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娇花媳妇火辣辣》 第51章准备上幼儿园 “姐姐，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因为我太想我家小雪了，所以赶紧卖完，就赶紧回来啊。” “小雪也想姐姐了，姐姐你知道吗，林婶婶把孙哥哥以前用过的本子拿出来给我玩，我认了好多字呢。” “姐姐你看，这个念大，这个念小，还有这个念天。” “还有还有，姐姐你看，这是我画的一家人，林婶婶说我画得很好呢，她还把蜡笔给我用了。” 沈薇看着沈雪拿过来的一个本子上，上面画了五颜六色的四个小人。 除了她和小雪外，另外两个人，一个刚过四十，就半头白发，另一个瘦得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这是她们出车祸死亡的爸爸和妈妈。 沈薇又是高兴又是难过，沈雪今年夏天过完，就要满六岁了。 这年头，上学的孩子都晚，但是再晚，七八岁左右也都上了。 她手头的钱送沈雪去上学没问题，难得是后面，怎样给沈雪一个安全又稳定的环境。 沈雪见她半天不说话，眼睛里隐约还有泪花闪过，忐忑地道：“姐姐，是我画得不好看吗？” “好看，我们家小雪画得真好，姐姐太高兴了，所以一时入了迷。” 沈雪这才笑了起来：“我还画了好多张呢，姐姐，你看！” 随着拿过来的纸张越多，沈薇发现，沈雪画上的人物基本都是她。 有她弯腰煮饭的，有她背着背篓走在乡间小路上的，还有姐妹俩抱在一起相视一笑的画面…… 林婶在旁边道：“你别说，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画画方面还真有天赋，就这么会功夫，这些纸全都给画完了。” 沈薇也笑：“真是麻烦林婶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孩子懂事，你教得很好，有她在，家里总算热闹了许多。” 林婶的丈夫早早地把工作给了儿子，自己在附近打打零工，两人早出晚归的，家里白天基本只有林婶一个人在家。 眼下来了这么个可爱又懂事的小姑娘，林婶喜欢得不得了，才不会嫌麻烦。 “小雪，谢谢林婶，把东西收拾好，我们准备回去做饭吧。” “不嘛不嘛，姐姐，我还想再画会儿。” 沈雪嘟起嘴巴，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用空间里的瀑布做枇杷膏的缘故，小姑娘的病不仅没有再反复，脸上甚至还多了点肉。 她一向很乖巧，难得没有听她的话，可见是真的很喜欢画画。 林婶也跟着道：“那就让她在这再画会吧，她很乖的，也没有乱动东西。” 沈薇心里过意不去：“那怎么好意思，小雪，乖，姐姐明天带你去买蜡笔和画纸回来好不好？” “费那钱干什么，家里有现成的，也没人用，给她画了得了。” 林婶说着就要赶人，“行了小薇，要做饭你自己回去，等饭好了来叫就行，小雪就留在这，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好不好？” 沈雪也跟着嘻嘻哈哈的：“好，陪着老太婆。” 沈薇拿这一老一小没办法，失笑着摇头回了姐妹俩住的屋子。 她原先放在纸盒子里养的两只小鸡被林婶放了出来，在院子里用了些木块做成栅栏隔起来。 眼下两只小鸡时不时地往地上啄两下，黄黄的羽毛一天比一天丰满，看着极为喜人。 沈薇适时地往装水的碗里倒了点瀑布水，然后又摘了些空间里的野草剁碎了扔在鸡栏里。 野草一放进去，两只小鸡就开始猛啄起来。 她刚刚就观察了一下，空间里的八只小鸡相较于外面的两只而言，体型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差距。 只不过空间里的小鸡，大概是散养的关系，性格更为活泼一些，鸡眼睛里总透着股清澈而愚蠢。 怕小鸡们乱跑到瀑布下面的池塘里，沈薇学着林婶的模样，也做了一个鸡栏，把八只小鸡都关在了里面。 枇杷树上的枇杷结了很多，一颗挤着一颗，看着就高兴。 还有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满塘都是，迎面都是扑鼻的荷花香气。 绿色的莲蓬一个个挤在其中，沈薇摘了一个，剥了皮，放进嘴里，又甜又嫩，她忍不住一口气吃了三个莲蓬才停下。 现在才四月，新诚县上市早的莲蓬也要到六月去了。 沈薇很纠结，新鲜的莲蓬生吃又嫩又甜，再放下去，就老了，只能卖莲子。 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能都摘下来先放空间。 那边一老一小继续嘻嘻哈哈地画着画，这边沈薇就在空间里不停拿着背篓摘枇杷，摘莲蓬。 摘着摘着，她突然发现绿色的荷叶底下，有条黄色的影子从水里一划而过。 想到那是什么后，沈薇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把背篓放在水中。 静等了片刻后，两条黄色的鱼就毫无知觉地游了进去。 是两条肥硕的黄花鱼，在背篓里蹦跶的时候，还试图扇着尾巴，想逃回池塘去。 沈薇用荷叶和野草牢牢捆住鱼身，跟林婶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出去买菜，然后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才回去。 “林婶，给，这是我刚买的。” 林婶看着那肥硕的黄花鱼愣了愣：“小薇，你这是干什么，还特地买了条鱼给我？” “菜市场快关门了，这两条老板说便宜卖给我，所以我才一起买的。” 沈薇随意找了个借口，又对沈雪道：“小雪，回去吧，我们今天吃鱼。” “好啊好啊，今天吃鱼。” 沈雪欢呼一声，没有几个小孩子不馋肉，听到有鱼吃，迈着小短腿就跑过来看那条活蹦乱跳的鱼。 “这孩子，林婶，我来收拾。” “不用不用，小雪没弄脏。” 之前的枇杷膏就已经治好了她当家的多年咳嗽，林婶本来就觉得没给钱不好意思。 眼下又送了条黄花鱼过来，现在市面上鱼什么价位，别人不清楚，林婶还能不清楚吗？ “小薇，这鱼太贵重了，你拿回去跟小雪慢慢吃，婶子真不能要你的。” “没事，婶子，我们租你这房子，以后要麻烦你的事还很多。” 沈薇其实还有别的目的，“婶子，我想托你帮我问问，要进拖拉机厂的幼儿园需要什么条件，沈雪眼看着过完夏天就要满六岁，我想下半年给她送去试试。” 这年头孩子多，每个大厂都有自带的幼儿园和小学，一般非职工的孩子很难进去。 第52章家暴 沈雪年纪小，她打算带在身边养一养身体，等下半年九月份开学，读一年幼儿园，七岁上小学刚刚好。 林婶道：“这个你倒是问对了，拖拉机厂旁边就有，要是职工的孩子，每个月出点生活费和学杂费就行，也不贵。” “如果不是职工的孩子，想要进去就要托关系，而且学费什么的都挺贵。” “但是拖拉机厂自带的幼儿园里面伙食比外面好，至少吃得干净。” 沈薇点点头，本厂职工的孩子，不可能。 那就只剩下托关系一条路了。 得到林婶的回答后，她就把这事放在了心上，晚上做了道红烧黄花鱼，炒了盘当季的蔬菜，两个人吃是够了。 黄花鱼有点微辣，配上用瀑布水做的米饭，沈雪吃得直辣舌头，却不肯停下来。 沈薇好笑地给她用帕子擦了擦鼻头上的汗，打算一会吃完饭带她出去走走，顺便消消食。 “小雪，晚上我们去买点蜡笔和纸回来，小雪要是无聊了，就用自己的画，不要林婶婶家的，知道了吗？” 沈雪乖乖地点点头。 吃了饭，洗了碗，两姐妹手牵手，走在小巷子里。 微风徐徐，天气越来越暖和，沈雪的感冒彻底好了，牵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地，小嘴巴巴地不停说。 “姐姐，我们一会买什么样的蜡笔，林婶婶说，幼儿园旁边就有家文具店卖，还有很多好看的彩笔。” “不过彩笔比蜡笔贵，我们买蜡笔就好了。” “姐姐，我喜欢林婶婶，她对我可好了，从来没有凶过我。” “姐姐，我们是不是真的不用再回那个家了，大伯母和奶奶会不会来找我们？” 最后一句话里，沈雪的大眼珠子仍旧藏着深深的恐惧。 唉，这孩子，大概是产生心理阴影了。 沈薇握着妹妹的肩膀向她保证：“是，不会再回去了，不过保不齐大伯他们会来找我们，小雪要记住，一旦他们找过来了，就要大声地哭，不论他们怎么威胁你，就是不能跟他们走，知道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沈薇觉得，有些事还是提前跟沈雪说一声比较好。 她迟早要明白，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人就是会很坏很坏。 沈雪用力地点点头：“我记住了，姐姐。”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到了小卖部的位置，文具店在另一条街上，穿过这条巷子就是。 然而平常总是到很晚才关灯的小卖部，这个点却早早关门了。 沈薇还觉得奇怪，她刚想朝里面叫声胡姐，就听到紧闭的门扉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其中还有胡美丽微弱的求饶声：“别打了，别打了，再打真的会打死人的，求你了，求你了。” 这是…… 沈薇浑身一震，脑子里立时想起那个面相斯文，瘦高个子，还拄着拐杖的男人。 “不是说要招人吗，我看今天那姑娘就挺合适，你要把她招过来，我就不打你，嗯？” 这是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沈薇没有听到胡美丽的回答。 她浑身的血液直往脑门上涌，下意识地想冲进小卖部时，理智又一下子占了上风。 她抱起沈雪，快速地往林婶家的方向跑去。 待跑到林婶家时，她迅速地把沈雪放进她怀里。 “林婶，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 林婶接过沈雪，见她神情紧张，刚想问发生什么事时，沈薇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别说1989年，哪怕到了2014年，家暴也仍旧屡禁不止。 沈薇知道，找保卫科没用，顶多拉开两人，互相教育一下。 那个叫张军的，下次还会再犯。 可是胡美丽对她不错，这事她要是不知道就算了，知道还不管，就不是她的风格。 她跑得很快，因此也没注意到夜色中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萧寒之也没看清是她，劈头盖脸地就骂道：“赶着去投胎啊，差点撞到老子知不知道！” 沈薇急忙道歉，再次往前狂奔，却被人用力拽住了手腕。 “出什么事了？” 刚刚从小卖部跑回林婶家，沈薇已经跑得满头是汗，她想挣脱萧寒之的手腕，可是对方捏得很紧，她硬是没挣脱一点。 无奈之下，她只得道：“胡姐被她男人打了，就在小卖部，我得去帮她！” 萧寒之一愣，随即破口大骂道：“那个龟孙，上次吃的教训还不够是吧，我跟你一起去！” 上次吃的教训？ 沈薇一愣，想到张军那拄着拐杖的腿。 “他的腿，是你打的？” “不然呢，只会欺负老婆的男人算什么本事，老子今天非得把他另一条腿也给打瘸了！” 语毕，便迈着大步怒气冲冲地往前走，沈薇只得跟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男人宽阔的肩膀，她心里没有刚刚那么不安了，反倒多了丝安稳。 “出来，张军，有本事你出来跟老子打！” 小卖部的门被萧寒之踹得直往下掉土，巨大的撞击声在夜色中听起来震耳欲聋。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敢，还是想装作没人。 萧寒之又连续踹了三下，那门被踹得摇摇欲坠，里面的人没出来，倒把楼上的给招下来了。 “萧寒之，你神经病啊，大晚上的踹什么踹，再踹我去生产科举报你！” “你去，你现在就去，有本事去找保卫科，老子在这等着你。” “嘿，你还真当拖拉机厂是你家开的，这么横？” “少废话，不是要去举报吗，赶紧的，老子踹完这里，就去你家踹，少一脚老子就不信萧！” “你有病啊，我又没得罪你，你踹我家门干什么？” “那老子踹别人家碍着你什么事，识相点就滚开！” 沈薇在旁边默默地听着，她活了两辈子，四十四岁的人了。 不管走到哪，都是谨小慎微的，与人理论也是只讲重点，不讲脏话。 没有哪一次，敢像萧寒之这样，无所顾忌地威胁别人。 这种感觉，不得不说，真的好爽啊！ 楼上的人还想再继续争论两句，被家里的人连拉带拽地扯了回去。 萧寒之冷笑道：“张军，老子数三下，你要再不开门，老子今夜就把你这小卖部砸了，信不信！” 第53章多管闲事 那扇被踹得摇摇欲坠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 屋里昏暗的灯光透了出来，沈薇小心翼翼地从萧寒之身后探出头，去看里面的情形。 下一秒，她倒吸一口凉气！ 胡美丽整个人倒在地上，一头烫过的头发像鸡窝似的搭在脑袋上，胸前的衣物被鲜血浸湿，气息微弱。 而那个始作俑者，张军，则扔了拐杖靠在墙上，额头微微沁出汗水。 看见他们，张军嘴角微微浮起，里头的笑意和恐惧交杂。 萧寒之暴怒，挥起拳头就冲了过去。 沈薇第一时间去扶胡美丽：“胡姐，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胡美丽摇摇头，推开她的手，挣扎着看向萧寒之：“别，别打了……住手！” 沈薇温声道：“胡姐别怕，他有分寸，你流了很多血，还是先去医院。” 张军刚开始还试图用拐杖抵抗一二，然而他和萧寒之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很快就只剩下求饶的声音。 “寒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求求你了！” 萧寒之充耳不闻，挥出去的拳头已经带了血，他也仍旧没有放松一丝力道。 “美丽，你说话啊，你真想看着你男人被打死吗，美丽！” 沈薇对这个男人嗤之以鼻，他现在这么低声下气地求饶，不过是因为受害者换成了自己而已。 拳头，果然是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哪知她想把胡美丽扶出去，胡美丽却推开她，径直去拉萧寒之。 “萧寒之，住手，别打了，你真的想把他打死吗？” 萧寒之挥开了胡美丽，继续往张军身上招呼拳头。 胡美丽气急败坏地道：“萧寒之，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多管什么闲事，住手，听到了吗？” 沈薇以为自己听错了，瞠目道：“胡姐，张军打你，他在帮你呀，你怎么……” “我叫你们帮忙了吗？” 胡美丽一边反问，一边用手将那鸡窝似的头发拨开，露出完整的一张脸出来。 只见那张脸上，额头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流，跟额角的头发黏糊在一起，两颊的颧骨高高耸起，无数个指印印在上面，鼻管下面都是血，哪里还有之前妩媚的模样？ “谁家夫妻不拌两句嘴，不打两场架，说到底这都是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算家事？ 沈薇不理解胡美丽的脑回路，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胡美丽继续对着萧寒之开炮。 “萧寒之，你还想被保卫科请去喝茶是吧，还不赶紧住手！” 萧寒之踹向张军的一条腿停在半空，打了这一场，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戾气，骤然停下，他望向胡美丽的眼神都带着寒气。 “我吃饱了撑的来管你这破事，孙子，记住了，打你的人是老子，要报复也找老子来，找个女人出气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 他一走，张军这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 胡美丽慢慢挪动着脚步，想要去扶他，却被他一个用力，给挥到了地上。 这一次，沈薇没有去扶。 “你是死人吗，他都把我打成这样了，你才来拦，你故意的对不对？” 沈薇看得清楚，跟面对萧寒之的害怕不同，张军在胡美丽面前，十足的嚣张。 胡美丽脸上带了点讨好：“哪里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瞧瞧。” “你会有这么好心，你巴不得他打死我，你好改嫁是不是” “没有，怎么会呢，你是婷婷的爸爸，我怎么可能盼着你死，实在是身上没劲了，所以才……” “借口，都是借口，滚开！” 张军拂开胡美丽，铁青着一张脸拄着拐杖慢慢地往外走了。 临走前，他还特地瞄了眼沈薇。 胡美丽见状，下意识地挡在了沈薇面前。 小卖部的动静这么大，不少人家都从窗户边探出头往外瞧，见到张军出来，又默不作声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看来胡美丽被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是管闲事的人，却只有萧寒之。 胡美丽顶着一张青肿的脸，开始弯腰收拾残局。 打碎的柜门玻璃要扫，零食袋子要捡起来，瓜子枇杷扔了一地，地上滑溜溜的，还有桌子椅子这些，能用的就用，用不了的就修。 沈薇本来杵在一边看着胡美丽收拾，后来见她每动一步，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知道她的伤不像表面看到得那样。 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想帮着一道收拾。 然而她才拿了扫把过来，就立即被胡美丽抢了过去。 “你走吧，以后没事别到这来。” 沈薇看着她，轻声道：“胡姐，当初我来找工作，你说已经招满了，其实是骗人的吧。” 胡美丽身形僵了一下，又继续打扫地上的残渣。 “你怕张军盯上我，所以才说招满了，这份好意我心领了。” “我爸妈也会吵架，我妈气急了还会捶我爸两拳头，可是我爸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就笑呵呵地应付过去。” 沈薇对于家庭最初的认知就来自父母，除了没钱，他们一家四口，哪哪都好。 这也就是前世，为什么陈红梅给她介绍和展翔结婚，她会一口答应。 她在失去双亲以后，太想要个自己的家了，她以为结了婚会回到从前，那个欢声笑语的家。 “我爸最赚钱的工作就是去藕田挖藕，大冷的天，他穿着单薄的衣物，在寒风里，一次次地把手伸进冰凉的水里。” “他累得倒床就睡，可他回家的路上，会摘下路边的野花和野果，带给我妈。” 胡美丽扫地的动作停下了，脸上的神情也由之前的麻木，陷入一种回忆当中。 “张军以前也是这样对我的，他说我的头发烫起来很好看，像电影明星，他经常给我洗头，我们还差点有过一个孩子。” 似乎是看沈薇不信，胡美丽弯腰在柜子里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以前的一张照片。 “你看，这就是以前的我们，站在一起多么般配。” 照片是黑白的，可是仍然看得出上面的胡美丽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穿着喇叭裤水红上衣，旁边的张军腿脚也利索，穿着工装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可是自从他下岗，去了地下钱庄以后，一切就都变了。” 第54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不止打我，还打婷婷，婷婷你还没见过吧，是张军和前妻的女儿，我跟张军结婚的时候，她跟你家小雪差不多大，一晃就过去五年了。” “我也带了她五年，她妈跑了以后就再也没回来，婷婷就把我当成亲妈，那时候的日子是真好呀。” 胡美丽红肿的唇边浮现笑容，似乎已经陷入回忆当中。 “我们一家三口，每天乐呵呵地在一起，张军下了班就带我们娘俩出去玩，他下岗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日子过紧点，可他不这么想，他总觉得自己赚得没我多，没面子，我只好辞了职，跟我娘家借了钱，盘下这家小卖部。” “我忙里忙外的进货开店，生意慢慢好起来的时候，他却被人带去了地下钱庄。” “他赢了两次小钱，回来就兴高彩烈，一旦输了钱就去喝酒，在家里骂骂咧咧的，婷婷都不敢大声说话。” “我劝一回，他就打我一回，起初只是一巴掌两巴掌，再然后就是拳打脚踢，可张军第二天就跪在地上，扇自己耳光，说他只是一时糊涂，让我原谅他，不要不管他。” “我怎么可能不要他，这是我爱了好几年的男人啊，可是下一回输了钱，他打我打得更狠，我几次收拾了衣服想走，婷婷都躲在门缝里，红着眼睛看我。” “那个小姑娘，才一点点大，明明很舍不得，可是她跟我说，胡姨，你走吧，像我妈妈一样，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我这才知道，原来婷婷的妈妈，不是嫌贫爱富跑的，而是被打跑的。” 胡美丽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越来越轻，眼神也从刚刚开始的明亮，到后来的了无生气。 沈薇道：“所以最后你是为了婷婷才没走？” 胡美丽点点头：“我本来有过一个孩子的，被张军打到流产，医生说那是个成形的女孩子，婷婷也很高兴，说自己要当姐姐了，我婆婆还准备过来照顾我坐月子，只要张军改了，我们一家还会像以前一样，幸福快乐的。” 沈薇简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你觉得他会改？” “会的，一定会的，”胡美丽抬起眼皮，“我婆婆说了，张军只是一时孩子气，他还没长大，等时间长了，他自然而然就不会再去地下钱庄了。” “你婆婆没跟你们住一起？” 胡美丽摇摇头：“张军每天回来得很晚，婷婷学业比较重，有时候吵得睡不好，就把婷婷接到她那去了。” 敢情所有的罪都让胡美丽一个人受了。 沈薇没见过胡美丽嘴里的婆婆和婷婷，她租林婶的房子也有段时间了，天天从小卖部经过，周边的人都知道胡美丽被家暴的事。 可除了萧寒之，没一个人管。 胡美丽的婆婆只在乎孙女，嘴上说得再好听，连拦都不拦一下，这样的家，这样的男人，还留恋干什么？ 沈薇叹了口气，她想开口劝胡美丽离婚，可是看着这个傻女人埋头在屋子里扫残渣，到嘴的话又硬生生咽回去了。 离婚两个字，说得轻松，她前世被磋磨成那样，直到死才醒悟过来，又怎么劝得动胡美丽？ 沈薇从小卖部出来，才走了两步，就遇到正在阴暗处抽烟的萧寒之。 后者看到她，率先把吸了一半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然后道：“我送你回去。” 沈薇愣了一下，想到张军，又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男人，大概是怕张军去而复返，来找她麻烦。 她点点头，极为真诚地道：“好，谢谢。” 她一笑，就像春日盛放的蔷薇花一般，惊得人移不开眼睛。 萧寒之只看了一瞬间，怕自己又起什么不该有的妄念，迈着长腿，大步往前走。 沈薇跟在后面，这条巷子有路灯，但是因为供电紧张，基本过了八点就停电，所以黑乎乎的。 萧寒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个手电筒出来，打在左前方，照着沈薇脚下的路。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着，快到林婶家时，萧寒之突然开口。 “那个张军要是找你麻烦，你就说你是我妹妹，知道了吗？” 沈薇道：“好。” 交代完这一句，萧寒之侧了侧头，示意沈薇先进，等到林婶家的院门关上，他才回了自己家。 沈雪看到姐姐回来，连忙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姐姐，我的蜡笔和画本呢？” 沈薇拍了拍脑袋，忙跟妹妹道歉。 “对不起，姐姐刚刚被事情给耽误了，明天，明天一定给你买。” 沈雪撅着小嘴，身子一扭：“哼，姐姐说话不算数，不理你了。” 沈薇又是好笑又是高兴，沈雪会发脾气了，这是好事，小孩子还是要有个小孩子样好。 “对不起嘛，姐姐知道错了，明天一定给我们家小雪买，小雪别生气了。” 沈薇边说边往小姑娘的胳肢窝挠了两下，沈雪起初还崩着小脸，佯装生气，很快就忍不住笑起来。 “好，那姐姐明天一定要买，要是不买，姐姐就是小狗。” 沈薇立马配合地“汪汪”叫了两声，逗得沈雪笑得更大声。 林婶子在旁边笑看着姐妹俩的互动，小院里温馨无比，跟一片狼藉的小卖部形成鲜明对比。 因为张军，沈薇除了给胡美丽供应茶叶蛋和枇杷外，很少再在小卖部逗留了。 这种事情，除非胡美丽自己立得起来，不然旁人再如何想帮，也是帮不了。 天气越来越热，沈薇趁机摘了荷花和藕带摆在厂门口卖。 她的荷花有红的，有白的，包在绿绿的荷叶里，上面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格外好看。 许多年轻女同志都忍不住买上一把带回宿舍插起来。 至于藕带，这年头吃得人少，多数人也只是问问价钱，买得少。 沈薇也不着急，打开随身带的两个铝制饭盒，跟沈雪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她的饭盒里是用干辣椒炒得酸辣藕带，一道炒苋菜，一个荷包蛋。 红的白的黄的绿的，搭配在一起，看着就很有食欲。 沈雪的饭盒跟她一样，除了藕带没放辣椒外。 沈薇忙了一上午，也是真饿了，想着赶紧往嘴里扒完饭，还要去菜市场跑。 有人就问道：“同志，你这味道怪香的，炒得什么？” “就是这藕带，婶子，多放点辣椒和醋，味道可好了。” “藕带味甘，性凉，还有清热止咳，消瘀凉血，润肠肺，生津液，消食止泻的功效，非常适合像你们这种熬夜加班的人食用。” 第55章阴魂不散 那人被她说得都有点动心了：“那行，给我来一把试试，要是真有你说得那功效，明天我再带几个人过来买。” 沈薇“哎”了一声，连忙给人上称装袋。 这个点，厂门口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沈薇也不打算再等下去，她空间里的东西多，得赶紧找找别的销处。 不得不说，有个空间就是好，除了可以种植，养鸡养鸭外，还能保鲜。 她之前摘下来的枇杷和莲蓬，都用箩筐一筐筐的装好，半点没有放坏，跟新鲜的一样。 沈雪人小，吃一口大眼睛就往小卖部摆着的汽水瞄一下。 沈薇好笑地刮刮妹妹冒汗的小鼻子，叮嘱她不要乱跑，自己去了小卖部。 “胡姐，给我来两瓶汽水。” 她把钱放过去，胡美丽却推了回来。 “你这荷花开得很漂亮，拿一支过来跟我换就行。” 沈薇点点头，拿了支开得最漂亮的荷花递给她。 胡美丽今天脸上很白，大概涂了些粉，只是有些青紫的地方仍旧没遮住。 颧骨两边散着两撮头发，其余的用一只蝴蝶发带系在脑后，唇上抹了口红，看着别有一番风情。 胡美丽接过荷花，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地嗅着。 “真香，小薇，这么好看的花，应该先摆在我这来卖呀？” 沈薇温声道：“我这也是今天才摆出来卖的，这东西哪里都有，我就是赚个跑腿钱，怕你看不上，所以才没提。” 胡美丽看着她：“小薇，你和萧寒之是不是都觉得我挺不知好歹的，那天晚上你们俩要是不来，我都不知道会被张军打成什么样。” 沈薇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胡美丽又接着往下道。 “拖拉机厂来来回回这么多人，也就你们肯帮我，我也是真心把你们当朋友，从来没有算计过你们一次。” “我们能不能还回到从前一样？” 对着这个可怜的女人，沈薇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点头。 “当然。” 胡美丽灿然一笑，比手中的荷花还要好看。 拿了汽水，姐妹俩一人一瓶很快就喝光，沈薇就带着沈雪去了新诚县的菜市场。 她的交通工具还是从沈家顺走的那辆自行车，二八杠，沈雪坐在前面，沈薇在后面踩。 二八杠对于她来说太高，沈薇打算把它换了，再加点钱，换个人力三轮车。 后面不仅可以坐人，还可以多放点东西。 最主要的，还是怕大伯一家因为这辆自行车来找事。 果不其然，沈薇前脚刚走，后脚沈学农带着陈红梅、沈老太找了过来。 沈学农这次学乖了，他一言不发，跟在妻子和老娘身后，任由她们自由发挥。 三个人左看看，右看看，还问了不少人，就是没打探出来沈薇的住处。 气得陈红梅不停地咒骂。 “这个贱人，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等我找到她，看我不扒她的皮，抽她的血！” 沈学农一直警惕地看向四周：“先把人弄回去再说，这是县城，不是沈家村，你就算想打人，人民群众可不答应。” “我教育我孙女，关别人什么事！我看谁敢拦我！” 沈老太从沈家村一路赶过来，天气越来越热，她的嗓子都要冒烟了，心里恨不得扇死沈薇那个赔钱货！ 沈学农没有接话，上次他和沈书记两个大男人来，没有讨到一丝便宜不说，还被人揍了一顿。 这次沈老太亲自出马，沈薇沈雪无论如何都要弄回去！ “妈，你到阴凉处歇会，我去给你买瓶汽水。” 沈学农去了小卖部，要了一瓶汽水，那天人太多，他不记得拿擀面杖的是谁，胡美丽却是一下子把他给认出来了。 这不是沈薇那大伯吗，他又找过来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把人带回去？ 胡美丽知道对方准没好事，她正想着怎么通知沈薇时，余光忽然瞄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萧寒之，这里，这里。” 自那天晚上家暴的事之后，萧寒之还是照常上班，买东西就只买东西，一句废话也不肯跟胡美丽多说。 眼下见她叫自己，萧寒之扭头就想走，胡美丽连忙叫道：“是关于沈薇的事，你要不要听？” 萧寒之的脚步一下停住，胡美丽抬抬下巴，指了指站在厂门口阴凉处的三个人。 “喏，你看他们，是不是上次来找小薇麻烦的人？” 萧寒之的丹凤眼一下子眯了起来，他当然知道那三个人是谁，一次又一次地找来，分明是还没放弃啊！ 他捏了捏拳头，很想冲过去给那不要脸的沈学农一拳。 然而理智战胜了冲动，他知道，他要是就这么冲出去，很可能给沈薇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学农他打了没什么，沈老太那么大年纪，他要是真动了她，有理也变成没理。 可是要是让他们就这么等下去，早晚会碰到。 “沈薇去哪了？” 胡美丽指了指菜市场的方向：“往那去了，但是什么事她没跟我说。” 萧寒之点点头，菜市场不大，进出口就那么一个，只要他等在入口，就可以悄无声息地带着沈薇从另一条路回林婶家。 麻烦的是，怎么把沈学农一家人赶走，还让他们从此不敢上县城来。 萧寒之略一思索，提脚往保卫科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人就出现了。 他们一出现，就直奔沈学农三人而去。 “同志你好，现在有人举报你们拐卖妇女儿童，请跟我们走一趟。” 沈学农一愣，还没来得及辩解，就有两个人高马大的青年一左一右地将他扣住。 “不是，同志，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就站在这里，什么都没干！” “什么都没干，那你是本厂职工吗，无故在厂门口逗留做什么？” 几个红袖章面容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我们就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是本厂职工吗？” “……不是。” “不是，那就跟我们走一趟。” 眼见着几人不由分说地就要带他们走，陈红梅急得叫起来。 “我们是来找侄女的，不是什么坏人，同志，你们搞错了，肯定搞错了！” “有没有搞错，弄清楚了才知道，走！” 沈老太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呼天喊地起来。 “有没有天理啊，我就是来找我孙女的，不是什么人贩子，你们不能这样胡乱就抓人啊！” 第56章假结婚 “我孙女你们知道吧，大的叫沈薇，小的叫沈雪，之前在这里摆摊卖东西的，我们怕她被人骗了，这才一路找过来，你们不能这样不讲道理啊！” 陈红梅也跟着道：“是啊，同志，这是沈薇沈雪的大伯，我是她们的大伯母，这是她亲奶奶，我们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拐卖呢，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几个红袖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道：“弄错了吗，不是说，上次人民群众把那个人贩子打了一顿，长得跟这人很像？” “管他错没错，革命事业中,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抓回去审一审就知道了！” “少废话，走！” 几个红袖章抓着沈学农和陈红梅就往保卫科拖，至于沈老太，她年纪大了，没人动她，自己一路呼天喊地地跟着过来了。 边走还边不忘地咒骂那几个红袖章。 起初对方忍了，眼见着沈老太越骂越不像样，带头的红袖章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 “别以为仗着年纪大，我们就不敢动你，老太太，这是什么地方知道吗，新诚县拖拉机厂的保卫科，国有企业，你要再敢胡搅蛮缠，信不信我们以侮辱公职罪把你抓进去关几天！” 被他这一吼，沈老太当即不嚎也不叫了，腿肚子直打颤。 1983年的严打，整整持续了三年，哪怕是在沈家村封闭了一辈子的沈老太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别，别，我就是不明白，我儿子什么也没干，怎么就要被抓过来？” “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抓错一个坏人，他干没干过，一会自有结果，你，去那边老实待着去！” 红袖章指了指墙角，沈老太只得慢慢挪去墙角蹲着。 另一边，沈学农和陈红梅被分别关押在两个房间，面对红袖章一句接一句的审问，一点也不敢隐瞒，把来找沈薇沈雪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眼看着三个人被带走，萧寒之转头便去了菜市场。 沈薇今天运气很好，不仅成功地把自行车卖了，换了辆人力小三轮，还推销了不少枇杷和莲蓬出去。 赚到的钱，她又买了很多当季的蔬菜和水果。 辣椒、南瓜、茄子，空心菜，胡萝卜，黄瓜、山药，苹果、梨子，桃等等。 只要市面上有的，她通通买了下来，打算全部在空间种上。 还给沈雪买了身时下流行的背带裤和几条换洗的裙子。 一套彩笔，一套蜡笔，几个画画本子。 她自己也买了几身衬衣和薄款外套。 这年头，很多人都是买了布回来自己做，鲜少有在外面买衣服。 沈薇会做，可她更想把时间花在写文章上面。 等出来时，人力三轮车上已经堆满了东西。 沈雪手里拿着一个鲜嫩的莲蓬，埋头吃个不停。 萧寒之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拦住姐妹俩。 “先别回去，你大伯一家找到拖拉机厂来了，不过别担心，我跟保卫科举报了，他们一家都被抓到保卫科去审问了。” 沈薇：“……谢谢，真的谢谢。” 萧寒之看着她：“他们关不了多久，能找来两次，就能找来第三次，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以后，以后再说吧。” 沈学农一家奈何不了她，明着抢不行，上次的教训想必他还记得，怕就怕他使些阴招。 萧寒之看着她，这一路上他想了无数个办法，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 “沈薇，嫁给我吧，我父亲是拖拉机厂长，母亲是县委会宣传部部长，嫁给我，沈学农绝对不敢来找你们姐妹俩的麻烦。” 他说这话的时候，脊背挺得笔直，声音铿锵有力，眼神真诚而充满期待，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些许紧张。 沈薇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老实说，被这样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表白，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可想到前世的结局，她仍旧退缩了…… “萧同志，谢谢你的好意，只是……” “只是假戏真做，等到他们不再来找你麻烦的时候，你想离婚，我们随时去。” 沈薇眨了眨眼睛，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假结婚？” “对，”萧寒之吞了吞口水，谎言随口就来，“我妈一直催着我结婚，我想找谁结不是结，还不如找一个自己看得顺眼的。” 话刚说完，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头。 什么叫看得顺眼，明明就是眼里、心里哪哪都觉得她好。 沈薇微微低着头，没有吭声。 她在思索这门婚事带来的好处。 一来，沈学农一家忌惮萧寒之的家境，肯定不会再找上门来。 二来，她如果嫁给萧寒之，户口也就跟着转到了拖拉机厂，也算是职工家属，那么沈雪上学的事情顺理成章地跟着解决。 三来，她不想结婚，可不代表别人不会给她介绍，嫁给萧寒之，杜绝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问题是，法律上哪有什么假结婚，就怕到时候不好离婚。 她没有作声，萧寒之也就一直等着。 终于等到沈薇张嘴：“我想想。” 萧寒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一口气拒绝，说明他还有希望。 “行，我等你的回答，不过你要尽快，你大伯一家，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沈薇点点头，踩上了人力三轮车，准备回家。 萧寒之道：“走另外一条路，免得回去的时候碰到他们。” 沈薇点点头，跟随他走了另一条路。 沈学农三人在保卫科把嘴巴都快说干了，又打了电话到沈家村，找了沈书记，然后写了封保证书，这才被放了出来。 耽误了这么久，三人回到沈家村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沈杰和沈健躺在床上，听到动静，都忍不住叫起来。 “爸、妈、奶，你们总算回来了，都快饿死我了，怎么样，见到沈薇那个赔钱货了吗，我的自行车有没有拿回来？” 沈学农抹了把脸，一句话没说。 上了县城两次，一次被群众打，一次被抓到保卫科去，他这个大队长，算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怪沈薇！ 第57章阴谋 要不是她，要不是她…… 陈红梅在保卫科被人连吼带吓得，沈老太至少还喝了瓶汽水呢，她呢，可是受了实打实的罪！ 眼下到了家，想也不想地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知不知道为了你那破自行车，你爸妈都被人抓到保卫科去了！” 沈杰一听，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下来。 “什么，被抓到保卫科去，怎么回事？” 他身上的伤不轻，虽然养了这么久，动作幅度一大，仍旧是钻心的疼。 沈老太见状，连忙扶住宝贝大孙子，冲着陈红梅道。 “你对小杰发什么脾气，要怪就怪沈薇那个赔钱货，要不是她，我们至于被人抓到保卫科去吗？” 提起那个贱人，陈红梅就一肚子火。 “当然怪沈薇，可是现在我们连人都不知道在哪，更别说找她算账了，学农，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想想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沈学农指着自己的脸，声音比她还大，“你看看我这个大队长，人家给过我一分好脸色吗，你让我想什么办法？” 陈红梅颇不甘心：“那就这么放过那两个小贱人了？” “当然不是，”沈学农坐回椅子上，“你们不觉得那丫头片子比从前厉害了很多吗，上次我和沈书记两个人去，硬是一点便宜都没讨到，这次又被人抓到保卫科去审问这么久，要说她背后没有人帮忙，我不信！” 陈红梅忙不迭地道：“对对，还有老三家的那些家具，靠她一个人，肯定搬不走，这小贱人定是跟野男人勾搭在一起去了！” 沈学农想到那天打他和沈书记的那伙人，其中一个就是找上门来要债的。 对方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帮沈薇，要说两人一点猫腻都没有，他不信！ 既然县城他们去不了，那就把人骗回沈家村！ 陈红梅道：“妈，你是那小贱人的亲奶奶，你要是病重，那小贱人还有理由不回来吗？” 沈老太扶着沈杰，没好气地道：“你怎么不说自己病重？” “妈，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跟她到底隔了层肚皮，她就是不回来，别人也说不了什么闲话，可你不同哪，亲奶奶病重，亲孙女都不回去看一眼，天打雷劈都不为过！” 沈杰也跟着道：“对，奶奶，而且不止她，还有沈雪也得回来，奶奶，你就装个病吧，爸不是说那赔钱货在厂门口摆摊吗，她手里肯定有钱，那些钱都是我们沈家的，凭什么给外面的野男人用！” 陈红梅说这话沈老太或许不爱听，然而宝贝孙子这么一分析，她当即觉得有道理。 “对，那都是我们沈家的家具，沈家的自行车，沈家的钱，她凭什么偷了去给外面的野男人用！” 陈红梅趁机道：“妈说得对，只是妈，你装病装得了一天两天，不可能装一辈子，咱们还得想个一辈子把她捏在手心里的办法。” 知母莫若子，沈当即问道：“妈你想说什么？” “你还记得展妍吗？她有个在大队当老师的哥哥，妈原来想把她说给你当媳妇的。” 提起展妍，沈杰立时心猿意马起来。 展妍跟沈薇同岁，是隔壁村的，他之所以这么记忆深刻，无他，十里八乡，漂亮的姑娘不多，展妍算是其中一个。 她哪哪都好，偏偏早早没了老子，一个娘又是病罐子，当初陈红梅找人去探过口风，结果展妍她妈开出一千块的高彩礼来。 这还不算三转一响，七十二条腿，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 这笔钱都够得上娶一个县城姑娘了，陈红梅越想越觉得不值，也就没再提后续的事了。 “她哥展翔都二十五六的大伙子一个了，到现在都没娶上媳妇，要是咱们把沈薇嫁过去，展妍不就顺理成章地嫁你了吗？” 换亲，这年头很是常见，男女双方因此互勉了彩礼，亲上加亲。 沈杰愣了愣，下一秒，狂喜涌上心头。 “这主意好，这主意好。” 沈学农皱了皱眉头：“展翔有学问，工作也好，他能愿意吗？” “怎么不愿意，沈薇那贱人皮相还是看得过去的，又肯吃苦，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除了学历差点，他再不娶，难道想打一辈子光棍吗？” 陈红梅接着道，“还有，你们别看那展家只有一个病罐子妈在，我跟她打了一回交道，就知道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以后够沈薇受的。” “展翔是个孝子，肯定事事顺着她妈，沈雪这个拖油瓶不会让沈薇带过去，那就只能留在家里，以后她每赚一分钱，都得火急火燎地给我送过来，不然我就虐待沈雪。” “对，妈这个主意好，”沈杰忍不住道，“就照这个主意办，把那个赔钱货嫁给展翔，反正就在隔壁村，有沈雪在手上，谅她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沈学农没说话，显然也是赞同的。 沈老太道：“那我什么时候开始装病？” “明天，就说是在保卫科吓的，夜里发了高烧，喝了药也不管用，学农，这两天你就多去厂门口晃晃，见人就说，让那个贱人回家，她奶奶重病，不怕消息传不到她耳朵里，只要她人回了沈家村，一切就都好办了。” 沈学农点点头，几人越想越兴奋，随便煮了点东西下肚，便都累得各自睡去。 另一边，沈薇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半是因为萧寒之，一半是因为她手里正在写的长篇小说。 前两日，她把写好的一万字开头和大纲寄给了报社，到现在还没消息，便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一直到很晚她才睡过去，睡着了，梦里收到了报社的回信，原件被退回，说她文笔不错，用词过于华丽，不够接地气。 沈薇一下子吓醒，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大亮，今天还要继续去送莲蓬和枇杷，所以她认命地爬了起来。 洗脸刷牙，再把头发绑上两根麻花辫，便收拾好自己了。 姐妹俩的早餐则是用瀑布水煮上粥，里面切了点昨天买的南瓜，另外再加两张鸡蛋饼。 第58章拼事业 等到做好这些东西，沈薇就去空间里晃了一圈。 不过几天，枇杷又结了满满一树，还有池塘里的莲蓬也是。 她把之前摘的枇杷、莲蓬、荷花放进箩筐里，最外面用布盖上，然后一一放进三轮车。 至于五香茶叶蛋，她昨天晚上就已经抽空做好了，放在空间里泡了一晚上，眼下正是入味的时候，也一并搬到了车上。 院子里养的两只鸡喝了这么长时间空间里的水，已经越长越大，沈薇白天都在外面跑，基本都是林婶在喂。 这两只鸡她没打算卖，就留给林婶。 她想卖的，是空间里的八只鸡。 虽然都是喝瀑布水长大的，之前小还看不出来，现在已然长成，个个肥得离谱。 沈薇用绳子绑了两只，又用布把鸡嘴给绑起来。 做完这些后，她才叫沈雪起床。 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新地方，还是每天喝瀑布水，睡眠质量比以前好多了，小尖脸看着就比从前圆润了些。 沈薇轻声道：“小雪乖，太阳都照屁股了，起床吃早饭吧。” 沈雪嘟囔着翻了个身，拿小屁股对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显然还没睡饱。 沈薇只得把妹妹抱起来，麻利地给她换衣服。 一直到沈雪坐在三轮车，手里塞了块温热的鸡蛋饼，人还没清醒过来。 沈薇骑上三轮车，提醒道：“我们坐好了，出发了。” 清晨的凉风吹过，吹得脸上很舒服，沈雪眯着眼睛，感受到光线不停地从眼前滑过，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姐姐，我好喜欢这种生活呀，我好喜欢和你在一起呀。” 沈薇在前头费力地踩着，大声地回道：“姐姐也喜欢，小雪，鸡蛋饼趁热吃，一会凉了该肚子疼。” “嗯。” 沈薇先在小卖部把茶叶蛋放下，又留了几把荷花给胡美丽，然后刚要赶着去菜市场时，胡美丽叫住了她。 “小薇，你那个大伯一大早又来了。” “他来干什么？”沈薇知道对方准没好事。 胡美丽道：“他在厂门口晃了半个小时，见人就说你奶奶昨天被保卫科的人抓去，受了惊吓，发起了高烧，一直迷迷糊糊地喊着要找你，让你赶紧回家一趟。” 沈薇无声地冷笑一下，按照沈老太那上蹿下跳的精力，活到八十都不成问题，怎么可能会生病？ 陷阱，一定是陷阱！ “你在厂门口摆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少人都认识你，你那个大伯这次装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就说老人家年纪大了，只想在临走前看看亲孙女一眼，现在不少人都相信了呢。” 沈薇想了想，拨通了沈家村小卖部的电话。 “麻烦你，帮我找一下罗婶子。” “小薇，我正好要找你呢，你托我办的事有眉目了。” 罗婶子大概是跑过来的，电话那头听着气喘吁吁的。 沈薇道：“谁要买我家的房子？” “就我们村的癞头他娘。” 罗婶子说的这个人，沈薇认识，癞头他娘生了四个儿子，各个都是癞头，分别叫大癞、二癞、三癞、四癞。 因着一家子癞头出了名，娶媳妇也不好娶，可癞头他老子娘在镇上开了个猪肉铺，家境是沈家村里少有的殷实。 好不容易给大癞、二癞娶了媳妇，后面三癞和四癞也眼巴巴地望着，家里却连个空余的房间都没有，罗婶子一问，癞头他娘就上了心。 两间房，五百块，外加那头猪，六百块。 沈薇没有吭声，这个价钱在农村来说算不上高，但也算不上低。 最重要的是，癞子他娘干架的本事，跟沈老太不相上下，这样的两家人住在一起，该有多热闹。 “小薇，你大伯母那个人是知道的，你们两家住得近，你大伯又是大队长，村里没几个人敢买你家的房子。” “我知道，就卖给癞头他娘吧，罗婶子，这两天我抽空回去一趟，对了，我奶真的病了吗？” “病了？”罗婶子纳闷道，“我不知道啊，不过今天一天确实没见到你奶奶在村子里晃悠。” 沈薇心里立即就有数了：“没事，罗婶子，卖猪卖房的事你先别往外说，免得有什么意外。” “放心，我晓得的。” 挂了电话，沈薇跟胡美丽招呼了一声，便带着沈雪去了菜市场。 她的枇杷和莲蓬品相和口感是一等一的好，凡是吃过的人就没有不夸的。 一到了菜市场，就被等候在那里的众人一抢而空。 没抢到的人则忍不住抱怨道：“同志，你每天不能多进点货吗，我孙子咳嗽几天了，吃了你的枇杷好多了，本来还想多买点回去，哪想到就买到这么点？” “就是，同志，这莲蓬又嫩又脆，我儿媳妇怀孕，吐得厉害，就吃你这莲蓬才吃得下去，我要是空手回去，我儿媳妇可怎么办哟？” 沈薇好脾气地笑笑：“各位叔叔婶婶别着急，这样，你们每人要多少，我给你们写个单子，保准第二天送过来，成吗？” “那敢情好，来来来，给我写一个。” 沈薇拿出铅笔和本子，一一给众人记上。 待到写完了，她这才从箩筐里拿出绑着的两只鸡。 “婶子，这鸡是自家养的，长得又肥又大，你看要不要回去炖给儿媳妇喝？” “鸡汤油腻，我儿媳妇现在连饭都吃不下，能成吗？” “拿回去试试，婶子，你儿媳妇喝不了，家里不是还有别人吗，我这只鸡口感很好，你要的话，八块钱一只。” “这么贵，别家才卖五六块钱。” “婶子，我这鸡跟别家不同，你自个看看，卖得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那婶子把鸡提在手里颠了颠，别说，还真有分量，鸡毛油亮光滑，肚子肉也多，看着是跟别处不一样。 “那行，给我来一只。” 还剩下一只，但是众人都嫌贵，摇摇头走了。 沈薇也不气馁，她重新把绑着的鸡放回箩筐里，打算中午给沈雪做叫化鸡吃。 菜市场很大，她才来了几天，生意就一天比一天好。 不少同行往这里看了两眼，表情满是嫉妒和不屑。 沈薇看出来了，她把鸡放回箩筐的同时，又从空间里拿了些枇杷和莲蓬出来。 然后噙着笑，往最近的菜摊子走去。 第59章租摊位 “大哥大姐，这是我家自己种的，味道很好，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尝尝。” 跟沈薇的几个简单箩筐不同，菜市场这边的摊子都是有固定位置的，他们的菜摆在高高的台子上面，每种菜都分门别类的摆放整齐。 垃圾也不能乱扔，都要丢到专门的垃圾桶里，每个月还要向管理处交一定金额的管理费。 但是即便这样，一进入菜市场，还是给人一种杂乱难闻的感觉，远不如后来的生鲜超市。 不过她刚起步，没想把步子迈得太快，打算先租个固定摊位，一边赚钱，一边留意哪里有临街的房子卖。 这个点刚好闲了下来，低头整理菜的一对夫妻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愣，随后望了过来。 见到沈薇手里用绿绿的荷叶包裹着的黄色枇杷，还有一大捧莲蓬，看着卖相就很好，两人都有点吃惊。 这么好的东西不留着卖钱，平白无故地给他们吃？ “你……你这是做什么？” 沈薇直接把枇杷和莲蓬递了过去，那枇杷个个又大又饱满，鲜绿的莲蓬上面还带着晨露。 她温声道：“我这些枇杷和莲蓬卖不掉，放到明天就坏了，还不如送给大哥大姐尝尝鲜，你们别嫌弃就行。” 那大哥面皮黝黑，瞧着就是个老实人，连忙摆摆手道：“不、不用，这么贵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吃。” 那大姐则转转眼珠，手一伸，就把枇杷和莲蓬拿了过来。 “老忠，人家一片好意让咱们尝尝，咱就接着呗，这么客气做什么，妹子你说是不是？” 沈薇笑道：“大姐说得是，不知道大姐怎么称呼？” “我姓杨，单名一个梅字，这是我男人李忠，看你年纪小，你这声大哥大姐，我们就应下了，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杨梅性子爽快，一下就看出了沈薇的来意。 沈薇也没有打算隐瞒，直接道：“我姓沈，单名一个薇字，杨大姐，我是想问一下，在这租个摊位要多少钱？” 她说话的时候，杨梅已经把那莲蓬扒开一半，剥掉最外面的一层皮，麻利地丢了几颗莲子到嘴里。 一股又嫩又甜的味道充斥在口腔，杨梅心道，难怪这小姑娘的生意好，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啊。 她不答反问，神情中带着隐隐的敌意。 “你也想卖菜，这菜市场最不缺的就是菜，你现在来租摊位的话，抢不到好摊位了。” 菜市场卖东西，比得就是地理位置，这年头谁都有工作，东西价钱都一样的情况下，自然是谁更近买谁家。 沈薇道：“我不卖菜，就卖点水果，还有咸菜。” 这个菜市场她来来回回好几趟了，有卖猪肉的，卖菜的，卖鸡蛋，卖活鸡活鸭的，卖鱼的。 其他的，像什么炒货，干货，卤味，还有水果没有人卖。 沈薇想来想去，就卖水果和咸菜。 一来她空间里就有各种新鲜蔬菜和水果，卖不完的水果也不怕放坏，咸菜做起来也方便。 二来东西做多了，她怕自己忙不过来，还不如专门做精一点。 听到跟自己卖的种类不一样，杨梅松了口气，脸上的敌意瞬间没了。 第60章倒贴 沈薇面上半丝不显：“好，我记住了。” 告别了管理员，她带着沈雪出了菜市场。 摊位已经租下来了，接下来要回沈家村把房子和猪的事情给处理好。 沈薇倒是不怕，她手里有钱，大不了像上次一样，多雇几个人回村，真要打起来，她也吃不了亏。 打定主意，看看时间，快到中午了，回去做饭也来不及，沈薇便带着妹妹去了国营饭店。 点了一个红烧肉，一个炒青菜，再加一个鸡汤，两碗米饭也就够够的。 正好是饭点，来国营饭店的人不少，空气中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姐妹俩坐在角落里，菜一上齐，沈薇就给妹妹夹了几块红烧肉和青菜，让她慢慢吃着。 鸡汤则先盛了两碗出来晾凉，等吃完饭，正好喝汤。 沈雪边吃边瞪大了眼珠子：“姐姐，这肉是甜的，真好吃。” 沈薇笑笑：“好吃就多吃点，一会我们回沈家村一趟。” 沈雪大口吃饭的动作立时停了下来，沈薇注意到她眼里的害怕，轻声安慰道。 “小雪别怕，姐姐只是带你回去找罗婶子玩，不跟大伯母他们吵架。” 事情要是顺利的话，她们今天就能赶回县城。 “可是，可是……”小姑娘还是很担心，连碗里的红烧肉都不香了，“大伯母要是发现我们，肯定又会欺负姐姐的。” “不会，姐姐有钱，到时候多叫上几个人，保护我和小雪。” “那就叫上寒哥哥，他打架可厉害了！” 沈薇失笑，萧寒之打架是厉害，跟随他的四个工厂子弟也不赖，只是请一次就五百，她就是再大款，也请不起啊！ “再说吧，你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 姐妹俩吃得正欢时，全然没注意到她们的对话被隔壁的一个人全程听在耳朵里。 那人正是孙子楚，萧寒之今天中午没饭吃，又不想吃食堂，便打发了他来国营饭店打包两样荤菜。 待装好菜，孙子楚便提着铝制饭盒往萧寒之家里赶去。 一进门，他就开门见山地道：“寒哥，你猜我今天在国营饭店遇见谁了，你喜欢的那个女同志，就是租我们家房子的那位。” 萧寒之本来百无聊赖地坐着的，听到沈薇的名字，立刻坐直了身子。 “她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不是，”孙子楚道，“我看到她带着她妹妹在国营饭店吃饭，吃得还挺好，点了一个红烧肉，一个鸡汤，再加一道炒青菜。” 萧寒之一字一句地道：“说—重—点！” 孙子楚“嘿嘿”一笑：“你叫我一声哥，我就告诉你重点！” 萧寒之抬脚要去踢他：“少卖关子了，快说！” 第61章双标 “我也说了，我没时间给你做饭。”沈薇又要把钱给塞回来。 “那就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做，反正算你欠我的的。” 萧寒之说完这句话，便抱着沈雪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走。 从县城往沈家村的这条路上，白天还是有少人来来往往。 沈薇没有继续跟他拉拉扯扯，想着先把钱揣进兜里，等回来再还给他。 两人走到半路，又碰到了孙子楚他们，各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摩拳擦掌的。 “寒哥，咱们这回又是去揍谁，不会还是沈杰那小子吧？” “寒哥，要是去揍沈杰，我一个人去就行，用不着你亲自出马。” “就是，寒哥，他怂得很，一见了刀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都快吓尿了！” 萧寒之一一瞪了过去：“都给老子少废话，一会让你们干嘛就干嘛！”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沈家村。 沈薇没有回沈家，而是跟萧寒之低声交谈了几句，几人便先行去了沈学农家，只留她和沈雪在罗婶子家。 癞头他娘早已等在那里，见了跟随沈薇一起来的几个面色不善的青年，阴阳怪气地道。 “小薇，原先你奶奶在村里说你勾搭野男人，我还不信，没想到真被你奶奶说中了。” 罗婶子眉头皱了起来：“癞头娘，别胡说八道，小薇都没谈对象，哪来的什么野男人？” “这哪里是我胡说，你没瞧见吗，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谁会信他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 罗婶子想反驳她，偏偏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回去。 沈薇听了，面上没有一丝不快，慢条斯理地道。 “癞头婶子，我花钱请人，就说我跟他们不清不楚，那今天我要是说他们都是仰慕你而来，你猜有没有人信？” 她前世笨就笨在一张嘴上，每每被人议论，都在自证，很少会去攻击别人，这个方法还是某个人教她的。 癞头娘当即脸色大变：“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年纪都够生他们了，还为仰慕我而来……” “是吗，可是村里前段时间不是还流传着婶子你的花边新闻吗，说为了给儿子娶媳妇，连亲家公都不放过，啧啧，那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沈薇眉眼带笑，没有一丝恼怒。 这事说起来也是沈家村的一大亮点。 前面的三个癞头都娶了媳妇后，就剩下四癞，可是哪怕他们家把彩礼都提到三百了，仍旧没有姑娘愿意。 癞头娘没办法，想着三儿媳妇家有两个闺女，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让自家四癞娶了最好。 可四癞跟前头三个哥哥比起来，除了一头癞子，还多了好吃懒做，没有正经工作，天天在街头撩猫逗狗的毛病。 三儿媳家的妹妹自然不愿意，癞头娘就想了个生米煮成熟饭的点子。 想着先把两个人灌醉，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被人抓个现行，这姑娘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可是那酒喝着喝着，也不知道怎么地，最后变成了癞头娘和亲家公躺一张床上去了。 第62章再战沈家 那四癞是村里有名的懒汉，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偏偏开销又大，肯定是趁着癞头娘上厕所的功夫，偷换了几张大团结。 当然，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沈薇灵机一动，她想让这三十块发挥更大的作用。 癞头娘显然也想到了，忍不住骂道：“这个兔崽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小薇，你看，我们都这么熟了，这三十要不就算了，就当给婶子一点优惠。” 沈薇温声道：“婶子，你也知道我的难处，下面还带着一个妹妹，少个一两块的也就算了，一下少了三十块，那可是我们姐妹俩半年的吃穿用度呢，你忍心吗？” 说这话的时候，沈薇朝着罗婶子挤挤眼，后者立即反应过来，跟着一唱一和地道。 “就是，癞头娘，小孩子的钱你也要扣，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我哪是欺负她，但凡你能从我身上搜出个一毛两毛的，我都给她行不？” “要不这样，婶子，反正我奶奶那边还欠你四百块，这钱你从她那出也是一样，反正你们也要搬家，这事迟早都要闹开。” 沈老太是沈薇的亲奶奶，明面上沈薇动不了她，可癞头娘不同，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长了一身肥膘，下面又有四个儿子撑腰。 如果没有之前跟亲家公的丑事，癞头娘那在沈家村走路都是鼻孔往天上翘的。 有她对上沈老太，相当于分走了沈家一大半的战斗力。 癞头娘一听这话有道理，立马答应了下来。 “行，我就拿着这借条去你们家收房子去，不仅要收房子，连同欠我的四百块都要一起还回来！” 癞头娘风风火火地回去叫自己男人和四个儿子去了。 沈薇把沈雪交给罗婶子，告诉她无论村子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然后自己去了沈家。 还没到院门口，就听到沈杰和沈学农一声比一声大的痛呼。 “寒哥，钱不都还完了，你还打我做什么？”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青天白日的就上门打我儿子，我要去派出所报警，告你们！” “啊啊啊，放开我儿子，放开，小杰，小杰！” “小杰，小杰，你们这群天杀的畜生，啊啊啊！” 沈薇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到沈杰身上坐着萧寒之，后者扯住沈杰的头发，迫使他向后仰，拳头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脸上招呼着。 “还敢问什么，父债子偿，你老子干的好事，都跑到我拖拉机厂闹事了，我不找你找谁？” 沈杰本来快养好的伤，这下子又崩开了，鼻血眼泪糊了一脸，他想躲，可偏偏萧寒之手劲大，躲都躲不开，只能模糊道。 “寒哥，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爸他们去厂里闹事，我要是知道，我肯定拦着他……” “放屁！”萧寒之下手更重，“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上次还了五千块，你心里恨着老子，就想着给老子使绊子对不对，老子亲自来找你了，你还装哪门子的蒜？” 沈薇默默垂下眼睫，萧寒之说这话，完全就是在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让沈家人知道，他打沈杰，完全是为私仇！ 另外四个人也没闲着，两个人拦着沈学农，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身上招呼，还有两个人，则拦着陈红梅和沈老太。 沈家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偏偏赶来看热闹的没有多少，都是些老得不能再老，在村里没有一点话语权的老人。 鉴于上次沈杰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事，这次连个出声劝阻的都没有。 沈薇搓搓脸，一脸惊讶地走进了院子里。 第63章雷声大雨点小 癞头娘边说边把沈薇的那张借条亮了出来。 沈老太怎么可能不认得那张借条，那上面还有她和沈书记亲手按的指印呢。 “这是我家的房子，她一个赔钱货有什么资格卖，你个爬亲家公床的骚货，平时欺负别人也就算了，我家你都敢闯，真当我们沈家没人了吗？” 沈老太跳起来指着癞头娘怒骂，虽然她个子不高，人也瘦瘦的，可是那精气神半点不像生病的模样。 “小健，还不快出来，去把你那些叔步伯伯都叫回来，这些混蛋，有事的时候，对着我家学农就是一口一个大队长，现如今一个个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反倒装傻充愣！” “小健！” 沈健跟死在屋里一样，一声都不敢吭。 癞头娘双手插腰，怒目圆睁。 “死老太婆，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老娘没偷没抢，真金白银买了这房子，你认就认，不认也得认，让开！” 癞头娘大掌往前那么一挥，瞬间就将沈老太挥到了地上，她家男人和四个癞头立刻眼疾手快把东西往屋里搬去了！ 沈老太只觉得屁股“砰”地一声，痛得她五官都皱了起来，她想爬起来，偏偏腰际那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学农啊学农，有人要打死你娘了，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沈学农倒是想上前，可他一个人，只有一双手，又被两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制住，硬是腾不出一点空来，只得怒吼道。 “癞头爹，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癞头爹圆圆胖胖的，瞄了眼自家媳妇，慢吞吞地道：“就是我婆娘说的那样，小薇把她家房子卖给我家了，四癞马上要结婚了，这以后就是他的婚房。” “小薇一个姑娘家，有什么资格卖房子，你婆娘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 “哎哎哎，你说谁不懂事，”癞头娘大声嚷嚷道，“老娘再说一遍，这房子是我们家出了钱买的，谁卖的不重要，而且手续都办好了！” 那有着村委会公章的纸在众人面前一晃，别人不认得，沈学农却是一眼就看清楚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家的房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卖了，而且还是平日里他最看不上的沈薇卖的！ “你、你居然卖了你爸妈的房子，那是我们老沈家的房子，你有什么资格卖？” 沈薇不紧不慢地道：“大伯，奶奶当初按手印的借条上面说得很清楚，还不上一千块，房子就归我处置，大伯不会忘了吧，还是说奶奶和大伯根本就没想过还我那一千块！” 沈学农一噎，他们当初就是这么想的，沈老太是亲奶奶，他是亲大伯，都是一家人，还没还钱不都是他们说了算！ “我记得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把家给分了，说好了奶奶归你们家养，我爸妈都不在了，那房子当然归我和小雪，我卖自己家的房子，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什么你家我家，”沈老太拍着大腿吼道，“我还没死，卖不卖房子轮得到你一个赔钱货做主，你算哪根葱？” 现在房子都卖了，钱也到手了，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骂沈薇管不着，也懒得管。 “奶奶，看你还有精力骂我，应该是没生病，那我走了，奶奶再见。” 沈薇“礼貌”地退出沈家的院子，迈着脚步往罗婶子家走去。 沈老太被她轻飘飘地几句话气得老眼昏花，想站起来甩沈薇几个巴掌，偏偏老腰痛得不行，只能扯着嗓子骂道。 “你个赔钱货，你给我回来，谁允许你走了，这个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吗……啊，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不许进来，滚出去！” “死老太婆，好说歹说你就是不听是吧，大癞二癞，把这死老太婆扔猪圈里关起来，她要是再骂，就把她的嘴也给堵上！” “哎！” 陈红梅急得直跳脚，她拼尽全力地在制住她的青年身上各种挠、抓、咬，无所不用其极！ 对方吃痛不已，刚准备给她一巴掌，就听到萧寒之道：“行了，兄弟们，撤！” 得了老大的令，那人赶紧放开陈红梅，随后抱怨道。 “什么人哪，比我妈还厉害，跟个母老虎似的！” 陈红梅一得了自由，就想去把沈薇那个贱人给追回来，脚还没迈出院子，就听到沈学农怒吼。 “回来，以后再跟她算账，现在先把房子保住再说！” 对，房子，现在没什么比房子更重要，那可是留着给沈杰结婚的新房呀！ 陈红梅脑子清醒过来，再次伸出手去挠想搬东西进屋的三癞。 沈学农也加入了进来。 癞头娘冷笑一声，踢了自家男人一脚。 “还愣着做什么，今天要不把他打服了，以后没完没了地闹！” 癞头爹立时揪着沈学农就揍了起来。 萧寒之放开了沈杰，五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到了院子外面。 沈杰正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喘气呢，就被人揪着领子提了起来，然后就见到四癞那张兴奋的脸。 “那这个归我！” 沈家一片混乱，癞头一家分工合作，癞头娘专门对付陈红梅，癞头爹揪着沈学农不放，三癞埋头搬着东西，四癞则单方面殴打沈杰。 大癞、二癞把沈老太扔进猪圈后，看看这边，又瞧瞧那边。 “大哥，要不咱们去帮娘的忙吧？” “不用，就娘那个手劲，再来一个陈红梅也不顶用。” “爹那边也不需要，那咱俩干什么？” 大癞也正苦恼着，院外的萧寒之好死不死地喊了一句。 “兄弟，里头还有个小的呢。” 大癞朝他点点头，抬脚就往屋里走去，没一会，就拖出浑身发抖的沈健。 “啊啊啊，跟我没关系，别打我，别打我，妈，奶奶，救命啊！” “小健，奶奶的心肝大宝贝啊，你们这些畜生，我饶不了你们，我就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阴魂不散地纠缠你们！” 沈老太狠话放得快，可惜雷声大雨点小，一点用都没有，沈杰沈健该挨的打还是没少挨。 眼看着形势一片倒，饶是跟着萧寒之打了无数架的小弟们也有些不忍看下去了。 “寒哥，不会把人打死吧，咱们要不要去劝一下？” 萧寒之想了想，对着里头道：“兄弟，把他们的嘴都给堵上，免得把人给招来了！” 第64章小大人 沈学农一家：“……”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过经萧寒之这么一提醒，三癞立马从屋子里找来了擦灶台的抹布，依次把沈老太一家的嘴都给堵上了。 然后就开始了单方面的殴打。 沈老太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儿子，亲孙子被人打，拖着身子想要去帮他们。 可她开门的位置正巧离猪槽很近，那头百来斤重的猪吃了几回都没吃到东西，气得拿硕大的猪嘴去咬她。 “哎呦，哎呦……” 之后的事情，沈薇没兴趣知道，她在去罗婶子家前，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从空间里拿了好些鸡蛋和藕带。 “罗婶子，这些给你，麻烦你照顾小雪了，我大伯那边还是请你多关注一些，一有什么事，就给我打上次那个座机电话。” 她太了解沈学农一家子了，不把她榨干到最后，不会轻易放手。 沈家村其他人畏惧沈学农是村里的大队长，不敢通风报信，所以她想来想去，还是只有罗婶子最合适。 她送的鸡蛋很多，个头又大，还有那一截截白色的、还带着水汽的藕管子。 沈家村池塘多，不少人像沈学兵一样，靠挖藕为生。 罗婶子自然认得这个东西，叫藕带，拿到县城去卖，一斤能卖将近一块钱呢。 “小薇，不过是传几句话的事，你用不着这么客气。” 沈薇笑笑道：“婶子，东西你就收下吧，以后我麻烦你的事还多着呢。” 她既这么说了，罗婶子也不客气了，想到今天见到的某个人，罗婶子便道。 “小薇，大队当老师的展妍，你知道吗？” 沈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前世的小姑子就是化成了灰，她也认得。 “今天媒人去了你大伯家，听说是给沈杰说媳妇，你大伯母看中了展妍。” 沈薇嗤笑一声：“大伯母的眼光还真高，一挑就挑中了最好的。” 论长相身段，论工作，展妍在附近几个村里几乎可以算得上数一数二，除了家境贫寒外。 前世沈薇也这样以为，只是在她跟展妍相处过以后，她才知道，看一个人，真的不能只看她的外表。 “可不，”罗婶子道，“那媒人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展妍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可能同意嫁给沈杰，结果你猜怎么着，你大伯母说只要展妍同意，就把你嫁给他哥展翔。” 换亲，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这辈子，沈薇丝毫没有惊讶。 展翔展妍的父亲早逝，上头只有一个多病的寡母，靠着村里的接济，两兄妹艰难地读完了高中课程。 毕业以后，大队安排他们去了小学任教，一个教数学，一个教音乐。 两兄妹长得也好，展翔常年戴着一副玻璃眼镜，外表斯文俊秀，又是当老师的，周边几个村子不少未婚姑娘都喜欢他。 按理说展翔都二十五六岁了，早该结婚了，可是他眼光高，听说相亲了几次，都没有满意的，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罗婶子看着她道：“小薇，虽然你大伯母不靠谱，可是我也觉得展翔这小伙子不错，人长得体面，又有当老师的工作，她妈还身体不好，你一嫁过去就可以当家做主。” 是啊，别说罗婶子，就连前世的沈薇都是这么想的。 展家那个无底洞，只有真正跳进去了才知道过得有多苦。 她摇摇头道：“不了，我不想嫁人，我在县城已经找到工作了，可以养活自己和小雪，婶子你就放心吧。” 听说她已经找到工作，罗婶子愣了一下后，立马便高兴起来。 “真的，太好了，小薇，你当初就走就走，我还担心得不行，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你果然长大了，你妈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高兴。” 这是唯一一个，沈家村还记得她妈的人。 沈薇握紧罗婶子的手，认真地道：“婶子，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婚姻大事，只是小雪还小，我不可能把她丢下不管，可我要是嫁人了，你说哪个人家会接受一个拖油瓶，我不想让她跟着我去别人家受苦、看人脸色，所以这事，以后别再提了……” “你说得也是，只是，唉，要是你爸妈还在，怎么可能耽误了你……” 沈薇不想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告别了罗婶子，她牵着沈雪去了当初埋她爸妈的山上。 姐妹俩给沈学兵夫妻磕了三个响头后，沈薇看着已经长出嫩绿小草的坟头，轻声道。 “爸妈，你们在那边别担心，我和小雪会好好地，小雪很乖，再过不久就能去上学了，前世所有的坏事都不会发生。” 沈雪眨着大眼珠子，半知半解地问道：“姐姐，什么是前世？” 沈薇摸摸她的头，含糊其辞地道：“姐姐做了个噩梦，梦见姐姐去了一个坏人家里，小雪也被坏人欺负，姐姐想来救你，结果来得太晚了，小雪没等到，去了爸爸妈妈那边，爸爸妈妈一直怪我，没照顾好你……” 沈薇鼻子发酸，想到前世妹妹冰凉的小身体，怎么叫也叫不醒的眼睛，就恨不得甩自己几巴掌。 她怎么就那么傻，那么相信陈红梅，把亲妹妹交给他们照顾！ 其实现在想来，前世有很多细节都经不起推敲，只不过她一向顺从惯了，根本没把人性往最坏的地方想。 “爸爸妈妈不会怪姐姐的。”沈雪肯定道。 “……什么？” 沈雪张开小手，沈薇顺势把妹妹抱进怀里，小人儿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你不要这样想，那是坏人做得不对，爸爸妈妈要怪，也只会怪他们，肯定不会怪姐姐，所以姐姐不要老是这样说自己！” 仿佛在回应她的话似的，一阵风吹来，两座坟头上的小草迎风摇摆，吹得人从头到脚都很舒服！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薇用力点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对，小雪说得对，那是坏人的错，爸爸妈妈要怪也只怪他们，他们才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沈雪抬起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摸了摸，然后小大人似地道。 “姐姐，想哭就哭一会，不要憋着，不要委屈自己，爸爸妈妈和小雪都不会笑你的。” 沈薇怔住，她有多久没痛痛快快地哭过了。 早在前世，沈雪溺水而亡，她的眼泪就没有停过。 再到得知展翔出轨，她患了肝癌被丢在医院无人问津，她心里的恨就比眼泪多。 重生以来，她每天睁开眼，想得是如何挣钱，如何算计沈学农一家。 哭，那是弱者的表现，她足够坚强，足够勇敢，她才不要哭！ 第65章做咸菜 然而沈雪的那句话，就像是一个水龙头，将沈薇心里压抑的愤恨、不甘、委屈，统统都打开了。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滴，即便拼命咬住嘴唇，那颤抖的呜咽声仍旧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小小的沈雪继续用手轻轻拍着她：“哭吧，姐姐，哭出来会好受点。” 在爸爸妈妈的坟头前，在亲妹妹面前，沈薇彻底放松，嚎啕大哭起来。 一直等在村口，久久不见姐妹俩过来的萧寒之站不住了，去了罗婶家，一问才知道姐妹俩去了父母的坟头。 他没有过去，而是隔着有段距离，但是听着沈薇的哭声，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来没见过沈薇哭，哪怕是她父母下葬那天。 这个姑娘，用坚韧不拔来形容她，是最贴切的。 胆子也大，敢跟大伯一家叫板，更敢带着妹妹来县城租房找工作。 哪怕是对上像他们这样的工厂混混，她也丝毫不惧。 可是现在她像个受了很多委屈的孩子一般，在父母坟头哭得撕心裂肺。 萧寒之心里闷闷的，痛痛的，他很想走上前去，把她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 可他知道，自己没资格。 按照沈薇的个性，也绝不会在他面前露出半分脆弱。 他默默地守在旁边，待那哭声渐弱，他便下了山，等在显眼处。 沈薇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可是哭出来后，压抑的心情终于好受了很多。 沈雪年纪小，有睡午觉的习惯，在罗婶家的时候就一直不停地打哈欠。 沈薇便把妹妹背在背上，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后，她一下愣住了。 萧寒之也看到了她，极为自然地把沈雪接了过来抱在怀中。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走吧。” 两人同时说话，萧寒之等了等，见沈薇在等他的回答，便吊儿郎当地道。 “半天没见你回来，我怕你不认账，所以问了罗婶子，这才找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沈薇点点头，忙从荷包里搜了搜，把之前萧寒之给她的钱都掏了出来，另外又多加了九十块钱。 “怎么可能赖账，给，这是你们应得的。” 萧寒之没接：“我那几个兄弟的已经给过了，至于我的，沈同志，咱们认识到现在，我也帮了你不少忙吧，就凭这些交情，你给我一天做顿饭不为过吧？” “不是，就是我们孤男寡女的，我要是天天上你家给你做饭，别人指定误会。” “那好办，就在你家做，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吃完了给我弄饭盒里装着就行。” 多一个人其实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沈薇想，她要是再扭扭捏捏下去，真有点矫情了。 “行，那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我辣的不辣的都能吃，就是有一点，每顿都要有肉。” 沈薇笑道：“好，没问题。” 两人说说笑笑，萧寒之怀里还抱着个孩子，远远地看过去，男俊女美，跟一家三口似的。 那几个一直苦等在村口的工厂子弟看得眼都直了。 “不是，寒哥这就把人追到手了，瞧嫂子笑得，跟朵花似的，我见了都喜欢！” 老孙瞥了说话的那人一眼：“别打歪主意，也别瞎叫，小心寒哥削你。” “老孙，什么意思，寒哥还没追到手，那他把咱哥几个大老远地从县城叫过来做什么，不就是为了讨那女同志的欢心吗？” 老孙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女同志没点头，你们就别在外面瞎传！” 老孙的表情不像开玩笑，几个工厂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乖乖地点头。 “行吧。” 回到县城，沈雪还没醒，眼看着时间还早，沈薇打算把要去菜市场卖的咸菜先准备好。 要说这做咸菜，还是跟她妈学的。 展翔家贫，前世一半的工资贴进展母的药费里面，另一半总是被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借走。 再加上展妍时不时地回家打打牙祭，沈薇除了上班，一大早还要把做好的咸菜推去卖。 她做的咸菜，有酸辣的，有甜辣的，夏日里生意就差点，可是一到冬天，那基本上一摆到街头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说这做咸菜，其实也简单。 沈薇背着背篓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就装满了新鲜的蔬菜。 辣椒、生姜、大蒜、萝卜、茄子、黄瓜、缸豆几样常见蔬菜、另外又买了点新鲜的竹笋，她打算先做这几样，后面看看市场反应再说。 先把蔬菜都清洗干净，该切的切，然后再依次放入，最后加上空间里的瀑布水就大功告成了。 中间还把茶叶蛋给做好了放进空间入味。 直到太阳西沉，晚霞照在她的脸上，屋里熟睡的沈雪也醒过来了。 “姐姐，你的小宝贝醒了！” 糯糯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去，沈薇擦擦手，面带笑容地走了进去，沈雪立马从床上爬起来，迈着小短腿直冲进她怀里，小鼻子深深地嗅了嗅。 “姐姐身上真香。” “那是五香茶叶蛋的味道，小雪是不是肚子饿了？” 沈雪点点头，又摇摇头。 “小肚子是有点饿，可是我更想姐姐多抱抱我，姐姐，你身上的味道跟妈妈很像，我可不可以在心里叫你妈妈？” 到底是小孩子，渴望母爱是天性。 “可以，当然可以，小雪想抱多久都行，姐姐会像妈妈一样，陪着小雪长大。” 沈雪抱着她好一顿猛亲。 姐妹俩腻歪了一阵后，沈雪才穿衣服起床，一起床，林婶就把她抱到隔壁去玩了。 沈薇正好做晚饭。 既然收了萧寒之的钱，那这饭就不能简单做一下，好歹得三个菜。 她想了想，照旧炒了盘酸辣藕带，辣椒炒茄子，另外再配上四个茶叶蛋，对半切开就是一顿。 藕带和茄子依旧给沈雪留了两小碗不辣的，萧寒之的则用铝制饭盒装好，沈薇跟林婶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家属院。 只敲了一下门，里面的人就打开了屋门。 萧寒之眼里的喜悦太过明显，说出来的话却依旧不着调。 “这么久啊，我都快饿死了。” 沈薇把饭盒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要走。 “抱歉，今天这顿你先将就吃着，明天，明天我再给你做更好的。” 第66章张婷婷 萧寒之接过饭盒，急忙从冰箱里拿了点东西出来，递到沈薇面前。 “等等，这个你拿回去吃。” 那是两根冰棍，一个是最常见的老冰棍，另一个包装袋上五颜六色，印着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还没到五一，这两天天气越来越热，尤其是中午，太阳辣辣的，像是要把人烤熟一般。 “我不小心买多了，你不吃的话就只能丢了。” 沈薇低头笑笑，接过两根冰棍，又以极快的速度从兜里掏出钱放到萧寒之掌心。 “行，那就谢了。” 回了林婶家，沈薇把七个小矮人的冰棍给了沈雪，另一根老冰棍她则递给林婶。 林婶摆摆手道：“我肠胃不好，一吃这东西就拉肚子，还是你们自己吃吧。” 自从那五颜六色的七个小矮人一出现，沈雪就不住地吞口水。 “姐姐，这个冰棍我看到健哥哥吃过，里面有好几个小冰棍，像彩虹一样，可好看了。” 沈薇给妹妹打开包装袋：“好吃也只能吃一袋，一会要吃晚饭，知道吗？” 沈雪用力地点点头，准备放进嘴里时问道：“姐姐，我能不能给婷婷姐分一个小冰棍？” “婷婷姐是谁？” 林婶笑着道：“就是胡美丽的女儿，婷婷都有十岁了，今天到的，刚刚给我送了点东西过来，两个小孩子在一块玩了一会。” 胡美丽的女儿，也就是张军的女儿了。 有个那样的爹，沈薇并不想让沈雪跟对方多接触，只是小孩子都是需要玩伴的。 从前在沈家村还好，搬到县城以后，每天跟着她早出晚归的，的确都没怎么跟同龄人接触过。 “姐姐，可以吗？” 不忍心让妹妹失望，沈薇点头应道：“当然可以。” 正好她准备去趟小卖部，跟胡美丽说一下她以后要在菜市场卖菜的事。 两姐妹便一起出了门。 这个点，厂门口刚好下班，大批的工人面带笑容地走出来，结婚的就急匆匆地去买菜回家做饭，单身的则计划着晚上去哪约会。 胡美丽的小卖部依旧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沈薇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站在外面，穿着一件当下时兴的淡黄色裙子，长长的辫子被绑成了麻花辫，缠绕在头顶上，左右各用同色发圈固定，好看又文静。 “婷婷姐，婷婷姐，这个给你吃。” 沈雪兴奋地冲那小姑娘挥手，短腿一迈，急快地奔到张婷婷面前，兴奋地同她分享自己的小冰棍。 张婷婷见了沈雪，一直紧绷的小脸有了丝笑容，她接过一个小冰棍道：“谢谢你，小雪。” “不客气。” 沈雪咬着冰棍，笑着大眼珠子都眯了起来。 沈薇叮嘱两人就在这玩，自己走进小卖部，帮着胡美丽招呼起客人来。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都是来买茶叶蛋和汽水垫肚子的，沈薇来了几次，价钱方面的早就摸清楚了。 她负责拿东西，胡美丽负责收钱找钱，一顿饭的功夫，人群散去，小卖部终于空闲了下来。 沈雪和张婷婷手牵着手，不知道玩什么游戏，在地上跳来跳去，两人一阵嘻嘻哈哈。 “婷婷，过来擦擦汗。” 胡美丽一叫，张婷婷就跑过来，极为熟练地靠在胡美丽身上，任由她拿帕子给自己擦汗。 沈薇也拿出兜里的帕子给妹妹擦了擦嘴。 “妈妈，好了没有，我还没玩够。” 张婷婷朝着胡美丽撒娇，那理所当然地语气，看得出两个人感情确实很好。 “那就再玩一会，等会吃饭。”胡美丽一脸慈母样。 “知道了。” 眼见着两个小孩子又兴高彩烈地玩了起来，胡美丽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汽水，一瓶自己喝，一瓶递给沈薇。 “刚刚谢谢了，要不是你来，我这茶叶蛋估计又得被人摸走两个。” 小卖部做得都是小生意，人一多，有时候少包瓜子，或者少个鸡蛋都是常有的事，胡美丽找不到人，大多数都只能算了。 沈薇道：“要是忙不过来，胡姐你请个人算了。” 胡美丽摇摇头：“还是算了，张军的脚伤快好了，到时候他也能搭把手。” 提到张军，就不免想到他的女儿，张婷婷。 不等沈薇主动提起，胡美丽就道：“最近我公公婆婆在地里插秧，实在忙不过来，所以才把婷婷送到我这，才一段时间没见，这小姑娘又长高了。” “你们感情很好。” “那可不，我带了她五年，这孩子是真懂事，对了，刚刚得空的时候，我做了些菜，叫上萧寒之，你们都过来，一起吃晚饭。” 沈薇摇头：“下次吧，胡姐，我家里的饭也做好了。” 主要是她不想碰到张军那个烂人。 “那就把饭拿过来一起吃，放心，张军今天不回来。”胡美丽满心诚恳地道。 她都这么说了，沈薇只好点点头，带着沈雪回去把做好的饭菜用饭盒装上，然后上楼去叫萧寒之。 萧寒之听说是胡美丽找他，刚准备说自己不去，到嘴的话硬生生改成了：“你去吗？” 沈薇还没开口，沈雪就极快地回答道：“去呀，胡阿姨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呢。” 萧寒之极快地改口：“那我也去。” 沈薇：“……行。” 两大一小到达小卖部的时候，胡美丽已经在里面支了一张桌子起来，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 烧得喷香扑鼻的红烧肉和猪蹄，颜色深红，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另外一道辣椒炒鸡蛋，一道芹菜香干肉丝，一盘当季的炒青菜，再配上一碟花生米，几瓶冰镇过的啤酒。 沈薇把拿过来的饭盒摆上，给沈雪拨了几块红烧肉，便让她和张婷婷一起坐着吃了。 眼见着两个小家伙都大口大口地吃饭，胡美丽给三个杯子里都倒了啤酒，然后举起来，对着沈薇和萧寒之诚恳地道。 “这杯酒是为了上次的事，小薇，萧寒之，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先干为敬了。” 萧寒之丹凤眼微微下垂，一个劲地吃着盘子里的花生米，一脸的无动于衷。 沈薇只能尴尬地把杯子举起来，轻轻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第67章浪费口舌 胡美丽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我同张军过到现在，还是有一点感情在的，要是他能变回从前那样，我拿半条命去换都愿意。” 沈薇看着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女人，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一样的天真，以为只要多付出一点，多吃点亏，沈学农一家，展翔一家，总能看到她的好。 到时候真心一定能换来真心，她的好日子终究会到来。 殊不知人家在背地里怎么嘲笑她傻不愣登呢！ “他不会改的，胡姐，你难道打算一辈子就这样养他一大家子？”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沈薇早就知道胡美丽每天营业到很晚的原因。 无他，小卖部赚到的钱，要交张婷婷的学费，舞蹈费，还要每月给张军爸妈寄一笔钱，这些还不算张军时不时地去地下钱庄赌博拿的。 胡美丽跟张军又没有扯证，只是在老家办了酒席，要按照沈薇的话来讲，直接把小卖部盘出去，带着钱远走他乡多好。 可惜胡美丽不听她的，总是说她公婆人好，每次来县城，都给她带不少自家种的菜和特产。 还有张婷婷，胡美丽没有孩子，她是真舍不得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 “要怪就怪那地下钱庄，萧寒之，那地下钱庄就不能去举报吗，它害了多少家庭啊？” 萧寒之丹凤眼一压，面无表情地道。 “当然可以，可是你确定关了一家地下钱庄，不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地下钱庄出现？” 胡美丽哑口无言，这两年随着沿海城市的改革开放，县城的舞厅和录像厅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上头却没有人来管，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于这些能赚钱的娱乐场所，上面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至于地下钱庄，去的人都是自愿，开的人更是有关系、有钱，只要没闹出人命，不会有人费那个心力去管。 好歹认识一场，沈薇还是想再劝劝她。 “胡姐，你们又没有打结婚证，他对你又不好，这样下去，你会被他拖死的，干脆一走了之算了！” 胡美丽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不行，我要是走了，婷婷怎么办，她成绩那么好，我要是走了，她的学费、舞蹈费怎么办，还有我公公婆婆，他们年纪都大了，赚不了什么钱……” “胡姐！”沈薇厉声喝道，声音不知不觉地大了起来，“现在是九年义务教育，婷婷读书顶多交点学杂费就行，再说她本来就是张军和前妻的责任，跟你有什么关系，至于你公公婆婆，乡下有房子住，有菜种着吃，年纪大了，就把田地租给别人种，或者打打零工，只要不补贴到张军口袋里，一个孙女，怎么样都能拉扯大的！” 萧寒之丹凤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清醒，就该这样，胡美丽又不欠那张军的，死皮赖脸地留着这干什么，不走，还准备过年哪！ 胡美丽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你说得这些我都懂，可是小薇，你还没结婚，不明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我要是真离了婚，我娘家那边会嫌丢人，而且我离了婚，以后该怎么办，你想过吗？” 胡美丽无论外表打扮得多么时髦，骨子里还里传统的。 沈薇气得把杯中的啤酒一咕噜全喝下了肚。 萧寒之瞪大了眼球，忍不住地道：“你慢点，慢点喝……” 胡美丽刚要张嘴说话，沈薇猛地一下把杯子拍在桌上，声音之大，让前头坐在一起吃饭的两个小姑娘都忍不住回头望了望。 沈薇对着妹妹安抚地笑了笑：“别怕，姐姐差点把杯子摔了，你们继续吃饭。” 再开口时，她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三人听得清楚。 “不离婚也行，胡姐，那就把人弄进监狱，或者弄残弄瘫，省得他以后再打你！” 萧寒之和胡美丽同时身体一震，前者的丹凤眼里透出一股兴奋，后者则是吓了一大跳。 “这好办，张军天天在地下钱庄待着，那里时常打人斗殴什么的，只要一举报，张军保准进去待几年，弄残弄瘫那就更好说了，我能搞到药，每天掺在饮食里，喝个一年半载，他这辈子别想再站起来了！” 沈薇瞄他一眼：“这么熟悉，看来你经常做这种事？” 萧寒之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可是五好青年，这些歪门邪道都是听说的，听说的。” “不行，”胡美丽想也不想地反对，“他是婷婷的爸爸，他要是有点什么事，我怎么跟公公婆婆交代，绝对不行！” 好说歹说，胡美丽就是铁了心要跟张军过一辈子了，沈薇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纯粹是浪费口舌。 难怪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己都立不起来，旁人再如何帮她，那也是好心办坏事！ “行，你愿意这么受就受着，天色晚了，我先回去了。” 沈薇说着就起身，去喊沈雪。 她都走了，萧寒之更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于是同样起身。 “小雪，天黑了，回家吧。” 沈雪仰起头，刚刚光顾着说话去了，碗里的饭还有大半没有吃完。 “姐姐，我还想再跟婷婷姐玩一会。” 张婷婷没有说话，可是一双眼睛里也有点不舍。 大人的事，沈薇不想扯到小孩子身上来，可是张婷婷家庭复杂，她觉得还是以后少接触比较好。 正要狠心拒绝，街道上突然出现一道一瘸一拐的身影。 是张军，他拄着拐杖，双颊通红，眼神迷糊，看样子，像是喝了不少酒。 沈薇下意识地把沈雪拉到自己身后，萧寒之则不动声色地挡在姐妹俩面前。 “胡美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我！” 张军喝了不少，扯着嗓门大吼，他醉得不清，人还没走到小卖部跟前，自己先弯下腰吐了一地。 胡美丽赶忙进屋里拿了湿毛巾出来，脸上担忧不已。 “你这又是去哪里喝了这么多，医生都说了，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你还想不想要……” “啪”地一声，胡美丽话没说完，张军就猛地朝她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老子的事，要你来管，还不把我先扶进去！” 第68章斯尔摩德综合症 “就是因为你一天到晚叨叨个没完，老子的好运气都被你给叨完了，所以才一输再输！” 胡美丽被打得脑袋歪向了一边，好不容易养好的脸蛋立刻红肿了起来。 沈薇皱了皱眉头，虽然不忍，却没出声。 她注意到一旁的张婷婷满脸生气，显然对张军这个亲爸也是很看不上。 “行，我不唠叨了，你吐了胃不舒服，我去倒杯蜂蜜水给你喝，婷婷，婷婷，快来扶着你爸。” 张军一条腿不方便，胡美丽要扶着他，腾不出手来，只能喊张婷婷。 张婷婷不紧不慢地上前，扶住张军，声音像蚊子一般响。 “爸。” 听到闺女叫他，张军睁着迷蒙的眼睛瞅了过去，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张婷婷，目光着重在那件淡黄色的裙子上看了看。 “还知道叫我爸，你个赔钱货，穿这么好的裙子做什么，有那闲钱，不知道给老子拿去赌吗？” 边说边伸出手，作势要把张婷婷身上那件裙子扯下来。 张婷婷吓得尖叫起来，拼命捂着裙子道。 “爸，你要做什么啊，妈妈，妈妈！” 沈薇简直目瞪口呆，张婷婷大小也是十来岁的姑娘了，哪有当爹的随手就掀女儿的裙子？ 她刚要去拦，正巧胡美丽从里屋倒了蜂蜜水出来，见状呆愣了一瞬，随后想也不想地把手里的蜂蜜水泼向了张军！ “你喝多了就去睡觉，在这冲孩子发什么酒疯！” 沈薇和萧寒之均是一愣。 之前被打成那样，胡美丽话里话外都是维护张军的，两人都没想到，她会为了保护张军的女儿而反抗！ 张婷婷则趁机跑向胡美丽怀里，吓得整个人颤抖不止。 猛地被蜂蜜水一泼，张军混沌的脑子清醒了片刻，开始恼羞成怒起来。 “反了天了，胡美丽，你敢向老子泼水，活腻歪了是吧，老子今天不给你个教训，老子就不姓张……” 胡美丽脸色发白，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逃，而是把张婷婷推向沈薇那边。 “快带她走，小薇，我求你了。” “妈妈，我不走，爸爸，不要打妈妈……” 张婷婷却猛地摇头，虽然害怕，却躲在胡美丽怀里不肯离开。 “婷婷听话，妈妈不会有事，快走……啊……” 胡美丽话没有说完，头发就被张军用力一扯，眼看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要往后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萧寒之直接重重一脚踹了出去！ 与此同时，沈薇胡乱地抓起离她最近的汽水瓶就是一砸。 “砰！” “哐当”两声响起，张军就人事不知地倒在了地上。 “张军！” 胡美丽吓了一大跳，颤颤微微地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下一秒，她缓缓松了口气，还好，人还活着。 只是被汽水瓶砸到的额头血肉模糊，看着就骇人得很。 “小薇，萧寒之，你们干什么呀，这会把他打死的！” “放心，人没死，包扎一下就行。” 沈薇对自己的力道有把握，张军这样，顶多脑震荡，死是死不了的。 “那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张军他本来腿就受了伤，我们夫妻吵架，用得着你们多管闲事？” “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萧寒之抬脚踢了踢地上一身酒气的张军，丹凤眼里满是讥讽。 “要真是寻常夫妻吵架，你要我们把张婷婷带走干什么，不就是怕她受到波及，胡美丽，今天我们要是不出手，他刚刚真能把你打死你信不信！” 胡美丽仍旧嘴硬道：“不会的，张军就只是喝多了，等他醒过来，他就会知道自己错了……” 萧寒之嗤笑一声，懒得跟她再废话，拉着沈薇的胳膊就走。 “等等，你们不能走，张军头上流了这么血，得把他送到医院去……” 沈薇深呼吸一口气，转过头来静静看着胡美丽，直看得后者心虚不已。 “有谁看见我们打他了，你，还是婷婷和小雪？” 张婷婷想也不想地答道：“我只看见了爸爸要打我和妈妈，没看见他是怎么倒在地上的。” 沈薇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这个小姑娘，难怪胡美丽喜欢，帮理不帮亲，而且还很机灵。 沈雪见到婷婷姐这么说，跟着道：“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萧寒之耸耸肩膀，一副吊儿郎当地语气。 “听到了吧，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他受伤了最好，你们也能消停几天。” 张婷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对，爸爸受伤了，他就顶多骂骂人，打不了她和妈妈！ 胡美丽没脸看那两个人，艰难地扶着张军去了里屋，张婷婷跟着一道帮忙。 沈薇叹了口气，恋爱脑成胡美丽这样，倒有些像前世说的什么斯尔摩德综合症。 受害者在日复一日的伤害中，心理已经完全不能同常人一般，为了逃避这种伤害，他们会讨好，甚至帮助施暴者。 只要施暴者给予一点点善意，他们就会对施暴者产生感激，进而崇拜。 再结合这个年代，离婚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胡美丽肯定受到婆家，娘家乃至周边人的无数次洗脑，所以她会有这种思想，实在是太正常了。 夜渐渐深了，巷子里的灯光没有亮起来，应该是又停电了。 沈薇怕沈雪摔跤，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叮嘱道。 “小雪，以后婷婷姐到我们家玩可以，你不能单独去她家。” 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下手，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沈雪。 沈雪半知半解地道：“姐姐，是因为婷婷姐的爸爸打人吗？” 沈薇点了点头：“对，她爸爸很坏，所以为了保护好自己，你千万不能跟着婷婷姐去她家。” “要是林婶带着呢？” “不行。” 沈雪歪着脑袋看了看旁边跟她们一起走的萧寒之道：“那要是寒哥哥带着我呢？” 沈薇：“……不行，寒哥哥没空。” 萧寒之被沈薇一声不情不愿地“寒哥哥”叫得心都酥了，还没高兴两秒，就听到她说自己没空，他抽了抽嘴角。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没空？” “我说你没空，你就是没空。”沈薇眼也不眨地撒谎。 “沈同志，他张军是禽兽，我又不是，你至于这么防备着我吗？” “书上说，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第69章是祸躲不过 “又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就比如我，英俊萧洒，风流倜傥，还贼有责任心，哪个女人要是嫁了像我这样的，那保证半辈子……” 沈薇掏了掏耳朵，不想再听这人的废话，抱着沈雪快走两走，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林婶家的门。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那啥，晚安。” 只有抱在怀里的沈雪冲他摆手：“晚安，寒哥哥。” 咸菜都已经准备好，现在天气暖和，估计等个两三天就能卖，水果到时候从空间里挪到背筐里就行。 虽然还不能正式摆摊，沈薇打算明天就去菜市场做做卫生，免得到正式开摊那天手忙脚乱。 姐妹俩洗漱完，沈雪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沈薇却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 最后天将将亮，她就彻底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把院子扫了，把鸡喂了，又做了早饭。 吃完早饭，她正打算带着沈雪去菜市场时，林婶家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有个戴着玻璃眼镜，手里拿着两本书的青年温声道：“打扰了，请问沈薇住这吗？” 沈薇听到这个前世相伴了半辈子的声音，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是展翔，他找过来了，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 林婶探头望了过去，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长得斯文俊秀，一股子书卷气，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好。 她刚要回答，院子里的沈薇朝她猛烈地摇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林婶家的院子要走进前厅才能完全看得见，沈薇站的位置又正好是水池边，因此展翔并不能看到她的身影。 林婶虽然奇怪，到底没暴露沈薇。 “不在，你是哪位？” 展翔扶了扶镜片，依旧得体地道：“你好，婶子，我是汪水街山村小学的老师，今天特地来跟沈同志相亲的，村里的罗婶子说她就住这附近，难不成地址给错了？” 罗婶子，是了，沈薇只给过罗婶子在县城的座机号，展翔定是这样才找过来的。 “那我不知道，”林婶子面色丝毫不变，“我们这没有这个人，你赶紧走吧。” “好吧，那打扰了。” 门被带上，直到那抹斯文的身影消失不见，沈薇才缓缓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这辈子早晚都会遇上，但她还是想着能晚一点就晚一点，这个人带给她的噩梦太可怕了。 人走了，林婶才把疑问问了出来。 “小薇，那小伙子是个教书匠，人看着也很斯文，真是你对象？” 沈薇苦笑了一声，前世也是这样，展翔就是有这种本事，不论男女老少，谁见了都能夸他一声好。 “婶子，他再好，也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人，这种话以后就别提了，他要是再找来，婶子你就跟今天一样的说辞。” “好吧。”林婶的语气不无可惜。 在她看来，这两个人，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相当地般配。 但话又说回来，现在都是新社会了，感情的事更是讲究你情我愿。 沈薇既然心里已经有人，那她当然就不好乱点鸳鸯谱了。 不过沈薇才来她这租房一个多月，是被哪个小伙子给勾走了？ 林婶百思不得其解，这边沈薇已经带着沈雪往菜市场走去。 去菜市场就必须要经过小卖部，远远地，沈薇就看到展翔站在那里，跟胡美丽说着什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沈薇叹了口气，继续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展翔看到她，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一抹惊艳，唇边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等着沈薇走到他面前来。 沈薇看也不看他，只同胡美丽点了点头，便要跟展翔擦身而过。 眼看着沈薇已经越走越远，他只好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人，向她自我介绍道。 “沈同志你好，我是你大伯母介绍的相亲对象，我叫展翔，你应该看过我的照片吧？” 沈薇依旧面无表情，跟看路边的垃圾桶没有任何区别。 “不认识。” 说着抬脚继续往菜市场走去。 展翔斯文俊秀的面孔上微微涨起一丝潮红，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沈薇是这个反应。 自青春期长到现在，哪个怀春少女在见了他第一面，不是满含羞涩，就是偷偷拿眼睛瞄他，哪里像沈薇，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汪水街山村小学的展老师，你大伯母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沈同志不会忘记了吧？” 沈薇终于抬眼看他，眼含讥讽。 “展老师说你是被我大伯母介绍过来的，那你难道不知道，自从我爸妈下葬后，我就被大伯和大伯母赶出了家门，连房子都卖掉了，以后都跟他们毫无瓜葛。” 展翔扶了扶镜片，这事他是真不知情。 陈红梅那边只跟他含糊其辞地提过两句，说沈薇是因为赔偿金都被沈老太拿去还沈杰的债务，所以对他们意见很大，故而带着沈雪离家出走。 展翔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一家人，赔偿金给谁用不是用，沈薇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自然该听长辈的才对。 “沈同志，这说来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大伯母肯定是为了你好，你年纪轻轻的，又没出嫁，担心你被人骗了，所以管得就比较多……哎，沈同志，我话还没有说完，你先别走呀……” 对于这个前夫，沈薇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牵着沈雪，快步往菜市场走去。 展翔在后面紧追不舍，拿出训学生的那一套说辞。 “沈同志，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掉头就走是什么意思，这样也太没有礼貌了，你大伯母说你自从爸妈死后，性子都有些变了，我原先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教养还是要有的……啊，你是谁，抓着我干什么？” 这个点应该是拖拉机厂上班的时间，萧寒之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扯着展翔的衣领，一双丹凤眼里满是寒意。 “我倒要问问你，光天化日，一个男同志追着一个女同志不放是什么意思，耍流氓吗？” 他用的劲很大，个头又比展翔高，扯得展翔脚都忍不住踮了起来，偏偏挣扎了两下，硬是没挣脱对方。 “胡、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耍流氓，我是沈同志的对象！” 第70章居高临下 听到“对象”两个字，萧寒之眼里的寒意更甚了。 “撒谎，胡美丽，去叫保卫科的人，就说这人在大街上骚扰女同志！” “哎。” 胡美丽应了一声，刚要跑去保卫科时，展翔求助的目光看向沈薇。 “沈同志，你倒是说话呀，我真不是耍流氓，我是你大伯母给你介绍的对象呀！” 沈薇仍旧面无表情：“我不认识你，谁介绍的都不行，你赶紧走吧，不然一会保卫科的来了就说不清了。” 未婚的女同志那么多，以展翔的条件，他完全可以找到比她更好的。 他是个教书匠，自尊心又极其高，被人当街这么羞辱，沈薇相信，两人的缘份应该会就此断了。 “还不快滚！”萧寒之厉声喝道，顺势重重地踹了一脚出去。 展翔毫无防备，直接被踹得跌倒在地，玻璃眼镜也飞了出去，摔碎了半块镜片。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脑袋望着沈薇和萧寒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沈同志，就算你看不上我，最起码的待客之道也不懂吗，你们这样，就不怕我去派出所报案，说……” “说我们欺负你，明明是你纠缠不休！” 沈薇打断他的话，清丽的面容上满是冷漠，“展老师是吧，你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究竟是耳朵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我跟大伯一家早就没了瓜葛，至于大伯母介绍的相亲对象，我是看一眼也嫌脏，更遑论跟你谈婚论嫁！” 话音刚落，展翔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 自从高中毕业，他顺利当上山村小学的老师后，不管是谁，话里话外都尊敬地喊他一声展老师，从来没有像沈薇这般，如此嫌弃！ 展翔怒极反笑，想起了村里那些关于沈薇的流言，说她不仅把家搬空，还勾搭了外面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 那些话可是沈老太亲口说的，试问哪个亲奶奶会如此诋毁自己的亲孙女，必定是沈薇做了什么！ 瞧瞧她身边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人，就是最好的例子，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他！ 展翔撑着手，捡起了只剩半块镜片的眼镜，微昂着头，一副居高临下地态度道。 “沈同志，我原先觉得你没了父母，性子变了些也能够理解，没想到你不仅不敬长辈，私下也这么不检点，既然没有缘份，我只希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语毕，他便提脚就走，微微晃动的脑袋中满是对沈薇的失望。 萧寒之举起拳头就要上去揍人：“站住，你说谁不检点……” 沈薇一把拉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随他去吧，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 她巴不得自己在展翔心目中的形象从云端跌至谷底，越是这样，两人这辈子的交集就会越少。 萧寒之仍旧有些生气，忍不住数落道：“你是不是傻，他都这样说你了，你不知道骂回去，骂不过喊一声不会吗，有得是热心群众给你出头。” 沈薇无奈，她都没生气，萧寒之这是发哪门子的火？ “还有你，胡美丽，不怕张军看到你跟别的男人聊得热火朝天，回头又打你一顿？” 胡美丽一噎，随后满脸抱歉对着沈薇道：“小薇，是我的错，他就拿着纸条问了一下，是不是这个座机号，我瞧他长得一表人材，又挺有礼貌，所以才没多想。” 沈薇摇摇头：“没事，反正现在也解决了。” 她还急着去菜市场打扫一下摊位，说了两句后，便同两人告别，带着沈雪走了。 摊位只有那么大，收拾起来也快，把该洗的洗，该擦的擦，再给里面放两把椅子，也就差不多了。 沈雪年纪小，人也不闲着，帮着递递毛巾。 姐妹俩收拾完的时候，差不多到中午了，正好到了饭点。 沈薇打算就在附近买两碗面对付一顿。 出了菜市场往右边走就有一条巷子，那里全都是卖吃食的。 姐妹俩手牵着手往巷子走去，沈薇比较了一下，选了一家还算干净，人比较多的手擀面。 她坐下点了两碗排骨豆角焖面，特地说了一碗微辣，一碗不辣。 结果上来的两碗焖面都放了辣椒。 沈薇皱了皱眉：“老板，给我换一碗不辣的，小孩子吃不了。” “哎，对不住，对不住，这就给您换。” 那老板个子不高，满脸歉意，转头就怒吼打杂的一个女工，“脑子被驴踢了是不是，人家说了不要辣，不要辣，你要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给我滚蛋！” 那女工的身影瞧着有些熟悉，脸色灰败，没有血色，嘴唇嗫嚅了一下，声音不大，可是沈薇听清楚了。 “可是你跟我说得是两碗加辣……” 话没有说完，那老板再次怒吼：“老子说得是两碗不辣，滚滚滚，连话都听不明白，要你有什么用，一天天犯的错，还不够老子的房租钱，赶紧滚！” 那老板边说边伸手推了女工一把，手擀面店子不大，现在天气热，还有不少桌子摆在外面。 沈薇姐妹俩刚好就坐在外面，女工被人一推，猝不及防间从台阶上滑了一下，眼看着整个人就要倒在直，沈薇眼疾手快，刚好扶了她一把。 那女工惊呼一声，抬起脑袋的同时，沈薇看清了她的五官。 只一眼，她就定在了原地。 是赵小芸！ 前世沈薇遇到了很多坏人，也遇到了很多好人。 赵小芸就是其中对她最好的。 说来两人本就认识，只是不熟。 赵小芸家在隔壁村，读小学的时候，是同年级同班，后来沈薇考上初中，赵小芸同样考上了，只是没上一个学期，就被家里人强制带了回去。 赵小芸家里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听说被送到县城给人打小工，没想到居然是在这里。 如果说沈薇的悲剧是从父母双亡的时候开始，那么赵小芸从一出生，就从未体会到什么叫甜。 前世的赵小芸，虽有父母，却爹不疼娘不爱，活像个透明人，嫁的婆家也不好，生了个女儿更是百般不受待见。 最困难的时候，是两个人扶持着走过来的，你借我一块，我还你一块二这样。 赵小芸显然也认出了她，尴尬、羞耻从脸上一闪而过。 她站直了身体，以极低的声音说了声谢谢，然后转头对着那老板道。 “我走可以，你把工钱结给我！” 第71章同病相怜 “你还有脸跟我要工钱，你在我这白吃白喝白住，摔破了多少碗，给客人上错过多少次面，我还没跟你算呢！滚，不滚老子抽你！” 那老板气势汹汹，浑然不怕。 赵小芸挺直了脊背：“我在你这干了五年，每天两顿吃得都是客人剩下的面，花什么钱了，早上四五点就要起来，一直干到晚上十点，这中间还要照顾你儿子，洗你一大家子的衣服，说好了每月给我二十块的，你要是不给，我就去派出所告你！” “好好好，小丫头现在翅膀硬了是吧，你去，你现在就去，你看人派出所民警管不管你这破事！” 沈薇看不下去，出声道：“老板，话不是这样说的，本来就是你听错了，我要一碗微辣，一碗不辣，你既然嫌弃人家干得不好，结工资走人就是了，扣着钱不放这上哪都说不过去！” 面馆里还有其他不少客人，沈薇话一出口，当即就有人附和道。 “就是，我常来你这吃面，这小姑娘手脚挺麻利的，一天忙到晚，偶尔记错了很正常，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有人帮着说话，那老板的语气立刻好了不少。 “你们是不知道，她跟我要工资要得着吗，五年前她爸妈把她送过来的时候就说了，只要给口吃的，随便打随便骂，就跟使唤牲口一样！” “就这么干了两年，后面我还算好心，给她开了工资，一个月二十块，她那爸妈一到发工资那天，就一大早的来领，多一分都不给留，你们说这钱凭什么跟我要？” “原来是这样，老板，那你还怪好心的。” 赵小芸的脸色一白，身子微微晃了晃，似乎随时要倒下去一样。 沈薇急忙扶住她，温声道：“你没事吧，先坐下。” 赵小芸摇摇头，咬着牙道：“那你把这几天的工资结算给我。” 面馆老板嗤笑道：“没有，你爸妈说了，工资你是一分也别想拿，除非他们来领，你要告派出所就赶紧告去，我这还忙着呢！” “她干得活，凭什么她不能领工资，她又不是小孩子，走，我陪你去派出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面馆里其他的客人都摇着头劝道。 “女同志，清官难断家务事，人爸妈都那样说了，我看你还是别管了。” “是啊，女同志，说不定她爸妈也是好心，怕她年纪小，拿着钱乱花，这才把钱给存起来……” 沈薇眼睛横扫了过去：“这位同志，你有闺女吗，你会好心把一个半大孩子送到面馆里，从凌晨四五点干到晚上十点，还一分钱都不给她花，你觉得这叫好心？” “还有你，就是你说错了还不承认，非要推到一个女孩子头上来，你不过就是觉得她爹不疼娘不爱，好欺负罢了，人家要回自己的工资有什么错，你给还是不给？” 她气势很足，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正义的光来。 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看了过来，面馆老板到底是要开门做生意的，率先败下阵来。 “行行行，我给，小丫头，给了工资你就赶紧走，别在这挡着我做生意！” 面馆老板边说边从放零钱的抽屉里摸了把钱出来，数了数，抽了两张扔在地上。 “赶紧滚，真是晦气！” 沈薇直接开腔骂道：“现在嫌人家晦气，当初白用人家的时候怎么不嫌弃，连个工资都舍不得发，难怪你发不了财！” “你这个女同志，嘴巴怎么这么厉害，还有完没完！” 做生意的，最忌讳别人说发不了财，那面馆老板气得手指着沈薇，想开口骂她，偏偏这时店里又进了客人，他只得含着怒气去招呼。 沈薇捡起掉在地上的钱，塞到赵小芸手里，温声安慰道。 “走吧，掉在地上的也是钱，照样能用。” 赵小芸望着沈薇，眼含泪花，嘴唇颤抖着。 这是第一次，有人护着她。 “……谢谢你。” 沈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没事，小事一桩，你还没吃午饭吧，走，到我家去，我请你吃。” 空间里就有新鲜的豆角，排骨回家的时候在菜市场买两根就是，焖面她也会做，绝对不比外面卖得差。 “你家，你大伯的家？” 赵小芸眨了眨眼睛，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 “不是，我带着妹妹搬出来了，在县城租了个房子，小雪，叫赵姐姐。” “赵姐姐好。” “你好。” 赵小芸眨眨眼睛，看着已经长到她肚子的沈雪，面露惊讶。 她记得以前看到的沈雪，瘦得跟竹竿一样，又总是耷拉着脑袋，连大声说话都不敢，除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引人注目外，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孩子。 可是现在，沈雪头上绑着整齐的麻花辫，身上的小裙子干净又漂亮，尖尖的脸蛋长了些肉，活脱脱变了一个模样。 “租房子，你哪来的钱租房子，不是说你爸妈的赔偿金都给沈杰还债了吗？” 面馆人多眼杂，沈薇一手牵着沈雪，示意赵小芸往外走。 赵小芸赶忙跟着一道走出巷子。 沈薇了解她的为人，便把租房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末了才道。 “总之那个家我是不会再回去的，房子也卖了，跟大伯他们一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赵小芸对她此举又是羡慕，又是佩服，想到自己那个家，面带苦涩。 “有的时候，亲人，不是那么好容易割舍的。” 沈薇也想到了她那一大家子，温声安慰道：“那就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再做其他打算。” 前世的赵小芸，嫁人以后同样过得不好，被婆家苛待，她就带着女儿离婚搬了出去。 也是去餐馆做服务员，遇到了沈薇。 两个女人年纪差不多大，又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很容易惺惺相惜。 后来沈薇辞职了以后，赵小芸就带着女儿去了南边的制衣厂，短短几年时间，就从一个制衣厂女工做到了厂长的位置。 这辈子的赵小芸，沈薇相信，她也同样能做到。 回林婶子家的地方要经过小卖部，沈薇停下，买了三瓶橙子汽水，把其中一瓶递给了赵小芸。 赵小芸愣了愣，这东西面馆里就有卖，趁老板不注意的时候，她偷偷尝过客人喝剩下的，味道甜甜的，可好喝了。 第72章嫉妒 “我、我给你钱，应该我来请的。” 沈薇把她拿钱的手往下按了按，小声提醒道：“在外面，财不露白。” 赵小芸立即就懂了：“那行，我一会给你。” 沈薇没有做声，带着她继续往林婶家走去。 跟林婶打了声招呼后，便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饭了。 赵小芸满脸局促地站在姐妹俩的屋子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瞄。 还是沈雪小大人似的给她拿了一个洗净的枇杷过来。 “赵姐姐，你吃。” “谢、谢谢。” 赵小芸接过那枇杷，瞬间一愣，这东西现在什么物价她是知道的，别说她舍不得买，就是送人也完全拿得出手。 沈薇，现在都过得这么好了？ 带着妹妹尚且能过好，那她一个人想必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沈雪大大的眼睛里都是笑意：“赵姐姐，你快吃，这里还有莲蓬，可嫩了。” “好。” 赵小芸用手指小心翼翼的剥开枇杷表面金黄色的皮，放进嘴里尝了一口，甜甜的果肉立刻充斥在口腔，那味道甜得她都舍不得吞下去。 吃完了眼前的枇杷，她没有再拿，视线移到了屋子里。 这屋子不大，可是东西却满满当当，双人床，五屉柜，书桌都有。 沈雪就趴在最中间的桌子上写写画画，那上面还用洗净的汽水瓶插了几枝不知名的野花，连空气中都是香香软软的。 赵小芸不习惯干坐着，起身去了屋子外面，看沈薇已经把排骨炖上，又准备去和面。 “我来帮你。” 沈薇也没拒绝，和面她会，擀面什么的却总是不够均匀，赵小芸一接手，那面就跟训服了一样，让往哪边擀就往哪边擀。 “辞了面馆的活，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赵小芸沉默了一会，半响才道：“我想先回家看看再说。” 沈薇叹了口气，女孩子总是容易心软的，如果是前世的她，没有被逼到那份上，可能到最后，她还始终对大伯一家，对展翔心有期待。 可幸她死得很惨，老天又让她重活了一回。 赵小芸想回家，她理解，只是…… “我留个电话给你，你回家要是遇到什么难事，就给我打电话求助，我一定会帮你。” 她既然重生了，那么有些事就不能坐视不理。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她跟赵小芸前后脚结婚，她嫁给了展翔，赵小芸则嫁给了沈家村的四癞。 妯娌四个，又有那么一个厉害的婆婆，赵小芸的日子过得像泡在黄连里一般，除了苦还是苦。 前世的四癞可没有买房子，四个儿媳妇挤在一处，他还是跟婚前一样，每日撩鸡逗狗的。 沈薇偶尔回大伯家，听得最多的就是四癞两口子的传闻。 说什么新娶的小媳妇大白天的就跟男人在床上滚，气得婆婆指着鼻子骂不要脸，还把家给砸了个遍。 又说什么好不容易怀上了，结果生了个没用的闺女，想让赵小芸再生二胎，她居然说现在有政策，只养这一个闺女就行。 又说她不安分，每天天不亮的就出去，摸黑了才回来，衣服不洗，饭也不做，别是在外面养了什么野汉子等等。 传得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 赵小芸擀面的手停住：“你、你为什么帮我？” “没有为什么，就是认识一场，又都是同乡，能帮肯定要帮。” “不过回去归回去，结的工资自己收好，你爸妈要，就说上错了面，被面馆老板全部扣下了，他们要是逼你结婚，你先答应下来，实在跑不了，就托罗婶子给我打个电话。” 四癞那个人，先不论长相，光是人品，就配不上赵小芸。 不过沈薇不记得前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多叮嘱她两句。 赵小芸点点头：“好，我会的。” 等排骨豆角焖面做好，沈薇又拿了些之前做的咸菜切了一盘，然后在三个人的碗里各添了一个茶叶蛋。 沈雪吃得头也不抬，小嘴巴上面全是汤汁。 赵小芸则赶紧要把那个茶叶蛋往沈雪碗里拨。 沈薇拦住道：“你吃吧，小雪碗里有，而且我现在卖茶叶蛋，这个多得吃不完。” 她的变化赵小芸也是看在眼里，除了满心都是佩服外，更多的还有一种微妙的情绪。 “以前，我很嫉妒你。” 沈薇夹面的手顿了顿：“你嫉妒我？” 她有什么好值得赵小芸嫉妒的，父母双亡，被亲奶奶和大伯各种算计，还带着一个妹妹艰难讨生。 赵小芸抬起脑袋，眼睛直视她。 “都是女孩子，两家条件也差不多，你父母却把你当掌上明珠一般，你妈妈会给你做漂亮裙子，梳各种各样的辫子，你爸爸无论在外面多累，看到你立刻就会露出笑脸，还会把你放在肩膀上一路驮回去，而这些，我从来没享受过。” “都是考上初中，我却被强制带了回去，在面馆一干就是五年，你却能读完，还有，还有……” 还有？ 沈薇眨了眨眼睛，当她想往更深处想时，赵小芸却放下筷子道：“今天的事谢谢你，这是面钱和汽水钱，我就先回家了。” 边说边从兜里掏了一些零钱出来。 沈薇张了张嘴，刚想说不用，话到了喉咙又立马给咽下去了。 某些方面来讲，赵小芸跟她很像，同样都是不喜欢欠别人的。 前世她们也是在很熟了之后，才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好意。 她要走，沈薇也起身，拿了个挎篮，装了些枇杷和莲蓬让她带回家。 枇杷金黄，底下绿色的叶子铺了厚厚一层，不仅看着好看，也减少了路上颠簸，旁边的莲蓬也带着露珠，跟早上新摘下来的没什么两样。 “就说是回来的路上帮着干了点活，人家拿这个抵工钱的，你带回去，你爸妈脸色也要好看点。” 赵小芸忙不迭地又去掏荷包：“那多少钱，我给你。” “十块，你有吗？” 这个月已经过半，赵小芸结的工钱也才十块，刚刚又给了汽水和面钱，哪里还有十块？ 赵小芸一脸难堪地道：“那不要这么多，少拿点。” 沈薇忍不住笑了，一把将挎篮塞到她手里。 “行了，拿着吧，就当你欠的，以后赚了钱再还我就是了。” 她既如此说了，赵小芸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沈薇以为，有了她这辈子的干预，赵小芸没那么快嫁给四癞，却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天，就收到了她的求救电话。 “沈薇，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第73章跳火坑 赵小芸住在赵家村，跟沈家村隔得极近，沈薇想得是，她悄悄地去，悄悄地把人带回来，只要速度够快，沈学农他们应该察觉不了。 只是沈雪太小，带着去不方便，也怕万一打起来伤到了她。 沈薇思来想去，从兜里掏出五块钱，交到了林婶手中。 “林婶，我有事，需要出去两天，小雪麻烦你照顾一下，婷婷要是过来玩可以，你别把小雪带去小卖部那边。” 林婶跟胡美丽关系好，她对胡美丽的男人张军自然也是了解的。 一听这话，当即就道：“孩子我给你看可以，钱就不收了，只是你自个也要小心点。” 沈薇执意要给，林婶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既然要救人，就得快，沈薇安顿好了沈雪，又打了个电话，当天就坐车返回了沈家村。 她先去了罗婶子家，问清楚赵小芸到底出了什么事？ 罗婶子一听这个就叹气：“小薇，你是不知道，小芸才回来，第二天癞头娘就上门去给她家四癞提亲，她开的彩礼高，足足五百块呢，小芸她爸妈当即就答应了，说好五月一号就过门。” “这么快？”沈薇皱紧眉头，离五月一号只剩下半个月了，这么仓促，分明是想早点娶进门，生米煮成熟饭。 那个火坑一样的家，她倒是跳出来了，结果换赵小芸跳进去了！ “她妈作孽，把自己亲闺女当牲口一样卖了，不过小芸这孩子跟你一样聪明，假装答应，说既然要嫁人，总要扯两匹布做新衣服，知道她妈不放心，她就把我一道约了出来当挡箭牌，这才跟你联系上了。” 沈薇点点头，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好办。 这年头被亲爸妈盲婚哑嫁的不少，很多姑娘虽然不情愿，可是给了身子，又有了孩子，一辈子稀里糊涂的也就这样过下去了。 但是实际她们忘了，还有个妇联的存在。 这个部门是专门维护妇女的人身权、婚姻家庭权的组织 她既然打了那个电话，妇联就得有人下来核实，管不管是一回事，好歹她能先把人带出去。 当天夜里，她跟着罗婶子一道去了赵小芸家。 当然不是空着手去的，抓了只空间里的鸡，还给了一篮子鸡蛋，见面脸上就带着笑贺恭喜。 赵小芸家里姐姐妹妹都出嫁了，哥哥也娶了媳妇，见是来恭喜赵小芸结婚的，两口子都缩在屋里没出来。 只有赵母接过东西，勉强带着笑脸让两人进了屋。 刚坐下，罗婶子就在沈薇的示意下先开了口。 “嫂子，怎么了，眼看着儿子姑娘都料理清楚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一提起这事，赵母就忍不住叹气。 “好什么呀，这彩礼钱刚到手上还没热乎呢，一个两个就打起了主意，你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多了少了心里都不平衡。” 沈薇温声道：“这事好办呀，赵婶子，既然是彩礼钱，你就自个拿着，谁也不给，将来哪个孝顺再给哪个！” 罗婶子道：“嗨，这还不好办，嫂子就一个儿子，肯定留给儿子呀，落在出嫁的姑娘手里，那不都打水飘了吗？” 赵母直点头：“谁说不是呢，只是我两个闺女回来跟我哭诉，一个说孩子病了，要钱看病，一个说女婿不争气，想要点本钱去摆摊，我这还没给呢，他们就在家里吵得不可开交！” 沈薇转了转眼珠子，试探着道：“婶子，要我说，这五百块也不多，小芸一年也就赚回来了，还不如让她出去上几年班……” “姑娘家家的，早晚要嫁人，上什么班！” 赵母打断她的话，目光在她脸上看了看，嘴角往下撇了撇，颇为嫌弃地道，“我们家小芸可不像你，年纪轻轻地就勾得了野男人，你以后可别来了，免得带坏了我们家小芸的名声！” 沈薇面色丝毫未变，从兜里又摸出了十块钱。 “婶子教训得是，只是我跟小芸认识一场，她要出嫁了，我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这十块钱你收下，给小芸买点漂亮的头花戴一戴。” 赵母毫不客气地接了那十块钱，现在儿子娶媳妇，亲大伯也就给个八块十块的，沈薇这点份子钱不少了。 “你也算有心了，只是我家小芸嫁过去那是要享福的，你个死了爸妈的人不算全福人，办酒席那天就不请你过来了，免得折了我家小芸的福气。” 罗婶子刚要开口反驳，沈薇扯了扯她的袖子，顺着赵母的话道：“婶子说得是，那我一会进去跟小芸说说话就走。” “嗯，别太晚了。” 赵母在堂屋看着，也不怕赵小芸跑。 沈薇进了赵小芸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就是个灶房。 赵小芸做着一大家子一日三餐，晚上睡觉就是在赵母房间打地铺，防得就是她跑路。 那灶房很小，一口装满水的大缸，两个大锅打造的土灶，一个放碗的柜子，旁边垒着不少水稻柴禾。 见有人进来，赵小芸先是一惊，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后一缩，待看见是她，无神的眼睛里流露出惊喜来。 “沈、沈薇，你真的来了？” 沈薇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衣服还是在面馆穿的那身，只是更脏了些，黑眼圈加重，眼底一片红色，想来背着人流了不少眼泪。 她竖起两根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下，然后才轻声道：“你怎么样，他们有打你吗？” 赵小芸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妈看出我不愿意，掐了我几下，不过她想着把我卖个好价钱，所以只往看不见的衣服底下掐。” “沈薇，真被你料中了，这个家我就不该回，回来就是往火坑里跳。” “别急，还有时间，还来得及，你身上的钱呢，也被搜刮走了？” “第一天就被我妈要走了，说我是个当姑姑的，这么久没回来，不得给侄儿添点东西，我不给，我妈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骂我不孝，我爸我哥我嫂也不给我好脸色瞧！” “那你姐姐妹妹呢，就没一个为你说话的？” 赵小芸苦笑了一声：“她们都自顾不瑕，哪里管得了我，沈薇，对不起，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拉着罗婶子去给你打电话……” “我说过，我一定会帮你。” 第74章投缸自尽 沈薇把自己的计划跟赵小芸说了一遍，赵小芸神色带着犹豫：“这，能行吗，我妈会不会被他们抓走？” 沈薇叹了口气：“赵小芸，我就问你，你想嫁给四癞吗，过你妈你姐你妹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赵小芸沉默。 一样的日子，就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洗一大家子的衣服，煮一大家子的饭，还要干地里的活，一年到头没有个闲的时候。 就这样，还要被人打被人骂，说娶了个连儿子都生不出的灾祸。 她妈是这样，她姐姐妹妹也是这样，上一代吃过的苦，好像都已经默认了似的。 她妈还说，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一辈子的。 别人可以，她赵小芸不行，不愿意！ 沈薇温声道：“放心，就算妇联的人来了，顶多也是连吓带唬的，不会真把她怎么样，这命运你得自己先逃脱出来，然后才能考虑其他。” 赵小芸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赵家出来，沈薇跟罗婶子回了她家。 明天还有一场好戏要上演，她得养足了精神才行。 晚上她跟罗婶子睡在一处，罗婶子欲言又止地道：“小薇，前几天展老师来向我打听你在县城的地址，我见他挺好的，所以把你的电话告诉他了，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没有，婶子，不过你别再给我牵红线了，我已经有对象了。” 沈薇知道，像罗婶子这辈人，天生的热心肠，她是真觉得展翔哪哪都好，错过实在太可惜了，要不然也不会把电话透露给对方。 想要打消罗婶子的念头，还是得找个有力的借口。 “真的，谁啊，这么快，我见过吗，不对，是不是上次陪你一起来的那小伙子？” 罗婶子八卦的心被挑了起来，忙不迭地追问。 沈薇眼睛眨了眨，装作害羞地道：“是他，婶子，不过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别在外面瞎说。” 罗婶子手一拍，立马高兴起来。 “要是那小伙子，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个子高，长得也不错，不过小薇，他有正经工作吗，别是个混混吧？” 沈薇想也不想地就为萧寒之说好话：“有的，婶子，他是拖拉机厂的正式职工，家里条件也好，有冰箱有彩电，还是独生子……” “哟哟哟，都上人家家里去了，了解得这么清楚，还说八字没一撇。”罗婶子促狭道。 沈薇觉得自己越说越错，干脆把身体一转。 “婶子，太晚了，睡吧。” “别呀，小薇，你再跟我说说吧，你跟那小伙子现在到底到哪一步了，我跟你说啊，你妈不在，有些话我就直说了，结婚前你可千万不能让他碰你身子，这种事女同志是吃大亏的。” 沈薇前世跟展翔做了几十年夫妻，早就不是什么懵懂少女了，男女之事她当然懂。 “婶子，我知道。” “那你再跟我说说呗，那小伙子一个月工资多少钱，父母又是做什么的，要是你以后带着小雪一起嫁过去，他有没有意见什么的？” “你别怪婶子啰嗦啊，有些丑话得说在前头，好多男人，谈恋爱是一回事，结了婚又是另外一回事，那小伙子长得好，工作也好，别是跟你玩玩，要我说，还是展老师靠谱……” “罗婶子，睡吧，我困了。”沈薇无奈地道。 “你这孩子，唉……” 见她一句话也不接，罗婶子脱了外衫，灭了灯，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沈薇早早地起床，帮着罗婶子做早饭，打扫鸡圈，听到隔壁村传来一阵呼天喊地的动静，她换了件不起眼的衣服，又用锅灶上的灰把脸抹得一团糟，然后才走了过去。 赵小芸家很热闹，除了赵家一家人外，院子外还围了一层人。 “听说了吗，赵家三姑娘在水缸里自尽了，人从里面捞出来的时候，那脸都白了。” “作孽啊，就为了五百块的彩礼钱，活生生把闺女给逼死了！” “唉，那四癞懒成那样，光吃肉不干活，又跟村头的寡妇牵扯不清，癞头娘跟个泼妇似的，前段时间才跟沈家村的大队长打了一顿，嫁到这样的人家，换了我，也要投缸自尽。” 沈薇站在人群后面，踮起脚尖，透过一个个黑乎乎的脑袋去看院子里的情形。 此时赵小芸已经被人抬了出来，上身衣服尽湿，头发粘在脑后，眼睛紧闭，似乎只剩出气不进气了。 赵母在旁边拍着大腿哀嚎着：“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东西啊，彩礼都收了人家的了，好端端地投缸自尽，你让我怎么跟人家交待……” “还交待什么交待，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逼婚，现在婚姻自由，讲究你情我愿，难不成彩礼比得上姑娘的命重要？” 除了赵家一家人，院子里有两个穿着中山装的大娘，袖口上戴着红袖章，写着妇联两个字。 两人都是公家人，赵母不敢跟她们叫嚷，只是哭诉道：“我是她亲妈，我还能害了她不成，这明明是门顶好的婚事，男方家为了娶媳妇，连房子都买了，姑娘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啊！” “你说享福就享福，我告诉你，逼婚那是犯法的事，你说她愿意，那昨天的举报电话谁打的？” “什么电话？”赵母懵了，“我没打过电话，小芸被关、一直都在家里，谁打的举报电话，你们可不能空口白牙冤枉人啊！” 两个妇联的人看看昏迷不醒的赵小芸，又看了看四周。 既然昨天的举报电话打了，那这事她们就不能不管，问题是总得有人作证，证明赵小芸是被逼婚才投缸自尽，不然她们这一趟不白跑了吗？ 赵家人齐齐沉默不语，赵小芸的姐姐妹妹从婆家赶来，倒是想说话，被赵母狠狠一瞪，又立时不作声了。 刚刚围观的议论声一下比一下大，此时却都静得像哑巴一样。 沈薇冷笑一声，高高举起一只手。 “电话是我打的，我能证明，赵小芸不愿意嫁给四癞，是她妈逼她嫁的！” “唰”地一下，无数道目光朝着沈薇望过来，其中，还包括了展翔的。 今天是星期天，学校放假，展翔正好到赵家村来家访，听到赵小芸出了事，就跟着一道出来看看，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沈薇。 今天的她，跟前两天在县城见到的很不一样，穿着旧旧的衣裳不说，脸上也脏兮兮的，甚至还不如被抬出来的赵小芸好看。 展翔想到自己差点跟她处对象，就觉得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还好，还好，幸好没成。 第75章最亲的人伤她最深 两个妇联的大娘将沈薇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脸上糊着锅灰，一时没认清楚她是哪个村的。 “你说你能证明赵小芸是被她妈逼的，有什么证据？” 沈薇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赵小芸，她眼睛仍旧紧闭着，胸口处正被村里的赤脚大夫一下又一下地按压着。 “大娘，赵小芸成绩很好，好不容易考上初中，才上了一学期，就被家里人带了回去，听说是去了县城学手艺！” “我们好几年没有再见，最近碰到还是赵小芸在县城被面馆老板赶走的那天，我正好在场，那面馆老板自个亲口说的，说赵小芸爸妈不是个东西，把他赵小芸当牲口一样使唤，该打打该骂骂！” “就这么干了五年，每到面馆发工资的日子，赵小芸爸妈就直接上门来，把赵小芸的工资全部领走，一分都不给她留！” “知道得是说送闺女到县城学手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把闺女卖给人家了呢！” “还有，赵小芸亲口跟我说过，为了逼她嫁给四癞，她妈都不准她出门，就算女儿比不上儿子，也没见过哪家像这样往死里糟践啊！” 这话一出，就像水滴进油锅一般，瞬间引起吃瓜群众的议论来。 赵母尖叫道：“你胡说，我是她亲妈，我怎么可能害她，你是谁，谁让你挑拨离间我们母女？” 沈薇慢条斯理地道：“赵婶子，我是谁不重要，当着妇联两位大娘的面，你就说是不是想把赵小芸的彩礼全都留给儿子，哪怕把闺女推进火坑也在所不惜？” “我、我……” “赵婶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那面馆老板还在县城开着店呢，是不是我说的这个样子，把他叫过来对峙就行！” 沈薇连吓带唬的，赵母“我”了半天，硬是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妇联的两位大娘一看她这心虚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呕……” 正巧赵小芸侧头吐了一口水，赤脚大夫松了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呼，吐出来就好，人没事了。” 赵小芸悠悠地睁开眼睛，还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就被劈头盖脸地一双手打得头晕眼花。 “我是前世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你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人家都说我虐待你，赵小芸，你扪心自问一下，我哪对你不好，我哪对你不好了！” 赵小芸一声不吭地看着她，眼神又凉又悲。 她越是这样，赵母就越是崩溃。 “你说啊，我不就是给你退了初中，不让你上吗，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干嘛，你有哥哥有弟弟，家里家外那么多活，我一个人又忙不过来，我哪里差你了啊，你说啊！” “你的工资我都存着，不就是怕你乱花，你现在联合外人去告发我，你是不是真想看着我去死，是不是我去死了，你就满意了！” 眼见着赵母越说越疯颠，打下的每一个巴掌都结结实实地落在赵小芸头上、脸上、胸口上。 那惨白的双颊更是留下一道又一道红肿的指印。 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一动不动，任由赵母发泄。 在场的人，包括妇联的两个大娘顶多劝了两句，没一个上前拦的。 沈薇冲了过去，拦腰抱住赵母往后面拖。 “够了，你是生她养她，可她变成今天这样，完全是你一手害的！” “我一手害的！”赵母尖叫，“那四癞家有房有兄弟，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不比在外面打杂一辈子的强吗？” “你懂什么，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在这做主！” 沈薇跟她说不通，把赵小芸从地上扶起来，低声道：“你怎么样，还能不能站起来？” 赵小芸点了点头，顺着她的力道慢慢站起来，随后对着妇联的两个大娘斩钉截铁地道：“跟四癞结婚不是我自愿的，所以我要跟他退婚！” “谁要退婚，哪有人收了彩礼还退婚的？” 赵家的动静一早就有那好事的人跑去通知四癞家了，眼下才来到院子外，就听到赵小芸说要退婚的事，立即激动地推开人群就进了院内。 沈薇扫了一眼，四个癞头全部聚齐，加上癞头娘，像五座大山一样，沉沉地压在众人的心头。 赵小芸挺直了脊背，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听得清楚。 “要退婚的是我，彩礼钱谁收的你们找谁要去，反正跟我没关系！” 癞头娘打量了未来的儿媳妇一眼，往地上使劲地“呸”了一声，随后手一扬，直接去抓旁边赵母的头发！ “好你个老东西，敢骗老娘的彩礼钱，敢情是把老娘当猴耍是吧，你说结亲就结亲，你说退婚就退婚，你把我们家四癞当什么了，啊！” 癞头娘的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悍，两个赵母都不是她的对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惨叫起来。 “当家的，当家的，强子，磊子，救我啊！” 赵家的男人还没来得及救人，四个癞头就往前一站，赵家的男人立时都怂了，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没一个人敢上前。 眼见着男人不顶用，赵母只得换个对象。 “小芸，小芸，你不能眼看着妈被打死啊，小芸啊，我是你亲妈啊。” 赵小芸眼神满是不忍，却依旧哑着嗓子道：“妈，你要还把我当亲闺女，你就把彩礼还给人家吧。” “彩礼用都用了，哪还有钱还啊！”赵母在挨揍中痛呼出声，“哎哟，别打了，老姐姐，快别打了！” 赵小芸的大姐赵小蕾不忍赵母被打得鼻血直流，出声道：“小芸，彩礼都用了，你就答应了吧，难道你真要眼看着妈被活活打死吗？” “是啊，小芸，”赵父也劝道，“五个孩子中，你一向是最听话最懂事的，你妈从前再对你多么不好，她也生你养你一场，就当爸求你了行吗？” “你答不答应，不答应以后就不是我赵家的人，我赵大强也没你这个妹子！” “还有我，赵大磊也不认你这个姐姐！” 赵家三个男人，不敢动癞头一家一根手指头，只敢对着赵小芸放狠话！ 沈薇冷笑一声：“真是奇了怪了，彩礼给谁用的，谁拿出来不就行了，五百块呢，就算用了一部分，剩下的多少能凑凑吧，你们不去凑钱，反倒逼赵小芸继续往火坑里跳，就癞头这样的人家，你们不怕她嫁过去被活活打死吗？” 第76章退而求其次 赵大强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沈薇道：“这是我们赵家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打哪冒出来的，小芸，爸妈养你一场，你就是这样来回报他们的，带着外人欺负到家门口来？” 沈薇简直要被这人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她刚要开口，胳膊突然被人轻轻一扯，是赵小芸。 她把沈薇扯到身后来，悲凉的眼睛一一扫过赵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赵母，还有赵大强、赵大磊、赵小蕾。 除了赵父和赵小蕾的眼神略有闪躲，不敢直视她外。 赵大强和赵大磊仍旧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好像弄到今天这个局面，全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所以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嫁给四癞，哪怕以后过得不好，或者被欺负，被打死，你们仍然要我嫁？” “女孩子早晚要嫁人，嫁谁不是嫁，”赵大磊满不在乎地道，“妈都说了，三姐你嫁在隔壁村，离得也近，家里有什么事都可以搭把手，再说四癞娶媳妇难，不会随便动手，要真对你动手了，那三姐可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不然好端端地，人家打你做甚么？” 赵大磊话音刚落，赵大强接着道：“就是，你自己瞅瞅我们村，还有附近几个村，哪家男人不打女人，哪家不都这么过了一辈子，凭什么你就要特殊？” 赵小芸无言以对，是呀，她凭什么特殊，她赵小芸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女孩，要什么没什么，别人能过的日子，她怎么就不能过了？ 赵母被癞头娘头发都薅得扯下一大把，鼻青脸肿地，站都站不稳了，直接跪在了赵小芸面前。 “小芸哪，千错万错，都是妈的错，看在母女一场的份上，你就嫁了吧，再这样下去，妈真的要被打死了，妈求你了，妈求你了！” 赵母脑袋着地，一下比一下响的磕头声重重地敲在赵小芸的心头，原先一直想着秉持公道的两位大娘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周围吃瓜群众的风向更是全都变了。 “可怜哟，都被打成这样了，小芸也真是狠心，硬是不松口。” “所以你看还是要生儿子，只有儿子才是跟当娘的一条心！” “谁说不是呢，姑娘家家的，早晚都要嫁人，嫁谁不是嫁，弄成这样，里外不是人。” 沈薇气得直接一个个怼回去。 “你倒是心软，你自己嫁去啊，少在这里道德绑架别人！” “儿子怎么了，赵婶子被打的时候，两个儿子拦都不敢拦，就知道窝里横，你儿子倒是能干，四十多岁了还要你每个月倒贴，真不知道倒了几辈子的霉才生了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还有你，不嫁人又怎么了，没吃你家一粒米，没喝你家一口水，用得着你在这多管闲事！” 一直站在人群外事不关己的展翔，看着这场闹剧的赵小芸。 同此时灰头土脸的沈薇站在一处，赵小芸苍白的脸，挺直的脊背，像是春天漫山遍野的油菜花。 单看普通，可是大片大片的连在一处，也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沈薇眼神不好，宁愿选一个混混，都不选他！ 那他为什么不退而求其次，娶赵小芸呢？ 这赵小芸同样是十里八乡的能干姑娘，文化程度虽然连初中都没有，可是比起其他又粗鄙又一脸雀斑还暴牙的农村姑娘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展翔虽然心高气傲，可也知道，这是他选择范围内最好的了。 他不是不想娶个有工作、有关系、有相貌的县城姑娘，好让他以后有机会调离乡村小学，可他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他。 因为除了外貌，他没一样拿得出手。 那些县城姑娘或许一时被他的外表迷惑住了，有过动心，县城姑娘的父母却不是个傻的，三两下一合计，再狠心棒打鸳鸯，展翔的计划就这么落了空。 不过，对于能娶赵小芸，他有自信，这事一定会成。 只是不是现在，展翔瞄了眼那五座大山，他不想自己还没结婚就被人揍成猪头。 赵家的事从上午一直闹到中午，仍旧没有得到解决。 赵小芸不松口，赵母又不愿意归还彩礼，经过妇联两位大娘的调解。 三天，赵家人把彩礼一分不少地凑出来，婚事就此做罢。 否则，婚礼还是在下个月一号如期举行。 四癞一家气势汹汹地走了，周边吃瓜的群众也都散去。 赵母被赵小蕾一瘸一拐地扶进了屋子里抹药，赵大强和赵大磊仍旧在对赵小芸道德绑架。 一片吵闹声中，突然响起一道清风明月般的声音。 “我可以娶你，赵小芸。” 沈薇和赵小芸同时一愣，两人不约而同地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就见到展翔仍旧戴着那副玻璃眼镜，手里拿着两本书，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你、你说什么？”赵小芸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展翔握拳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再次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只要你能退掉和四癞家的婚事，我、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娶你。” 赵小芸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今天以前，她都做好了要以死的代价，才能换来自由。 可是她听到了什么，展翔，那个整个大队多少未婚姑娘都肖想过的展老师，说要娶她！ “你……”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沈薇一句冷冰冰的嘲讽给堵了回去，“展翔，赵小芸就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有多远滚多远！” “沈薇，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找了个不三不四的男人，连带着自己也变得跟农妇一般，粗鄙不堪了？” 展翔觉得自己够有涵养、够有风度了，可他毕竟要面子，三番两次被沈薇这样当众羞辱，真以为他没脾气吗？ “我是在跟赵小芸商量，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难不成你前两天拒绝了我，今天看我喜欢的人换成了赵小芸，吃醋了？”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不然沈薇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展翔心里甚至有点隐隐的兴奋，他就说他一个温文尔雅的老师，怎么可能比不上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 第77章不欢而散 可惜沈薇如今后悔也晚了，他展翔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 “如何，赵小芸，只要你能想办法退了四癞家的婚事，我就让我妈上门来提亲。” 言外之意便是，欠四癞一家的五百块彩礼，他们赵家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毕竟他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去跟一些莽夫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乃至动手，实在是太不体面了些。 沈薇嗤笑一声，前世生活了几十年，她太了解展翔这副胜劵在握的嘴脸了！ 好像只要他轻轻勾一勾手指，动动嘴皮子，所有的人都能如他所愿那般，心甘情愿地奉献一切！ 他到底哪来的底气！ “你真是厚颜无耻到……” “好，没问题！”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只不过前者是鄙夷的，后者则是带着丝丝羞意和喜悦的。 沈薇不敢置信地扭转脑袋，赵小芸没有看她，眼睛微微低垂着，咬了咬嘴唇，小声地对展翔道：“你、你快走吧，免得被癞头一家看到了，惹上麻烦。” 展翔点点头，癞头一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蛮横，要是知道即将到手的媳妇被他给截了胡，那就不是像薅赵母头发那般简单了，把他打进医院都有可能！ 展翔推了推镜片，眼神轻轻地往沈薇身上一飘，一个字没说，可是沈薇就是能透过镜片读懂他的意思。 仿佛在说，看，你曾经不屑一顾的，现在有人欢天喜地接着！ 他还没走远，沈薇就恨不得捏住赵小芸的脖子，将她赶紧摇醒！ “你疯了吗，还没从火坑里跳出来，现在又迫不及待地找好下一家，那展翔是什么人，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 “他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 赵小芸打断沈薇的话，一字一句地道，“他是山村小学的老师，有正经工作，人品更是十里八乡没有不夸的，嫁给他，难道不比嫁给四癞强？” 沈薇张了张嘴，她想说不是的，你，包括周边人看到的都只是表面。 真正的展翔，在娶了媳妇进门以后，从前那些做惯的农活都不做了，一来要备课，二来不体面。 家里家外全部扔到了自己头上。 他微薄的工资，每个月刚到手，一半要留着给展母买药和各种补品，另一半就被闻着味上门的亲戚以各种理由要了去。 还是不会还的，因为这些亲戚，都曾经在展父死了后，多多少少帮衬过他们孤儿寡母一家。 展翔作为山村小学的优秀教师代表，免不了要去县城交流，或者学习。 人情往来，还有添置衣服鞋袜这些都是从哪来呢，只能沈薇去赚。 从天亮忙到夜深人静，回来的不是热饭热菜和嘘寒问暖，而是冷锅冷灶，堆得一整盆的衣服和句句责备。 这些婚姻里的辛酸和冷意，只有进入其中的人才能够体会。 这些话哽在喉咙，沈薇就是说不出来。 谁信呢，谁会信呢？ 夫妻一体，养家的辛苦和伺候婆婆，本就是一个妻子应当做的本分，嫁给谁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沈薇，我很感激你今天挺身而出说的这些话，如果嫁给四癞，我情愿去死，可是展翔不同，他……很好，你不能因为你不喜欢他，就让我也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吧。” 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 赵小芸说幸福，所以，她喜欢展翔？ 沈薇脑子里，突然想起赵小芸在县城被面馆老板赶走的那一天，那天，赵小芸说很羡慕她，只是话没有说完。 难不成她羡慕的是，展翔早就对她有意？ 可是前世沈薇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展翔也从来没透露过。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赵小芸暗恋展翔，在得知两人处了对象，并且快要结婚的前提下，她也心灰意冷的嫁给了四癞。 这场无人得知的暗恋，就这样悄悄地盛开，又悄悄地枯萎了。 因为她的重生，一切都像蝴蝶效应一样，走向了不一样的方向。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沈薇颠三倒四地解释道，“你就算要嫁人，好歹得多相看几个不是，展翔并不是条件最好的，他那个天天泡在药罐子里的妈不是个省油的灯……” “沈薇，你当这是去买菜呢，还货比三家，我看中的，就是他这个人，他吃苦耐劳的精神，家贫又如何，有个妈天天喝药又如何，只要两人心往一处使，我相信，不管多难的日子，最后一定会好起来！” 赵小芸眼神里从刚刚的悲凉到现在的满怀希望，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的事。 沈薇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前世那个自己，那比喝药还苦的日子，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那四癞家要的五百块彩礼怎么办？” 退了四癞家的婚事，嫁给展翔，那是一分彩礼都没有的，赵母这样嗜钱如命的人，会同意吗？ 赵小芸斩钉截铁地道：“我会求我妈，让我磕头打欠条都行，只要能退了这门婚事！” 沈薇不得不提醒她道：“展翔如果真的想娶你，不用你开口，他都会想办法解除这门婚事，可他话里话外都是要你自己解决，这就是他所谓的喜欢？” 赵小芸一噎，下意识地为喜欢的人辩解。 “他工资不高，家里还有个成天喝药的妈……” 沈薇嗤笑一声：“对，他有困难，可是他连跟你一起面对你妈、你家人，乃至四癞的勇气都没有，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你还觉得他好？” “沈薇，你不许这么说他，”赵小芸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一定是有他的苦衷，他要是不管不顾地上前帮我，他妈怎么办，他妹怎么办？” 沈薇：“……” 她突然不想再说什么了，前世的她，和现在的赵小芸有什么分别？ 都是同样的恋爱脑。 两人不欢而散。 屋子里传出赵母又哭又闹的声音，赵小芸无可奈何地要走进去时，沈薇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道：“如果你后悔了，还是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做不到对赵小芸置之不理，毕竟是前世对她最好的人。 哪怕这辈子被恩将仇报了，沈薇也不后悔。 第78章找人 她在赵家村已经逗留一天一夜了，再不回去，怕沈雪哭闹。 还有菜市场那边，一个月十五块钱的摊位费呢，她早回去便可以早一点赚钱。 跟罗婶子打了招呼，沈薇便踏上了回县城的路。 她这一来一回，沈学农一家全不知情，只是缩在家里，一边听着隔壁传来的骂骂咧咧声，一边幸灾乐祸地笑着。 “我就说老天长眼，哪能什么好事都落到癩头一家，这不，五百块，眼看着就要打了水漂，哈哈哈！” 她笑得声音有点大，沈杰鼻青脸肿地瞅了瞅对面。 “妈，你小点声，别让癞头一家听见了。” “对对对，妈差点给忘了。” 陈红梅拍拍自己的嘴巴，压低了音量继续八卦。 “听说那赵小芸为了不嫁给四癞，都投缸自尽了，还有人举报，把妇联的同志都给招了过来，啧啧，费这么大功夫，从那小贱人手上把房子骗过去有什么用，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闹这么大，那最后怎么处理的，把婚事给退了？” 沈老太的眉眼里同样闪着幸灾乐祸的光。 自从上次沈薇回来了一次，把房子给卖了以后，他们一家的苦日子就开始了。 她自己被关进猪圈，被猪咬得浑身是伤不说，全家老少被打了个遍，偏偏没有还手之力。 沈学农气不过，找来沈书记评理，结果癞头娘手上有沈薇给的欠条，村委会那边也过了明路，这房子就真成癞头家的了。 想要回房子也行，癞头娘就两个字，还钱！ 天了噜，她一个土都要埋到脚脖子的老太婆，手里哪有什么钱？ 事已至此，沈书记还能怎么说？ 只能劝着他们两家回去好好相处。 沈学农气得要上县城找沈薇算账，结果还没走出院子，就被癞头一家堵了回来。 就那两间屋子，癞头一家竟然全都搬了过来，说是给四癞暖新房！ 两家从此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沈杰受了伤，沈健还小，沈老太战斗力不够，光靠沈学农夫妻，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热闹。 热闹到他根本抽不空去对付沈薇。 好不容易今天消停了些，陈红梅顶着一窝鸡头，无数个巴掌印道。 “怎么可能退，五百块呢，别说癞头一家不是好惹的，就是赵小芸她妈都舍不得这五百块，听说当着全村人的面，都给赵小芸磕头了。” 沈学农闷闷地抽着烟，打断这婆媳俩的八卦道：“自家的事都够烦的，你们还有心情管别人家的事？” 四癞娶不娶媳妇，娶谁他都不关心，他只关心卖出去的房子什么时候能收回来？ 他老沈家的房子，凭什么给外人住，说来说去，这事还是怪沈薇！ 癞头娘不是说要回房子得给钱吗，这钱就该沈薇出！ “展老师那边你托人去说了没，他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有没有上县城去找人？” 按照陈红梅当初的设想，只要展翔和沈薇互相看上对方，两家换亲不说，还能把沈薇捏在手心一辈子。 有了展翔在中间说和，那房子不也就顺理成章地回来了吗？ 提起这个，陈红梅就一肚子气。 “去了，也不知道展老师在县城碰上谁了，说话阴阳怪气的，说沈薇如今攀上野男人了，他配不上了，反正就是打死也不要沈薇的意思。” 沈老太忍不住骂道：“我就说这赔钱货肯定勾搭人了，村里还不信，现在倒好了，见不到人，房子也给她卖掉了，这赔钱货现在是翅膀硬了，干脆连家也不回了。” “那怎么办，妈，难不成就这么放过她？” 沈杰还惦记着跟展家换亲，娶展妍回家做媳妇呢。 陈红梅眼睛滴溜滴溜地转，转来转去，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在沈老太身上。 沈老太一看就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 “你又想让我装病，那赔钱货就跟未卜先知似的，根本不上当。” 陈红梅道：“妈，你不行，不是还有大姐和小妹她们吗？” 沈老太回过神来：“你是说让学兰和小妹出马？” “对，你还是像上次那样，好好在家躺两天，我让学农给狗子弯捎信，就说你病了，大姐那么孝顺的人，肯定会回来看你，她一回来，看到我家房子被沈薇卖了，你又病倒在床上，说什么都要和小妹一道上县城找沈薇要个说法去！” “还有她家男人、加上大福、小福，再算上小妹一家子，怎么着也能帮着我们把癞头一家给赶出去！” 沈老太犹豫起来：“这、这能行吗，上次为了给小杰还债，学兰都有些怨我了。” “妈，你们是亲母女，哪有隔夜仇的，咱们内斗是咱们一家人的事，学兰总不会看着你这么大年纪被一个小辈欺负吧。” 陈红梅没说的是，其实四个儿女当中，最心疼沈老太的，就是这个大女儿。 回回来，回回不空着手，一来就帮着做饭洗衣，生怕把沈老太累着是的。 不像那个沈小妹，光会溜嘴皮子，实干那是一点也不动手。 沈学农抽着烟，随着他一吸一吐，那烟头也跟着一明一灭。 沈老太看了看沈学农，知子莫若母，见他没出声反对，便也知道儿子这是默认了。 “那就给狗子弯捎个信吧，小妹那边就算了，她离得远，没得去给她添麻烦。” 陈红梅心里直骂老太婆偏心，亲儿子都活得水深火热了，还怕麻烦了幺女，按她的话来讲，沈家所有的人都合该为她家沈杰沈健奉献一辈子。 然而面上她一丝不露，好声好气地送了沈老太回屋歇着。 待夫妻两个回了自己的屋子，陈红梅开口道：“学农，光靠大姐出马恐怕不行。” 沈学农皱了皱眉头：“那你想怎么办？” “那个贱人把房子卖了，还招来了四癞一家，把我们祸害成这样，你觉得光让她赔个钱就算了？” “不然呢，我到现在连她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咱们上次被人在厂门口打的时候，那是不是有个小卖部？” “这跟找沈薇有什么关系？” “我听小杰说，他有个熟人，就在县城开小卖部，他还跟着去喝过汽水，要是有熟人帮着在县城打听一下，是不是找沈薇容易得多？” 沈学农眼睛一亮：“那你还不赶紧去问问。” 陈红梅这一问，还真让她问了些眉目出来。 “是，那人叫张军，三十好几了，出手很阔绰，我叫他张哥，张哥老婆就在厂门口开了个小卖部，还挺赚钱的，不过妈，你问这个干什么？” 第79章狐朋狗友 陈红梅从裤兜里掏了两块钱出来：“你去地下赌庄玩玩，顺便向他打听一下沈薇的消息，他那一块人来人往的，没准见过那赔钱货，只要找到了人，我怎么着都能让她回来！” 陈红梅想得是，沈薇爸妈已死，沈老太她不在乎，沈学农她也不在乎，那沈雪总在乎吧。 只要找到住处，沈雪一个小孩子，给两粒糖果就能骗回来，到时候他们把人藏起来，让沈薇干什么，她还能不干什么！ 沈杰看着那两块钱愣了愣，自从被萧寒之打得骨折之后，这一个多月，他都在家养病，别说赌钱，他连村子都没走出去过。 没想到他妈之前还对他去赌钱深恶痛绝，现下居然主动让他去玩玩。 “妈，玩玩可以，这两块钱也不够啊？” 沈杰不傻，他这次去地下钱庄，摆明了是打听消息去的，既然要打听消息，他说什么也要玩两把。 陈红梅不情不愿地又从兜里掏了两块出来。 “这下总行了吧，我跟你说，家里为了还你的债，大钱都给出去了，这还是你爸抽空去隔壁村给人盖房子挣的，你省着点花。” “妈，你也忒小气了，”沈杰舔了舔嘴唇，目光往那裤兜里探了探，“我向人打听消息，不得请人喝瓶汽水啊，他家是开小卖部，便宜的哪看得上，我是不是还得请人下个馆子，十块，不，给我二十块。” “要这么多？” 陈红梅十分舍不得，要是以前，别说二十块，就是二百，她也舍得给。 问题是现在整个沈家，就只有沈学农一个劳动力，他还不能长时间出去，免得一家老小被隔壁给欺负了去。 而且那二百也是给沈杰解决工作的事，现在请人帮忙就要这么多！ 不过想想沈薇那个贱人日后哭着求她的表情，陈红梅觉得这钱还是该花。 “打听清楚了就回来，你身上还带着伤呢，小心别被那个贱人看见了。” “放心吧，妈。” 次日，沈杰就这样打着绷带，叫了村里的拖拉机一路往县城而去。 他本来开始是想着先找张军打听一下沈薇的事，然而人一到了地下钱庄，就被里面此起彼伏的扑克声给吸引住了，这一站，干脆将兜里的二十块钱输得干干净净。 他还想再赌，可惜赌场没有赊债的习惯，直接让人把他扔了出来。 身无分文，又饿着肚子，沈杰循着记忆找到了张军的小卖部。 彼时天还没黑，他左看右看，没见到张军的人，只好腆着脸问那一直在小卖部忙前忙后的女人。 “姐姐，我是张军的朋友，来找他玩，他在家吗？” 胡美丽抬起头，疑惑地看了过来。 这一看，就让沈杰立即屏住了呼吸。 乖乖，张军也没说过他媳妇这么漂亮啊，虽然年纪是大了点，可是腰是腰，胸是胸，皮肤白皙细腻，头发还烫了时下最流行的微卷，嘴唇上不知道抹了什么，看着很红。 给人一种极其时髦的感觉。 “张军的朋友？” 从前在厂里上班的时候，张军是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可是自从他下了岗，把钱全拿到地下钱庄嚯嚯了以后，那些同事渐渐的都不来往了。 连她公婆，也是能不来县城，就尽量不来县城。 朋友，狐朋狗友吧。 更何况沈杰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一个人长时间待在一个封闭环境下沾染的烟味。 胡美丽又叫它赌博味。 “不在，回老家了，你赶紧走吧。” 沈杰厚着脸皮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今天一天都没碰到他，姐姐，那我能坐会吗，你看我这手上受了伤，又饿了一天，能不能在你这赊点东西吃，下次我肯定让张哥把钱带给你。” “没有，不给，本店概不赊账，快走！”胡美丽板着脸喝斥道。 “别呀，姐姐，张哥在家你也是这么凶吗，等张哥回来，我可得跟他告个状！” 沈杰笑嘻嘻地，眼看这个点小卖部没什么人，他大着胆子直接拿了最前面锅里一个热气腾腾的茶叶蛋。 三两下剥了壳，一边呼气一边忙不迭往嘴里塞。 “唔，好吃，姐姐，你不仅人漂亮，手艺也是一绝！”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给钱就吃东西，我去保卫科抓你信不信！” 胡美丽气得挥手打了沈杰一下！ 她在拖拉机厂门口开小卖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像沈杰这样赖账的不少，更有甚者，还有喝了酒在她这发酒疯的。 胡美丽惯着张军，可不代表她会惯着别的男人！ “姐姐这么小气干什么，不就是一个茶叶蛋，凭我和张哥的关系……唉哟，姐姐，你还打！” 胡美丽二话不说地抄起一直放在身边备用的擀面杖往沈杰的手重重敲了过去！ “瞎叫什么，谁是你姐姐，我可没有这种死皮赖脸、乱认亲戚的弟弟，滚不滚，再不滚老娘真叫保卫科的来了！” “哎哟，姐姐快别打了……” “还在乱叫，看来是打得不够狠！” 胡美丽毫不留情地往沈杰身上招呼，后者身上本就受了伤，护住了这头，那头就遭了秧，眼看着胡美丽丝毫不留情，他只能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呸，什么东西！” 胡美丽往地上重重地吐了口唾沫，然后才放下擀面杖，进了里屋。 张军本来已经睡着，被外面的动静吵得又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吵什么，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没事，”胡美丽拿扇子给他摇了摇，“来了个想赖账的混混，你头还晕吗，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张军眼前又开始天旋地转起来，转啊转的，转得他嘴里不住泛酸，脑袋一歪，就开始吐起来。 胡美丽熟练地拿过盆子，待他吐完，半点没有嫌弃地给他擦嘴倒水。 张军直接手一挥，将递过来给他漱口的杯子砸了个稀碎。 “装什么装，老子变成这样，你是不是特别高兴，恨不得老子立马死了，你好再去找下一个男人？” “还说什么赖账的混混，老子看是你的相好吧，一个多管闲事的萧寒之不算，还有隔壁舞厅的，你是见一个就撩一个，整个新诚县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第80章不能把寒哥哥饿死 胡美丽没吭声，把吐的秽物倒了，盆子洗干净，又拿扫把将摔破的杯子清扫出去，免得一会婷婷回来踩到了。 张军骂了一通，可是骂出去的那些话就像打在拳头上的棉花一般，一点用处都没有。 然而现在的他，除了骂两句，什么也做不了。 自从被萧寒之伤到脑袋，醒过来他就这样了，闭上眼睛的时候还好。 一睁开，就觉得天旋地转，胃里各种翻江倒海。 医生说他这是什么耳石症，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偏偏始作俑者每天还大摇大摆到他店门口晃悠，胡美丽那个贱女人也跟无事发生一样，该干什么干就什么！ 张军心里早就把两人想象成一对狗男女，恨不得吃对方的肉，喝对方的血！ 他发誓，等他好了，在地下钱庄赚到大钱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胡美丽这个贱女人给甩了！ 胡美丽收拾了屋子，又忙着把晚饭做了，想着等会婷婷回来要吃饭。 她这小卖部离林婶家隔得不远，就一条巷子走过来就是。 一般都是张婷婷自个来回，眼下巷子深处，一个熟悉的人牵着两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往这边走来。 个高的是张婷婷，个矮的则是沈雪，两个小姑娘牵着沈薇的手，满脸兴奋地同她说着什么。 三人越是走近，那声音就越大。 “姐姐，婷婷姐说我画的画可好了，比她们班上好多孩子画得都好，要是去比赛，说不定都能得奖了！” 沈薇唇边漾起笑容：“真的吗，婷婷？” “当然了，不过这里面也有我的功劳，小雪画得我跳舞的样子，画得像个仙女一样。” 沈薇忍俊不禁，视线挪到沈雪画纸上的人像，一个圆脑袋，脑袋上面是用黑色彩笔涂成的简易头发，裙子是三角形的，特地涂了黄色，中间还画了朵红花。 人像的眼睛圆溜溜的，嘴唇笑呵呵地，看着就喜人，只是，实在跟眼前的张婷婷对不上号。 “嗯，是挺像仙女的。”沈薇昧着良心夸奖。 张婷婷还一脸骄傲地挺起胸膛：“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小雪，走，拿去给我妈妈看一下。” “好耶！” 两个小姑娘一脸兴奋地跑到胡美丽面前，胡美丽自然也只好昧着良心说跳得好，画得也好。 两个小姑娘兴冲冲地跑到一边，不知道讲了什么，同时大笑起来。 闹哄哄的，惹得里面的张军又开始骂了起来。 张婷婷的笑脸立马消失不见，忐忑地依偎在胡美丽身边。 “妈妈，我害怕。” “别怕，妈妈在，爸爸是身体不舒服，刚刚又来了个赖账的混混，所以心情不好，你别过去就行。” 沈薇捂住沈雪的耳朵，顺势问了一句：“什么混混，有人来小卖部找事？” 胡美丽的小卖部她是知道的，开在拖拉机厂门口，又有保卫科时不时地来巡视一下，所以闹事的人很少，就算有，顶多骂两句就跑了。 胡美丽道：“谁知道呢，说是跟张军认识的，还拿了我一个茶叶蛋，年纪跟你差不多，手上还打着石膏呢。” 年纪跟她差不多，打着石膏，还跟张军认识。 沈薇心里立时就想到了一个人。 除了沈杰，还会有谁？ 一个接一个，沈学农一家真是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 里面张军又在开骂，胡美丽叹了口气。 “他在家，我就不留你了，婷婷，你先洗手吃饭，妈妈去里面看一下爸爸。” 张婷婷看向沈雪，十分懂事地道：“沈阿姨再见，小雪再见。” “再见，婷婷姐姐。” 沈薇晚饭也已经做好，把萧寒之的部分装在铝制饭盒里，剩下的就姐妹两个自己吃。 天气渐热，晚饭是一道蒜泥拍黄瓜，一道竹笋炒肉片，外加黄花鱼炖豆腐。 拍黄瓜做了两样，一样辣的，一样不辣的，沈雪趁姐姐不注意，尝了点辣的，辣得直吐舌头。 沈薇好笑地给她喂了点鱼汤喝，她喝了鱼汤，又还想着去吃辣黄瓜。 “姐姐，这个酸酸辣辣的，我还想再尝一点。” “好，不过你刚开始吃辣，别吃多了，免得一会肚子疼。” 沈雪点点头，见姐姐脑袋不住地往外瞄，“嘿嘿”笑了起来。 “姐姐，你是不是在等寒哥哥。” “你怎么知道？” 沈雪昂起下巴，一副“我就知道”的小模样。 “你昨天晚上没回来，寒哥哥都来了好几趟，一直问你回来了没有了，可烦了。”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姐姐出去赚钱钱了，给我买漂亮衣裳了。” 沈薇竖起大拇指：“回答得真对，那寒哥哥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她回赵家村救人的事，没有跟任何人说。 萧寒之难不成是在担心她被沈学农一家抓回去了？ 沈雪摇摇头，圆溜溜的大眼珠子转了转，竖起一根手指道。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姐姐出去赚钱钱，没人给寒哥哥做饭，他快饿死了。” 沈薇好笑地点点头：“对，小雪猜得真对，那我们一会去给寒哥哥送饭去。” “好耶，好耶！” 怕真的把萧寒之饿死，沈雪使劲往嘴里扒饭。 自从喝了空间里的瀑布后，沈雪的饭量见涨了许多，一碗饭带菜可以吃得一干二净，还可以喝下半碗汤。 不仅小脸肉眼可见地圆了些，小胳膊小腿也结实了许多。 当然，要想身体变好，除了营养搭配外，还得加上些体能锻炼。 沈薇决定，带沈雪去报个武术班什么的。 萧寒之那么能打，又是在县城土生土长的，哪里有什么武术班他肯定知道。 还有她自己，沈学农一家一直不放弃把她抓回去做血包，她不会每次运气都那么好，有人帮忙。 万一真的落到那种地步，她至少得学两招自救。 拖拉机厂下班后，姐妹俩就准备带着饭盒上门。 刚走出林婶家，就跟前来找人的萧寒之打了个照面！ “你下班了？” “你去哪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同时闭上嘴巴。 萧寒之烦燥地耙了耙头发：“你先说。” 沈薇想了想，知道萧寒之不是那样大嘴巴的人，便把实情告知。 “我有个好朋友，被家里逼着嫁人，我回去救她了。” 萧寒之一双浓眉拧得更深：“你疯了，你不知道你大伯一家正愁找不到你，你就这么回去，不怕他们发现？” 第81章放羊 “事态紧急，我也是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你可以跟我说啊，好歹让我跟着你一道去，就这么回去，万一被他们抓住，不仅救不了人，还连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他语气有点凶，沈薇却从里面听到的都是关心。 一旁的沈雪不这么认为，她伸开双手护在沈薇面前，大眼珠子瞪着萧寒之道。 “哼，不许你凶我姐姐，我姐姐还怕你饿死在家，特地给你做饭了呢！” 对着这么个还没他腰高的小姑娘，萧寒之愣了愣，随后一脸无奈道。 “哥哥没有凶你姐姐，哥哥是担心她，怕她出事知道吗？” 沈雪圆圆的脑袋转了转，担心姐姐，又凶姐姐，是不是就像她被村里的小伙伴们带着往池塘边跑，爸爸妈妈和姐姐，总是一脸严肃地告诉她不许去！ 说的也是怕她出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能够理解！ “那也不许凶姐姐，嗯，她不懂事，你有什么事要好好跟她说……” 沈雪学着记忆中妈妈教育她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告诉着萧寒之。 沈薇抿了抿嘴唇，憋住胸腔里的笑意。 萧寒之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小姑娘道：“好，哥哥知道了，哥哥保证以后不凶你姐姐了，那你姐姐也要向哥哥保证，有什么事要说出来，不要自己一个硬扛行吗？” 沈雪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仰起脑袋看向沈薇。 沈薇嘴角抽了抽：“别跟小孩子胡说八道，喏，这是你的晚饭，我有件事想问一下你。” “什么事？” “小雪的体质比较弱，我想给她找个武术班什么的练练，你、打架挺厉害的，有没有什么认识的正经武术班？” 萧寒之一把接过饭盒，丹凤眼微微上挑。 “正经的武术班，有不正经的吗？” 沈薇轻咳了一声：“就是正规的，我除了想让小雪强身健体外，还想让她保护好自己，我们家那个情况你也知道，我不得不防着。” “那好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哪里？” 沈薇左瞅瞅，右瞅瞅，她怎么没看到？ 跟她一起转着脑袋四处看的还有沈雪，此时此刻，要不是空不出手来，萧寒之真想把这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并在一起看看，他这个大活人不就好好站在面前吗，瞎看什么！ “我呀，从小打架斗殴不在话下，还在部队练过两年，正经的不正经的我都会，小雪跟着我，以后想教训谁就教训谁！” 沈雪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那是不是能打得过健哥哥？” 健哥哥，萧寒之稍一回想，就知道她口中的健哥哥是谁，那半大小子看着一身的肉，实际比谁都怂，小雪现在打不过，不代表以后打不过！ “可以，只要你好好跟着哥哥练，别说一个沈健，就是再来三五个，都能揍趴下！” 沈雪立刻蹦蹦跳跳了起来：“那我要练，我要练！” “行，那从明天开始，你早上六点钟就要起来，练半个小时，等我下了班再接着继续练半个小时，等你体力跟上来了，就把时间延长到一个小时，做得到吗？” “只要能打过健哥哥，我就做得到！” 沈雪拽紧奶乎乎地拳头，两个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完全没想过问一下旁边沈薇的意见。 “我说，你们是不是应该跟我商量一下？” “姐姐，不可以吗，寒哥哥很厉害，我想跟着他学，姐姐，求你了。” 沈薇摸摸妹妹的圆脑袋：“小雪，不着急，姐姐还没跟寒哥哥商量一下费用的事……” “费用好说，之前不是管一天一顿饭吗，现在加上你和小雪，就一天两顿。” “我也要练？” 萧寒之一副理所当然地语气：“不然呢，你这么大个人，不会指望小雪保护你吧，反正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行了，就这么决定了，小雪，走，上寒哥哥家看《封神榜》去！” “好耶好耶！” 沈雪举起双手欢呼，虽然她在林婶家也看电视，可那是黑白的，她还没看过彩电的呢！ 萧寒之大手一捞，就将小姑娘夹在掖下，三步并作两步就蹿进了家。 沈薇无奈，也只得跟了上去。 萧寒之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不止沈雪要加强身体锻炼，她自己也要防患于未然。 对付一个还没成年的沈健尚可，加上一个沈学农一个沈杰，她完全没有胜负。 不过既然要学，那该给的学费就必须要给。 她发愁的是，之前本来想离萧寒之越远越好，现在发现，两人之间的牵绊反倒越来越深。 最关键的是，她不排斥这种牵绊，甚至有点隐隐的期待。 萧寒之听着楼道里轻盈的脚步声，嘴角越扬越高。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 他以前越想靠近沈薇，反倒让她逃得越远！ 本来想着慢慢来，不着急，只要他够有耐心，沈薇总有一天会接受他。 可是前两天来了个不知狗头嘴脸的眼镜，上来就说自己是沈薇的相亲对象，萧寒之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虽然那人被沈薇严厉拒绝了，可是他知道，没了这个眼镜，还会来下一个眼镜！ 要想杜绝一切隐患，还是得把两人的关系重新定义一下！ 进了屋，沈雪在沙发上乖乖坐着看电视，萧寒之打开饭盒，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太急，差点噎住自己。 沈薇摇了摇头，走到厨房去给他倒了杯水。 “你慢点吃，有这么饿吗？” “你是不知道，我爸妈去乡下养病了，吃食堂吃了一个多月，吃得嘴里一点味都没有。” 认识萧寒之的时间说长不长，沈薇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父母。 “那以前都是你妈给你做饭的？” 萧寒之摇头：“我爸会做，不过他因工受了伤，我就只能吃食堂了。” 沈薇没有再问下去，准备等着萧寒之吃完，把饭盒带回去洗。 萧寒之瞄了眼沈雪，小姑娘一双眼睛完全盯着电视机，一丝一毫都没有注意到这边。 他趁机挪挪屁股，坐得近了些，状似闲话家常道：“这天气，越来越有点热了哈。” 沈薇：“……”热你还坐过来。 “这拍黄瓜味道不错，怎么做的，你跟我说说呗。” “就是那么一拍，放点蒜末、辣椒和醋、白糖腌一下就行，很简单的。” “你等等，我去拿笔，你把它写下来，不然我记不住。” 沈薇接过笔，正想着在纸上写下来时，没想到面前伸过来一只小麦色的大掌。 “写这？” “对，就写这。” 萧寒之离她更近，近得都能闻到沈薇头上的洗发水味，淡淡的，带着一股清新的花香，让他忍不住想靠近点，再靠近点。 第82章暧昧 沈薇一脸狐疑：“你确定？” “确定，写在这里，我记忆深刻。”萧寒之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薇没有多想，低着脑袋在他手掌心缓慢地写下凉拌黄瓜所需的材料。 笔尖在掌心游走，或轻或重，像根羽毛似的，轻轻地挠着萧寒之的心。 活了二十二年，他第一次跟一个未婚的姑娘坐得这么近，近得他几乎可以看到对方白净脸庞上的细小绒毛。 还有那一闪一闪，像扇子般的大眼睛。 沈薇很专心，睫毛投下的阴影印在眼帘下，再往下，是圆润的小翘鼻，淡粉色的嘴唇。 萧寒之越看，呼吸便越发沉重，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屋里太热，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好了。” 沈薇抬起脑袋时，才意识到两人离得过近，萧寒之正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你要是吃完了，我就先回去了，小雪，走吧。” 察觉到气氛有些暧昧，她下意识地想逃离。 萧寒之还没来得及挽留，就听沈雪盯着电视机道：“我不要，姐姐，我还想再看会。” “走吧，乖，姐姐带你去找婷婷姐姐玩。” 沈雪转转眼珠子，想了个自认为最好的主意。 “那就把婷婷姐姐叫过来一起看电视呗，她爸爸好凶，我不敢去。” 沈薇看了眼萧寒之，本来想说太麻烦了，谁知后者忙不迭地点头。 “可以，一起来看吧，家里也热闹点。” 于是沈薇一个人去了小卖部，跟胡美丽一说，张婷婷立刻就满脸兴奋地跟过来。 有萧寒之在，沈薇也不担心两个小的。 她回了林婶的家，先把第二天要卖的茶叶蛋做好，然后又捞了几根前两天做的咸菜尝一下，如她所料，加了瀑布水的咸菜口感意外地好。 还有水果，空间里的水果种类太少，只有枇杷和莲蓬，枇杷算是稀罕物，只是除非送礼，一般人不舍得花大价钱去买。 至于莲蓬，最多再有一个月，池塘里的莲蓬成熟上市后，她这些也就没什么竞争力了。 还有鸡，空间里的鸡长得快，都已经开始下蛋了，她打算再买百来只鸡崽和百来只鸭崽回来。 就把鸡和果树放在一起养，什么梨子、桃子、李子、杏子、葡萄、苹果、山楂、柿子、板栗、枣子都种上。 这也就是后来的林下鸡，鸡不仅可以吃掉落的果子，鸡屎还能做果树的肥料，有利于果树的生长。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鸡，疾病少，成功率高。 买鸭崽一是为了鸭身上的毛，可以做羽绒服，鸭蛋则能做成皮蛋，咸鸭蛋一类。 这么一计划，沈薇发现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当然，也不能忘了她一直都在写的小说。 刚刚从胡美丽的小卖部过来时，收到报社的回信，果不其然，被退稿了。 沈薇其实早就有过心理准备，毕竟前世成名的时候，跟这辈子隔了快二十年，市场的受众不同，她要想靠爱好赚钱，还是得多琢磨琢磨市场。 她有信心，一次不行，就试两次，两次不行，就试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收拾好明天要摆摊的东西，她就掏出笔，重新写了一个开头。 大概写了快一个小时，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沈薇才去萧寒之家把两个小姑娘接了出来。 临走时，萧寒之突然从家里抱出两大摞报纸，状似嫌弃，实则扭扭捏捏地道。 “这个给你，反正我家多得是，拿去看吧。” 沈薇一愣，低头就看到最上面的《读者文摘》。 这叫什么，她正打瞌睡呢，就来枕头了。 有了这些报纸，这年头主流喜欢什么文学作品，她基本都能摸个大概了。 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萧寒之满不在意地道：“这些都是我妈喜欢看的，放在家里太碍事了，我嫌占地方，你要觉得好的就留着，不好的拿去废品站卖钱。” “既然是阿姨的东西，是不是问她一下比较好？”沈薇觉得有些不妥。 “不用，她都看腻了。” “好吧，那我给你钱。” 萧寒之丹凤眼一瞪：“沈薇，别动不动就提钱行吗，老、我缺你那点钱，说了在家里占地方，你不要我就扔废品站去了！” “哎，别别别。” 生怕他真的扔废品站去了，沈薇赶忙拦着。 “这样，就当我跟你借的，什么时候你要我再给你送回来。” 萧寒之没吭声，径直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脸上盯出个洞来。 他的目光太过火热，沈薇不敢再与之对视，带着两个小姑娘赶紧走了。 一夜辗转反侧，梦里都是那双丹凤眼盯着她的景象，好不容易快睡着了，林婶家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谁呀，这一大早的？”林婶悉悉索索地去开门，“呀，怎么是你？” 沈薇迷迷糊糊地听到开门声，正准备合上眼再眯会时，那敲门声响在自己门前。 “沈同志，小雪，开门，起来跑步了。” 跑步，跑哪门子的步？ 沈薇还没反应过来，慢腾腾地抬手掀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天才蒙蒙亮，林婶家的钟摆适时地响了五下。 “沈同志，昨天说好了要带你们练武的，别偷懒了，快起来！” 烦人的敲门声又在继续。 沈薇叹了口气，看了看睡在旁边的沈雪，小姑娘嘟起嘴巴，咕哝了一声，往她怀里躲了躲。 沈薇拍拍妹妹的背，无可奈何地起了身，穿好衣服后才开了门。 “萧寒之，这才五点。” “一日之计在于晨，沈同志，你一会还得去菜市场吧，早点锻炼完早点去。” 沈薇真的很想说要不今天算了，可是对着满脸兴致勃勃的萧寒之，她又开不了口。 “好，那你等我们一会。” 实在是太早了，沈雪眼睛都没睁开，小声地哭了起来。 沈薇只得抱着她换衣服，哄着她刷牙洗脸，然后背着妹妹开始慢跑起来。 “你打算就这样背着她跑完全程？” 这要是在部队，别说明目张胆的偷懒，就是磨叽一会，班长早就一脚踢了过来。 萧寒之当然没打算对着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动粗，只是觉得刚开始练就这样，不太好。 “不是，小雪还没睡饱，让她缓一会儿。” 亲妹妹什么样，沈薇比谁都了解，前世小小年纪，就被陈红梅训得自己搭凳子做饭，搓衣服，喂鸡喂猪。 现在在自己身边，沈薇当然希望她不要那么懂事。 第83章水深火热 两大一小锻炼的地方是在县城的一处河边，这里还有个水库，两边大道树荫林立，摆了不少卖吃的摊位。 走下坡道，还有几个老年人锻炼的设备。 眼下时间还早，除了摆摊的，几乎没什么人。 沈薇背着妹妹开始慢跑，河边的空气很好，凉风吹到脸上很舒服，耳边是汩汩的流水声和鸟叫声。 沈雪在姐姐背上一颠一颠的，在沈薇跑得都出汗了时，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姐姐，我也想跑步。” 沈薇把妹妹放下，喘着气道：“行，你年纪小，又是第一天，能跑多久就跑多久，累了就停下。” 话刚说完，萧寒之就道：“不行，哪能说累就停下，半个小时，谁都不能少一分钟。” “可是小雪还不到六岁……” “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好吧，听你的。” 沈薇也知道，练武术哪有不苦的，半个小时她能坚持，没想到沈雪小小年纪，居然也跟着跑完了。 萧寒之目露欣赏，脸上的表情还是一成不变。 “不错，不过体能太差，罚你们再扎十分钟的马步。” 沈薇：“……” 她后悔了行不行，就不该听某个人的，这是要了她的老命啊！ 两姐妹同时开始扎马步，前面几分钟沈薇感觉自己还能坚持，到了后面，腿肚子都直打转。 沈雪也是，可是小姑娘硬是咬紧牙关，吭都没吭一声。 这边沈薇在水深火热地晨练，另一边，赵小芸同样处在水深火热中。 癞头一家又上门打砸了一次，这次不仅是赵母遭了殃，赵父和赵小芸的哥哥弟弟全都被打了一遍。 然而，便是这样，赵母仍旧不肯把彩礼退出来，反而从之前的苦口婆心劝赵小芸，到现在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是不是非要我和你爸你兄弟死绝了，你才肯嫁给四癞，赵小芸，我养你十几年哪，就算偏心了些，好歹把你全须全尾地养大了不是，你要是这么狠心，我现在就死给你看，我现在就去！” “妈，你这是做什么，快下来，快下来，小芸哪，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还不快过来向妈认错道歉！” “小芸，你耳朵聋了是不是，把妈逼死对你有什么好处，就算你不嫁给四癞，以后全村的人都会在背后戳你脊梁骨，说你害死亲妈！” “要我说，你们都跟她废什么话，给她灌了兽药，也不用等到下个月一号了，今晚直接把人绑到四癞家，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还闹什么闹！” 说这话的是赵大磊，说起亲姐姐的婚事，他就像买卖猪肉一样，根本不需要经过当事人的同意。 这话一出，赵父率先反对。 “不行啊，妇联那边都已经知道了，你姐性子又刚烈，万一又像之前那样自杀，谁负得了这个责？” 赵大磊一脸不耐地道：“反正人已经嫁过去了，彩礼一分钱都别想退，我还等着娶媳妇呢，死在四癞家，当然是四癞的事了，我们反倒还要找他家要钱呢！” 赵母一拍大腿：“对，就像磊子说得那样办，人死在四癞家的，关我们什么事，我好好一个闺女嫁给他，怎么到他手里就成了一具尸体，这事就算闹到派出所，也是我们有胜算。” 赵小芸的姐姐妹妹面露不忍，可是在这个家被压迫习惯了，都不敢发表意见。 赵大强还是有点畏惧四癞一家的战斗力。 “能行吗，别我们没告成，又被他家打上门来揍一顿……” 后面的话赵小芸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展翔，他说过要娶她的。 她不能留在这里，被亲人活活算计死！ 赵小芸捏紧了手里的镜子碎片，刚踏出几步路，赵大磊发现她的意图，赶紧上前拦道。 “站住，三姐，你想干什么去？” 赵小芸抬起手，把手里的碎片用力抵在自己的脖颈处，一字一句地道。 “谁敢拦我，我就死在这里，让你们一分钱都得不到！” 赵大磊面色大变，对上三姐的眼睛，他清楚地看见里面的决绝，怕给逼急了，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他终究还是让开了。 赵小芸直奔展家而去，她走得那般急切，那般匆忙，走得热泪盈眶，哪怕摔跤了，也顾不得疼痛，立刻爬起来重新走。 待敲响了展家的门，展翔文质彬彬的脸出现在眼前时，赵小芸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展、展翔，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没有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癞头一家不给她活路，亲人也不给她活路，她想来起去，只想到这一个办法！ 展翔没有回答，而是打量了一下她，将人迎了进来。 “你摔跤了，有没有受伤，我去给你拿药。” 赵小芸抓住他，用力地摇摇头，执意地又问了一遍。 “展翔，我会做饭、做衣服、打扫卫生，县城的面馆我也是打过工的，我们去了外面，一样可以活得很好，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沈薇一个弱女子带着妹妹都能在县城站稳脚跟，她相信她和展翔有手有脚，同样可以！ “小芸，你冷静点。”展翔推了推镜片，“我妈身体不好，我要是走了，你想过她怎么办，我妹妹怎么办吗？” 赵小芸身体倏地停顿，是了，她怎么忘了，展翔还有老母，还有妹妹，他若真是一走了之，相当于逼着老母和妹妹去死！ “可我怎么办，展翔，我妈宁愿去上吊，都不肯交出彩礼，我说赚了钱以后还，癞头一家也不同意，展翔，我怎么办，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小芸，我很想帮你，真的，可是我这个家你也看到了，要什么没什么，我只有一颗真心，所以小芸，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支持我，怎么支持？” 赵小芸脑子里突然响起沈薇对她说过的话。 展翔是有困难，可是他连跟你一起面对你妈、你家人，乃至四癞的勇气都没有，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你还觉得他好？ 展翔拍了拍自己不算宽阔的肩膀：“我永远都在这里，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依靠。” 赵小芸的心一点点凉下来，她哀求地看向她唯一的救赎。 “可是五百块，我一下子真的拿不出来，展翔。” “你回去求求你妈，给她跪下磕头，你总是她亲生的，她不会真看着你跳火坑不管。” 至少在展翔这里是这样认为，亲人嘛，就是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都会包容你的人。 第84章逃出生天 “我都说了，我妈宁愿上吊，都不愿意把钱拿出来，我弟弟更想靠着彩礼娶媳妇，要是我再不同意嫁过去，他们就打算灌药了，展翔。” 赵小芸的声音里透着恐慌和害怕，可是展翔仍旧不慌不忙。 “我记得你前几年在面馆打工赚过的钱，不是都给你爸妈了，要不让他们先拿出来垫垫，不够的话你去跟人借，乡里乡亲的，总会帮忙。” 赵小芸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还有沈薇，听说她在县城都有工作了，她肯定愿意借你的。” “那你呢？”赵小芸怔怔地问道，心里还抱着丝希望。 展翔叹了口气，正欲开口说话，朝阳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展翔赶紧倒了杯温水送进屋里。 “妈，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展母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还伴随着咳嗽，赵小芸只听到几个模糊的字眼。 “你别……傻乎乎地……把钱给了外人……那都不是我们家的人……” 也不知道是故意让她听见，最后几个字，格外加大了声调。 赵小芸呼吸骤然一紧，紧接着她听到了展翔的回答。 “妈，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安抚展母喝了水，展翔出来时，堂屋里已经没有赵小芸的身影了。 他本来要追出去的，想了想，脚步又缩了回来。 他妈说得对，他还没跟赵小芸结婚呢，那五百块彩礼不是小数目，凭着赵家跟吸血鬼似的一家子，要是开了这个头，那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总归是一家子人，他就不信赵母真舍得看着亲闺女去死。 等过了这阵子，把婚事退了，他再好好哄哄她。 没有被爱过的女孩子很容易被感动，赵小芸是，沈薇也是，展翔有自信，赵小芸，可以随便他怎么拿捏。 赵小芸浑浑噩噩的，回家的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她想过去死，可是凭什么，她只是不想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而已，凭什么就得去死？ 所有人都在逼她，信誓旦旦说要娶她的人把她当外人，嘴上说得再好听，兜里连一个子都不愿意掏出来！ 往赵家的路越走越近，近得已经能看见那昏暗的灯光，也听得见里面的人在说话。 “大姐，你还愣着做什么，去赤脚大夫那把兽药买回来，一会等三姐回来，就给她灌下去。” “磊子，这样不好吧，兽药药性太强了，万一伤到小芸怎么办？” “爸、妈，那四癞配小芸，确实寒碜了点，而且他家四个儿子，小芸嫁过去，光是婆媳关系、妯娌关系就不好处，要不咱们再想想？” “想什么想，大姐，四姐，那五百块彩礼你们给出啊，这是赵家，轮不到你们两个泼出去的水做决定，快去买兽药。” 赵小芸的姐姐看了看赵父赵母，见他们低垂着头没有作声，只得叹息一声出了家门。 赵小芸握紧了拳头，过了良久，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彼时天已经黑了，家家户户都在吃饭，她怕被人瞧见，一路都是朝田野里走去。 新诚县山少，基本都是平原，赵小芸怕路上冷不丁蹿出条蛇，捡了根棍子，边敲打边往县城的方向走。 这个点，早就没有公交车了，不过她以前每次回家的时候，也是为了省钱不坐车，所以路线还是记得。 走到一半，赵家人终于发现了她不见了，举着手电筒边找边喊她的名字。 赵母的哭声尤为凄厉：“小芸哪，你在哪里，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妈不逼你嫁人了行吗，你快出来啊，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好好商量！” “小芸，我是爸爸，你别看你妈厉害，其实她心不坏，她就是想着让你嫁得近点，以后不受欺负，回家吧，外面都是坏人！” “三妹，回家吧！” “大姐，回家吧！” 在赵家村生活了几十年，赵家人同样对去往县城的路熟悉，他们人多，眼看着越来越近，情急之下，赵小芸直接跳进了满是荷叶的池塘里。 池塘里的水不算深，她又特地往深处走了走，水位到达胸口处时，她才堪堪停下。 借着荷叶的遮挡，她连呼吸都放轻了，无论亲人怎样呼唤，就是一声不吭。 赵母喊得嗓子都累了，周边里里外外都找过了，硬是没看到赵小芸的身影。 “妈，怎么办，这么晚了，三姐能上哪去？” “大强你回家守着，也许你妹子已经回来了。” “磊子你往村口找找看，去县城只有这么几条路，我就不信她还能上天！” 黑暗的池塘边，赵小芸静静站在水中，恍惚中，有条瘦长的影子飞快地朝她掠过来，借着稀疏的月光，她看到那是条水蛇。 尖叫声即将从喉咙而出时，她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从小在乡间长大，赵小芸是不怕水蛇，可不代表她愿意自己被咬。 万幸的是，那条水蛇没有停留，继续往前方游去。 赵家人找了几圈，始终没找到人，便都放弃回家去了。 赵小芸不敢大意，又在水里多泡了半个小时，确定他们不会去而复返时，她才从池塘里走出来。 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可她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一刻也不敢停留地往县城赶去。 没有手电筒，她就借着月光，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她跑得胸口剧痛，双腿跟灌了铅一样，可是她不敢停下来，她知道，只要一停下，她的后半辈子，就会永远留在这个小山村了。 次日一早，待林婶家的钟摆响过四下后，沈薇就起来了。 无他，昨天太累，很多该准备的东西都没准备好，所以她特地早起了一点。 打开林婶家的门，视线随意扫了一眼周遭，她立马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个瘦弱的女孩坐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人还在梦中，却睡得并不好，略显发黄的脑袋斜歪着，眼皮底下满是青色的痕迹。 听到开门的动静，对方立即清醒了过来，抬起眼睛，看见沈薇，脸上的警惕立刻被不自在代替。 “……小薇。” 她手脚无措地站了起来，想到自己之前过分的话，只喊了一声，便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她这副模样，沈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也不想地，当即把人拉了进来，关门前，还特地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看到，才将人带了进去。 “我去烧水，你先吃点东西，等会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我们身高差不多，你先将就穿我的吧。” 第85章割舍 “你怎么来了，展翔呢？” 等赵小芸吃饱喝足，换了干净衣裳，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沈薇才开口。 “我连夜走过来的，展翔他……” 被水蛇吓到赵小芸不怕，天黑走夜路她也不怕，最难过的，唯有被亲人和爱人双双算计，才令她心寒。 “那五百块彩礼展翔不愿意出对不对，别说五百，一分钱他都不会拿出来。” 赵小芸咬了咬嘴唇，只能给展翔找理由。 “他妈说，不能把钱用在外人身上，展翔也是孝顺，所以才没办法。” 沈薇叹息了一声，女人哪，总是心软一些，前世的她何尝不是这样，一次次被伤过心，又总是一次次告诉自己，展翔没办法，他肩上的责任也很重，他们是夫妻，理应一起承担……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要找份工作，等攒到钱就把欠四癞家的彩礼还回去，另外，我……还想跟你借点钱，但是你放心，我肯定会还的，我能给你写欠条。” 最后一句话，赵小芸说得格外小声和忐忑。 沈薇本来要一口答应，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 “不行。” 赵小芸期待的眼神立刻熄灭，此时此刻，她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对不起，那打扰了，我这就走。” 沈薇一把拉住人：“我不是不愿意借，我是怕借了钱，转眼又被你爸妈给拿去了。” “不会的，别说他们现在找不到我，就是找到了，这钱我肯定也不会给他们。” 昨天以前，赵小芸或许还会犹豫，可是在亲耳听到他们要给她灌兽药，直接送到四癞家去时。 她就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必须要割舍。 再心软下去，她的后半辈子就真的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沈薇这才笑了笑：“好，那你要多少，五十够不够，还是一百块？” 不是她假大方，前世的赵小芸，在得知她需要帮助时，也是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钱来。 这辈子的赵小芸，或许恋爱脑，但沈薇相信，一个人的人品，不会说变就变。 “不用那么多，二十，二十就行了，我给你写欠条。” “这个就算了吧。” “还是要写的，一码归一码。” 在赵小芸的坚持下，欠条还是写了。 写好欠条，沈薇借口要去进货，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人力三轮车上的几个背篓全都装满了，全都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咸菜，水果，还有五香茶叶蛋一类。 赵小芸知道她在摆摊做生意，没想到卖的种类还挺多，看着满满当当的一车，又是羡慕又是佩服。 “你真厉害，小薇，一个人带着妹妹还能做生意。” 沈薇温声道：“你也可以，我记得你以前不仅成绩好，补的衣服也特别漂亮，有没有兴趣在菜市场那一块摆个补衣服的摊子？” 赵小芸低下了头：“还是算了，现在人家都是用缝纫机补，我这点手艺谁看得上啊。” “我看得上啊，这样，你要有空，给我和小雪一人做身裙子，布匹我提供，付你手工费怎么样？” 赵小芸知道沈薇这是有意贴补自己，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县城的人家，基本家家户户都有缝纫机，就算懒得做了，也可以去外面买，百货商场的款式更是一天一个样，哪里需要她来做？ “行了，就这么决定了，我和小雪要去锻炼了，你好好睡一会。” “锻炼，去哪里锻炼？” 两人正说着话，林婶家的门就被敲响了，萧寒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沈薇，沈雪，起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小雪，乖，我们起来了。” 沈雪睡得正香，一听到萧寒之的声音，她咕哝着道。 “姐姐，今天我不想去锻炼，你跟寒哥哥说一声。” 沈薇同样不想去，昨天虽说只跑了半个小时，扎了十分钟的马步，可是从头到脚，哪哪都痛。 只是她是大人，如果她一开始就半途而废，又怎么能给妹妹做个好榜样？ “小雪乖，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 “不嘛不嘛，”沈雪扭着小屁股，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就是不肯抬起来，“我不想去，我是小孩子，可以偷懒的。” 门外的萧寒之显然也预料到姐妹俩是为什么磨蹭，他咧着嘴唇一笑，大声朝着里头道。 “小雪，你再不起来，寒哥哥就直接变成妖怪进去抓你了。” 沈雪最近看了《封神榜》，对里面的人物记得一知半解，可是也知道妖怪是坏的，一听说萧寒之要变成妖怪来抓她，小姑娘瞬间吓得哭了起来。 “妖怪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呜呜……” 这时赵小芸已经把门打开了，沈薇抱着妹妹轻拍。 “小雪别怕，寒哥哥是骗你的，他变不了妖怪。” 偏偏这时萧寒之故意歪嘴瞪眼，两只大掌成爪，嘴里嚎叫一声：“妖怪来了！” “啊啊啊，我起来，我起来，不要抓我，啊啊啊！” 沈薇无奈：“行了你，幼不幼稚？” 萧寒之没理她，继续要去抓沈雪，他手长，一把就将小姑娘捞在怀里，然而轻轻地挠她的痒。 “嘻嘻，我起来了，寒哥哥，不要抓我！” “那不行，我是大妖怪，抓了你你就是小妖怪了！” 一大一小笑嘻嘻滚作一团，赵小芸在旁边轻轻地笑，看向沈薇的眼神无比暧昧。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小雪的师父，专门来教她学武术的。” 赵小芸敷衍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你们不是在处对象的关系。” 沈薇感觉自己越解释就越一团乱，索性懒得开口，对着那一大一小道：“别闹了，赶紧走，别吵到林婶他们睡觉。” 又对着赵小芸叮嘱，“这里除了我和沈雪，就住着林婶一家人，你好好休息，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赵小芸点点头，目送着两大一小出门。 然后她关了门，踏实地在沈薇的床上躺了下来。 本来昨夜赶路，没睡几个小时，按理说她应该困得很，可是闭上眼睛许久，硬是一点睡意没来。 脑子里交错地响起两道声音。 “要我说，你们都跟她废什么话，给她灌了兽药，也不用等到下个月一号了，今晚直接把人绑到四癞家，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还闹什么闹！” 这是她亲弟弟说过的话，还有展母的。 “你别……傻乎乎地……把钱给了外人……那都不是我们家的人……” 第86章羞愤 她越是让自己忍住不去想，脑子里越是成一团乱麻。 这么些年，不论是在赵家，还是在面馆，她习惯于公鸡打鸣就起床，一直忙碌到夜深人静才躺下睡觉。 实在睡不着，她索性起身，把被子叠整齐，拿了她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还有沈薇姐妹俩的，准备拿到院子里的水池边去洗。 谁知开了门，迎面就是一道白花花的肉体印入眼帘。 对方全身上下，只在重点部位穿了块布挡着，眼下正背对着人弯腰擦洗，赵小芸甚至能清晰得看到他翘起的臀部和…… “哐当”一声，赵小芸手里的桶落下，那正埋头擦洗的男人吓得一颤，下意识地拿毛巾挡住了腰际，仰天大叫起来。 “啊啊啊，救命啊，妈，你快来啊！” 赵小芸赶紧侧过身子，脸上不由自主地有些灼烧。 在农村夏天，不少男人都会打赤膊，可是没有一个像刚刚的这个男人一样，修长匀称，看得让人心跳加速。 “你别叫了，我不是坏人。” 赵小芸试图解释，她略一猜想，就知道对方是谁。 “什么不是坏人，这明明是沈同志住的房间，你怎么从里面出来，还偷看我洗澡！” 老孙捂着重点部分，眼镜歪歪扭扭地挂在鼻梁上，吓得花容失色。 赵小芸仍旧低着头，有些无奈道：“同志，你确定要这样跟我聊天？” 老孙眨眨眼，看看自己，又看看对面的姑娘，一脸羞愤地捂着重点部位刚要跑回自己屋时，林婶出来了。 “呀，姑娘，你这么早就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谢谢林婶，我吃过了。” “妈，她是谁呀，这不是沈同志的屋子吗，听说她们一大早就跟寒哥去锻炼了！” 老孙这几天上夜班，刚下了班，想着沈薇姐妹俩都不在家，索性就在水池边擦洗一番，没想到被人看了个精光！ 林婶从屋里拿了件衣服，扔在自家儿子身上，没好气地道。 “大呼小叫地干什么，这位是小薇的朋友，来这玩两天，你不认识很正常，小芸，这是我儿子，孙子楚。” “妈，那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呀，”老孙一脸憋屈，“早知道有人在，我就进屋洗了。” “行了，多大点事，又不是大姑娘，看了就看了呗。” “妈！”老孙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林婶满不在乎，见赵小芸神情颇有点不自在，忙道。 “姑娘，你忙你的，别理他，有什么事吱一声就行。” 赵小芸看了眼落荒而逃的老孙，想笑，又硬生生止住了。 她洗完衣服，又喂了鸡，将房间和院子该擦的擦，该扫的扫，实在没什么可做时，沈薇姐妹俩终于回来了。 一大一小皆是满头大汗，精神气却是很好。 赵小芸忙道：“我烧了热水，你们先去洗洗，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 “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赵小芸温声道：“习惯了，也睡不着，小雪，赵姐姐帮你洗行吗？” 沈雪对她很有好感，乖巧地点点头：“谢谢赵姐姐。” 沈薇换了干衣服，就推着三轮车准备出发去菜市场。 赵小芸一手帮她扶着，一手牵着沈雪，俨然一副打算一起出门的模样。 沈薇温声道：“你在家休息吧，我带小雪去就行。” 赵小芸知道她的好意，摇头拒绝道：“让我去吧，我是真闲不下来，哪怕只是让我帮你带带孩子也行。” 她吃沈薇的，住沈薇的，不帮着做点事，总觉得于心不安。 这世上还钱容易，人情难还。 她爸妈养了她十几年，哪怕她把所有的工资都给了他们，他们仍旧觉得自己欠他们的。 亲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外人。 “行吧，你要是累了，就早点回来休息。” 沈薇拗不过赵小芸，便带着一起前往。 菜市场闹哄哄的，空气中混杂着鱼腥味、烂菜叶子味、还有油味。 一进去，各种人声鼎沸夹杂着些吵架声，地面湿哒哒地，稍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摔跤。 赵小芸索性把沈雪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沈薇后面。 三人到了摊位上，沈薇把咸菜和水果一一摆出来。 赶早的大爷大妈们在卫生还没打扫完，就先一步进了菜市场。 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热干面，那面上还卧着块炸得金黄的面窝，边大口朵颐边跟人讨价还价，十足的烟火气息。 沈薇的摊位在后面的角落里，能逛到最后的人寥寥无几，因此相比那些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摊子，她的生意很差。 她也不着急，酒香不怕巷子深，日子还长着呢。 眼看着早高峰都要过去了，终于有人走了过来。 沈薇忙笑着招呼：“大姨，你看看要点什么？” 那中年妇女看了看她摊位上的东西，目光率先停留在金黄色的枇杷上面，最后又落回了装咸菜的罐子。 “这是什么？” “我自己腌的咸菜，大姨你尝点。” 刚刚摆好东西后，沈薇就把每样咸菜都切了点出来，眼下见有人问起，她赶忙拿了点出来给对方尝尝。 中年妇女见只是最寻常的豆角白菜，摇了摇头，又指向嫩绿的莲蓬：“这个看着还不错，多少钱一斤？” “五毛一斤。” 中年妇女眉头皱得更紧了：“乡里多得是，随便摘一大把都不要钱，你这居然要五毛，金子做的呀？” “大姨，我这莲蓬不是金子做的，但是口感确实跟外面不一样，你尝一个，不好吃不要钱。” 沈薇边说边递给她一个莲蓬，那中年妇女半信半疑地尝了几颗，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味道是不错，便宜点，三毛我就全都要了。” 沈薇依旧一副笑脸：“大姨，真不行，我这莲蓬都是早上现摘的，你看上面还带着水珠呢，要是三毛，我就不赚钱了。” 那中年妇女大概是赶时间，挥着手道：“行吧，五毛就五毛，都给我称了。” 沈薇应了一声，把所有的莲蓬都给装好后，又拿了几把新鲜的荷花递过去。 “大姨，瞧你这样，应该是去医院看病人吧，这荷花也是早上刚摘的，你带上，说不定病人看见了，心情好了，病也就好了。” “你这小姑娘，不仅有眼力见，嘴也挺甜，这荷花怎么卖呀？” “大姨你买这么多莲蓬，这荷花就算送你了。” “那行，那就借你吉言了。” 第87章惯犯 看着那中年妇女拎着一大袋莲蓬和荷花而去，赵小芸不禁好奇地问道：“小薇，你怎么知道那大姨是要去医院看病人？” “我闻到她身上的消毒水味了，一般自家吃的话，买个两三斤也就够了，而且那大姨一来眼睛就先盯着枇杷看，估计是嫌贵，所以才选了莲蓬。” 赵小芸点点头，目光在菜市场里打量，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了第一单，后面的生意自然而然地就来了。 断断续续卖了几斤枇杷，咸菜尝得人多，买得人少。 沈薇也不着急，眼看着快到正午，她打算吃了午饭再来。 赵小芸忙道：“我回去做吧，做好了给你送过来，省得两头跑。” “那行。” 知道她闲不住，沈薇也没客气，就去外面转悠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块五花肉，一条黄花鱼，一把新鲜的苋菜。 “要不了这么多，小薇，我只吃苋菜就行。” 赵小芸觉得很不好意思，她空手来的，什么忙都没帮上，实在不好意思顿顿大鱼大肉地吃。 “你就做吧，不止我们三个人，萧寒之也要吃，他的那份你放在饭盒里，他下了班自己会过来拿的。” 沈薇天天起早摸黑，要是再不吃好点，她怕前世的肝癌又来找自己。 再说除了五花肉花钱，鱼是在池塘里抓的，苋菜更是多得吃不完。 赵小芸表情尴尬地接过东西：“这样啊，那小雪，我们先回去吧。” 沈雪起得早，这会子都有些犯困。 可她向来乖巧，知道姐姐要守着摊子，牵着赵小芸的手就回了林婶家。 赵小芸从篮子里拿出鱼肉和菜准备做时，发现篮底下还放着两张大团结，不多不少，刚好二十块钱。 早晨她才说要借钱，中午沈薇就准备好了，还怕她难堪，以这么贴心的方式给她。 赵小芸胸口微微发热，她把二十块钱收好放进自己缝制的内衣口袋里，然后更加用心地做饭了。 中午菜市场人少，沈薇百无聊赖，就拿出萧寒之给的报纸，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她看得专注，偶然一抬头，就瞧见有只黑乎乎的手摸向了摊上摆得整整齐齐的枇杷。 那黑手成功偷到一颗枇杷，见沈薇一动不动，以为她没看见，又准备去偷第二颗。 却没想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干什么你？” 那黑手吓得一愣，慌慌张张地猫着身子想从一旁溜过去。 沈薇极快地往地上丢了颗枇杷核过去，那人完全没注意到脚下，立马摔了个狗吃屎。 可他不敢停留，挣扎着爬起来就要跑，萧寒之三步并作两步，踢了一脚过去，立马将那人踢得起都不起来。 这会菜市场人少，这边动静又大，所有摊主全都看了过来。 “怎么回事，有小偷吗？” “走走走，过去看看。” 一下子人全都围了过来，沈薇也从摊位中间走到外面，那趴在地上的人显然被踢得不轻，捂着肚子缩成虾米状，满脸痛苦地呻吟。 旁边除了那颗被偷的枇杷外，还散落着不少东西，什么肉块、排骨、鱼、各类青菜。 萧寒之率先开口道：“就是他，我一进来就看到他偷你的枇杷，不止你，这菜市场的摊位他挨个摸了个遍！” 这话一出，立刻就像水滴进油锅一般，众人立时咋呼了起来。 “难怪我说我的肉怎么天天感觉少了，敢情被他给偷了！” “胆子也太大了，这肯定是惯犯！” “我天天起早贪黑的赚点钱容易吗，你这人有手有脚地不去自己赚，专门靠坑蒙拐骗不丧良心吗？” 卖菜的杨梅越说越气，直接上手捶了地上的人几拳。 那人被一头乱发遮住了脸庞，看不清原来的长相，只是瞧身形，似乎年纪不大，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被众人这样围着指责，地上的少年一声不吭，仿佛认命了。 沈薇道：“既然是惯犯，不如就报派出所吧，也好让他赔偿大家伙的损失。” 这年头是有少管所的，而且因为前几年严打，抓进去的小混混不少。 “对，报警，必须报警，不仅要让他赔偿我们的损失，还要把他关在里面好好改造几年！” 一听说要报警，地上认命的少年终于开口。 “别……别报警。” 萧寒之微微一愣，他一把将人抓起来，手一挥，就将少年一头乱发给拨开，顿时一张清秀的面容露了出来。 沈薇看着这人面容有些熟悉，可是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杨梅道：“那不行，不报警谁知道他以前干过多少坏事，小小年纪就这样，以后长大还得了！” “是啊，看他这样都有十五岁吧，干点什么不好，哪怕是去捡个破烂都能养活自己吧！” “报警，把他父母找来，看看到底怎么教出来的好儿子！” 最终这个少年还是被众人扭送到了派出所去，沈薇盯着对方看了许久，终于想起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他了。 前世她在餐厅做服务员时，听说有个黑社会二把手被枪毙，罪名是偷运拖拉机厂的重要零件出去卖，害得拖拉机机厂损失重大，因为是个惯犯，所以要严惩。 当时她隔着人群朝那被围在民警中间的人看了一眼，对方很年轻，至多二十岁左右，眼睛里满是不在意，仿佛要被枪毙的不是自己一样。 当时她诧异于对方的年轻，还和赵小芸感慨了几句，没想到就在这里碰到了他。 不出所料，派出所的民警看到他就头疼。 “老实交待，许安，这次又是为什么去偷人家的东西？” 许安就是那少年的名字，后者一言不发，清秀的脸上满是倔强。 菜市场的摊主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许安的恶行，沈薇在旁边等着，萧寒之把饭盒打开，让她先吃着饭，免得一会饿肚子。 “怎么是你送饭，小芸呢？” “我正好去你家，看见她要给你送饭，就顺道一起拿过来了。” 沈薇见他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边吃还边往里头看，不禁好笑道：“你这么空，下午不用上班吗？” “没事，时间还早，我等那小子出来再说。” “你认识他？” 萧寒之叹口气：“刚刚认出来的，那小子是我以前邻居的儿子，有十来年没见了，没想到他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