是晃眼的功夫,谢莺脑海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画面。 心神一定,目光落在众人脸上。 他们一个个衣着朴素,面黄肌瘦,瞧着便知平时的日子并不好过,若非被逼到了绝境,他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农民皆以田地营生,地若是没了,他们的生活便没了盼头,往后更不知该如何自处,此时定然是想着谋一条生路。 谢莺没再多想,恰巧她也有意整治周边的田地,否则之前也不会特意去沈平那跑一趟。 只是沈平这边处理起来需要流程和手续,麻烦得要命,起码得等个把月才行,等完都来年开春了,到时候哪里还来得及赶上春种。 既然柳家村的人已经求到了她跟前,她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 谢莺颔首:“我答应你们便是,不必行如此大礼。我所做也不过是希望大家皆有地可依,若是非要谈条件,便和梅花村一般无二,我租用你们的土地,雇佣你们村子的人为我种地,届时分你们一成,如何?” 柳家村众人各自瞧了瞧,都看到了眼中的惊喜,显然是没料到谢莺这么轻易便答应了,他们来之前便已经去梅花村打探过,得知谢莺和村里做的交易后都十分眼热,这才动了寻人求助的心思。 听到谢莺答应帮助他们柳家村,一想到将来也能和梅花村一般个个都兴奋不已,纷纷朝着谢莺拜了又拜。 “从今以后谢姑娘就是我们柳家村的大恩人!谢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谢莺有些脸热,忙上前把人扶起来。 “各位言重了,快快请起。只是这几日我尚有要事在身,等过几日我再去柳家村拜访。” 众人得到谢莺这句话连连应声,和谢莺拜别而去。 等他们走后,谢莺非但没有觉得轻松,脸上反而多了几分沉重。 只是一个柳家村便已经做到这个地步,难保以后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柳家村,想到这么多田地都遭人毒手,她心头便生出了难言的痛。 最见不得有人动摇民之根本。 若是这沿边一带的田地能整顿好,或许真能成大功一件,届时奴籍的身份自然也能除去,一举两得之事谢莺没道理不去做。 不对,是一举三得。 她还能从中获利。 谢莺的面色转好,当即拍了拍封越的肩。 “走,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今天必须养足精神!” 封越看着她那纤细的身板扛下了不知多少事,眼底划过了怜惜之意。 说是养足精神,其实谢莺回到家也压根睡不着,干完饭就着手准备明日开业之事,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就跟直播前要做好应对一切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的准备。 欢喜酒楼算是她在这个时代第一份基业,若是做好了,那往后便能继往开来,说不定还能开更多的分店,到时候不止太和县,全国都是她名下的欢喜酒楼。 光是想想,谢莺就已经兴奋得睡不着觉。 她在桌前奋笔疾书,各种点子跟倒豆子似的从脑子里跑出来。 封越翻窗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莺伏在案上,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写写画画,他无奈地走到谢莺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谢莺被打断了思路,怔愣地望过去。 “你怎么来了?” 封越扫了眼她在纸上书写的内容,许多他看不懂的符号,他也没多问,只道:“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几时了?” 谢莺有些晃神,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快子时了,你再不歇息,明日怕是赶不上酒楼开业。” “要子时了?” 谢莺瞪圆了眼睛,一不留神时间就过去了。 她看着桌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方案,长吁一口气。 罢了,也够用了,再写下去,她估计连全国连锁酒楼怎么发展都给计划好了。 封越见她开始收拾,便径直将人打横抱起。 谢莺吓了一跳。 “做什么?” 封越一声不吭把她抱到床上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我来收拾,你,睡觉。” 谢莺眨了眨眼,还有这种好事? 她看着封越走到桌子边上收拾,那人高马大的模样站在桌前,就显出了几分贤惠来。 这个词用在一个硬汉身上实在是太过违和,但谢莺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场景。 毕竟支使一个大将军做这种琐事并不在她的计划内。 若非封越主动提出来,她哪里敢去使唤人家。 这般想着,谢莺的眼皮便不自觉耷拉下来。 眼前的视线也逐渐模糊。 …… 翌日清晨。 太和县。 “你们可都听说了?那欢喜酒楼又重新开张了!” “那酒楼不是闹出过人命吗?怎么还敢开张?” “谁知道呢!兴许是为了挣银子呢!这种吃出人命的酒楼咱们还是莫要去了,在外头瞧瞧便得了。” “别啊!我可听说了,那酒楼换了东家,重新整顿了,里头的菜品也大不相同。而且每日前五十桌菜都不必掏银子,免费让你吃!只限七天只限七天!咱们还不赶紧过去抢位置!” “真的假的?竟然免费让咱们吃?我怎么听着像是陷阱呢!” “没骗你!这会还没开门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了,指不定还抢不着前五十桌!听说前面五十桌能免费吃五道菜,若是多上了菜便自己掏银子!这么好的事怎么还不赶紧去!” “那我可要去瞧瞧了!竟然不必花银子吃饭!这等好事我可不能错过!” “是啊!听说不仅吃饭不用花银子!酒楼里摆出来的吃的喝的都不必花银子,尽管拿!” “我的老天爷!那酒楼挣什么银子?” “管那么多呢!有的吃便是好事!你去不去?反正我先去了!听说有七日呢!若是每日都能抢到位置,那简直就是赚大了!” “……” 短短时间内,整个太和县的百姓都知道欢喜酒楼重新开业。 大家都奔着那前五十桌的免费名额蜂拥而去。 此时此刻的欢喜酒楼前已经排起了长龙,人人都在观望这开业活动究竟是真是假,不管了,先排队再说。 第201章 开门迎宾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发财酒楼的冬掌柜刚打开大门准备新一天的营业,忽地看到面前街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全是来自家酒楼的。 定睛一看,自家门前哪里有一个客人,全都是奔着对面的欢喜酒楼去的。 他气得差点背过去。 那欢喜酒楼究竟凭什么? 之前的流言蜚语还不够让它倒闭吗? 冬掌柜急忙抓了个人问明情况,得知对面前五十桌客人不必掏银子吃饭时嘴都咧到耳后根去。 “听说那欢喜酒楼换了东家,重新开张便弄出如此大的阵仗,七日内前五十桌客人皆不必花银子,那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发财酒楼的小二亦是忙不迭点头。 “这七日不知要掏出去多少银钱,如何能挣回来?那欢喜酒楼的东家当真是不知柴米油盐贵!怕是做不好这生意!往后太和县就只有咱们一家酒楼独大!” 冬掌柜听到这话十分满意。 “不错,这欢喜酒楼的新东家瞧着便是外行人,哪有这般做生意的?不出七日,他便会关店了。等着瞧吧!” “冬掌柜说的是!他们就等着倒闭吧!” 大多数百姓皆是抱着这样的念头,这开门都不必做生意了,纯赔钱的,但与他们又有何干?他们只要有便宜占,管别人死活呢。 而此时欢喜酒楼内,何掌柜和两位伯父都在来回踱步。 “外头居然有这么多人!东家,咱们真要让前五十桌不花银子白吃吗?” 何掌柜和冬掌柜想的是一样的,照这样吃下去,这七日里他们得亏掉多少银子?且不说食材,还有这些免费供应的吃食都要不少银两,当真能赚回本吗? 谢莺正忙着做果汁饮料,看到何掌柜几人在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白了他们一眼。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一会便开业了,你们还站在那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摆盘。其他人也别闲着,都给我动起来,别让我发现偷懒,否则我就让谢五教训你们。” 这话一出,大家大气不敢出,都等着开门干活。 谢清婉坐在柜台里头等着算账,算盘珠子都被她磨得光滑,手心也冒出了汗。 谢莺瞧见她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笑了一声:“你怕什么?今日也没多少你要算的账,缺人手的时候你便出来帮忙。” 谢清婉呐呐地点头,以前从未这般出来抛头露面,现在难免有些紧张。 谢莺让她戴上面纱,如此能缓解不安的情绪。 至于酒楼里的五人帮小二,谢莺特意给他们每人都定制了一套小二服,与当下的服饰截然不同,上面绣着欢喜酒楼四个字,类似现代的酒店服务生,领口还挂着个红领结,针脚都十分细腻。 皆是出自柳姨娘之手。 谢莺之前就瞧出来柳姨娘手艺不简单,凭着自己的记忆画了一个简易图给柳姨娘,柳姨娘很快就做出了比较符合这个时代的制服。 谢莺见到成衣的时候满意得不行,顺带给其他人也做了不同色系的制服,以此来区别职务。 沈氏布庄的掌柜现在已经将谢莺奉作上宾,尤其是她推荐过来的柳姨娘和两位伯母,做出来的东西在布庄都被抢购一空。 更不必说谢莺让柳姨娘做的酒楼制服,掌柜瞧了一眼便知此物将会在太和县流行,当机立断跟谢莺谈拢了合约,往后这种形制的衣裳只有沈氏布庄有资格卖。 谢莺也没打算靠这个挣钱,便卖给布庄算是垄断了。 五人帮穿上酒楼制服以后个个高兴得很,这衣裳可比他们平日里的好看多了,穿上身显得人既精神又俊俏。 如此一来干活也有劲。 他们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要开业了。 谢莺看到他们这般跃跃欲试的模样,失笑:“一会有的忙,别到时候给我喊累,这七日做好了给你们加月钱。” “好嘞!” 众人异口同声。 安宁侯走过来对谢莺道:“莺莺,时辰差不多了。” 谢莺往后厨的方向看了眼:“爹,小球那都备好了?” 小球一个人自然是忙不过来的,谢莺便让柳姨娘和两位伯母先过来帮衬七日,等开业活动结束,再招厨房帮佣。 “备好了。” 安宁侯点点头。 “那便准备开门迎宾吧,我之前讲的酒楼宗旨大家可都还记得?” “记得!” “宗旨是什么?” “客人就是上帝!” 这吼声震天响,就连外面候着的百姓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都不明白里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震惊。 谢莺满意极了,抬起手:“那么,欢喜酒楼现在正式营业!” 守在门口的谢五听到这话当即打开大门,何掌柜已经拎着锣鼓往外一敲。 “欢喜酒楼开张了,欢迎各位老爷夫人少爷小姐……” 话还没说完,已经一群人如潮水般涌上来。 何掌柜的帽子都被撞歪了。 幸好门口有封越和谢五守着,维持好秩序,按照排队的顺序一桌一桌放进去。 谢莺早就考虑到现场会有很多人,万一发生踩踏事件就不好了,于是在他们排队之时就让封越出去盯着,一起的客人便拿一桌号码有序进入酒楼。 谢莺则是站在门内做迎宾,面带微笑,见到客人便问好,随后示意五人帮将人带去对应的桌子。 前面进来的人见到谢莺都冲着她笑。 “谢姑娘!我们来了!” “托谢姑娘的福,我们早早便来等着了!” “……” 几乎每个进来的人都跟谢莺问好。 何掌柜见到这一幕有些惊讶,忍不住问了身边的大伯父一句。 “咱们东家在太和县竟然有这么高的名望?” 他之前可从未听过东家的名号。 大伯父和二伯父对视一眼,皆是笑而不语。 这些人他们都识得,都是梅花村的村民,奔着谢莺的面子来的、 让村民们不花银子来捧场他们自然是乐意的,也不必担心有人从中作梗。 方才外头那些议论的人也多半都是谢莺请的托做出来的节目效果,这年头不用点手段营销,很难吸引人的眼球。 开业不到半个时辰,酒楼已经坐满了人。 第202章 任君挑选 前面三十桌基本都是梅花村的人,后面二十桌便是闻讯赶来的太和县百姓。 大家都是奔着这前五十桌的免费大餐来的。 之后没能赶上这五十桌的人心想着来都来了,既然排了这么久的队,高低得来尝尝咸淡,若是不好吃,回去以后还有谈资。 酒楼里设了四人桌六人桌还有八人桌,楼上的厢房暂时不开放。 谢莺之前就把空间摆桌子之处都设计好了,一楼就能放下五十桌,二楼除了包厢还有和一楼一般无二的大厅,也能摆下三十桌。 她还设计了和现代一样叫号的形式,若是酒楼里位置满了,便设了椅子在外头让客人先坐着等待,呈上些茶水瓜子,等叫到号了便可以凭号码牌进去。 如此一来,大家虽然忙碌却也不至于混乱。 安保组分外场和内场。 封越和谢五维持着外场的秩序,他们俩皆生得高大壮硕,一人黑脸一人白脸,各站一头,客人们登门都不敢闹事,接过号码牌便飞快进门。 内场则是由安宁侯带队,队里只有张铁牛一人,铁牛力气大,一身蛮力,谢莺便是瞧中了这一点,去梅花村之时特意和村长商量了此事,她雇佣铁牛到酒楼来当安保。 村长自然是一万个答应。 不仅能在谢莺这里卖个面子,还能让自己的女婿挣银子,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安宁侯负责一楼,铁牛便负责二楼,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也能及时处理。 大熊三兄弟在一楼当服务生,剩下俩兄弟在二楼跑。 大家都记着谢莺所说,记下每一桌点的菜品以及客人的喜好忌口,将单子送到后厨后便开始轮流给每桌服务。 谢莺这是把浪底捞的私人管家服务那一套给搬上来了。 还好不是在现代,不然非得告她侵权。 只是如今人手不足,暂且将就着用。 一楼二楼的大堂里都辟出了一块自助区,里面摆放的是谢莺让小球和柳姨娘提前做好的凉菜和糕点,成本低用量大,免费吃也不心疼。 当然还有谢莺自制的酒水饮料,什么奶茶果汁统统都摆上去。 她还让安宁侯专门照着她画的图做了个几个啤酒桶,她把随身空间里存着的便携式水龙头装上去,方便取用也不浪费。 安宁侯等人头一回见到那水龙头的时候都有些吃惊,先前建水泥房的时候,谢莺便将家里四处需要用到水的地方都装上了水龙头,用过以后发现极为便捷,很快就接纳了这奇怪的新事物。 没想到如今还能在这派上用场。 何掌柜和五人帮等人何时见过这种事物?新奇得不行,纷纷上手瞧,当里面的东西奔涌出来时给他们都吓了一跳。 安宁侯等人见了都开怀大笑。 此时也有不少客人踌躇不前,在自助区边上晃悠。 谢莺看出了这一点,便笑眯眯地上前招呼:“客官,这里的吃食皆是免费取用,能吃多少取多少,不得浪费。若是浪费了,可得赔偿五十文钱。” 客人瞧着面生,不是梅花村的村民,那便是县城里的百姓。 他有些迟疑:“这些当真不必花银子就能吃?” 谢莺点头:“是的客官,这些吃食任君挑选。” 边上已经有梅花村的村民走过来,冲谢莺笑了笑,拿起摆在底下的盘子便开始盛自己想吃的食物。 将盘子盛得满满当当就回自己的座位了。 边上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客人目睹了这一幕也跟着取盘子盛吃食,时不时往谢莺的方向瞧一眼,见到谢莺依旧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这才放心地端回位置。 后面其他人也知道这里有免费取用的酒水吃食,接二连三过来,很快就将自助区围得水泄不通,摆在上面的吃食也很快被抢空了。 安宁侯见状当即上前维持秩序,免得出现为了争夺菜品大打出手的局面。 谢莺早就料到会有这个局面,便让两位伯母将备好的餐食补上来。 他们还有些并不懂那酒水饮料该如何取用,谢莺干脆就在那做现场示范,每个见到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异之色。 整个欢喜酒楼都处在热闹喧嚷之中。 大家对欢喜酒楼的装修感到新奇的同时,更是对那些层出不穷的美味吃食感到震惊。 “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是啊!还做得这么好看!我在太和县从来没见过这道菜!” “就是说啊,这一趟没白来,在外头等了这么久真值了!白吃一顿饭,还吃得这么好!我明天还要来!” “……” 听到客人的夸赞,谢莺满面春风,看样子这次宣传做得十分到位,现场也没出什么乱子。 幸好她提前找了梅花村的村民们来,他们得知有此好事一大早就从梅花村赶到县城来守着,有他们在,就少了寻衅滋事的可能。 谢莺之前故意没有宣传酒楼重新开业的消息,就是担心被有心人针对。 其实这七天的活动就是最好的宣传,既能在短时间内提高知名度,还不用另外花钱去推广。 有舍才有得,若是前面就扣扣搜搜的,后期也没法做大做强。 谢莺深谙这一点,毕竟在直播行业摸爬滚打这么久,也吃过不少苦头,不能拘泥于眼前的利益,而是要把目光放长远。 酒楼内生意好到爆,后厨的小球锅铲要抡冒烟了,柳姨娘也忙得晕头转向,两位伯母也是两头跑。 相较之下,谢清婉就显得清闲多了。 大家都忙着吃饭,暂时还不需要她这个算账的,她坐在柜台里头看着外头人头攒动,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犹豫了片刻,便去找谢莺。 “我要做什么?” 谢莺正忙着榨果汁,闻言便招呼她过来。 这活简单,谢清婉上手很快,她就在自助区内榨果汁,她身段本就不俗,脸上戴着面纱,多了几分朦胧之意,纤纤手指在水果和榨汁机之间穿梭来回,倒也不失为赏心悦目的一幅画。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自助区的谢清婉,目光纷纷落在谢清婉身上,都在好奇地询问这女子的身份。 第203章 不能让他们如此风光 谢莺正好得空,走了一圈过来,没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就听到大家都在谈论谢清婉,随后就看到了这赏心悦目的一幕。 她登时拍了下手。 怎么给忘了? 古代酒楼除了用膳还讲究一个文雅,有美女歌舞有丝竹入耳,简直就是天上人间。 看来等酒楼生意稳定下来,她还可以推出这个业务,到时候也不愁没有客人光顾。 思及此,谢莺赶紧从兜里掏出小本本记下来。 酒楼总共八十桌全坐满了,许多桌都待着吃了很久,还自掏腰包点了别的付费菜品。 几乎整个太和县都传遍了欢喜酒楼的名声。 不少人慕名而来,哪怕没有免费的名额,也想进来尝尝这酒楼的美味佳肴。 沈平脱下官服匆匆赶来,见到座无虚席的景象不由咋舌。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大堂忙碌的谢莺,正要朝她走过去,便被人拦下了。 沈平皱眉看过去,就对上了封越漆黑的眼,他吓了一跳。 这男子他识得,是谢莺身边的护卫,武功高强,深不可测。 这门神拦住他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他们之前有什么过节? 一时间沈平的脑海里无数念头闪过。 耳边却听到这男子沉声道:“里头没位置了,劳烦沈大人在外稍候。” 沈平闻言一怔。 他尚未开口,边上跟着的小厮已经冲着封越道:“你既然知道是沈大人来了,怎敢如此怠慢?竟敢让沈大人在外头等候!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封越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那小厮以为封越是怕了,又道:“既然如此,还不赶紧放沈大人进去!我们沈大人如此尊贵的身份,你们东家也不出来相迎,当真是活腻歪了!” 他这话说完,不等封越开口,沈平已经一个巴掌扇过去了。 “你什么身份?也敢替本官说话?” 那小厮原本以为能在沈平面前挣点脸面,往后升官发财自不必说。 没想到会被沈大人当众扇耳光,他一脸错愕,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平。 沈平恼极了,这小厮是新来的,丈母娘那边将远房亲戚塞了过来,并不知道谢莺的身份,更不知道这欢喜酒楼的东家就是谢莺,如此才会在这里大放厥词。 他原本是想过来给谢莺捧场,若是让谢莺知道他手底下的人在酒楼前闹事,往后还不知道又要给他什么脸色看。 这小祖宗他可惹不起。 只能把气出在这小厮身上。 谢莺闻讯赶来,就看到沈平正在教训身边的小厮,她走到封越身边,努了努嘴。 怎么弄的? 封越耸肩:“里头没有位置,我便让沈大人在外头稍候,没料到他身边的近侍想要硬闯,我便拦了下来。” 沈平没料到谢莺这么快便赶过来,脸上有些挂不住。 “谢姑娘,沈某管教不力,还请……” 他话还没说完,谢莺已经拉着他往里走。 “沈大人来了那肯定有位置,二楼厢房特意为您留着!” 沈平眼前一亮。 “当真?” “自然是真的!沈大人里边请。” 二楼那几个包厢本就是留着给大人物用的,如此一来不仅能满足当地权贵的虚荣心,还能从他们身上挣不少钱。 何乐而不为? 县令到欢喜酒楼捧场的消息不胫而走。 越来越多的人到欢喜酒楼外排队等候,哪怕已经没了免费的名额,也都想来试试。 于是欢喜酒楼和发财酒楼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门庭若市,一个则是寥落冷清。 冬掌柜在门外迎了许久客人,可算有一个准备进来吃饭,刚露出笑脸准备迎客,结果边上有人给拽走了。 “赶紧去对面的欢喜酒楼吃啊!菜品量大好吃不说,价钱也便宜,重要的是还有不必掏银子就能喝到的佳酿!你不是最爱喝酒了吗?赶紧去!” “那赶紧走!” 唯一的客人也被忽悠走了。 冬掌柜气得直跺脚。 “当真是好手段,给我们酒楼的客人全骗走了!” 蹲了大半天也没活干的小二止不住地点头:“是啊冬掌柜,他们分明就是和我们酒楼对着干,故意抢生意来的,决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否则咱们酒楼还做不做生意了?” 冬掌柜沉下脸。 他亦是同样的想法。 好不容易把那欢喜酒楼弄垮了,自家酒楼的生意一日日好转,结果对面换了个新东家,重新开业搞了这么大的阵仗,连沈县令都去捧场,之前可是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让他们措手不及。 冬掌柜磨了磨后槽牙。 不能让他们如此风光,到时候酒楼的生意如何能好转? 冬掌柜转了转眼珠子,将小二招呼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二的眉头渐渐皱起来。 “冬掌柜,这能行吗?” 冬掌柜冷笑一声:“让你去你便去,给你涨月钱便是。” 小二这才应下。 …… 谢莺听到叫号叫到一百二十桌的时候便跟外头的封越说后面的人不再招待了,让他们晚上再来。 这个时辰有点晚了,还要为晚饭做准备,总要留出打扫休息的时间。 其实一百二十桌已经大大超过谢莺的预期。 毕竟前五十桌免费,后面的都是掏银子吃饭的,许多人可能只是想占个便宜,并不想掏钱,多出来的这七十桌完全是奔着她酒楼里的菜品和服务来的。 五人帮经过谢莺半个月的强化集训一个个在服务方面都没得挑,不仅照顾客人的用餐体验,服务还做得十分周到,客人们都是笑着离开的。 原本谢清婉还有些清闲,到后面来了更多的客人她便放下手中榨果汁的活,转去柜台算账了。 一边算一边记账,算盘珠子打到飞起。 谢莺递了一杯热奶茶过去。 “还有几桌便可以歇息了。” 谢清婉埋头苦算,随口应了一声。 谢莺失笑,便去通知其他人。 后厨忙得头晕目眩的小球听到这话差点落泪。 “东家,呜呜,总算是要结束了,再不停下来我的手要废了。我觉得我今天能瘦好几两。呜呜!” 厨房忙活的柳姨娘和两位伯母听了都笑出声来。 第204章 你在怀疑我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大家都累瘫在地上。 大熊高喊:“东家!当小二也太累了!” “是啊!今天这生意也太好了!咱们压根没想到啊!” “原本以为只有五十桌,结果这都一百多桌了!还是东家厉害!” “跟着东家混才能有肉吃!” “……” 到后面大家都开始拍马屁了。 谢莺闻言笑了笑。 “这七日我会额外给大家算工钱,当做是辛苦费。接下来还要辛苦大家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东家不会亏待我们的!” “我们这辈子都要给东家当牛做马!” “……” 谢莺打断他们的话,“行了,收拾一下,我让小球把剩下的饭菜端出来,用过午膳便去休息。”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每一桌客人离开的时候五人帮就已经飞快地清理桌子,这会他们便将两个八人桌并到一起,去后厨将那些菜都端出来,加上自助区的菜品,足够他们吃的了。 好在谢莺知道会忙很久,早上便让大家吃饱了再干活,忙到现在大家才发觉饥肠辘辘,一个个都埋头干饭。 谢莺看了眼还在柜台算账的谢清婉,愣是把人从账本里拽出来了。 谢清婉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四百八十六,四百九十八……” 安宁侯和柳姨娘见到她这模样,都十分欣慰。 从前谢清婉在府里娇生惯养的,从未出来抛头露面,更是吃不了一丁点苦头,这一路上都把性子磨平了不少,如今更是能独当一面了。 谢莺也乐见其成,喊她先把饭吃了。 谢清婉又跑回去。 “最后两笔!算完就来吃!” 谢家人见了都无奈一笑。 何掌柜则是端着碗顶着封越那幽深的眼神坐到谢莺身边,小声道:“东家,今晚还会有这么多客人来用膳吗?厨房的食材怕是不够了。” 谢莺顿了顿,午饭这一顿确实超出预料,不过晚上没有免费的桌数供应不会有太多客人,基本都是散客,她思索片刻,便道:“先备好五十桌的食材,卖完便休息。” 何掌柜露出惊讶之色:“晚上会有五十桌吗?” 从前他经营欢喜酒楼之时,生意最好的那一天两顿饭加起来也不过七十桌。 虽说中午总共有一百二十多桌,但毕竟有前五十桌免费的打底,才有了后面七十桌散客,但晚上兴许便没有这么多了。 谢莺微微一笑:“不论有没有,先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何掌柜闻言也只好应下,他还是选择相信东家,毕竟东家的决定至今还没有出错过。 这种寒日备着菜,今天用不完明日还能用,倒是也不担心。 如此一想,他便赶忙吃完饭,和小球去后厨仓库清点食材了。 小球累得不行,倚在门框边上就开始打瞌睡。 何掌柜回头就看到他在打盹,无奈一笑,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累了便回屋去睡吧,这里我来就行。” 小球强行睁开眼,摇头道:“我、我来帮你。” 说完就轰的一声直接昏地上了。 何掌柜哭笑不得,喊了谢五和封越来帮忙把人抬进屋子。 吃完午饭谢莺让谢清婉支了一百文钱给铁牛让他回去歇着,铁牛没想到会给这么多,连忙推拒,他只是过来帮了一上午,谢姑娘还包了他的午饭,这钱他不敢收。 谢莺皱眉:“往后几日还要铁牛大哥来帮忙,你若是不收下,那之后我便喊别人来了。” 铁牛闻言赶忙收下了那一百文钱,笑眯眯地跟谢莺道别,说好了明早他还来。 五人帮吃完接着打扫卫生,两位伯母和姨娘则是去厨房把剩下的碗洗了。 安宁侯主动提道:“我与你两位伯父去集市买食材,让清婉支点银子。” 两位兄长赶忙道:“我们也去!上午没能帮上什么忙!” 他们俩之前都没有参加过酒楼培训,谢莺便没让他们上手,只让他们当机动组,哪里需要跑哪里,基本就是端端菜和收拾盘子这种简单的活计。 谢莺扶额:“买个食材你们要五个人去吗?” 安宁侯便道:“让他们跟去瞧瞧,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自小在安宁侯府长大,想必也没去过这种集市。” 谢莺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还是安宁侯想得周到,反正现在酒楼也没什么事,便让他们一道跟去了。 等何掌柜那边把食材清单列出来,他们就动身。 谢莺转头去看谢清婉算的账。 “可算明白了?” 算盘声噼里啪啦的,谢清婉头也没抬:“算明白了,只是刚支了一百文钱,我得添进去。” 谢莺嘴角一抽,还真是严谨。 随后谢清婉便将账本递到谢莺面前。 “目前酒楼共进账五百二十一两三百二十五文。” 有零有整。 这进账完全超出了谢莺的预料。 即便扣除了他们的成本,也有三四百两的利润。 可一百二十桌,除去那五十桌,剩下七十桌得平均每桌都花费六七两银子才能到这个数。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一道菜才定价多少,最贵的那道菜也不过几百文钱,一桌菜吃下来根本吃不了这么多银子。 这当中一定有问题。 谢莺拧起眉头:“你确定算对了?” “你在怀疑我?”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数额未免有些高了。” 谢清婉将抽屉里的银钱全摆在谢莺面前,气道:“我来来回回算了三遍,你若是不信,你便自己算。” 谢莺见她这般模样,赶忙解释道:“你先别生气,我并未有怀疑你的意思,我瞧瞧账本。” 谢清婉哼了一声:“你瞧便是。” 谢莺将账本的每一笔进账都翻了翻,发现有好几笔大额入账,都是几十两,她看了眼桌号,其中有一个桌号十分眼熟,似乎是沈平去二楼包厢的那一桌。 “这桌可是沈大人?” 谢莺指着上面的记录问身边的谢清婉。 谢清婉哼哼了两声。 沈平还真是来照顾她酒楼生意的,点了许多硬菜,喊来了不少县里的富绅,酒水价钱也是另算的,怪不得能花费这么多银子。 指不定这银子都不是从他兜里出的。 不过这样也好,有沈平在,不怕打不出知名度。 第205章 后院起火 除了沈平那个包厢以外,还有不少桌花了几十两银子吃饭,想必是太和县的富人。 怪不得会有这么多进账。 谢莺查完账本松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谢清婉的脑袋。 “你做得很好,今天辛苦你了,今日结束你给每个人都支两百文钱。” 谢清婉闻言眼前一亮。 “我也有吗?” 谢莺点头:“你自然也有。” 谢清婉当即把前头那不愉快的事抛在脑后,兴致冲冲地将账本拿回去接着记账。 谢莺看到她那孩童心性,心头叹了口气,这孩子真好哄啊,只希望以后不要被别的心机男给骗走了。 中午的活算是忙完了,谢莺也有些疲乏,喝了两口热茶便上楼歇着。 不多时,欢喜酒楼便陷入了沉寂。 “着火了!着火了!” 谢莺猛地惊醒,从床上一跃而起,身边的谢清婉还在睡梦中,也被她一把薅起来。 “着火了。” 谢莺冷着脸披上外衣大步往外走。 这种天能着火,显然不寻常。 而且这个时机又刚好是他们欢喜酒楼重新开业第一天,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有人故意为之。 谢清婉迷迷瞪瞪地醒过来就听到谢莺这么一句,随后耳边又传来其他人的惊呼声,她这才清醒过来,赶忙跟着谢莺一道下去。 大家都聚在后院,谢莺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在努力扑灭火势,这会已经差不多灭完了。 幸好这火烧的不大,是从厨房里头烧起来的,并没有人受伤。 谢莺松了口气。 “没人受伤便好。” 五人帮正忙着灭火,见到谢莺过来,忙道:“幸好阿风大哥发现得及时,不然这厨房当真要毁了。也幸好里面没放什么东西,不然全都要被烧完了。” 小球跌跌撞撞奔过来,看到自己的厨房被烧了大半,脚下又是一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紧接着就开始哭。 “我的菜刀菜板子!毁了!全毁了!” 那都是小球的心血,一下子全烧了。 小球哭成了泪人。 封越走到小球面前,皱着眉将一堆东西乒乒乓乓丢在小球面前。 “堂堂男子汉哭什么?” 小球一愣,其他人见到这一幕也都愣住了。 小球最先反应过来,将地上那被包住的东西拨开来,就看到他的刀具和菜板全在里面,顿时便笑了。 他的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显得十分滑稽。 谢莺看到了那些刀具以后眉头一皱,视线落在封越身上,果然看到他的衣摆有几处被烧的痕迹。 她大步上前,将封越拉到一边,仔仔细细地检查他的周身。 “可有受伤?” 封越见到她那般紧张的模样,笑着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位置:“莺莺,这里受伤了。” 谢莺:…… 她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以后怒瞪他一眼,甩出拳头往他胸口揍了两下。 边上五人帮看到了纷纷起哄。 “哎哟哟!” “哎哟哟!不能看不能看!我年纪还小!” “……” 谢清婉提着裙摆跑过来将谢莺拽到自己身边。 “谢莺!你离他远些!” 谢莺猛地被谢清婉拽过去,还有些懵。 谢清婉看向封越时满脸的怒意。 “你以后离谢莺远些,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吗?” 封越看到谢清婉眼底的惊惧又要佯装镇定的模样,微微扬眉。 “那我若不答应呢?” “你你你你若是不答应,我……我……我便和爹爹告状,让他将你赶走!” 五人帮里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谢清婉循声望过去:“你们谁再笑,我便让我爹揍你们!” 说着她冲五人帮龇牙。 他们都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忙不迭道:“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们都往后退了几步。 而这时,后院的门被人推开,安宁侯爽朗的声音传进来。 “婉儿这是要爹揍谁啊?这么大火气!” “是啊,老远就听见婉儿在这里威胁人,怎么了呢?谁惹我们婉儿生气了?” 大伯二伯也跟着揶揄。 一行人搬着食材进来,就看到大家都聚在后院。 “这么热闹呢?” 安宁侯下意识问了一句,突然察觉不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息,又看到坐在地上还没起来的小球,他的面前摆着一堆刀具。 他的神色骤然凝固,猛地看向厨房,看到那被烧得七七八八的厨房,脸色黑沉下来。 “莺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出去采买食材的人回来见到这一幕,也都猜到是有人故意纵火。 否则怎么会好端端的就起火了呢? 他们出门前分明检查过的,这厨房没有一点问题,不可能突然起火。 谢莺正色道:“多半是有人故意为之,不想让我们开业。” 说着谢莺看向封越和谢五:“你们方才赶过来的时候可有看到可疑之人?” 封越则是蹙眉看向谢五。 “我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谢五在这,兴许他知道些什么。” 只是可惜谢五说不了话,否则能问出些蛛丝马迹来。 谢莺便将目光转到谢五身上。 “你可有看到?” 谢五点头。 果然看到了。 “那人长什么模样你可有瞧见?” 谢五依旧点头。 “那就好办了,你若是会画画,便将那人的模样画下来。会就点头。” 谢五点点头。 大家见状都摩拳擦掌。 “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对我们欢喜酒楼下手?等小爷找到他,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熊一脸分开。 二虎子也用力点头:“决不能让这种人跑了!必须得让他付出代价!竟敢把主意打到我们东家头上!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 何掌柜赶忙去取了纸笔来,让谢五作画。 安宁侯则是走到谢莺身边,沉声道:“莺莺,此事不可小觑,开张第一日便遭遇此事,恐怕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往后只怕麻烦不断。” 谢莺明白他的担忧,道:“爹爹放心,只要找到此人的下落,我便有法子揪出幕后之人。咱们今日这一遭也算是在太和县打出了名气,自然会有不少眼热之人,往后定然要谨慎行事。” 第206章 对家生事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电也没法通网,否则谢莺的随身空间里那么多的网线和监控摄像头都能派上用场。 谢莺突然灵光一现,抬头看向天空,北方边境的天总是要比南方低一些,好似再伸长些手,就能触碰到那些密云。 太阳躲在云层之后,时不时出来晃一下。 若是利用得当,兴许还是有办法通电的。 那她谢莺将成为这片大陆发电第一人。 想想都有些热血沸腾。 思绪扯得有些远了,谢莺拉回自己逐渐跑偏的想法,转头看向封越和谢五。 “阿风,谢五,接下来这几日得辛苦你们俩,多盯着点酒楼。” 封越微微扬眉,显然是对谢莺这种稍显疏离的口吻感到不满。 谢五不语,只是一昧的点头。 等谢五画像之际,安宁侯等人将采购回来的食材放进仓库。 这次谢莺多留了个心眼,他们能烧一次,便还会再来,厨房烧了不打紧,但这仓库里的东西若是烧没了,那便是真的亏大了。 她给仓库做了些防护措施,这才满意地离开。 谢五也在此时将人像画好。 谢清风和谢清雨俩兄弟在一旁夸赞。 “谢五的画工堪称一绝,在京中也是罕见。” 谢清婉现在见到谢五都是绕道走,听到两位兄长之言,也忍不住探头去看。 果真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谢五画得十分精细,不论是五官轮廓还是衣着服饰,皆细致入微。 其他人听到这番话也都凑过去瞧。 安宁侯是个大老粗,但也不耽误他赏画,止不住地点头。 “的确不俗。” 二伯更是惊为天人。 “谢五这笔法这力道,不知师从何人啊?” 二伯接连问了几句,看到谢五只是默默地望着他,这才想起谢五口不能言,只得讪讪一笑,扼腕叹息。 谢莺则是盯着那幅肖像画出神,不仅武功高强,还善画,兴许还有其他擅长之处,放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出来的子弟。 这时,何掌柜突然出声:“东家,这画像上的人有几分眼熟,小人似是在何处见过。” 一听到这话,谢莺便回神望过去。 “你再想想何处见过。” 何掌柜这么一提,谢莺看着这画上的人脸似乎也有些印象。 小球瞧了一会,猛地拍了下大腿。 “东家,我想起来了!我认得这个人!他是对面发财酒楼的小二,先前还来酒楼寻过我们的麻烦,掌柜的,你忘啦!” 何掌柜闻言当即想起来有这么桩事,连连点头。 “东家,就是他,他是那发财酒楼的小二茂子,之前便对我们酒楼不怀好意,没想到如今竟然胆大包天至此,胆敢潜进来烧毁我们酒楼的厨房!” “是啊!绝对不能放过他!”小球握起拳头,看出来很生气了。 大熊五人帮得知以后当即抄家伙。 “兄弟们,走,去给那混小子一个教训!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真是不知道这条街谁当大爷了!” 谢莺出声拦住了他们。 “你们现在去教训人有何用?晚上的活不打算干了?酒楼不打算开了是吗?” 三连问给他们一行人问住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呀东家?咱们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是啊!再不行咱们去报官!沈大人一定会我们做主的!” 负责二楼的两人招待过沈县令,自然知道沈县令对谢莺赞不绝口,一时间对谢莺更是崇拜万分。 早就知道东家背后有人,没想到连沈县令也对她尊敬有加,如今出了这种事,沈县令定然会帮他们的。 何掌柜听到这话也不禁看向谢莺。 “东家,不若我们报官?” 谢莺当即否定了这个建议。 “若是现在报官,岂不正是遂了他们的意?即便真将这小二抓走,但此举会损害我们店的声誉,旁人不知我们酒楼情形如何,只知有官府来查案,届时更是谣言漫天,我们还如何开门做生意?” 何掌柜面色微变,五人帮似懂非懂。 安宁侯出声道:“莺莺说的是,报官实属无奈之举,更何况就算抓了人,仍旧会有歹徒想对付我们酒楼,不得不防。” 大家再次陷入沉默。 “难不成我们就这么算了?” 谢清婉露出不满之色:“咱们酒楼今日生意这般好,往后自然也不愁,绝不能让那些小人继续胡作非为!”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谢莺沉吟片刻,当即道:“我自有办法应付他们,此事你们不必插手,继续做自己手上的活,剩下的事交给我来便是。” “你一个人怎么行?” “是啊!一个人怎么行?东家,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吩咐!我们可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就是就是,东家,你是不是不放心我们!” “……” 大家七嘴八舌的,整个后院闹哄哄的。 安宁侯斥了一句:“都安静,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五人帮瑟缩着闭上嘴,不敢多话。 “莺莺打算如何做?” 众人都望向谢莺。 谢莺则是神秘一笑。 “自然是放长线,钓大鱼。” 如果是对家所为,能做的不过就那些事,她都了然于心,只要提前防备,她就不信还能让人钻了空子。 想跟她玩商战,门都没有。 …… 发财酒楼。 冬掌柜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外瞧一眼,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动静。 他当即大步迎上去,果然是小二茂子回来了。 茂子扯下自己身上的伪装,奔到冬掌柜面前,一脸兴奋。 “掌柜的,照你的吩咐,小的趁没人的时候一把火给那厨房烧了!放完就跑了,定然没人看到小的,即便看到小地,也绝对认不出来小的的模样!” 冬掌柜闻言松了口气,脸上转而露出些许笑意。 “做得不错,看样子不必等明日,今晚就能让欢喜酒楼关门大吉!” 茂子连连点头。 “那可不,小的去的时候他们都在歇息,压根没人看顾,掌柜的等着瞧吧,一会那火势起来,那欢喜酒楼定然一片混乱。” 冬掌柜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 “那便瞧瞧看。” 第207章 我不差银子 结果冬掌柜两人等了许久,对面欢喜酒楼也不见有火势蔓延出来。 等到后面,欢喜酒楼紧闭的大门打开。 二人皆是眼前一亮。 随后就看到何掌柜不紧不慢地从里头走出来,在门外挂了个“正在营业”的牌子,紧接着又招呼酒楼的小二搬了桌椅出来,一个个脸上瞧着都是眉飞色舞喜气洋洋,哪里有半点着火的模样。 冬掌柜的脸色一寸寸冷下去,转头瞪向茂子。 “这便是你说的一片混乱?究竟乱在何处?” 茂子也瞪大了眼睛:“不能啊!我临走前分明看得清楚,那厨房已经烧起来了,怎么可能会没事?” 冬掌柜冷笑:“茂子,这便是你说的等着瞧?到底想让我瞧什么?让我瞧他们欢喜酒楼生意兴隆是吗?” 茂子踉跄一步,一脸惨白。 “掌柜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小的分明……分明……” 冬掌柜一巴掌扇过去。 “滚吧!你好好想想怎么将功补过!否则这个月的月钱你别想拿了!” 茂子哆哆嗦嗦地点头:“掌柜的!小的知道了!” 发财酒楼里的其他小二默默看在眼里,没敢多言。 …… 欢喜酒楼。 厨房被烧了大半,暂时用不了。 安宁侯便另外辟了间屋子出来做灶房,几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搭好了一个简易版的灶房,当然,灶房边上基本就是露天的状态。 这种天气食材堆在一边也不会坏。 谢莺看到这简陋的做菜环境不由扶额,看来修建新式厨房迫在眉睫,若是能借助太阳能通上电,那她随身空间里的冰箱和电磁炉都能派上用场了。 到时候还有哪家酒楼能比得上他们? 走在行业前列,可以说是无人匹敌的存在。 谢莺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于是她打算找个天气好的日子试一试太阳能。 等开业活动结束再说。 现在正是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她暂时没空去做别的事。 还没到饭点,小球和伯母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晚饭,洗菜切菜备菜,都需要时间。 其他人暂时没事干,便都去帮忙,这样也能节省时间。 何掌柜和谢清婉则是将一楼二楼的桌椅都摆放整齐,确保收拾干净以后便去将自助区的菜品和饮品备好,这才将干净的碗筷都一一摆在桌上。 弄完这一切,也快到了饭点。 何掌柜见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便到外面挂牌子准备营业。 刚打开门,招呼人出去摆放桌椅。 这些桌椅摆出去是为了方便等候的客人。 何掌柜一开始还不明白谢莺的用意,但经过中午那一遭,他算是明白了,此举乃是为了客人着想,这么多客人等着定会焦虑,指不定会有不少客人选择离开。 将这些桌椅摆出去,不仅能让客人有歇息之处,他们还能免费品尝酒楼的饮品和小吃,继而激起他们进酒楼用膳的兴趣。 东家当真是思虑周全! 他从未见过在经商之上如此有天赋之人! 更何况东家还是个刚刚及笄的姑娘家,年纪轻轻便如此老成,未来简直不可估量。 何掌柜万分庆幸自己当初将祖上传下来的酒楼卖给了东家,有东家在,酒楼一定比在他手中要更兴盛。 如此一来也不算愧对列祖列宗。 他们开门不过须臾,便有人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可算是开门了!我白日里便听说这欢喜酒楼换了东家,菜肴皆是人间美味,早早便赶过来了。” 说话之人是个大嗓门,还是拖家带口的,一行六人皆露出好奇之色。 看衣着不似太和县本地百姓,倒像是外来的商户,金丝银线勾角,身份想必也非比寻常。 何掌柜忙不迭上前迎接。 “客官里边请。” “听说你们这有上好的酒酿,都给我呈上来!我不差银子,别拿那些掺了水的糊弄我!” 何掌柜闻言便知是贵客,将他们请到二楼风景好的六人桌,便去酒柜取酒了。 这些酒并非他和小球酿的,皆是东家带来的。 东家说这些酒不可放进自助区里,须得单独售卖,定价最低都是一两银子,最高的已经定到五十两。 何掌柜看向那摆在正中间的红白相间酒瓶,且不说能不能卖出去,他都不敢跟人提这酒要五十两一壶啊? 万一客人饭都没吃直接撂筷子走人得如何是好? 东家专门做了一个供酒区,这里的酒与自助区的不同,是需要另外付银子的。 中间那一层摆着的是价格最贵的,上下几层的价格逐层递减。 何掌柜去挑酒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那最贵的酒给一并捎上。 八个不同颜色形状的酒壶摆在客人的桌上。 “客官,本店的酒都在此,不知客官想要品尝哪一种?” 那一桌客人见到那些酒壶的时候皆露出异色,他们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酒壶,甚至有些能看见里头的颜色。 “这当真是酒?我什么酒没喝过?你们莫要以次充好拿出来糊弄人!否则我定然砸了你这酒楼的招牌!” 前头说话的那位客官当即拍案而起,嗓门大得连后院的人都听了个真切。 何掌柜被这大嗓门吓得一个激灵,难免生出了几分紧张,正准备开口,身后有人上前拉住了他。 何掌柜愣愣地看着东家走上来,挡在他身前,接过了那一桌客人的质问。 “客官这说的哪里话?我们欢喜酒楼既然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以诚信为本。这些酒都是我们酒楼独有,在别处自然是见不着。您若是不信,我每一样酒都让您尝尝,到时候喜欢哪一样,我再给您上一壶,如何?” “还有这等好事?” 这一桌客人听到谢莺这话都十分意外。 别的酒楼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皆是点什么酒便上什么酒,自然不会给你品尝的机会。 谢莺这话让那桌客人的不满消失于无形。 那大嗓门的客人满意地点头:“那便都让我尝尝,我倒是想瞧瞧,你们这独有的酒究竟有什么不同!” 谢莺面带微笑地转过脸去看何掌柜:“何掌柜,去取些酒杯来,让这桌客官都尝尝。” 何掌柜点点头便去了。 其他人一脸惊异:“我们也能尝?” 第208章 镇店之宝 后面陆陆续续也有客人上楼来,目光都聚在谢莺所在的这一桌,显然都想看戏。 谢莺注意到了这一点,稍稍拔高了音量,笑着应声:“这是自然,来者便是客。既然是我们欢喜酒楼的客人,那便有这个待遇,不喜欢尽管与我说,替您换了便是。” 何掌柜很快就取了酒杯过来。 一桌六个人给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个小酒杯。 谢莺的手指在那八款酒品上来回,最后落在定价最高的上面。 何掌柜看到她的举动时都愣住了。 东家这也太狠了,一出手便是用最贵的酒,那其他的酒怎么还卖得出去? 大嗓门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谢莺的动作,笑道:“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竟也懂酒?你与这酒楼是什么关系?” 谢莺微微一笑。 “回这位客官,我年纪小,也不算懂酒,只是略通一二。至于这酒楼,乃是我爹买下的,我过来搭把手罢了。” 直接说自己是酒楼的老板应该不会有几个人信,倒不如先用爹的名头挡一挡。 何掌柜站在一旁听到这话默默地低下头,竭力压下嘴角的笑。 论胡说八道这一块,还是得看东家。 大嗓门颇为欣赏地点点头。 “我闺女与你年纪相仿,若是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必如此担忧了。” 谢莺只是笑,没有接话。 人家谦虚之词,她若是接茬便不太礼貌了。 她给每个人都斟了一小杯酒。 只是打开酒壶,那烈性酒的醇香气味便弥漫开来,邻桌的客人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望过来。 “香!实在是香!我平生从未闻过这般浓郁的酒!单是闻着就知道味道必然不差!” 大嗓门明显是个酒痴,一闻到这酒味便两眼放光。 他看着谢莺慢吞吞地倒酒,忙不迭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妙!太妙了!” 烈酒入喉,滋味无穷。 其余之人也啧啧称奇。 “的确好喝!先前从未尝过如此味道的酒!” “当真是好酒!给我先拿两壶上来!” 大嗓门已经迫不及待想喝了。 谢莺依旧笑着回道:“客官,您喝的这款酒是我们酒楼的镇店之宝茅台酒,一壶酒要五十两银子,不知客官……” 大嗓门愣了一瞬,显然是没想到在太和县这种小地方也能见到五十两一壶的酒。 其他人同样如此。 谢莺见状便道:“若是嫌贵,不如尝尝其他的酒,剩下的便没这么贵了。” 大嗓门忙道:“就要你们这镇店之宝茅台酒!给我来两壶,不,上四壶!” 谢莺面色如常,何掌柜则是猛地抬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真……真卖出去了啊? 还卖了四壶!光四壶酒便是二百两,天哪,二百两! 他之前一个月都挣不到二百两银子,东家一来便进账二百两。 何掌柜的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谢莺见何掌柜站在原地不动,又是那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暗骂没见过世面,推了人一把:“还不赶紧取酒来?” 何掌柜如梦初醒,踉跄去取酒。 谢莺又转过头来对他们道:“客官,如今还未上菜,不如尝尝剩下几样酒,不收银子。” 这等好事他们自然不会推拒。 谢莺早就看出他们是不差钱的主,不论是衣着还是谈吐皆不似本地人,看他们这模样更像是经商之人,身上自然不会短了银子。 这也是她方才选择最贵的酒的原因。 要推就推最好的,满足了他们的胃口,才可以进一步营销。 剩下几样酒都尝了个遍,各人有各人的喜欢,又多上了几壶酒。 大嗓门仍旧心心念念那茅台酒,何掌柜刚送过来,他便急不可耐地夺过来倒酒喝。 恰好这时五狗端着托盘过来上菜,谢莺也就不再多留,免得打扰他们用膳。 二楼其他桌的客人看到谢莺方才推酒的模样,也都纷纷提出要试酒。 何掌柜忙得脚不沾地,就光取酒了。 虽说大家都对镇店之宝念念不忘,但碍于昂贵的价格,还是选择了其他的平替酒,倒也喝得高兴。 谢清婉算账的时候看到卖出了这么多酒都惊呆了。 “竟然卖了这么多?” 何掌柜倚着柜台休息片刻,闻言点点头。 “东家巧舌如簧,卖出了不少好酒。” 何掌柜算是发现了,那些菜都挣不了多少银子,最挣银子的还是酒。 怪不得东家专门辟了一块地出来做酒柜,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何掌柜后知后觉,再一次为谢莺的经商之道所震撼。 简直就是经商鬼才! 原本大家都以为晚上这一顿饭不会有太多客人,结果一楼二楼还是坐满了。 打听之下发现大多是奔着自助区的吃食和饮品来的,他们只需随意点两个便宜的菜就可以随便吃自助区的食物,那与不花银子吃东西有什么区别? 何掌柜原本还担心会亏银子,但一想到卖出了这么多的酒,让别人多吃些菜又有何妨? 有舍才有得。 他现在才明白谢莺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而在后厨忙活的小球看到五人帮不停地递进来单子便知道前头生意火爆。 本来想着晚上能清闲些,结果还是要把锅铲抡冒烟。 好在有了中午的经验,这次没有那般手忙脚乱了。 锅铲抡着抡着发现食材又要做完了,小球赶忙通知五人帮不要再收客人了,再收便没菜可做了。 五人帮便去前头和谢莺说了此事。 谢莺让门口的两尊大佛拦下客人,让客人明日再来。 结果有些客人不是奔着菜来的,是奔着酒来的,只说要盘花生米,就想尝尝他们欢喜酒楼的酒。 那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把人放进去了。 小球一听说要炒好几盘花生米,心道那太容易了,花生米管够啊! 颠了几勺就出锅送过去了。 许多客人喝不过瘾,临走前还买了几壶酒带走。 谢清婉算账算得头皮发麻。 谢莺则是推销酒推得口干舌燥,推销之时还不忘让五人帮在边上看着,学学她是如何把酒推销出去的。 往后她也不必亲自上阵了,实在太费喉咙。 谢莺走到柜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吨吨吨猛喝。 第209章 结识富哥 “晚上坐了几桌?” 谢莺问身边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何掌柜。 何掌柜回答得很快:“一共八十九桌。” 有桌号顺序排着,桌数显而易见,不必像他往常那般记录,否则还会记混。 东家教的法子就是管用。 谢莺满意地点头。 本来计划是能坐满五十桌便算达标,晚上依旧超额完成目标。 看来这段时日的辛劳没有白费,他们都做到了。 不少桌客人已经离开,就剩下零星几桌,五人帮便开始收拾桌子打扫卫生。 空下来的人也都自觉去帮忙。 谢莺便留在柜台跟谢清婉一起对账。 早点算清账也就不用晚上留下来加班了。 就在这时,五狗快步走到谢莺面前,小声喊她。 “东家,二楼有桌客官找您。” 说着,他给谢莺指了二楼的方向。 谢莺闻言便放下手中的活,顺着他指的目光望过去,就对上了二楼窗台边的一道目光。 是那个大嗓门。 谢莺心中有了数,朝五狗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那边我来应付。” 五狗乖巧应声。 谢莺快步朝二楼走去。 那大嗓门见到谢莺过来,当即露出和善的笑。 “小东家,不知怎么称呼啊?” 谢莺也笑着迎上去。 “小女姓谢,不知客官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大嗓门赶忙摇头:“谢小东家误会了,我不过是在这里瞧你许久,想与你交个朋友。” 谢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开始吐槽。 这一把年纪了交啥朋友?孩子都跟她一样大,难不成是看上她了? 大嗓门见谢莺没接话,轻咳一声:“你莫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以你之能,在这方小县城经商实在是太屈才了。” 他在这坐了一晚上,便观察了谢莺一晚上。 她嘴上说是为父亲做事,但这酒楼的人分明都在听她差遣,以她为尊,而她做事井井有条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他从未见过这个年纪的姑娘家能做到这个地步,不免起了惜才的心思。 谢莺闻言不由扬眉,这是想让她跳槽不成? 那跳不了,这是她自己的产业,能跳到哪里去? 还是说想要她手头的酿酒配方?那也卖不了,卖了她靠什么赚钱? 短短时间内,谢莺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她斟酌着开口:“小女愚钝,不明白客官的意思,还请客官细说。” 大嗓门眼中的欣赏之意越发浓厚,他笑着道:“不必客官客官的,鄙人姓宋,你可以唤我一声宋叔。” 他说这话的时候,桌上其他人的神色分明有了变化。 谢莺注意到了这一点,暗暗压下心头的想法,从善如流:“宋叔。” 大嗓门,也就是宋叔,听到这一声更是眉开眼笑连连应声。 “乖孩子。这是宋叔给你的见面礼。” 说着宋叔从袖口中取出一枚小金叶子递给谢莺。 谢莺一愣,敢情是来送礼的。 她有些受宠若惊,摇头拒绝。 “宋叔,你这大礼我不敢当。” 她的余光看见其他人的神色各异,多半是对宋叔举动的吃惊。 那小金叶子要说值钱,也定然值不了多少银子,以他们这般震惊的态度来看,值钱的兴许不是这小金叶子本身,而是它背后代表之物。 具体代表的是什么,谢莺也无从得知。 不过这既然是不菲之物,她自然不好直接收下。 宋叔见她拒绝,当即将小金叶子塞进谢莺手里。 “宋叔既然送你了,此物便是你的了,断没有收回的道理,拿着便是。” 谢莺哭笑不得,只能连声道谢收下了此物。 宋叔又道:“那你既然收下了宋叔的见面礼,往后若是宋叔有什么难处,你可得帮宋叔啊!” 谢莺一愣,这才明白宋叔的用意,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这宋叔瞧着就不似寻常人,随便出手便要了这么多壶茅台酒,现在还送了她一个小金叶子,家底定然不薄。 指不定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 若是能打好关系,往后兴许也能对她有所助益。 谢莺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假意犹豫了会,这才郑重点头:“宋叔如此看重我,我自然不会辜负宋叔。有什么吩咐宋叔尽管说,我一定竭力为宋叔办到。” 宋叔笑得开怀。 “小谢啊,宋叔不过同你开玩笑,你一个小姑娘能帮宋叔什么忙?不过是宋叔想与你亲近亲近罢了。” 谢莺也跟着笑,但心里明白,自己今日既然收下了这小金叶子,往后便不能坐视不理。 “多谢宋叔。” 谢莺一路送他们六人下楼,还不忘从酒柜取出两壶茅台送过去。 何掌柜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差点惊掉了下巴。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一壶的酒啊! 东家怎么能说送就送!送便罢了,还一送就是送两壶!那加起来便是一百两银子! 何掌柜的心都在滴血。 宋叔见到这两壶酒的时候有些意外。 “小谢,你这是……” 谢莺眨了眨眼:“这是我孝敬宋叔的,往后宋叔可要常来照顾我的生意。” 宋叔又是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宋庆鸣看中的人!宋叔明日还会来,你替宋叔留个上好的雅间,银子不是问题。” 他方才用晚膳的时候将酒楼的陈设布局打量过了,绝非寻常人能做出来的,还有未对外开放的雅间,想必也是故意留着的,巧思颇多。 谢莺眼前一亮,这肥单不就来了吗? “那是自然!我定然给宋叔留个上好的雅间!” 宋庆鸣抬起手似是想要拍谢莺的肩膀,随后转而改道,轻轻抚摸了两下谢莺的脑袋。 “那宋叔明日再过来。” “宋叔慢走。” 宋庆鸣等人离开了欢喜酒楼。 路上六人中有人忍不住出声:“大哥,那金叶子可是宋家的信物,你便这么随意地给了一个年轻姑娘,未免……”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下去,其他人也是同样的神情。 宋庆鸣脸上依旧是春风拂面,听到这话也不曾恼怒,只是笑着回道:“此女的身份怕是不简单,你们可曾注意到门前那两名护院?” 其余五人都愣住,随后摇摇头,他们并不曾注意。 第210章 酒楼背后的东家 天色沉沉,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一行六人慢悠悠地走在回程路上。 为首的宋庆鸣轻笑了一声。 “这太和县当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只是一个欢喜酒楼便有这般能人,不可小觑。” 其他人都疑惑不解,并不明白宋庆鸣此话何意。 “你们既然不曾注意到那两名护院,自然也注意不到在大堂巡逻之人。” 他这话一出,众人更是一头雾水。 他们不就是奔着那新开张的酒楼去的吗?自然是奔着吃食酒水去的,怎么会注意到那些平平无奇之人? 宋庆鸣解释道:“单是那两名护院,武艺高强,即便是御前高手,兴许都只能与他们平分秋色。” 众人大惊。 “大哥何出此言?” “是啊,宋哥是如何瞧出来的?那两名护院一人丑陋无比,另一人倒是生得一副好皮相,但若要和御前高手相比,未免有些夸大了。” 宋庆鸣只是笑:“方才门外有醉汉滋事,你们口中所说相貌丑陋之人只用了一招便将人收拾了。你们可知他当时用的是什么招数?” 众人纷纷摇头,他们哪里有宋庆鸣观察的那般仔细,不都是来喝酒吃饭的?谁还会像宋庆鸣那般盯着无关紧要的人瞧。 “那是黑武骑的路数。” 其他人闻言纷纷大骇。 “竟然是黑、黑武骑!” 黑武骑乃是北疆一带的传说,由镇北大将军封越为首,神出鬼没,戍守边疆为民除害,实力超群。 若是黑武骑的人都在这小小的欢喜酒楼麾下,那这酒楼背后的东家…… 他们突然反应过来,宋庆鸣为何对那个小姑娘青睐有加。 宋庆鸣点头:“不错,另一人我虽瞧不出身份底细,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能甘愿受制于人,这欢喜酒楼定不简单。” 最让宋庆鸣感到震惊的,是在大堂巡逻的那名男子。 他的面容似曾相识,与印象中的某一位大人物竟惊人的相似。 只是如今朝政变幻莫测,那位大人物分明已经被抄家流放,据说流放之地便是北疆。 太和县便在北疆一带,可那位大人物又是如何到了此地? 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黑武骑又在此地出没,很难不让宋庆鸣将两件事联系到一处。 方才那小东家又说她姓谢,更是确定了宋庆鸣心中的猜想,那小金叶子给的值当。 其他人虽有些震惊,但还是不明白宋庆鸣的用意。 “即便那欢喜酒楼身份不简单,但与我们宋家基业比起来又是天壤之别,大哥又何必做到这般地步?那小金叶子便是我们宋家的象征,她只要拿着那枚小金叶子,在傲云国任何一处有宋氏米庄的地盘都能随意出入!” 宋庆鸣只是笑。 “我们出门做生意,讲究的便是多个人脉多条路,兴许将来这个小谢姑娘能给我们带来惊喜,可不要小瞧了她。” 众人还想再说些什么,见到宋庆鸣脸上露出些许不虞的神色便不再提了。 “什么?” 谢莺捏着手里的小金叶子,一脸错愕地看向封越。 “你说方才那位宋叔是宋氏米行的家主?这小金叶子是宋家人的贵宾标识?” 封越虽然不太明白她口中的“贵宾标识”是何意,但应当与他想的意思不差,点头道:“不错,他方才已经自报家门,傲云国应当不会有第二个宋庆鸣。” 这回轮到谢莺来回踱步了,她的脸上有紧张也有雀跃,更多的是疑惑。 “这宋氏米行在傲云国应当是举重若轻的存在?方才宋叔出手阔绰,这点银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连小金叶子都是随便给,这宋氏米行究竟是什么地位?” 安宁侯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谢莺这番问话,脚步一顿,脸上的神色也有几分惊异。 “莺莺啊,这宋氏米行可了不得,整个傲云国的米行皆是以宋氏为首,遍地皆是宋氏米行名下的产业,你信不信,就连这太和县的米庄,都与那宋氏米行脱不了干系。” 谢莺瞪圆了眼睛,这么厉害啊? 也就是说,这宋氏米行在傲云国的地位相当于一个最顶尖的龙头企业,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若是他想搅动傲云国的市场局势,那不是分分钟拿捏? 但那宋庆鸣如今却出现在了太和县,又给她递橄榄枝,临走前还说了那样一番意味不明的话,什么忙还要她一个小姑娘来帮? 难不成……宋氏米行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如此一想,谢莺便觉得手中的小金叶子万分烫手。 她扁扁嘴。 “早知我便不接这差事了,总觉得是个烫手山芋。” 也不知宋庆鸣明日要在这里宴请的人是谁,可别给她招祸。 酒楼刚开业,她原本以为抱上了一条大腿,结果是大腿没错,但也可能惹祸上身,她这小本生意可经不起狂风骤雨。 封越见到谢莺那两根眉毛拧在一处,小脸皱成一团,压下想要伸手揉的冲动,低声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未必是一桩坏事,凡事都要往好处想。” 安宁侯也出声附和:“阿风说的对,酒楼刚开业便遇上宋家这样的贵人,是你的福气啊。” 谢莺却皱起眉头,目光在安宁侯和封越两人身上逡巡,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爹爹倒是有一句话提醒我了,我们酒楼今日才开业,在此之前从未有任何人知晓,那宋氏家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独独瞧上我这么一间名不见经传的酒楼?” 即便真的是被她那些现代优秀的点子吸引,也不该拿出小金叶子这种极具代表性的贵重之物,她很有自知之明,还不至于自以为是到觉得宋庆鸣是被她这新奇的营销方式吸引。 当然,这固然是其中一部分,但分量还不够重,不至于让宋庆鸣说出那样一番话。 谢莺的目光带着审视,封越微微扬眉,安宁侯则是一脸不解。 “莺莺此话何意?爹与那宋庆鸣素不相识,只是有所耳闻,难不成你以为他认出了爹这才……” 谢莺煞有介事地点头。 “爹,您没见过他但不代表他没见过您啊,若真是瞧在您的面子上,那事情便不好办了。” 第211章 我们这辈子就跟着你了 糟了的。 若是奔着谢敬良这个安宁侯的身份来,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毕竟安宁侯府已经被抄家流放,难保宋庆鸣动了旁的心思。 谢莺还是太过大意了,不该就这么让安宁侯他们顶着这张脸大摇大摆出来。 虽说这是北疆,但安宁侯威名在外,认识他的不在少数,要是被有心人认出来,上达天听,那可就不好办了。 她的计划也将难以成行。 毕竟他们谢家能在太和县地界自由行动也是她与沈平私下做的交易,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对外声张,此事若是被揭穿,他们谢府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但沈平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就另说了。 她必须得让沈平和自己绑在同一条船上,免得哪天两个人的临时小船翻了,沈平可不会为她着想。 凡事还是得多为自己盘算。 谢莺最终决定让酒楼的工作人员都戴上口罩,对外声称是为了保障客人的食品安全,实则是为了避免身份泄露。 她对五人帮和何掌柜等人也进行了严肃又深刻的洗脑,不准将她和谢家人的身份透露出去。 虽然五人帮他们也并不知道谢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还是答应守口如瓶。 他们绝对不是迫于谢莺的威逼利诱,绝对不是。 开业第一天算是圆满结束。 大家收拾完就埋头干饭,小球特意留了些食材给自己人做菜吃,赢得欢呼声一片。 谢莺则是去和谢清婉对账。 谢清婉算起账来压根就不管旁事,一心只埋头算账,饭也不吃。 谢莺便过去帮她一起算。 晚上的进账竟然比白天那一顿还要多,这都多亏了谢莺对于酒水的推销,晚上光是卖酒就卖了五六百两银子。 这个太和县不乏有实力的财主,五十两一壶的酒说买就买。 尤其是宋庆鸣那一桌,大大小小的酒买了十几壶,镇店之宝茅台都买了六壶,哪怕后面谢莺送出去两壶,那也是稳稳进账。 至于这成本,压根不在谢莺的考虑范围,毕竟那些酒都是在现代的时候囤的,花的是现代的钱,与这个时代并不流通,那自然也就谈不上花了什么成本。 除非某天她回去了,一睁眼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做梦,那既然是做的梦,这随身空间里的东西也就不会少。 无论如何,她都是稳赚不亏的。 白天那一顿大多是奔着免费的名额来的,晚上则是慕名而来,花的也是实打实的银子,这些进账才更能证明谢莺推出的这个七日免费吃活动十分有效。 谢清婉算出一日总账的时候整张脸都写满了惊愕。 “今日扣掉下午置办食材支出后进账一共是一千三百一十四两六百二十文钱。” 在前桌吃饭的人听到谢清婉这话时都忍不住张大了嘴。 那可是一千三百两银子! 何掌柜与五人帮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 何掌柜接手酒楼一来,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兴许才能达到这个数,但东家竟然一天之内就挣到了这么多银子。 太可怕了。 简直就是神人。 安宁侯等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尤其是曾经掌家的大伯母,即便是侯府最辉煌的时日也做不到日进千金,一个月那便是三万两,这如何办得到? 她跟一旁的二伯母小声道:“幸好当初我们听了莺莺的话,否则哪里会有如今这般好日子过?” 二伯母连连应声。 “若非我们谢家出了莺莺这么个福星,早就曝尸荒野了!” 谢莺听到这个数额并不算意外,毕竟晚上她嘴巴都说干了,一直在推销酒,挣的银子多是正常的。 只是往后不可能每一天都挣这么多,这七日免费吃的活动结束以后,日营业额多半就要降下来,她得抓住这七日的黄金期为以后做准备,多给自己找些门路,如此才能长远发展。 安宁侯说的对,宋庆鸣看重她兴许也不是一件坏事,若是她能把这个关系利用好,欢喜酒楼开遍大江南北的想法也就有了实现的可能。 搭上宋氏米行这个大风车,欢喜酒楼扶摇而上也说不定。 看来她得为明日多做准备。 谢莺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便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各位今日十分辛劳,但接下来还有六天的硬仗要打,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下午厨房起火就是最好的例子,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要时刻提防对家的阴险手段。” 众人纷纷点头。 尤其是小球,一脸愤恨。 “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要不是有阿风在,他的菜刀都保不住了。 感受到大家的激情以后,谢莺弯起眼笑了笑:“所以为了提高大家的工作积极性,我决定自掏腰包,活动期间每天给各位奖励一两银子。” 虽说众人对于谢莺口中蹦出来的那些什么“提高”、“积极性”这种词汇感到十分陌生,但还是听明白了最后一句。 奖励银子! 还是一两! 大家都乐疯了。 五人帮抱团哭:“呜呜呜,东家,我们这辈子就跟着你了!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对不敢往西!” 何掌柜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东家给他的月钱够丰厚了,时不时还有这些银子奖励,他从未见过这般体贴的东家,放眼整个太和县都找不出第二人来。 如今他不仅能够养家糊口,还能将自己的祖业在太和县打下一片天来,一时间也热泪盈眶。 谢清婉则是又抄起她那算盘,开始算自己的私房钱。 这段时日的进账十分可观,她的小金库又多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甜甜的笑。 谢莺看到大家都这么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 挣钱是其次,她的物资多到数不胜数,而是跟大家待在一起工作,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在这方天地的存在。 管它什么现代古代,她就是谢莺,她就是谢家的一份子,她得带着大家破局,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晚上大家都早早休息,明日一拨人还要赶早去集市买食材,根据第一天的情形,他们还是得多备一些,于是多喊上几个人帮忙。 而谢莺则是找封越和谢五开了个小会。 五人帮躲在角落里偷看。 “东家为何只找他们不找我们?我们不会被打入冷宫了吧?” 第212章 五国鼎立 “那谢五话都不会说,就把东家蛊惑得五迷三道的,什么重要的事都交给他,咱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说话的是三狼。 他这话说完,大熊和二虎子都瞪过去。 大熊压低了声音:“你别胡说。且不说我们打不打得过谢五,东家可不曾亏待过我们,东家将他喊去自然是有事吩咐,既然与我们无关就莫要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 二虎子也用力点头:“你也不想想跟着东家以来我们日子好过多少?以后都不必去瞧旁人脸色,难不成你还想和从前一样?” 三狼面有悻悻。 他自然是不愿意,小声道:“我说错话了,你们别骂我了。” 五狗也敲了下他的头。 “你这是该骂,胆敢质疑东家!若是被东家知道了,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三狼赶忙捂住嘴:“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们可别去东家面前告状。” 一直寡言少语的六豹轻轻叹了口气。 “东家已经知道了。” 众人猛地一惊,抬头看过去,就见到谢莺正笑眯眯地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 那个笑,见了实在瘆人。 每个人都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完蛋了。 背后蛐蛐老板的后果就是扣工钱。 扣得也不算多,但那也是工钱。 剩下四个人把三狼摁在角落里暴揍了一番,三狼鼻青脸肿地伸出手来求救:“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谢莺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也没阻止。 大熊他们下手有分寸,总要让人吃点苦头才能长教训。 她又回头看向谢五,站在不远处的谢五点了点头,随后身影便消失在暗处。 谢莺正要收回目光,封越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跟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谢莺一怔,担心被五人帮他们瞧见,急忙拉着封越往隐蔽之处走。 “做什么?” “不做什么。” 谢莺:…… 他在闹什么到底? 谢莺无奈极了:“干了一天活已经很累了,你不要再给我添乱了好吗?” 封越轻轻叹了口气。 “你之前不是让我去调查清平县异族之事?如今有眉目了。” 谢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查到什么了?” 之前封越都不会与她提起此事,毕竟兹事体大,又事关傲云国大统,的确不太好让她一个罪臣之子知晓。 但这会又愿意跟她提起来,说明这当中应当还有需要用得上她的地方。 她可不觉得以封越这般谨慎的性子会什么都告诉她,即便两人现在貌似在处对象,但许多事也不是非要挑明了说。 谁还没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更何况他们俩身份敏感,事关国家大事,他小心行事也是理所当然。 封越看到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刘副将顺着清平县的县令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此事兴许与凌月国有关。” “凌月国?” 谢莺皱起眉头。 原主的记忆中对这个凌月国并没有什么太多印象,只有听安宁侯提起过这个国家。 封越见到谢莺这模样便知她的意思,微微一笑,简单跟她解释了一下凌月国。 原来这凌月国曾经也是一个大国,傲云国在凌月国的强权之下艰难发展起来,差点就被凌月国给吞并了。 但是傲云国发展势头极快,没多少年就超过了凌月国,成为这片大陆较为强大的存在,其他国家都不敢小觑。 如今这片大陆也算是五国鼎立。 除去傲云国,还有离得最近的雪域国和凌月国,离得比较远的是风行国和曜日国。 在这片大陆上,这五个国家是最为强大的,也就形成了五国鼎立的局面。 只是如今的形势来说,雪域国和凌月国日渐式微,尤其是雪域国,几乎与小国无异,很快便要退出大国的角逐。 凌月国倒是还在挣扎当中,毕竟是曾经的霸主,自然不甘落于人后。 若说这异族入侵之事与凌月国有关,也是极有可能的。 “你怎么知道是凌月国所为?” 其他三个国家也都有可能。 谢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封越知道她会这么问,便道:“我起初与你想法一致,直到查到了一条更重要的线索,你还记得你之前在童家村用讯鸟寻得的村民?” 谢莺点头,这她自然记得。 “刘副将已经将他们的身份查探清楚,他们并非童家村长大,而是外乡人。” 谢莺反应过来:“他们都是凌月国的人?” “不错。只是从他们身上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可以得知的是,此事与凌月国脱不了干系。” 谢莺摸着下巴思索:“你别忘了,梅花村以及柳家村这边都是如此,三年前土地遭受众创,如今的土质都大不如前,这个局若是凌月国布下的,他们还真有耐心。” 简直细思极恐。 封越同样眯起眼。 “如今边疆骚乱,也多半与凌月国有关。” 谢莺闻言会意:“所以你觉得这件事就是凌月国在搞鬼?” 封越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谢莺顿了顿:“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封越微愣,没想到谢莺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意图,也没有藏着掖着,道:“我知你答应了柳家村,兴许他们口中会有新的线索。” 谢莺不由扬眉。 她想起在梅花村打听到的消息,三年前那野猪犯案与突然出现的道士都很莫名其妙。 柳家村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线索。 原来是为了这事。 谢莺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放心便是,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查清楚的。毕竟此事干系重大,边疆一带的土地若都遭他们毒手,那便难办了。” 封越失笑,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谢莺的头。 “我没想到你在这般处境还心怀大义。” 谢莺闻言撇了撇嘴。 她可不是心怀大义,她是为了活下去,迫于局势,为了改变这窘境才不得不做出的努力。 但封越既然这么说了,她只能讪讪一笑。 “爹爹从小就教育我要心怀国家,要永远保持一颗感恩的心。” 实在编不下去了。 谢莺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脸红,真是脸都不要了。 安宁侯不知何时走出来,脸上满是欣慰:“不愧是我谢敬良的女儿。” 第213章 把我的银子吐出来 就连封越也十分意外。 毕竟他方才分明没有探查到四周有人,又或者安宁侯一直隐在暗处,这才将他们的话都听了去。 谢莺则是悻悻一笑,还好没说什么坏话,否则被抓个现行就尴尬了。 这般想着,她便瞪了封越一眼,方才不是查探过了?怎么连安宁侯在一边听墙角都没发现! 封越硬着头皮接下了谢莺的不满。 安宁侯对童家村的事倒是有所耳闻,谢莺这条腿可不就是在那村子里弄断的。 不过让他觉得意外的是,阿风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 他眯起眼,警惕地看着阿风,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阿风你是如何识得刘副将的?又为何会对这些事了如指掌,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安宁侯刻意压低了声音,免得惊扰了酒楼里的其他人。 谢莺和封越两人听到安宁侯这番问话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差点忘了封越如今是用阿风的身份,只有谢莺知道他的真实底细,方才交谈的内容可不是阿风这个半路遇上的救命恩人能知晓的。 就在两人都迟疑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安宁侯忽地笑出声来。 “我知道了,阿风其实是封小将军派来的人。莺莺,爹可有说错?” 谢莺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讪讪一笑。 “爹爹当真厉害,这都被你发现了!”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真相了。 安宁侯冷哼一声。 “爹可不是傻子,怪不得当初阿风这小子对你这般殷勤,原来是有封小将军在背后推波助澜,看来他是封小将军派来暗中保护你的,既然如此,爹也就放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安宁侯分明盯着阿风瞧,似是要将他的底细看穿。 封越面上不显,以不变应万变。 谢莺赶忙挡在他身前,对着安宁侯笑着道:“爹爹说的不错,毕竟那封将军有求于我,自然不能让我在北疆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人暗杀。” 安宁侯轻哼了一声。 “算他小子识相。” 谢莺后背已经冒出了冷汗,心道活爹可快点走吧。 安宁侯果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既然你们有要事想谈,爹就不凑热闹了。” 谢莺:…… 这话怎么哪听着哪不对? 还是因为她做贼心虚? 总觉得安宁侯这话里有话,似是在暗指什么? 安宁侯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真的只是路过。 留下谢莺和封越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差点露馅了。” 谢莺抹了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狠狠地瞪了封越一眼。 封越轻咳了一声。 “是我之过,你莫要生气。” 生气倒是没生气,只是有种偷情被抓包的背德感。 封越都愿意给台阶了,谢莺自然会顺坡而下,没再得寸进尺,但这回说话分明比方才要谨慎许多。 “你方才所说之事我会尽力而为,今夜之事你可准备好了?” 封越点头应了一声,视线往后院的四处转了转,道:“万事俱备。” 谢莺非常满意,转身上楼休息。 回到房间的时候,谢清婉还未歇下,算盘声噼里啪啦依旧。 谢莺一只脚刚迈进去,听到这算盘声便停住了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抬头一看,就对上了谢清婉疑惑的目光。 “你在做什么?” 谢莺顿了顿,迈开腿走进去,神色古怪地看向谢清婉。 “我倒是想问你在做什么?今日的账不都已经算明白了吗?” 她说着的同时已经走到谢清婉身边。 谢清婉默默地把自己的小本子收起来,轻咳了一声:“谁说我算的是酒楼的账了?这是我自个儿的。” 谢莺闻言不由扬眉,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原来是在算自己的账呀,怎么说,如今有多少私房钱了?” 谢清婉抿着唇,别过脸不去看谢莺。 “你莫管,我才不告诉你。” 谢莺失笑。 “你不说我也算的出来,你的私房钱不都是我掏腰包给你的?” “……” 谢清婉泄了气,把小本本摔在桌上。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谢莺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心上,朝她伸出手。 “那把我的银子吐出来。” 谢清婉的脸色转变得极快,谄媚地凑到谢莺身边,晃了晃她的手臂。 “好姐姐,我知道你人美心善,定然不会与我一般计较,这银子既然进了我的兜自然没有吐出去的道理呀,你说呢好姐姐?” 怪恶心的。 谢莺推开她,白了她一眼。 “不过今日你这账算的不错,往后继续努力,该你挣的银子自然不会少了你。” 谢清婉眼前一亮。 “我想挣大钱!” 谢莺看到谢清婉那财迷的模样,倒是和她有的一拼。 “那你便乖乖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谢清婉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随后又从床头掏出一本习题来。 “我被几道难题困住许久,你替我解解惑,我的好姐姐。” 有求于人的时候便是一口一个好姐姐,她这变脸的速度还当真无人能及。 谢莺无奈一笑,道:“我瞧瞧。” 她在给谢清婉讲题目的同时,耳朵竖起,时刻注意着楼下的动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院传来了动静。 谢莺二话不说就丢了手里的习题,朝后院飞奔而去。 留下谢清婉一脸茫然地坐在位置上,想了想觉得不对,也起身跟了上去。 谢莺赶到后院的时候,谢五正将一人摁在地上,那人被捆住了手脚,嘴里还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咽的声响。 封越走到谢莺身边,与她一起看向地上那被抓住的贼人,道:“你猜的不错,白天那小子果然没放弃,晚上想对仓库动手。谢五直接把人拿下了。” 谢五听到这话只是微微扬眉,顺势将那人的脸摆正,借着微弱的灯光能看清楚他的面庞,可不就是白天画像上那人? 正是对面发财酒楼的小二茂子。 谢莺并不意外,白天那一遭他们没得逞,必然还会有别的手段,思来想去,除了这种下作的手段估计也不会做别的。 谢莺便让谢五和封越盯着仓库,没想到这么快就抓到了。 她走到茂子面前,踢了踢他的小身板。 “家里几口人啊?” 第214章 你究竟是什么人 寒冷刺骨的风直直地灌入衣领。 茂子哆嗦着身子,被谢莺踹得龇牙咧嘴,还算硬气,强撑着瞪向谢莺。 谢莺扬眉:“呀,忘了你嘴里塞了东西。” 说着她看向谢五。 谢五会意,将茂子口中的脏抹布扯下。 茂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旋即对着谢莺怒骂:“与你何干?你这小娘们莫要多管闲事!” 话音刚落,迎面就有一根黑棍袭来。 茂子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 尖叫声划破天际,整个酒楼的人都惊醒了。 谢莺掏了掏耳朵,对着谢五叹了口气。 “你说你这么暴力做什么?给人牙齿打掉了不说,还把其他人吵醒了,这该如何是好?” 谢五抿唇,上前将地上那蠕动之人拽起来,卸掉了他的下巴,让他只能发出低吼,声音都变得含糊不清。 谢莺无奈扶额:“你都给他弄成这样了,我还怎么问话?” 茂子嘴里还流着血,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他哭丧着:“你、你、你究竟、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太含糊了,谢莺费了些劲才听清。 “你不记得了?上回我可是去你们酒楼被嫌弃没有银子的,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茂子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是你!” 那个随手一掏便是银票的女子! 茂子再看到谢莺身后站着的两大门神,陡然反应过来她如今已经是这欢喜酒楼的东家,那他所做的这些早就被她看在眼里,甚至连冬掌柜也可能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事情…… 茂子越想越心惊,挣扎着想要逃跑。 耳边响起这女子的轻笑声。 “跑什么?来都来了,总要让你带点礼物回去。” 茂子的瞳孔猛地收缩。 …… “谁啊大晚上这么吵?” 大熊披上外衣出来瞧,结果什么也没瞧到,只对上了谢五那张冷漠的脸。 他吓得噤声,二话不说回头钻被窝里。 其他人见状也都掉头回屋,不再过问外头的事。 谢五站在那就是一道墙。 谢莺见到他们看到谢五都变成了小鹌鹑,笑得不行,一转头对上了封越沉沉的目光,她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咳,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她也飞奔回屋。 谢清婉还没看上热闹,刚跟出来就又跟着回来,看到她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冷笑了一声:“你又与那阿风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 谢莺没接话。 谢清婉便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模样,“你在我面前莫要再装了,你与那阿风不清不楚,迟早有一天要出大事。” 谢莺掀被,躺床,蒙被,一气呵成。 谢清婉气得想把手中的账本甩谢莺身上,想了想还是忍住。 忍住,她是东家,要挣银子还得仰仗她,忍住! 一夜便这么平静地度过。 谢莺醒得早,刚睁眼时天还没亮,刚坐起身,隔壁床榻上躺着的谢清婉也噌地坐了起来,显然是不甘示弱。 谢莺洗漱完到后院的时候,大家早就已经忙碌起来。 备菜的备菜,整理前厅的忙着整理桌椅餐具,安宁侯等人早早便出发去集市买菜。 谢莺听到前院人声鼎沸,又看了眼天色,这会才刚蒙蒙亮,脸上难免露出惊异之色。 “外头发生何事了?” 何掌柜快步走过来,低声道:“东家,外头已经有人候着了,皆是奔着那免费的饭菜来的。” 谢莺瞠目结舌。 “这才什么时辰?离我们开店还要两个时辰,他们等得住吗?” 何掌柜连连摇头。 “小人也不知啊,如今外头已经人满为患了,若是闹出什么事来,我们还如何做生意?” 谢莺也跟着皱起眉,当机立断:“你去吩咐大熊他们将多余的椅子搬出去,让大家先坐着歇息,再备上几壶热茶和点心。若是椅子没了,便也寻个空旷之处将人安顿好,莫要坏了街上的秩序。” 何掌柜面露难色:“东家,这……也不曾有酒楼做过这般义举,会不会……” 说白了就是觉得太亏了,出门做生意,大可不必管外面的人。 谢莺正色道:“何掌柜,咱们酒楼开店讲究的就是一个口碑,若是挣了银子却失了口碑,往后还如何挣大钱?这些都不算什么,你照我说的去做即可。” 何掌柜暗叹东家深谋远虑思虑周全,不敢多言,忙活去了。 谢莺并不放心,又喊来封越和谢五,让他们维持好外头的秩序,免得有人恶意生事。 人一多就容易出事,还要提防对家恶意竞争。 不过外头来的大多还是梅花村的村民,甚至连柳家村的也都闻讯前来。 有封越和谢五坐镇,也没人敢闹事,大家都十分规矩。 没想到还有热茶喝,大家都止不住地感叹。 “谢姑娘宅心仁厚,我定然要来照顾她的生意!” “是啊,谢姑娘不仅是我们村的大恩人,上回还救了我家孩子,如今还能不花银子吃顿饭,等多久我都愿意!” “我昨天已经来过一趟了,这里头的每一道菜都好吃得紧,今天特意将七大姑八大姨喊过来给谢姑娘捧场。” “多亏了谢姑娘,我们还不知道有这等好事呢!也亏得谢姑娘念着咱们,咱们可不能给谢姑娘丢人。”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个个规矩得紧,生怕给谢莺招来麻烦。 人群中难免会有异样的声音。 “这家酒楼的菜当真好吃吗?我昨日来尝过,没有你们说的那般好吃,你们该不会是这酒楼的东家请来的托吧?” “就是啊,我昨日吃了回去便闹肚子,这酒楼用的食材不新鲜啊!” “……” 这话一出,说话的两人顿时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们身上。 那两人没想到众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后头的台词是什么,开始结巴。 “你、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没说错啊,我昨日便是闹肚子了!” “是、是啊!这里头的菜压根就不好吃,你们怎么不信呢?” 第215章 颠倒是非 眼看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他们俩说话都带着颤音。 “你们怎么不信呢?我昨日真的尝过,压根就不好吃!我担心你们被这酒楼蒙骗才好心提醒你们,你们可别上当了!” “是啊,我昨日跑茅房都跑了十几趟,后面都只能躺着了。今天特意拖着这身子来提醒你们,你们可莫要把好心当驴肝肺。” “听我们一句,赶紧跑!” “……” 他们的声音越说越低,只因围聚上来的百姓实在太多,将他们逼到墙角,根本无处可去。 大家都恶狠狠地盯着这两名造谣生事之人,其中一人颇为面善,可不正是梅花村的虎叔? 虎叔恶声恶气道:“哪里来的混账竟然在这里大放厥词诋毁欢喜酒楼!乡亲们你们昨日都吃了酒楼的饭菜,可有坏肚子的?” “没有!” 异口同声响彻天际的回答。 “可有觉得饭菜难吃的?” “没有!” “……” 那二人吓得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都是一伙的。 他们只有两人,势单力薄,哪里比得过他们? 明明大家都是托,怎么他们就两人,对面有这么多啊?这欢喜酒楼的东家得下了多少血本才请了这么多人来帮忙说话? 他们没忍住开口询问:“这东家给了你们多少银子?你们竟然如此颠倒是非!” 在场的村民们只是一声冷笑。 “我们皆是自愿的,一看你们这模样便没进去尝过,来,把号码牌拿好,一会开门了便进去尝尝咸淡,看你还敢不敢在这里颠倒黑白。” 说着村民们还往那两人手里塞了个号码牌,让他们到队伍后面排好队,一会才能凭着号码牌进去免费用餐。 他们都愣住了,原本只是来散播谣言,没打算真的混进去吃饭,毕竟还要回去跟老板交代,只想着赶紧干完活回去领银子。 虎叔用那大嗓门道:“还愣着?这里头一顿饭在外头可值好几两银子,来都来了,还不赶紧排队?难不成还想闹事?” 说着其他村民都不知从哪抄出了家伙,对着两人就是一顿挥舞。 二人吓得不轻,想到自己的工钱也才几十文钱,这几两银子的一顿饭不吃白不吃,忙不迭领上号码牌到队伍后头规矩排队去。 封越站在门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并未出面,看到村民们已经将这场闹剧处理好,敛起眼底的神色,转身进入酒楼。 谢莺听封越说了这一桩事,啧了一声:“此事多半与对门那酒楼的冬掌柜脱不了干系,想用舆论搞臭我们欢喜酒楼的名声,可惜太抠门,就请两个托来,我请的托可比他那边多太多了。” 封越见她这般得意,无奈摇头。 “幸而你提前做了准备,否则真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谢莺冷哼:“无妨,他这点雕虫小技在我面前压根就不够看,我等着他放大招。” 封越皱起眉头:“何为放大招?” 谢莺轻咳一声,推着他往外走。 “这你别管,一会便要开门营业了,你快去外头盯好,莫要让人闹事。” 封越见她不愿回答,也就不再追问。 毕竟从她口中冒出来陌生词汇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谢莺清点完仓库和账目,又将酒楼两厅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又给大家做了开门营业前的简短培训,这是必不可少的项目,免得他们忙起来就忘了规矩。 一切准备完毕,谢莺这才命何掌柜开门迎接客人。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大家都熟练且有秩序地领着号码牌往对应的桌数走去,没有生乱,坐下来点好菜便都往自助餐区涌去。 当他们发现菜品与昨日又有不同时,都忙着尝鲜,直呼过瘾。 而那原本是来造谣的两人跟着大伙进来用膳,看到那些人疯抢餐食,也跟过去瞧了两眼,随后便端着满满当当的盘子回到位置上,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埋头干饭。 一边吃一边发出惊叹。 “老天爷,没人告诉我这酒楼的饭菜这么好吃啊!” “是、是的!还不用花银子!这么好的事怎么昨天不过来!” “没事,明日、唔,太好吃了,明日还有往后几日咱们都可以早些过来!” “我也是这般想的,太好吃了!” “……” 大厅里的客人只有对干饭的渴望。 五人帮依旧忙得脚不沾地,但有了前一日的经验,即便忙碌也能做到有条不紊,遇到突发状况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解决。 谢莺时刻注意着大家的情形,见到此情此景十分满意,如此一来她也能轻松些,便去后厨帮忙。 后厨才是真的忙,根本停不下来,不是洗菜做菜就是洗碗。 谢莺琢磨着得招几个洗碗工才行。 何掌柜已经把自己的媳妇孩子都喊过来帮忙,这种大冷天给孩子冻得手都发红。 谢莺有些不忍,让孩子先回去歇着。 她想到这不就有现成的洗碗工吗?赶忙去前头找虎叔,询问梅花村可有愿意来当洗碗工的村民,最好是婶娘这种家庭主妇,也能为家里挣点外快。 虎叔还道是什么要紧事,当即道:“你婶娘的姐妹多,她们恰也无事,一会吃完便去替你帮忙,也不必给银子了,小忙而已。” 谢莺连连摆手,正色道:“虎叔,我可不能让婶娘们白白干活,必须得收银子。” 虎叔闻言乐坏了:“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洗碗工有了着落,谢莺看着小球露天炒菜,这冷热交替的模样让人心疼。 经过昨天起火这一遭,后厨的环境实在堪忧,得抓紧把厨房改造一下。 谢莺便从兜里摸出纸笔飞快地画了个草图,让两位兄长去集市上替她买些合宜的材料。 谢清雨拍了拍胸脯。 “莺莺放心,此事尽管包在你二哥我身上,包你满意!” 谢莺见他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便转头看向谢清风。 “劳烦大哥了。” 谢清风朝她点点头,二人便从谢清婉那领了银子去集市采购。 经过昨天的宣传,第二天营业的桌数比昨天的还要多,大多都是熟面孔,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其中不乏有实力的客人,奔着那镇店之宝茅台酒而来。 何掌柜看着那些不断增加的账单和银钱,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跳。 就在这时,二楼突生事端。 第216章 你抢银子呢? 谢莺刚送走两位兄长,就听到楼上传来吵嚷声,已经有不少客人都停下筷子往楼上望过去。 六豹飞奔到谢莺跟前,小声道:“东家不好了,楼上有位客官非要进厢房,您不是交代说厢房不能进吗?五狗正拦着呢,您快去瞧瞧吧。” 谢莺面色微变,道:“此事我来解决,你和五狗先去忙别桌的客人。” 六豹连连应声。 谢莺抬脚往二楼走去。 何掌柜见状也快步跟上去。 谢莺赶到的时候,五狗正拦着那名客人,他满腹委屈,可还记着谢莺说的店规,没有发作,否则按照以往的性子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谢莺定睛一看,那客人是名中年男子,面生得很,瞧着已经有不惑的年纪,衣着寻常,瞧不出来什么身份,只是手上挂着一串佛珠,透着不菲。 谢莺本着顾客即是上帝的经营守则,露出笑脸走上前。 “这位客官,不知是对我们酒楼何处有不满?尽管与我说。” 那名中年男子听到谢莺的声音转过脸来,看到谢莺是这般年轻的小姑娘,眼中便露出不屑之色,连带着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你们做不了主便让个小姑娘来做主?怎么?糊弄我呢?” 中年男子没再看谢莺,当即便要推开五狗往厢房里走。 五狗与何掌柜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何掌柜亦是赔着笑脸。 “我道是谁,原来是玉石馆的钱掌柜,你怕是误会了,这位便是我们欢喜酒楼的小东家,你有什么疑虑,尽管问她便是。” 谢莺眯起眼。 看来何掌柜与这位玉石馆的钱掌柜相识,看何掌柜这神色态度,多半也不是个什么好货,否则何掌柜不会朝她使眼色。 钱掌柜见到何掌柜出面,这才往谢莺的方向多看了一眼。 “小东家?” 他语气里依旧是轻蔑与嘲弄。 “那你来得正好,我乃是太和县玉石馆的钱掌柜,今日看在何掌柜的面子上来你这酒楼用膳,你为何不让我进这上等的厢房,难不成往后不想在这太和县混了吗?” 口气这么大? 昨日来的宋庆鸣都不曾这么狂妄。 谢莺不由皱起眉头。 何掌柜显然是见惯了钱掌柜这副高傲的模样,快步走到谢莺身边,低声提醒:“这钱掌柜乃是京中权贵的旁支,在太和县作威作福惯了,没想到今日上门找我们酒楼的茬。” 京中权贵的旁支? 谢莺冷笑,那她还是安宁侯府的千金呢,括弧,抄家流放版。 一个小小的太和县竟然也卧虎藏龙,旁支都来了,指不定是什么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仗着这么点稀薄的血缘关系就在这里作威作福。 何掌柜见谢莺没吭声,有些着急,又道:“县令大人也要避让三分的。” 谢莺听到这话更想笑了。 以沈平那和稀泥的性子,见到哪个沾亲带故的人都得让三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更何况,往后在这太和县还不知道谁说了算。 思及此,谢莺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颇有公事公办的态度。 “原来是钱掌柜,我听这口吻还以为是县里的大人物。” 钱掌柜瞪圆了眼睛,怒目而视。 “你个小姑娘也敢瞧不起我?信不信明日我就让你这欢喜酒楼关门大吉!” 谢莺微微一笑,笑不及眼底,语气稍显冷淡。 “钱掌柜请便。” “你——” 钱掌柜冷笑一声:“看来你这生意是不打算做了,那我今日便在你这闹上一闹!看你日后还如何开门做生意!” 谢莺耸肩:“钱掌柜请便。” 钱掌柜没想到谢莺小小年纪竟如此镇定,压根没有被他的话吓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拔高了嗓音。 “你这欢喜酒楼既然开门做生意,凭什么不让我进雅间?真当以为我掏不出银子吗?你们这般看人下菜,还做不做生意?” 何掌柜等人听了都想上前捂住这钱掌柜的嘴,他们也看出来了,钱掌柜是故意来闹事的。 谢莺扬眉,这话倒是正中她下怀,她也高声应和。 “哎,怎么这都给钱掌柜发现了?我们酒楼这上好的雅间自然都是留给贵客的,要知道这一个雅间就得花五百两银子,不知道钱掌柜兜里能不能掏出这五百两银子呀?若是能掏出来,我们马上安排钱掌柜进雅间休息,绝不怠慢!” “……” 钱掌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五、五百两?你抢银子呢!” 谢莺叹了口气。 “钱掌柜,大家同是开门做生意,您也应该明白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我们酒楼经商不易,还做了这么多免费的饭菜酒水,自然需要从别处多挣点银子回来,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围观的客人也都纷纷点头。 他们不少都是奔着这免费的吃食来的,也没想过要去什么雅间,有的吃就不错了,那雅间自然是要花了银子才能进去。 这钱掌柜想进雅间,花银子便是,现在掏不出银子还要反过来闹事,大家都是明眼人,看得分明,当即便有人站出来说话。 “我们来欢喜酒楼吃了两日了,这酒楼的小二对谁都是笑脸相迎,你要想进雅间花银子便是,何必在这里刁难人?” “就是啊,这里不仅饭菜好吃,连掌柜和小二的态度都是一等一的好,我在对面那家发财酒楼可不曾有过这般待遇!” “钱掌柜不是有银子吗?想必也不缺这五百两吧?” “钱掌柜口气这般大,这五百两应当说掏就能掏!” “我可听说玉石馆最近做了一桩大生意,钱掌柜这兜里应当也是富得流油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给钱掌柜说得满头大汗。 他没料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帮酒楼说话,是他失策了。 五百两并非没有,可要他现在为了进一个雅间掏五百两银子实在不值当。 他必须得给自己找回场子。 钱掌柜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这种场面并未让他露怯,他收整好情绪,一本正经地对着谢莺道:“小东家,你也说了,既是开门做生意,那自然要以诚信为本,你这平白无故便让我花五百两,我也不知这究竟值不值啊?若是我花了这五百两银子发现上当受骗该如何是好?” 第217章 哗众取宠 众人一听这话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的目光聚焦在谢莺身上。 他们也想知道这五百两花的究竟值不值当。 这雅间里究竟有什么竟然能值五百两银子! 钱掌柜见到局势逆转,大家都站在他这边,嘴角勾起一抹笑,趁势添了一把火。 “是啊,小东家,你这坐地起价未免也太不把我们当人了,我们的银子就不是银子了吗?” 何掌柜正要开口,谢莺拦住了他,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钱掌柜只当是谢莺这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怕了他,神色愈发嚣张。 “小东家,我知你年纪小,只是大家都没这么蠢,为了一个雅间平白花五百两银子,怕不是想挣银子想疯了?” 原本还在帮谢莺说话的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显然都被钱掌柜的话带偏了。 谢莺并未露出慌乱之色,依旧气定神闲。 “钱掌柜,看来你还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方才我已经很清楚了,这雅间须得五百两银子才能进,但我也没有强买强卖,你若是嫌贵掏不出这五百两,大可不必打肿脸充胖子非得进去不是吗?” 众人闻言惊觉有道理,纷纷点头。 “是啊,你有这银子你随便去,你若没这银子就别硬要进去,人家又不是逼着你花五百两银子?” “就是就是,钱掌柜你就不要在这里哗众取宠了,你若是真有银子,尽管掏出来给大伙瞧瞧!大伙也能沾光一睹雅间风采。” “……” 钱掌柜没想到谢莺这小丫头片子竟然如此能言善辩,不仅将众人耍得团团转,还当众驳了他的颜面,往后他玉石馆的颜面往哪儿搁? 钱掌柜咽不下这口气,啧了一声。 “依小东家这意思,你们这雅间只是摆着瞧的,我倒要看看哪个冤大头愿意掏这五百两银子就为了进你这破烂雅间!” 谢莺心里嗤笑,这是恼羞成怒了,将他们酒楼的雅间贬得一无是处,日后便不会有人愿意掏银子。 “哎,那真是不巧了。在下就愿意花五百两银子,试试你这欢喜酒楼的雅间。” 人群中有人高声接话。 不单是钱掌柜,就连谢莺也跟着一愣,一众人皆诧异地循声望过去。 随后众人便看到楼梯上正站着一个白面书生,面若冠玉,眉若远黛,模样精致,一身贵气,手上还拎着个小暖炉,身后跟着两名小厮,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这太和县竟然有这般貌美的男子。 谢莺不由多看了两眼。 何掌柜在耳边小声道:“这是太和县最年轻的赵员外赵明泉,家底丰厚,为人谦逊有礼,在县里名望颇高。” 谢莺眨了眨眼。 最年轻的赵员外啊,那确实能掏出这五百两银子。 楼上的雅间本来就是谢莺为了达官贵人准备的,否则也不必搞这种营销。 钱掌柜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开门做生意,不就是为了挣钱吗? 不挣钱她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钱掌柜一见到赵员外,亦是眼前一亮,露出谄媚之色,大步上前。 “赵员外,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您让我准备的那块翡翠已经替您留着了,什么时候送到您府上去瞧瞧?” 谢莺嘴角一抽。 还真会攀关系,怪不得能当掌柜呢! 她瞥了眼身旁的何掌柜,冲他努了努嘴,示意他多学着点。 何掌柜笑得窘迫。 钱掌柜对着赵员外说完,又忍不住回头瞪了谢莺一眼,似是在挑衅。 谢莺直接翻了个白眼。 赵明泉并未理睬钱掌柜,目光恰好盯着谢莺,自然没错过她那翻上天的白眼,脸上的笑意渐深。 钱掌柜则是想当然地以为赵员外是在对他示好,忙道:“赵员外,你可莫要让这小丫头片子给蒙骗了,她这种酒楼的雅间哪里值这五百两银子?多半是噱头罢了!千万别上她的当!” 赵明泉径直越过钱掌柜,走到谢莺面前,朝她虚虚行礼。 “你便是这欢喜酒楼的小东家?” 钱掌柜见到赵员外无视他,原本得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旁人见状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这赵员外分明没有给钱掌柜半点颜面,都不带理会的。 谢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堆满了礼貌的笑。 “不错,我是酒楼的小东家。久闻赵员外大名,今日得见,果真不同凡响。” 赵明泉挑眉道:“不知小东家听了在下什么大名?” “……” 谢莺脸上的笑容一僵。 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这不都是客套话吗? 谢莺撑着笑,搜肠刮肚想着如何应对。 赵明泉则是轻笑了一声:“既然来了,那便试试贵店的雅间值不值这五百两了。” 说着他抬脚往最近的一间雅间走去。 谢莺松了口气,这活爹,分明是故意捉弄她。 罢了,谁让他是来消费的,消费的客人就是上帝,她得伺候好。 谢莺赶忙给何掌柜使了个眼色,何掌柜当即会意,快步上前将雅间打开,请赵明泉进去。 钱掌柜与其他客人都忍不住围过去往里头瞧。 毕竟那可是价值五百两的雅间,也不知和其他酒楼的雅间比起来究竟好在何处? 雅间的房门一开,便有暗香袭来,馥郁却不令人生厌,反倒好闻得紧。 众人从未闻过这般馨香,躁郁的心竟在顷刻间被抚平,令人忘却了诸多烦心事,只余一片安宁。 由此大家对雅间情形更是好奇。 钱掌柜暗骂:“这小丫头片子究竟使了什么混招数,都是些下三滥的把戏!一会便让你颜面扫地!” 那雅间往里走几步摆着一架屏风,古色古香,透着十足的韵味,遮住了里头的光景,众人不由扼腕叹息。 赵明泉则是不动声色地看了谢莺一眼,这雅间的布置堪称上乘,他站在门口,便能窥见里头的些许精妙,连京中的名贵酒楼也不遑多让。 随意一瞥便是名家精品,皆非俗物。 放在旁人眼里只是些精致漂亮的摆设,但赵明泉是内行人,看得明白其中的奥妙,也不由心惊,这小小的女东家竟然有这般本事。 他此番前来倒也不算白跑一趟。 赵明泉正要开口,却听见钱掌柜高声道:“小东家,你这屏风做得如此差劲,怎敢拿出来献丑?” 第218章 小东家,你怎么不说话了 钱掌柜这一声又给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大家都盯着门口那道屏风瞧,但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皆是一头雾水。 谢莺睨着他,看他又要作什么妖。 钱掌柜冷冷一笑:“大家且看,这便是五百两银子的雅间,这屏风的取材、做工到绣工皆是下乘,如何能配得上赵员外这般谪仙人?小东家,你这五百两收得可真是心安理得!” 言外之意便是暗骂谢莺招摇撞骗。 赵明泉闻言不由皱起眉头。 谢莺回以一笑:“我分明记得钱掌柜是做玉石生意的,怎么?如今对这屏风也颇有造诣不成?” 钱掌柜并未将谢莺的话放在眼里,依旧是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小东家此言差矣,这美的事物并不分家,你这屏风一瞧便知做工粗劣,你竟也敢厚着脸皮摆在这五百两的雅间里?当真是不怕人看笑话。” 此话一出,也有不少人出言附和。 毕竟玉石馆的掌柜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是啊,小东家,你这五百两银子的雅间总得值这个价吧?若是都不值这个价,那岂不是将赵员外当冤大头呢?” “钱掌柜说的不错,这好歹是五百两的雅间,怎么能就这么敷衍了事?这不就是看赵员外银子多吗?那也不能这么花呀!” “……”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选择相信谢莺。 “谢姑娘绝不是这种人!她绝不会滥竽充数,指不定这当中有什么误会。” “我也相信谢姑娘,她能定出五百两的高价定然有她的道理,都别着急啊,听听谢姑娘怎么说。” “……” 于是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谢莺身上。 这种感觉谢莺太熟悉了。 她面上没有半点怯场和心虚,依旧是噙着一抹笑,好似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惊慌。 钱掌柜看到谢莺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有些恼,但他想到一会就能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登时便挺直了腰杆。 “小东家,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吗?那不如就主动承认你是故意抬高雅间的价钱,目的就是为了诓骗像赵员外这般不懂门道之人!” 不愧是出来做生意的,这张巧嘴真能颠倒黑白。 谢莺轻轻叹了口气,准备给这个自以为是的钱掌柜一次深刻的教训。 只是她尚未开口,就听见赵明泉嗤笑了一声。 他那一声刺耳又清脆,落在钱掌柜耳中则像是一道惊雷。 钱掌柜心头咯噔一下。 赵员外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嘲笑他还是嘲笑谢莺? 钱掌柜没有多想,就认为是后者。 毕竟赵员外与玉石馆有过不少来往,总比这不知身份底细的小丫头片子关系要好得多,赵员外自然不可能是嘲笑他的。 如此一想,钱掌柜心神一定,看向谢莺时神情越发嚣张傲慢。 “小东家,你可听见了?连赵员外都对你的行为深恶痛绝,你若是还要在这里做些坑蒙拐骗的手段,就休怪赵员外不客气了!” 谢莺沉默了一瞬,看到钱掌柜说了这一番话后赵明泉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 想来钱掌柜是误会了什么。 谢莺的眉尾忍不住上扬,便不打算开口了。 下一刻,赵明泉便扬声道:“钱掌柜怕是误会了,在下深恶痛绝的并非这位小东家,正是钱掌柜。” 原本洋洋自得的钱掌柜听到这话以后踉跄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向赵明泉。 “赵、赵员外,难不成您不信小人之言?反倒去信这个不知底细的小丫头片子?” 围观之人也大多露出错愕之色。 显然也是没想到赵员外竟然会帮谢莺说话。 二楼大厅雅雀无声,都在等着赵员外开口。 赵明泉抚摩着手心的小暖炉,清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鄙夷。 “钱掌柜莫要在此胡言乱语,你又未曾靠近那屏风,如何看出那屏风做工粗劣?” 钱掌柜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慌忙道:“那、那自然是用我这双眼瞧的,那屏风一瞧便知做工粗劣,又何必靠近?” 赵明泉冷笑一声,随后转头看向谢莺。 “小东家若是不介意,不妨命人将那屏风抬出来,让大家瞧一瞧,这做工究竟粗不粗劣。” 谢莺微微一笑:“那便依赵员外。” 谢莺喊了一声何掌柜,何掌柜忙和六豹一道进雅间将屏风抬出来。 在场之人多是平民百姓,对屏风之物也不过是瞧瞧外观,不懂门道。 当那整架屏风摆在大厅中央的时候,众人都不自觉围过去。 “我瞧着这屏风做得不是挺精美的吗?也瞧不出做工粗劣啊?” “那屏风上的针脚瞧着便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那种针法我从未见过,极为繁复,实在是精妙啊!” “你怕是胡说吧?那针法换个女红来不都能做?” “你一个男子怎会懂女红?你若懂你便做一个出来。” 那人哑口无言。 钱掌柜方才不过窥得其中一角,如今见到全貌也有些吃惊。 这与他想得可不一样。 但他坚信谢莺这小女子是不可能拿出贵重之物,这定然是个赝品。 赵明泉看到钱掌柜没有露出半分心虚,想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指着屏风一角,不紧不慢地开口:“钱掌柜可知这是谁的落款?” 钱掌柜顺着赵明泉的手瞧过去,看到那端正的落款,一时犯了难。 他并不认识。 落款是两个字:鲁师。 鲁师是何人? 他在太和县从未听过有这号人物。 边上围观的群众看到那落款也纷纷说不识得,但总归是有认识的人。 有人惊呼道:“竟然是鲁师!那可是傲云国最厉害的工师!” “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未听过什么鲁师?该不会是诓骗我们的吧?” “我为何要骗你们?你们不知道罢了,这鲁师原名并不叫鲁师,我若是将他的真名说出来你们恐怕都会大吃一惊!”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究竟是何人? 就连谢莺自己也是一脸问号,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她都不认识几个,更别提什么工师了。 更何况这个屏风是从她的随身空间里取出来的,就是上回在山洞里寻到的宝藏,没想到随便出手就是大师手作。 要是问起她来可如何是好? 第219章 矛头所指 谢莺压根就不知道这屏风究竟出自谁之手。 她感觉自己比被打脸的钱掌柜还要紧张。 暗自祈祷没人来问她。 不巧的是,赵明泉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目光温和地望向谢莺。 “不如由小东家来解释一下,这鲁师究竟是何人?” 谢莺:…… 真是谢谢你啊大哥,这种时候还不忘cue她。 谢莺强撑着笑,绞尽脑汁思索这鲁师究竟是何方神圣,下一刻,一道声音解救了她。 “鲁师原名覃恕,乃是开创覃艺之师。” 只是简单一句话,却让在场之人哗然。 谢莺松了口气,看向走过来解围的封越,眼中迸射出了感激之色。 封越同她对视了一眼,并未错过她眼中的情绪,走到她身边站定,哑声道:“你啊。”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如同羽毛般轻轻扫过谢莺的心头。 着实心痒。 谢莺抿着唇别开眼,轻哼了一声。 众人已经炸开了锅。 “这鲁师竟然是覃恕!那可是集大成的工师啊!听说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想买他亲手做的不论何物都不止千金啊!” “是啊!我之前便听说过覃恕大师的名声,听说他喜静,久居深山,也不知如今多少年岁,世上鲜少看到他亲手做的工艺,没想到今日竟然能瞧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要说这屏风都不止千金了,那五百两进这雅间似乎也不算坑蒙拐骗啊!” “是啊,这五百两花的可太值了!覃大师的大作千金难求,更何况还只是一个屏风,这雅间里指不定还有什么珍宝!” “……” 一时间大家都纷纷夸赞这雅间的妙处。 钱掌柜脸色难看极了。 他怎么也没料到谢莺这酒楼里竟然会有覃大师的作品,他不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 “这一定是赝品!你们怎么就能凭借这名字就断定是覃大师的作品?敢问在场之人谁亲眼见过覃大师的作品?” 大厅沉默了一瞬。 大家面面相觑,他们当中约莫没人见过覃大师的作品。 兴许放在如今的傲云国也没有多少人见过。 更遑论是在他们这小小的太和县。 于是有人小声低语。 “钱掌柜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又该如何确定这便是覃大师的作品?” “仅凭这两个字的确无法证明这就是覃大师亲手做的屏风,该不会真的是赝品吧?” “小东家,你如何证明这是覃大师亲手所做?” “……” 谢莺嘴角一抽,合着矛头还是要指向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 赵明泉已经出声:“钱掌柜怕不是忘了,这‘鲁师’二字便是最好的证明。” 谢莺听到这话没反应过来,诧异地戳了戳身旁的人。 但她清楚地看到,钱掌柜那张脸上先是露出了疑惑,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了极大的变化,隐隐透出异色。 封越低声解释:“方才已经说过,这鲁师乃是覃恕的化名,此事也鲜少有人知晓。但若是知晓之人便该清楚,覃恕流传在外的真品皆是以鲁师命名。” 谢莺闻言皱起眉头提出疑问:“可若是造假之人也知道此事,那不还是无法证明?” 封越轻轻一笑,抬眸往赵明泉的方向看了一眼。 “想必他会做出解释。” 人群中也不乏像谢莺这样有疑虑之人。 钱掌柜当即抓住这一点,梗着脖子道:“那也极有可能是仿冒的赝品!赵员外为何如此笃定?” 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他若是承认自己眼拙,那往后玉石馆的生意岂不是会一落千丈? 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赵明泉冷笑一声。 “钱掌柜,你自诩玉石高手,难道不曾听说既是匠人,那便会有自己的习惯。覃大师的习惯,便是会在作品的各个角落都能看到鲁师二字。” 钱掌柜大骇,他自然知道有个人习惯,但这覃大师的习惯他如何能知晓? 可放眼整个屏风,鲁师二字如何能看…… 钱掌柜落在屏风上的目光一顿,脸色骤变。 人群中已经有人惊呼出来。 “方才并未仔细瞧,如今细看之下,真的都是鲁师二字!连那细腻的针线上都能隐约瞧出这两字!覃大师竟如此厉害!不愧是一代宗师啊!” 众人惊叹不已。 就连谢莺自己都看呆了。 古人的智慧,当真是无法想象的。 钱掌柜面色灰白,踉跄几步,身子摇摇晃晃的。 没想到竟然是真品……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片子究竟是凭什么得到这个真品的? 连一架屏风都是价值千金之物,那雅间里其他的摆设兴许也非凡品…… 钱掌柜生平从未眼拙,这才将玉石馆的名声打出去,能一直稳坐这掌柜之位,却没料到今日栽在一个丫头片子手上。 他悔不当初。 转念一想,心头又是一沉。 这姑娘如此轻易就能将价值连城之物摆在雅间里,那她的背景又岂会是寻常人? 钱掌柜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再顾自己那稀薄的脸面,快步走到谢莺面前。 “小东家,方才是小人眼拙,差点坏了贵店的名声,小人在此表示歉意,您往后若是想买什么玉石,尽管说,我定然竭尽心力!” 众人看到这反转,都唏嘘不已。 前头钱掌柜一直在诋毁酒楼,似乎是来闹事的,但如今瞧他这致歉的诚恳态度,简直天差地别判若两人。 谢莺没想到这钱掌柜这般能屈能伸,怪不得能做好生意。 她也不想继续僵持下去,闹这么一会已经耽误了不少客人用膳,她坦然地接受了这个道歉,还让何掌柜将钱掌柜安顿好,送了他一壶酒。 钱掌柜原本以为谢莺会故意刁难,但她面色如常不似作假,暗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怪不得这小东家年纪轻轻就能将这濒临倒闭的酒楼重新整顿起来,的确有几分手段和见识。 是他以貌取人妄自尊大了。 钱掌柜羞愧极了,便多点了几道菜算是捧场,结果一动筷,面色大变,忙不迭多动筷子往嘴里夹菜。 妙!太妙了! 第220章 不似太和县之人 至于赵明泉,则是看着谢莺指挥人将屏风抬了进去,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她身上。 听说这欢喜酒楼的小东家姓谢,又是个女子,那她的身份…… 赵明泉微微敛眸,他没料错的话,此女应是那人。 若真是如此的话…… 他正在思索间,已经有人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谢莺面前。 视线被阻挡,赵明泉眉头微皱,随后便注意到此人是方才在门口守卫之人,长得高大威猛,面容却憎恶丑陋。 能在谢小东家身边待着的想来也不会是寻常人。 赵明泉抬眸望过去,便对上了一双深沉冰冷的眼。 那双眼漆黑不可测,看不出情绪,只让人觉得后背隐隐爬上森冷寒意。 这种感觉对赵明泉来说有些陌生。 毕竟在太和县这种犄角旮旯之地,鲜少出现能让他生出惧意之人。 可这样丑陋面容的男子为何会有这般气势? 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 只是以那谢小东家的身份,按理身边也不该有这边能人,否则朝廷那帮人干什么吃的? 赵明泉心思百转之际,那名气势浑然的男子已经随着谢莺离开。 他陡然反应过来,出声喊道:“小东家。” 谢莺闻声回头,折返回来。 “不知赵员外有何吩咐?” 好歹也是花了五百两银子的大客户,她的礼数还是不能少,得把人服务好。 赵明泉的目光在谢莺那张白皙清丽的面容上顿了顿,方才见到那男子的惧意散了些,轻笑一声:“赵某初来乍到,还请小东家为我介绍贵店的佳肴。” 谢莺点头:“那是自然,赵员外里边请。” 谢莺微微躬身,抬手示意赵明泉往雅间请。 赵明泉面上的笑意更深,状似无意地往封越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有一瞬的错愕。 只见封越走到谢莺身边,亦步亦趋。 赵明泉不由皱起眉头。 谢莺也注意到了这点,扭头就看到封越跟在身侧,她愣了一瞬,旋即低声道:“你去外头守着,跟进来做什么?” 封越:“已经不再招待客人,谢五一人守着足矣。” 谢莺这才想起客人爆满,已经招待不了,后厨的菜也不太够,就先暂停营业了。 封越不放心过来守着也没问题。 于是她点点头:“那你在外头守着,别让不相干的人过来打扰赵员外用膳。” 封越一顿。 赵明泉闻言难免露出几分幸灾乐祸,转瞬即逝。 谢莺转过脸来时,他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温润模样。 封越冷冽的目光扫过来,见到他那副模样,唇角几不可查地抽了两下。 他应了一声,便没再跟进去。 谢莺领着赵明泉进雅间,原本何掌柜也想跟着进来,谢莺示意他去照看外头的客人,这里有她应付。 进入雅间以后,赵明泉将四处的摆设尽收眼底,压下心头升起的惊讶,面上还算镇定。 “听小东家的口音,不似太和县之人。” 赵明泉坐下以后,看向给他倒水的谢莺。 试图从她那张稍显稚嫩的脸上瞧出些什么来。 谢莺面色如常,依旧是礼貌又不失分寸的微笑。 “赵员外当真是好耳力,我乃是随先祖来此地避难,机缘巧合之下盘下了这家酒楼,自然不是太和县之人。” 说话滴水不漏,倒是与年龄相仿的女子相去甚远。 赵明泉看着谢莺娴熟优雅的动作,微微眯起眼。 他没记错的话,安宁侯府的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向来以脾气乖张暴戾出名,如今亲眼得见,觉得此言甚虚,传言还是不足信。 只是圣上雷霆一怒,将安宁侯府抄家流放至此,按理说她应当被拘于偏远的流放地,为何会在太和县随意走动?还能如此抛头露面在这里经营酒楼,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此女并不简单。 天子脚下还敢如此恣意妄为,不可小觑。 赵明泉盯着谢莺走神之时,谢莺已经递了一本菜单到跟前。 他愣了一瞬,从未见过此物,有些意外。 “这是何物?” 谢莺微微一笑,将菜单本子翻开,上面画着栩栩如生的图,边上有菜名和简单的介绍。 “赵员外,这是本店的菜单,您想吃什么菜尽管与我说便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个小本子和笔,准备记下。 赵明泉压下心头的惊讶,从他踏进这家欢喜酒楼开始,就一直在经历从未见过的新奇之事。 门槛五百两的雅间、鲁师亲手所做屏风、那不知底细的丑陋男子、还有这未曾见识过的菜单……种种迹象都表明这谢小东家绝非寻常女子。 他将那本菜单翻了翻,连这些菜品都是他不曾见过的,即便是更为繁华热闹的京城,也没有这些美味佳肴。 赵明泉心头又是一惊,拿着菜单的手隐隐颤抖,他竭力克制住自己,免得露出些不对让谢莺瞧出来。 谢莺则是笑眯眯地开口:“赵员外,我们这雅间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有最低消费。” 赵明泉困惑不解:“何为最低消费?” “便是除了这五百两的银子以外,不论点了何菜,必须得花一百两银子,多出来的部分另算,若是没有达到一百两,也得花这个数。” 赵明泉算是听明白了。 就是无论如何他都得花一百两。 不亏是出来经商的,当真会算计。 赵明泉无奈一笑。 “小东家,我既然愿意花这五百两进雅间,还会少你这一百两银子?” 谢莺依旧是笑着的。 “赵员外大气!” 赵明泉被她这态度逗笑,给边上的小厮递了个眼色,小厮便将钱袋子取出来,拿了两张五百两银票递给谢莺。 “劳烦小东家将贵店的招牌都呈上来吧。” 谢莺脸上笑得跟花似的:“好嘞!赵员外稍等,我这便去催后厨!” 她欢欢喜喜地收起菜单往后厨去了。 等谢莺一走,赵明泉脸上温润之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小姐这几日在府上可有接着闹?” 小厮低声道:“回公子,小姐比前些日子安分多了。” 赵明泉喝了口热茶,冷哼:“那便好,此地不是京城赵府,由不得她胡来。” 第221章 不该招惹他 谢莺将这大单送到后厨,小球一干人等看到后目瞪口呆。 他们方才便听说了前头有贵客订了雅间,没想到竟然还点了这么多价格昂贵的菜肴。 小球憋着脸,握着锅铲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可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单子,那得挣多少银子! 谢莺吩咐:“这单加急,其他桌可以慢慢来,先做贵客的菜。” 小球猛猛点头。 “东家放心!” 谢莺安排下去以后便准备回雅间看看那赵员外还有什么要求。 走到半路,被人拽住手腕拉到僻静之处。 谢莺吓了一跳,对上那双漆黑的眼时心神稍定,嗔道:“我忙着呢,你做什么呀?” 封越往外看了一眼,将人拢在自己怀里。 “那赵明泉你可知是何人?” 谢莺微愣,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赵明泉,奇道:“何掌柜说他是太和县颇有名望的员外,富得很。” 重点是富。 封越见她那双眼里亮晶晶的,一副财迷的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抚摸着她的发髻,轻声道:“他姓赵,与京中赵相脱不了干系。” 谢莺怔住,先是反应了一下这赵相是谁,随后猛地想起来那不就是赵敏敏的亲生父亲! 若是赵明泉当真与那赵相有关系,那他和赵敏敏之间…… 谢莺的脸色变了又变,“你说他突然来我的酒楼,难不成是冲我来的?为了给赵敏敏撑腰?” 这个念头一出来,谢莺很快就否决了。 若是真为了给赵敏敏撑腰,那也不必花这一千两银子,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前头赵明泉还在为她说话。 思及此,谢莺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兴许他和京中赵家没有干系呢?只是旁支?他并不知道赵敏敏与我之间的过节,否则方才他也不会帮我解围。” 封越沉下脸。 “你与他才打过照面便为他说话。” 谢莺:…… 她原本还要解释两句,忽的反应过来,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封越脸上,那张不合宜的面瘫脸倒是瞧不出明显神色,但一双漆黑的眼里分明酝酿着一股火气。 “你莫不是吃醋了?” 谢莺踮起脚尖去看他,试图从他的脸上寻到些蛛丝马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揶揄。 封越一顿,眼神里有一瞬的凝滞,随后别开眼,不去看谢莺。 “此子不可与谋,瞧着翩翩君子实则不然,你莫要被他的表象给蒙骗了。” 谢莺眨了眨眼,依旧凑过去追问:“你当真吃醋了?” 封越被逼得无路可退,不得不伸出手扣住了谢莺的腰,将人捞到自己怀里,恶狠狠地开口:“那又如何?” 谢莺笑得花枝乱颤,趁四下无人之际,攀着他的肩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封越猛地僵住身子,瞳孔明显放大了些,露出些许错愕。 谢莺见到他这般呆滞的模样更觉好笑,又忍不住亲了一口,小声道:“吃醋便吃醋,人家的确长得好看,你有危机感也很正常。不过他再好,也不及你半分。” 说完谢莺也是一愣。 怎么这情话随口就来? 想来如今面对封越时放松不少,换做以往她可不敢随意开他的玩笑。 她清楚,封越是面冷心热,并非全然冷酷无情之人。 否则这一路也不会对她如此照拂。 她也得投桃报李才行。 两人所在之处颇为隐蔽,光线昏暗,无人问津。 谢莺皮了一下准备跑路,刚转身就被拽了回去,她蓦的瞪大双眼。 高大威猛的身躯压了过来,将她抵在墙上,堵住了她柔软的唇。 谢莺呜咽了两声,试图挣脱,反倒吻得更深。 外头人太多了!她还要去忙!要是被人寻过来就完蛋了! “唔、封、封越!” 她重重咬了一口他,封越才依依不舍地将人松开来。 他的眼里烧着一团火。 “离他远些。” 霸道得很。 谢莺推开人,捂着嘴唇跑了。 就不该去招惹他! 赵明泉听到动静抬头望过去,就看到谢莺双颊红意未褪,紧紧咬着下唇走进雅间。 他微微皱起眉,但什么都没说。 菜肴很快就呈了上来。 谢莺记着方才封越说的话,想到赵明泉与赵敏敏之间兴许有什么关系,便试探着开口。 “赵员外是太和县本地人士?” 她说着的同时,将茅台倒在酒杯里,递到赵明泉面前。 “赵员外尝尝本店的镇店之宝,此酒名为茅台,昨日卖了不少,相信赵员外也会喜欢。” 赵明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接过酒杯,鼻尖已经嗅到了那馥郁的酒香。 “小东家误会了,赵某并非太和县人。” 谢莺拉长了尾音应了一声。 “怪不得我听赵员外的口音似是京城来的。” 赵明泉抿酒的动作微顿,轻轻笑了一声。 “英雄不问出处,赵某出身不好,便不提了。这的确是好酒,还请小东家为我备上十份,我欲用来送人。” 谢莺也跟着笑,又为他续上酒。 “我这便安排下去。” 赵明泉用膳之时,谢莺找了个托词就退出了雅间。 外头还是得需要她周旋之处,赵明泉那边再待下去估计会被他瞧出些什么来。 若是他当真与赵敏敏有关,那她与安宁侯府之间的关系便包不住了,再往后,可能会遇到更多棘手之事。 她还是得小心行事。 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赵敏敏消停了,又蹦出来一个不知底细深浅的赵明泉。 她去找五人帮打听赵明泉的底细,他们本就是街头混混,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想来很快就能得到些线索。 封越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说的话,还是得听一听。 第二天中午的营业额远超第一天。 原因无他,单是赵明泉那一个雅间的消费就已经超过一千两银子。 不过谢莺还没有那么黑心,这雅间的门槛费只要交过一次,往后便不必再交了,只要赵明泉下回再来,这雅间永远为他备着。 这一点倒是让赵明泉十分满意。 离开前,他走到谢莺面前,从袖子里取出一物递给她。 谢莺愣了一下,没想到赵明泉还会给她东西,她下意识往几步开外站着的封越看过去。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2章 只要不闹事 封越背对着她,正与安宁侯说话。 谢莺飞快地收回目光,甩掉升起的心虚感,定睛看向赵明泉递过来的东西。 是一个长条桃木匣,匣子被打开一半,露出里面的摆件。 谢莺定睛一看,那是一根玉簪。 雕刻精美,玉色也是上乘,想来绝非凡品。 谢莺不由眯起眼:“赵员外,这是何意?” 赵明泉微微一笑。 “此物乃是赵某偶然间寻得,一直不知如何处置,如今见了小东家,方觉此物应有了主人。” “……” 谢莺嘴角一抽。 这是在向她示好。 她脸上的笑容未变,抬手抚摩着发髻上的木簪,不知想到了什么,说话时口吻明显疏离了些。 “赵员外客气,这玉簪价值不菲,我实在是无福消受,还请赵员外为它另寻良主。” 赵明泉神色未变,似是料到谢莺会拒绝,并未讶异,将那木匣收了起来,淡淡一笑。 “今日多谢小东家款待,欢喜酒楼的确不同凡响,将来必有大为。” 谢莺听到这话笑得真心了几分。 “借您吉言。” 赵明泉走后,欢喜酒楼的名声更是响彻太和县。 只是欢喜酒楼限桌供应,大多数人都望洋兴叹,决定晚上早些时候再去抢位置。 有些人不想排队等位置,便找何掌柜问能不能内幕。 何掌柜便去请示谢莺,毕竟这种事他做不了主。 谢莺斟酌了一下,决定留出十个桌位内幕用,根据加价高低决定餐桌的位置。 这种事也不宣扬,就只给那些高门大户亦或是有钱人家用。 毕竟寻常百姓也不会愿意花大价钱买桌位。 谢莺还让何掌柜弄个名单,将那些买了桌位的和消费超过一定数额的客人吸纳为酒楼的会员,通过消费记录积分,定期给他们赠送礼物,以及在他们下次消费的时候提供额外的服务。 这些名词从谢莺嘴里蹦出来的时候,何掌柜等人都听懵了。 彼时他们刚用完午饭歇下,谢莺便将他们召集在一起开会。 每个人都拿着一本谢莺发的小本子,不会写字的就在上面画画。 谢莺见到大家都一脸茫然的模样,轻咳了一声,老是犯职业病,把现代那些名词一股脑就说出来,大家听不懂也很正常。 她重新解释了一遍,大家恍然大悟。 何掌柜脸上止不住的喜色。 “不愧是小东家,如此一来,往后我们酒楼的客人便不会轻易离开了!” 谢莺微微一笑,这可是现代人研究出来的一套商业模式,她直接照搬过来,自然好用。 安宁侯露出欣慰之色。 大伯二伯也在不住地夸赞。 “莺莺这些点子当真是闻所未闻,怪不得能挣这么多银子!” 他们如今没了侯府这个身份的倚仗,有银钱傍身也是好的,也不在乎那什么商贾末流之说。 这一路经历诸多,能活着好好过日子便是万幸。 谢莺又重新给大家分配了任务,尤其是长期工五人帮,让何掌柜把到时候的会员名单整理出来,分配给每个人去维护。 她还决定再招两个厨子,但这事急不得,毕竟厨师一事关乎整个酒楼的口碑,一旦出现菜品味道下滑,便会流失许多顾客。 还是得慢慢物色人选。 当务之急是把新厨房建起来。 一天自然是盖不起来的,得分几天时间盖,活动这几天差不多就能盖完了。 谢莺规划好了以后便散会,让大家各自散去。 安宁侯继续带人去集市采购。 中午有梅花村的婶娘们帮忙,洗碗洗锅都不用愁了。 一切都井然有序。 谢莺满意极了。 这是她在这异世界第一次创业,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若是能再将前人的经验用在此处,那离脱籍的日子也不远了。 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没忘记宋庆鸣定了雅间约见客人,若是能把这一桌贵客伺候好,那酒楼后续的生意便会源源不断。 谢莺不希望晚上出现差池,必须把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提前预设和解决掉。 谢清婉中午对完账已经快昏过去,幸福得昏过去,比开业第一天还要高兴,因为银子多到她发昏。 谢莺交代完事情回头就看到谢清婉窝在柜台里不厌其烦地数银子,无奈摇头,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谢莺也就随她去了,只要不闹事,什么都好说。 而此时此刻,对面的发财酒楼萧条冷清,无人问津,寒风拂过,那招牌都有些摇摇欲坠。 冬掌柜站在门口脸都笑僵了也没能将自己酒楼的客人招揽过来,原来的熟客不知为何都奔去了那该死的欢喜酒楼。 茂子也不知去向,明明昨日说了要将这欢喜酒楼的场子砸了,怎地今晨便不见人影? 冬掌柜的心逐渐沉下去,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的目光投向那人来人往门庭若市的欢喜酒楼,恰好看到一个女子装束的人走出来,他不由眯起眼。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 欢喜酒楼的伙计都对她唯命是从,想来她便是这欢喜酒楼的新东家。 冬掌柜越看那女子越觉得眼熟,以他的记性,必然见过这女子,究竟是何处见过的呢? 他又看到那欢喜酒楼的招牌,心头咯噔一声。 上回将发财酒楼招牌砸了的可不就是这混女子! 年纪轻轻行事乖张阴晴不定,兜里还有不少银子,身边还有能人护卫,那可不是他一个掌柜能招惹得起的。 上回可不就当众丢了颜面,没想到那女娃娃竟然将这濒临倒闭的欢喜酒楼盘了下来,重新开张便做得如此声势浩大,她究竟想做什么! 难不成这女娃娃还对上回的事耿耿于怀,特意大费周章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可是无论怎么想,冬掌柜都觉得不合理。 茂子的失踪、这女子的出现显然都不是巧合。 冬掌柜越想越心惊,若那女子当真是冲着他们这发财酒楼来的,往后他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得赶紧想想办法才行。 绝不能让她在太和县胡作非为,若是让东家知道了,他这条小命也保不住! 冬掌柜的眼底划过了一道冷冽的光。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3章 又生事端 下午没出什么乱子,一切都按部就班。 谢莺把为宋庆鸣准备的雅间又布置了一下,专门让谢清婉过来招待雅间的贵客。 谢清婉原本不想抛头露面,一心只想算账。 谢莺考虑到形象问题,让五人帮的人过去招待多半会吓到贵客,这才想到谢清婉。 她见一时半会劝不动谢清婉,便俯身过去提醒:“那可是傲云国最大的米商,他请来的客人想必身份匪浅,若是你招待得好,兴许还能收到不少小费,那些小费都是你自己的,你当真不去?” 谢清婉一顿。 如今听谢莺那些古怪的词听多了,她也听明白这“小费”一词是何意,那可不就是打赏吗? 若是打赏得多,那她的小金库岂不是…… 谢清婉二话不说:“我去!” 谢莺满意得很,又喊了二哥和谢清婉一道,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午间小憩的空挡,她又在研究新厨房。 当初盘下这欢喜酒楼也是看着它占地面积广,废了实在可惜,不论是前院还是后院都极为宽敞,想来何掌柜的祖上在太和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得合理利用起来,不能白白浪费了。 原本的厨房用不了,得拆了,边上那块空地要用上,圈起来做个更大的厨房,顺带把冷库也包进去。 这个时代还没有冷库这一说法,只是太和县地处北疆,气候严寒,冰块随处可见,想要囤冰也不是难事。 当地人似乎对冰块并不热衷,也没有兜售冰块之人,兴许她还可以从这一方面入手。 空间里正好还有几台冰沙机,可以做些冰沙出来售卖,应当也会有不错的销量。 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谢莺想到什么便记在小本子上,等晚些时候汇总再仔细考虑,现在还是得把新厨房先规划起来。 她绷着脸敲响了封越的房门。 封越自己一间房,谢五和小球住一间。 谢莺摸过来的时候特意观察了四周,没人注意到她,但不知为何,她还是生出了心虚的感觉。 屋里传来脚步声,谢莺又忍不住回头看,没见到人,松了口气,再扭头的时候,房门已经被人打开。 封越看到她的时候并不意外,见她那模样,勾着唇将人拉进屋。 “睡不着?” 封越把人拉到床沿坐下。 谢莺跟坐了弹簧似的噌地站起身,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想起自己的来意,这才眨巴着眼睛看向封越。 封越目光微凝。 她这模样倒是有些熟悉,多半是有求于他。 思及此,封越稍稍扬眉,来到桌子边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想让我做什么你直说便是。” 若是刘副将在此,看到封越这模样定然瞠目结舌。 他们堂堂威风凛凛的冷面大将军竟然对一个女子有求必应,甘为马前卒。 谢莺接过热茶,觑了封越几眼,踌躇半天也没开口。 封越颇觉好笑。 “若是觉得有难处,便回去吧。” 谢莺又是猛摇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小心翼翼地凑到封越身边,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去。 “我没记错的话,你身边应该带着暗卫吧?” 封越眉头一皱。 谢莺察言观色极为到位,忙道:“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如今酒楼开业,正是缺人手之际,我想盖个新厨房,想……” 说着她朝封越抛了个媚眼,神色里也多了几分扭捏。 封越:……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旦谢莺做出这般矫揉造作的模样,他便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谢莺继续往他跟前凑,将人逼到床边坐下,双手撑在他两侧,脸上的笑容也颇不怀好意。 封越将身子往后仰,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之色。 “你直说便是,要我做什么?” 谢莺嘿嘿笑。 “你先答应我。” “我答应你。” 谢莺又凑近了些:“你都不问我要做什么便答应我,你难道不怕——” 她话音未落,房门忽地被人推开。 大熊急吼吼的声音传了进来。 “风哥!不好了!风哥!” 他闯进来后看清了屋内的情形当即僵在原地。 “东、东家!” 怎么东家也在! 为什么东家会在风哥的床上!还是以这么亲密的姿势! 大熊瞪大了双眼,双脚焊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这这…… 他好像无意间发现了什么!这条小命还保不保得住? 大熊不禁打了个寒噤。 封越抬手将谢莺揽进怀里,冷冷的目光扫到大熊脸上:“滚。” “这就滚!” 大熊捂住眼睛赶紧跑。 后头跟过来的二虎等人看到他从封越屋子里跑出来,都是一脸惊讶。 “不是去找风哥帮忙?你怎么自己跑了?” 大熊不自觉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努了努嘴,压下心头的惊愕,看向他们:“风哥在忙,我一会再去寻他。” 他刚说完,封越和谢莺便一道从身后走出来。 “发生何事了?” 谢莺面色如常,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大熊不敢对上他们的双眼,慌忙别开眼。 其他人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如实道:“东家也在啊,那太好了。老东家他们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按理说也该回来了。谢五已经去集市瞧了,不知有没有找到人。” 谢莺面色变了变,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这个时辰确实该回来了,再晚些便赶不上晚饭。 安宁侯一行人都不会在外面逗留,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谢莺当即喊上封越,留下五人帮和何掌柜守着酒楼,一道去集市寻人。 他们的路线固定,若是回来晚了,去的路上应该能碰头。 出门路上谢莺瞥见封越气定神闲,心头划过一抹异样,但心里挂念着安宁侯,便没多想。 赶往集市一路上都没看到安宁侯等人,谢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反倒是遇上了从集市出来的谢五。 谢五朝着谢莺摇头。 显然是没找到人。 谢莺皱起眉头。 究竟是谁在暗中捣鬼。 得赶紧找到安宁侯他们才行,酒楼生意可以停一晚上,人不能出事。 谢莺磨了磨牙:“先找到人再说。” 她又看向封越:“你是不是有办法?”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4章 蹊跷 封越的确有法子。 当谢莺看到安宁侯一行人灰头土脸驾着马回来的时候,松了口气。 他们身后有几道黑影悄然离开。 应是封越手下的人。 想来在谢莺还未开口请他帮忙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人暗中护着。 怪不得他方才那般镇定,没有丝毫慌乱,显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谢莺神色古怪地往封越脸上看了一眼,他分明是想看她的笑话。 也是她思虑不周,以为有安宁侯在,应当不会有事。 问起安宁侯才知道原来他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雪地踩踏事件,不少人都因为地面湿滑摔跤,幸好安宁侯一行人出来得晚,见到前面混乱的情形特意绕了远路。 只是还没能绕路,就发现被人堵住了,路上水泄不通,只能被迫跟着大家慢吞吞往回赶,一路上也是心急如焚,生怕赶不上晚饭的时辰。 结果赶到半路,又遇上了地面塌陷,车轮陷进去大半个,一行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车轮抬出来,这么一番折腾,大家都是精疲力尽,一身的脏乱。 众人听完皆是一阵唏嘘,都怪时运不济。 谢莺让人卸了货,便喊他们先去换身衣裳休息一下,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不对劲。 这些事发生得未免太过巧合。 若非有封越的人暗中帮忙,或许他们还得在路上耽搁好一会,那晚饭便赶不上了。 想到这里谢莺不由沉下脸,分明是冲着欢喜酒楼来的。 她不信这背后没人捣鬼。 别让她逮到了。 小球已经和柳姨娘等人去备菜。 谢莺得知安宁侯等人没受伤便松了口气,径直去找封越。 谢五走到谢莺面前,试图说些什么,但刚一张嘴,喉头便有些哽咽,他只能看着谢莺越过他奔去找封越。 他的目光追随着谢莺,看到她快步走到封越面前,随后他便对上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眼。 谢五皱了皱眉,最后什么都没做,转身回屋。 “方才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食言。” 封越颔首。 “自然。” 谢莺又凑上去两步,低声道:“你可知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为?” 她问得直白,封越眼底掠过一抹讶然,没料到她如此敏锐,回道:“此事的确有蹊跷,我的人还在查探,有眉目了我便告知你。” 谢莺握紧拳头。 “别让我知道是谁在搞鬼,我定然不会让人好过!” 封越难得在她脸上看到这般张牙舞爪的模样,倒是隐约瞧见了侯府千金的跋扈模样,也该如此。 他的唇角翘了翘。 谢莺原本计划着晚上多为贵客准备些好东西,中间出了岔子倒是没空做这事。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难不成有人暗中阻挠就是为了坏她的事? 要是没有招待好今晚的贵客,不但会失去宋庆鸣这个富商的信任,还有可能会失去踏进傲云国最大商会的机会。 谢莺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机会只有一次,转瞬即逝。 对于晚上的贵客,谢莺等人严阵以待。 经过了这次风波,谢莺做任何事都要深思熟虑,担心会有人从中作梗,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暗中盯着,她不得不谨慎行事。 树大招风。 她早该想到的。 如此声势浩大的营销,难免会惹来有心人的算计。 宋庆鸣再次踏进欢喜酒楼的时候,走的是贵宾通道,有专人迎接。 他诧异地看着这新添的门路,昨日来的时候分明没见过。 谢莺大步出来迎接他。 “宋叔来了,里边请。” 他不必排队,还有专人接送,外面排队的人生出些不满。 “为何那人不必排队就可以进去?” “是啊,凭什么我们得要在这冒着寒风排队?他竟然不必排队就进去!这便是你们酒楼开门做生意的态度吗!” “那这么说,我们都不必排队了!直接进去便是!”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带节奏。 谢莺听到了这话,给何掌柜使了个眼色。 何掌柜会意,当即走出去,有封越和谢五镇守,暂时还不会出乱子。 跟在谢莺身边这两日,何掌柜也学到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慌张,镇定开口:“各位莫急。方才那位已经在本店存了千两银子,乃是酒楼的贵宾,待遇自然不同,诸位若是有异议,大可以和这位贵宾一样。” “……” 众人听闻此话都面露惊愕,这才开业第二日,便有人花上千两银子吗? 那此人享受到贵宾的待遇他们都不眼红,毕竟他们是奔着那不花银子的吃食来的,排队实属正常,人家花了这么多银子,怎么也得比他们在这里受冻要好些。 这么一想,大家心里又平衡了些。 此话又被有心人听去,传扬开来,说这欢喜酒楼重新开业便区别对待客人,没有将寻常老百姓放在眼里。 当然,这是后话了。 宋庆鸣留下身边伺候的小厮,免得自己邀请的贵客不认路,先和谢莺去雅间瞧瞧。 他昨日来的时候不曾进过雅间,听说要五百两的门槛金也不曾皱起眉头,反倒是有些舒心。 花了银子才能买个安心,也足以证明这雅间不同寻常。 他也挺想瞧瞧这雅间里头究竟有什么珍奇之处。 如此一会贵客来了也能有个准备。 谢莺笑眯眯地领在前头。 宋庆鸣往大厅内扫了眼,虽然人满为患但秩序井然,显然管理得极为到位。 昨日他便知道这酒楼的小东家不简单,若真是他猜想的那般,兴许这一趟来得也算值了。 谢莺领宋庆鸣去的雅间与中午赵明泉去的不同,相较之前的奢华,这个更为低调,古色古香,充满着古朴的韵味。 宋庆鸣一踏进雅间,便闻到鼻间有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沁人心脾。 他微微扬眉。 再看到雅间内的陈设布局,似是请了高人算过风水,亦是颇有讲究。 尤其是挂在正中间的那副字。 宋庆鸣不由停下了脚步。 “大展宏图。” 他不禁念出了声。 谢莺见他在那副字前驻足,便道:“宋叔若是喜欢,明日我便差人送到您府上去。” 第225章瞒不过你这个人精 “摆着好,不必送过去,这等墨宝到我手里就是暴殄天物。” 宋庆鸣商贾出身,一身的铜臭味,但也不似现代暴发户那般装点自己,他不屑。 谢莺意识到这一点以后笑了笑。 宋庆鸣转了一圈下来,这雅间都深得他意,止不住地点头,比昨日来酒楼用膳时还要满意,看得出来是精心布置过的,不论是陈设还是布局皆是费了心思。 他虽不是什么大收藏家,但眼光也算毒辣,看得出这雅间里的物事不菲,看向谢莺时目光也难免多了几分深究。 谢莺记着中午那一遭,这屋里的陈设大多都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许多东西她也说不上名头,干脆就不介绍了。 若是宋庆鸣问起,她便用赝品含糊过去。 但她也清楚,若是真遇上了行家,像赵明泉那种独具慧眼的,根本瞒不过。 归根结底就两个字——装傻。 好在宋庆鸣什么也没问,倒是让谢莺悄悄松了口气。 宋庆鸣只道:“一会贵客来了,莫要让旁人来打扰,我们有要事相谈。” 谢莺连连点头。 “宋叔放心,此处僻静,我也安排了底下的人,绝不会让人来打扰。” 宋庆鸣看着谢莺那张清丽温婉的脸庞,不知想到了什么,和谢莺闲聊了两句。 “小谢闺名叫什么?” 谢莺并不避讳。 “回宋叔,单名一个莺字,唤我莺莺即可。” 宋庆鸣扬眉:“是长空鹰击的鹰,还是……” 谢莺赶忙接话:“是草长莺飞的莺。” 宋庆鸣不住地点头:“好名字。” 谢莺笑了笑,藏住了眼底的苦涩。 她有意识起便不知自己是什么名字,逢人便喊她那个没爹妈的,是方丈给她取了个名字,将她抱回寺里正是草长莺飞之时,便给她取了个莺字。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穿到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还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时至今日,谢莺每天睡醒前都会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睁眼时看到的究竟是那刷的雪白的天花板还是那散着古朴的房梁。 看到横亘在自己眼前的房梁时,她心头便会泛上来异样的滋味,这对她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即便没有现代那般优越的生活条件,即便如今面临的是生死存亡的局面,但她拥有了以前不曾拥有的亲情。 这对谢莺来说弥足珍贵。 许是察觉到了谢莺情绪的变化,宋庆鸣便转开话题。 “你那镇店之宝茅台酒今日再给我送几壶上来,昨日带回去的已经喝完了。” 谢莺瞪圆了眼睛。 这么能喝。 宋庆鸣见到谢莺这模样,佯怒道:“你这是作何表情?怎么?送给宋叔的不能喝?” 谢莺赶忙赔笑道:“宋叔哪里的话,您要多少我都给您送来!” 宋庆鸣见谢莺如此紧张也跟着笑了。 “你这茅台的确好喝,可惜整个傲云国找不出你这第二家。等宋叔我离开太和县,怕是喝不到你这醇香劲足的酒了。” 谢莺反应过来宋庆鸣是在逗他,也松了口气,旋即道:“宋叔此言差矣,您若是想喝,我随时能让人送过去。” 这个时代自然没有现代物流,若是她能在傲云国开通物流这个渠道,那她的生意岂不是…… 和宋庆鸣一聊,登时打开了谢莺的思路。 等欢喜酒楼做大了,她就想办法弄条物流线出来,她也知道在这个交通并不发达的时代想要做出物流来实在是难上加难。 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更何况她若是真做成了,不仅能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兴许还能提前实现她的连锁店之梦。 谢莺的心里已经在尖叫,面上稍稍流露出几分喜色。 宋庆鸣看到谢莺脸上露出笑容有些意外,不知这古灵精怪的小女娃又在想些什么鬼点子,便道:“随时送谈何容易?你怕不是在糊弄宋叔。” 谢莺犹豫了片刻,便轻声道:“宋叔的产业遍布全国,总有自己的门路,到时候想要从我这取点酒来不是易如反掌吗?” 宋庆鸣闻言扬眉,眼底有异色浮现,随后依旧笑着。 “倒是瞒不过你这个人精。” 谢莺嘿嘿笑了两声。 “宋叔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 宋庆鸣见她如此上道,脸上的笑意更深。 “昨日给你的小金叶子可还在身上?” 谢莺忙从颈间取出一个链子,上面串着的可不正是宋庆鸣送的小金叶子。 “在这呢宋叔!” 宋庆鸣失笑:“你啊,不愧是我瞧中的孩子。往后你每隔半月往宋氏米庄送几壶茅台,就凭此物进去,他们会明白的。” 谢莺答应下来。 不多时,宋庆鸣身边的小厮便领了贵客进来。 谢莺便不再逗留,让谢清婉蒙上面纱进去招呼客人。 谢清婉进去前还有些紧张,深呼吸了好几次,看到谢莺忍不住拉住她,眉眼间皆是忧心。 谢莺反手握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给贵客斟酒即可,旁的少说多做,你可明白了?” 谢清婉扁扁嘴。 “我若是办不好……” 毕竟是金枝玉叶,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即便是安宁侯府的庶女,也不曾做过这种伺候人用膳的活,但如今形势所逼,总要挣些银子傍身。 谢莺正色道:“我相信你可以,若是贵客提出旁的过分的要求,你不必答应,我来解决。还有我在,不必担心。” 谢清婉一怔,张了张嘴,最后别过脸去。 “谁要你来解决了!” 说完便甩开谢莺的手往雅间里走去。 谢莺站在原地看着她进屋,这才转身继续忙碌。 她还要呈些新奇的东西送过去,毕竟宋庆鸣宴请的贵客想来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得让他们瞧瞧欢喜酒楼和其他酒楼的差距在哪里。 谢莺要做的就是独一无二。 后厨忙得天翻地覆,小球一心扑在为雅间准备的菜品上,至于大伯母她们有了第一日的经验,如今也能掌勺了,也忙得满头大汗。 好在梅花村的婶娘们热心帮忙,后厨不至于忙不过来,也算是井然有序。 谢莺转了一圈,在无人瞧见之处,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几袋东西。 第226章 雅间贵客 “宋兄竟然将三年一次的会谈放在这般上不得台面之处,难不成当真遇到了什么难处?你若是缺银子尽管说便是,这用膳之处我另有他选。” 最先踏进雅间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颈上挂着大金圈,上头套着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 他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个沉甸甸的金手镯,就连腰间挂着的都是金子打造而成。 迎面便是浓郁的金钱气息。 宋庆鸣闻言也不恼,显然是习惯了此人的说话做派,坐在椅子上并未起身,姿态稍显慵懒:“孙铭老弟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尝尝我这侄女新开的酒楼厨子的手艺。” 孙铭原本有些嫌恶,听到宋庆鸣这话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啧了一声:“原来此地是你侄女所开,这两日县里头都在传,说这酒楼神乎其神,我原本是瞧不上的,既然是宋兄的侄女,那高低得尝尝。” 说完他便在宋庆鸣身旁寻了个位置坐下了,并未在意宋庆鸣是否起身接待。 在孙铭后头进来的还有一个男子,年纪稍大,两鬓斑白,但精神依旧矍铄,穿着一身月白长衫,肩上披着大氅,腰间挂着一个素色的茶包。 孙铭和宋庆鸣二人见到此人,不约而同站起身。 “刘兄。” “刘兄。” 被唤作刘兄之人面容稍显严肃,不过在看到他们的时候还是缓和了几分,颔首回道:“好久不见,二位依旧如昨。” 孙铭摸着自己手指头上的大金戒指,笑着回:“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得靠银子养出来的,没有银子可养不出我这金贵的身子。” 宋庆鸣和刘兴都沉默了一瞬,显然都不想接孙铭这话。 孙铭也不在意,坐下来四处观望,方才他瞧见这屋里有一尊玉佛。 他家里都是金山银山,对玉石一类也颇有研究,没少往家里捎过些玉器,都丢到角落里落灰。 但那玉佛却和他从前见过的不同,不论是成色还是雕刻都堪称一绝。 孙铭不禁看入了迷。 刘兴和宋庆鸣交谈起来。 “你可知我刘家通往异域的线上出了差池?” 宋庆鸣眼皮一跳,面色未变。 “不瞒刘兄,我宋家亦是如此。” 隔壁的孙铭听进去了一句,也转过脸来。 “怎么我孙家也是呢?”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异色。 就在这时,外头又走进来一个身量高但极为清瘦的男子,男子与孙铭年纪相仿,但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让人看了便心生敬畏。 三人原本还在交谈,见到此人进来,都不约而同站起身,面色颇为恭敬地看向来人。 “袁峰兄。” 就连原本不着调的孙铭见到袁峰,也收起了自己的吊儿郎当,郑重问好。 袁峰冲三人点头,脸上露出温和一笑。 “不必拘谨,都坐下吧。” 主位明显是给袁峰留着的。 袁峰目不斜视走到主位上坐下。 立在一旁半天不曾出声的谢清婉默默地上前给四人倒了茶水。 她倒茶时的动作也颇显雅致。 四人原本还在打量这个雅间,目光便都落在了谢清婉身上。 谢清婉如芒在背,但心里还记着谢莺说的话,专注地把自己的活计做完。 原本不知谢莺为何非要让她训练这泡茶的手艺,但现在看来,谢莺的做法是对的。 若非如此,她今天恐怕要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出丑。 以她的眼力,都能看出这四人非富即贵,若是让他们嘲笑了,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庆鸣是见过谢清婉的,知道她是谢莺的妹妹,没想到还有这般手艺,眼中不乏欣赏。 孙铭则是盯着谢清婉那双白嫩的手瞧,“没想到这小小的太和县竟然还有这么标志的姑娘。” 谢清婉抿起唇,若非有面纱的遮挡,她怕是要露出自己不悦的情绪。 刘兴和前两者不同,他的目光落在杯盏里的茶上,上面漂浮的茶叶色泽嫩绿光亮,尤其是传到鼻间的气味,鲜嫩清高,令人神清气爽。 他眼中明显生出了几分兴致。 “我也没想到这小小的太和县竟然还能寻到这般标志的茶叶。” 孙铭嘴角一抽,也就他这个老古董能用“标志”来形容茶叶了。 谁家不是用标志来形容姑娘的? 刘兴压着眼底的雀跃看向谢清婉。 “此茶唤何名?” 谢清婉毕恭毕敬:“回客官,此茶名为龙井。” 随后又与刘兴聊了几句和茶叶相关的事,后背已经隐隐冒出了冷汗。 若非谢莺提前给她交代了这茶叶的讯息,恐怕她是一问三不知。 没想到这些都被谢莺料中,亏得提前做了功课。 谢清婉难免又想起了谢莺的好。 而袁峰的目光也在这雅间逡巡,方才进来之时便发觉大堂的陈设与寻常酒楼不同,这雅间更是别具一格。 尤其是中间摆放着的字,遒劲有力,想来是出自大家之手。 其他的陈设也各有千秋。 袁峰甚至看到了失传已久的孤品,不由眯起眼,暗暗咋舌。 “庆鸣,你方才说这酒楼的东家是你的侄女?” 宋庆鸣点点头:“不错。” 袁峰眼中生出了些意外之色:“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不曾听说庆鸣还有个擅经营酒楼的侄女。” 宋庆鸣脸上露出得意。 “袁峰兄有所不知,这是我昨日方认下的,我那侄女且不说长相如何倾城,单是这经商的头脑怕是在座各位的后辈都望尘莫及。” 一听到这话,孙铭便不乐意了。 他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便稳坐了二把手之位,在他看来,没什么比得上自己的儿子。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就吹吧。一个女子能懂什么?怕不是有人从旁协助,将功劳都归咎到她身上。” 宋庆鸣睨了他一眼:“我还道你这般点的是你家那位大公子。” “……” 孙铭气得站起身。 “宋庆鸣!我儿子那是凭自己本事,他将关了门的铺子重新开张,那还算不得厉害吗?” 宋庆鸣依旧冷哼。 “若非有你这个父亲,你以为他为何能做到?”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谢莺便在这时踏进了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