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个都别想重生》
第583章 自我
顾清欢没有将条件设置得很详细，所以有些地方就由着两人自行发挥。
贾以沫开口道：“周六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吧。”
“好啊，什么时候碰头？”欧阳无双直接引出了矛盾点。
贾以沫说道：“游乐园是上午八点半开门，我们又是周六去，排队的人会比较多，要不我们七点半在地铁出站口碰头吧！”
欧阳无双顿时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七点半那也太早了，从我家出门坐地铁过去，起码要半个小时，再算上洗漱等等占用的时间，我要起得比平时上学还早！根本做不到！”
“但我们是去游乐园玩啊，如果去得太晚，玩的项目就少了。”贾以沫皱起眉。
“少玩就少玩吧，”欧阳无双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我要是睡不好，也没精力玩啊。”
贾以沫皱起眉，她习惯性地想要指责欧阳无双，又想起来顾清欢的教导，赶紧默念“实际行动”，改口道：“没精力的话，要不我给你点杯咖啡？”
“我对咖啡因比较敏感，真喝下去，就更没法玩了。”欧阳无双耸了耸肩。
贾以沫一时语塞，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转头看向顾清欢：“我一定要劝她去游乐园玩吗？”
“不用，”顾清欢摇头，“你只要和她谈话就行，借此机会把无双想象成你想说坏话的人也行，重点是按照平时的习惯交流。”
按照顾清欢的观察，贾以沫刚才说点咖啡时，应该就是在有意识地对抗自己的习惯，不然她应该会说“你就不能晚点睡吗”。
贾以沫放下了手，思索片刻，说道：“我知道了，那我继续了。”
她吸了口气，果断说道：“你咖啡因敏感？那你上次还要喝摩卡！”
欧阳无双若有所思，看来贾以沫将过去的朋友代入到她身上了。
她流畅地接了下去：“摩卡的咖啡含量比较低嘛，喝一点没事的。”
“那我也给你带一杯摩卡就行了吧？”贾以沫说道。
顾清欢叩了两下桌子叫停，贾以沫不免有些紧张：“怎么了？我不是提出解决办法了吗？”
不等顾清欢开口，欧阳无双先开喷了：“这算什么解决办法啊？你只是为了达成你的目的，找到了我的话语中可以利用的点。”
她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刚才讨论的重点明明是我不想早起去游乐园，你却聊着聊着，将问题转移到了我不能喝咖啡上。”
“这就意味着，你默认只要解决了‘我没有精力’的问题，就应该满足你的需求，也就是早起去游乐园。”
“这明明是两码事！”欧阳无双振振有词，“你根本就没有提出真正的解决办法！”
被欧阳无双这么说，贾以沫有些窘迫，她讷讷地说道：“可是，我实在想不到要怎么说服你早起去游乐园……”
这回换成顾清欢开口道：“其实你没必要说服她。”
贾以沫茫然地看向顾清欢，只听她平静地说道：“你只要说‘那就不去游乐园了’，或者是‘如果下次有下午或晚上的活动我再找你’，就可以了。”
“这两者的区别在于，你究竟是想去游乐园玩，还是想和她一起出去玩。”
贾以沫显然受到了冲击：“咦，可是、可是朋友不就应该一起……”
“不是啊，”欧阳无双说，“就算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你和你的朋友也是不同的人，没必要勉强保持一致。”
就好比她和慕容天骄虽然都喜欢二次元，但是她更喜欢线上活动，而慕容天骄更喜欢参加线下活动。
至于具体的喜好，差别就更大了。
偶尔她们也会互相安利，至于能不能吃得下对方的安利，则是另一回事。
这方面顾清欢和江楚楚、虞欣可以说是三班众猹的榜样，搞事的时候三个人相辅相成，不用多说也知道对方的意思。
平时另有安排或者遇到不喜欢的事时，她们拒绝起来也很从容，并不会因此误会对方讨厌自己。
欧阳无双有时候觉得，三班大家的各种观念，健康得都有点离奇了。
不只是交友观，像许星河和艾柠的恋爱观，也十分健康。
果然，是班长的功劳吧？
贾以沫双手抱住脑袋，观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好半天才放下手说道：“这样出尔反尔，要是被讨厌了怎么办？”
“你长嘴干嘛用的啊？”欧阳无双吐槽完，想起来面前的是个后辈，语气稍微软化了些。
“这不算出尔反尔啊，只有定下计划后临时改主意才算。还在商量的阶段，就该说清楚，勉强成事，双方都不会高兴的。”
贾以沫坐在原位，默默思考起来，欧阳无双则是凑到顾清欢身边，跟她小声说悄悄话。
“这孩子虽然性格有点问题，但是好歹能听得进去别人说话。”欧阳无双说道，“像个还有救的反驳型人格。”
欧阳无双的说法让顾清欢有点想笑，她忍住了，转而问道：“你现在还觉得她对天骄抱有坏心眼吗？”
欧阳无双摇了摇头，从贾以沫先前的话来看，显然准备向她介绍姓名风格相同的慕容天骄。
而且，如果她讨厌慕容天骄，根本不会向她人提起慕容天骄才对。
也就是说，贾以沫私底下仍然在关注着慕容天骄，并抱有好感。
“我问问吧。”欧阳无双很快做出了决定，藏着掖着不是她的风格。
她扭头看向贾以沫，喊道：“贾以沫，你认识慕容天骄吗？”
贾以沫还在复盘过去的经历，她越想越觉得，以前朋友们真的迁就了她很多次，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正沮丧着，听到欧阳无双的话，下意识应道：“认识……啊！”
贾以沫猛地抬起头，看向欧阳无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欧阳学长也混cos圈？”
“不！”欧阳无双断然否认，紧跟着直接问道，“你喜欢那位coser吗？”
贾以沫点点头，又不好意思地说道：“虽然我很喜欢她，但是以前误会过她，还在她的账号底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所以现在只敢偷偷看她的作品，点赞评论都不敢。”
顾清欢问道：“她把你拉黑了吗？”
贾以沫下意识摇头，她的账号从没变过，还能看得到慕容天骄的作品，当然没被拉黑……
她摇头的动作一顿，已经明白了顾清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就说明，她没讨厌到不想见你的程度。”顾清欢笑起来，“也许她性格大方，不打算和你计较，也有可能她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
“不过，你是怎么想的呢？你想向她传达自己的喜欢吗？想为过去的错误道歉吗？”
贾以沫表现得如此扫兴，习惯性反驳别人，同时又渴望受到欢迎——她真正想要的，是对自我的认同感。
只是她采取了错误的方法，过分强调自我，试图让别人都听她的，于是起到了反效果。
既然如此，先让她学着接受自己吧。
第584章 回复
贾以沫去给慕容天骄发消息了，不过她还不敢在评论区留言，生怕有粉丝记得她以前的言论，把她揪出来骂。
她改了一版二版三版，终于定下了要发给慕容天骄的私信内容，文字都输入对话框了，又迟迟不敢发送。
犹豫到半夜，到底是被困意折磨得受不了了，一鼓作气发完消息，便把手机丢到一边，闭上眼睛睡死过去。
只是这一觉，她睡得也不安心，梦里一会儿是被慕容天骄挂了出来，受尽嘲讽，一会儿是被慕容天骄拉黑，连她的账号都被举报了。
醒来后，贾以沫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不由得发出哀嚎，捂住了脸。
她很清楚那只是不真实的梦境，慕容天骄表现出来的性格，也和梦境不符。
当初米卡那么对待慕容天骄，她也只是堂堂正正地站出来，用事实反驳了米卡的话，也没有落井下石。
之后也没有借着那次的热度炒作，而是踏踏实实地用作品证明自己的热爱与进步。
正是因此，哪怕惨遭“打脸”，怀抱着羞愧，贾以沫也被慕容天骄所吸引，偷偷地关注着她。
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能够坚持自我，贾以沫觉得这样的慕容天骄真的很耀眼。
可是，哪怕清楚就像顾清欢说的那样，慕容天骄不会对着她的忏悔冷嘲热讽，贾以沫还是会感到紧张。
她心不在焉地到了学校，进入校门时，正好看到顾清欢从公交车上下来。
贾以沫的脚步一下子挪不动了，她站在原地，等顾清欢走过来，正想打招呼，顾清欢先开了口：“早上好，有什么事吗？”
贾以沫刚想说的话，一下子忘了，只顾得上惊讶：“顾学长你看到我了？”
“对啊，因为大家都在往里走，你站在原地，还挺显眼的。”顾清欢说道。
当然，顾清欢自己的观察力很出色，才能这么快发现。
“你面朝着我，应该是在等我，走近后，还能看到黑眼圈，”顾清欢伸手在自己眼睛底下画了个弧度，“我就猜，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想和我聊聊。”
贾以沫用力点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昨晚给那位coser、就是慕容天骄，发了道歉的私信，还没收到回复，很不安……”
顾清欢掐指一算，离上次她和欧阳无双给出建议到现在，都快过去五天了。
贾以沫到现在才把私信发出去，想必考虑了很久。
她问道：“私信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吗？”
贾以沫回忆了一番，果断摇头：“不可能有！”
她修改了那么多版，中途还顶着被骂的压力，找欧阳无双帮忙把关了下，确保内容中只有纯粹的歉意与赞美，绝对不会暴露她的性格缺陷。
要是这样还有问题，她还不如销号退网。
“那么，你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对吧？”顾清欢又问。
贾以沫点了点头，顾清欢说道：“既然如此，这就是你眼下能取得的最好结果，也就没必要为此紧张。”
“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只要相信自己的努力和心意，等待结果就好。”
贾以沫愣住了，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坦率的夸奖。
比起“你做得很好”，她更常听到的是“虽然你这次表现得还不错，但是还可以再努力些”。
总觉得，这句话听在耳朵里，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
不像是以前，话语只会重重地压在肩膀上，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有些扭捏：“说的也是啊，我也做不到更好了。”
这话听起来还有点消极，顾清欢想了想，给贾以沫布置了一道“作业”：“在看到天骄的回复前，你先按照你对她的认识，猜测一下她的回复内容。”
贾以沫不知道这道“作业”的用意是什么，不过她很听话——顾学长自有她的道理，她只要照做就行了！
告别顾清欢，贾以沫回到自己班上后，便代入了慕容天骄的视角，思考慕容天骄会怎么回复她的私信。
根据一贯的发言来看，慕容天骄其实有些拘谨，不太擅长应对别人的夸奖，在回复粉丝时，用词简洁，情绪内敛。
不过慕容天骄很喜欢用一些可爱的表情包，应该也会给她发吧？
收到她的私信，慕容天骄一定很惊讶，搞不好还要回忆半天，才能想起她过去的错误，然后，慕容天骄应该会说……“没关系”。
也许还会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
贾以沫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不不不，她怎么能这么自恋呢！她曾经说了那么难听的话，真的能这么轻易被原谅吗？她在做什么白日梦！
问题是，贾以沫越想越觉得，慕容天骄真的有可能这么说。
她想起了很多慕容天骄的发言，那些发言构筑起了一个鲜活的形象，在思考的过程中，贾以沫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对，她向往的“慕容天骄”，不是为了迎合粉丝打造出来的人设，而是现实中确实存在的、一个认真追逐爱好的人。
这样的人，只要她付出了真心，也一定会好好地回应她。
冷静下来后，贾以沫便不再感到焦虑，而是认真开始了早自习。
尽管上午她还会不时想起私信的事，在课间偷偷看手机，确认有没有收到回复，但也只是普通地想要得到答案。
一直到午休时，贾以沫吃完午饭回到班上，正想刷刷视频，冷不防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了一条提醒：“您有新的私信，请及时查看。”
她顿时僵住了，紧张的心情再次充斥在头脑里。
贾以沫做了个深呼吸，才戳开私信。
在消息列表里，也会显示私信的前几个字，尽管贾以沫不敢细看，飞快地点开了消息栏，还是瞥见了前三个字。
“谢谢你”。
和她所想的一模一样的话语，就这样直白地出现在她的眼前，撞得贾以沫一时之间无法理解文字的意思。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近乎贪婪地看起了慕容天骄的回复。
天骄：【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谁都会犯错，你愿意面对自己的错误并道歉，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不用再感到愧疚，没关系的。】
天骄：【你能喜欢我，我很高兴，也会继续努力的！】
贾以沫想笑，嘴角往上弯，眼睛却是忍不住闭上。
她赶紧将脑袋埋进了臂弯里，假装自己在午睡。
臂弯构建起来的狭小空间里，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响亮又清晰。
她听到眼泪滴到桌面上的声音，也听到自己细微的哽咽。
她猜对了，慕容天骄的回复和她想的一样，温柔又积极。
要是她早点这么做就好了，可以传递自己的心意，也可以收到如此温暖的答复。
从以前到现在，她是不是错过了很多次这样的机会？
她曾经的朋友们，会想要收到她的道歉吗？
第585章 拿铁
这几天贾以沫既没有联系顾清欢，也没有联系欧阳无双。
顾清欢没有在意，欧阳无双倒是挺着急，还跑去找慕容天骄旁敲侧击，了解贾以沫那条私信的情况。
慕容天骄高高兴兴地分享了贾以沫那条私信，对着欧阳无双说道：“没想到还有人专门向我道歉，感觉这个人好成熟啊，能反省自己可不容易。”
欧阳无双的嘴角抽了抽，违心地点头：“嗯……确实挺不容易的。”
这条私信，贾以沫写得可不容易，被欧阳无双训得就差抱头鼠窜。
贾以沫真的很容易说着说着，就忘了最初的重点，还有，会下意识地给自己找借口。
不是说找借口不对，而是既然要道歉，再找借口推脱责任，在对方看来，就会显得态度有问题。
比如约定好的碰面时间是九点，却迟到了半个小时，比起一个劲地强调“路上堵车”“看错时间”“睡过头”这些理由，还不如在发现自己会迟到时，立刻告诉对方，预估会迟到多久，让对方先找个地方歇脚。
等碰面后，再商量怎么调整之后的行程，好让迟到的影响降到最低。
至于请客之类的，就看自己的承受范围了。
这也是顾清欢向贾以沫一直强调的内容——让对方知道你的诚意，并拿出实际行动。
从贾以沫的表现来看，她已经在努力纠正了，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没那么简单改变，得慢慢来。
欧阳无双看贾以沫表现良好，居然能承受得住她的三成威力，也多了几分耐心。
对着贾以沫时，心态也像是对着有些不成器的学生，拿出了几分老师的架势。
眼下贾以沫突然没了动静，欧阳无双有点儿在意，才会打听情况。
这会儿是大课间，秦越跑去校内的小超市买东西了，欧阳无双便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对着顾清欢说道：“贾以沫该不会是觉得，她已经学成了吧？”
骄傲于自己的“进步”，觉得这样就够了，所以不用再向她们请教了？
上节课是副课，顾清欢刚回到教室，正在整理桌肚，闻言摇了下头：“应该不是，毕竟面对我和你这么优秀的老师，应该不会觉得才几天功夫，就能学到精髓了。”
欧阳无双觉得这句话满是槽点，问题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错。
论起人际交往能力，顾清欢在整个明德都能横着走，而论起嘴炮能力，欧阳无双在多个圈子里也有一战之力。
相信不会有人在见识到她们的能力后，会以为自己花几天功夫，就能把她们的本事学到手。
“那她消失到哪儿去了？”欧阳无双纳闷道。
顾清欢拿出手机放到桌上，戳开和贾以沫的聊天框：“最简单的方法就在这里。”
欧阳无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当然知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问贾以沫，可是她做不到啊！
就算之前她和贾以沫有私底下的交集，那也是贾以沫先向她请教。
要主动开口询问别人的情况，对欧阳无双来说，着实有点困难。
别看她现在和顾清欢聊得很正常，和三班大家相处得也很融洽，出了三班的门，她恨不得戴上脸基尼，谁都别想认出她。
如果让欧阳无双主动去联系贾以沫，哪怕之前有过交流，她也觉得，这活难办。
顾清欢看她的脸色，也不强求，只是说道：“我想她应该有自己的打算，还是不要着急，等她自己联系我们吧。”
“好嘛，”欧阳无双有点泄气，“我只是觉得，她看到天骄的回复后，应该会很高兴，就算不跟我们分享一下喜悦，至少也该按照她的习惯发个朋友圈之类的。”
“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不是太反常了吗？”
顾清欢想了想：“这样吧，今天午休我给她发个消息……”
她的话音未落，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两个人下意识低头，便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聊天框里，出现了一条新消息。
贾以沫：【顾学长，今天中午可以见面吗？】
顾清欢努了努嘴：“喏，说曹操，曹操到。”
欧阳无双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真是操心太多。
顾清欢回复：【可以，在我的办公室见吧。】
贾以沫：【我还想约一下欧阳学长，如果欧阳学长同意了，可以再加上她吗？】
顾清欢给欧阳无双看了眼聊天记录，后者盘算着中午也没什么事，痛快地点头。
顾清欢：【她就在我旁边，同意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贾以沫回了个“感谢捧心”的表情包。
和江楚楚、虞欣吃过午饭，顾清欢便自行去了办公室。
虽说她的“热度”已经快降下来了，但食堂里的人多，还是会受到一定关注。
欧阳无双可没有江楚楚和虞欣那么强悍的心脏，对她人的围观不以为意，加上她平时就是和慕容天骄一起吃午饭，就更不会和顾清欢同行了。
不过她的吃饭速度不慢，顾清欢到办公室的时候，欧阳无双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贾以沫也在，正抱着一个深蓝色的档案盒，靠墙站着，眼巴巴地看向顾清欢。
顾清欢的视线落在那个档案盒上，她开了门，将两人迎进去，顺便问她们要喝点什么。
“什么都可以。”贾以沫的心思显然不在饮料上。
欧阳无双不会跟自家班长客气：“上次那个椰子水还有吗？”
“那就都喝椰子水吧。”顾清欢从水吧台里拿了三瓶椰子水出来，递给欧阳无双和贾以沫，随即开门见山地问道：“贾以沫，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被叫到名字，贾以沫有点紧张，不过她也回答得很干脆。
她将一直抱着的档案盒放在桌上，打开，伴随着魔术贴被撕开的“嘶啦”声，厚厚的一摞纸张从档案盒里倒了出来，摊在桌面上。
纸面被密密麻麻的文字覆盖，欧阳无双一眼便认出来，那些文字都是手写的。
“我……”贾以沫很不好意思，“我向那位coser道歉了，还收到了她的回复，她原谅我了，我很高兴，然后，我觉得，我也欠着曾经的朋友们一句‘对不起’。”
“这些天我一直在写给朋友们的道歉信，按照顾学长和欧阳学长教我的内容，改了好多遍，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没谱……”
“我知道两位学长都是高三，有很多事要忙，我这么做太厚脸皮了，可是、那个，”她有些结巴，“可以拜托两位学长帮我把关吗？”
顾清欢拿起一张纸看了看，这封信的收信人，正好是贾以沫提过的那位因为看电影而闹矛盾的朋友。
从内容上看，贾以沫的进步真是不小，诚意十足。
欧阳无双也在看，速度还快得多，没一会儿就翻了三四张。
“这段太啰嗦了，反复强调只会显得你心虚，这段太含糊了，要道歉就老实点……”她评价得毫不客气。
贾以沫缩着脖子，冷不防听到一句：“知道自己的请求厚脸皮，就该好好展示自己的谢意吧？”
她猛地抬头，就看到欧阳无双一副头疼的表情：“两杯……不，至少三杯拿铁！抹茶、香草、榛果，我都要！”
看贾以沫不回答，欧阳无双皱起眉：“三杯太多了吗？那去掉抹茶……”
“不不不，一点儿也不多！”贾以沫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喊道，“三杯太少了！三十杯吧！”
欧阳无双想吐槽她“这也太多了”，只是嘴张开，先发出的却是笑声。
原来能帮到别人是这种感受，欧阳无双想着，心情真不错。
第586章 去处
虽然欧阳无双和顾清欢接下了修改道歉信的活，但是，顾清欢还是要稍微批评一下贾以沫。
“你能这么信任我们，我很高兴，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个人隐私，要注意保护，以后可不能这么轻易交给别人。”顾清欢说道。
毕竟从这些道歉信里，能知道的私事太多了。
贾以沫连忙点头：“我认真考虑过了！我相信顾学长和欧阳学长！”
欧阳无双插话道：“你是从哪些方面考虑，选择了相信我们？”
顾清欢在心里哇了一声，觉得欧阳无双这话听起来好像面试官。
不过贾以沫一点儿也不紧张，反而滔滔不绝地说起了顾清欢和欧阳无双的优点。
顾清欢还好点，欧阳无双听到第三分钟的时候，已经开始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懂不懂社恐人士听到别人毫无掩饰、真诚热烈的夸奖时，会有多惶恐羞耻啊！
欧阳无双赶紧端起老师的架势：“好了，不用再说了，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赶紧来看道歉信吧。”
贾以沫乖乖闭上嘴，掏出纸笔，准备记录需要修改的地方。
午休的时间，当然不够将所有的道歉信仔细修改，顾清欢和欧阳无双只是大致浏览了一遍。
只是这么看下来，有几封道歉信，两人达成了一致意见：“这几封先放着，我们之后再问你详细情况。”
全部的道歉信她们都看了，基本可以确认，贾以沫并没有在信中掩饰或者遮掩什么。
而这几封道歉信里描述的争执，顾清欢和欧阳无双觉得，对方也有一定的问题。
不过，每个人在说明情况时，都会站在主观的角度，难免会有偏颇，所以她们得先找贾以沫问清楚真实情况。
如果真的对方的问题更大，那么道歉信要不要寄，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这也只是建议，决定权在贾以沫手中，毕竟道歉并不意味着原谅与和好，只是单方面地展示自己的歉意。
贾以沫自己也很清楚这点，她的行为可能只是无用功，对方说不定会对她迟来的道歉嗤之以鼻。
可是，她想去做，不只是为了挽回友谊，也是为了正视自己的错误，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前进。
至于剩下的道歉信，顾清欢和欧阳无双分了分，各带了一半回家，晚上再仔细看。
完成效率就没法保证了，哪怕是明德，高三的作业也不会少。
她们又都是走高考的路子，得加倍努力才行。
贾以沫抱着档案盒，饱含谢意地向两人鞠躬，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副课，两个人得先回班上拿上书本，再去副课的教室。
顾清欢在办公室里找了两个不透明的纽扣文件袋，用来装各自拿着的道歉信。
欧阳无双一边塞好道歉信，一边若有所思地问道：“班长，你觉得贾以沫的道歉信，能挽回几个朋友啊？”
“不知道啊，我们也不是那些人，就算我们能感受到她的诚意，那些人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顾清欢收好文件袋，“我们只是在帮助贾以沫而已。”
“要是一个都不原谅她，那不是白费功夫吗？”欧阳无双想想都沮丧。
“不会啊，”顾清欢笑了笑，“至少我们让贾以沫明白了，该如何面对自己的错误，不再犯更多的错误。”
自从接下任务，来到明德，为大家创造崭新的命运起，顾清欢就知道，她的努力绝对不会白费。
任务进度确实很直观，不过那也仅限于三班的21人，除了三班的大家，还有许多人也受到了她的影响。
地球不会因为她而停止转动，世界却会因为她而变得更好。
顾清欢拍了拍欧阳无双的后背：“好啦，欧阳老师，知道你很中意自己的学生，想要她获得回报，不过也不要操心过多啊。”
“谁中意了！谁操心过多了！”欧阳无双就差跳起来了，“我才没有那么不会说话的学生！”
她可是在网上叫人闻风丧胆的“弱弱姐”，能喷得别人血流成河，贾以沫哪儿够格当她的学生！
要不是这事和慕容天骄有关，她才懒得管呢！
想是这么想，欧阳无双当晚写完作业，虽说时间不早了，但她犹豫几秒，还是打开文件袋，拿了一封道歉信出来。
就看一封！只纠正一封的问题，看完就睡觉！欧阳无双这么对自己说。
结果说好的一封，变成了两封、三封……
要不是笔刚好没油了，欧阳无双估计要熬通宵。
她看了眼时间，闭了闭眼，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欧阳无双果断将用完的笔芯丢进垃圾桶，也不换上新笔芯，就这么将空笔身塞进笔袋里，又收拾好改完的道歉信，扑到床上迅速关灯。
她可不是想要尽快帮贾以沫解决问题，毕竟这都过去多久了，早一天晚一天道歉，区别不大。
她只是、只是在吃瓜！欧阳无双顿时不心虚了，她能从道歉信里知道贾以沫以前和朋友的矛盾，可不就是在吃瓜嘛！
这么一想，欧阳无双睡起觉来，也心安理得许多。
很可惜，次日到了班上，慕容天骄一眼就看出来了：“无双，你昨晚熬夜了吗？”
欧阳无双摸摸鼻子：“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明明没有黑眼圈啊。”
“就是感觉你有点精力不济。”慕容天骄也没法说得很详细，朋友嘛，有时候就是会发现对方的异常，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
看慕容天骄一脸担心，欧阳无双赶紧说道：“没熬多久，我睡好了，不会在上课时打瞌睡的。”
慕容天骄从书包里摸出隔音耳塞：“你趁着早自习睡会儿吧，纪委问起来，我帮你解释。”
猹们的学习态度一直很好，所以陈泽林不会坐在班上盯着早自习，只有江楚楚会时不时确认下情况。
如果是没休息好，早自习趴着睡会儿，江楚楚也不会说什么。
欧阳无双想想，接过了耳塞：“那我还是睡会儿吧。”
休息好了，才有精力上课嘛，不算浪费时间。
她戴着耳塞趴下，没那么快睡着，侧过头看着慕容天骄，有些出神。
以前慕容天骄只有在cos成角色时，才会受到角色性格的影响，表现得比较外向。即使是线下，也能和陌生人正常交流。
不过她平时表现得依旧有些畏畏缩缩，现在则不一样，哪怕是坐在座位上安静地复习，欧阳无双也能看出，她的后背挺直了。
自从慕容天骄和王颖开诚布公地谈过后，她就不再在意双亲的爱，而是努力地爱自己。
好朋友能有这样的变化，欧阳无双既为她感到高兴，又隐隐有些失落。
失落什么呢？大概是……以前都是她陪在慕容天骄身边，保护她、为她撑腰。
可是现在，她还能为慕容天骄做什么？
或许她会这么积极地帮助贾以沫，也是为了给自己无处安放的正义感，找一个去处吧。
第587章 寂寞
顾清欢看道歉信的方式，和欧阳无双不同，她不会逐字逐句地去纠正，而是总体浏览一遍，然后再用自己的语言提炼概括要点，再向贾以沫转述她的感受。
哪个部分让她深有感触，哪个部分让她有些不适，都说得很直接。
也就是说，欧阳无双是从贾以沫的角度写道歉信，顾清欢则是从朋友的角度看道歉信。
至于要如何修改，就是贾以沫自己的任务了。
顾清欢还是更倾向于给贾以沫思考的空间，让她在实践中发现问题，再靠自己的力量进步。
当然，这不意味着欧阳无双的做法不好，只是顾清欢一直是这么做任务的，算是个人习惯。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顾清欢看道歉信的速度够快，和欧阳无双差不多，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将自己的意见发给了贾以沫。
贾以沫写道歉信的时候，虽说全都是真心实感，写起来一点儿不磕绊，但也写了好几天。
两位学长有自己的学业和生活，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帮她改完道歉信，可把贾以沫感动坏了。
于是，隔天中午，贾以沫便点了拿铁和甜点，自己去校门口拿了，送到三班门口。
顾清欢和虞欣、江楚楚去食堂吃午饭了，不在教室，欧阳无双倒是在，她今天中午和慕容天骄一起吃外卖。
倒不是食堂的菜色不好吃，而是她们看的动漫出了餐饮联动，为了联动送的周边，她们硬是点了两份双人套餐。
目前两人还在为周边兴奋的阶段，等会儿就要开始痛苦套餐吃不完了。
所以，在看到贾以沫送来的拿铁和甜品时，欧阳无双眼睛都瞪圆了：这该怎么吃啊！
贾以沫兴冲冲地过来，她又不知道欧阳无双的座位在哪儿，倒是没看到后排桌子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套餐。
“欧阳学长，谢谢你和顾学长的帮忙，我给你们送谢礼来了！”贾以沫说道，“这两杯里，抹茶拿铁是欧阳学长你的，轻椰拿铁是顾学长的。”
“甜品的话，有麻薯、蛋挞、瑞士卷，虽然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但是我全买了双数，你们分起来也容易点。”
贾以沫的眼神亮晶晶的：“希望学长们能喜欢！”
欧阳无双只能尽量站得近一些，挡住贾以沫的视线，确保她不会看到那一桌子套餐。
演技！演技！她现在需要天骄的演技！
欧阳无双露出微笑：“谢谢，等班长回来，我会和她分的，你这么早过来，该不会还没吃午饭吧？赶紧去吃饭，别饿着了。”
看她收下拿铁和甜品，贾以沫也很高兴，又朝着欧阳无双鞠了一躬：“那我先去吃饭了！”
说完就准备走，欧阳无双赶紧叫住她：“等等，我提醒下，如果你下次还要送食物，不管是给我们，还是给别人，最好先打声招呼，毕竟食物的话，有时候可能不方便收。”
贾以沫思索片刻，明白过来：“哦，我懂了，像是经期不适合喝冷饮，或者可能会有食物过敏，还有可能单纯的不喜欢，入口的东西确实要注意。”
还有吃不完的可能啊！欧阳无双在心底大叫。
贾以沫说完，顿时紧张起来：“那我今天送的这些，会不会给学长们添麻烦？”
她也是一番好意，再说了，拿铁是欧阳无双自己提的，当然不可能怪到贾以沫头上。
欧阳无双果断摇头：“不会，不管是拿铁还是甜品，我都喜欢，班长更是不用担心，我们班的人就没见过她挑食。”
贾以沫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挥挥手告别。
欧阳无双拎着拿铁和甜品，脚步沉重地回到座位上。
慕容天骄看看套餐里的可乐，再看看飘着冰块的拿铁：“怎么办？”
可乐不尽快喝，汽要是跑完了，和糖水几乎没区别，拿铁的冰块化了，浓度降低，口味也会变淡。
真要选的话，慕容天骄觉得还是把拿铁先放着吧。
欧阳无双选第三个答案，她用笔帽戳了下坐在前面的陶慎行的后背：“陶慎行，你想喝可乐吗？”
陶慎行转过头，讨价还价：“我还要一个鸡肉卷。”
“成交！”欧阳无双抄起可乐和鸡肉卷，塞进陶慎行手里。
陶慎行暑假期间没怎么运动，长胖了些，西服都撑起来了，所以最近在节食。
他本打算今天中午只吃一份蔬菜沙拉，结果闻着后面传来的味道受不了，被欧阳无双这么问，顿时放弃了今日份的节食。
陶慎行：这顿吃完，今晚就去夜跑！
慕容天骄则是悄悄递过去一份鸡米花，陶慎行犹豫几秒，还是接住了，悲痛地决定增加夜跑的公里数。
欧阳无双边吃边给顾清欢发消息，她担心顾清欢吃完午饭，直接去办公室午休了。
慕容天骄等欧阳无双发完消息，才好奇地问道：“刚才那个女生，就是你说的贾以沫？”
欧阳无双虽然没告诉慕容天骄，贾以沫就是那个道歉的粉丝，但是她在指导贾以沫的事，说得很痛快。
“对，就是她。”欧阳无双回答。
“看起来好乖啊，”慕容天骄还记得贾以沫的鞠躬，她打趣道，“当老师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欧阳无双干咳一声，论起教导方式，她可算不上温和。
慕容天骄吃了几口汉堡，又想到什么，突然来了精神：“你说过，你和班长教她的是怎么和朋友相处吧？我可以去旁听吗？”
欧阳无双手一抖，番茄酱挤得掉在了桌面上：“啊……啊？”
慕容天骄拿纸巾擦掉番茄酱，认真地说道：“虽然我和你，还有班上的大家相处得很好，但是对着外人，还是会不习惯。”
“以后上了大学，周围全是陌生人，住宿舍的话，人际交往更要注意。”
“班长的教导，听到就是赚到！”慕容天骄对顾清欢的实力充满信任，“对以后一定很有帮助！”
她这么说也有道理，就是不知道，贾以沫看到慕容天骄后，会是什么态度。
应该还好吧？欧阳无双皱着眉头想了想，贾以沫最近进步不小，不至于做出失礼的举动。
而且，她对慕容天骄的喜爱和崇拜，也能鼓励慕容天骄，让她更有自信？
这么一想，欧阳无双松开了眉头：“那我跟她们商量下。”
“好！”慕容天骄露出了笑脸，吃汉堡时嘴角都是扬着的。
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啦。
慕容天骄想着，偷偷瞥了眼欧阳无双，又迅速收回视线。
最近欧阳无双光顾着教学生，晚上和她聊天的时间都减少了，慕容天骄有一点点寂寞。
想要和最好的朋友多多相处，不是很正常么？
第588章 顺嘴
得知慕容天骄要来“听课”，顾清欢有点意外：“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学这个了？”
慕容天骄不好意思把真正的理由说出来，只含糊地说：“我也想听班长的教导啦！”
顾清欢若有所思地看着慕容天骄，注意到她的站姿隐隐靠向欧阳无双，大概猜到点儿什么。
她也不揭穿，只是笑眯眯地点头：“可以啊，我问问贾以沫的意思。”
顾清欢没有直接告诉贾以沫，要来的人是慕容天骄，只说会增加一位她们的同班同学。
贾以沫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她觉得情景模拟的对象增加是件好事，还挺期待的。
于是，等到午休，看到跟在欧阳无双身后走进来的慕容天骄时，贾以沫整个人都傻住了。
慕容天骄有几个视频里，展示了自己的化妆过程，自然也公开了素颜。
贾以沫一看到慕容天骄就认出来了，呆愣半天，脑子里转啊转，这才恍然顾清欢和欧阳无双提起慕容天骄时，态度怎么那么亲近。
不过，在短暂的欣喜后，贾以沫只剩下紧张了。
她要怎么表现？公开身份吗？说自己就是之前向慕容天骄道歉的粉丝？
不太好吧？既然在学校里，慕容天骄又是学长，比起偶像和粉丝，前辈和后辈的身份更好相处吧？
她在这儿胡思乱想，顾清欢则是从容地说道：“这位是慕容天骄，是我和无双的同班同学，你认识她，应该不用我多介绍吧？”
慕容天骄：“哎？”
贾以沫：“啊啊啊！”
猝不及防被曝光了粉丝的身份，贾以沫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
反倒是慕容天骄先回过神来，期待地看着贾以沫：“你认识我？”
“我、我……”贾以沫支支吾吾，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手指更是快要绞成麻花，“我看过你的cos作品，那个，都很好看、很还原……”
她们两个人聊去了，顾清欢从水吧台里拿了饮料出来，递给欧阳无双一瓶，和她边喝边看。
“你故意说出来的啊？”欧阳无双问道。
顾清欢点头：“本来以贾以沫的性格，也藏不了多久，早点说出来，也省得她纠结太久。”
“而且，这样也算是个突击练习。”顾清欢看向贾以沫，“对着天骄，贾以沫说话时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是意外的很坦诚，不是吗？”
这点欧阳无双也看出来了，想想也是，粉丝对着偶像，当然是一片真心，这种坦诚也方便她们发现她的习惯与问题。
就这会儿功夫，慕容天骄已经把贾以沫的“真实身份”问出来了：“之前的私信是你发的啊。”
她有点意外，又笑着说道：“看来，那条私信，就是你的学习成果了。”
“是！”贾以沫还很拘谨，说话时不免大声些，给自己打气，“我很早就、就想向你道歉了，只是我不会说话，多亏了顾学长、欧阳学长，才能做得到。”
慕容天骄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与有荣焉地说道：“是吧？我也觉得班长和无双很厉害。”
她压低声音：“无双她教得怎么样啊？”
“欧阳学长教得……呃，比较强势，”贾以沫不好说自己老师的“坏话”，只能挑着好的说，“还会非常耐心地拆解问题，每一条都讲得很细致。”
“噢，”慕容天骄恍然，“你被骂了不少次吧？”
贾以沫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怎、怎么会！”
她这不是在夸吗？为什么会被发现啊！
“因为无双她平时聊天的时候，也会把发现的每一个问题，都说得清清楚楚。”慕容天骄说道。
她们会互相分享看到的各种消息，欧阳无双不怎么评论，倒是会在和她聊天时，尽情地抒发自己的观点。
尤其是那种容易引起纠纷的帖子，欧阳无双能把每一个疑点都指出来，发现隐藏的问题，再骂得狗血淋头。
其实慕容天骄很喜欢她火力全开的样子，看着很解气，只是次数多了，欧阳无双担心自己太啰嗦，或者是向她输出了太多负面情绪，就不怎么说了。
贾以沫看着慕容天骄，脱口而出：“慕容学长和欧阳学长是很好的朋友啊！”
慕容天骄愣了下，又颇为骄傲地点头：“对，我们是特别好的朋友！”
她们这两句话音量不小，顾清欢和欧阳无双都听见了。
顾清欢看向欧阳无双，后者的脸已经开始泛红了，急吼吼地跑过去，将慕容天骄拉开：“别说了！”
说好的内向呢！这么叫人不好意思的话，天骄是怎么说出口的！
毕竟是对着自己的粉丝，慕容天骄也要拿出来一点儿营业态度。
她任由欧阳无双把自己拖走，又笑眯眯地对着贾以沫挥了下手，贾以沫摸摸后脑勺，觉得两人的关系真的很好。
顾清欢接手了教导的工作：“和天骄聊完的感受如何？”
贾以沫想了想：“好像……没有说过任何扫兴的话？”
顾清欢微微颔首，又问道：“之前的道歉信，你都修改完了吗？”
“嗯，花了两天功夫改完了，也给大家发过去了。”说到这个，贾以沫就有点儿忐忑了，“可是，我到现在一个回复都没收到。”
“我们之前就说过，你的道歉并不一定能换来原谅与和好。”顾清欢平静地说道，“你可以失落，可以沮丧，但是，不要产生埋怨的心情。”
贾以沫重重地点头：“我明白的！本来就是我做错了，大家不原谅我也很正常，只是……”
她没把话说完，而是抿紧了嘴唇。
只是想要……获得肯定，就算早就知道自己的努力也许是白费功夫，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期待。
贾以沫只能用消极的想法来安慰自己——搞不好会收到嘲讽呢，那还不如没有比较好。
处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人托了起来，顾清欢的拇指从她的虎口处钻进来，推开紧紧压着掌心的手指，温柔地摩挲着指甲留下的压痕。
“你的努力，我和无双都看在眼里，我们会认可你。”她这么说道。
“虽然无双不会说出口，但是她对你这个学生还挺满意的，我也一样。”
顾清欢对着贾以沫眨了眨眼睛：“我相信会有人回复你的，再耐心等等吧。”
贾以沫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她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就振动起来，有人打电话来了。
贾以沫看着来电显示上熟悉的名字，眼睛都瞪大了，抓起手机，急忙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就飞快地跑出了办公室。
慕容天骄和欧阳无双也十分惊讶，慕容天骄说道：“刚才给贾以沫打电话的，该不会是她以前的朋友吧？”
“看样子应该是。”顾清欢拧开瓶盖，慢悠悠地喝了口水。
“班长你刚说完，她就收到回复了？！”欧阳无双语速飞快，“班长你是学过算命吗？”
顾清欢正打算否认，想想又一脸神秘地悄声道：“其实我会看相。”
“给我看看！”欧阳无双立刻说道。
慕容天骄扶住额头，她都看出来顾清欢在逗人了，不过欧阳无双应该也就是凑个热闹。
“我看出来了，”顾清欢一本正经，“在这间办公室里，有人因为好朋友最近忙着别的事，不怎么理她，所以很寂寞。”
欧阳无双脱口而出：“才没有！”
“才没有！”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个她很熟悉的嗓音。
欧阳无双卡住了，她转头看向慕容天骄，后者也保持着吓了一跳的模样，对上了她的视线。
顾清欢挠了挠脸颊：“哎？”
她只是顺嘴开个玩笑啊，不会真让她说中了吧？
第589章 蘑菇
顾清欢这句猜测，只有大概六成的把握，说出来也是想逗一逗慕容天骄。
最近她和欧阳无双忙着给贾以沫上课，欧阳无双教得这么认真，道歉信也改得很快。
顾清欢猜测，她肯定花了不少时间精力。
相对应的，和朋友的相处时间必然会减少。
所以得知慕容天骄想过来一起上课的时候，顾清欢就觉得，慕容天骄是想来找欧阳无双。
当然，慕容天骄说她想学点儿沟通技巧，顾清欢也不认为是假话，只是能和好朋友一起学，肯定会更开心。
没想到的是，欧阳无双的反应也这么大。
一时之间，顾清欢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欧阳无双先回过神来，在网上吵了那么多架，她的反应速度可不是盖的。
她立刻意识到，不只是她因为和慕容天骄疏远，而感到寂寞——慕容天骄也是这么想的。
天骄因为她觉得寂寞？因为她在忙别的事？
没有啊，天骄的每一条消息，她都有回复，看到新的游戏或动漫资讯也会发给天骄，还有、还有……
只是欧阳无双很快意识到，并不是没有回复的问题，而是慕容天骄感受到的“占比”变小了。
可能是发消息的频率有所降低，可能是晚上一边语音一边写作业的时间变短了，还有可能是她和慕容天骄聊起“别人”的次数增加了……
以前她们的小屋只有一点点大，里面装着的东西只属于她们。
她们互相分享、互相欢笑，构筑两个人的乐园。
可是，渐渐的，她们变了。
尽管以前也有着不同的兴趣爱好，但现在的变化不一样。
慕容天骄走出了小屋，在小屋外的世界里，变得更优秀、更出色。
虽然她还会回到小屋，还是欧阳无双的好朋友，但是，欧阳无双没办法再用过去的眼光来看待她。
欧阳无双为好友的变化而高兴，也清楚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她会寂寞，也会自卑。
下一次，天骄还会回到她们的乐园里吗？这座小屋还能容纳下变得更加光彩夺目的天骄吗？
还有，停留在这座小屋里的她，能够像过去一样，和天骄相处吗？
欧阳无双苦恼着这些问题的答案，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有资格继续以朋友的身份，待在慕容天骄身边。
所以她警惕着贾以沫的出现，像是慕容天骄的护卫队。
她对贾以沫的教导，不仅出自个人的正义感，还是想要为慕容天骄再获得一个粉丝的支持。
可是，她的努力，好像反而让慕容天骄感到寂寞了。
或许她应该紧张，应该郑重声明，天骄才是她最重要的朋友，谁也比不上——好让慕容天骄能安心。
问题是，比起这些……她现在好像有点高兴。
欧阳无双猛地举起双手，试图把扬起的嘴角按下来，可惜失败得很彻底。 慕容天骄两边脸颊都涨红了：“我没有很寂寞！只有一点点！无双你不准笑话我！”
她一副羞恼得快要抓狂的模样：“都说了不准笑了！！！”
欧阳无双捂住脸蹲下去了。
顾清欢这会儿也理清了头绪，她清清嗓子：“天骄。”
慕容天骄还在努力拽开欧阳无双的胳膊，试图看欧阳无双是不是还在“笑话”她。
顾清欢加大音量：“天骄！”
慕容天骄抬起头：“啊？”
“刚才无双她也说了‘才没有’。”顾清欢十分“友善”地提醒道。
慕容天骄的脑筋转得要慢一些，顾清欢决定开门见山：“无双她也因为你最近忙着别的事，觉得有点寂寞。”
欧阳无双的嗓音从紧紧捂住脸的指缝里挤出来，含糊又逞强：“都说了没有……”
这回慕容天骄反应过来了，急急忙忙地说道：“我没有忙别的事啊，我最近cos都停了。”
“可是天骄你变得很优秀了，不需要我了。”欧阳无双的声音还是闷闷的。
“怎么会！”慕容天骄的双眼睁得好大，“我怎么会不需要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重复了两遍的“最好”，听起来还真是叫人满足。
欧阳无双张开五指，稍微抬起头，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真的？不会觉得我一直没有进步吗？”
“什么叫没有进步？”慕容天骄只觉得莫名其妙，“这跟我们是好朋友有什么关系？”
欧阳无双想着，她真是白担心了。
她慢吞吞地说道：“我最近忙着教贾以沫，让你觉得寂寞了，对不起啊。”
慕容天骄再次涨红了脸，嚷嚷道：“都说了我没有寂寞！只是过来看看，你到底在忙什么！”
顾清欢按住心口，一副十分悲痛的模样：“原来我才是顺带的。”
慕容天骄看看顾清欢，看看欧阳无双，彻底被揭穿的羞耻感，让她果断选择了弃权。
她也学着欧阳无双的样子，捂着脸蹲到了地上。
贾以沫打完电话回来，正想说什么，就看到地上两个“蘑菇”。
她脚步一停，站在门口有点茫然，怀疑是自己进门的姿势不对。
“顾学长，欧阳学长和慕容学长这是怎么了？”贾以沫迟疑着问道。
顾清欢歪了下头：“嗯……简单来说，她们互相产生了一点误会，现在误会解除，正在不好意思。”
贾以沫听得似懂非懂，顾清欢没管这两个“蘑菇”，转而问道：“刚才你接到的电话，是来自曾经的朋友吗？”
“是！”说起这个，贾以沫的精神一振。
不过提起这件事，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给我打电话的朋友，就是之前因为看电影而产生矛盾的那位。”
“她刚才在电话里，先是把我训了一顿，说我居然到现在才明白自己有多讨人嫌，我早就该发现自己多扫兴了。” “训到最后，她说，”贾以沫慢慢扬起嘴角，“下次再见面，她要拖着我去看午夜场的恐怖片。”
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那位朋友决定原谅她，与她重归于好。
所以在电话里听到朋友这么说的时候，贾以沫的鼻子酸酸的，还哽咽了一下。
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好，她获得了回报——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更重要的是，她挽回了自己的朋友。
这声哽咽倒是把朋友吓到了，急忙安抚她：“你要是怕，就不去了，看别的电影也行的。”
“我要去。”贾以沫如此回答。
对喜欢电影的朋友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表达歉意和诚意的方法。
听完贾以沫的转述，顾清欢干巴巴地说道：“哦……”
老实说，她觉得一边笑着一边说要去看午夜场恐怖片的贾以沫更恐怖。
第590章 牙酸
贾以沫兴奋地回去考虑午夜场恐怖片了，顾清欢把她送走，扭头看慕容天骄和欧阳无双还蹲在地上装蘑菇，干脆一手一个拔了起来。
“好啦，你们应该冷静下来了吧？”顾清欢松开手，看着她们站直身子。
欧阳无双的脸颊已经完全不红了，反倒是因为手捂着脸太久，脸上被按出了印子，看着有点滑稽。
相比之下，慕容天骄的脸颊只有一点红晕，看表情也冷静多了。
看到欧阳无双的脸，慕容天骄顿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看看你。”
欧阳无双不明所以，顾清欢则是递上了办公室里的小镜子——平时午休要是头发睡乱了，她都是对着镜子重新梳好。
看到镜子里自己脸上的印子，欧阳无双有点不好意思，只能庆幸还好贾以沫先走了，她可不想在后辈面前丢脸。
好在离下午的课程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足够欧阳无双的脸恢复原状。
慕容天骄和欧阳无双的心思都被顾清欢戳穿了，这会儿相处起来倒是坦率了几分。
慕容天骄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欧阳无双，嘀咕道：“我头一次看无双对别人这么热情，都不要我了，当然会觉得寂寞啦！”
“哪有不要你，”欧阳无双立刻反驳道，“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再说了我一开始会来管她，还不是因为……”
说到这儿，她又说不下去了。
顾清欢适时地补充道：“因为无双认出，贾以沫就是以前说你坏话的网友，担心她找我是想借机接近你，所以才主动过来帮忙。”
慕容天骄听着顾清欢的话，理顺了头绪，犹豫地问道：“无双你想太多了吧？”
到底是因为谁的关系，她才会想多啊！
欧阳无双臭着脸：“我就是想多了，不行吗？”
“毕竟涉及到最好的朋友，想再多也不为过嘛。”顾清欢继续履行现场解说员的职责。
“班长你啊啊啊！”再次被拆穿，欧阳无双真想把顾清欢的嘴堵上。
顾清欢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直球打起来多开心啊，更别说是别人的直球了。
比起抓狂的欧阳无双，慕容天骄的眼睛可是瞬间亮了起来。
欧阳无双被盯得受不了，哼哧半天，才小声说道：“以前米卡的事，还有暑假时你母亲的事……我不想你再被乱七八糟的事牵扯进去了。”
如果人的一生中，一定要经受苦难的话，慕容天骄受过的苦已经够多了。
欧阳无双只要想到当时在她们面前痛哭的慕容天骄的脸，就很难过。
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朋友，仅此而已。
“这也不算什么麻烦啊，”慕容天骄挠了挠脸颊，“至于以前的事，我已经不在乎了。”
尽管还没到完全不在乎的程度，不过慕容天骄选择看向前方。
在前方、在未来，她一定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获得闪闪发亮的幸福。
她要和自己珍惜的朋友一起，跑向那样的未来。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了！”欧阳无双振作起来，“已经有人和贾以沫和好了，她现在也知道该怎么和人正常相处，到时候就不用管她了！” “我还会管啦，像是售后服务？”顾清欢顺口说道，“无双你确实可以不用来了。”
欧阳无双一副“就是说嘛”的表情，只是很快又皱起眉，抱着脑袋陷入了纠结中。
“可是，就凭现在的贾以沫，真的没问题吗？”欧阳无双十分怀疑，“我不是不相信班长的实力，只是……”
慕容天骄笑了起来：“果然，不可能就这么不管了啊。”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好友是个多么有责任心和正义感的人。
虽然初衷是为了保护她，但是既然接手了，欧阳无双就不会半途而废。
“都是因为那家伙太不靠谱了！如果现在就放手不管，之后肯定还会惹出麻烦，到时候不是还得找我们！”欧阳无双反驳道。
再说了，这会儿正是见证她们努力成果的时候。
要是现在跑了，那跟在电影大结局前离场有什么区别！
慕容天骄也不拆穿她的嘴硬，只是笑眯眯地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那么，无双你和班长就再努力一下吧。”
“你不来了？”顾清欢察觉到了她的言外之意。
“我又没办法教贾以沫，来当学生，只会加重你们的负担。”慕容天骄说着，又瞄了眼欧阳无双。
她本来就是觉得寂寞才会过来，现在知道欧阳无双其实没有抛下她，一直在为她着想，慕容天骄已经很满足了！
这回不用顾清欢拆穿，欧阳无双自己就上了。
“所以你不是为了向班长学习，就是为了抓我才来的吧？”欧阳无双盯着她。
慕容天骄移开视线，就是不接话。
“好啦好啦。”顾清欢拍了拍手，这种朋友间的小矛盾，真是可爱到她觉得有点牙酸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反正贾以沫走了，今天不用上课，欧阳无双和慕容天骄因为互相交底，心情正好，便手拉着手玩去了。
顾清欢目送两人离开，关上办公室的门，也把自己丢进人类狗窝里。
【系统，】顾清欢闭着眼睛，【你刚才说，无双的任务完成了？】
【是的，欧阳无双的任务进度已达75%，确认完成。】系统回答道。
顾清欢有些费解：【虽然解决了贾以沫的问题，算是排除了一个隐患，但是……这次任务的重点似乎并不在贾以沫身上？】
系统回答道：【除去慕容天骄的命运带来的转变，更重要的其实是欧阳无双自己的想法。】
至于具体的内容，系统就不会说了，只含蓄地提示，欧阳无双其实是个比较内耗的性格。
顾清欢摸摸下巴，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虽然欧阳无双在网络上可以大杀四方，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就不同了。
线上与线下的反差，有时候会积攒更多的压力。
如果在欧阳无双最绝望的命运里，除了慕容天骄，她没有现实中可以交谈的朋友，是不是会把所有的情绪，寄托在慕容天骄一个人身上？
那么，再结合慕容天骄的遭遇，想要保护她的欧阳无双，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顾清欢睁开眼睛，注视了一会儿雪白的天花板，又重新闭上。
她不需要考虑那种事，如今的欧阳无双已经有了崭新的未来。
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常，不也挺好的嘛？
第591章 你好，欧阳无双（上）
欧阳无双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攻击性很强，她确实不喜欢和外人接触，比起出去玩，宁愿独自待在房间里看书看电视。
被男同学笑话名字的时候，欧阳无双只会站到黑板前，给男同学起一个恶劣的外号，再编造各种谣言。
比如尿床、比如拉在了裤裆里，工工整整地写满黑板。
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男同学哭着找老师打小报告。
这件事发生在小学一年级，于是整个小学期间，都没有任何人敢惹她。
当然，五年级的时候有男同学不服气，叫嚣着欧阳无双有什么了不起的，打一顿就老实了。
欧阳无双也不吭声，只是今天往胳膊上贴个创口贴，明天往腿上缠几圈绷带，后天往脸上擦点碘伏。
班主任问她怎么回事，欧阳无双只说：“没有，我没有在学校被打，我不会跟家里说的。”
班主任又去问了别的学生，很轻易地问出了那个男同学的言论，报到了年级主任那里。
于是，那个男同学被勒令在升旗仪式时做检讨。
尽管他嚷嚷着“我没打她”，他说了那种话也是事实，被老师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这两件事让别人再也不敢招惹欧阳无双，她听到过别人的窃窃私语，说她使的全是阴招，谁知道惹了她会被怎么坑。
欧阳无双觉得这些人就是在放屁，她只是在用自己做得到的办法保护自己，又有什么错？
初中的时候，欧阳无双因为搬家，到了新的城市，新学校里同学之间相处比较冷淡，她正好不想和人交往，乐得自在。
与现实里的沉默相反，初中阶段，欧阳无双在网络上可谓是相当活跃。
她混迹于各个圈子里，不服就干，久而久之攻击力倒是越发强悍。
等到升上高中后，欧阳无双认识了慕容天骄。
她没想到像自己这样的名字，居然还有另一个，更不用说两人的兴趣爱好相仿，性格也很合得来。
于是，慕容天骄成为了欧阳无双在班上的第一个朋友。
也是她在明德高中唯一的朋友。
三班很乱，在欧阳无双看来简直像是某种诅咒，每个学生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不过这个诅咒和她又没关系，她只要安稳地学习、生活，和慕容天骄愉快地度过高中三年就好。
她和慕容天骄躲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仿佛与世隔绝。
和她不同，慕容天骄很乖巧，欧阳无双或多或少听说了一些慕容天骄的家庭情况。
怎么会有这种家人？欧阳无双愤怒之下，习惯性地想要将这些事挂到网上，让慕容天骄的母父好好接受“制裁”。
不过她最后没这么做，因为慕容天骄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
慕容天骄说：“没关系，反正妈妈平时也不怎么管我，就这样也好。”
“我只要有自己的爱好，能像这样每天和你聊天就很开心了。”
“能有无双你这样的朋友，我真的很幸运。”
欧阳无双到底没把慕容天骄的母父挂到网上去，没关系，这种事什么时候都能干，还是珍惜眼下比较好。 她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可以持续下去——直到米卡的出现。
欧阳无双一直知道米卡的存在，不过她只把米卡当做慕容天骄在cosplay上的同好和前辈。
加上她自己对cosplay并不感兴趣，也没有深入了解。
结果等她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个假期结束后，欧阳无双在学校里再次看到慕容天骄时，她的眼神空洞又虚无，只有在看到欧阳无双时，慕容天骄才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脸。
她说：“无双，我不能再当coser了。”
欧阳无双想要安慰她，可是她实在做不来开导的工作，只能笨拙地分享那些慕容天骄曾经喜欢的事物。
不行，完全不行，慕容天骄还是一天天地憔悴下去，像是离开了土壤的植株，只能枯萎。
最后，欧阳无双想了一个“好办法”。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既然米卡使用了网络暴力，那么她原样返还就可以了吧？
她很擅长这个，绝对没问题。
事态也如她所想，进行得十分顺利。
她搜集到了米卡的真实信息，知道了米卡的家庭情况，在网上编造了大量的流言蜚语，最后将这些消息连同各种恶意评价打印出来，寄到了米卡母父的工作地点。
之后，米卡在公开课上被母父闯进教室，在众目睽睽之下拖出教室，当众打骂。
她的母父还斥责校方没有管好学生，辱骂她的室友，认为自家女儿是被带坏的。
欧阳无双痛快极了，她将这个消息发给了慕容天骄，想让她开心点。
看吧，她做到了，她惩治了慕容天骄的仇人。
既然米卡害得慕容天骄失去了自己的爱好，那么米卡也该受到相同的惩罚才够痛快。
一切都是米卡活该，是她罪有应得！
可是，为什么慕容天骄一点儿也没有高兴起来？
欧阳无双有些不安，她问道：“你会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现在她遭报应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可是她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爱好遭到这种对待，这样的话，她跟我又有什么区别？”慕容天骄说道。
欧阳无双闭紧了嘴，无法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因此产生了一丝恐惧。
如果被慕容天骄知道，是她利用了慕容天骄珍视的爱好，采取了和慕容天骄的母父相同的做法，毁掉了米卡……
慕容天骄会怎么看待她？还会把她当做朋友吗？
发现她的手段如此卑劣，慕容天骄会觉得她恶心吗？
不要，绝对不要，慕容天骄是她唯一的、最好的朋友，欧阳无双无法接受那种情况。
她隐瞒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每天给慕容天骄发别的资讯，想要把米卡的事带过去。
然而大数据的玩笑来得很快，慕容天骄刷到了米卡那件事的后续。 米卡在母父又一次和校方发生争执时，精神崩溃，拉开窗户跳了下去。
虽然楼层不高，底下又是草坪，米卡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依旧需要住院治疗。
这件事在网上引发了新一轮热议，还有对cosplay这个圈子的又一轮声讨。
有人说“小题大做”，有人说“心理幼稚脆弱”，还有人趁机泼污水，对整个圈子污名化。
甚至连慕容天骄的事，都因为和米卡有关，被拉出来“鞭尸”。
【她跳了，你怎么还没跳啊？】
从那天起，慕容天骄就没有来过学校了。
欧阳无双一手促成的正义的审判，最终让她最好的朋友，失去了振作起来的力量。
第592章 你好，欧阳无双（下）
那段时间，欧阳无双想过很多办法，她搜集了各种有趣的、感人的、积极的消息，发给慕容天骄，希望她能高兴。
她也跑到了慕容家所在的小区，蹲在她家楼下，想要和慕容天骄见上一面。
欧阳无双甚至去问每一个下楼的人，是不是慕容家的家政，想要拜托对方带话给慕容天骄。
可是不行，没有用，慕容天骄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一直躲在房间里，完全不出来。
家政也不理她，更无所谓慕容天骄的情况——对家政来说，雇主是慕容雪，而慕容天骄这个孩子，完全不被慕容雪喜爱。
要是多管闲事，导致自己被辞退，那可就麻烦了，还是少掺和比较好。
欧阳无双这时才发现，她以前引以自豪的攻击性，只能让别人远离自己，却不能让别人亲近自己。
不过她没有这么简单放弃，她可能不擅长与人交往，可是她有耐心，有毅力。
十天不够就一百天，一百天不够就一年，欧阳无双相信，只要能让慕容天骄回复一次她的消息，她就可以慢慢增加对话的次数，最终将慕容天骄从情绪的沼泽里拉出来。
她不怕花时间，她只怕失去自己唯一的朋友。
然而，欧阳无双如此积极地搜寻着拯救朋友的方法时，慕容雪却带着王颖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公众场合。
欧阳无双终于收到了慕容天骄的回复，只是那样的内容太过沉重。
慕容天骄：【怎么办，妈妈不要我了。】
欧阳无双的心脏都要被揪成一团，她急切地告诉慕容天骄，慕容雪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不要再向慕容雪奢求亲情。
可是不行，慕容天骄渴望着那些报道中的“母爱”，她想要像王颖那样被母亲疼爱。
欧阳无双只能绞尽脑汁给她出主意，陪着她，笨拙地尝试了一个又一个方法。
这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欧阳无双其实很清楚这种事，慕容雪并不是想要培养一个优秀的女儿，她只是想要获得一个优秀的女儿。
慕容天骄越努力，欧阳无双就越心疼，她的手一次又一次盖在了键盘上，可想到米卡带来的“教训”，她又放弃了对慕容雪的曝光。
不能这么做，慕容天骄还没有对慕容雪死心，就算让慕容雪被众人唾弃，慕容天骄也不会放手。
搞不好她还会觉得，这样就能让慕容雪知道，她是个好女儿了。
而对广大网友而言，慕容天骄的行为便是“执迷不悟”，会为她感到悲哀的网友只会是少数，大部分人只会用嘲讽和挖苦，加重慕容天骄的痛苦。
欧阳无双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慕容天骄做些什么，只能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她的成绩也受到了很大影响，根本没有心思放在学习上，班主任和她谈过几次，效果不大。
好不容易熬到高考结束，欧阳无双填了个本地的民办大学，本想着暑假期间，有了更多空闲，加上她也成年了，就能带着慕容天骄去看心理医生，紧跟着却收到了慕容天骄被赶出家门的消息。
王颖考得很好，慕容雪大出风头，回来看到不成器的女儿，只觉得不快，怒火爆发之下，她将慕容天骄赶出了家门。
或许慕容雪并不是真的想把慕容天骄赶走，只是想“吓”她，可对慕容天骄来说，已经足够绝望。
欧阳无双将慕容天骄捡回了家，反正她家母父常年在外出差，也有可以给慕容天骄住的客房。
在欧阳家，慕容天骄总算度过了一段安宁的日子——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慕容天骄不接触网络，每天除了吃饭，就是躺在床上，像是要睡到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欧阳无双找了备用的平板塞给她，想着就算不联网，看看下载下来的动漫也好。 只是她忽略了一件事，那个备用平板之前同步过她的手机账号，在备忘录和相册里，存着她当初对米卡网暴的证据。
之后她虽然删掉了手机里的证据，但是平板上没删，甚至因为没再用过那个账号，平板的备忘录和照片也没有更新，一点开就能看到。
慕容天骄好不容易提起了一点精神，想要将动漫截图分享给欧阳无双，却在点进相册的瞬间，看到了“真相”。
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心理医生，想要带慕容天骄去咨询的欧阳无双，在回到家后，迎来了她最不想面对的场景。
她无法回答慕容天骄的质问，而她的沉默在慕容天骄看来无疑是默认与不知悔改。
慕容天骄跑了出去，对欧阳无双来说，她再次失去了她的朋友。
她枯坐在床边，茫然地看着窗外，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夜色覆盖了她的双眼。
直到刺耳的铃声响起，来电人居然是她以为再也不会联系她的慕容天骄。
只是，听筒中传来的声音并不属于慕容天骄：“你好，请问你是‘无双’吗？你是这个手机主人的好朋友吗？”
“她现在在医院，你方便过来接她吗？”
欧阳无双游离的意识被拽了回来，医院……医院？天骄为什么会在医院？她出了什么事！
她急匆匆地坐着出租车赶到了医院，在走廊的座椅上，看到了膝盖上贴着纱布的慕容天骄。
在慕容天骄的身边，还站着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正在训话，听声音正是给欧阳无双打电话的人，另一个人则是胳膊上贴着纱布，正低着头乖乖挨训。
看到欧阳无双，前者终于停止了训话：“你是无双吗？”
“是，我是欧阳无双，我是她的……朋友。”说出这句话时，欧阳无双的嗓音有些干哑。
女生摇摇头：“你来了就好，你朋友她一句话都不肯说，要不是以沫试着打了手机上的紧急联系人，都找不到人来陪她。”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欧阳无双不敢看慕容天骄，只能向女生们询问。
“我来说！”刚才挨训的女生这会儿已经振作起来，“我叫贾以沫，今晚跟我朋友出来吃饭，半路上看到你朋友横冲直撞，差点被车撞到，还好我眼疾手快扑开了她。”
“结果你就摔成这个样子！”女生戳向贾以沫的纱布，表情看起来很凶，实际上都没戳中。
欧阳无双的脑子都嗡嗡的，她不敢想象，自己坐在家里的时候，慕容天骄竟然险些丧命。
如果没有这两个女生，如果不是她们出手相助，那现在……
她没法深思，只能握住贾以沫的手，想要道谢，却害怕得话都说不出来。
女生看出了什么，安慰道：“好啦，这不是没事嘛，我看你的朋友也吓得不轻，你好好陪着她吧。”
“我……”欧阳无双嚅嗫着，“她现在应该不想见到我……”
女生和贾以沫面面相觑，贾以沫开口道：“你们吵架啦？都设置成紧急联系人了，关系不应该很好——呃！”
她话音未落，就被女生用手肘捣了下腰侧，果断闭了嘴。
女生拍了拍欧阳无双的肩膀：“朋友之间，吵架很正常，要是谁犯了错，好好道歉就行。”
“如果是很严重的错误呢？”欧阳无双低声问道。
女生指向贾以沫：“我去年还跟这家伙绝交了呢！这不也和好了？”
贾以沫挠了挠脸颊：“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吧……我也知道我以前很过分啦……” 欧阳无双的心里一阵苦涩，她和慕容天骄的矛盾，可是比绝交更严重。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问题，但是，要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直率地表达自己的真心，不要拐弯抹角……”贾以沫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
她最后总结道：“如果什么也不说，只会彻底地失去重要的朋友。”
“你应该不想失去你重要的朋友吧？”
贾以沫和女生结伴走了，欧阳无双还能听到女生调侃贾以沫“你当初怎么开窍的”“现在很能说了嘛”，等声音远去，她才僵硬地转过身，面朝着慕容天骄。
她慢慢地走到了慕容天骄身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指尖上多出了冰凉的温度。
慕容天骄弓着背，垂着脑袋，右手伸了出来，轻轻拽住了欧阳无双的衣角。
“我以为……”慕容天骄的嗓音都带着颤抖，“我就要死了。”
“车撞过来的时候，被车灯照得眼前一片白光的时候，我好害怕。”
“没事的，你现在好好的，你没事……”欧阳无双下意识想要安慰她，却被慕容天骄下一句话，震得头晕目眩。
“我要是死了，你该怎么办？”慕容天骄哭了出来。
在那个时候，她没有去想她的家人，没有惋惜未曾获得的母爱。
她只想着，知道她出事后，被她抛下的欧阳无双要怎么办。
“到时候你肯定会怪到自己头上，认为是自己害了我……不是的，明明一直是你在陪着我……”
“你当初会那么做，肯定也是想要为我出气，你也很后悔吧……”
“对不起，我应该听你解释的，是我不好……”
“不对！”欧阳无双拼命摇着头，“不是的，确实是我做错了！是我太不成熟，用错了方法，甚至伤害到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她的眼泪滚落下来，打在慕容天骄的手背上，沉重又滚烫。
顺着脸庞滑进嘴里的眼泪，又苦又涩，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拉住衣角的手松了开来，欧阳无双原以为自己会被抛下，没想到却被抹掉了眼泪。
慕容天骄也哭得很狼狈，不过她没管自己，而是努力擦着欧阳无双的脸。
“没关系，”她重复着这句话，“没关系，我们还有纠正错误的机会。”
那一定很困难，结果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过，只要她们相互扶持，就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你好，欧阳无双。
你的故事，还将继续。
第593章 虐恋
欧阳无双的任务结束得如此顺畅，让顾清欢不免生出了几分期待。
要是剩下四个人的任务，也能这么顺水推舟地解决就好了，那她也能省不少事。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对待大家的命运，可不能抱有“省事”这种随便的想法，要是出了差错，影响的可是一个人的未来。
和贾以沫恢复来往的朋友不多，不过，就算只有一两个人，对她来说也是看到了回报与希望。
她也更有自信了，不再什么问题都要先向顾清欢和欧阳无双请教再做，而是尝试着靠自己的能力解决。
顾清欢的办公室重新空了下来，虞欣和江楚楚也可以直接过来，不用确认办公室有没有被占用了。
“总觉得久违了啊？”江楚楚倒进人类狗窝里，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她有自己的休息室，在那边午休更舒服，不过，一个人待着有什么意思，当然要和闺蜜一起了！
“其实也没有隔很久，”虞欣算了算，“半个多月吧，而且清欢不上课的时候，我们也能过来。”
“不过总有种占用了别人的教室的感觉，”江楚楚摸摸下巴，“所以我都没来嘛。”
她放下手，转头问顾清欢：“现在总归结束了吧？”
顾清欢昨晚写作业写得很晚，这会儿陷在窝里，眼睛已经快闭上了：“差不多了，之后不用固定地点上课，微讯上聊聊就行。”
看她这样，江楚楚和虞欣对视一眼，默契地闭上了嘴。
虞欣放轻动作，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室内顿时变得昏暗，她这才回到顾清欢身边，也躺下来午睡。
江楚楚暂时不困，索性拿起手机刷论坛。
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顾清欢也不那么受关注了。
最近论坛上都是新一届高一的学生们在交流，讨论明德的各种设施制度，时不时聊聊八卦。
本来明德的学生人数就少，八卦传起来很快，江楚楚随便一翻，能看到三个帖子，分别讨论谁喜欢谁、谁想和谁告白、谁和谁配一脸。
江楚楚：高一果然正是闲的时候。
相比起来，两年前她刚入学的时候，倒是没讨论过恋爱话题。
毕竟三班不管是吃瓜还是搞事，都忙得飞起，哪有功夫花在这上面。
江楚楚看完论坛的第一页，酝酿出了一点儿困意，正准备关掉手机睡觉，突然刷出了一个新帖子。
【这难道不是汉子茶吗？有些学姐能不能和别人的男朋友保持距离？】
江楚楚“啪”的一下就点了进去，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惜的是，帖子的内容和江楚楚想象的完全不符。
楼主信誓旦旦地说，她的男朋友在社团里被一位学姐“勾搭”了。
可是看楼主晒出来的聊天记录，与其说是暧昧，不如说是前辈对后辈的赞赏和督促。
更不用说群里还有别的学姐学哥，对楼主男朋友的态度也是如此。
评论区里的大家对楼主也很无语。
【你想多了吧？】 【这要是暧昧，那我宣布我们老班天天跟我暧昧。】
【楼上你成绩很好啊？】
【不是，我倒数第一，我们老班天天求我多考点。】
【噗！】
【看出来楼主的男朋友很优秀了，被社团前辈寄予厚望。】
【有一个优秀的男朋友可能确实会患得患失，不过这么说学长有点过分了吧？】
这条评论遭到了楼主的强烈抨击：【哪里过分了！明明就是她在勾引我的男朋友！】
接着便是大段的输出，颇有把怒气发泄在别人身上的架势。
江楚楚看得头疼，动动手指，匿名回了一条十分尖锐的评论：【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
众人：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然后纷纷给江楚楚这条匿名评论点赞，硬是赞成了热门评论，点开帖子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这条。
楼主被气得够呛，都没管上面那条评论了，开始骂江楚楚，顺便秀恩爱，说自己和男朋友相处得有多好。
不过看她贴出来的聊天记录，江楚楚怀疑自己猜对了——那位“男朋友”在和楼主私聊时的态度，着实算不上亲密，只能说很礼貌。
别人显然也看出了这点，怀疑楼主口中的情侣关系只是她的臆想。
结果帖子里吵得越来越凶，最后被收到举报的管理员锁帖了，禁止继续评论。
江楚楚的午休时间全花在这个帖子上了，好在吃瓜吃得很充实，一点儿也不困。
顾清欢打着呵欠起床，看到江楚楚精神抖擞的模样，不免有些佩服：“楚楚你精神真好啊。”
“还行，”江楚楚收起手机，“中午吃了个瓜。”
“什么瓜？”顾清欢和虞欣好奇地凑过来。
江楚楚便和两人分享了一下这个帖子。
虞欣看得直皱眉：“就算再怎么怀疑，也不该在没有证实的情况下这么说别人啊。”
楼主确实有怀疑的自由，但用这种态度发帖子，还直接将学长定义为“汉子茶”，就有些过分了。
顾清欢研究了下楼主贴出来的聊天记录：“楚楚你的猜测或许对也不对。”
“对也不对？”江楚楚好奇。
“聊天记录里，她提议放假去他家玩，他也答应了，还问她下午茶要吃司康还是可露丽。”顾清欢说道。
“如果不是熟悉的人，一般不会给出这种选项吧？”
虞欣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对，如果不清楚她的喜好，一般人只会问她想吃什么。”
江楚楚插话道：“不过换成清欢的话，就算很熟我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毕竟你都喜欢。”
“不，你的话，会把能准备的全部端上来吧。”顾清欢吐槽她。
虞欣被她们两个逗笑了。 江楚楚清了清嗓子：“这么看来他可能真的是她的男朋友，那你为什么又说不是？”
“因为男朋友的身份，对这个男生来说，可能是被动选择的。”顾清欢双手一摊。
“其实楼主的怀疑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她可能不想面对真相，所以将责任甩到了那位学姐身上。”
“虽然群里的聊天记录不多，但是男生在回复那位学姐时，会加上表情，别的学姐学哥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咦？”江楚楚和虞欣有些意外，又看了遍帖子。
“还真是这样，”江楚楚恍然，“这么说，真相可能是男生对那个学姐有意思！”
虞欣补充道：“楼主发现了这点，又不想承认男朋友喜欢别人，才会说是学姐的错！”
大家看到的聊天记录只有几页，又是群聊，很难注意到表情的细节。
再加上楼主的发言具有一定引导性，比起男朋友，大家更关注学长们的发言。
而楼主和男朋友这么熟悉，知道他平时的习惯，才会敏锐地察觉到差异。
“我知道了！”江楚楚了然，“她和男生的关系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情侣！”
“可能是娃娃亲，或者说两人之间有婚约，默认以后会在一起，所以她说男生是她的男朋友，也不算有错。”
这么一看，江楚楚倒是对楼主有些同情了。
从小喜欢的婚约对象喜欢上了别人——妥妥的虐恋啊！
第594章 退让
同情归同情，江楚楚还是看不上楼主的所作所为。
她的男朋友喜欢上别人，问题明明在男生身上。
不管是找男生谈谈，让他接受现实，好好履行婚约，又或者自己想通放手，都好过责怪完全不知情的学长吧？
真要说没有胆量面对现实——发帖泼污水的胆量倒是挺足的。
三个人边说边往班上走，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主课，大家都要回到三班的教室。
只是刚进教室，顾清欢就看到谢香雪和林逐鹿一左一右陪在袁无违身边，揽着她的肩膀，低声说着什么。
看到顾清欢，谢香雪顿时精神一振：“班长你回来了！”
“怎么了？”顾清欢立刻问道。
谢香雪还没开口，袁无违便抢先说道：“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
“连续否定了两次，看来是大事。”顾清欢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是因为我靠不住才不跟我说吗？”
袁无违连忙摇头，自家班长怎么可能靠不住！
她犹豫几秒，这才说道：“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出了点误会，现在也差不多解决了。”
“我只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被人在背后说坏话，有点委屈。”
顾清欢想了想，三班肯定不会有人这么做，那就是外班人。
问题是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又不是课间，袁无违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别人转告，以袁无违的性格，大概率不想让别人替自己操心，会瞒得好好的——那谢香雪和林逐鹿怎么发现的？
袁无违说是“误会”，还“差不多解决了”……
顾清欢试探着问道：“难道说，是中午论坛上那个帖子？”
袁无违愣住：“班长你也看到那个帖子了？”
“我看到的！”江楚楚瞬间反应过来，“是那个要求学姐和自己男朋友保持距离的帖子吗？”
见袁无违点头，江楚楚的眼睛都睁大了：“那个帖子里的学姐是在说你？”
袁无违点头点得很勉强：“逐鹿和香雪看到了帖子，分享给我，结果我发现那是我们社团的聊天记录，她说的人就是我。”
“我记得，无违你是田径社的？”虞欣问道。
“对，其实这学期已经在准备退社了，没想到最后还出了这种事。”袁无违的笑容有些苦涩。
据袁无违所说，发帖的女生叫姚花容，她男朋友叫路弛，如今是高二的学生。
两人原本是辩论社的成员，直到高一下学期，路弛主动跑来田径社，想要加入，姚花容也跟着来了。
田径社的大家本来还有点儿怀疑，毕竟路弛之前完全没有相关经验，入社申请表上写的还是“田径社的大家每天都很开心”这种微妙的理由。
没想到测试下来，他的爆发力很不错，很适合短跑，加上练习很刻苦，大家也就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如今的路弛，可谓是田径社的大家寄予厚望的短跑新星，就指望着他到时候拿下大赛名次了。
不过，姚花容不同，她只是跟着路弛跑过来，并不擅长体育运动，目前在田径社里干的也是助理的工作。 虽然大家都看得出来姚花容喜欢路弛，路弛也说他和姚花容从小就认识，两家关系很好，但是并没有明确说过两人是情侣关系。
“先不管那两个人的关系，”江楚楚扶住额头，“你对路弛抱有的感情……”
她话还没说完，袁无违就脑袋直摇：“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把路弛当做优秀的后辈！”
袁无违在田径社里表现不错，加上性格开朗热诚，和每个人相处得都很好。
眼下袁无违临近退社，几个后辈都很舍不得她，表现得可比路弛要亲近得多。
所以袁无违怎么也没想到，姚花容居然认为她想接近路弛。
顾清欢问道：“你打算去找姚花容谈谈吗？”
几个人立刻看向顾清欢：不愧是班长，这也太直接了吧？
袁无违显然没考虑过这种事，听到顾清欢这么说，还“诶”了一声：“那个，帖子里大家都说了，是她想太多。”
“说到这种程度，她应该知道，实际情况不是她想的那样了吧？”
江楚楚作为全程参与了帖子发言的人，很有发言权：“她绝对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就不会和留言的人吵起来了。你看她的后续发言，完全就是不知悔改嘛！”
虞欣分析道：“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当时过于激动，压根听不进去别人的话，等冷静下来后，也许会好好反思一下？”
江楚楚无言地看着虞欣：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虞欣移开了视线：总得想点儿好的吧？
这个话题短时间内说不完，可惜下午的课要开始了，几个人只能先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准备上课。
之后又是副课，各去各的教室，顾清欢便和袁无违约好，放学后再慢慢说。
江楚楚今晚没有公务安排，加上她参与了帖子，自觉有点儿关系，于是也留了下来。
原本袁无违今天放学后还要去一趟社团，发生了这种事，她也不想去了，临时给社长发了消息请假。
社长回复得很快，爽快地同意了袁无违的请假。
高三年级的社员这段时间只是做些日常训练，主要忙着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后辈、指正后辈常犯的错误，或者是收拾物品准备离开。
袁无违平时就很热心，指点后辈也很认真，这段时间还挺忙的，社长只当她累了、想要休息。
教室里此刻只剩下顾清欢、袁无违和江楚楚三个人，安静了许多。
不过对袁无违来说，人少一些，她也更自在些——毕竟是这种误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轻咳一声：“下午的时候我考虑过了，纪委说的有道理，光看帖子的回复，姚花容可能还在误会我。”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和她说清楚，我对路弛没有任何想法。”
其实袁无违一开始想的是，等她退出社团后，自然会和路弛、姚花容减少来往。
不过下午她越想越委屈——为什么要对自己压根没做过的事保持沉默？
确实，她是高三生，应该把精力专注于自己的学业，而不是浪费在这种误会上。
可是她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退让？ 还有，所谓的退让，难道不是在助长这种随意泼污水的风气吗？
这么一想，袁无违就硬气起来了。
她可是三班的猹！论起搞事，三班就没一个人怕的！
第595章 愿打愿挨
顾清欢和江楚楚对于袁无违的决定自然是大力支持，人长嘴就是为了要说话，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楚的？
就算姚花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袁无违有解释过的记录在，以后出了事掰扯起来，道理也在她这边。
“你是想当面说，还是给她发消息？”顾清欢问道。
袁无违回答道：“当面说吧。”
虽然发消息可以更好地组织语言，看着文字也能更冷静些，但是，要是她还没说完，姚花容就把她拉黑了怎么办？
说得简单粗暴点——当面的话，要是姚花容不想听，又跑不掉，袁无违分分钟就能追上她，必须把话听完了再走！
“当面说也好，”江楚楚赞成地点头，“可以录音录视频。”
袁无违咳了一声，对三班的猹来说，做好证据留存，已经算是固定技能了。
有顾清欢和江楚楚在身边，袁无违也更有底气，不需要两人多说，她自己便慢慢梳理好了思路。
过去的两年多里，袁无违在三班搞事时，担任的一直都是急先锋的角色。
比起担任指挥官的虞欣和江楚楚，或者是担任情报枢纽的包青松，袁无违还是更喜欢看得到的成果。
正因如此，她对各个阶段该做什么事，可谓是了如指掌。
“下午也有一些社团里的朋友看到了帖子，给我发了消息安慰我。”提到自己的朋友们，袁无违的心情也轻快许多。
“她们本来打算去找姚花容，被我拦下来了，比起让朋友出面，还是我自己解决更合适。”
江楚楚点点头，她喜欢这种做法，虽说朋友们的关心很让人感动，但是自己的问题终归要由自己解决。
另一方面，姚花容本来就觉得路弛心向着袁无违，再看到别人也站在袁无违这边、帮袁无违说话，搞不好情绪会更激动，那样反而不利于袁无违和姚花容之间的对话。
顾清欢想了想：“你记得提醒你的社团朋友们，不要将这件事的影响扩大，我是指……不要告诉路弛。”
袁无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确实拜托她们不要再传这个帖子，不过路弛我没提到，我现在就给她们发消息。”
顾清欢还没有告诉袁无违自己的猜测，假设路弛真的对袁无违有意思，那么当他得知，姚花容发了这种帖子，诬陷他喜欢的人，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袁无违低头发消息，江楚楚挪到顾清欢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要告诉她那个猜测吗？”
“暂时不了吧，”顾清欢同样小声回复，“不然到了姚花容面前，态度不一样。”
眼下袁无违不知道路弛的想法，到了面对姚花容的时候，自然会底气十足。
可她要是知道了，那么难免会惊讶和为难。
就算袁无违没有做错任何事，一旦知道自己确实是姚花容眼中抢走了她的男朋友的人，袁无违也会觉得尴尬。
这种神情上的区别，袁无违大概率没办法靠“演技”隐瞒下来，还是先不告诉她比较好。
江楚楚想想也是，先别管路弛了，解决了袁无违和姚花容的问题再说。
虽然袁无违说得晚了些，但是她的朋友们下午都忙着上课，倒是没人扩散消息。
收到袁无违的消息后，她们全都痛快地答应下来，以为袁无违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十分义气地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
确认完情况，袁无违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来说道：“已经和我的朋友们说过了，不过，”她犹豫几秒，“会不会有别人告诉路弛，我也不清楚。”
“那就不用在意了，”顾清欢说得很痛快，“先把你自己保护好才是最重要的。” 这件事说白了是姚花容和路弛之间的问题，路弛今天能对袁无违有好感，明天就能对别人有好感，根本阻止不了。
不管那两个人后续打算做什么，先把袁无违摘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江楚楚语重心长：“与其操心姚花容会怎么样，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她想起中午的另一个猜测，主动说道：“我们怀疑，姚花容和路弛是娃娃亲或者有婚约。”
袁无违对这点倒不吃惊，反而是点了点头：“其实社团里的大家也是这么猜测的。”
姚花容对路弛的想法，完全是摆在明面上。
她虽说是田径社的助理，但每天都围着路弛打转，给他准备护膝、护踝，肌效贴、冷敷袋、运动绷带这些都时刻备着，递过去的运动饮料也全是路弛喜欢的口味。
路弛没有拒绝过姚花容的所有好意，全部坦然地接受下来，可别人询问他和姚花容的关系时，路弛又不明确承认。
毕竟是在明德，学生们从小到大也不是没见过建立在利益往来基础上的婚姻，所以没多久就有人推测，路弛和姚花容是联姻关系。
看路弛的态度，似乎对这段关系有些排斥，大家怕路弛被问烦了，直接说他不喜欢姚花容——对姚花容来说，这也太冷酷了。
为了姚花容着想，社团里的大家才没有追问下去。
顾清欢听得眉头直皱，江楚楚更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要是不喜欢姚花容，就不要接受她的好意啊！这不是既要又要么！”
袁无违重重地叹了口气：“包括我在内，好几个人都是这么想的，我们也明里暗里地提过，希望姚花容能更加珍惜自己，不过……”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吧？”顾清欢插话道。
袁无违无可奈何地点头：“所以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只能说，还好路弛不至于糟蹋姚花容的心意。他要是像有的脑残小说里那样，把姚花容准备的东西扔掉，或者把她当佣人使唤，社长就要把他踹出去了。”
“三分的渣男就算没有十分的渣男那么过分，也是渣男。”江楚楚幽幽地说道。
这瓜吃得不太痛快，好在也算是理清楚了基本情况。
袁无违说道：“事不宜迟，我准备现在就给姚花容发消息，约个时间地点，当面谈谈这个帖子。”
论坛管理员虽然封了姚花容的帖子，但是到底没删。
如果能尽快和姚花容消除误会，让她删除帖子，或者是重新编辑主楼内容道歉，也能更好地证明袁无违只是被牵连的无辜群众。
当然，江楚楚觉得想要姚花容道歉，没那么简单。
“走一步算一步吧，”顾清欢想得还是比较乐观的，“我们先来讨论下，无违给姚花容的消息要怎么发吧。”
第596章 婚约
姚花容第一眼见到路弛的时候，就想着：这个小哥哥好漂亮。
彼时路弛刚搬到姚家，姚花容的爷爷和路弛的爷爷是至交好友，只是中年时期，因为理想信念的差异，两人选择了各奔东西。
到姚花容七岁的时候，姚爷爷收到了路爷爷的联系。
路爷爷的妻儿去世得早，女婿看在路爷爷退休金的份上，还愿意照顾路弛一二，眼瞅着路爷爷不行了，不想带着路弛这个累赘，影响他找下一任，便溜之大吉。
路爷爷没有办法，拖着病体找来找去，最后求到了姚爷爷头上，希望姚爷爷可以照顾路弛到成年。
姚爷爷接受了老友的托付，将路弛接到了姚家。
姚花容的母父也很心疼这个孩子，将路弛当做养子照顾，只当是给女儿添了个玩伴，反正多一个孩子，姚家也不是养不起。
失去了唯一疼爱自己的爷爷，又被亲生父亲抛弃，寄人篱下的路弛，刚开始表现得很是沉默孤僻。
那段时间，都是姚花容陪着这个漂亮的小哥哥，把自己的玩具分享给他，给他念喜欢的绘本，拖他一起出去玩，路弛才慢慢开朗起来。
姚花容在小学时期，因为病毒感染，得过桥本甲状腺炎，在治好前，体重一直居高不下。
尽管老师向学生们解释过，姚花容是因病导致的体重增加，还是有一些过分的家伙，嘲笑姚花容是个胖子，还故意学她吞咽困难的模样。
姚花容很委屈，可母父的工作很忙，她不想让母父担心，都是忍气吞声保持沉默。
而路弛在转来姚花容的学校的第一天，就把那几个嘲笑姚花容的家伙揍了一顿。
那几个家伙被他揍得喊娘哭爹，他也被砸肿了眼睛、流了鼻血。
他站在老师面前，梗着脖子说道：“是他们先嘲笑姚花容的。”
这起打架事件最终被姚花容的母父摆平了，得知实情后，两人平静地赔偿了那几个学生的医药费，转手再收拾了他们的家长。
最后几个家庭不但乖乖退回了医药费，还额外赔偿了姚花容的精神损失。
这件事对姚花容来说，是无可比拟的珍贵回忆。
朝夕相处之下，她会喜欢上路弛，也再正常不过。
只是在病好之前，姚花容一直很在意自己的体重，觉得这样的自己配不上优秀的路弛。
等病好了、体重恢复正常，她又因为瞒得太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想着，没关系的，路弛住在她家，她有很多机会告白。
直到初中时，隔壁班的班花向路弛告白——路弛答应了。
得知这个消息，姚花容如遭雷劈，趁着母父不在，她抓住路弛，问他为什么要答应别人的告白。
路弛的回答只有一句话：“我和谁交往，跟你没有关系吧？”
姚花容接不上话，只能怔怔地松开手，看着路弛回到自己的房间。
的确，路弛想和谁交往都可以，她又没有向路弛告白，也不是他的女朋友，她凭什么质问他？
可是，她原以为……路弛也是喜欢她的啊，不然为什么这些年来，他一直对她那么好？
那天晚上，姚花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默默地哭了一晚上。
然而路弛和隔壁班的班花并没有交往很久，一两个月后就分开了，姚花容惊讶之下又觉得不能再错过机会，鼓足勇气向路弛告白。 路弛却拒绝了她，说对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隔天路弛就和另一个女生走到了一起。
姚花容看着两人相处时的亲密场景，既觉得难过，又难以放弃自己的喜欢，最后只是默默地继续着与明恋无异的暗恋。
初二的时候，路弛那个消失了许多年的亲生父亲侯涛突然冒了出来。
他靠着当年卷走的路爷爷的遗产，做生意发了笔小财，只是创业期间为了拉拢客户，他喝了太多酒，生精功能永久性减退，直接不育了。
于是侯涛眼巴巴地跑了过来，厚着脸皮想要回路弛这个亲生孩子。
姚家本以为路弛被抛弃了这么多年，对侯涛毫无感情，没想到路弛考虑了几天，便决定离开姚家，回到侯涛身边。
姚家母父虽然不理解路弛的做法，但是他很坚持，也只能放手让他跟侯涛离开。
姚花容还在难过，想着连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都不可能了，没想到侯涛说道：“两个孩子相处了这么久，也有感情了，要不凑一对吧？”
姚家母父差点被气笑，侯涛虽然也发了财，但是哪儿比得上姚家？
如果是之前，路弛还在姚家，那么看在女儿喜欢的份上，只要路弛同意，姚家母父也不介意路弛变成自家女婿。
可眼下侯涛这个提议，明显是想要乘着姚家的东风，未免太过无耻了。
不过姚花容不是这么想的，她只想知道路弛会怎么选。
这一次，路弛的回答是：“好。”
最终姚家母父拗不过女儿，同意给姚花容和路弛定下婚约，只是两人也提防着侯涛，生怕姚花容恋爱脑上头，把家业全都给了外人。
定下婚约后，姚花容幸福得无以复加，她告诉了好友这件事。
好友也知道她喜欢路弛，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但是依旧为她感到高兴。
只是路弛得知姚花容将婚约的事说出去后，心情很糟，头一次对着姚花容发了火。
他说他不想把婚约传得人尽皆知，两人还是学生，影响不好。
姚花容很委屈，担心路弛是想隐瞒婚约。
只是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他确实没有再和别的女生来往，便相信了路弛的话，不再宣扬两人的婚约，还拜托了朋友保密。
就这样，两人升上了高中，入学了明德。
在新环境里，自然没人知道两人有婚约，姚花容一如既往跟在路弛身后跑，还很高兴两人分到了同一个班级。
她跟着路弛加入了辩论社，因为自小以来的默契，两人搭档时表现得很不错，还受到了前辈的夸奖。
只是好景不长，姚花容注意到，路弛总会在社团活动时看向窗外，因为走神还被前辈点了几次。
辩论社的窗外不远处，便是田径社的训练场地。
姚花容不喜欢流汗，也不喜欢体育运动，所以不能理解那些人为了几秒钟的进步欢呼雀跃。
只是路弛看得多了，她也跟着观察了一下。
于是，她注意到了，只有在某个女生出现时，路弛才会看过去。
那个女生，正是袁无违。
第597章 扭曲
姚花容刚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路弛在看袁无违，田径队的大家穿着统一的社团服装，因为要锻炼，携带的个人物品也很少。
单看发型，女生们基本上都理着差不多的短发，陌生人想迅速认出来，还真有点困难。
姚花容观察了大约一周，才终于确认，路弛看的是跑得最快的女生。
毕竟路弛有和别的女生交往过的前例在，她也没办法确信路弛喜欢自己，所以第一反应便是——路弛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女生。
可是，路弛交往过的女生，大多长得圆润可爱。
袁无违却不一样，因为长期练田径，她有着结实健壮的大腿与小腿，还有着硬挺的腹肌和显眼的马甲线，肤色也是很有光泽的金古铜色。
是一个看上去就充满活力、有着强大的力量美的女孩子。
路弛怎么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呢？和他一直以来的喜好不符啊。
姚花容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是在疑惑，还是在自我安慰。
她犹豫着要不要去问路弛的想法，又不想让路弛觉得她“疑神疑鬼”，就这样苦恼了一阵子——结果得知了路弛退出辩论社，转头想要加入田径社的“噩耗”。
那个时候，姚花容真的以为她又一次被拒绝了。
为什么？路弛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女生了？那又为什么要和她定下婚约呢？
一个又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沉，然而比起大声地质问路弛，姚花容最终选择的，也只有离开辩论社，跟着路弛加入田径社。
她做好了路弛去接近那个女生的准备，他却没那么做，而是认真地开始了田径社的锻炼。
早起到校晨练，在跑道上一遍遍地冲刺，累得满头大汗。
虽然身为助理，姚花容并不需要参加早晨的社团活动，但是她依旧顶着睡意爬起来。
她害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路弛和那个女生有所接触。
也是在加入田径社后，姚花容才知道，那个女生的名字叫做袁无违，还是明德“传说中的三班”的学生。
袁无违是个很好的学长，哪怕助理的工作就是做好后勤，她也会在接过递来的功能饮料时，客客气气地道谢。
看到她搬不动器材的时候，会过来搭把手，还会去吆喝其她人过来帮忙。
甚至会在她记录数据的时候，夸奖她的字迹清晰又好看。
比赛时的她更是灿烂耀眼，闪闪发亮，在跑道上彰显着自信与风采。
姚花容越是和袁无违接触，就越清楚地认识到，袁无违有多优秀——路弛喜欢上她也是正常的。
和袁无违比起来，她敏感自卑，性格懦弱沉闷，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还疯狂地忮忌着接近路弛的每一个女孩子。
问题是，路弛其实并没有刻意地接近袁无违。
他只是在训练的间隙，视线会追随着袁无违，或者是在群聊里回复袁无违时，发一个表情。
多么不起眼，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可对一直观察着他的姚花容来说，这很明显——她在暗恋路弛时，也是如此卑微又刻意。
既不想被知道，又似有若无地做出一些微小的行为，像是在等待着某一天被发现、心思被公开，潜藏的心思终于能获得释放。
原来路弛也会陷入暗恋吗？姚花容见过他和别人交往的模样，如今也见过了他暗恋一个人的模样。
记住本站: 然而这两种模样，都和路弛面对她时的模样，不一样。
姚花容刻意地不去想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而是自虐般地想着，为什么路弛不去向袁无违告白。
然后她听说了，袁无违有一个要好的男性朋友，两个人本来就是同班同学，选修课相同，还分到了同样的副课班级。
就像她和路弛入学明德时一样、不，比她和路弛要更加“幸运”，简直是“命中注定”。
那个男生叫做樊自然，多巧啊，连名字听起来都像是一对。
得知这个消息时，姚花容高兴极了，她觉得袁无违和樊自然肯定是情侣，路弛肯定不会破坏别人的感情，那他就只能远远地看着了。
所以那段时间，田径社里一旦有人提起袁无违的恋爱话题，姚花容都会隐晦地提上一句樊自然的存在。
路弛显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在社内的表现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没多大进步。
姚花容当然看得出路弛的心情不佳，可是她想着，这也是为了路弛好，既然不可能有结果，那就不要开始了。
只是她的快乐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有人作证，袁无违和樊自然只是纯粹的好朋友。
两个人在三班的时候就是邻桌，志趣相投，会选择相同的副课也很正常，会分到同样的副课班级也只是偶然。
更重要的是，两个人平时相处起来半点暧昧旖旎都没有，特别纯粹。
姚花容的心凉了半截，路弛的表现也随之恢复正常，虽然他并没有因为得知袁无违单身就去告白，但是姚花容没办法冷静下来。
她在袁无违面前，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助理，可每当看到袁无违和路弛交谈时，她就会陷入紧张和惶恐中。
她想告诉所有人，路弛和她有婚约，他不能和她以外的女生在一起，最好是其她女生全都离路弛远远的。
可想到路弛的话，她又只能强行忍耐下来，任由忮忌的情绪泛滥成灾。
到了现在，她终于忍不住了。
姚花容原以为，袁无违退出田径社后，路弛的心思也会收回，可是近期田径社的后辈们筹划着给退社的学长们准备礼物，路弛也负责了几个，其中就有袁无违的那份。
那些礼物，还是姚花容陪着路弛去挑的，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专注又积极地给袁无违准备礼物，姚花容的情绪彻底控制不住了，才会在论坛上发了那个帖子。
点击“发送”时，姚花容其实也有一瞬间的后悔，想着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过分了，可论坛上的回复，又刺激了她的心情。
等到帖子被封禁，姚花容才从肆虐的情绪中脱离，一点点地冷静下来。
有后悔，有厌恶，有烦躁……这些消极的心情就像是劣质塑料被烧掉后，残留的黑色胶状物，难闻又恶心。
她一下午过得浑浑噩噩，心不在焉，又或者是……她想用这样的空虚，来逃避可能面对的现实。
有很多人看到了那个帖子，其中也很可能有田径社的人。
她的行为会被揭穿、会被鄙视，可是，别人也会因为那个帖子，知道路弛是她的男朋友吧？
这种扭曲，是否已经是一种病态？姚花容不知道。
她只是默默地躲在社团的角落里，继续着助理的工作，假装没注意到一些人的视线。
直到她的手机振动起来——来自袁无违的好友申请。
申请里是这么写的：【我是袁无违，有时间当面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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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通过
既然做了决定，那么袁无违就不会拖拖拉拉，而是主动出击。
她之前没和姚花容加过好友，不如说姚花容本身也没和多少人加过好友，平时发消息都是在社团的群聊里，不加好友影响不大。
现在就不一样了，她总不能在群里直接点名吧？
袁无违不会轻易原谅姚花容发帖污蔑她的行为，不过她也不愿意在群聊里，公开“审判”姚花容的行为。
她只是希望姚花容知道自己的错误并道歉，而不是希望所有人展开指责和抨击，让姚花容无地自容。
发完好友申请，袁无违有点紧张，攥着手机抬头看顾清欢和江楚楚：“她会通过吗？”
顾清欢这会儿已经有点饿了，正从书包里掏出虾条来吃。
闻言她叼着虾条想了几秒，“嘎吱嘎吱”嚼嚼咽下，这才说道：“她不通过你的好友，你就不去找她谈谈了吗？”
“当然不是！”袁无违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我就明天到社团去，趁她落单的时候拉她去没人的地方谈！”
江楚楚在旁边听着这话便是一噎，“落单”“没人的地方”……袁无违这个匪气真重啊。
顾清欢又往嘴里丢了两根虾条：“对嘛，她是否通过你的好友申请，区别不大，所以不用太在意。”
袁无违想想也对，她已经和顾清欢还有江楚楚商量好了，要怎么和姚花容交流，既然如此，就算姚花容不想和她谈，她也会闯过去，强行制造出可以谈话的空间。
不管怎样，她想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好。
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虽然江楚楚表示她会送顾清欢回家，不用担心顾清欢坐不上回家的公交车，但是袁无违也不好拖着两人陪她硬等。
她站了起来：“刚才教我的要点我都记住了，你们就先回去吧。等姚花容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我会按照之前说的内容，和她谈谈，拿不准的时候，我也会及时联系你们的。”
顾清欢仰着头，将小包装里的最后两根虾条倒进嘴里，吃完也站起来：“行，那你自己看着办，我相信无违你肯定没问题。”
有自家班长这句话在，袁无违的底气都多了几分，她对着顾清欢露出一个笑脸：“包在我身上！”
等顾清欢上了江楚楚的车，江楚楚把车门一关，立刻说道：“你可以说真实想法了。”
顾清欢无言以对，好闺蜜真是对她太熟悉了。
刚才没有直说，主要是顾清欢清楚袁无违会怎么回答，所以，比起告诉袁无违她的想法，还不如通过设问，来坚定一下袁无违的决心。
既然江楚楚问了，顾清欢便坦然回答道：“按照我的想法，姚花容大概率会通过无违的申请。”
“她在社团里没有说出过两人的情侣关系，如果真是她想保密，就不会在论坛上通过这种方式大肆宣扬。”
明德的学生人数本来就少，田径社又是比较大的社团，被发现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这就说明，姚花容潜意识里其实希望被别人知道自己和路弛的关系，也希望自己“正牌女友”的身份被认可。
那么，到底谁在隐瞒她的女友身份？就只剩下路弛这个答案了。
虽然不知道哪个帖子带来的后劲如何，但是眼下，姚花容应该还处在想要证明身份的情绪里，同时还对袁无违的“介入”耿耿于怀。
袁无违主动找过去，她第一反应大概是，袁无违也看到了那个帖子。
这岂不是绝好的机会吗？她可以直接宣告自己和路弛的关系。
江楚楚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难免会不爽。
情绪受喜欢的人牵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像姚花容这样，喜欢一个人到了怀着恶意揣测别人、往别人身上泼污水的程度，实在是很过分。
记住本站: 更重要的是，姚花容有错，路弛就没有错了吗？是他对情侣关系的隐瞒、对袁无违的区别对待，让姚花容感到了不安和焦灼，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然，眼下没必要讨论谁的责任更大，先解决袁无违的问题更重要。
两人聊天的功夫，顾清欢家的小区门口到了。
“行了，先看无违干得如何吧，我还挺看好她的。”江楚楚说道。
以袁无违的“实战经验”，要应对姚花容，江楚楚觉得不在话下。
顾清欢露出笑脸：“没错，先等无违的联系吧。”
车门拉开，车外的光线照了进来，将昏暗的车后座染成温暖的橙色。
姚花容回过神来，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为她拉开车门的路弛的视线。
尽管背对着光线，路弛的脸庞还是被映出了柔和的轮廓，一如既往是她喜欢的模样。
只是想到手机里那条好友申请，姚花容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她开口道：“小弛……”
话音未落，她便察觉到了路弛皱起的眉头，赶紧闭上了嘴。
“我说过我不喜欢被这么叫，”路弛往后退了一步，手还扶着车门，语气淡淡的，“下车吧，伯母伯父还在等你一起吃晚饭。”
姚花容下了车，又犹豫着说道：“路弛，这会儿挺晚的了，要不你今晚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路弛转头看了眼姚家的别墅，看上去那么熟悉——几年前他就住在这里。
可这里毕竟是姚家，不是他的家，他不能总是寄人篱下。
路弛收回了视线，没有接姚花容的话，只是说道：“快回去吧。”
侯涛那个男人，虽然总是见不到人，但是至少给他安排了车，车也挂在他的名下。
那么，这就是他的所有物，是他的“资本”，他可以每天接送姚花容一起上下学。
就算这辆车的价位在明德算不上多好，也好过没有。
路弛这么说，姚花容便知道他不准备留下来吃饭了，只能自己往家走。
门关上后，外面才传来了一声车门被关上的闷响。
姚花容站在玄关处，本想要像平时那样，飞快地跑到窗边，留恋地看着路弛的车开走，今天双脚却像是在地上扎了根，挪也挪不动。
共进晚餐的邀请，大概每周能成功一次，运气好的话能有两次。
尽管路弛的拒绝在姚花容的预料之内，可想到论坛上收到的那些回复，姚花容又抿紧了唇。
她毅然拿出手机，像是赌气，又像是发泄，用力按下了“同意”。
不就是加个好友吗？不就是要问她帖子的事吗？
问就问吧！她都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她不但要承认，还要反问袁无违，到底是怎么看待路弛的。
如果让路弛知道，袁无违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他是不是也能死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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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 撑不下去
尽管通过了好友申请，姚花容也没有立刻收到袁无违发来的消息。
这让做好了准备的姚花容有些无从下手，她又不想先开口，总觉得心虚到什么也发不出来。
她惴惴不安地吃完了晚饭，一直到她坐到书桌前，习惯性地准备摊开笔记本，复盘路弛今天的训练结果，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姚花容被吓到，手一松，笔尖落在笔记本上，戳出一个小小的黑点。
她回过神来，拿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果然是袁无违发来的消息。
袁无违：【姚花容你好，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加你的原因。】
如此直白的文字，让姚花容的紧张顿时又严重了不少。
她直直地盯着屏幕，表情看着没什么变化，实际上心跳如擂鼓。
被发现了？不对，她明明早就知道会被发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更没想到的是，袁无违会直接找上她，态度如此坦诚又坚决。
姚花容犹豫着要如何回复的功夫，袁无违又发来了一条消息，这回直接将论坛上的帖子转了过来。
伴随着在姚花容看来，颇为咄咄逼人的话语：【这是你发的吧？】
其实袁无违本来考虑过，对待方式要不要温和些，不过江楚楚觉得，袁无违本来也不是温和的态度。
与其想方设法采用不习惯的语气，还不如按自己的风格去做。
当然，要怎么把握谈话时的节奏，就要看顾清欢的了。
袁无违认真地对照着“笔记”，在发完帖子后，耐心等待了一会儿。
就在她琢磨着差不多该甩出第三“刀”的时候，姚花容的回复终于来了：【是我发的帖子。】
有回复就行，袁无违呼了口气，再接再厉：【请你向我道歉，并删除不实言论。】
按照江楚楚的说法，她和姚花容本来就不是友好的合作伙伴，既然如此，就该直接说清楚自己的诉求。
再说了，姚花容的心思如此敏感，表态不够清晰，可能又会在什么地方刺激到她，导致她多想。
袁无违的态度强硬，姚花容的态度便软化下来。
她在路弛面前向来是地位较低、弱势的一方，以至于此刻对上袁无违，尽管还想嘴硬，气势也不够充足：【我又没做什么……】
袁无违嘴角扬起，嘿嘿，班长押中了！
她飞快地将提前编辑好的图片发了过去，都是帖子里姚花容的言论截图，那些针对袁无违的负面评价，全都被红线圈了起来。
姚花容只觉得那些图片就像是一个个巴掌，抽得她脑子都嗡嗡的。
袁无违：【这就是你说的“没做什么”？】
不过这些图片的重点并不在于揭穿姚花容的谎话，而是为了引出下一个讨论点。
袁无违：【你对我和你的男朋友的关系存在很大误解，请你道歉！】
特意使用的祈使句和感叹号，足够表现出袁无违对这件事的排斥与抗拒。
再加上用“你的男朋友”来指代路弛，也能避免刺激到姚花容。
姚花容还想嘴硬一下：【你明明就在和路弛套近乎。】
袁无违差点想回复“谁和他套近乎了”，想想又忍住，不能接话。
袁无违：【田径社的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喜欢的人是谁，再加上他没拒绝过你，显然你们有某种关系。】
袁无违：【在这种情况下，谁会对他感兴趣？】
要是江楚楚在这儿，高低得来一句“你这么说她该暗爽不已了”。
姚花容确实有一瞬间的窃喜和得意，连带着对袁无违的敌意都在顷刻间消退了大半。
尽管此时隔着手机，没人能看得到她的表情，姚花容还是忍不住轻咳几声。
姚花容：【你们都知道？】
袁无违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样就好谈了。
袁无违：【没错，毕竟你对路弛那么好，大家又不瞎。】
姚花容的动作一顿，心情又变得苦涩起来。
是啊，她从来没掩饰过自己的心意，对路弛的好意更是谁都看得到，别人怎么会不知道她喜欢路弛？
可是，路弛对她的态度呢？或许就是因为路弛从来只是接受、而不是回应她的喜欢，田径社的大家才没有挑明了问吧？
她在这儿难过的功夫，袁无违又发来了新的消息：【这样吧，手机上说太浪费时间了，明天我们碰个头，当面说清楚。】
袁无违：【你没意见吧？】
姚花容被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她一边想着，袁无违这哪儿是在征求意见，明明是威胁的口吻，一边又慢慢地敲下了“好的”。
她还是有点讨厌袁无违——因为她羡慕着路弛对袁无违的喜欢。
可袁无违本人看起来，真的没把路弛放在心上。
那么，就算和袁无违当面聊聊，也不会有多大影响吧？
袁无违做了个振臂的动作，很好！这么一来就达成当面谈话的目的了！
袁无违：【我会拜托我们班长陪同，明天下午放学后，在小广场那边碰头，怎么样？】
看到“班长”这个词，姚花容立刻想到了“顾清欢”这个名字，不免有点紧张。
前段时间顾清欢的大名传得沸沸扬扬，各种传闻一个比一个离谱，就差说这人有读心术了。
传说中的三班班长这么好请的吗？还是说，高三三班的关系，真有那么融洽？
想是这么想，姚花容也不想在面对袁无违时输了气势：【我知道了。】
袁无违：【好，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写作业了。】
这句话之后，袁无违就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了。
姚花容暗自松了口气，虽说这场对话并没有持续太久，但松懈下来，她才感觉到了脱力。
她慢腾腾地从书桌前挪开，仰面倒在床铺上，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
袁无违倒是好，把她折腾完了，自己跑去写作业了。
写作业……想到这里，姚花容侧过头看着书桌。
她的作业还没动呢，还有路弛的训练，她还没复盘，再不抓紧，今晚又不知道要熬夜到几点了。
姚花容硬着头皮爬起来，刚抓住笔，视线落在笔记本上，又停住了动作。
这个学期才过去不到两个月，这个笔记本已经用掉快一半了。
光是通过笔记本，别人都能看出她喜欢路弛吧？
那么，在别人眼里，路弛喜欢她吗？
不，一定什么也看不出来，所以才没人找她确认。
沉默良久，姚花容将笔记本合上，放到一边。
好奇怪，明明之前她都可以承受路弛的冷淡，为什么一旦意识到，别人也觉得路弛对她态度冷淡，就有点撑不下去了？
姚花容不敢多想，她匆匆翻开习题集，将思绪沉浸到漫无边际的学海里。
第600章 定海神针
次日到了班上，得知袁无违已经轻松搞定了见面的事，顾清欢立刻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
袁无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这还不是因为班长和纪委指导有方嘛。”
她放下手，接着说道：“我约了她今天下午放学后见面，你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顾清欢爽快地说道，“约在哪儿了？我放学直接过去。”
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副课，比起先和袁无违碰头，再去找姚花容，还是各走各的比较节约时间。
“就约在小广场了，我会尽量先到的。”袁无违回答道。
毕竟顾清欢没见过姚花容，袁无违得给顾清欢指一下。
顾清欢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接着便只要等到放学了。
虽然升上高三后，学生会的成员都在陆陆续续退出，但是顾清欢依旧待在她的办公室里。
本来她这个秘书的职位，就是当年夏禾单独设立的，之后的工作内容也都是顾清欢自己找来的——看哪个部门忙不过来，顾清欢就会帮一把。
贺雪融接手了会长的工作后，根据个人习惯，对各个部门的工作内容进行了优化调整。
对学生会的人来说，贺雪融可比夏禾友好多了，工作能力也强，和副会长尹希声的配合更是恰到好处，综合下来，完全不输给夏禾和白寒山的组合。
这么一来，各个部门的运转更加流畅，也没什么需要顾清欢搭把手的事了。
当然，比起这些，顾清欢这个秘书的意义在于将整个学生会更好地粘合成一体，良好的氛围能够让一个集体发挥出更大的效果。
唯一让学生会感到遗憾的是，世界上只有一个顾清欢，要想再出现这样的秘书，那只能等天上掉馅饼了。
所以大家更珍惜顾清欢还留在学生会的时间，坚决不打算放人——哪怕顾清欢什么事都不干，看到她，大家的心态就很安定。
顾清欢：每天都在学生会当定海神针。
中午在办公室好好睡了个午觉，哪怕下午连着上了两节物理课，顾清欢都精神抖擞地撑了下来。
等到放学，顾清欢出了教学楼，便直接往小广场走。
别的学生都在往校门口走，小广场和社团的方向又不一样，所以顾清欢很快便发现了，有人和她同路。
对方走在她前面，不过只相差十来步的距离，看衣袖的边缘，正好是两道白边，意味着她是高二的学生。
眼看着对方在小广场前停下，站在树下左右观望，顾清欢确定，她大概率就是姚花容。
周围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只剩下寥寥几人，同样站着不动的顾清欢就很显眼了，姚花容的视线也跟着移了过来。
她倒是没立刻认出顾清欢，就算对顾清欢“久仰大名”，也看过顾清欢的照片，可要当面把人和照片对上号，还是需要辨认一下。
不过姚花容都看过来了，顾清欢便没打算遮掩。
她走到姚花容面前，友好地露出微笑：“你好，请问是姚花容吗？”
姚花容有点紧张，她认出来了，这位高三的学长就是传说中的顾清欢。
她垂着手，捏住自己的裤缝，脑袋微微低着：“我是姚花容，你是……顾学长吗？”
顾清欢点点头，正要说点别的，就听到了袁无违的喊声：“班长！”
袁无违匆匆跑了过来：“老师留堂了几分钟……姚花容你也到了啊。”
刚才顾清欢的身影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袁无违没看到姚花容，眼下看到了，她也对着姚花容打了招呼：“你好，我们就在这儿聊，还是找个地方坐下？”
姚花容看向周围，不时还有几个人路过，投来的视线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飞快地说道：“还是找个地方坐吧。”
三个人便到了景观湖边的小亭子里，周围没人，环境又空旷，姚花容肉眼可见放松了不少。
顾清欢这时才有空仔细观察姚花容，因为袁无违之前的描述，她以为姚花容看上去会比较内向阴沉。
没想到姚花容的长相很大气，她脸型偏圆，一双欧式眉，眉峰上挑，显得表情格外生动，五官也很立体，属于看一眼就不会遗忘的明艳长相。
只是她的性格确实有些内向，坐下后一直没有直视她们，只盯着自己放在石桌上的双手。
两只手也保持着交缠相扣的姿势，右手的拇指紧紧压在左手的虎口处，看样子很紧张。
既然是袁无违发起的见面，眼下当然由她先开口：“我的诉求，昨晚我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希望你能为自己的误会向我道歉，并且删除帖子。”
姚花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有点儿后悔了，当面会谈带来的压力比她想象的要大。
不管是态度强硬的袁无违，还是安静地注视着她的顾清欢，都让姚花容感到呼吸不畅。
她不习惯被注视，总感觉别人的视线里藏着对她的恶意，就像是小时候那些嘲笑她的孩子一样。
只有路弛会站在她身前保护她，路弛的后背让她安心，她也只需要注视着他的后背就行了。
“可能你对路弛确实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姚花容鼓足勇气开口，“可是你知道吗？他喜欢你。”
说出这个“秘密”的瞬间，姚花容感觉到了一瞬间的畅快，还有……随之而来的后悔。
擅自暴露了路弛的暗恋，一旦被路弛知道，肯定会责怪她吧？
不过，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姚花容就做好了被责怪的心理准备。
只有让袁无违知道这件事，她才会狠狠地拒绝路弛，和他彻底保持距离。
顺便，她也想验证下，袁无违是不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袁无违确实被这句话震住了，她错愕地瞪大眼睛，音调上扬：“哈？他喜欢我？你没搞错？”
姚花容坚定地摇头：“我宁愿是我搞错了。”
袁无违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节奏，下意识将视线投向身边的顾清欢。
不用她开口，顾清欢便先一步说道：“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
她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刚才你也认可了，无违她不喜欢路弛，既然如此，你的帖子就是造谣。”
“你喜欢路弛，又因为路弛喜欢无违，出于忮忌发了那个帖子，这才是在我看来的事实。”
“请先解决你和无违的矛盾，再讨论你的感情问题。”
“你的喜欢，不是你用来攻击她人的理由。”
“现在你可以向无违道歉了吗？”
第601章 做不到
袁无违听得恨不得给顾清欢鼓个掌，再吆喝两声。
瞧瞧，咱们班长多厉害！三言两语就把对话的主导权牢牢掌握在手里了！
姚花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对着袁无违低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我这就把帖子删除。”
说完，她便拿出手机，翻出那个帖子，利落地选择了删除。
顾清欢用自己的手机搜了下帖子的标题，确认搜不到了，表情也缓和下来。
虽说之前姚花容的态度称得上有些胡搅蛮缠，但眼下能干脆地道歉、删帖，就说明她还不至于是非不分。
只能说，她确实被喜欢的情感冲昏了头脑。
姚花容收回手机，望向顾清欢时，心里还有些发怵。
三班班长果然名不虚传，光是这一段话就压得她心头沉甸甸的。
可是顾清欢也没说错，路弛喜欢袁无违这件事，和她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关系，她只是在发泄对袁无违的忮忌。
意识到这一点，姚花容就更抬不起头来了，她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明明只是喜欢路弛，想要路弛也能喜欢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呢？
姚花容不吭声了，袁无违则要放松多了。
她想要的本来就只是道歉和删帖，不管姚花容道歉时是否诚心，她都录音了，有这个证据在，哪怕姚花容日后反悔，她拿出证据，也不怕再被诬陷。
至于帖子，本来论坛上的大家都是火眼金睛，并没有因为姚花容的帖子就误会她，也没有在帖子里揭露她的真实身份。
现在帖子删除，掀不起什么风浪，也算是轻松带过，对袁无违的影响可以说很低了。
袁无违语气轻快：“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和我之间的问题，我可以看做就此结束，不会继续追究了。”
不过，接受归接受，她并不会就这么原谅姚花容。
只能说，她一个高三生，没那么多功夫和姚花容计较，等到高考结束，她便要奔赴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像这样的小插曲，不值得她浪费时间与精力。
姚花容唯唯诺诺地应声，沉默几秒才说道：“那你能告诉路弛，你不喜欢他，让他断了心思吗？”
袁无违有点想翻白眼，勉强忍住了：“他又没有跟我告白，我贸然对他说这种话，换成是你，不会觉得莫名其妙吗？”
顾清欢顺手补刀：“如果让路弛知道，是你将他的暗恋透露给了本人，他不会责怪你甚至讨厌你吗？”
眼看着姚花容又陷入了沉默，顾清欢和袁无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袁无违凑到顾清欢耳边小声嘀咕：“虽然老许之前恋爱脑上头的时候，也干了点蠢事，但是感觉姚花容病得更严重啊。”
“毕竟喜欢的人不一样啊，怎么能拿尹希声和路弛比。”顾清欢也悄悄回答。
喜欢的心情不分高低贵贱，可喜欢的人确实有着品格上的差别。
在顾清欢看来，路弛的种种行为，对姚花容造成的影响，完全谈不上积极向上。
如果喜欢一个人，只会让自己一步步堕落，变得面目全非，那这个人绝对称不上自己的良配。
袁无违又看了姚花容一眼，表情也变得纠结。
在田径社的时候，袁无违对姚花容的印象很不错。
虽说姚花容主要是为了路弛，但助理的工作她真的干得很好，会早起参与社员们的晨练，帮助每个人计时，做好记录，后勤物资也会每天清点，及时补上。
大家能在跑道上自由驰骋，离不开像姚花容这样的后勤人员，袁无违很感谢姚花容曾经的帮助。
更重要的是，袁无违看得到姚花容为路弛的付出，那些好意就这样被辜负，即使她是旁观者，也会觉得不忍。
不过，要就这么去帮助姚花容吗？她还没办法完全放下心里的芥蒂。
平心而论，她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儿“恶意”——想着姚花容喜欢路弛这种家伙，完全是自找苦吃，会变成这样也是活该。
只是她很清楚，错不完全在姚花容身上，路弛才是导致姚花容患得患失、做出错误选择的罪魁祸首。
或许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要多管，让这两个人互相折磨，她只要冷眼旁观就好。
问题是……做不到啊！
她要是那样的人，三班每次的搞事，她都不会参加。
袁无违抓了抓头发，愁眉苦脸地看向姚花容：“我说你啊，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
姚花容茫然地看向袁无违：“考虑什么？”
袁无违说道：“考虑要不要喜欢路弛啊！你对他那么好，他却是不回应又不拒绝的态度，什么既要又要啊，完全是个渣啊！”
姚花容睁大了眼睛：“什么……”
袁无违可不打算给她插话的机会，飞快地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有婚约，还是暗地里的情侣，既然你在帖子里用男朋友来称呼他，那么至少他私下答应过你，确实是你的男朋友吧？”
“我、我……”姚花容有点结巴，“我们是有婚约……”
“有婚约还喜欢我？这不就是精神出轨！”袁无违瞪大眼睛，“臭不要脸的！”
顾清欢忍笑忍得嘴角都在抽搐，不能笑，她得确保录音的完整。
姚花容想要帮路弛说点什么，可惜一时之间想不到怎么反驳，倒是磕磕绊绊地说道：“可能是因为、因为我不够好……”
“你还不够好？他是瞎吗！再说了，他要是觉得你不好，平时你给他准备的那些东西，他干嘛要收？”袁无违骂得肆无忌惮。
“我看他心里其实爽着呢，既能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又能打压你，让你死心塌地，他都精神出轨了，你还给自己找上错了！”
这话说完，姚花容半天没吱声，袁无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有点过了。
她清了清嗓子，尴尬地找补：“那个，我就是有点看不顺眼……”
短促的吸鼻子的声音响起，袁无违抬眼便看到，坐在对面的姚花容咬紧下唇，眼睛通红，泪水更是盈满了眼眶。
即使姚花容硬撑着不想眼泪落下来，还是控制不住，眼前已经模糊得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就这么“啪嗒”一声，眼泪砸在了石桌表面，将浅灰色的石桌瞬间染成灰黑色。
“我……”她哽咽着，“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到底要怎么做、到底要变成什么样，才能让他喜欢我啊……”
第602章 拖累
看到姚花容哭成这样，袁无违有些不忍心，她掏遍了口袋，没找到纸巾，还好顾清欢带了，递了一包给她。
袁无违赶紧拆开，抽了一张，走到姚花容身边，直接往她脸上按。
眼泪被纸巾吸取，模糊的视线也重新变得清晰，只是酸胀发涩的感觉并没有消退，眼泪更是依旧不停地冒出来。
姚花容攥着纸巾，一边哽咽，一边重复着刚才的问题：“要怎么做啊……”
袁无违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疼，这已经不是恋爱脑的程度了吧？路弛是不是给姚花容下蛊了啊？
顾清欢揉了揉耳朵，突兀地开口道：“那边的人是路弛吗？”
姚花容条件反射般闭上了嘴，强行止住哽咽，又飞快地擦擦眼泪，这才抬起头左右张望。
她没看到任何人。
顾清欢平静地问道：“现在你可以冷静下来了吗？”
尽管意识到自己算是被耍了，但注意力被转移，原本的心情被打断，姚花容的确冷静了不少。
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我知道，我这个样子很可笑。”
“嗯？”顾清欢偏了下脑袋，“没有啊，一点也不可笑，能这样热烈地喜欢一个人，也是难忘的经验。”
姚花容愣愣地看着顾清欢，她原以为自己会听到激烈的指责，下意识想要抗拒，以至于听到这句肯定的评价时，她完全不知所措。
顾清欢招呼袁无违坐回位置，忽然说道：“你真的希望路弛喜欢你吗？”
“当然！”姚花容回答得毫不犹豫，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顾清欢摸摸下巴：“在你看来，他有什么优点？”
姚花容立刻说道：“他对我很好！”
袁无违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顾清欢则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具体表现在哪里呢？”
“小时候我被别人嘲笑，是他保护了我，还揍了嘲笑我的人。”姚花容试图为自己喜欢的人证明。
“哦，”顾清欢眨眨眼睛，“你说是小时候，那么现在——我是指近一年来，他是怎么对你好的？”
姚花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脑子里闪过一帧帧的画面，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有吗？”顾清欢的语气很平静，完全没有嘲讽的意思。
然而在姚花容听来，只觉得像是往她嘴里丢了一把黄连，满嘴苦涩。
“他……”姚花容的嗓音发哑，“他每天都会接送我上学放学……”
“如果他不接送你，你家会安排车辆吗？”顾清欢做了一个假设。
姚花容支支吾吾：“会……会的吧……”
不如说在路弛回到侯涛身边前，都是姚家安排车辆，送姚花容和路弛一起上学。
顾清欢干脆地说道：“那么他的接送，对你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好意，你并不缺这份好意。”
姚花容完全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她，只能保持沉默。
“我还有一些问题，可以接着问吗？”顾清欢表现得很礼貌。
姚花容想捂住耳朵，明明顾清欢的语气很温和，可是为什么她却感觉每句话都像是冰刀一样寒冷锋利？
偏偏她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默许顾清欢的提问。
顾清欢的下一个问题，让姚花容稍微放松了些：“你说不出来他对你的好的话，能说出他的优点吗？”
她刻意忽略了前半句，只针对后半句，飞快地说道：“不管是学习还是训练，他都很认真刻苦，他的成绩很好，长得也很好看……”
袁无违默不作声地掏耳朵，这些优点也没独特到哪里去嘛，三班就有这样的人——比如谢香雪和纪天笑。
顾清欢倒是听得很认真，等姚花容意犹未尽地说完，她又问道：“那么你觉得，你有哪些优点？”
姚花容顿住了，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我……我和路弛相比，差得太多了……”
顾清欢刚准备在桌子底下轻轻撞一下袁无违的腿，示意她上，结果腿还没碰上呢，袁无违就自己跳起来了。
“我的老天奶，你哪里比他差啊！”袁无违无比震惊。
“你还不认真？我看你平时记录大家成绩的笔记，做得可用心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学习成绩怎么样，但是我记得路弛找你借过笔记吧？你要是成绩不好，他怎么可能借你的笔记啊！”
“更不用说脸了，你长得多好看啊！”
姚花容被夸得瞬间红了脸，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没、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我不擅长运动，助理能做的事只有这些。”
“虽然我比较习惯做笔记，但是我学习成绩没那么好，运气也很差，考的重点都没复习到。”
“脸也是，我的脸太圆了，上镜头显胖，要是瓜子脸就好了……”
袁无违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叫道：“你对自己也太苛刻了吧！你能不能看看自己的优点啊！”
姚花容感觉脑子里嗡嗡的，袁无违这一巴掌，拍上的好像是她自己的额头。
她的优点？她的这些“缺点”，原来也可以是优点吗？
顾清欢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听说，姚花容你以前是在辩论社，我很好奇，在辩论社的时候，你的表现如何？”
“我和路弛搭档的时候，前辈们说我们的表现很好，”姚花容低着头，“可要不是有路弛……”
“辩论赛不是有四位辩手吗？同一个队伍的辩手肯定要合作，如果你和别的辩手合作得不好，前辈们也不会夸奖你吧？”顾清欢耐心地说道。
“所以，并不是因为有路弛，你才优秀，而是你本来就很优秀。”
她停顿几秒，观察着姚花容的表情，确认她已经消化了这句话，才接着说道：“另外，你说你运气差，没复习到位——真的是这样吗？”
“既然你的笔记做得好，那么考点你肯定都记了，你是真的疏忽了，还是因为……”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把时间精力花在了帮路弛复习上，才会疏忽了自己的复习？”
袁无违差点拍案而起，要真是这样，路弛完全就是姚花容的拖累啊！
姚花容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评价，她猛地站了起来，用力摇着头：“不是的，路弛他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
她说不上来了，慌乱得只剩下逃跑这个选择。
顾清欢看着她跑开的背影，大声喊道：“到底是你喜欢瓜子脸，还是你觉得路弛会喜欢瓜子脸！”
“不要为了别人的审美，在自己脸上找缺点！”
姚花容的背影停顿了下，并没有回头，而是越跑越远。
袁无违直接趴到了石桌上，闷声说道：“班长，你这么说，有用吗？”
“不知道。”顾清欢回答道，“反正不说出来，我不高兴。”
人都跑了，今天也只能到此为止。
虽然不知道今天这场谈话，能对姚花容起到怎样的效果，但是袁无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按理来说，她可以不用再管姚花容，只是……怎么可能不管呢！
袁无违燃起了斗志，她就是见不得好好一个女孩子被拖累成这样，这事她管定了！
第603章 斗牛
姚花容坐在回家的车上，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顾清欢刚才的话。
她不愿意去回忆，脑子里的声音却一遍遍地重复着。
顾清欢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凿子，一下下地凿在她的心脏上。
她总想着自己不配，觉得自己没有可以比得上路弛的优点，可真的是这样吗？
到底是她真的一无是处，还是她把路弛看得太过高高在上？
姚花容没办法细想，她只能呆呆地坐在后座上，目光放空，看着车窗外的景象。
因为要和袁无违谈话，姚花容没参加今天的社团活动，又拿不准谈话要到什么时候结束，她也告诉了路弛，今天不用等她、送她回家。
姚花容又想起了那句“你并不缺这份好意”，她这会儿倒是想到了要怎么反驳——为什么会不缺呢？这份好意让她可以更多地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对她来说是有好处的啊！
可是，她真的能当着顾清欢的面，堂堂正正地说出这句话吗？
姚花容没有这样的自信，她都能想象得到，顾清欢会怎么反问她——这份“好处”，真的让她感到高兴吗？
没有，只要站在路弛面前，她似乎总是被自卑之类的消极情绪牵动着内心，总是不快乐，心里酸涩得厉害。
姚花容的鼻子发酸，她歪过头，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这样就能阻止眼泪再冒出来。
回到家里，姚花容竭力装作平静的样子，跟妈妈姚如月打招呼：“我回来了。”
姚如月本来坐在沙发上，捧着平板看访谈，听到姚花容的声音，她按下暂停，边起身边接话道：“容容回来了？你爸晚上不在家，我让阿姨简单做了点……”
话音未落，姚如月便看到了姚花容的脸，顿时收了声。
被妈妈直直地看着，姚花容有点心虚，声音也弱下去：“妈？”
“你哭过了？”姚如月快步走了过来，捧着姚花容的脸，眉头都皱了起来，“谁欺负你了？”
说到后半句，姚如月的语气已经相当严肃。
姚花容慌张地摇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该不会是路弛那小子吧？”姚如月反倒将眉头皱得更紧。
姚花容一愣，迟疑着问道：“妈，你……”她顿了顿，到底是说了下去，“你觉得，路弛会欺负我吗？”
“他不是会欺负你，是对你不好！”听姚花容这么说，姚如月倒是放松了些，看样子自家女儿没有被欺负。
她放下手，说得语重心长：“路弛他虽然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但是他爸从小对他不管不顾，没指望了才回来找他，他居然还跟着他爸走了。”
“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我们陪伴他这么多年，也不能告诉我们吗？”
“这孩子心里太能藏事了，你又傻乎乎地吊死在他身上，太容易受伤了。”
姚花容有些愕然：“妈，你以前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些啊？”
姚如月恨铁不成钢地戳上她的额头：“还不是因为你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我跟你爸但凡说一点儿他的不是，你就听不进去了！”
要不是今天姚花容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姚如月还不敢说呢，生怕又把自家女儿气得跑回房间里。
姚花容被姚如月拉着坐到了沙发上，也顾不上吃晚饭了，先把事情说清楚。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发帖诬陷袁无违的事，只能含糊地说，认识了两位学姐，劝她认清现实。
姚如月听完，只想给袁无违和顾清欢叫好。
为了姚花容和路弛的事，她和孩子她爸没少头疼。
虽然以过来人的观感看，路弛对姚花容的心意应该没有作假，但是年轻人在感情上总有各种各样的不足，两人很担心姚花容会因为这份不成熟吃尽苦头。
偏偏姚花容又很死心眼，认定了路弛，就怎么也不愿意改，姚如月为了女儿的恋爱脑，也一直在想办法，可惜收效甚微。
现在看来，比起长辈，还是同辈说的话更有用。
看着神色怏怏的姚花容，姚如月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搂住女儿，温声说道：“容容，你应该明白，那两位学长并不是在故意挑拨你和小路的感情。”
姚花容默默地点头，姚如月再接再厉：“妈妈希望你能接着这个机会，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好不好？”
其实她挺想让姚花容主动去找那两位学长，不过想想自家女儿的性格，短时间内大概拉不下脸，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妈妈都这么说了，姚花容也只能干巴巴地说道：“我知道了。”
姚如月暗自决定，之后这段时间要好好观察女儿的情况，脸上则是轻快地笑道：“好，现在我们先吃晚饭吧！”
她拉着姚花容的手站起来，走到餐桌边坐下，觉得今天这顿晚饭吃起来香了不少。
姚花容这一晚上没休息好，就连睡梦中，似乎都回荡着顾清欢的那些问题，还有袁无违对她的痛斥。
不对，用“痛斥”来形容，似乎有些过了。
袁无违表现得再强硬，姚花容也能感觉到，袁无违很关心她，也看得到她的优点，真心实意为她着想。
因为没睡好，姚花容次日早晨醒来后，一直到出门，脑子还有些不清醒。
车开到半路上，姚花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姚花容眯着眼睛按下了接听：“你好？”
听筒里传来了熟悉的嗓音，足够让她瞬间清醒过来：“你今天早上怎么没等我？”
是路弛！姚花容睁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今早居然没等路弛来接她！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今早起得比较早，吃完就直接出门了，没等你，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姚花容越说声音越小。
她好像总是在路弛面前道歉，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为此内疚、自责、惴惴不安，跟着又想办法弥补。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就像袁无违说的那样，她是不是对自己太苛刻了？
她沉默的功夫，路弛已经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去学校吧，我稍后再到。”
姚花容唯唯诺诺地应声，挂掉电话后，依旧是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司机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校门口了，赶紧下车。
还没等她走到校门口，就听到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姚！花！容！”
姚花容受到了惊吓，扭头便看到袁无违像一头横冲直撞的斗牛，朝着她跑了过来。
和她的精神不济相比，袁无违的精神好得可以去陪比格追兔子。
尽管不知道袁无违想干嘛，姚花容也有逃跑的冲动。
问题是她完全跑不过袁无违，不如说，她还没转身呢，袁无违已经跑到她面前了，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学长早，”姚花容干巴巴地打招呼，“有什么事吗？”
“昨天你跑了，”袁无违直直地盯着她，“谈话算是被迫中止。”
姚花容更想逃跑了，她下意识又想道歉，不过袁无违已经抢先开了口：“我觉得你的问题很严重——我想帮你解决问题。”
“所以，这段时间我会陪着你，让你意识到，你到底有多棒！”
第604章 夸夸
虽说昨天和姚花容聊天的时候，顾清欢就感觉到，袁无违很不爽。
三班的大家本来就很有正义感，袁无违更是其中翘楚，行动力拉满、
所以听说袁无违要帮姚花容建立对自我的认同感，顾清欢倒是不觉得意外。
“你有这份热心肠是件好事，不过也要注意自己的学习啊。”顾清欢拍了拍袁无违的肩膀，“需要借笔记或者问错题的话，直接说。”
袁无违爽快地答应下来：“那是当然，我要是忙不过来，肯定要拖人下水。”
邻桌的樊自然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他就是第一个被拖下水的。
他和袁无违的副课一模一样，不管是笔记还是课堂上的讲题，袁无违第一个问的肯定是他。
不过，樊自然已经知道了姚花容的情况，所以在袁无违拜托他的时候，没多想便答应下来。
别人谈恋爱和他没关系，他也不想多管，问题是这个瓜太难吃了，难吃到樊自然觉得，应该把种出这么难吃的瓜的人打一顿。
他不便参与其中，只能给袁无违打打辅助，指望着袁无违把这事办妥，给这瓜一个好结局，他也能吃口好瓜。
袁无违说干就干，她有姚花容的好友，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发消息，所以当天中午，她便约了姚花容一起吃午饭。
老实说，袁无违以为姚花容不会答应她，或者说，至少不会这么快答应她。
没想到的是，她消息发出去没多久，便收到了姚花容的回复。
姚花容：【好的，中午放学后，我会在高二教学楼前等袁学长。】
吓得袁无违跑去问顾清欢：“班长，她是不是被威胁了，故意发不正常的消息，好提醒我去救她？”
顾清欢郑重地说道：“你现在要做的是少看点警匪片。”
袁无违抓了抓头发，试图为自己辩解：“你就不觉得她的话很反常吗？”
“确实有点反常，不过我更倾向于认为，她被你打动了，愿意尝试接受你的好意。”顾清欢说道。
不管怎么说，姚花容昨天都道歉了，也删除了帖子。
从这点看，她的恋爱脑还没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而且她昨天还能好好地回答顾清欢的问题，哪怕哑口无言，也不至于嘴硬到底。
这就说明她潜意识里其实也渴望着有人能拉她一把，她不想彻底沦陷在不健康甚至是错误的恋爱关系里。
别看袁无违如此横冲直撞，对姚花容这种比较被动的人来说，可谓是刚刚好。
就算姚花容一方面自我催眠，想着不该相信别人，要继续喜欢路弛，另一方面也会想着，她又拒绝不了袁无违，那就只能答应了。
说她摇摆不定也好，说她墙头草也罢，至少眼下确实方便了袁无违行事。
听完顾清欢的分析，袁无违恍然大悟，随即更有动力了：“好！这就说明她还是能拉一把的！中午我会努力的！”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顾清欢问道。
袁无违下意识想点头，又想到什么，赶紧改成了摇头：“不不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担心顾清欢多想，特意解释道：“我不是觉得你靠不住，恰恰相反，我们的班长最靠谱了！”
“只是好像每次大家有什么问题，都来找班长你解决，我就想着，能不能帮你减轻一点负担。”
她是高三生，顾清欢也是啊！
袁无违家里对她的成绩没有太大要求，只要维持住现在的水平，就很好了。
可是顾清欢不一样，三班的猹们都知道自家班长的家庭条件。
就算以顾清欢的才能，未来不管从事什么行业，都能大放光彩，现在这个阶段，能变得更好，为什么不呢？
所以袁无违想要尽可能地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姚花容，不想给顾清欢添太多的麻烦。
“要是我真的解决不了，再找你帮忙吧。”袁无违说道。
“好。”顾清欢爽快地答应下来，“不过有一点我得纠正下。”
“嗯？”袁无违奇怪地看着她。
顾清欢笑了起来：“不管是你，还是班上的任何人，对我来说都不是麻烦。”
“你们信任我，才会拜托我嘛，所以能帮上你们的忙，我也很高兴。”
袁无违有点不好意思了，挠着脸颊丢下一句“中午我会努力的”，就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江楚楚用笔帽戳戳顾清欢的肩膀，底气十足地宣告：“我可不是麻烦，我是你的靠山。”
顾清欢连连点头：“对对对，所以靠山大人，你给我讲讲这道非限制性定语从句的题呗。”
江楚楚手一伸，接过顾清欢的习题集，就给她分析起题目的出题意图和解题思路了。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副课，袁无违所在的教室还在四楼，为了第一时间冲到高二教学楼前，袁无违特意跟后门的学生换了座位，方便一下课就跑。
她运气不错，老师没有拖堂，说完下课，袁无违拎起书包就跑。
姚花容还在下楼梯，就听到前面有学生发出了惊呼：“哇，高三那边有个学长在往这边跑，跑得好快啊！”
姚花容赶紧从前面的学生的缝隙间挤过去，抬眼便看到袁无违像一阵旋风般，稳稳地停在了她前方不远处。
看到她，袁无违立刻热情地招手：“这儿！我看到你啦！”
周围的学生们张望着，视线落到了姚花容身上。
姚花容感觉脸上发烫，被这么多人注视，她有点难为情，朝着袁无违走过去时，她都垂着脑袋，一路小跑。
“袁学长，这样子太显眼了。”姚花容小声说道。
“不会啊，别人不会在意的。”袁无违强硬地扶住他的脸，示意她往周围看，“不信你看？”
姚花容受惊似的缩了缩脖子，只是半眯着眼睛往周围看时，她才发现，确实已经没人看向她们了。
袁无违刚才的短跑确实比较引人注目，不过，发现她只是来和姚花容汇合后，大家就没多想了。
和朋友碰面嘛，能找到人就不错了，显眼点还比较方便。
看姚花容放松下来，袁无违也满意地收回了手：“我说的没错吧？”
姚花容不由得点头：“是我想多了，也没那么多人会盯着我看。”
“不会啊，我觉得会注意到你的人还挺多的。”袁无违直接说道，“如果是面对面撞见，别人肯定会注意到你——因为你很好看啊！”
“哪、哪有！”姚花容有点急了。
袁无违想了想，爽快地纠正道：“那就是我肯定会注意到你，在我眼里你就是很好看！”
姚花容只觉得脸颊的温度一升再升：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棒的方法，就是不停地夸她吗？！
第605章 偏爱
袁无违表达好意的方式很简单，就是不停地夸，她家本来也是鼓励式教育，从小听得多了，夸起人来驾轻就熟。
结果姚花容听到了这些年来最为热烈的夸奖。
她完全无法理解，怎么能把人夸出这么多的花样来。
夸她点餐荤素搭配很健康，夸她吃饭时礼节很好，夸她珍惜粮食吃得很干净……
“这些事真的很微不足道啊，没什么好夸的。”姚花容已经有点麻木了。
听了这么多夸奖，姚花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紧张害羞了，不如说，她现在有点儿信心膨胀。
既然这些也是优点的话……看来她的优点还挺多的？
袁无违眨巴眨巴眼睛：“哪里微不足道了啊，这些就是优点啊，你想，这是不是说明，你是一个自律的人？自律又是不是优点？”
姚花容勉强同意：“你这么说的话，自律确实是优点，但……”
袁无违抢过她的话头：“你是不是想说，就算是优点，也不至于夸得这么厉害？”
姚花容点点头，袁无违立刻说道：“就是要夸啊！这样你才会知道，自己很棒，别人不能贬低你！”
“其实也没人贬低我……”姚花容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然而袁无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你明明就瞧不起自己。”
姚花容一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瞧不起自己吗？她清楚自己的家世很好，也知道妈妈爸爸很爱她，虽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兴趣爱好，也不擅长和人交往……
姚花容的思绪一停，等等，她好像确实想着想着，就开始找自己的缺点了。
这个认知让姚花容陷入了沉默，她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她会在不知不觉间给自己挑毛病。
姚花容不说话，袁无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该做的事，袁无违可不会忘。
这会儿两人已经吃完了午饭，袁无违便拉上姚花容一起，前往田径社。
中午田径社自然没人来训练，姚花容本来还奇怪袁无违为什么要带她过来，就见袁无违在上锁的社团休息室前站定，转头看着她：“开门啊。”
姚花容下意识将右手插进了口袋里，握住钥匙：“你怎么知道我有钥匙？”
“之前我发现跳高用的海绵包破了道口子，本来打算报告给社长的，结果那天忙忘了，隔天再看已经被补好了。”袁无违说道。
“我就去问社长，社长说，你晚上清点器材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隔天中午专门趁着大家不在的时候补好了。”
“后来我有时候中午乱逛，就会到社团来看看，经常能看到你在休息室忙活，所以我猜你肯定有钥匙。”
姚花容将口袋里的钥匙掏了出来，一边开门一边慢慢地说道：“你知道啊……”
“对啊！”袁无违痛快地点头，“不只是我，还有好几个人也知道，大家都很感谢你呢！”
只是平时姚花容对待社员们，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又比较内向，大家找不到机会专程向她道谢。
等进了休息室，袁无违一马当先跑了进去。
姚花容看到她开完自己的柜子，还打开了别人的柜子，顿时吓了一跳：“那是别人的柜子！”
“不要紧，”袁无违摆摆手，“她早就跟我说过了，如果是要拿送给你的东西，可以直接打开她的柜子。”
送给她的东西？姚花容愣神的功夫，袁无违已经又从另几个高三学长的柜子里，翻出了几样东西，兴冲冲地拉着她，在休息室的桌边坐下。
“铛铛——”袁无违将翻出来的东西堆到姚花容面前，鼓起了掌，“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有包装精致的护手霜，有姚花容常用的牌子的唇膏，一个扎上了红色缎带的钢笔盒，还有一本她之前想买但没抢到货的真皮手帐本。
袁无违一一介绍了这些礼物的来历，姚花容才知道，原来有人注意到了，她去年秋冬季双手和嘴唇脱皮很严重，也有人偷偷观察了她喜欢的钢笔和手帐品牌。
“按理来说，身为学长，我们应该平等地关照每一位后辈，不过，人总是会有偏爱嘛。”袁无违说是这么说，还是有点儿心虚的。
她只能悄悄地提醒姚花容：“这些礼物你收好，别告诉别人啊。”
姚花容看着桌上的礼物，抿了抿唇：“可是我……我在论坛上发了那样的帖子……”
“一码归一码，”袁无违说道，“我们不想就这样否定你曾经的努力，再说啦，你不是已经跟我道歉了吗？”
袁无违在心里默默补充：不过她没打算就这样原谅姚花容，当然，要是姚花容能摆脱路弛，她就看在“改过自新”的份上，原谅姚花容吧。
姚花容没再说话，只是将这些礼物看了又看，爱惜地摸了又摸，最后坚定地推回到了袁无违面前。
“我不能收，或者说，现在的我没有资格收下这些礼物。”她垂着脑袋，放在腿上的双手捏成了拳。
学长们的好意让她感到羞愧，她来田径社当助理的初衷，只是为了和路弛相处，更别说她一直都对袁无违抱有恶意。
在这种情况下，她哪来的脸收下学长们的礼物？
袁无违看着她的模样，想了想，爽快地说道：“那行，我跟大家说一声，临走前将这些礼物交给社长，等到你觉得自己有资格收下的时候，再去找社长要吧。”
姚花容想说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可是抬头看到袁无违认真的表情，她又闭上了嘴。
这一次，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学长们的偏爱。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可袁无违还是愿意帮助她，依旧感谢她曾经的付出。
姚花容又有点想哭了，只是这次是出于内疚和惭愧。
她忍住了，主要是这会儿哭起来，袁无违肯定还要安慰她，她不想再让袁无违操心。
袁无违忙着将礼物先放回各自的柜子里，倒是没注意到姚花容的神色，等她转身回来，姚花容的心情也平复下来。
“没别的事的话，我们走吧。”袁无违说道。
姚花容连忙点头，她跟着袁无违走出社团休息室，锁好门，这才鼓足勇气说道：“学长，我……”
她想说她会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心态，袁无违可以不用每天来陪她，她不想耽误袁无违的学习时间。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就突兀地响起了一个男声。
“袁学长？”路弛的嗓音里透着惊讶，他走近几步，才看到了袁无违身旁的姚花容，又迟疑着补充道，“花容你怎么也在？”
姚花容心里一片苦涩，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她不应该在这里一样。
只是袁无违没打算演什么青春疼痛文学。
她毫不客气地直说道：“你什么意思啊？我不能和姚花容一起吗？她不是我们社的助理吗？怎么就不能出现在社团门口了？”
第606章 蝴蝶
四个反问句一气呵成，路弛被堵得说不出话。
他不能理解，平时亲切友好的学长，怎么突然对他有了这么大的敌意。
路弛的视线游移到了同样呆住的姚花容身上，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皱起眉头道：“花容，你是不是对学长说了什么？”
姚花容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路弛是什么意思。
他怀疑姚花容在袁无违面前说了他的坏话，袁无违才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
这回姚花容就不只是内心苦涩，更是脸色苍白了。
袁无违只是平时懒得动心思，并不意味着她缺心眼。
不如说三班的猹们在顾清欢的带领下，情商都有了不小的增长。
她立刻听懂了路弛的意思，随即捏紧拳，要不是还有点理智，她已经把拳头砸过去了。
袁无违克制着自己的不快：“姚花容什么也没说，是我有事拜托她，才会来社团。”
“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们要走了，再见。”
说完这些话，袁无违转身拉过姚花容的手，大步走开，压根不想看路弛一眼。
姚花容跟在袁无违身后，走得心不在焉、跌跌撞撞。
她想回头看一眼路弛，也想对他解释，她没有在袁无违面前说路弛的坏话。
可是，她的脖子好僵硬，四肢也好僵硬，连眼珠和舌头，似乎都不会动了。
所以她没有看路弛，只能看着走在她前面的袁无违的背影。
校服的衣摆随着少年的行走，在半空中甩出利落的弧线。
姚花容莫名想到了乡间小路上上蹁跹的蝴蝶，似乎触手可及，却又总会巧妙地绕开她的手指，飞到远处去。
她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想去抓住那只“蝴蝶”，手指处传来的束缚感让她想起，自己还被袁无违拉着手。
不过，姚花容的小动作在袁无违看来，就是挣扎的意思了。
这会儿两个人已经走出去相当一段距离，早就看不到路弛的人影了。
袁无违只当是姚花容不习惯被人拉着手，赶紧松了开来，抓抓后脑勺，试图解释：“我看路弛误会你，觉得你会难过，才想把你带走。”
姚花容收拢手指，轻声说道：“谢谢学长。”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刚才差点就准备揍他了。”袁无违磨着后槽牙，右手握拳重重地敲在左手掌心里。
要不是担心事情闹大，会有不好的影响，袁无违真想给路弛几拳。
“你不能揍他。”姚花容说道。
袁无违脸一垮，想着姚花容的恋爱脑真是根深蒂固，没想到她下一句话是：“那会给你添麻烦的。”
姚花容说完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常，迷茫地看着脚尖。
她也没说错，明德的纪律部抓得很严，一旦发生校园暴力，纪律部肯定会对袁无违做出批评和处罚。
路弛本身学习好、长得好，人缘也不错，袁无违要是揍了他，谁知道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
袁无违可是高三的学长，离高考只剩不到一年，姚花容不希望她在这样的要紧关头出事。
听她这么说，袁无违想了半天，冒出一句：“你在担心我？”
姚花容点点头：“嗯。”
她确实是在担心袁无违，毕竟刚得到了学长们的偏爱，她怎么能辜负这份好意？
袁无违没憋住，纳闷地说道：“你不是喜欢路弛吗？怎么不担心他啊？”
姚花容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好像没考虑过路弛要是被揍了，会疼、会受伤之类的事。
是因为袁无违不会把路弛揍出重伤，所以不用担心吗？
还是说，比起路弛，袁无违更重要？
这个假设，姚花容自己都觉得离谱，她喜欢了路弛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有人比路弛更重要？
还是前一种假设的可能性更大，比起路弛挨的几拳，还是袁无违受到的惩罚更严重，所以她得为袁无违着想。
她犹豫着说道：“我只是觉得，你是高三生，不该被这种事影响。”
不过袁无违不是这么想的，在她看来，这完全就是好兆头啊！
先不管这次姚花容忽视路弛的理由，她就是没关心路弛，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有了一个好开头，接下来岂不是顺理成章？
袁无违这一刻简直充满了信心，姚花容讨厌路弛指日可待！
她露出大大的笑脸，拉着姚花容转了个圈，喜滋滋地说道：“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啊！”
姚花容又开始不好意思了，她试图解释：“我没有，我只是想报答……”
袁无违才不听呢，她松开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啦，午休时间都快结束了，你回班上休息吧，我也要回去准备下午的课程了。”
“对了，今天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我会去参加，你也会去吧？”
姚花容只能回答：“我会去……”
她当然要去，她这两天都没有去帮路弛训练，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今天不能再拖了。
“那就行，到时候我们再聊！”袁无违说完，就哼着小调走了，她决定去和顾清欢分享这个“好消息”。
姚花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总觉得那只“蝴蝶”飞得更欢快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默默地朝着高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不管怎样，今天中午，她其实过得很开心……如果路弛没有出现的话。
她没意识到这个念头意味着什么，只是想起被路弛打断的话，又有点懊恼。
等到社团时间再说吧，她不能让袁无违为自己操心。
可惜等到社团活动的时候，袁无违又是帮她拿各种器材，又是问她训练的情况，姚花容压根没空说这个。
而且袁无违又在夸她了，不但自己夸，还拉了别人来夸！
说她助理的工作干得好，大家有目共睹，社长也说她不只是助理，完全能算得上半个教练。
有袁无违这个外向的人在身边，姚花容完全做不到“沉默寡言”，别的社员们看到后，也兴冲冲地过来找她说话。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聊聊啦！”
“你给路弛做的训练笔记，能给我参考下吗？”
“上次路弛喝的那个椰子水冰沙怎么做的？我也想喝！”
姚花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热情地包围，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周围，下意识想要寻找路弛的身影。
然而在找到路弛前，她先对上了袁无违的笑脸。
“你看，”袁无违冲她眨了眨眼，“我就说吧，其实大家都很喜欢你，你的优秀，大家都看得到。”
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呢？心脏处有点痒痒的，就像是蝴蝶落了下来，将彩虹般的鳞粉洒在她的心头。
第607章 回报
袁无违忙着给姚花容建立自信，不过也没耽误多少学业。
主要是樊自然盯得好，他自觉肩负起了袁无违的补习，那就得把她看好。
袁无违为只在午休和放学后去找姚花容，或者是大课间时给她发消息聊天，一般的课间休息时间，袁无违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樊自然便逮着这点儿时间，一边核对袁无违的笔记，看她有没有记漏的内容，一边给她补课。
问题在于，两人的成绩半斤八两，补起课来也是大眼瞪小眼。
“这题老师怎么讲的？”
“我记得好像是……哎我怎么不记得了？”
结果硬是两个人一起冥思苦想，反而把课程内容记得更深，学习效果反而好些。
等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袁无违居然还进步了些。
顾清欢这次的成绩也很稳定，她估摸了一下自己目前各科知识要点的掌握情况，对接下来的复习计划心里有底，可以多关注下袁无违的任务了。
这半个月她对姚花容的情况掌握，基本上都来自袁无违的叙述。
另外，她也找了一名学生会体育部的部员，那位部员在田径社里有熟人，可以帮忙了解下田径社的情况。
好在不管是袁无违还是那位部员的熟人，都觉得田径社最近的气氛挺好的，姚花容和社员们相处得更好了。
袁无违还在得意自己的成绩有了进步，就看到顾清欢走过来：“姚花容那边，无违你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
“好极了！”袁无违竖起大拇指，“她最近和社员们相处得很不错，比以前开朗了些，我听说她在班上也多了几个朋友。”
说到这里，袁无违忍不住吐槽道：“我跟你说，姚花容之前在班上，居然除了路弛，几乎不和别的同学有交流啊！”
“虽然她也加了班群，但是在班群里，比欧阳无双还能潜水！”
欧阳无双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反驳：“我没有潜水，我只是在窥屏！”
坐在她前面的陶慎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窥屏听起来就比潜水好了吗？
顾清欢咳嗽一声，将话题拉回来：“所以，现在姚花容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没错！”提到这个袁无违就很骄傲，她坚持不懈地夸奖姚花容，果然很有用吧！
“那么她最近和路弛相处得怎么样？”顾清欢问道。
袁无违有些不情愿地回忆了下：“虽然她还在给路弛做训练笔记，但是据我所知，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详细了。”
“她还分享了很多经验给别人，当然也没空管路弛啦！”
“路弛没意见吗？比如生气？”顾清欢挑起了眉。
袁无违很想举起拳头，路弛他还敢有意见？那他是真的很想被揍了！
不过看顾清欢问得认真，她还是认真想了下：“好像是有点意见，我最近不参加训练，只是跟在姚花容身边嘛，有时候能感觉到路弛在看她。”
“不过在社团活动期间，我也没见路弛主动找过姚花容，至于平时有没有联系就不知道了。”
“姚花容最近在我面前提起路弛的次数也比较少，不至于是不喜欢了，就是要忙的事太多，所以有点顾不上路弛吧？”
顾清欢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知道别人怎么看待姚花容和路弛的变化吗？”
“这个我还真知道！”袁无违立刻说道。
田径社的大家之前就觉得姚花容喜欢得太过卑微，如今看到袁无违主动出击，帮助姚花容拓宽视野、增加自信，便偷偷给袁无违当助攻。
大家倒不是想劝说姚花容别喜欢路弛了，只是喜欢一个人，没必要委屈自己。
看着姚花容逐渐增强了对自己的认可，大家也很欣慰。
相比起来，大家看待路弛时，就有点儿幸灾乐祸了。
之前姚花容对路弛那么好，他完全不懂得珍惜，现在路弛获得的好意也大大减少，训练时没了专门的指导，进步都小了很多。
大家虽然不会当面挖苦路弛，私底下还是会嘀咕两句，觉得路弛入社以来真是受了姚花容不小的帮助，怎么好意思平时那样对她。
喜不喜欢人家女孩子，好歹给句准话吧？真不喜欢，就别厚着脸皮一边接受姚花容的好意，一边还要贬低她。
听完袁无违的总结，顾清欢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思索。
袁无违不免有些紧张：“班长，我没哪里做错吧？”
“没有啊，你对姚花容的帮助很有用，还联合了田径社的人，给她创造了一个很好的氛围。”顾清欢放下手。
至少顾清欢不能像袁无违那样，获得田径社的人的支持。
另一方面，顾清欢对姚花容的夸奖，也不会像袁无违那样直白。
尤其是姚花容的潜意识里，袁无违是路弛喜欢的人，是她忮忌的对象，本应是她的敌人。
可现在“情敌”居然站在她这边，每天夸奖她、帮助她——这份真心在让姚花容手足无措的同时，也会促使她去反思自己的行为。
“今天你要去社团吗？”顾清欢问道。
袁无违点点头，顾清欢又问：“那我能跟你一块儿去吗？”
“当然能！”袁无违立刻答应下来，她忙活了半个月，虽说进行得一帆风顺，但正是如此，心里才会觉得不安，总担心哪里有问题。
现在顾清欢主动帮忙“把关”，袁无违安心极了。
等到放学，袁无违便兴冲冲地拉上了顾清欢，往田径社走。
两个人走在路上，还没到田径社门口，便遇到了姚花容。
袁无违抬高声音喊道：“花容！”
顾清欢：不错嘛，都叫上名字了。
走在前面的姚花容大概认出了袁无违的声音，转过头时脸上已经带着笑：“袁学长，你好啊。”
看到袁无违身边的顾清欢，姚花容有些局促，不过也认真地打了招呼：“顾学长，你好。”
“好久不见，我听无违说，你最近过得很不错，所以跟她来看看你。”顾清欢大大方方地说道。
提起这个，姚花容有点不好意思，她伸手将耳畔的头发撩到耳后，借着小动作来遮掩自己的心情。
“都是多亏了袁学长，”姚花容说，“这段时间我和大家相处得好多了。”
她头一次知道人际交往会让人如此忙碌，可是这种忙碌并不会让她感到烦躁和劳累，反而充实又快乐。
每一句“谢谢”，每一句夸奖，听起来都如此悦耳。
哪怕是照着网上的教程做出的饮料，在她看来普普通通，原来也能体现出她的信息搜集能力和动手能力。
更重要的是，她收到了回报。
不只是口头上的答谢，大家会在路上碰见时，主动和她打招呼，会和她分享各种事物，还会在她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
这些“回报”让姚花容发现，她的付出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事，或者说，她的付出有价值——甚至是很有价值。
那么，能提供这些价值的自己，当然很优秀吧？
第608章 固执
才过去半个月，姚花容就能有这样明显的变化，顾清欢真的很欣慰。
她拍了拍袁无违的胳膊：“你这次真是出了不小的力。”
“也没有啦，”袁无违嘿嘿一笑，“这不是花容自己积累的结果嘛，如果她以前的表现很糟，大家也不会愿意帮忙，光靠我一个人，肯定不行。”
“所以，这都是花容应得的！她本来就这么棒！”
要不是这段时间没少听这种话，姚花容肯定又该脸红躲起来了，不过，她还是有些受不了，嘀咕道：“袁学长真的夸得太多了。”
三个人边走边聊的功夫，已经到了社团休息室的门口。
顾清欢注意到，姚花容已经可以熟练地和别的社员打招呼聊天了。
她不是社员，不能进入休息室，便只站在门口，等着姚花容和袁无违换完衣服出来。
袁无违拖延了自己的退社时间，眼下还是社员，所以在参加训练时，会换成社团的衣服，不过训练内容减少了许多。
顾清欢正想着今晚回家后，要跟母父报告一下期中考试的结果，突然听到了“退社”的字眼。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带着蓝牙耳机的男生朝着这边走过来。
男生似乎正在用蓝牙耳机打电话，压根没看向顾清欢，他长得挺漂亮，左边眼尾还有一颗微红的小痣，哪怕是此时微微皱着眉头的模样，看着也赏心悦目。
刚才那句和“退社”有关的话，就出自他的口中。
在进入休息室前，顾清欢又听到他“嗯”了一声，说道：“这边也没什么意思了。”
虽然顾清欢至今没见过路弛本人，但是，集合了男生、长得漂亮、田径社的社员这三点，顾清欢觉得，刚才那个男生就是路弛的可能性很大。
没过两分钟，袁无违和姚花容出来了，顾清欢顺口问道：“那个路弛，是不是左眼尾有一颗痣？”
袁无违大惊：“班长你看到他了？”
休息室里分女男两边，看来袁无违她们正好和路弛错开了。
顾清欢回答：“刚才正好有个长这样的男生进去，我就猜是不是他。”
至于刚才路弛说的“退社”……不确定的事，还是先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袁无违撇了撇嘴，要不是这会儿姚花容就在旁边，她一定会说“那家伙也就脸长得不错了”。
姚花容的表情倒是很平静：“路弛他长得确实很好看吧？”
“对，你的审美挺好的。”顾清欢点头。
“其实你还想说，我就是有点识人不清吧？”姚花容补充道。
说完她自己倒是笑了，只是笑容有点苦涩：“这段时间我也想过很多，虽然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对方就一定要给予回报，但是他的态度，反而给我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我实在没办法轻易割舍这份感情。所以我想和他好好谈谈，至少获得一个明确的答案。”
“之前要准备期中考，没机会去问他，现在考完了，我会找机会问他的。”
姚花容说完，袁无违便抓住她的双手，眼神闪亮地说道：“我会支持你的！”
她忙活了半个月，图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可惜的是，这个消息带来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了社团训练正式开始的时候。
当所有社员列队，听教练发言的时候，教练丢下了一颗炸弹：“今天有件事需要说一下，路弛同学今天之后就会退出田径社……”
教练的发言主要是围绕接下来的训练安排，因为路弛的临时退出，各个比赛的参赛人员需要调整，替补人员的训练也要拉上日程。
虽说没有硬性规定，但像路弛这样成绩不错的学生，选择临时退出，对体育类社团来说，实在是不太厚道。
只是教练再有意见，也不能扣着路弛不放，只能抓紧为之后做打算。
袁无违瞪圆了眼睛，姚花容更是错愕到手里的笔都掉到了地上，等到训练中途的休息时间，姚花容直接跑到了路弛身边，问道：“你为什么要退出田径社？”
她的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明明期中考之前，你还说要好好准备下一次的考试……”
她的话音未落，路弛就有些烦躁地说道：“你也说了，那是期中考之前，你看过我这次的成绩了吗？”
姚花容愣住，路弛的成绩……她没有太关注。
她太忙了，头一次收到那么多人的好意，她过得忙碌又充实，完全顾不上路弛。
以前考试前，她都会为路弛准备复习笔记，这次她光顾着社团里的事了，哪有空再准备一份专门的笔记？
说到这个，虽然她为了帮助社员也很辛苦，但是大家不但会把自己的笔记、习题分享给她，还会帮她完成助理的杂活。
再加上心态的影响，姚花容这次的考试成绩，比起之前甚至进步了不少。
路弛一看姚花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关注他的成绩，心里窝着的那团火又变大了些。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我这次的成绩在班上下降了一名，在年级下降了八名。”
“我不能让社团活动影响到自己的成绩，退出社团也是我考虑再三才做出的决定。”
“对了，”路弛像是想起了什么，“花容你打算怎么办？”
姚花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问道：“什么怎么办？”
“我退出社团了，你呢？要退出社团吗？”路弛问道。
姚花容第一反应是，“我为什么要退出社团”，紧跟着才意识到，她之前就是这样做的。
因为她一直在追着路弛跑，不管是辩论社还是田径社，她只是因为路弛才会加入。
现在路弛选择退出田径社，那么她呢？她要跟着退出吗？
姚花容的视线转向周围的社员，正在练习跨栏的社员向她推荐了喜欢的歌曲，坐在那边休息的社员复印了自己的笔记给她，社长考前更是偷偷早到，帮她干了不少助理的活……
姚花容的视线重新移到了路弛的脸上，她慢慢说道：“我不要。”
“什么？”路弛没听清，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不要退出田径社。”姚花容说得很坚定，“我喜欢这里。”
她不知道路弛下次会加入哪个社团，也可能哪个社团都不去，那么她呢？她要继续跟着路弛跑来跑去吗？
她并不是因为对追逐路弛感到心力交瘁，才选择停留，而是因为她喜欢田径社。
“你知道的，”姚花容看着路弛的双眼，“面对喜欢的对象，我总是很固执。”
第609章 淤泥
路弛看着姚花容，满脸都写着诧异：“你说你喜欢这里？”
这话一出口，路弛都忍不住发笑：“你在田径社只是助理，又不是参加训练和比赛的选手，干的也都是杂活，有什么好喜欢的？”
姚花容抿紧唇，如果是半个月前，她确实无法想象自己会喜欢这样的社团生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想明白了，如果她还像之前那样，只是追着路弛跑，那么不管去哪个社团，她都不会感到开心。
就算路弛去的是她喜欢的社团，她也会因为只顾着路弛，没办法享受自己的兴趣爱好，陷入一如既往的疲乏里。
姚花容缓缓说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你成绩下降的原因是什么？真的是因为训练占用了你太多的时间吗？”
“明明上次期末考试前，你在训练上花费的时间更多，可是你的成绩也没下降……”
路弛打断了她的话：“高二和高一不一样。”
姚花容闭上了嘴，她其实可以反驳路弛，只是反驳了又有什么用，路弛肯定也有更多的借口。
“借口”这个字眼，让姚花容短暂地愣了下。
所以说，她明明很清楚，路弛成绩下降的真实原因，只是她不想面对。
她不说话，对路弛来说反而更“正常”。
他呼了口气，换上决然的口吻：“我已经决定退出了，如果你不愿意退出，那么以后上学放学，我们就不用再一起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倒是没有离开，而是就这么站在姚花容面前，等待着她的回答。
路弛很耐心，也很有自信，他相信姚花容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选择，就像她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只是这一次，他要失望了。
姚花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决：“那你以后自己走吧，反正我有家里的车接送。”
说完，她没有看路弛惊讶的表情，而是转过身，朝着跑道那边走去。
她还要记录社员们的练习情况，路弛退社，替补的社员的训练得加强，对方临时上阵，肯定会有压力，还得想办法支持鼓励他。
看到她离开，路弛更加惊讶了，惊讶到开始慌张起来。
他快步上前，拉住姚花容的手，急切地说道：“你说什么？！”
本来姚花容去找路弛的时候，就有好多人偷偷留意着两人的情况，眼下看上去似乎出了问题，立刻就有人跑过去了。
袁无违一马当先，扣住路弛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扭，路弛吃痛之下顿时松开了姚花容的手。
袁无违挡在姚花容面前，毫不客气地说道：“大家都看着呢，你想干嘛？”
路弛握住自己的手腕，对着袁无违皱起眉：“袁学长，我是在和花容说话，和你没有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了？”袁无违完全没有让开的打算，“花容可是我的朋友。”
两个男社员跑到了路弛身边，按着路弛的肩膀说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啊，别动手。”
路弛只觉得他们碍事：“我哪儿动手了？”
男社员们面面相觑：他没动手吗？姚花容想走，路弛硬拉住她，这就是动手啊！又不是到了打人那一步才算动手。
顾清欢也和另外两个女社员走了过来，女社员们一左一右护在姚花容身边，顾清欢则是站在袁无违旁边，留心着路弛的动作。
她没有刻意偷听，只是路弛的音量比较大，所以他的话，顾清欢听得还算清楚，也能据此推断出姚花容大致说了什么。
路弛看这个架势，心里更加憋闷，他的视线越过袁无违，直接看向姚花容：“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
身边有这么多人陪着她，姚花容更安心了，她鼓起勇气反问道：“你说的一起走，就是让我继续追着你跑吗？”
“你明明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为什么这次要说这么多？”
“还是说，你只是想要我继续听你的话？”
“我呸！”袁无违叫道，“听什么听！他搁这儿训狗呢？花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管他！”
听姚花容这么说，路弛的态度反而软化下来，甚至有些无措：“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们一起的话，我可以照顾你……”
姚花容心里满是荒谬，她用力说道：“到底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
刚才她不想面对的那个真实原因，此时就像是干涸的池塘底暴露出来的腐烂淤泥，让她无法继续忽视下去。
“你这次考差了，难道不是因为少了我给你整理复习要点、准备复习资料吗？”
“因为我对社团的事上心，忽视了你，所以你要退社，也想让我离开社团，继续绕着你打转！”
“你说啊，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姚花容难得失态地叫了起来。
没人说话，场内鸦雀无声，姚花容的啜泣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她真的很不想说出这个猜测，可是，这段时间大家的“认可”，让曾经那些来自路弛的“不认可”，变得更加难以忍受了。
她越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优秀，收到大家的好意，越是忍不住拿路弛做对比。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能夸奖她？为什么不能对她释放好意？
小时候她喜欢的那个会保护她、陪伴她的路弛，难道只是她的幻觉吗？
自己付出真心喜欢着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袁无违很快通过姚花容的话，理清了头绪，随即勃然大怒：“你还想利用花容？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顾清欢看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无违，冷静点。”
班长的话，袁无违还能听得进去，她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怒气，试图把路弛一眼瞪死。
听到姚花容的哭声，路弛的神色更加慌张，他试图解释道：“我不是，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选我……”
这回换顾清欢听不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挂上没什么温度的假笑：“你被姚花容选择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她为了你更换社团，为了你当着不擅长的助理，为了你整理笔记……这些还不算是选择了你吗？”
“是，你可以说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没有要求她必须这么做，可是你明知道她喜欢你。”
“在知晓她的心意的情况下，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在逼她做出选择。”
“她要向你证明自己的心意，就得顺从你的选择，不然你就会像现在这样，抛下她、放弃她。”
顾清欢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真恶心。”
第610章 自我感动
路弛的脸色铁青，平心而论，除了那句“恶心”，顾清欢的话语完全谈不上辱骂。
可是太犀利了，简直就像是用锋利的匕首划开了封闭的盒子，让盒子的内部彻底暴露出来。
路弛想要捂住缺口，不让盒子里的东西掉出来，也不让别人看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死死地盯着顾清欢：“你是谁？又不是我们社团的人，关你什么事？”
虽然他对顾清欢有几分眼熟，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能猜测是不是看到过照片。
“我叫顾清欢，是袁无违和姚花容的朋友，”顾清欢说得坦坦荡荡，“站在朋友这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路弛本来想说是朋友又怎样，话未出口，猛地意识到，眼前的女生刚才说，她的名字是——顾清欢。
校服袖口处有着清清楚楚的三道白边，而高三的学长里，只有一位顾清欢。
他收回话头收得太急，呛到了，连连咳嗽起来。
袁无违赶紧拉着顾清欢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这家伙的唾沫星子溅到自家班长身上。
顾清欢看着路弛惊疑不定的眼神，便知道他认识自己，或者说听过自己的传闻。
没想到她也有靠着名字吓人的一天，顾清欢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表面上则是丝毫没有放松：“如果你觉得无关路人不能伸张正义，那么作为朋友，我有说这些话的资格了吗？”
路弛止住了咳嗽，颇有些忌惮地看着顾清欢。
他哑着嗓子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花容对我存在一些误解……”
“为什么你会觉得你没有错，是姚花容误解了你，而不是你的行为本来就有问题，才会惹人误解？”顾清欢难得咄咄逼人。
袁无违恨不得拿两个沙锤给顾清欢助威：火力全开的班长真是帅呆了！
路弛哑口无言，他还想说什么，却组织不出语句，只能看着顾清欢侧过身，询问姚花容：“你好点儿了吗？”
姚花容的情绪已经好多了，啜泣也停了下来，只是说话时还带着比较浓的鼻音：“谢谢，我好多了。”
顾清欢继续问道：“你要和他接着谈吗？”
姚花容的视线移向路弛，又很快收回，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顾清欢耐心地说道：“这里毕竟不适合谈话，而且再闹下去，可能会把教练吸引过来。”
虽然顾清欢觉得，向老师和家长求助也是一种方法，但是，还得看姚花容自己的想法。
姚花容低声说道：“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虽然事到如今，大家应该都知道她喜欢着路弛，但是喜欢的人变成了如此陌生的模样，更令姚花容感到难堪。
就好像自己珍藏着的宝物，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块生蛆的腐肉。
姚花容完全不想面对这样的现实。
“我和无违可以将他赶走，”顾清欢说得很肯定，这让姚花容稍微安心了些，“不过，看他的样子，可能还会继续纠缠你。”
姚花容不由得又看了眼路弛，此刻，这个她曾经那么喜欢的人，正用她熟悉的、透着些许脆弱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可是，她居然一点儿心疼的想法都没有，反而想着：这会不会也是路弛刻意表现出来的模样呢？
她艰难地说道：“不，不用赶走，我想和他说个清楚，能拜托你和袁学长陪着我吗？”
“当然可以！”袁无违立刻答应下来，顾清欢也点点头：“好，我们陪着你。”
姚花容又歉意地看向身旁的两个女社员：“不好意思，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两个女社员能理解她的做法，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别在意”。
这种私事，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有顾清欢和袁无违这两个学长在，完全能镇得住场子，路弛不敢乱来。
姚花容看向路弛，语气很冷静：“你有空和我好好谈一下吗？”
路弛连忙答应下来，他想走近些，注意到姚花容皱起的眉头，又停下了脚步。
姚花容没再看他，而是和顾清欢商量了下，借用了她的办公室充当谈话的地点。
袁无违跑去跟社长请了假，社长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这么大个瓜在这儿，社员们也没法安心训练。
再说了，他也听到了刚才姚花容的话，心里对路弛颇为不满。
这小子自己临时跑路也就算了，还想把田径社珍贵的助理带走？做梦！
既然姚花容愿意留下来，社长肯定要支持她和路弛好好谈谈，让路弛趁早死了这条心。
四个人来到了顾清欢的办公室，姚花容和路弛面对面坐下，顾清欢和袁无违则是坐在两边，方便在路弛有什么异常举动时，及时控制住他。
顾清欢将手机录音打开，放在桌子上，直接说道：“我录音了，没关系吧？”
袁无违叹为观止：这哪是征询的口吻，明明就是示威吧？
不过路弛也不敢说什么，他清楚重点不在顾清欢和袁无违身上，只看着姚花容：“花容，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并不是想限制你的自由，我只是……”
他的表情变得凄苦起来：“我只是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
袁无违和顾清欢同时皱起了眉，前者是快听吐了，后者是想翻白眼。
姚花容只是静静地看着路弛，什么也不说。
路弛继续说道：“从我踏进你家大门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和你相差太远了，你纯粹、善良、无忧无虑，过得幸福又快乐……”
他说得啰啰嗦嗦，顾清欢揉着太阳穴，姑且概括了下——路弛觉得姚花容太好了，家里有钱，人又善良，被亲人疼爱。
相比起来，他身世坎坷，寄人篱下，面对姚花容时根本抬不起头。
就算感受到了姚花容对他的喜欢，路弛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姚花容，便选择了逃避，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死心。
可是他也无法克制自己对姚花容的喜欢，贪恋着她对他的好意，忍不住一次次地试探她，想要看到姚花容的真心，好说服自己接受她的喜欢。
袁无违看向顾清欢，做了个捂住脖子的姿势，意思是“我可以吐吗”。
顾清欢则是揉了揉太阳穴，决定这份录音在发给姚花容后，她要立刻从手机里删掉，不然她的手机都要被污染了。
姚花容没有注意到袁无违和顾清欢的小动作，她只是看着路弛，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荒诞。
路弛还在诉说着自己的痛苦与挣扎，冷不防听到了一声嗤笑。
他错愕地看向姚花容，后者的表情则是彻底冷了下来。
“路弛，”姚花容轻声说道，“这些自我感动的话，你说够了吗？”
第611章 反驳
如果说先前顾清欢的话，只是让路弛的脸色难看，那么这回姚花容的话，足够让路弛的脸变成猪肝色。
“我怎么就自我感动了？”路弛反驳道。
姚花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吗？你说你小时候过得苦，可是路爷爷将你送到我家前，他一直很疼爱你。”
“送到我家后，我家给你的生活待遇，也完全不输给普通家庭。”
路弛本来想说些什么，姚花容又紧跟着补充道：“当然，你硬要说我的妈妈爸爸对我更好，给我买的东西更贵——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那是我的家人，当然会更爱我。”
袁无违有点憋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和顾清欢坐在一起，方便找顾清欢吐槽：路弛本来该不会想说，姚花容有的，他却没有吧？哪来的脸啊！
姚花容深吸一口气：“你到底哪里过得苦了？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为了生存，不得不向我家低头、自尊心受挫——这就很苦了吗？”
她光是想到母父从小到大对路弛的照顾，居然被路弛当做寄人篱下的屈辱，只觉得怒火中烧。
姚花容一巴掌拍上桌子，把在场的另外三人都吓了一跳。
她直指路弛的鼻尖，狠狠地骂道：“你才是忘恩负义！”
被这么指着，路弛的脸色也有些发黑，他明明是在向姚花容表明心意，怎么会被误解成“忘恩负义”？
顾清欢站起来，扶着姚花容的肩膀，安抚她不要生气，顺便按住她的手臂，让她收回了手。
倒不是想维护路弛，而是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姚花容的反驳这才开了个头，要是现在就到指着鼻子骂的程度，再往下真要打起来了。
姚花容坐回椅子上缓了会儿，这才继续说道：“就当你是小时候不懂事吧，我们接着说。”
袁无违没憋住，笑了一声，被路弛瞪了，她也只是挑衅般地瞪回去：咋了？这说的不是事实？
“你说你配不上我，所以选择逃避？逃避在哪儿了？是没有和我一起上下学？没有收下我为你准备的各种笔记？还是以各种理由送出的礼物？”
路弛只觉得顾清欢和袁无违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刺得他的脸皮火辣辣的。
他试图辩解：“我也付出了许多……”
“我没有感受到。”姚花容打断了他的话。
尽管眼下她对路弛的好感已经大打折扣，姚花容的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她慢慢说道：“就算你说得再好听，我没有感受到的喜欢，也没有任何意义。”
路弛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姚花容觉得眼眶有些发酸，怀疑自己又要哭了，仰起头试图阻止眼泪掉下来，不过最后她也没哭。
可能是……这个人已经不值得她再落下一滴泪了吧？
姚花容重新平视着路弛，语气淡淡的：“我已经明白了，你会选择跟着你爸离开我家，是因为你以为，只要离开了我家，你靠的就是自己，就可以和我站在同样的起跑线上。”
“还有你会追着袁学长加入田径社，可能也只是觉得，你的‘变心’能让我产生危机感。”
“看着我为你吃醋，诬陷别的女孩子，变得歇斯底里又盲目，是不是让你很满足？觉得我喜欢你到了不可自拔的程度？”
“所以你的喜欢，就是要把喜欢你的我逼到发疯吗？”
“还是说，你对我的感情其实不是喜欢，而是你必须有着比我更高的地位，必须能压我一头，必须能彻底地掌控我，这样你才能安心？”
姚花容望向路弛的眼神里，头一次充满了讥讽：“承认吧，路弛，你只是想掩饰自己的软弱无能，只是想通过驯服我来证明你的手段高超。”
“你这个人，恶心透顶。”
这回换成路弛拍桌子了：“姚花容你不要太过分了！”
袁无违立刻站到姚花容身边，一手抓住椅背，随时准备把椅子拎起来砸到路弛身上。
姚花容完全没有示弱，反而强硬地说道：“到底是谁过分？！”
顾清欢将桌子上的手机捞回来，表情很平静：“你的声音可以再大点，纪律部就在我楼上。”
路弛被迫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他瞪了顾清欢一眼——这个攻击力顾清欢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转身便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袁无违赶在他摔上门之前，大喊道：“到底是谁管谁啊！”
这句话成功气到了路弛，导致他摔门的时候手滑了一下，指甲刮在了插销上。
他的指甲似乎裂了，反正三个人只听到路弛倒吸一口凉气，门也没摔上。
等确认路弛的脚步声远去，姚花容才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也垮了下来。
顾清欢弯下腰，环抱住姚花容，温和地说道：“你做得很好，休息一会儿吧。”
姚花容将脑袋埋进顾清欢怀里，手挂在顾清欢的胳膊上，闷声说道：“我好后悔，我以前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不要后悔，能够那样坚定地喜欢一个人，说明你是个很好的人。”顾清欢拍着她的后背。
“错的是将毒药伪装成佳肴的路弛，你没有任何过错。而且你能够勇敢地面对现实，靠自己的力量从这段感情中挣扎出来，非常了不起。”
好奇怪，明明刚才和路弛对峙的时候，她都没有哭，为什么现在听着顾清欢的话，她反而想哭了呢？
姚花容闷声说道：“我好害怕，怕他再来纠缠我，怕一辈子都遇不到真心喜欢我的人，怕我没办法再喜欢上别人。”
“不用担心，你有爱你的家人和朋友，包括我和无违，我们都会帮助你摆脱他。”顾清欢的语气更温和了。
“你的人生才过去了十几年，等你离开学校，在更广阔的未来，一定会遇到更多的人，也一定会有人爱着你。”
“不要因为一个垃圾就放弃自己爱人的能力，这是你的宝物，你要好好地收着，一定会有它再度绽放光彩的时候。”
袁无违也凑过来，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班长说得准没错，她都可以去摆算命的摊子了，你要信她！”
姚花容本来还有点想哭，听到袁无违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清欢松开怀抱，也对着姚花容露出笑脸：“对嘛，就该这样，你笑起来可要好看多了。”
姚花容想着，接下来她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和路弛彻底撇清关系，又或者是找家里告状，“报复”一下路弛。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要过好从今往后的每一天。
第612章 你好，袁无违（上）
袁无违小时候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她嘟着嘴跟妈妈说：“我的名字一点都不好听。”
妈妈只是笑着问她：“那你想要叫什么名字？”
“唔……比如梦雪蝶兰樱泪幻舞这样的！”袁无违觉得动画片里的主角的名字就很好听。
妈妈哑然失笑，将她抱在怀里，耐心地教了她一首诗，而她的名字，就藏在那首诗的最后一句里。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袁无违当时就指着纸上的文字叫道：“无违！是无违！我的名字！”
“对，是无违。”妈妈温柔的嗓音回响在她的耳畔，“这句诗的意思是，只要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就可以了。”
“妈妈希望，你以后可以遵循自己内心的选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时候的袁无违听不懂妈妈的话，等到她真正理解妈妈的心意时，已经无能为力。
刚入学明德的时候，袁无违觉得学校里的一切都新鲜有趣，班上的同学也各有各的优点。
比如坐在她前面的谢香雪，身为舞蹈生，仪态特别好，英语成绩也很好。
坐在谢香雪右边的纪天笑，相貌出色，眼神灵动，袁无违觉得他应该去当偶像——不不，还是演员吧，更显实力。
她后面的连风荷，性格腼腆，每天衣着都很清爽，身上还有好闻的花香，也许家里是开花店的？
左边的陶慎行看着有点傲气，说话也很莽，不过直来直往，相处起来也大大方方。
至于她右边的樊自然，和她兴趣爱好相仿，什么话题都能聊得来。
袁无违想和三班的每个人好好相处，未来的三年，大家一起度过，想想就很快乐。
可是，为什么……大家会变成那样？
她以为自己站在平地上，没想到其实是高处的平台，随着时间的经过，平台的边缘不断坍塌，她的朋友们随着碎裂的土块坠落。
她够不着朋友们的手，只能看着大家一个接一个地从她的身边消失，最后什么也抓不住。
刚开始袁无违还会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努力，去保护自己的朋友们，绞尽脑汁出谋划策。
可她也只是一个高中生，就算去求助自己的妈妈爸爸，能起到的帮助也相当有限。
她慢慢变得沉默寡言，丧失了努力的目标，能做的只有顾好自己。
升上高二后，因为分科的关系，她去了别的班级。
老实说，在那些临时的班级里，袁无违更加放松些。
好像全世界只有三班的学生那么倒霉，别的学生不会遇到那么多的挫折与磨难。
袁无违想着，她是一个自私又无能的普通人，她做不到像英雌一样去拯救别人，所以她选择逃避，也是正常的吧？
只是很快，袁无违就听到了关于她和樊自然是情侣的流言。
刚开始确实有人来问她和樊自然是不是一对，两个人也耐心地解释过，会选择同样的副课只是凑巧，别人听完将信将疑地走了，流言却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演越烈。
流言最严重的时候，她和樊自然只要与异性走得近些，还会有人跑出来打抱不平。
两个人不堪其扰，最终还是樊自然选择了往自己身上泼污水，假装和袁无违吵了一架，和她决裂。
情侣的流言最终变成了分手的“事实”，别人怕伤了她这个“失恋人士”的心，终于不再在她面前提起樊自然了。
袁无违一方面庆幸不用再面对流言，另一方面又唾弃自己的软弱。
站出来的是樊自然，被误解的也是樊自然，她明明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却只能保持沉默，伤害了自己的朋友。
决裂的那天，她在田径社训练结束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了起来。
听到接近的脚步声时，袁无违下意识闭紧了嘴，慌张地仰起头，才看见走到她面前的路弛。
他拿着一块干净柔软的手帕，小心地递到袁无违面前：“袁学长，给你。”
袁无违当然认识路弛，有天赋的后辈，平时她也会在训练时指导一二，相处得还可以。
她也知道，田径社的助理姚花容，是因为喜欢路弛，才会追着他加入田径社。
袁无违刚因为被人误解，和朋友决裂，此时自然不想再和异性扯上关系。
她抹掉自己的眼泪，没有接过路弛的手帕，只是草草说道：“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路弛只好收回手帕，又用担忧的语气问她：“袁学长是因为和男朋友分手了，才会这么难过吗？”
当然不是，可是袁无违无法对着路弛说出实情。
樊自然辛辛苦苦演了那么一出戏，就是不想她再被流言影响，如果现在否认，谁知道又会出现怎样的误解。
她含糊地说道：“跟你没有关系。”
说完，她便跑开了，将路弛甩在身后。
袁无违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没想到的是，在那天之后，路弛对着她展开了相当积极主动的追求。
说“追求”或许有些夸张，可至少在袁无违看来，路弛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确实大大增加，好意也十分明显。
每当路弛向她示好的时候，袁无违都能感觉到，姚花容朝着她投来了异样的视线。
是忮忌、悲伤、辛酸，还是别的情绪？她不知道，她只想避开。
她已经不想再和任何人走得近了，不管是三班的同学们，还是田径社的社员们，她害怕再次失去，索性选择从未得到。
只要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
问题是，她不想惹火上身，“火”却自己找上来了。
高二下学期刚开学不久，论坛上就出现了污蔑她和路弛关系的帖子，在帖子里，她变成了故意勾搭别人男朋友的汉子茶。
帖子里没有放田径社的聊天记录，更多的是她和路弛的照片。
除了路弛主动接近她的照片，还有几张卡视角的照片，看上去就像是她在对着路弛撒娇。
有如此的“铁证”，帖子里顿时充斥了对她的攻击与谩骂，等到论坛管理员注意到帖子的热度过高，删掉帖子也来不及了。
好多人存了帖子的内容，又发了新的衍生帖，管理员删了半天，最后干脆通知了纪律部。
纪律部直接联系了双方的班主任，将姚花容和路弛凑到一起当面谈个清楚。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姚花容，袁无违只觉得离谱：“姚花容你明明知道，我从来没有接受过路弛的好意，都是躲着他走。”
“如果你真的介意这一点，你应该去找路弛说个清楚，让他不要来接近我。”
姚花容只是眼圈通红地看着她：“你要是真的不喜欢路弛，为什么不能更干脆地拒绝他？你退社不就好了！”
袁无违快要忍不下去了：“我为什么要退社？我只是正常地参加社团活动而已！”
姚花容却是捂住脸痛哭起来：“反正你就快要高三了，提前退社也不会有多大损失，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拒绝路弛不好吗？”
袁无违额角的青筋都快要冒出来了：“所以说，我为什么要让步！”
她很愤怒，也很委屈。
但使愿无违，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真正贯彻自己的意愿？
她用力按住桌子，大声说道：“我没有错！”
第613章 你好，袁无违（下）
踹开门进来的江楚楚，神情看上去有些憔悴，不过眼神十分坚定。
她身后还跟着秦越，后者手上拽着路弛的衣领，硬是把路弛拖进了会谈室。
纪律部部长孙清廉本来正头疼，看到江楚楚带着人进来，也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
姚花容和要求和袁无违的态度明显无法达成一致，孙清廉作为主持扬面的中立派，也不适合插手两人的矛盾。
现在江楚楚和秦越把路弛带过来了，孙清廉只希望能给这扬谈话带来转折。
秦越手一挥，便把路弛丢到了座椅边上，他姑且自己站稳了，没撞得东倒西歪，只是愤愤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到底想干嘛？”
“没打你都算是客气的了，”秦越白了他一眼，“这事儿是因你而起，你这个罪魁祸首还不出面？”
“什么叫罪魁祸首……”路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楚楚打断了。
她站在袁无违面前，双手抱胸，摆足了大小姐的架势，冷声说道：“你和姚花容没有婚约？你没有向袁无违献殷勤？还是说，论坛上那些推波助澜的帖子里，没有你的小号在浑水摸鱼？”
“什么？！”袁无违愣住，姚花容也是一脸惊愕的表情。
路弛涨红了脸：“胡说八道！”
江楚楚“呵”了一声：“你敢不敢把你的手机拿出来让我们查？”
路弛还在嘴硬：“你们有什么资格查我的手机？”
然而光看他躲闪的目光，就能知道，路弛此时有多心虚。
与姚花容的沉默不同，袁无违的反应称得上相当激烈。
她已经受够了，受够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受够了自己的逃避懦弱。
哪怕江楚楚和秦越没有带着路弛过来，袁无违本来也打算和姚花容好好争辩一番。
现在得知路弛居然还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她的怒火根本止不住。
“你跟姚花容有婚约，为什么要故意接近我？”袁无违的火气一下子冒了出来，“渣男！”
“我……”路弛想解释什么，下意识看了姚花容一眼，话还没说出口，江楚楚就接上了话：“当然是为了让姚花容吃醋啊。”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慢悠悠地说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喜欢他，他就是想拿捏你、吊着你，让你苦苦追求他，一颗心全部吊在他身上……”
江楚楚说着，脸色倒是难看起来，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吸了口气，紧紧地盯着姚花容：“你知道之后会怎么样吗？”
“他会彻底掌控你，你没办法活成自己的模样，而是每天担惊受怕，总想着把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又或者是去针对所有他给你立好的靶子。”
“姚花容，你真的想变成这样的人吗？”
姚花容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江楚楚懒得搭理她了，直接说道：“我建议你上论坛承认错误并向袁无违道歉，这样你只是个昏了头的恋爱脑。”
“如果你倒不干净脑子里的水，就由我来把所有的证据挂到论坛上，把你们两个人全都钉在耻辱柱上。”
姚花容被江楚楚的语气吓到，一时之间不敢说话。
孙清廉暗自叹了口气，帮忙打圆扬：“纪律部会跟进处理，和姚同学确认情况，希望能够尽量缩小这次事件的影响。”
江楚楚皱眉，又看向袁无违：“你怎么想的？”
袁无违看看路弛，再看看姚花容，下定决心：“我再等三天，如果三天后姚花容你还不能做出决定，或者选择维护路弛，那么我也会在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保护自己的名誉。”
孙清廉转向姚花容：“你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吗？”
姚花容默不作声，最后只是垂着脑袋，慢慢地点了两下。
看这个态度，孙清廉觉得她可能还有救，对着江楚楚微微颔首，后者便干脆地拉上袁无违的手，又叫上秦越，风风火火地走了。
等出了会谈室，来到空旷无人的地方，江楚楚才松开手，颇为不爽地用鞋跟蹬了一脚地面：“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还不死心，恋爱脑可真难杀。”
秦越无奈地说道：“大小姐，你也是半斤八两吧？”
江楚楚一眼瞪了过去：“要你多嘴！而且我现在不是清醒了吗！”
秦越果断举起双手投降，再说下去，等待着他的就是堆积如山的案例了。
袁无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应该向江楚楚和秦越道谢：“谢谢你们过来帮我。”
“别客气，我就是看不下去，拿着那么假的照片捏造事实，还有那么多智障相信，真恶心。”江楚楚皱着眉。
不过，江楚楚清楚，姚花容固然有错，可是路弛呢？怎么能让罪魁祸首跑掉！
更别说她对着姚花容，还有几分同病相怜。
她之前也被宁思齐哄得晕头转向，以为全世界只有他才信得过，论起恋爱脑的程度，不比姚花容轻多少。
要不是寒假的时候，她偶然刷到了一条偶像精神虐待助理的热搜，在和宁思齐讨论时产生了分歧，她都不会发现宁思齐的真面目。
她认为那个叫做叶唯余的偶像就是个没能力的花瓶，助理摊上这种艺人纯属倒霉。
宁思齐却觉得，叶唯余只是没有得到好的机会，迟早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强大起来。
至于那个助理，宁思齐说她只是拿钱办事，说精神虐待太夸张了。
他当时还说了一句：“多哄哄不就好了。”
江楚楚当时没什么表示，那天晚上却因为这句话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钩子，让她忍不住想着，宁思齐是不是也在哄她？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他是不是也想通过她，得到某个“好机会”？
一旦产生了疑心，她就没办法再信任宁思齐了。
她难得开口找哥哥江宇轩要了人，江宇轩惊喜之下，给她配了最好的人手。
江楚楚轻易查到了宁思齐接近她的目的，还知道了他用匿名小号嘲笑她的事实。
江楚楚彻底从虚假的美梦中清醒过来，随即便是咬牙切齿，想着要好好向宁思齐报复。
为此，她还把哥哥秦旻去世后就一蹶不振的秦越，从秦家拽了出来。
她要接手江家的事业，然后用实力去打脸宁思齐那个混蛋。
为此，她需要一个好帮手——秦越这个竹马就不错。
秦越本来因为家里给他的压力太大，精神上濒临爆发，只是对上江楚楚，他就没辙了，从小到大，他在江楚楚面前，那叫一个怂。
没想到的是，有江楚楚的教导，秦越发现，之前叫他痛苦的商业案例，好像没那么难了。
也许是因为，他不用再承受家人带来的压力了吧？在江楚楚眼中，他只是秦越，而不是秦旻的弟弟，他不用担心被拿来和秦旻作比较。
如今的秦越，天天跟在江楚楚后面跑，倒是比之前有精神多了。
虽然帮助袁无违是江楚楚的意思，但是秦越也很乐意——不用去看山那么高的报告和合同就是最好的！
听到江楚楚的话，袁无违有点想笑，之前的委屈和愤怒也消散了许多。
她认真地说道：“谢谢你们愿意站在我这边。”
“本来就是那两个家伙的问题，你没错，当然要站在你这边。”江楚楚撇了撇嘴，“来加个好友，我把我搜集到的证据发给你，姚花容要是不道歉，你就用这些证据打脸……”
袁无违看着微讯里的新增好友，心里暖流涌动。
先前面对姚花容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要再次屈服于现实。
为了获得“平稳的生活”，就这样让步下去，真的好吗？
她其实有些害怕，如果有一天，她退无可退，又该怎么办？
不过，江楚楚和秦越的出现，让她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袁无违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只是这一次，她不想逃避了。
为了不违背自己的心，她要努力往前进。
你好，袁无违。
你的故事，还将继续。
第614章 间谍
袁无违也不用天天陪着她，可以重新将精力集中在紧张的高三学习中。
当然，按照三班的“优良传统”，袁无违肯定要把这口瓜给吃全乎了，时不时会反馈一些最新进展给顾清欢。
比如姚花容和路弛的婚约取消了，比如路弛被他爸骂了个狗血淋头，押着他去姚家赔礼道歉，比如路弛找到田径社试图挽回姚花容，被田径社的全体社员拒之门外……
顾清欢也乐得吃瓜，就当作是在学习的闲暇放松心情了。
袁无违的心情也很好，还请最近帮她补充笔记的樊自然喝了两周的下午茶，硬生生让樊自然胖了三斤。
最后还是樊自然按住了袁无违继续下单的手，每天上学放学都要蹬着他的山地车多绕几圈，脚踏都要被他蹬出火星子了。
顾清欢也收获了她点名要的咖啡，倒是避免了热量堆积。
副作用是中午睡不着了，索性中午在办公室学习。
虞欣和江楚楚最近中午也不睡觉了，临近年底，虞家和江家的公司都有不少事，她们或多或少要参与一些。
要同时处理好学习和工作，那就只能牺牲一点睡眠时间了。
顾清欢光是看着她们翻开的文件夹，就想要逃得远远的：“大学毕业后有的是工作的时候，不要现在就开始上班啊——”
虞欣和江楚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耸了耸肩。
江楚楚说道：“永昌集团家大业大，我越早开始努力，以后就能越早掌控全局。”
虞欣更干脆：“要想把虞家彻底抢过来，这点付出不算什么。”
顾清欢：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三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各忙各的，时不时想到什么话题，聊上几句，氛围十分融洽。
顾清欢把上午布置的化学作业写完了，不想动了，趴在桌上休息。
虞欣和江楚楚以为她在小憩，不由得放轻了动作，避免吵到顾清欢。
顾清欢今天没喝咖啡，不过大概是身体的习惯还没调整过来，她一点儿也不困，只是闭着眼睛思考。
离毕业还有半年左右，还剩三个人的任务，单看时间似乎很充足。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明晓岚、沈见微、陶慎行，这三个人都打算在国内读大学，要好好准备高考。
如果任务完成得太晚，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三人的高考成绩。
可以的话，顾清欢还是希望能够在不给三人留下任何缺憾的情况下，顺利完成任务。
顾清欢琢磨着，也许可以在任务的重要节点到来前，做点准备？比如强化三人应对突发状况的心理素质。
她正想着，要不要问问虞欣和江楚楚，看她们有没有什么建议，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手机的振动声还挺明显。
顾清欢赶紧爬起来，一看手机屏幕，居然是陈泽林的电话。
“老班？”顾清欢一头雾水，陈泽林给她打电话干嘛？
也不知道陈泽林在哪儿，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压得特别低：“你在哪儿？”
“在我的办公室。”顾清欢回答道。
陈泽林似乎是松了口气：“行，在办公室就行，到下午上课前，你都别回教室啊。”
顾清欢摸了摸额头：“难不成有人在我们班堵我？”
“有可能，是明德以前的毕业生，现在是一家科技公司的总裁，公司刚成功上市，春风得意，回来看看母校。”陈泽林说道。
“这位前辈怎么了？”顾清欢预感到有瓜可吃。
“据说他以前是个刺头，和学生会尤其是纪律部很不对付。”陈泽林火速分享了自己刚从别的老师那里得来的情报。
“我刚听二班的班主任说，这人说是要资助几个特优生，结果发支票的时候，还问是不是学生会成员，确认不是才把支票递过去。”
明德的特优生，其实就是贫困生，因为明德在招人时，考虑的本来就是成绩，所以这些学生的成绩都很出色，便用了特优生的说法。
像是隔壁二班的苏凛，就是一名特优生，由明德承担她本人的学杂费和生活费，还有她参加各种竞赛的所有花销。
顾清欢听得满头问号：“这人多大啊？”
陈泽林咳了一声：“27岁。”
“他都从明德毕业九年了，还在记着学生会的仇啊？”顾清欢觉得这人真离谱。
陈泽林很是赞同：“谁说不是呢，好在这次的特优生们都没有加入学生会，现扬才没有闹得很难看。”
“问题是学生们并不清楚他的意图，还以为他希望有人能成为学生会的一员。”
“现在他正和几个特优生逛校园，顺便打听现任学生会的情况，所以……”
陈泽林的话没说完，不过顾清欢猜得到他想说什么。
她作为现任学生会里的“特殊分子”，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还因为燕长明的心理辅导，在校内成了知名人士。
陈泽林担心，如果让那个总裁得知了顾清欢的事迹，会想做点什么。
虽然这只是陈泽林的猜测，但是，说到保护自家学生，陈泽林认为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顾清欢郑重地回答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陈泽林还有点不放心：“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我跟陆老师打过招呼了，你晚点到没关系，预备铃响了你再从办公室出发。”
那个总裁既然是来资助学生，肯定要讨个好名声，总不能不让特优生们去上课。
所以上课前，他肯定要和特优生们分开，至于之后他是离开明德，还是另有安排，陈泽林也不清楚。
不过，只要特优生们离开，就没人可以帮那个总裁辨认谁是顾清欢了。
随行的教职人员清楚他的情况，也不会帮忙辨认。
这么一来，顾清欢就安全了。
好不容易挂断电话，顾清欢对着虞欣和江楚楚摊开双手：“我今天不能和你们一起回班上了。”
顾清欢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两人离得近，办公室里又安静，所以陈泽林的话，她们也听见了。
江楚楚皱起眉：“别管这个了，你就在办公室好好待着。”
虞欣想了想：“等会儿我和楚楚先走，回去的时候找人问问，看那家伙到哪儿了，再给你发消息提醒。”
“别这么紧张，”顾清欢反过来安抚她们，“只是他有可能会知道我，又不是一定。再说了，你们还不相信我的实力么？”
“相信归相信，这种乱七八糟的麻烦，能避则避。”江楚楚说道。
虞欣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我问问苏凛，看她在不在那家伙边上，要是在就好了，可以实时定位。”
顾清欢大为叹服：总裁的名字还不知道呢，都在往他身边安插间谍了。
第615章 省心
苏凛确实在场，身为本届高三无人怀疑的高考状元预备役，又是特优生，校方当然会推荐她。
苏凛本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占用一点午休时间，就可以拿到一万的慈善助学金，相当划算。
她的妈妈林灵山的上门代养工作开展得很好，已经有了一批稳定的顾客，在顾客群里的名声也很好，顾客群还在慢慢扩大。
和之前相比，苏凛家的生活条件已经改善了很多，至少以前的欠债都还完了，现在挣的每一分每一角，都是自己的。
苏凛不打算错过这种机会，她既然有获得助学金的资格，就没必要推托给别人，不如说，以她的成绩要是还不拿，其她人也会很为难。
虞欣的消息发过来时，苏凛正跟着众人一起，陪在总裁身边，继续拍摄公司此次慈善活动的宣传素材。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退出摄像头的拍摄范围，这才回复起了虞欣的消息。
苏凛：【我在，有什么事吗？】
虞欣将提前准备好的情况说明发了过去，言简意赅，方便理解。
苏凛挑眉，难怪那个总裁发支票的时候要问大家是不是学生会的成员。
其实苏凛被问的时候，还觉得莫名其妙。
这人自己就是明德的毕业生，难道还不知道学生会成员是什么水平吗？
不是说特优生的家庭背景不达标，而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特优生光是要保证学习成绩，就已经是天赋和汗水缺一不可了。
学生会的事务，对特优生来说太复杂了，会占用过多的精力，根本没办法两全其美。
所以，苏凛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很欠缺考量，就好像在问文科状元为什么不考个理科满分，有一种脑干缺失的荒谬感。
她一边继续跟着走，一边躲在拍摄死角里给虞欣发消息。
这个总裁的名字叫薛鸿飞，27岁便是上市公司的总裁，前途确实称得上“鸿雁高飞”。
人长得也不错，今天穿得西装革履，乍一看还挺符合那些电视剧里的精英总裁形象。
得到了名字，又有了基本信息，江楚楚调查起来就轻松多了。
助理金聚宝去查详细资料，江楚楚则是在网上搜到了薛鸿飞的基本信息。
顾清欢记住了薛鸿飞的脸，准备看到后有多远离多远。
相比之下，江楚楚看完这家科技公司的规模后，就失去了兴趣——这才多少，也就江家一个子公司的水平吧，还不在第一梯队。
她意兴阑珊地说道：“没必要太重视，想省事的话今天避开就行，真遇上了，他敢找你麻烦，我就去做空股价，让他尝尝股价暴跌的滋味。”
顾清欢不由得侧目：“你好霸总啊。”
江楚楚睨了她一眼：“不然怎么当靠山？”
顾清欢无言以对，只能给江楚楚鼓掌。
说是这么说，真做起来确实夸张，江楚楚也想省点事，按照原计划，和虞欣一起先离开了办公室。
顾清欢则是待在办公室里，和苏凛通过微讯消息确认情况。
在下午上课的预备铃响起前，苏凛便发来了消息：【参观已经结束，终点是行政楼下。我听到副校长邀请他去校长室，也看到他和副校长一起走了。】
顾清欢：【好的，谢谢你啦！】
苏凛回了个微笑的表情，便不再发消息了。
顾清欢根据明德的建筑物布局，思考了下现况。
如果是在朝南的校长室，确实能看到学生往教学楼走，不过不能确定学生到底是从学生会大楼出发，还是从社团出发。
薛鸿飞再怎么小心眼，也不可能当面问校长，楼下经过的学生是不是学生会成员吧？
顾清欢觉得一个27岁的总裁，再怎么癫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便安心地从学生会出发，回教室去了。
一路上她还遇到了几个结束社团活动的学生，她也不算显眼。
等她回到三班的教室，秦越显然已经从江楚楚那儿吃到了瓜，惊讶地看着她：“不是说你上课后再来吗？”
“那边结束得早，他去校长室了，碰不上我。”顾清欢简单回答道。
江楚楚颔首：“也好，真等到上课后再来，大家还要奇怪怎么回事。”
语文老师陆夜紫走进班上时，看到顾清欢还有点意外，不是说她会晚点到吗？
看顾清欢的样子，好像没什么问题，陆夜紫便没有多想，照常上课。
一节课上到一半，走廊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似乎有人正挨个进教室打招呼。
因为没进三班的教室，大家只当做和自己无关，那几个人路过三班的时候，窗边的姚莎丽等人，还听到有人说了句“这个班没有”。
江楚楚扫了眼，果不其然看到了薛鸿飞的脸，大概是想拍摄资助的学生认真上课的照片。
三班没有特优生，显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江楚楚也就收回了视线。
眼看着几个人没有进门，而是沿着走廊往下一个班级走，窗边的猹们正想着太好了，烦人的家伙终于走了，薛鸿飞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站在走廊上，怔怔地看着教室里，突然问道：“那个女生是？”
纪天笑飞快地抬了下眼，假装好奇地抬起头，火速通过薛鸿飞的站姿、头部偏移角度和视线方向，确定了他指的是谁——沈见微。
副校长表情一僵，教务主任章学海更是完全不惯着人，一板一眼地说道：“她不是特优生，跟贵司今天的活动安排没有关系。”
窗边的猹们：章老师威武！
薛鸿飞的表情有些尴尬，打了个哈哈说道：“只是看这位同学和我以前认识的人，长得有些像，确实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
说完，他便加快脚步，和副校长等人离开了。
等确定那几个人去别的楼层了，陆夜紫才暂时停下讲课，问道：“你们想交流下吗？我可以给你们五分钟。”
就连她这个老师，都觉得刚才那个男人对沈见微的关注不是什么好事，三班的学生向来团结，这会儿想必也不舒服。
比起后半堂课大家的走神，花上五分钟，让大家调整心态更合适。
猹们面面相觑，最后看向顾清欢。
顾清欢感受得到大家的视线，她从容地说道：“老师您接着上课吧，我们会在课后时间处理的。”
猹们顿时定下心来，班长都这么说了，能有什么事啊？继续上课吧。
陆夜紫看大家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课堂上，也暗自松了口气，接着讲起了课。
陆夜紫：陈泽林这个班主任，当得也太省心了。
第616章 相声大会
所以语文课结束，顾清欢便直接说道：“今晚放学后开个临时班会，有事不得参加的话，会后我将在班群里发情况汇总。”
“大家还是以自己的事为重，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用太紧张。”
猹们一边点头，一边快速收拾书包，看那个总裁的样子，仿佛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哪是三班的对手？
现在高三上学期就剩一两个月，大家基本上都退出了社团，所以放学后人到得还挺整齐。
顾清欢到教室的时候，虞欣已经到了，并且告诉了大家中午得到的部分情报。
沈见微从得知薛鸿飞盯着自己起，就浑身不自在。
如果是平时，被别人说自己和对方认识的人长得像，沈见微顶多是觉得好巧。
可是当时三班正在上课，薛鸿飞和校领导一起拍摄视频，在工作扬合问出这种私人问题，实在是很不礼貌。
再说了，长得像而已，有必要专门问名字吗？他想干嘛？
此时听虞欣说完，沈见微更是眉头直皱：“这人真的是上市公司的总裁？”
包青松已经在收集这家科技公司的资料了，主要是看看各大社交平台上，有没有公司职工发吐槽帖，由此判断公司内部情况如何。
包青松用笔敲了敲自己的右肩：“他那个公司看起来还行啊，福利待遇不错，光是上四休三这点就被夸爆了。”
“有评价他这个总裁的吗？”艾柠凑过去看包青松的手机屏幕。
“有，说年轻有为，长得挺帅之类的。”包青松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有负面评价吗？”姚莎丽问道。
包青松“咦”了一声：“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没有。”
“再看看那些帖子，底下表示赞同的用户，点进去主页是不是活人？”欧阳无双积极提议。
包青松主要在查整体评价，所以帖子内容只是扫一眼，听欧阳无双这么说，他也反应过来了：“这也要搞公关啊？”
江楚楚评价道：“看起来这家公司确实很年轻，所以采用的手段也比较活络。”
猹们看看穿着校服的江楚楚：行吧，你说谁年轻，谁就年轻。
不过人家的经营方针，大家也没必要多管，重点还是在薛鸿飞的私人问题上。
包青松忙着仔细搜索，顾清欢带着大家开起了班会。
顾清欢刚找学生会拿到了薛鸿飞那届纪律部的人员档案，虽然她信得过三班的大家，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只打开了电子相册，投影到了幕布上。
“我还没来得及看，大家一起找吧，看看哪个人长得像见微。”顾清欢揉了揉太阳穴。
“你觉得那个人是纪律部的成员？”虞欣问道。
“只是觉得可能性更大，”顾清欢说道，“老班说薛鸿飞在校时，是个刺头，和学生会、尤其是纪律部不对付。”
“那么让他印象深刻的人，除了他的狐朋狗友，大概率就是纪律部的人。”
秦越插了句话：“不就跟方晚孚一样，印象最深的人是展出尘。”
他拿方晚孚来打比方，大家顿时觉得可信度大大增加，纷纷开始对照着电子相册找了起来。
施光绘还认真地建议道：“沈见微，要不你坐到讲台上去，侧面对着我们，薛鸿飞不是看到你的侧脸，觉得你很像吗？这样更好比对。”
沈见微十分无语地搬着椅子，坐到了讲台上。
二十二双眼睛一起找，没几分钟，还真让猹们找到了一个和沈见微颇为相似的学长。
纪天笑和施光绘不愧有个人技能加成，几乎是同时认了出来。
顾清欢比对了下，也觉得挺像，便从学生会资料库里，找到了这位学长的资料。
她没投屏，只是自己看完，确定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又在网上搜了下，没搜到多少信息，至少可以确认不是公众人物。
猹们虽然等得有点着急，但是也清楚，整件事和那位学长无关，她只是被薛鸿飞记住，现在薛鸿飞又借着沈见微回忆那位学长。
学生会的资料，本来就只有顾清欢有资格查看，就算大家是为了沈见微着想，看看电子相册也足够了，没必要公开学长的详细资料。
顾清欢放下手机：“那位学长不是公众人物，我把薛鸿飞和她的名字放在一起，也没搜索到什么，初步确认，应该只是薛鸿飞的个人行为。”
她补充道：“之后我会通过学生会，要一下她的联系方式，询问她对薛鸿飞的印象。”
既然顾清欢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把这方面的任务交给她了，讨论的重点重新回到薛鸿飞身上。
姚莎丽率先举起手：“按照小说里的套路，薛鸿飞肯定是被管得多了，反而喜欢上了那位学长，嘴硬不肯说出口。”
“等到毕业后各奔前程，每每回想起来便怅然若失，直至今日，见到沈见微，心里的情感再度萌芽……”
许星河痛苦地捂住脸：“姚莎丽你真的不是写感情流的料。”
姚莎丽沉默几秒，“嗷嗷”叫着，冲过去想打许星河：“你等着，我以后小说里开头就被杀的炮灰全都姓许！”
袁无违和谢香雪七手八脚地拦住姚莎丽，避免扬面更加混乱。
沈见微搓了搓胳膊：“真要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成了替身文学的女主？”
“也有可能是女配，”林逐鹿“体贴”地说道，“现在挺流行白月光反杀的。”
“薛鸿飞也不一定是男主，而是上半段被踹掉的男配。”顾清欢也补了一句。
明晓岚扶住额头：“你们到底看了多少小说啊？”
这么多人聊得热热闹闹，氛围还挺不错，别人路过只会以为三班在开相声大会。
江楚楚咳嗽了一声：“好了，说正经的，清欢你去联系那位学长，我这边已经在调查薛鸿飞和他的公司，包青松你继续在网上找找，看有没有真实的八卦帖。”
“这事也不大，用不着一堆人出手，重要的还是见微你自己的心态，别被影响到。”
沈见微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受到影响的。”
虽然想到自己可能正被人觊觎，会有点恶心，但是看到周围的同学们，她就觉得，完全不用害怕。
她可是有着世界上最强大、最团结的同学们，薛鸿飞才应该害怕吧？
第617章 玲珑心
听到开门声，顾海燕探头看了眼：“欢欢回来了？过来帮把手，今晚吃火锅。”
小肆也从顾海燕的腿间游过来，弓起背在顾清欢裤腿上蹭了下。
顾清欢放下书包，脱掉校服外套，到厨房里帮忙端盘子。
明天是周六，今晚吃火锅，也不用担心头发或衣服上有味道。
顾清欢端着羊肉卷和牛肉卷放到桌上，看桌上的电火锅已经在沸腾了，转头喊道：“爸！锅开了！”
“调到小火！”王家安也喊了一声，顾清欢伸手调到小火，又从冰箱里拿出之前买的即食蟹柳，撕开包装准备等会儿加进火锅里。
小肆直起身子，两只前爪扒着她的裤腿：我要吃！
上次顾清欢给小肆喂了一丝蟹柳，它还挺喜欢的，后来每次看到顾清欢吃，它都要过来蹭一口。
顾清欢撕了细细的一条给它，小肆便心满意足地叼着蟹柳到一边吃去了。
手机震了下，顾清欢一看，是贺雪融把那位学长的微讯号推荐给了她：【你加她的时候，备注明德学生会就行，已经打过招呼了。】
虽然顾清欢看到的资料上，也有那位学长的手机号，但是直接联系未免太冒失了。
更不用说，在资料上写着，那位学长家里还是从政的。
所以实际上是先由贺雪融这个学生会长，联系了当年的学生会长，再联系上这位学长。
流程确实有些麻烦，不过相当正式，也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贺雪融也了解了大致情况，觉得有询问的必要，身为学生会会长，她当然要保护好每一个学生，所以这也算不上顾清欢借了她的人情，而是职责所在。
顾清欢发送了好友申请，本来以为申请通过需要一点时间，没想到几乎是秒过，把她吓了一跳。
简致远：【学妹好呀。】
这位名叫简致远的学长，不但先发了消息，还跟了一个笑脸的表情包。
顾清欢：【学长好，我是顾清欢。】
简致远：【我知道你，明德学生会史上第一玲珑心。】
顾清欢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啥？
顾清欢：【请问这个称呼是？】
简致远：【历任学生会会长都会加入同一个群，你们上一任会长，就是那个夏禾，在群里很出名。】
简致远：【他就任第一年，老会长们心惊胆战，担心明德被他闹得天翻地覆，没想到第二年心性大变，不但人正经了，还经常在群里分享各种有趣的事，包括后来的贺雪融，也经常提到你。】
简致远：【我丈夫是我那届的学生会长，他把这些事分享给了我，我才会认识你。】
简致远：【真好啊，我也想经历这么有意思的学生会。】
顾清欢的嘴角抽了抽，其实就是吃瓜吃爽了吧？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的，而是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既然简致远认识她，看态度也很友好，顾清欢便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简学长对薛鸿飞这个人有印象吗？】
简致远：【有啊，他的学习成绩非常好，就是仗着自己成绩好，没少违反校规。】
根据简致远的回忆，薛鸿飞当年成绩优异，也是能拿高考状元的料，只不过他在明德认识了几个狐朋狗友，天天怂恿他寻欢作乐。
今天逃课，明天打架，后天飙车。
偏偏薛鸿飞的成绩确实很好，家长当时又出国了不在身边，老师们想管也无从下手。
不过学生会可没有老师那么多顾虑，尤其是当年的纪律部部长简致远——薛鸿飞当年玩的，都是她玩剩下的。
薛鸿飞翻墙逃课，简致远就牵着下司犬在外面候着。
一看到薛鸿飞，简致远狗绳一松，下司犬冲着薛鸿飞就跑过去了，撵得薛鸿飞鬼哭狼嚎。
薛鸿飞打架，简致远拎着撬棍，专门盯着肉厚的屁股打，薛鸿飞没脸指认她打他屁股，屈辱地趴在床上休养了一个星期。
至于飙车？简致远能骑着摩托甩尾，轮胎堪堪擦到他的裤管，再对着薛鸿飞喷一管废气。
顾清欢佩服得五体投地：【学长你真是太强了！】
不过听到简致远这么说，顾清欢觉得，姚莎丽的猜测搞不好是真的。
很多人都会对比自己强大的人抱有景仰，这种向往的心情，也很容易演变成喜欢。
简致远：【哈哈，不算什么，可惜现在不能这么玩了。】
顾清欢：【我想问下，学长你觉得，薛鸿飞会喜欢你吗？】
简致远：【嗯？他确实喜欢过我啊，还跟我告白过呢。】
这位学长真是每句话都能出乎她的意料，顾清欢有点想擦汗：【所以当年你拒绝他了？】
简致远：【也不能说拒绝吧，他在校内篮球赛开始前告白，说要把冠军奖杯给我，只是他对上会长那一队了。】
顾清欢：【我记得学长你刚才说，你那届的会长，现在是你的丈夫……】
简致远：【对，然后我丈夫把薛鸿飞按在地上摩擦了，奖杯也是他给我的。】
听起来好惨啊，刚放话就被打脸，顾清欢忍不住摇了摇头。
简致远：【然后他们两个就比上了嘛，比了一个学期，我丈夫除了成绩比他差点，别的都比他强，加上我丈夫当年是明德第一美人，所以薛鸿飞黯然退扬了。】
顾清欢决定去找找那届学生会会长的照片，她想看看第一美人长什么样。
这么看来，薛鸿飞当年可能还有不少遗憾？所以现在想借着沈见微，弥补这份遗憾？
想到这儿，顾清欢有点恶寒，真要是这样，那么薛鸿飞既不尊重简致远，也不尊重沈见微，甚至不能坦然地面对当年的失败。
顾清欢：【非常感谢学长提供的这些信息，我会好好参考的。】
简致远：【不用这么客气，能帮上你的忙就行。】
顾清欢正要结束交流，想想怎么整理收到的信息，就看到简致远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简致远：【对了，还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扬。】
简致远：【我没记错的话，薛鸿飞大学期间交了女朋友，毕业后两人就结婚了，现在的公司也是两人联合创立的。】
第618章 情侣play
顾清欢很快在班群里转述了简致远的话。
姚莎丽：【果然，每一个白月光都有她的道理。】
慕容天骄：【太帅了，学长的高中时期也很精彩啊！】
林逐鹿：【虽然薛鸿飞本人一言难尽，但是他的眼光挺好的。】
施光绘：【所以学长她丈夫到底长什么样！！！】
这个问题，顾清欢就没法回答了，只能隐晦地建议，有兴趣的人可以去查查校图书馆里往年校内活动的留影纪念册。
她已经通过学生会的资料，先看过了那位“第一美人”，感想就是——薛鸿飞当年真是勇气可嘉，对着简致远的丈夫那张脸，居然还能较量一个学期。
眼看着大家有点跑偏了，顾清欢赶紧把话题拉回来：【根据学长给的信息，我们多了一些新的线索。】
第一，薛鸿飞确实喜欢过简致远，还曾经向她告白，只不过输得彻头彻尾。
第二，薛鸿飞如今有妻子，现在的公司也是和妻子联合创立。
秦越：【他想要通过沈见微，弥补当年的遗憾？】
欧阳无双：【退退退！】
林逐鹿：【到底为什么要在仅仅是面容相似的另一个人身上，寻求慰藉啊？是因为知道自己在本尊面前啥也不是吗？】
明晓岚：【骂得好！[拇指]】
沈见微：【其实大家现在也不用太紧张，薛鸿飞只是问了我的名字，章老师和副校长没告诉他，暂时不会有事。】
虞欣：【就看他会不会自己查了。】
江楚楚：【他要是真的查了，就说明问题大了。】
顾清欢：【总之还是先观望下，不过也要做好各种准备。】
比如包青松，就已经在了解薛鸿飞的妻子的情况了，时刻做好“告状”的准备。
班群里的讨论结束，顾清欢想想又去私聊了沈见微：【见微，你现在心情还好吧？】
沈见微：【我还好呀，可能是因为目前什么都没发生，所以现在除了觉得恶心和荒唐，没有别的想法。】
她能这么想，顾清欢也放松了些。
薛鸿飞到底是比她们大了九岁左右的社会人士，在这种情况下受到觊觎，着实有种自上而下的优越感。
沈见微平时的学习成绩很好，只是有点儿容易受到状态影响。
顾清欢可不希望一直默默努力的沈见微，被薛鸿飞影响了心态。
一个周末过得风平浪静，包青松七七八八搜集了不少资料，其中就包括薛鸿飞的妻子郑葵。
郑葵和薛鸿飞读的同一所大学，只是专业不同，薛鸿飞更侧重于技术领域，郑葵则是管理型人才。
所以当初两人联合创办公司时，薛鸿飞主要是带着团队研发技术和产品，郑葵负责将研究成果推广宣传出去。
包青松之前查到的上四休三的工作制度，还有网上对公司的好评，包括营销和公关，都出自郑葵之手。
这些涉及到公司内部运营的资料，是金聚宝查到的。
江楚楚对郑葵很感兴趣，额外打听了一下，结果还有意外之喜。
“郑葵？”江宇轩摸着下巴，“是不是那个青葵科技有限公司的COO？”
江楚楚翻了下郑葵的资料，职务一栏果然写着“首席运营官”。
江宇轩痛快地说道：“那我认识，去年为了推广新一代产品合作过。”
“哥你见过郑葵吗？”江楚楚问道。
“见过，那手段，相当厉害啊。”光是回想起来，江宇轩都忍不住咋舌。
江宇轩虽然干不来家里那些产业，但是从小耳濡目染，也清楚各类谈判手段。
不过在面对郑葵的时候，他掌握的那些技巧都派不上用场，因为这人完全是自己打拼出来的野路子，五花八门，什么招都使，主打一个管用就行。
与其说江宇轩是出于对郑葵实力的佩服，给了她最优惠的合作方案，不如说是心累，觉得没必要为了那点赚头继续磨下去。
他还特意问了别的公司，想看看郑葵是不是也这么对待别人的，结果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她就是算准了江宇轩出身江家，受不了软磨硬泡，比起花费时间在商谈上，江宇轩更愿意追求效率。
江楚楚被逗笑了：“攻心为上，你输得不冤。”
江宇轩不服气：“那换成你呢？”
江楚楚眼皮都不抬一下：“就这个价，接受就签字，不接受就滚蛋。”
“那她肯定不会找你合作。”江宇轩嘀咕道。
江楚楚懒洋洋地说道：“不，她肯定会，因为我会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另外，如果她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肯定会尝试别的办法——比如说从清欢和欣宝着手。”
江宇轩想想也是，顾清欢和虞欣可是自家妹妹的好闺蜜，如果能获得那两人的好感，江楚楚肯定会看在好闺蜜的份上让步。
看在江宇轩给她提供了有用的情报的份上，江楚楚决定下次给江宇轩一个大单。
江楚楚又问道：“那你知道她和她丈夫薛鸿飞的感情如何吗？”
聊到这个，江宇轩顿时来了劲：“说来你不信，郑葵实力这么强，对着她丈夫薛鸿飞，那叫一个……呃，溺爱？”
江楚楚：“哈？”
她忍不住掏了下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江宇轩解释道：“薛鸿飞搞技术的嘛，情商真的很低。”
“她为了和我打好关系，邀请我共用午餐，结果吃得好好的，薛鸿飞打电话过来查岗，得知她在和我这个异性吃饭，立刻闹了起来。”
“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好像打算过来一起吃饭，就为了避免郑葵和我单独相处，担心她看上我之类的。”
说到这里，江宇轩还有点不爽：“虽然郑女士非常优秀，但是能不能别把好好的生意牵扯到感情上啊！”
江楚楚完全想象不出来那副场景，薛鸿飞还会因为吃醋闹起来？！
她不由得问道：“然后怎么解决的？”
江宇轩回答：“能怎么解决？哄呗，郑葵说她只喜欢薛鸿飞，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还说等会儿用餐结束，会带薛鸿飞喜欢的东西回去。”
说到这里，江宇轩吐槽了一句：“当时我坐在对面，听着这两个人腻歪，真的怀疑自己成为了情侣play中的一环。”
江楚楚差点没笑出声，她捏着自己的大腿，努力发出同情的声音：“辛苦你了。”
第619章 灵感
江宇轩告诉她的情报，江楚楚没有直接发在班群里，而是先发在了她和顾清欢、虞欣的三人小群里。
虞欣：【人才，想要。】
虞欣：【怎么不是我的？】
虞锦信最近虽然越来越好用了，但是到底能力有限，想要更好地发展，就得拉拢更多别的方面的人才。
江楚楚的嘴角抽了抽：【别想了，人家在上市公司当COO呢。】
虞欣发了个痛哭捶桌的火柴人表情。
顾清欢：【太意外了，听起来郑葵和薛鸿飞相处得还挺恩爱？】
江楚楚：【你信吗？】
顾清欢：【我不信。】
真那么恩爱，薛鸿飞怎么可能还会把简致远记得那么深，以至于看到侧脸和她相似的沈见微，就在公开场合询问她的名字？
顾清欢合理怀疑，薛鸿飞并不是说对郑葵完全没有感情，只是郑葵作为他的公司合伙人，他要确定郑葵一直爱着他，才不会和他拆伙。
江楚楚和虞欣也很赞同这个观点，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确实联系得越紧密越好。
只不过，通过感情来绑住一个人，在她们看来实在不靠谱。
虞欣：【不过，按照江哥的说法，你们觉得，郑葵对薛鸿飞的感情是真的吗？】
好问题，一下子把顾清欢和江楚楚干倒了。
顾清欢揉了揉太阳穴，虽说很多时候都存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情况，但也得结合实际来看。
顾清欢：【不想了，越想越多，有点费脑子了。】
顾清欢：【情报收集到这种程度，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薛鸿飞会不会有下一步打算吧。】
周末大家各忙各的，也没落下学习，等到周一，猹们也调整好了薛鸿飞带来的各种情绪，继续安稳地上课。
又是一天的课程结束，放学后，沈见微坐上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商场。
去年冬天不怎么冷，她的围巾脱线后，索性没再戴过，拿来给自家比熊当窝里的垫子。
今年冬天就要冷得多，她今早要戴围巾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回事。
尽管家里还有别的围巾，但那是别人送的，面料和花色都不是沈见微喜欢的类型，索性来商场买条新的。
她沿着店面走了一圈，最终停在一家店的橱窗前。
受她喜欢的外交家影响，沈见微喜欢素雅大方的款式，显得人成熟稳重。
而此时摆在眼前的橱窗里的深灰色围巾，非常符合沈见微的喜好。
橱窗里的围巾展示品上没有价签，沈见微有点担心超支——毕竟这家店看起来就不便宜。
能入学明德，沈家自然有几分底气，不过这并不体现在沈见微的金钱观上。
她小时候是被奶奶爷爷带大的，老人家虽然舍得把钱花在吃和住上，但是在衣着打扮上，可要节俭得多，奉行着“只要没坏就能穿”的观点。
受此影响，沈见微对于奢侈品，尤其是服装类的奢侈品，向来没什么兴趣。
不过，如果围巾的质量过关，面料也舒服，只要自己喜欢，沈见微觉得，贵一点也不是不能买。
她决定，至少先进店里试一试，了解价格再说。
沈见微抬起头，正要朝着店门走过去，就听到了一个男声：“你好。”
她压根没把这句打招呼和自己联系起来，只是走出去没两步，一条胳膊就从侧边伸出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沈见微停下脚步，顺着胳膊往侧边看，顿时对上了薛鸿飞的脸。
一瞬间，沈见微很想掏出手机，在班群里发送——我看见脏东西了。
当然，对旁人来说，薛鸿飞的外表看起来可完全不像是“脏东西”。
或许是因为今天没有拍摄任务，薛鸿飞的衣着也比较随性，米色的高领毛衣搭配深灰色的皮夹克，看上去相当年轻。
至于温度，薛鸿飞大概也不会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没有空调的地方。
沈见微藏好了自己内心的戒备，当然，表面上仍保留有对陌生人的怀疑与警惕。
她只装作不记得薛鸿飞，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左臂挡在身前：“什么事？”
不等薛鸿飞开口，她就飞快地补充道：“我不扫码，也不做调查问卷。”
薛鸿飞脸上和善的微笑一僵，这是把他当成那种拉人做推广的骗子了？
不过沈见微不记得他，对薛鸿飞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之前他在明德见到沈见微的时候，实在太过惊喜，才会没克制住，问了沈见微的名字。
虽然明德的人不愿意告诉他，但是薛鸿飞相信，以他的渠道，完全可以自己查——结果被打脸了。
本市的情报贩子，得知他要查的人是明德的学生，光是定金就开出了五位数。
薛鸿飞还挺纳闷，他当年在明德就读的时候，也没感觉自己的信息这么值钱啊？
他连着找了几个，勉强有一个情报贩子同意只收八千，结果隔了没几个小时，对方便把钱退给了他：【你他爹的早说你要查的人是那个班的啊！】
薛鸿飞还在纳闷，对方已经把他拉黑了。
最后，薛鸿飞还是靠着朋友亲戚里在明德念书的学生，才打听到了沈见微的名字。
那个学生今年上高二，根据薛鸿飞的描述去了高三教学楼，确认了班级，回来后手舞足蹈：“居然是高三三班哎！我看到了好几个风云人物！”
薛鸿飞：现在小孩追星追到学长头上了？
至于沈见微的名字，是那个学生对照着论坛上关于三班的帖子，通过排除法筛出来的。
有了名字，薛鸿飞便有办法查到沈家了。
查完他感觉没多大问题，便做好准备，跑来和沈见微“偶遇”。
虽说眼下他被沈见微当成了骗子，但是看着沈见微这副警惕的模样，薛鸿飞十分愉快。
简致远就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她总是很张扬，对任何事无所畏惧，也敢于挑战各种危险。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友好点：“我不是找你做推广的骗子，我只是看你在这边走了半天，似乎是很想买什么东西，有点好奇。”
沈见微本来不想接他的话茬，只是她转念一想，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她想知道，薛鸿飞找她到底想干嘛。
她继续警惕地盯着薛鸿飞：“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又是什么人？”
薛鸿飞说道：“其实我是一家公司的总裁，正为了公司的下一个产品寻找灵感。”
他向着沈见微伸出手：“我觉得你很有意思，能够为我带来更多的灵感，请问你可以协助我吗？”
沈见微神色古怪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语气真诚地说道：“叔叔，需要我帮你联系精神病院吗？”
第620章 恕不奉陪
薛鸿飞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被称作“叔叔”的一天。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橱窗，借着玻璃的反光确认自己的模样。
就他现在这身打扮，怎么看都是年轻有为，哪里像是叔叔？
还有，精神病院？这是在说他像个疯子吗？
薛鸿飞皱起眉：“我好心邀请你，你怎么骂人呢？”
沈见微吃惊地睁大眼睛：“你一个陌生人，突然对我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我不报警都算好的了，你还说我骂人？”
说完，她又往后退了几步，把手机拿在了手上。
薛鸿飞注意到，她已经按好了110,手指就悬在拨出键上方，显然做好了随时按下去的准备。
他可不想闹到报警的程度，赶紧叫停：“我说的是真的，你知道青葵科技吗？去年网上很火的那款智能家居机器人，就是我们公司研发的。”
“我是青葵科技的总裁，我叫薛鸿飞，不信你可以上网查查。”
沈见微当然知道他没有说谎，不过为了把这出戏继续演下去，还是将信将疑地上网搜索了下，确认后才收起手机。
薛鸿飞松了口气，暗自想着，他从沈家那边查到的资料，明明说沈见微性格内向，这会儿怎么感觉牙尖嘴利的？
要是让沈见微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要吐槽他，到底搜集到的是什么时候的情报。
三班的猹，就算是班群里天天潜水、说话温声细语的连风荷，遇到事也不带怕的。
不过沈见微的牙尖嘴利，薛鸿飞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她真的像他查到的那样，非常内向，那就只有脸和简致远相似了，也没什么意思。
薛鸿飞说道：“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沈见微勉勉强强地点了头：“我相信你的身份，至于你说的内容，我还是抱有怀疑。”
谈起这个，薛鸿飞就从容多了，他指向旁边的咖啡厅，友好地说道：“不如我们坐下慢慢聊？”
他本以为沈见微会答应下来，哪怕有点犹豫，一个高中生，面对这种情况，肯定会因为学生的心态，选择跟着他的步调走，那么之后就好处理多了。
问题是，三班的每个人都记着顾清欢的教导——要牢牢把握对话的主导权！
如果这时候跟着薛鸿飞去了咖啡厅，沈见微不用想都知道，她会有多被动。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想跟这个人坐下来喝咖啡！
沈见微直接说道：“不管你说的邀请是什么，我都没有兴趣，现在也只是相信你的身份不是骗子。”
“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就不奉陪了，再见。”
说完，沈见微便干脆利落地绕过薛鸿飞，继续按照原计划，朝着店里走去。
薛鸿飞错愕得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沈见微已经走进了店里，店员也热情地迎了上去。
如果他没看错，店员还往他这边瞪了一眼，也不知道是觉得薛鸿飞耽误了店里的生意，还是觉得他拦着学生不放，像是什么犯罪分子。
总之，薛鸿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见微离开，而且沈见微这么明确地表露过拒绝的态度了，他再追上去，实在有点儿自取其辱。
到底是个总裁，在一个高中生身上如此受挫，薛鸿飞实在拉不下脸继续献殷勤，最终转身离开了这里。
确认薛鸿飞离开，一直站在沈见微身边、遮挡住她的身影的店员，立刻长呼一口气：“那个人总算走了。”
沈见微意外地抬头看向店员，后者则是立刻说道：“我刚才就觉得那个家伙不怀好意了，你还好吧？”
原来店员一直在关注着她的情况吗？沈见微有点感动，连忙说道：“我没事，他只是跟我说了些话，没别的了。”
店员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妹妹，等你回家后，一定要告诉家里这件事啊。”
她认识沈见微身上的校服，想来能上得了明德，家里的条件应该不错，交给家长去办，总归会有点用。
沈见微接受了这份好意，对着店员露出笑脸：“谢谢姐姐。”
店员也回以笑脸，迅速切换回工作模式：“我刚才注意到你似乎是在看橱窗里的围巾，我拿给你试一下吧。”
虽说被薛鸿飞破坏了一点心情，但店员的关心和服务，成功地打消了沈见微的不快。
还有，围巾的价格也在沈见微的接受范围内，她便愉快地买下围巾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沈见微掏出手机，简单整理了下商场里的遭遇，发在了班群里。
欧阳无双：【这个家伙居然真的找上门来了啊！】
陶慎行：【有罪，判死刑，立即执行！】
姚莎丽：【他怎么找过去的？从放学起就跟踪？这真的该报警了吧？】
大家闹哄哄地讨论着，不过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薛鸿飞都跳成这样了，收拾他！
顾清欢：【关于郑葵，查得怎么样了？】
包青松麻溜地放出了他搜集到的消息：【我用小号关注了郑葵的工作号，根据她的日程，这周她都在跑海外展览。】
袁无违：【居然故意趁着妻子不在家的时候！】
明晓岚：【这也说明他其实很心虚吧？就是因为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沈见微面前。】
顾清欢：【首先，从今天薛鸿飞的行为来看，他很可能在跟踪见微，我建议见微你回家后，先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家人，这段时间最好和家人一起出行。】
这么一来，沈见微的母父应该也会去调查一下薛鸿飞的情况。
沈见微：【这个可能没法保证，我妈妈爸爸也有工作。】
顾清欢：【你先说，就算你的母父没办法亲自陪同，总归会有别的安排。】
虽说沈见微也是为了母父着想，但要怎么处理，决定权应该交给沈见微的母父。
如果她擅自隐瞒下来，要是真发生什么事，反而会让她的母父更加后悔。
顾清欢这么说，沈见微也很快想通了，迅速回复道：【我知道了，我会说的。】
顾清欢又补充道：【如果你家来不及应对，我还有一个建议——接下来暂时由大家轮流接送你上学。】
江楚楚：【算我一个。】
林逐鹿：【我我我！我也可以！】
纪天笑：【我可以教你一些变装的小技巧。】
看着群里大家踊跃的回复，沈见微抓紧了手机。
所以说，有这么多人支持她、保护她，区区薛鸿飞，她一点都不怕。
第621章 简单
沈见微的出行很快安排好了，顾清欢接着往下说。
顾清欢：【其次，我们直接去对付薛鸿飞有点困难，得想想别的办法。】
截至目前，薛鸿飞做出的最出格的行为，也只是在商场里拦下了沈见微，希望她能提供一些灵感。
荒唐归荒唐，真要根据这个判定薛鸿飞图谋不轨，实在有些困难。
他只要咬死了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大家也拿他没办法。
大家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对付青葵公司，本来青葵公司就没有问题，这只是薛鸿飞的私人行为。
另一方面，有个很现实的情况是——大家可是高三生。
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再要搞什么大动作，太影响复习的状态了。
虞欣：【你的意思是……从郑葵下手？】
顾清欢承认得很痛快：【对，不过这么一来，我们就得先接触下郑葵，看看她会是什么态度。】
郑葵是会相信她们的话，去教训“背叛”她的薛鸿飞，还是会和薛鸿飞站在同一阵营？
又或者是，刚开始相信她们，之后却被薛鸿飞的花言巧语说服，认为她们在挑拨她和丈夫的感情？
光是要应对这三种可能，就足够麻烦，得慎重行动才行。
江楚楚：【不管她会怎么做，都得和她接触，这就交给我吧。】
她身为江宇轩的妹妹，要和郑葵见上一面，并不算困难。
而且只要她亮出自己江家继承人的身份，郑葵想必也会更信任她。
顾清欢想了想，觉得江楚楚确实适合与郑葵接触，便痛快地表示：【好，那就交给你了，我再找学长那边了解下情况。】
讨论完毕，顾清欢放下手机，举起双臂用力伸了个懒腰。
情况并不复杂，虽然有些突兀，但是也在预料之内，处理得还算从容。
她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安静地思考着。
薛鸿飞对着沈见微的那番说辞，肯定是假话，这点不用怀疑，问题是，那不一定完全是假话。
彻头彻尾、百分之百的谎言，其实很难编造，因为说谎的目的是为了要让别人相信。
如果连一丝可信度都没有，那么这样的谎言就失去了意义。
顾清欢觉得，在薛鸿飞的谎言里，肯定潜藏着他的真正意图，如果能够分析出这一点，搞不好能够用来说服郑葵，让她相信她们。
她坐直身子，决定还是先写今晚的作业，写完了再来好好思考。
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时间过去得总是特别快，等顾清欢终于从书桌前移开，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她站起来，一边活动肩膀和脖子，一边拿着手机，解除了静音模式。
微讯上收到的消息不多也不少，顾清欢先点开了沈见微的聊天框。
沈见微按照她说的那样，回家后告诉了母父薛鸿飞的事，果不其然，把她的母父气得够呛。
虽然沈家的产业与科技公司毫无关系，想找人警告薛鸿飞比较困难，但是要保护好自己女儿，完全不成问题。
沈见微：【爸爸他正在联系以前的战友，准备给我雇一个兼任司机的保镖。】
沈见微：【虽然他也觉得班长你的建议很好，由同学们接送我的话，可以混淆薛鸿飞的视线，但是他不想打草惊蛇。】
看到“打草惊蛇”这四个字，顾清欢就懂了，沈见微的父亲打算反过来收集薛鸿飞跟踪沈见微的证据，好把他一举拿下。
顾清欢：【我懂了，期待你父亲出手。】
沈见微回了个笑脸表情：【妈妈最近比较忙，不过爸爸说他可以将手头的工作先放放，在保镖到来前，他会每天接送我上学。】
沈见微：【就算保镖到了，之后他和妈妈也会尽可能多抽出时间，和我一起上学，给我保驾护航。】
老实说，在升上初中后，沈见微就很少和母父一起上下学了。
其实她又不是离不开母父的小孩子，对这个也不是很在意，可是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她还挺高兴的。
能够这样直观地感受到母父对她的爱，她觉得特别幸福。
沈见微的情况不用担心，顾清欢跟着又点开了包青松的聊天框。
她本以为包青松发来的消息和郑葵有关，没想到他发来了一个帖子的截图。
帖子的内容和青葵科技制造的那款智能家居机器人有关，里面的专业术语比较多，看得顾清欢晕头转向。
不过能看出来，发帖人对该款机器人抱有很大的不满，认为它的实际应用效果远低于它宣传出来的效果。
包青松：【这个是我搜索青葵科技时，在某个帖子下看到的截图，原帖已经被删除了，只有截图存了下来。】
顾清欢也看出来了，这个截图右下角的水印堆叠得一片模糊，都不知道传了几手。
包青松：【我存下这个截图后，没过多久，这个回复也被删除了，不知道有没有用，先发给你。】
顾清欢思考片刻，爽快地将截图转发到了她和虞欣、江楚楚的小群里。
她的商业头脑不够，没关系！她的好闺蜜们有就行了！
虞欣率先回复：【青葵科技的营销水分过大，还试图通过公关手段捂嘴？】
江楚楚：【还是说，是别家恶意抹黑，自行删帖，伪装成被青葵科技捂嘴，反过来让人怀疑青葵科技？】
顾清欢看得叹为观止，真是江楚楚说的那样，这个商业手段也太脏了。
江楚楚：【要证明倒也简单，买一台机器人回来，试用看看就知道了。】
顾清欢：【你先看看官网售价上有多少个零。】
江楚楚：【所以我才说简单啊。】
顾清欢不说话了，她也好想这么嚣张啊！
不过这倒是给了江楚楚一个思路，比起和郑葵讨论她的丈夫是否有二心，还是讨论青葵科技的产品，更能让郑葵认真起来。
如果机器人不行，是青葵科技过度营销，那么江楚楚不相信郑葵完全不知情，这么一来，郑葵的人品也要打上一个问号。
如果是别家抹黑，江楚楚就可以借机和郑葵拉一拉关系，在收拾别家上帮她一把。
查个水军而已，对永昌集团来说，轻而易举。
虞欣：【那你买到机器人后，也让我见识下。】
江楚楚：【行，到了叫你来看。】
江楚楚：【清欢你来吗？】
顾清欢回忆了下青葵科技官网上的宣传，期待地提问：【它真的能做菜吗？】
虞欣：【大概率和现在的炒菜机差不多，需要自行准备食材。】
顾清欢瞬间失去了兴趣：【那算了，我还是去联系学长吧。】
第622章 看清
与一片白的文档页面相比，突然从屏幕上方弹出的微讯消息，可要显眼得多。
游梦仙：【几点到啊？】
郑葵：【十二点半吧，你定的哪家？】
游梦仙：【就上次你说响油鳝丝做得不错的那家。】
虽说国外也不是没有美食，但郑葵这些天忙着展览的工作，哪有空好好坐下来吃饭？
就算有几次和顾客用餐的机会，她也光顾着讨论生意了，连吃进嘴里的东西是什么味道都不记得。
郑葵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那我今天就指望着你这顿了啊。】
游梦仙：【好说好说！话说回来，真的不用叫上你老公？】
看到这个字眼，郑葵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随意地回复：【不用叫他，我们吃我们的。】
到底是相识多年的好闺蜜，游梦仙立刻察觉到了郑葵的语气不对劲，不过她没有追问：【那行，我在接机口等你。】
等吃饭的时候，自然有时间慢慢聊，现在郑葵还在飞机上呢，本来坐长途就很不舒服了，少让她烦心比较好。
退出聊天框，郑葵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屏幕上。
只是刚才还看得好好的文档，这会儿一个个文字就像是变成了蚱蜢，跳来跳去，静不下来，也串不成句子。
郑葵索性按下了锁屏，仰头轻轻呼了口气。
算了，反正很快就要到家了，还是让眼睛休息一下吧。
“休息”这个词，对郑葵来说，已经有些遥远了。
自从大学毕业后，她和薛鸿飞共同创业以来，她就一直很忙。
以前薛鸿飞家的条件确实很好，只不过薛鸿飞大一的时候，父亲在外面有私生子的事实被揭穿，父亲和母亲便离了婚。
母亲和父亲本来就是政治婚姻，连带着对他这个儿子也没有多少疼爱，父亲的私生子虽然年幼，但是在父亲看来，和成天惹是生非的薛鸿飞相比，小儿子可要优秀得多。
两边就这样不知不觉间，都慢慢断了薛鸿飞的生活费。
薛鸿飞这才意识到，他只能靠自己了。
他厚着脸皮找母父要了最后一笔钱，开始创业、研究技术，也是在那个时候，郑葵认识了他。
当年是薛鸿飞主动找上了郑葵，他看中她的管理能力，认为自己的创业团队需要这样的人才，于是热情地邀请她加入。
平心而论，薛鸿飞确实很有才能，只是以前没好好使用。
郑葵也是被他的项目书和成果吸引，才会同意加入。
那段时间，薛鸿飞在工作室里干活，足不出户，她则是为了拉投资、找合作，在盛夏踩着自行车，在户外跑得喉咙冒烟。
一个暑假下来，她比薛鸿飞起码黑了两个色号，团队里的同学还戏称她和薛鸿飞为“黑白双煞”。
倒也不是说薛鸿飞就比她轻松，工作室里那台空调的制冷效果并不好，能耗还高，为了省电，薛鸿飞都不开空调。
他厚着脸皮求冷饮店的店长，每天晚上将自来水装进矿泉水桶里，放进冷库里冻着，第二天早上再搬到工作室。
水桶也不是放在他身边，而是放在机器边上，防止过热。
薛鸿飞自己热得全身是汗，满屋子汗馊味，郑葵回来的时候，真想把他丢进河里漂一会儿。
那段时间真的很苦，可郑葵永远记得，薛鸿飞畅谈未来时闪闪发光的双眼。
她和薛鸿飞会走到一起，也算是水到渠成。
经历过同样的苦难，对另一方的人品和实力知根知底，又怀有同样的理想，朝着同一个未来奋斗。
当薛鸿飞向郑葵表白时，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信赖一生的伴侣。
创办公司，推广产品，打开市扬，建立口碑……这一路她付出了多少的汗水，又经历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即使是公司成功上市的现在，郑葵也不曾停歇。
或许，她需要休息得更久一些，顺便好好考虑下，她和薛鸿飞的未来。
郑葵抿紧唇，现在她只庆幸，她和薛鸿飞没有孩子，否则到了分开的那一天，会更加为难。
她没再思考下去，而是坐直了身子，准备将平板收起来。
就在这时，平板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郑葵看到了一条新的微讯消息——某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
在申请的备注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我是江宇轩的妹妹，江楚楚。】
郑葵当然记得江宇轩，这位江家的大少爷，明明家世显赫，却跑出来创业。
郑葵原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实际接触后才发现，江宇轩是真心热爱着他挑选的行业，也为之努力奋斗。
他那副模样，让郑葵想到了刚创业时的自己和薛鸿飞，所以会选择与江宇轩合作，郑葵也是抱着帮一把当年的自己的想法。
当然，该属于自己的那份利益，郑葵可不会让步，她也得为青葵科技考虑。
从结果来看，和江宇轩的合作非常顺利，也取得了很好的结果。
让郑葵感到意外的是，和江宇轩谈判期间，薛鸿飞和她的关系居然也有所好转。
或许是江宇轩的外表和家世，给薛鸿飞带来了危机感，那段时间他给郑葵打电话、发消息的次数都多了不少。
郑葵刚开始还有点高兴，以为两人的感情回温，冷静下来又觉得不舒服。
她和江宇轩只是普通的合作伙伴，老实说郑葵在面对江宇轩时还有些自卑。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和薛鸿飞的感情已经褪去了最初的激情与热烈，郑葵也不会在婚后做出任何背叛伴侣的行为。
薛鸿飞的消息和电话，无疑是在怀疑郑葵。
她从未有过任何对婚姻不忠的行为，这件事薛鸿飞本人明明再清楚不过，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紧张？
郑葵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薛鸿飞在以己度人。
在那之后，郑葵一边哄着薛鸿飞，一边自行调查了许多事。
她得知薛鸿飞在高中时期喜欢过某个女生，只是那个女生，包括她的丈夫，都没有把薛鸿飞放在眼里。
那两个人的优秀程度，哪怕是如今的郑葵，也是望尘莫及。
薛鸿飞的过往也被郑葵挖了出来，她没想到自己的丈夫还有那样“叛逆”的一面，连同当年薛鸿飞选择创业的“真相”，也暴露在郑葵眼前。
虽说“为了自己”这种理由谈不上错，和“理想”也可以并存，但在郑葵的回忆里，曾经薛鸿飞闪闪发光的模样，仿佛被笼上了阴影。
她不得不承认，她所熟悉的“薛鸿飞”，似乎只是他的一部分。
还是说，她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薛鸿飞呢？
第623章 不怎么严重
就算郑葵可能在飞机上，但她肯定得选商务舱吧？买个空中Wi-Fi，那不是理所当然？
还是说，郑葵就是不想添加她的好友？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报了个江宇轩的名字，难道说江宇轩得罪她了？
虞欣不知道江楚楚在胡思乱想什么，她还在和那台家居机器人互动。
青葵科技的这款家居机器人，其实并没有刻意宣传它的功能有多强大，比如用了多好的材料，技术又有多先进。
它的主打功能在满足用户的私人需求，调整起来非常简明易懂。
很多机器虽然功能强大，但是实际上考虑得越全面，越难做好个人的适配。
可能用户看中了一台机器的A功能，却不需要B功能，在这种情况下，用户反而可能会被劝退，觉得自己买了浪费。
青葵科技的家居机器人的第一个优点在于，它将各类功能进行了模块化的拆分，甚至连机器人的硬件也可以根据实际需求组合。
如果在使用过程中想要搭载新的功能，可以很轻松地在机器人的指导下，添加新的模块，且这些模块采取订阅制，不想用了可以退订或改订。
虽然持续性消费本身有利有弊，但是考虑到这些模块会随着青葵科技的技术升级而更新，使用得越久反而会觉得越优惠。
真到了硬件需要更新换代的时候，青葵科技也承诺给老顾客适当的折扣，或者是以旧换新。
至于第二个优点，就是它的设计相当人性化。
操作简明易懂，搭配机器人的语音、屏显、指示灯，大大降低了使用难度，甚至可以搭配不同的AI人格，在和用户沟通时更符合个人喜好。
虞欣现在就将机器人的人格调整成了热门的管家人格，互动起来还挺好玩。
只不过，这些在江楚楚和虞欣看来很棒的功能，在包青松先前找到的截图里，被批判得相当厉害。
江楚楚已经确认，这是恶意抹黑——技术的发展总不可能一步登天，更别说青葵科技才刚上市，产品不完美很正常。
她确认过官网的更新日志和反馈平台，青葵科技的效率很高，截图里提到的三分之二左右的问题，目前也解决了。
尽管如此，这个截图还在流传，没有任何内容上的调整，足够说明有人在针对青葵科技。
虞欣也找来了郑葵主持的产品发布会的录像，看完后感觉——郑葵还算良心的。
她没有避开不谈产品的缺点，而是用幽默风趣的口吻，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技术上的不足，并提出了现阶段为此做出的弥补方式。
同时还适当地卖惨，希望用户别因此就错过了其它优秀的功能。
虞欣很佩服：“她真的很会营销啊。”
江楚楚放下手机，捏了捏鼻梁：“我更好奇，她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还会放任这种传言啊？”
“你可以等她通过你的好友后，直接问她。”虞欣说道。
江楚楚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她什么时候通过，要是再过半个小时还没有动静，我就打电话给江宇轩，让他直接给郑葵打电话。”
话音刚落，江楚楚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她条件反射地拿起手机一看，果然，郑葵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江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虞欣将脑袋凑过去，看完消息后，问道：“你准备怎么说？”
“当然是有话直说！”江楚楚说得理直气壮，她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说完，江楚楚便飞快地打起了字。
江楚楚：【我有一些关于薛鸿飞的事要告诉你，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当面聊一下吧。】
其实江楚楚还犹豫了下，要不要对薛鸿飞使用尊称。
按照她接受的教养，对年长者好歹也该加个“女士”或者“先生”，问题在于，薛鸿飞那家伙配接受她的尊称吗？
最终江楚楚愉快地决定，就这么直呼大名吧。
收到消息的郑葵，满脸都写着茫然。
坐在她对面的游梦仙正吃着一块话梅排骨，看郑葵这副表情，连忙把骨头吐掉：“怎么了，那个江家大小姐说什么了？”
郑葵没有立刻通过江楚楚的好友申请，自然是因为她得查证下。
微讯的好友申请可以看到，别人通过什么方式加上自己，江楚楚确实是通过好友分享的名片加上她，郑葵又跟江宇轩核实了下，才打消了怀疑。
只是，江宇轩也不知道江楚楚为什么要加郑葵，只告诉郑葵，江楚楚上次还问了她的事，顺便和郑葵介绍了下自家妹妹。
没错，郑葵拖延到现在的理由，其实是江宇轩说得太多、拖太久了。
郑葵回过神来，微微蹙眉：“她说……她要告诉我一些和鸿飞有关的事，约我见面。”
游梦仙差点张口就说“她看到薛鸿飞出轨了吗”，她清了清嗓子：“你要去吗？”
她也很想了解下好友最近都感情状况，可是郑葵从她接机到现在，也没提过薛鸿飞的话题，游梦仙只好作罢。
郑葵没说话，只是慢慢地夹菜送进嘴里，连吃了几口，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我会去。”
江宇轩可是说了，江楚楚才是未来江家的继承人，能和江楚楚搭上关系，绝对是她赚到。
另一方面，在郑葵看来，以江楚楚的性格，就算她拒绝了，江楚楚大概也会想方设法把要说的内容转告给她。
游梦仙立刻说道：“能带上我吗？如果发生什么事，我可以帮你一把！”
郑葵说道：“我问问看吧，两个人一起要安全些。”
郑葵倒不是觉得江楚楚会伤害她，只是担心自己听到什么坏消息会承受不了。
虽然她已经知道，薛鸿飞的真实面目，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但是，那到底是她深爱过且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她的情绪依旧会被他牵动。
江楚楚的回复来得很快：【可以，我也会带上我的朋友。】
她这么说，郑葵顿时放心了些。
江楚楚的朋友，应该和她一样，也是高中生吧？
能让别的高中生知道的事，想来应该不怎么严重？
很可惜，三班的“不怎么严重”，对常人来说，完全是另一个概念。
第624章 会面
江楚楚和郑葵约好碰面的日子，是明德期末考试结束的当天中午。
其实江楚楚也想在期末考试前解决这件事，可惜天公不作美，这个冬天雨水挺多，周末总在下雨，结果就这么一直拖到了考试结束。
不过，这样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没能见面的这段时间，江楚楚索性和郑葵讨论起了青葵科技的发展，还有她对郑葵的公关营销的评价。
郑葵在和江楚楚交谈时十分认真，毕竟江宇轩说过，江楚楚才是江家的继承人，那么她接受的肯定是江有为的指导。
有这样的“老师”，江楚楚的水平肯定不差。
不过她很快发现，她还是小瞧了江楚楚。
每次聊完，郑葵对江楚楚的认知都会再次刷新，不由得感慨，现在的下一代真是了不起。
那些由薛鸿飞带来的失落与遗憾的心情，也随着江楚楚的出现，被冲淡了许多。
比起薛鸿飞，还是江楚楚更重要吧？
和优秀的天才交流，可比把时间浪费在薛鸿飞身上要有趣得多。
江楚楚也一样，她虽然从自家爸爸和哥哥身上学了很多，也看了很多案例，有过实际策划的经验。
但是和完全从底层杀上来的郑葵的交流，对她来说同样很有意义。
她获得了更加广阔的视角，还有过来人的经验，就算目前只是理论，也迟早有运用到实践中的一天。
于是，她更讨厌薛鸿飞了。
那个家伙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妻子！更别提薛鸿飞明明有了郑葵这样优秀的伴侣，居然还放不下高中时期的执念，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沈见微头上！
江楚楚越聊越不痛快，她琢磨着，等告诉了郑葵真相，她一定要给郑葵出谋划策，好好收拾薛鸿飞一顿。
期末考试最后一天的中午，从考场出来，江楚楚便带着要去见郑葵的大家，去了约定好的会面场所。
顾清欢是最高兴的：“去云锦楼吃饭啦！”
“你走出考场的时候半死不活，这会儿倒是有劲了。”江楚楚摇摇头。
“那还不是因为这次的试卷难度好大，”顾清欢痛苦地捂住脸，“完全不想让我过个好年。”
虞欣回忆了一下试卷的内容，赞同地点头：“这次的难度确实很大，有几题我也拿不准。”
什么叫“有几题”和“拿不准”！顾清欢更痛苦了，学霸实在是太会戳她的心窝子了。
不过她也没痛苦多久，考都考完了，还想那么多干嘛？她已经尽力了，也能坦然地接受结果，这就足够了。
沈见微一路上倒是没怎么说话，和郑葵见面的安排，沈见微早就知道了，甚至因为等的时间太长，紧张也消磨光了。
所以哪怕得知考试结束后就要和郑葵见面，沈见微也没被影响考试时的心态。
只是这会儿坐在车上，离云锦楼越来越近，沈见微又重新生出一点儿不安来。
她悄悄说道：“班长，你说，郑女士会不会不相信我啊？”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见微家里盯得比较严，又或者是沈见微的父亲做了什么，她没有再遇到过薛鸿飞。
要不是任务进度还没有到75%，顾清欢都要怀疑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沈见微恐怕是觉得，她没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话。
毕竟说到底，她们能提供的只有两件事实，一是薛鸿飞在公开场合询问沈见微的名字，二是薛鸿飞在商场里拦住沈见微，说想要和她合作。
光是这么说，完全没办法证明他的意图。
与沈见微的担忧不同，顾清欢回答得很爽快：“不相信也没关系啊。”
“啊？”沈见微着实没想到，顾清欢会是这个回答。
顾清欢耐心地说道：“其实我们完全有能力解决薛鸿飞，只要让他知道我们不好惹，他就不会再来骚扰你。”
“我们现在会去找郑葵，只不过是想让她知道我们的行为事出有因。”
郑葵和薛鸿飞可是领了结婚证的，青葵科技也是两人的公司，利益上高度绑定。
如果郑葵不知道实情，也许薛鸿飞只需要撒个谎，就能让郑葵站在他那边，她们和郑葵之间也会存在很大误解。
不过，只要她们告诉了郑葵己方的理由，不管她信还是不信，都得认识到——这一切的起因在于薛鸿飞，沈见微很讨厌他的行为。
郑葵大可以继续相信薛鸿飞，或者出于利益共同体的理由，站在薛鸿飞那边，但是无论怎样，她都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沈见微不能得到应有的道歉，又或者薛鸿飞之后继续纠缠她，那么这件事她们必然会追究到底。
沈见微明白了：“我们只是去提出我们的诉求，她怎么理解都无所谓，因为要如何应对是她的事。”
顾清欢点头：“没错，我们的诉求不是让郑葵和薛鸿飞离婚，而是让薛鸿飞别再来找你。”
至于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们会做出什么——这就是郑葵需要担心的事了。
沈见微想了想，觉得顾清欢说的很有道理。
江楚楚插话道：“其实你大可以放心，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和郑葵聊，她比薛鸿飞有脑子多了，而且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江楚楚都这么说了，沈见微也更加安心：“那就好。”
聊天的功夫，江家的车停在了云锦楼门口，立刻有迎宾过来拉开车门。
几个人下了车，又到了事先定好的包厢，江楚楚走在最前面，推开门便看到了两个风格迥异的青年。
这些天，大家都看过了郑葵的发布会视频，所以一眼就认出，看上去知性又沉稳的人是郑葵。
至于另一位挑染了几缕紫发的女性，则是郑葵的好友，游梦仙。
游梦仙先“哇”了一声：“你们都好可爱啊！”
听郑葵的说法，游梦仙原以为江楚楚是那种精英大小姐，她带来的朋友可能也不好相处。
没想到进来的这几个女孩子，看起来既友好又可爱，游梦仙顿时放松了不少。
突然被夸，沈见微有些不好意思，往顾清欢身边靠了靠，虞欣则是微微颔首，感谢她的夸奖。
顾清欢大大方方地回了句：“谢谢姐姐，你的发色也染得很漂亮。”
江楚楚也点了下头，接着便径直看向郑葵：“你好，郑小姐，我是江楚楚。”说完，她又介绍了一下顾清欢、沈见微和虞欣。
郑葵也介绍了游梦仙的身份，她和江楚楚握了下手：“终于见面了。”
有些事，今天就该做个了断了。
第625章 预祝
这场会面的主力其实是沈见微和郑葵，江楚楚算是攒局的人。
当然，江楚楚、顾清欢和虞欣同时也是沈见微的智囊团，如果在谈话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她们也会帮忙。
两方人见了面，最要紧的当然是——吃午饭！
顾清欢捧着人手一册的菜单，看得最积极，游梦仙也把菜单翻得哗哗响，高兴地说道：“我这还是第一次来云锦楼呢，有什么好吃的？”
顾清欢立刻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云锦楼的美食，安利了一道又一道。
江楚楚真想扶额，郑葵则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你见笑了。”
“我才该说这句话。”江楚楚摇摇头。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在护着自家闺蜜身上，她们还挺相似的。
包厢里的氛围融洽，美食享用起来都变得更加可口，连同之后的谈话，也要顺畅许多。
沈见微事先打过腹稿，只是实际叙述的时候，因为紧张还会有些磕绊，不过总体来说表达得很清楚。
游梦仙眼睛都睁大了，她原以为是薛鸿飞骚扰的是江楚楚的亲戚，没想到江楚楚带来的同学才是正主。
薛鸿飞那个人渣疯了吧！这可是高中生！还没有毕业、还没有走上社会的高中生！
郑葵内心的震惊完全不比游梦仙少，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有些艰难地说道：“这也太……”
她都没能把话说完，以她的道德观，根本想不到这种事。
顾清欢适时地开口道：“根据我这边的调查，薛鸿飞在明德就读时，喜欢过当时一位学长，我们认为，他可能是在见微身上，寻找那位学长的影子。”
郑葵稍微缓了过来：“他高中时的经历，我调查过，你说的那位学长我也知道，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想拿沈同学当替身。”
沈见微搓了搓胳膊，哪怕不是事实，听到“替身”这两个字，她的鸡皮疙瘩也要起来了。
“我和那位学长详细讨论过，”顾清欢说的是她和简致远私聊后得出的结论，“薛鸿飞可能并不完全是把见微当做替身。”
沈见微和简致远除了脸，性格和经历上都没有相似之处，而且脸的相似程度也没有多高。
薛鸿飞要是真那么想弥补当年的遗憾，想要一个“听话的简致远”，以他现在的财力，可能早就出轨，找一个和简致远相似的人了。
就算很难找，如今发达的整容技术也能够做到这点，只要他肯砸钱，对方也能按照他的要求，扮演成简致远的模样。
他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将主意打到了沈见微头上？
“因为见微是……明德的学生？”虞欣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错，”顾清欢点头，“学长她说，当年薛鸿飞这个刺头，在明德里可没什么好名声。”
如果说沈见微的外表，让薛鸿飞想到了简致远，那么她明德学生的身份，就让薛鸿飞想到了当年在明德受到的针对。
两种身份叠加，才让薛鸿飞在看到沈见微的瞬间，生出了恶意。
他想给过去的自己找场子，乍一看内向好欺负的沈见微，更符合他的需求。
游梦仙捂着额头叫起来：“停停停，我怎么有点糊涂了，按照你们的分析，他到底想干嘛啊？”
江楚楚耸了耸肩：“简单来说，就是薛鸿飞其实并不是喜欢简致远，也不是想在见微身上弥补当年的遗憾，他只是想报复而已。”
“好贱！”游梦仙脱口而出。
虞欣赞同地点头：“确实很过分，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
“虽然这些只是我们的分析推测，并不一定完全准确，但是薛鸿飞的行为，确实给见微带来了困扰。”
“如果有郑小姐你的帮助，就能更好地解决这个问题了。”
郑葵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呼出，这才说道：“其实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你们的猜测可能一点儿没错。”
薛鸿飞本来就是一个幼稚且小心眼的人，在青葵科技火起来之后，他还想请当年不看好他的那些投资人来参加庆功宴。
哪怕郑葵好不容易阻止了他，薛鸿飞也在自己的朋友圈里阴阳怪气了一番。
当时薛鸿飞事业有成，别人当然不会上赶着扫兴，所以评论区都是帮着薛鸿飞说话的人，也让他更加得意。
要不是郑葵另外发了找补的朋友圈，字里行间暗指薛鸿飞太兴奋了，一时之间得意忘形，还不知道会被人怎么说。
以前郑葵在情侣滤镜的加持下，安慰自己，薛鸿飞就是这样只懂技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这方面的工作由她来处理就好，而且只要她好好解释，薛鸿飞也不是听不进去。
问题是现在她没办法再这么安慰自己了，薛鸿飞将主意打到沈见微这样的小姑娘身上，已经触碰到了郑葵的底线。
江楚楚看向郑葵：“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首先你们可以放心，我会让他没办法再去骚扰沈同学。”郑葵曲起一根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虞欣不由得侧目，“没办法”这个词用得挺妙。
“其次，我本来也在考虑和他离婚，本打算掌握到他的出轨证据再行动，没想到实际情况是这样。”郑葵有些歉意地看向沈见微。
虽然这件事错不在她，但是，要不是江楚楚联系上她，郑葵大概率会直接出手。
她想着，不管薛鸿飞的出轨对象是谁，只要有这个事实，她就可以将舆论的风向导到有利于自己的一边。
所以她并不在乎薛鸿飞和谁出轨，她只在乎结果。
这些年来公关工作带来的经验，让郑葵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问题是，沈见微的情况太特殊了，特殊到郑葵眼下开始后怕——她要是真的直接出手，沈见微会遭遇到什么？
她大概率会在真相查明前，被别人当做小三，一个学生，还是准高三生，陷入这种舆论风暴里，怎么想都不可能好过。
至于薛鸿飞，绝对不可能为沈见微作证，他向来会保全自身。
郑葵收紧了手，她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过度沉溺于权力带来的支配感了。
好在现在不算晚，她还来得及纠正自己的心态。
郑葵看向沈见微，郑重地说道：“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给你一个交代。”
能够得到这样的答复，沈见微就很满意了。
她对着郑葵露出笑脸：“谢谢，预祝你离婚成功。”
第626章 离婚协议书
薛鸿飞怀疑自己要去找个庙拜一拜，最近不顺心的事未免太多了。
本来在明德偶然遇到了和简致远相似的女孩子，他还挺高兴的。
当年他在明德就读期间，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对他的态度都让他很不爽。
学生会里那群人更是恶心，有点权势背景了不起吗？高中生活不就该肆意放纵吗？他成绩又不差，玩玩怎么了？
其中纪律部的简致远更是夸张，简直跟背后灵一样。
不过这么傲气的女生，反而让他有征服欲。
他的朋友们都说，全校那么多违反校规的学生，简致远怎么不去盯着，就盯着他呢？
理由很简单，她肯定是看上他了，又不好意思说，才用这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
薛鸿飞当时听得很爽，他觉得也是，自己长得好，家庭条件也不错。
更别说他不用多认真，学习成绩也能轻松排在年级前列，这样的头脑能把那群“好学生”气死。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不被简致远喜欢？
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薛鸿飞为了照顾她的颜面，没让她主动告白，而是体贴地用篮球赛给她一个接受告白的机会。
然而当年的进展出乎意料，简致远居然没有接受他的告白，而是和学生会长在一起。
他顿时成了笑话，别人说他哪来的脸和学生会长比，简致远又怎么会喜欢他这个癞蛤蟆。
薛鸿飞颜面尽失，足足请假了一个月没来学校。
等到他回到学校，倒是没人继续嘲笑他，他才从极度的羞耻中逃了出来。
只是这件事，成了薛鸿飞心里永远的刺。
大学乃至毕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过得很苦，创业比他想象的难，幸好他拉拢了郑葵来帮忙，不然光靠他一个人，估计只能赚点卖技术的钱。
虽然郑葵长得不是很漂亮，性格也过于油滑，但是看在她把公司操持得很好的份上，薛鸿飞也不是不能忍。
更重要的是，郑葵的感情史一片空白，对他也死心塌地，很好拿捏。
好不容易忙完了公司上市，薛鸿飞自觉成为了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是时候回到明德，狠狠地打脸曾经瞧不起他的老师了。
可惜的是，当年带他的班主任，如今已经退休，这让薛鸿飞不是很爽。
好在他遇到了沈见微，这个女孩子看着有点像简致远，性格却要内向得多。
想到自己能把一个和简致远相像的人玩弄于掌心之中，薛鸿飞就舒爽得全身的毛孔都要张开了。
瞧瞧那个教务主任紧张的模样，搞不好还是个好学生，薛鸿飞就更有兴致了，也让这些好学生尝尝他当年的耻辱。
问题是，从他在商场里当面拦下沈见微的那天起，薛鸿飞就没有一天顺心过。
先是青葵科技那边收到了不少关于机器人的投诉，都是一些触发条件很严苛且一旦触发影响很大的BUG。
这种BUG光是要复现就够麻烦，更别说是集中、大量地出现。
哪怕公司的公关运营一直由郑葵负责，薛鸿飞也清楚，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会让公司陷入多大的舆论危机。
他不得不带着团队加班干了小半个月，每天更新进展，才把这次的BUG风波压了下去。
好不容易了结，薛鸿飞倒在休息室里睡了差不多一天才缓过来，眼底一片青黑，差点把前几年养好的胃病又给搞出来。
等他花了四天功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正准备再去看看沈见微，又在开车时碰上了开门杀。
对方是个外卖员，撞得不是很严重。
本来薛鸿飞打算坐回车里，等着司机处理就行，没想到路边恰好有个网红经过，把他认了出来，手机镜头立刻移了过来。
“哎，家人们，快看，那边的交通事故，当事人似乎是青葵公司的总裁啊！”
“你们问哪个青葵，就是那个刚上市的青葵啊！之前它家机器人还上过热搜，说是适合居家养老。”
“对对对，就是那个老爸说机器人比孩子眼里有活的视频！”
薛鸿飞差点黑了脸，说得这么详细，他要不是不做点什么，到时候就该出现“青葵公司总裁撞人后不管不顾”的新闻了。
他不得不下车，耐着性子，挤出一脸笑容关心外卖员，等交警来了后，又非常积极地参与事故处理，还把外卖员送去医院检查。
之后薛鸿飞也一直在跟进这件事，直到确认外卖员没有任何问题，才算是解脱。
等他终于有空去关注沈见微的情况，才发现，人家期末考试都结束了。
而且这个寒假，沈见微和家里人一起去了气候温暖的国外，看样子不到开学前都不会回来。
薛鸿飞总不能跟到国外去，况且在国外，他就查不到沈家了。
他心气不顺，和几个朋友出去喝酒，不过他酒量不好，喝了几杯便开始上头，又被朋友送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还没等朋友按着他的手去开大门的指纹锁，门就自己开了。
一群嘻嘻哈哈、酒气熏天的人，对上门后的郑葵，顿时闭嘴收声，一个比一个老实。
薛鸿飞尽管醉着，也不喜欢这一瞬间的死寂，他嚷嚷道：“怎么了，怎么哑巴了，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
几个朋友对视一眼，不敢说话，只是对着郑葵点头哈腰地打招呼，赶紧扶着薛鸿飞进门，将他放在沙发上后迅速溜之大吉。
青葵科技的技术确实有薛鸿飞的功劳，可他的技术也没好到无可替代的程度。
倒不如说，如今的青葵科技，只要确定了未来的发展方向，不断地吸纳相关技术人才，就可以继续向好发展。
这样的话，郑葵就显得比薛鸿飞有用多了——至少在股东们眼里是这样的。
再加上郑葵本人心思缜密，也就是对着薛鸿飞时多有容忍，这群人在她面前可不敢造次。
郑葵关上家门，走到薛鸿飞面前，后者半醉不醒地瘫在沙发上，叫道：“水……给我水……”
“哗啦”一下，冰冷的水被泼到了薛鸿飞的脸上，他“嗷”的一声坐直了身子，抹了把脸上的水，愤怒地吼道：“你干嘛！”
郑葵将杯口对着薛鸿飞的水杯收回，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声响。
她不说话，薛鸿飞反而有点心虚，他知道郑葵不喜欢酒味，之前两人商量备孕的时候，郑葵就让他戒酒。
可是跟朋友一起吃饭，哪能不喝酒呢？薛鸿飞不乐意，郑葵也不多说，只是干脆地放弃了备孕。
他的音量又降了下去，嘟囔道：“我就喝了一点，你也知道我酒量浅……”
郑葵没多说什么，只是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递到薛鸿飞手上。
薛鸿飞还以为是什么重要文件，拿到手，看到上面的标题，整个人懵了。
“离婚协议书”五个字，刺得薛鸿飞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他剩下那点醉意也彻底消散一空：“离婚？！郑葵你疯了吧！我就喝点酒，你要跟我离婚？”
郑葵冷声说道：“看来你真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你对人家高中生抱有的想法，我说出来都嫌恶心。”
第627章 感伤
听到郑葵这么说，薛鸿飞一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这下子他是真的清醒了，硬挤出笑脸，结结巴巴地说道：“说、说什么呢，高中生？什么高中生……”
郑葵并不想听他装傻充愣，径直说道：“我不想听你解释，相处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现在把离婚协议签了，你还能少受点罪。”
薛鸿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机械地低下头，看着协议书里的条款。
老实说，协议里的内容并不是很夸张，没到要薛鸿飞净身出户的程度——毕竟薛鸿飞目前的行为，并没有到构成犯罪的地步。
按照这份离婚协议书来看，两人的婚后财产大概会按照薛鸿飞四、郑葵六的比例来分。
两人没有孩子，倒是省去了孩子抚养权的争论。
不过薛鸿飞很清楚，以郑葵的手段，绝对不只有这样。
他没再看离婚协议书，而是再次抬头看向郑葵，嗓音干涩地说道：“还有吧？”
郑葵痛快地拿出了另几份文件给他，包括召开董事会临时会议的通知，还有她准备好上会讨论的议题。
至于议题内容，当然是细数薛鸿飞任职总裁以来存在的各种问题。
为了避免薛鸿飞日后给青葵科技带来更恶劣的影响，郑葵要求解除他的总裁职务。
由谁来接任的问题，将在会上酝酿人选。
当然，薛鸿飞很清楚，既然眼下郑葵拿出了这些文件，就说明她已经安排妥当，到时候董事会建议的人选，自然会是她郑葵。
他的手指捏紧了纸张边缘，几乎要将纸扯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郑葵并不打算说得太详细，她得保护好江楚楚等人的信息。
要是让薛鸿飞知道，自己的心思居然被几个高中生猜得彻彻底底，谁知道他恼羞成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来。
另一方面，她也打算借此来震慑一下薛鸿飞，她表现得越是捉摸不透，薛鸿飞才会越警惕，不敢轻举妄动。
郑葵只是安静地注视着薛鸿飞，看得他心虚地移开视线，这才说道：“离婚的念头我早就有了，只是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
“青葵是我的心血，我不能让你出于私欲毁了它。”
不等薛鸿飞狡辩，郑葵又逼问道：“你别想说你还什么都没做，难道真要等你做了什么再来处罚吗？”
“青葵做的是家居机器人，有摄像头，有云服务器，如果你的行为曝光，青葵立刻会陷入各种各样的质疑中。”
“家人的隐私权是否遭到侵犯，用户的数据是否泄露……你说要怎么证明这点？”
一家上市公司，并不适用“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因为消费者一旦产生了不信任感，这家公司就休想再卖出去一件产品。
薛鸿飞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嘴唇颤抖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郑葵淡淡地说道：“就算你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在乎自己日后的股份能拿到多少分红，至少也该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吧？”
“你的总裁人设，可是特意打造出来的，在网上也有一定的粉丝群体。”
“当初你要用这招的时候，我就说过，粉圈是一把双刃剑，可以把你捧上神坛，也可以让你坠入地狱。”
“一旦你的形象破灭，粉丝的脱粉回踩，还有一开始就不喜欢你炒人设的人群，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就不好说了。”
薛鸿飞的脑袋彻底垂了下去，半晌才哑着嗓子说道：“我知道了，我会签的，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他说的“考虑”，指的就是自己离职之后的待遇了，大概还想多争取一些。
郑葵懒得管他怎么想怎么在最后捞一把，只能说还好薛鸿飞不是彻底的蠢货，知道进退。
他创业时期吃的苦不少，以后也没有家庭给他撑腰，为了将来考虑，他自然得有点眼力见，才能保住自己的利益。
毕竟，他已经不可能再找到像郑葵这样优秀的合伙人兼伴侣了。
没有再看沙发上的薛鸿飞一眼，郑葵转身回到了主卧休息，顺手给房门上了锁。
反正家里还有客卧，都提了离婚了，她没必要再委屈自己，和满身酒气的人共处一室。
站在公司COO和妻子的立场上，她能做到的只有眼下这些，乍一看薛鸿飞似乎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
郑葵惬意地躺在床上，裹好被子入睡。
青葵科技的总裁的身份没了，薛鸿飞还剩下什么？
股份？经过离婚后的财产分割，薛鸿飞手里的股份比她少，再加上薛鸿飞可不擅长处理这方面的事。
他最好能找到可靠的律师咨询一下，否则郑葵怀疑，薛鸿飞的股份会被人骗走——那还不如由她来做。
技术？目前公司已经有了成熟的研发团队，虽说作为创始人，薛鸿飞有一定威望在，但稍微费点功夫，也不是不能把他架空。
技术岗位要是被架空，后果就很有意思了。
郑葵想来想去，发现自己都有办法处理，睡得便更加安心了。
说到薛鸿飞的个人问题，那就轮不到她来考虑了——光是沈见微的母父那边，就够他头疼的了。
没办法，薛鸿飞不擅长“人情世故”啊，他怎么会想得到，自己近日来的霉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么一想，郑葵觉得自己真是把薛鸿飞护得太好了。
床头灯被关掉了，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只能听得到空调轻柔的风声。
一滴眼泪顺着郑葵的眼角，滑落到了枕头上，沁入枕套的布料里，消失不见。
明明并肩走过了那么多的苦难，为什么薛鸿飞会变成如今这副陌生的模样？
她曾经深爱着的人，真的存在吗？她的付出到底收获了什么？
不过这只是深夜里突如其来的感伤罢了，郑葵不会为此一直痛苦下去。
她经历的苦难并不是为了薛鸿飞，而是为了她的梦想和未来，是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
现在，她已经得到了她原本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
她会带领着青葵科技继续走下去，得到更多人的信赖与支持，做得比现在更好。
郑葵擦掉脸上的泪痕，该睡了，接下来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
而她，一场都不会输。
第628章 合理
青葵科技现任总裁薛鸿飞解除职务的通知，在网上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浪花。
虽说被薛鸿飞的人设吸引而来的粉丝们，稍微有些不满，但薛鸿飞本人很快又开了一个私人账号。
他在账号中表示，自己离开青葵科技，是因为现阶段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他想要沉淀自我，寻求新的突破，所以才会放下总裁这一身份，回归到对技术的深入研究中去。
虞欣对此的评价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顾清欢吃着江楚楚请客的焦糖脆皮法式吐司，倒是忙得没嘴说话。
江楚楚昨晚被江有为带着参加了一个宴会，忙得比较晚，这会儿还有点困，躺在餐厅的摇椅里小憩。
听到虞欣这么说，她稍微睁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反正这肯定不是他的本意，当总裁多风光啊，还能跑到我们面前装腔作势。”
“他不这么说也不行，总不能影响到公司形象。”
虞欣放下手机，也吃起了自己的巧克力巴斯克：“不过，没想到郑小姐的速度这么快，这才过去一周，青葵科技的公告都发出来了。”
顾清欢终于把法式吐司吃完了，满足地喝了口抹茶拿铁，开口道：“反正他要吃的苦还在后面等着呢。”
沈家之前本来就没少给薛鸿飞找麻烦，那时候好歹还给青葵科技一点面子，没有直接闹大——当然，沈家也担心闹得太大，导致沈见微的信息泄露。
现在薛鸿飞不是总裁了，要收拾起来就更容易了。
当然，除了沈家，郑葵本来也会想办法处理薛鸿飞。
他手上毕竟还有青葵科技的股份，郑葵可不想自己的心血被别人抢走。
这些事和沈见微就没有关系了，她只要安心迎接高考就行。
今天顾清欢出来买新衣服，她准备大年初一穿得精神点，去给姥姥顾敏拜年。
江楚楚和虞欣听说后，发现正好有空，便和顾清欢一起来了商场。
顾清欢对服装要求不高，穿得整洁大方就行，反正平时都穿校服。
所以买衣服这个主要目的，很快便完成了，至于之后，自然是享用美食的时间。
顾清欢吃完，也躺进了摇椅里，拿出手机刷了下朋友圈，正好看到了沈见微新发的照片。
蓝天白云，海浪沙滩，看着就叫人心旷神怡。
顾清欢不由得弯起了嘴角：【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好轻松啊，都不需要我们出多少力。】
系统：【毕竟沈见微最绝望的命运，用小说来打比方，与其说是配角，不如说是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
顾清欢有点纳闷：【怎么说？】
系统：【如果不是宿主你们联系上了简致远，弄清楚了薛鸿飞的真实意图，并告诉郑葵，在最绝望的命运里，郑葵并不会仔细调查。】
顾清欢照着这个可能性，设想了一下。
看郑葵的样子，似乎本来就对薛鸿飞很失望，并积极策划着夺权的事。
以此为前提，当她发现了薛鸿飞有出轨的迹象，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一般人谁会想到，薛鸿飞有所图谋的对象，是还在读高中的学生呢？
沈见微甚至不是青葵科技资助的特优生，只是薛鸿飞自己无意间看到的人，所谓的“出轨”也只是他单方面的骚扰而已。
问题是，一旦这件事被公开，有多少人会相信，这是薛鸿飞的自作主张？
网络上的恶意会朝着沈见微涌过去，哪怕有来自家人的保护，沈见微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顾清欢的心情有些压抑，又很快摇了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没关系，现在的她，已经避开了最绝望的未来。】
系统检测到自家宿主的心情不佳，也迅速采取了安慰措施：【是的，在宿主的努力下，郑葵知道了事实，自然不会将矛头对准沈见微。】
系统：【而且，现在沈见微的任务也完成了，21人的任务，宿主你只剩最后两个人了！】
虽然系统很努力地模拟出了振奋人心的语气，但是实际效果还是很死板。
顾清欢被逗笑了，她当然听得出来系统是在安慰自己，不过，系统说的也是事实，三班的任务只剩下最后两人，胜利在即。
最后两个人，分别是陶慎行和明晓岚。
陶慎行的任务，顾清欢倒是有点眉目，早些时候的陶慎行，可是被大家戏称为“陶不慎行”，毕竟他有时候真的很莽撞。
不过在三班历练了这么久，陶慎行早就“名副其实”了。
他顶多是在班群里发言时，还显得有些冒失，实际的行事风格已经谨慎许多。
顾清欢觉得，他最绝望的命运，大概是在某个时候，因为太鲁莽，做出了让他后悔一生的事。
现在的陶慎行，一定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避免这种情况，她只要注意观察，适当地给出提醒就可以了。
只是，明晓岚那边，大概需要多花点心思。
班上有些同学，属于个人条件里就藏着地雷，一旦遭遇到什么，就会爆炸，比如虞欣就是这样，从入学以来，她的变化在三班算是最大的。
明晓岚则不一样，她的改变很小，毕竟她本来就是很优秀的人。
她的成绩不错，分班前稳定在班级前五，分班后的选科成绩也很好。
生活委员的工作，明晓岚也干得很好，班费的使用管理公开透明，每个学期结束，明晓岚都会将明细表发在群里。
她在班上的人缘也不错，性格友善，相处起来很舒服。
顾清欢摸摸下巴，这么看来，明晓岚的任务应该和沈见微属于同一类。
也就是说，明晓岚可能也是被别人牵连，才会陷入最绝望的命运。
离高考还有五个月左右，最后两个人的任务，顾清欢可得抓紧盯着。
虞欣看着顾清欢，凑到江楚楚耳边悄声说道：“清欢她是不是好半天没动手机了？”
江楚楚点头：“没错，而且她视线也没落在手机上。”
虞欣忧心忡忡：“那她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叹气的……发呆也不是这样的啊。”
江楚楚想了想：“也许她是在想什么事？比如刚才的甜点很好吃，要不要再来一份，可是吃太多会腻？”
虞欣：虽然我觉得事实并非如此，但是这个猜测真合理啊。
第629章 你好，沈见微
昏暗的房间里，只从被子的缝隙里，透出一点荧荧的白光。
沈见微用被子将自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窝在被窝里，脸上的表情早已麻木。
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停下一遍遍刷着各种消息的手。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是特优生，不是被那个叫做薛鸿飞的男人资助的对象，之后也只是在商场里偶遇。
那个时候她紧张又害怕，没听清楚薛鸿飞说什么，就飞快地逃跑了，连原本想买的围巾都没有买。
可为什么，她现在会以薛鸿飞的出轨对象的身份，出现在网上？
更可怕的是，网上流传出来的那些消息里，还有好多她完全没有印象的照片。
比如校门口接送学生的车辆里，薛鸿飞坐在其中一辆里，而照片拍到了她恰好经过薛鸿飞的车的场景。
于是，就传出了她每天上学都是由薛鸿飞接送的流言。
沈见微都不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那些消息时的心情了，只记得她跑到卫生间，对着马桶吐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太恶心了，在她根本不知情的时候，有一个陌生男人觊觎着她，甚至跟踪她的日常生活，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就算母父当机立断给她办理了休学，并要求明德的校方公开发言，严厉谴责薛鸿飞的行为，并出具证明，表示沈见微休学的原因是心理遭受了重大打击，网络上的声音还是很难听。
那些人说她“敢做不敢当”，说她“小小年纪便想着走捷径”，说她“搭上那样的总裁也不亏”。
还有一些人，是薛鸿飞的粉丝，大概是被偶像剧洗脑，有的觉得薛鸿飞和她“挺好磕的”，有的则出于忮忌，叫嚣着“凭什么是她”。
沈见微的账号都被人扒了出来，私信里塞满了各种辱骂。
她不应该去看这些私信，也不该再关注事态，可是她忍不住，她想要看到有人为她发声。
明明她的家庭条件并不差，她也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再过不久她就要考上大学，开启期待已久的大学生活，为什么会被如此造谣？
她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再次看到一条充满着恶意的评论，沈见微再也无法忍受，将手机丢了出去，用被子死死地裹住身体，失声痛哭。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内向，情绪敏感，小时候还很容易哭。
可是她相信，只要多加尝试，一遍遍地锻炼自己，就能够像电视上那些外交部发言人一样，变得威风凛凛。
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怎样的打击，她都可以一笑而过。
问题是，现在并不是“那个时候”。
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遭受到如此严重的语言暴力，别说是沈见微了，就算是饱经风霜的社会人士，也会觉得棘手。
即使有来自家人的安慰和保护，那些落到她身上的零星话语，也足够撕裂沈见微的精神。
沈见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睡了过去，只知道醒来的时候，眼睛又肿又痛，干涩得都睁不开。
她勉强打起精神，摸索着下了床，本来准备到卫生间洗把脸，却一脚踩到之前丢到地上的手机，顿时摔倒在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虽然摔得不重，但是声音似乎传到楼下去了，沈见微的父亲很快便上来，敲响了她的房门。
父亲的语气很紧张：“见微，刚才什么声音？你没事吧？”
沈见微这会儿因为刚醒，心情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也能分出一些心力放到家人身上。
她有些愧疚，这段时间母父为她操心太多，光是工作就很辛苦了，还要轮流待在家里，保证至少有一个人能陪着她。
她不想再增加母父的负担，努力让自己哭得发哑的嗓音听起来正常些：“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父亲松了口气，继续隔着门问道：“摔得重不重？”
“不重，我这就起来了。”沈见微说着，撑着床沿站了起来。
父亲听到她走动的声音，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他犹豫了下，说道：“既然你正好醒了，要不要来见一下你的同学？”
同学？沈见微愣了下，她在班上因为性格的关系，并不怎么和同学来往，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可能是出于同学一场，班上挑了一个代表来探望她吧？
沈见微应了一声，这才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映出的她，脸色看上去憔悴极了，沈见微都不敢多看，狼狈地低下头洗漱，草草收拾到可以见人的程度。
只是，等她到了楼下的客厅，听到杂乱的人声，才意识到，来的同学不止一个。
“来了！”纪天笑的耳朵比较灵，听到沈见微下楼的脚步声，立刻看向她，喊了一声。
几人的视线立刻投向沈见微，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姚莎丽连忙安慰她：“沈见微，你别紧张，我们是来帮你的。”
许星河用力点头：“对，我们都看到网上那些言论了，太过分了！”
沈见微迟疑着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姚莎丽走过来，拉着沈见微的手坐到沙发上，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她。
沈见微接过，隔着透明的文件夹封面，她看到了打印在纸上的文字。
第一张纸上是标题——《她不是》。
“标题是许星河定的，”姚莎丽试图解释，“我头一次写微电影剧本，都是他指导的。”
施光绘飞快地补充道：“我之前拍的都是静态，拍微电影也是第一次。”
纪天笑挠着头：“我倒是在社团里演过很多戏了，不对，这不是重点。”
他放下手，对着沈见微说道：“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太气人了，可是在网上，我们个人能发出的声音太小了。”
“所以我们就想着，借着现在短视频的传播速度，拍一个关于这件事的微电影，为你发声。”
“不是说让你来演，我们不会让你暴露在镜头下，只是这涉及到你的名誉权，得获得你的同意。”
趁着现在是寒假，大家可以疯狂赶工，用最快的速度拍出来！
再说了，短视频可以直接买流量推广，这个钱大家凑一凑就出来了。
沈见微觉得鼻子发酸，她闷声说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是姚莎丽开口说道：“自身的正义感，同班同学的情谊，对网络暴力的愤怒与厌恶，对你的同情与怜悯……”
“哪个理由都可以，我们就是想要帮你。”
仿佛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遭受过类似的情况，以至于迫切地想要伸出援手。
姚莎丽坚定地说道：“让我们帮你吧！你也不要输给这场恶意的狂欢！”
沈见微低下头，又看了眼标题。
在她崩溃的时候，有人为了她，准备了一件反抗的武器。
哪怕是为了回应这份心意，她也不能再消沉下去。
“拜托你们了。”沈见微捏紧剧本，郑重地朝着几人弯下了腰。
姚莎丽赶紧把她扶起来：“别这么客气，你再看看剧本，有没有什么意见……”
客厅里变得热闹起来，同学们的讨论，将沈见微脑海里那些恶劣的声音，全都挤了出去。
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那么痛苦，现在心里却充满了勇气。
你好，沈见微。
你的故事，还将继续。
第630章 会员
顾清欢无雪可玩，只能窝在家里，一边吃砂糖橘一边陪顾海燕看电视剧，时不时把小肆抱起来，刮几把猫毛。
像她这样闲的，在三班里不算少数。
大概是因为最后一个寒假，三班布置的寒假作业不算很多。
猹们这几年照着顾清欢提供的方法，不断完善，已经能够轻松制定好寒假的作业计划，在按时按质完成的基础上，也能保证寒假能够充分地休息。
秦越：【好闲，你们在干嘛呢？】
宋逸：【在家打拳。】
姚莎丽：【修改第七遍稿子。】
艾柠：【和阿檬一起打游戏。】
许星河：【老艾你给我等着——】
顾清欢：【吃砂糖橘。】
她还顺手拍了张照片，上面是剥得很完整的橘子皮。
江楚楚：【你怎么又在吃砂糖橘？】
虞欣：【我记得你昨天也在吃砂糖橘。】
林逐鹿：【我作证，前天班长也在吃。】
谢香雪：【班长你就不会上火吗……】
顾清欢：【虽然一直在吃，但是我一天最多就吃五个啦，而且吃完会好好刷牙漱口，避免高糖分环境导致口腔细菌滋生！】
遥想当年，小学时期的顾清欢，确实因为吃太多砂糖橘导致了严重的口腔溃疡。
这对顾清欢来说，比地狱还痛苦——有那么多好吃的，她都吃不了，甚至因为嘴里太疼，再美味的食物都吃不出来味道。
从那以后，为了能更长久地享用美食，顾清欢严格遵守适量原则，好好刷牙。
口腔溃疡和蛀牙这种问题，完全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纪天笑：【你干脆去接牙膏、电动牙刷、冲牙器的广告吧。】
陶慎行：【别说了，刚吃的布洛芬，还没起效。】
许星河：【你咋了？】
陶慎行：【牙疼。】
袁无违：【你吃什么了啊？】
陶慎行默默地放出一张照片，是只剩半筐的砂糖橘。
宋逸：【老陶你该不会一个人吃了半筐吧？】
陶慎行：【还不是看班长最近吃得那么频繁，我就也吃了点，边看电影边吃，结果就这样了。】
施光绘：【我觉得，比起牙疼，老陶你或许更应该注意下你的手……】
陶慎行：【我的手怎么了？】
陶慎行：【啊啊啊！我的手怎么黄了！！！】
展出尘：【虽然有点不厚道，但是，老陶你要不要发张自拍？】
陶慎行：【我不！！！我的脸也黄了！！！】
班群里瞬间笑疯了，各种大笑的表情包刷了满屏。
顾清欢：【你这几天别吃含有胡萝卜素的东西了，多喝水，多运动，增加代谢，两周左右就能恢复正常了。】
包青松：【我掐指一算，两周后已经开学了。】
樊自然：【要不老陶你少喝点水，这样我开学后还能看到你黄成什么样了。】
陶慎行：【做梦吧！我今天下午就去游泳！】
欧阳无双：【游泳池里的水就算加了漂白剂，也没办法把人漂白。】
陶慎行：【我是为了提高代谢！】
连风荷：【老陶你的感叹号晃得我眼晕……】
总之，陶慎行去翻柜子找泳裤了，为了拯救自己的黄脸黄手，他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猹们很缺德，决定组队前往本市的数个有泳池的健身房，总有一队人能蹲到陶慎行。
当然，其实大家也只是想找个机会，凑到一起出来玩玩，天天闷在家里，感觉都快要长蘑菇了。
顾清欢一想到大冬天的跳进泳池，就觉得全身发冷，只是牵扯到陶慎行，她又有点纠结，觉得是不是该去看看。
好在有人和她想的一样，只想吃瓜不想下水。
袁无违：【不想游泳，我可以就过去看看吗？顺便洗个澡。】
展出尘：【没事，健身房也可以是澡堂。】
顾清欢火速冲去卧室，说得好，她也去洗个澡吧！
以顾清欢受到任务奖励加持的运气，她相信自己肯定能遇到陶慎行，直接闭着眼睛加入了其中一队。
今天没有下雨，虽然没有出太阳，但是也没有刮风，出门也显得不那么痛苦了。
顾清欢拎着自己的包，和这支小队的另外两人汇合：“逐鹿，宋逸，下午好呀！”
林逐鹿和顾清欢来了个拥抱：“班长好呀。”
宋逸看到顾清欢也很开心：“我觉得有我姐在，我们肯定能碰到陶慎行！”
本市的大多数健身房都支持新人体验，倒是方便了猹们吃瓜。
三个人刚走进店门，立刻有接待人员迎了上来，热情地打招呼：“您好，欢迎来到星云健身房，请问是第一次来吗？”
接待人员想着，虽然高个的男生看起来有健身经验，但是那两个女生看着不像，不知道能不能拉到新客户。
顾清欢直接开口：“我们想了解下健身房的情况，另外有新人体验课吗？我们想试一下。”
接待人员熟练地打开电脑上的登录系统：“有的，我这边帮您登记一下，然后安排工作人员带你们熟悉下现扬环境。可以请您提供一下姓名和手机号吗？”
顾清欢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顾清欢，照顾的顾，清澈的清，欢迎的欢。”
接待人员输入名字，按下回车，习惯性地开口：“请您再报下手机……”
他的话没说完，就卡住了。
平常按下回车后，都会因为是新客户，直接跳转到输入手机号。
可是这一次，界面上显示的内容，接待人员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视线在电脑屏幕和顾清欢的脸上来回打转，确认无误后，态度瞬间恭敬了许多：“顾小姐您好，我这边系统显示您是我们的白金会员，您可以随时来我们这里健身，需要给您安排私教吗？”
顾清欢一脸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办的会员？她怎么不知道？
还没等她询问，手机便响了起来。
白寒山的声音听着像是熬夜到凌晨三点后一觉睡到刚醒：“你在哪儿啊？”
“一家叫做星云的健身房。”顾清欢猜到了点儿什么。
“那是夏家的产业，”白寒山言简意赅，“夏家名下所有会员制的产业，全都把你登记成最高级别的会员了，随便你玩。”
顾清欢扶住额头：“这也太夸张了吧？”
白寒山解释道：“这回可不是夏禾干的，是老爷子干的。”
顾清欢想想也是，如果是夏禾的安排，应该会提前和她打声招呼，现在才知道，有点猝不及防了。
不过她还是纳闷：“夏爷爷怎么会给我开会员？”
白寒山沉默，去年正月里，夏禾按照当初说好的，给夏岁荣庆祝了生日。
夏岁荣高兴之下，觉得功劳得算在顾清欢头上，就大手一挥，给了顾清欢这项特权，连夏禾都没告诉。
他本来是想着，只要顾清欢去了夏家任意一家会员制的店里注册，就会发现这份“礼物”。
为此，夏岁荣还特意叮嘱了白寒山，让他在顾清欢知晓后告诉夏禾。
夏岁荣的意图很简单，就是为了在夏禾面前炫耀：靠山是这么当的，学着点！
问题是，谁也没想到，顾清欢到一年后才发现啊！
第631章 挣脸
搞清楚情况，顾清欢虽然觉得夏岁荣有点夸张，但是也坦然接受了这番好意。
她没有夏岁荣的联系方式，准备等会儿给夏禾发个消息，让他帮忙转告她的谢意。
挂断白寒山的电话，顾清欢看向接待人员，问道：“我的两位朋友还需要登记吗？”
接待人员疯狂摇头，这可是白金会员，按照系统上的要求，就算顾清欢想从现场搬一台健身器械回去，健身房也得立刻给她搬。
不就是带两个人体验一下嘛，一句话的事！
他还热心地联络了本店业务能力和服务态度最好的私教，负责给顾清欢做介绍。
等跟着私教往健身区域走，林逐鹿才偷偷拉了下顾清欢的衣袖：“班长，你什么时候办的会员？”
“别人去年给我开的，”顾清欢解释道，“就像是楚楚在云锦楼给我们办了会员卡，情况差不多。”
她这么说，林逐鹿顿时不好奇了，甚至觉得理所当然：以自家班长的实力，朋友给她开个会员算什么？
要不是她现在还没接手林家的事业，她也想给顾清欢开林家旗下业务的会员！
林逐鹿莫名产生了斗争心，顾清欢对此毫不知情，只是叮嘱宋逸：“宋逸你多注意，看看陶慎行在不在，不只是泳池，其它健身设施也要注意。”
虽说之后陶慎行没有在班群里回复，但谁知道他是真的没看到消息，还是看到了假装没看到，准备躲着人？
既然如此，陶慎行也有可能没去游泳，而是选择了别的健身方式，多看看准没错。
宋逸连连点头：“知道了姐，我一定会把老陶找出来！”
走在前面的私教一边介绍，一边留心听着顾清欢等人的对话，不由得有些纳闷：这些人是来找人的？
三人没在公开健身区域找到陶慎行，便准备去泳池看看。
泳池那边虽然只要不下水，就可以在岸边观看，但是，宋逸和林逐鹿信奉一句话——来都来了。
看着林逐鹿和宋逸准备去更衣室换泳装，顾清欢实在是很佩服两人的身体素质。
私教看她站在原地，好奇地问道：“你不打算试试下水吗？”
“感觉好冷。”顾清欢实话实说。
虽然和个位数的气温相比，泳池边的显示屏上的“26℃”看起来很高，但是，顾清欢很清楚，下水后可凉了！
“等游起来很快就会适应水温了，而且我们的更衣室里暖气开得很足，换衣服的时候不会觉得冷。”私教说道。
“另外，从更衣室到泳池，我们设计了渐进式水温通道。在冲淋过程中，水温会从人体的温度，逐渐降低到接近泳池里的水的温度，客人们对此都很满意。”
顾清欢陷入了沉思，怎么办？她真的很好奇那个水温通道。
十分钟后，湿漉漉的顾清欢、林逐鹿和宋逸站在了泳池边上。
顾清欢很感慨：“科技改变生活。”
老实说，下水后还是有点冷，不过适应起来比顾清欢想象的快。
她在水里走了会儿，就觉得和夏天游泳没什么区别了。
宋逸火速游了一个来回，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看到了，那个肯定是老陶！”
林逐鹿抬起泳镜：“你怎么认出来的？每个人都带着泳帽，在水里感觉身高也差不多。”
宋逸说道：“我潜泳的时候，看到一个人脚掌好黄！”
林逐鹿差点没绷住，她果断把脸埋进水里，靠着鼻子咕噜咕噜喷气泡，才没有笑得被所有人都听见。
顾清欢定力稍微好点：“那你记得陶慎行在哪儿吗？”
“记得，”宋逸拍拍胸口，“我把他泳裤的样式也记住了，等下游过去再看就行。”
林逐鹿刚抬起头，又听到这句，就差栽倒进水里笑了。
看样子，陶慎行穿的是自带泳裤，而不是这家健身房的用户专属款式，不然光靠泳裤，宋逸估计还找不到他。
陶慎行在泳池里来回游得很卖力，顾清欢等人悄悄来到了他所处泳道的一头，等陶慎行游过来，站在泳池里喘口气的时候，宋逸冷不丁地喊了一声：“老陶。”
陶慎行的动作一顿，随即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还在泳池里歪着头蹦跶了两下，似乎耳朵里进了水。
等蹦跶完，他便重新戴好泳镜，作势准备继续游。
宋逸一把扑上去：“你还想装傻？！”
陶慎行“嗷”的一声，拼死背对着宋逸，捂着自己的脸潜到水下。
宋逸直接绊他脚脖子，陶慎行在水里扑腾两下，生无可恋地爬起来，说得咬牙切齿：“咱们班的人，在使坏的时候永远精力旺盛。”
“别说得好像你不是咱们班的人一样。”宋逸搭上陶慎行的肩膀，顺手摘掉他的泳镜，“让我看看，你脸黄成什么样了。”
都到这一步了，陶慎行也懒得躲，顾清欢和林逐鹿也好奇地凑过来。
林逐鹿端详半天：“好像也没黄多少啊？”
顾清欢则是看了下陶慎行的手脚：“手背和脚背看起来也还行，就是掌心比较黄吧？”
“脚掌也就算了，穿着鞋别人又看不到，手掌注意点也不明显，别太担心。”
陶慎行的表情很沉痛：“不啊，是因为现在在泳池里，泡了水，所以显得白一点，我想赶紧恢复原样。”
“没事啦，大家在群里只是随口说说，不是真的要看你的笑话。”宋逸拍着陶慎行的肩膀，“到开学的时候，你肯定已经变回来了。”
他这么说，陶慎行反而急了：“那怎么行，到开学也太晚了！”
顾清欢挑起眉：“太晚了？你为什么要早点结束？”
陶慎行闭上了嘴，林逐鹿和宋逸的视线幽幽地聚了过来：有情况啊？
陶慎行的视线飘来飘去，最后蚊子哼哼一样说道：“下周我妈的朋友要过来拜访。”
“那个朋友和我妈以前比赛时，竞争得很激烈，私下关系还行，就是在台球上一直没赢过我妈，所以总想着在别的方面赢回来。”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林逐鹿纳闷，这不是家长之间的事吗？
顾清欢反应过来了：“她是不是还带了孩子过来比！”
陶慎行用力点头：“没错！那小子之前都在国外上学，现在高中毕业回国了，就趁着放假过来了！”
宋逸的思考重点歪了：“国外居然现在就毕业了吗？”
林逐鹿的思路被带跑了：“那要是在国内上大学，能放大半年的假啊。”
顾清欢赶紧把话题正过来：“所以，你是为了不在对方面前输掉，才想着尽快恢复过来？”
陶慎行回答：“是啊，我可不想见面后，听见那个阿姨对我妈说‘你儿子怎么脸色蜡黄’。”
宋逸拍了拍陶慎行的肩膀：“是个好孩子，给妈挣脸了。继续游吧，增加代谢！”
林逐鹿凉凉地补刀：“要是脑子再好使点、没吃那么多砂糖橘就好了。”
陶慎行：要不要这么扎心啊！
第632章 清单
陶慎行的脸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黄，宋逸也只能遗憾地放弃了拍照。
并且在游泳结束、重新拿起手机后，第一时间在群里发消息：【我们这队碰到老陶啦，他脸不怎么黄，没必要拍。】
樊自然：【可恶啊，跑空了，我就应该相信班长的运气！】
姚莎丽：【宋逸你要是被威胁了就发个表情包。】
谢香雪：【班长在的话，不可能被威胁吧？】
姚莎丽：【这倒也是，那看来陶慎行的脸确实不黄，哎。】
陶慎行：【你们这群人到底在遗憾什么啊！我要是真成了小黄人你们是不是还准备留点黑历史？】
施光绘：【怎么会呢？】
许星河：【施光绘你先把你的相机收起来。】
宋逸：【不过老陶确实手心黄、脚心黄的。】
林逐鹿：【好啦，别补刀了，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啦。】
宋逸立刻收起手机，跟着顾清欢和林逐鹿，再拖上陶慎行，四个人一起去吃晚饭。
游泳之后总是格外饿，可见确实消耗了不少能量。
不过考虑到陶慎行的“减黄”需求，大家抱着“有难同当”的念头，一起来到了楼上。
星云健身房位于一家商业综合体的四到六楼，每层有着不一样的建设区域，而现在，顾清欢等人要去的是位于七楼的餐厅。
这家餐厅也对外开放，不过它主要是星云健身房的配套餐厅，会根据会员们的健身需求，制定相应饮食计划。
顾清欢当然知道这家餐厅的存在，问题是，她一次也没想过来这里吃饭——不然她早就知道自己有高级会员了。
不来的理由很简单：顾清欢怎么可能吃健身餐！
虽然减脂餐只是健身餐中的其中一类，如果是为了增肌，反而会摄入更多热量和相当多的蛋白质。
但是，对顾清欢来说，人生的意义在于春天的蕨菜、夏天的海鲜、秋天的菌菇、冬天的火锅。
所以她绝对不会考虑这家餐厅，吃一两顿沙拉和水煮肉还行，天天吃，饶了她吧。
只是这一次，陶慎行想要加速代谢，那么除了运动，最好是多吃点膳食纤维。
与其麻烦家里调整饮食结构，陶慎行觉得还是直接在星云健身房的配套餐厅吃吧。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陶慎行确实想趁机增肌，让自己看起来更结实，好把那个小子比下去。
顾清欢等人也就今天陪他这一次，毕竟林逐鹿和宋逸能进来，是靠了顾清欢的会员身份，而顾清欢暂时不考虑再来。
既然只有今天，干脆陪陶慎行到最后吧。
好在实际吃下来的味道还行，就是有点不太满足。
顾清欢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家的时候去买一盒青团，就听见陶慎行喊她：“班长。”
“怎么了？”顾清欢抬头看向陶慎行。
他有点忐忑：“下周那小子来的时候，我能不能叫上你啊？”
林逐鹿和宋逸十分淡定：心里没底的时候，旁边站个顾清欢，那可太安心了。
顾清欢挺想去的，主要是好奇陶慎行最绝望的命运，会不会和那个人有关系。
她要是能在旁边盯着，也好掌握情况，问题是，她一个外人，过去不会很奇怪吗？
顾清欢问道：“你准备以什么理由叫上我？”
陶慎行一听，看样子班长没拒绝他，顿时精神多了：“很简单，我妈和她朋友聊她们的，肯定会说，让我带着那小子出去逛逛，熟悉一下这边的环境。”
“到时候我就说，正好你也有空，叫上你一块儿玩。”
林逐鹿插话道：“你这么做，不会显得你没底气，所以要找人帮忙吗？”
“我就是没底气啊！”陶慎行说得理直气壮，“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时候说话不经大脑，要是他跟他妈告状，他妈再说我妈教子无方，那我不是白忙活了！”
林逐鹿摇头，该说陶慎行有自知之明，还是说他屡教不改呢？
顾清欢点点头：“只要对方能接受就行，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陶慎行顿时安心了，有班长在，他还怕什么！
吃完晚饭，几个人各回各家，顾清欢最终没有去买青团。
她想着，今天既然游泳了，还吃了那么健康的晚饭，总得有点效果吧？要不然她今天下午和晚上岂不是白辛苦了？
顾海燕看到顾清欢这个点才回来，有点好奇：“那家健身房的免费体验课，居然持续了这么久啊。”
顾清欢完全不打算瞒着，双手叉腰，相当神气地说道：“不是免费体验课，我可是正式会员，还是白金会员！”
顾海燕更好奇了：“你还办卡了？”
“不是，那是我朋友家里的产业。”顾清欢没有详细解释，只是举例道，“就像楚楚给了我云锦楼的会员卡一样。”
顾海燕恍然，不过，她也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不管是江楚楚还是别的朋友，会送给顾清欢这样的礼物，说明在她们眼中，顾清欢值得如此对待。
那么，顾海燕就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更不需要抱有“占了别人的便宜”的想法。
她家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她难道不清楚吗？
而且这是顾清欢收到的礼物，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可以自己做决定。
如果顾清欢觉得这份礼物太沉重，她肯定会自己想办法处理，真处理不了，顾清欢也会向顾海燕和王家安求助。
顾海燕说道：“如果这份礼物对你来说确实有用，记得向朋友道谢。”
对送出礼物的人来说，自己的礼物能派上用场，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知道，我等会儿就给他发消息。”顾清欢立刻说道。
回到自己的房间，顾清欢便掏出手机给夏禾发消息。
夏禾前些天带着白寒山去了国外，今天刚回来，还在倒时差。
白寒山之前就是这样，打完顾清欢的电话便接着睡。
夏禾睡得浅，手机收到消息，一振动他就醒了。
他皱着眉头，用力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正想着要怎么收拾打扰他休息的家伙，看到顾清欢的头像，顿时将先前的念头丢到九霄云外。
只是，顾清欢给他发健身房的图片干嘛？
夏禾：【？】
顾清欢看到这个问号，有些意外。
平时这人就跟开挂似的，推测得特别准，这会儿居然直接表露出了疑惑。
她想起先前白寒山那个劳累的语气，猜测夏禾可能状态也不是很好，所以懒得动脑子。
她干脆地回复：【据说夏爷爷去年正月，给我开了夏家名下所有产业的高级会员，我今天去了夏家所属的一家健身房才知道。】
夏禾挑眉，没想到老爷子还做了这种事。
夏禾：【需要我把你能用得上的会员，整理成一份清单发给你吗？】
第633章 怂
老实说，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
按照江楚楚以前的说法，夏家很了不起，那么夏家名下的产业，肯定也多到数不胜数。
真列出一份清单，顾清欢怀疑，自家以后什么都不缺了。
不过她也只是这么想想，家里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顾清欢：【不如给我留点惊喜，等我以后自己去发现？】
她的答复，倒是在夏禾的预料之中，能够不受任何事物动摇的这份心境，着实难能可贵。
夏禾：【也好。那你现在联系我，是想向老爷子道谢？】
顾清欢：【对，或者你帮我转告？】
夏禾不假思索地选择拒绝：【不用了，哪怕是转告，我也不想对老爷子说谢谢。】
顾清欢真想给他发一串省略号，来表达自己有多无语。
顾清欢：【去年你生日的时候，你说过谢谢。】
夏禾：【我不记得了。】
顾清欢：【……】
好好好，祖孙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嘴硬。
顾清欢放弃了，不打算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那你能把老爷子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吗？还有他什么时候方便接电话？】
这回夏禾倒是给得很痛快，给完还难得主动给夏岁荣发了消息，把顾清欢的号码给了他。
夏禾：【最近顾清欢会给你打电话，为会员的事道谢，你别把她的号码当成骚扰电话挂了。】
夏岁荣吹胡子瞪眼，这孙子在小瞧什么呢！怎么可能有骚扰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来！
不过夏岁荣也不记得了：【什么会员的事？】
夏禾：【你老糊涂了？】
夏岁荣决定下次看到夏禾，一定要先抽他两棍子。
老爷子也是不服输，硬是被刺激得想了起来：【哦，是去年那个事。】
一想起来，夏岁荣又开始骄傲：【对，我干的，怎么了？不就是开个会员，给人家小姑娘一点实用的东西，不算什么大事。】
夏岁荣：【倒是你，连这种事都注意不到，还想给人家当靠山？】
夏禾：【时隔一年才被发现的“实用”。】
好，两棍子升级为十棍子。
夏岁荣觉得这小兔崽子说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了，他不想跟夏禾聊了，还是等着顾清欢的道谢电话吧。
顾清欢挑了第二天的上午，按照夏禾提供的时间段，给夏岁荣打了电话。
以顾清欢的情商，自然能把夏岁荣说得心里舒舒服服。
夏岁荣忍不住抱怨了下：“还是你这丫头说得好，昨晚那小子可是说我这份礼物，隔了一年才被你发现，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顾清欢笑着问道：“夏禾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夏岁荣哼了哼，反正在他听来就是这么个意思。
顾清欢没有直接帮夏禾说话，而是温和地说道：“您给我这份礼物，是因为夏禾为您庆祝了生日，您觉得如果不是我的建议，夏禾不会这么做。”
“可是，以夏禾的性格，真的不愿意做的事，就算我说再多，他也不可能去做的吧？”
夏岁荣没说话，只是听着顾清欢继续说：“所以，其实他也想和您缓和关系，你们毕竟是亲人，而且对夏禾来说，他已经只有您这一位亲人了。”
夏岁荣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故意大声地咳嗽了下，语气不快地叫道：“你帮着他说话，就不怕惹我不高兴？”
“不会啊，”顾清欢笑眯眯地说道，“因为爷爷您很重视夏禾啊，所以，看到有人站在夏禾这边，您应该也很高兴吧？”
夏岁荣嘟囔道：“还不是因为夏家以后要交到他手上。”
顾清欢也不戳穿他，老人家的自尊心也是很重要的。
她转移了话题：“现在我有爷爷您的联系方式了，下次您要是还想给我什么好东西，可一定要告诉我啊。”
“不然的话，再放上一年，那我不是白白错过了好多嘛！”
这话夏岁荣爱听，他心情很好地结束了通话，琢磨片刻，决定看在顾清欢的面子上，免了夏禾的十棍子。
顾清欢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帮夏禾躲过了一“劫”，她正在看陶慎行发来的关于那位“对头”的资料。
“对头”的名字叫卢卡斯，英文名就是Lucas，当初在起名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母亲的姓氏是卢，于是起了这个名字。
陶慎行没有卢卡斯的照片，虽然在母亲的朋友圈里看到过，但是母亲没有发给他，他自然也没法发给顾清欢。
不过他很努力地通过文字描述了一番：【个头挺高的，看起来又白又瘦，因为是混血，头发是金棕色的自然卷，眼睛也带着点蓝灰色。】
陶慎行的消息发在班群里，大家看完描述，纷纷评价道：【老陶，你好像要输。】
这个外貌听起来就很好看，也不知道真人什么样。
陶慎行倒是承认得很痛快：【所以你们知道了吧！我多需要班长给我撑腰啊！】
猹们：说得很硬气，实际上满满的“怂”。
除了外貌，陶慎行还说了不少别的，主观色彩相当浓厚。
可以看出，对上这位卢卡斯，陶慎行真的有点不自信，在他的描述里，卢卡斯哪儿都挺好。
连仅有的几个缺点，也无伤大雅。
顾清欢看了会儿，给陶慎行发了私聊：【你这些资料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陶慎行：【我从我妈手机上看到的卢阿姨的朋友圈。】
陶慎行的母亲对好友炫耀孩子的行为，没多大感想，一般是顺着卢女士的话夸上几句。
她也不会拿这些来说陶慎行，自家孩子有自家的养法。
再说了，孩子他爸天天混日子，陶慎行还能想着以后继承家业，已经很棒了好吧？
问题是陶慎行自己心里膈应，感觉要是他能再优秀点，他妈就能炫耀回去了。
顾清欢想了想，觉得比起和卢卡斯的较量，还是先开导一下陶慎行比较好。
她直接说道：【你觉得卢女士发朋友圈的目的是什么？】
陶慎行：【炫耀孩子，或者炫耀自己把孩子养得好吧。】
顾清欢：【那她想炫耀给谁看？】
陶慎行：【当然是我妈啊！】
顾清欢：【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她会说自己过得不好，或者自己孩子的缺点吗？】
陶慎行如遭当头棒喝，脑子里都像是一瞬间被清空了。
他恍然大悟：【对哦！】
顾清欢：【我也不是说卢卡斯有什么缺点和问题，他也许确实很优秀。】
顾清欢：【只是，如果你真的因此羡慕他，觉得自己不如他，那对卢女士来说，不就正中下怀了？】
陶慎行：【！！！】
陶慎行：【班长你说得对！我怎么能掉进这种陷阱里呢！居然还掉了这么久！】
看他能想通，顾清欢也放心多了，接下来只要等卢卡斯过来就行了。
第634章 “好”的标准
在轿车轻微的颠簸中，男生睡得不是很舒服。
他微微皱着眉头，靠着车窗的脑袋，随着车身的摇晃，不时轻轻磕在车窗上。
尽管撞得力度并不重，不会疼，也相当影响睡眠质量。
“卢卡斯——”坐在驾驶座上的卢菁英喊了一声，通过车内后视镜飞快地瞥了眼，“快到了，收拾收拾准备下车。”
卢卡斯勉强睁开眼睛，应了声：“好的，妈妈。”
他的中文说得很标准，只是用词过于正经，也很注重语法，标准得像是书面语。
再结合他的外表，旁人立刻便能知道，他是个普通话说得很好的外国人。
卢卡斯坐直了身子，熟练地整理起衣服上的褶皱，再抓了抓因为靠着车窗而有些塌下去的头发，使其恢复蓬松。
他还翻出纯水湿巾擦了把脸，重点清理了眼角、鼻子、耳廓和耳后，又擦干净手，将用过的湿巾扔进车上的粘贴式垃圾袋里。
最后呈现在卢菁英面前的，又是一个清爽完美的儿子。
卢菁英满意地点头：“等会儿见到了向阿姨和她的儿子，记得怎么打招呼吧？”
“我记得。”卢卡斯回答道，不等卢菁英开口，他就流畅地说道：“要先和向阿姨问好，接着说接下来几天多有打扰……”
卢菁英一边听着，一边满意地点头，夸奖道：“不愧是我的好孩子，真给妈妈争气。”
卢卡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只要他做一个好孩子，妈妈今天的心情就会很好。
妈妈心情好了，他也能过得很好。
说话间，卢菁英的车开到了目的地。
陶慎行的母亲——向霁日已经带着陶慎行，在院子里等着了。
陶慎行这段时间调整得很好，手心脚心的黄色已经退了大半，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不过他还是有点在意，此时戴了双黑色皮手套，看着很酷，要是被问起来，他就说是天冷保暖用。
为了对上卢卡斯，昨晚他还请教了纪天笑，不但搭了身好看的衣服，今早还给头发喷了点定型喷雾。
他洋洋得意地把照片发在了班群里，换来一片“孔雀开屏”的调侃。
反正他做好准备了！陶慎行斗志昂扬。
轿车停下后，驾驶座的门刚打开，陶慎行还没看到卢菁英人呢，就听见她爽朗的笑声：“向晴晴——”
向霁日习以为常，卢菁英以前嫌她名字不顺口，说“霁日”就是晴天的意思，干脆叫她“向晴晴”了。
“卢静静，好久不见。”向霁日回了一句。
和向霁日不同，卢菁英以前的名字，确实是卢静静，“卢菁英”是她输给向霁日第三次后，一怒之下改的名字。
卢菁英的笑脸顿时有点僵硬了，她绕过车，走到向霁日面前，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不是说好了不要叫我的旧名吗？”
“你也跟我说好了，会好好地叫我的名字。”向霁日很平静。
卢菁英盯着她看了会儿，垮了脸，不情愿地说道：“向霁日。”
“卢菁英。”向霁日回道。
两人这才算是好好打了招呼。
陶慎行在旁边听着，想起来自家老爸对老妈的评价：“别人总评价你妈死心眼，特别噎人，一点亏都不肯吃，可是，我就喜欢你妈这样。”
“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会迁就别人，选择妥协或忍让，在比赛时也是从头到尾特别稳，眼里只盯着她的目标，等到拿下冠军，才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唯一的问题是，追的时候真难追啊……”
陶慎行正想着，自己还得跟着老妈多学学，便听到了一个爽朗阳光的男声：“向阿姨好，我是卢卡斯，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接下来几天多有打扰了。”
陶慎行立刻转移视线，看向自己的对手。
看清楚人的瞬间，陶慎行觉得有点晃眼。
可恶，是帅哥！而且是看上去很完美的帅哥！
陶慎行想捂眼睛，不过他顽强地撑住了。
长得帅怎么了，三班帅的人还少吗？！咱们班长当初扮演傲慢的恶魔时，可是全体公认的最帅！
想到顾清欢，陶慎行又有了底气。
大大方方地承认别人很优秀，又不是什么难事，三班的大家各有各的优点，他也从没自卑过。
那么，对着陌生的卢卡斯，他又有什么必要自卑呢？
只要自家老妈觉得他很棒，那不就足够了嘛！
向霁日对着卢卡斯笑笑：“我经常听你妈说起过你，这是我儿子，陶慎行。慎行，你带卢卡斯去放行李吧。”
卢菁英和卢卡斯这次过来玩，会在陶慎行家里住上一周左右，向霁日不在意，家里又不差那几间客卧。
而且卢菁英来了，正好陪她在家里的台球室打几局，只当作是给自己找了个台球搭子。
陶慎行走到轿车的后备箱前，卢卡斯抢先按下了后备箱的升级按钮，又主动将两个行李箱搬下来。
两个行李箱一样大，重量也差不多，倒是不用争着谁来搬重的。
陶慎行抽出其中一个的拉杆，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带路，卢卡斯跟在他身后，最后面才是并肩同行的向霁日和卢菁英。
二楼的客卧早就安排好了，采光好，打扫得干干净净，床上用品都是全新的，连颜色都是向霁日照着卢菁英的喜好选的。
将两人送到房间，向霁日和陶慎行便先回到一楼，将房间留给卢菁英和卢卡斯休整。
向霁日看向陶慎行：“先前你不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么？今天见着人了，怎么反而不紧张了？”
陶慎行抬起下巴：“我们班长点化我了！”
向霁日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自家儿子的用词有时候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她顺着陶慎行的话接着问道：“她点化你什么了？”
“就是让我不要觉得自己不如卢卡斯。”陶慎行回答道。
向霁日伸出手指，准确无误地点中了陶慎行的眉心：“想什么呢，你怎么会不如卢卡斯。”
光是听到自家老妈这句话，陶慎行的尾巴都要翘上天。
他克制住激动，矜持地说道：“我也有很多优点对吧？”
“还有很多缺点。”向霁日摇头，简简单单一句话，让陶慎行的尾巴又落了地。
“只是，你才是我的孩子啊，”向霁日摸了摸陶慎行的脑袋，“就这样挺好的。”
“好”的标准是什么，掌握在她手里。
在她看来，自家孩子就是最好的。
第635章 教养
陶慎行：【汇报最新进展——】
江楚楚：【准。】
陶慎行：【卢卡斯已经到我家了，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袁无违：【真人的照片呢？】
纪天笑：【对，照片呢！】
江楚楚：【再探再报。】
陶慎行：【我真是服了你们了。】
宋逸：【所以那个卢卡斯人怎么样？】
看到宋逸如此“正常”的发言，陶慎行简直热泪盈眶，他火速打字：【目前看不出什么，只能感觉到他还挺有礼貌的，说话也很正经，听说他之前都在国外，没想到汉语说得挺好的。】
顾清欢拿起手机正好看到这段话，看样子陶慎行的心态彻底调整好了。
之前陶慎行在评价卢卡斯的时候，虽然也说了不少他的优点，但是语气里总透着点自愧不如的焦虑，现在看着坦诚多了。
顾清欢：【今天还需要我出场吗？】
陶慎行琢磨片刻，回复道：【今天就不用了，等他和卢阿姨收拾好东西，就在家里吃顿饭，然后好好休息吧。】
虽然卢卡斯看起来很精神，但是卢菁英不一样，陶慎行能感觉到她的疲累，开车过来大概挺辛苦的。
反正陶慎行每次跟母父一起出行，他坐在后座上，坐久了都觉得腰酸屁股疼，更别说开车不能随便动，一定更累。
顾清欢回了一个“好的”的表情包，就忙自己的去了。
结束了“汇报”，陶慎行有点渴，给自己倒水的时候，想起卢菁英和卢卡斯一来就去了客房，至少也该准备点喝的。
“妈，卢阿姨她对喝的有什么讲究吗？”陶慎行问道。
向霁日回答：“你给她准备白开水就行，她不喜欢喝饮料。”
陶慎行应了一声，干脆倒了两杯白开水上去。
他先敲响了卢菁英的房门：“卢阿姨，我给你倒了杯水。”
卢菁英没把门全打开，只开了一半，不过陶慎行能从这一半的缝隙里看到，卢菁英正在将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
地板上放得整整齐齐，看样子正在分门别类地摆放。
看到陶慎行托盘上的白开水，卢菁英的眼神闪了闪，她一边接过水杯，一边打趣道：“你们家招待客人就用白开水啊？”
陶慎行也是有话直说：“我问了我妈，她说阿姨你不喜欢喝饮料，准备白开水就行。”
“如果阿姨你有什么想喝的，可以跟我说，我下次来准备。”
卢菁英没话可说，干笑两声：“就不麻烦你了，谢谢你送水过来，还有一杯是给卢卡斯的吧？你去送吧，我还要继续收拾东西。”
说完，卢菁英便关上了房门。
陶慎行没多想，转头又去敲了卢卡斯的房门。
和卢菁英不同，陶慎行还没说话表明身份，卢卡斯就直接打开了房门，而且是一次性彻底敞开，房间里的情况一览无遗。
卢卡斯的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衣帽架上挂了围巾、帽子和斜挎包，书桌上放了些日常用品，还有笔袋和笔记本。
床头更是插着充电器，正在给手机充电，另外床上有躺过的痕迹，床单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看上去井井有条，又十分具备生活气息。
陶慎行一边想着，卢卡斯收拾东西的速度还挺快，一边说道：“我给你倒了杯水。”
“谢谢你。”卢卡斯立刻说道，他将水杯接过，喝了一口。
有卢菁英的“前车之鉴”，陶慎行问道：“你有什么想喝的饮料吗？需要的话我可以准备。”
“不用了，这样就好，谢谢你的好意。”卢卡斯说道。
陶慎行挠挠脸颊，忍不住说道：“你不用这么客气。”
没记错的话，卢卡斯比他小不了几个月，再加上卢卡斯的个头比他还高点儿，这些话听着也太客气了。
卢卡斯双手抓着杯子，对陶慎行的话感到困惑：“我的话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不对，只是我不太习惯这么客气的说法，”陶慎行试图解释，“随意点、简单点就行了。”
卢卡斯想了会儿，郑重地说道：“这是妈妈教我的说话方式，她认为这样能够体现出我是一个教养很好的孩子，我会继续使用这种说话方式。”
陶慎行想嗷嗷叫，以前他在网上看到那种留学生在外被叫做小莎士比亚的段子还觉得好笑，现在换成他，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这听着多累啊！他想晃着卢卡斯的肩膀，让他说人话。
不过看卢卡斯眼下的态度，显然不会接受他的建议。
更重要的是，陶慎行怀疑，就算卢卡斯想照做，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算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之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陶慎行想着把这个话题带过去，顺口说道：“你的教养确实很好，很有礼貌。”
听他这么说，卢卡斯明显很高兴，他对着陶慎行露出笑脸：“谢谢你的夸奖，你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突然被夸，陶慎行都不好意思了，他连忙说道：“你今天就在我家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出去玩。我还会向你介绍一个人，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很佩服的人。”
说完这段话，陶慎行有点哭笑不得，他都被卢卡斯传染了，自己说话也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好的，谢谢你的邀请，我很期待与你的朋友见面。”卢卡斯说道。
两杯水都送完了，陶慎行收了托盘，转身离开卢卡斯的门前。
他注意到，尽管他已经背对着卢卡斯，身后也没有传来关门声。
一直等他转过楼梯拐角，大概是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他才听到了关门声，而且动静很小，显然特意放轻了动作。
陶慎行咂舌，卢卡斯的教养也太好了吧？好得都叫他有点不自在了。
他想来想去，觉得这种事不太适合在班群里说，就只发给了顾清欢，询问她的看法。
顾清欢倒是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是问道：【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陶慎行：【不是说有问题，就是觉得太……呃，太好了？】
顾清欢：【猜你想说——太标准了。】
陶慎行恍然，赶紧发消息：【对对对！就是太标准了！】
卢卡斯待人接物的方式，优秀得像教科书似的，每一条都卡得死死的。
而且孩子的教养一般会受到家长的影响，可是卢卡斯的习惯和卢菁英好像并不怎么像。
陶慎行有点纳闷，卢菁英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啊？
第636章 烤菠菜
家里多了两个人，老实说陶慎行觉得还挺好玩。
这两天他爸陶慎言回陶家拜年，因为还要回老家祭拜，山高路远，向霁日和陶慎行都不乐意去。
于是只有陶慎言一个人坐上了回老家的车，临行前还抱着向霁日哭哭啼啼，完全不想和老婆孩子分开。
最后被向霁日不耐烦地塞进了后座，示意司机赶紧把人带走。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向霁日和陶慎行两个人，也挺无聊的，所以卢菁英说要带着孩子过来时，向霁日才会答应得那么痛快。
陶慎行把卢卡斯当做弟弟看，顺便看着自家老妈把卢菁英堵得说不出来话。
卢菁英说向霁日安排的午餐不行，全是大鱼大肉，营养不均衡，她需要新鲜蔬菜。
向霁日便带着她去了院子里，指着陶慎言出于个人兴趣搞的家庭小菜园：“生菜、菠菜、白菜……那边还有羽衣甘蓝，你想吃哪个自己摘。”
结果整个下午，卢菁英和向霁日待在院子里，又是摘菜又是择菜，顺便把剥下来的烂叶子丢进堆肥桶里。
陶慎行也过去帮忙，平时他爸就经常使唤他打下手。
路过卢菁英的时候，他还听到卢菁英小声嘀咕着：“姓向的你就知道使唤我！我要把你的菜全摘了！”
陶慎行瞥了眼被卢菁英顺手摘掉的杂草，觉得这人好难懂。
他把篮子里的菜拿去清洗的时候，看到卢卡斯站在台阶上，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你不来玩吗？”
“这个，可以称作‘玩’吗？”卢卡斯显然无法理解。
“收获会带来快乐吧？我觉得只要能让我高兴的事，都算是在玩。”陶慎行大大咧咧地说道。
卢卡斯想了想，摇头道：“可是会弄脏衣服和身体，之后的清洁也会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去店里购买蔬菜呢？”
陶慎行一听他说话就头疼，索性将篮子塞进他手里，招呼道：“走走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卢卡斯不知所以，不过还是乖乖提着篮子，跟着陶慎行走到了厨房。
陶慎行把刚摘的菠菜倒进盆里，教卢卡斯怎么洗干净，自己则是准备起了热水，并往水里加了点盐。
等卢卡斯辛辛苦苦把菠菜洗好，陶慎行便给菠菜焯水，然后将菠菜取出，戴着一次性手套攥掉多余的水分，再将菠菜和黄油碎放进锡纸盘里，送进空气炸锅。
“等着吧，”陶慎行拍拍手，“过几分钟就有烤菠菜吃了！”
这道菜还是顾清欢分享在班群里的，她自己做的时候，会在锡纸盘里铺一层玉米粒。
懒得去店里的时候，她就自己做，既简单又迅速。
卢卡斯好奇地看了眼空气炸锅，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好干涉主人家的行为，最后只是闭上了嘴。
等待的功夫，陶慎行推着卢卡斯坐到沙发上，义正词严地说道：“我来告诉你怎么说人话吧！”
他已经听不下去卢卡斯这个机器人似的腔调了，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陶慎行决定教卢卡斯说人话。
卢卡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做‘说人话’？”
“就是你现在的说话方式听着太难受啦！不像是人说出来，像是机器人。”陶慎行直接说道，“一般人根本不会这么说话！”
卢卡斯震惊极了：“是这样吗？”
“就是啊！”陶慎行在卢卡斯对面坐下来，一本正经地开始教学，“首先，你可以不用每个句子都那么完整……”
空气炸锅结束工作的时候，陶慎行也才讲完两点，他没有规划，就是想到哪儿讲到哪儿，加上卢卡斯不停地询问，还挺费功夫。
所以听到空气炸锅的提示音，陶慎行如蒙大赦：太好了，可以打断一会儿了！他真不是教人的料！
他猛地站起来：“先不说了，菜好了，我们去吃烤菠菜吧！”
卢卡斯下意识想说“好的”，想起刚刚陶慎行的教导，犹豫一下，改口道：“好。”
陶慎行立马对他比了个大拇指：“这样听起来就干脆多了！”
说完，他便跑去厨房了，留下卢卡斯还站在沙发边上，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等向霁日和卢菁英各自拎着一个篮子，回到屋里时，便看到了站在桌边吃着烤菠菜的孩子们。
卢卡斯还算好的，规规矩矩地拿着筷子夹菜，陶慎行就不一样了，直接戴着一次性手套，用手拿着吃。
向霁日手上沾着土，没办法扶额，只能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抵了下额头：“你也太不讲究了。”
“刚烤好的，趁热吃嘛。”陶慎行殷勤地拿了碗筷，夹出一些递给向霁日，“老妈你也吃，看看你儿子的手艺怎么样。”
向霁日白了他一眼，接过筷子，夹了点儿烤菠菜送进嘴里，嚼嚼咽下，满意地点头：“味道不错，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
“那可不，我们班长教的。”陶慎行骄傲地仰起头。
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卢卡斯还站在那儿，又找了副碗筷塞给卢卡斯：“去，给你妈尝点。”
卢卡斯看了眼卢菁英的脸色，这才夹了烤菠菜递给卢菁英：“妈妈你也摘了菠菜，尝尝吧。”
卢菁英接过碗筷，吃了一口：“还可以。”
陶慎行顺口接话道：“这个菠菜还是卢卡斯洗的呢。”
卢菁英看向卢卡斯：“你洗菜？”
卢卡斯迟疑了下，慢慢地“嗯”了一声。
卢菁英似乎想说什么，忍住了，只是简单将碗里的烤菠菜吃完，接着便将原本放到脚边的菜篮拿起来，递到卢卡斯手里，语气温和地说道：“既然卢卡斯你会洗菜了，那么这一篮子你也洗了吧。”
陶慎行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他的视线在卢菁英和卢卡斯之间来回打转，最后还是被向霁日轻轻推了下：“那我这篮就交给你了，我和你卢阿姨去休息了，你们忙吧。”
说完，向霁日便拉上卢菁英上了楼，临走前，她向陶慎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注意着卢卡斯的情况。
陶慎行和卢卡斯各抱着一个菜篮子站在原位，卢卡斯不说话，陶慎行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犹豫几秒，决定先动起来再说：“哎，来活了，开干了啊！我们去洗菜吧！”
卢卡斯“嗯”了一声，跟着陶慎行再次来到了水槽边，安静地开始洗菜。
第637章 红花绿叶
家里的水槽够大，陶慎行和卢卡斯并排站着也不显得拥挤。
只是除了洗菜的声音，卢卡斯完全不发声，哪怕不去看，陶慎行也能感觉到身旁传来的低落气息。
他哪儿是憋得住的人啊！当即问道：“你怎么不开心了？”
陶慎行突然开口，把卢卡斯吓了一跳，手里的菜掉到了水槽里。
他回过神来，一边慢慢捡起菜，一边说道：“妈妈不高兴了。”
陶慎行满脑子问号：“她哪儿不高兴了啊？”
“妈妈不高兴时就是这样的，她不会直接说，要我自己想。”卢卡斯说道。
陶慎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要人猜啊？累得慌！”
卢卡斯没接他的话，只是继续低头洗菜：“她让我洗菜，肯定是我洗菜这件事让她不高兴了，也许她觉得，我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这哪儿算得上浪费，”陶慎行不能理解，“再说了，你到我家来，难道还有任务在身吗？除此之外的事都算浪费时间？”
卢卡斯陷入了沉默，陶慎行又抱怨了两句，没听到卢卡斯接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他：“你还真有任务啊！干坏事？！”
“不是的，”卢卡斯急忙说道，“不是坏事！”
只是这么一来，他也算是变相承认了自己有“任务”在身。
在陶慎行的注视下，卢卡斯垂下脑袋，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可以保证，不告诉我的妈妈吗？”
陶慎行坚定地点头，用力拍了拍胸口：“当然！”
他闻到了瓜的气味！对三班的猹来说，保护好瓜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卢卡斯有点惊讶，他还是头一次如此强烈地感觉到别人对于保守秘密的决心。
他本来就不太理解母亲的想法，光是这一天不到的时间，他就能看出，陶慎行是个很好的人，所以眼下才会想着，将自己的“任务”告诉陶慎行。
他做了个深呼吸，声音依旧放得很轻：“妈妈她说，希望我能打败你。”
陶慎行的头顶仿佛冒出了大大的问号：“啊？”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卢卡斯要继续说下去，也流畅得多：“妈妈她总是和我说，她要赢过向阿姨，如果没有办法通过比赛取得胜利，至少在别的方面，要赢一次。”
陶慎行茫然：“啊？别的方面……”
他话音未落，猛地反应过来，伸手指向自己：“不会是我吧？！”
卢卡斯点点头：“是的，妈妈说，我是她的儿子，我能赢过向阿姨的儿子，那就证明她在孩子的教导上比向阿姨强。”
陶慎行只觉得无语：“不是这样比的吧？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就算接受了同样的教育，也不可能完全一样啊！”
“更别说教导……”陶慎行噎了一下，向霁日也没怎么教导过他啊？顶多是教过他台球。
向霁日本身性格就有些冷淡，也不擅长教导别人——别的不说，小时候辅导陶慎行写作业的都是父亲陶慎言。
如果让向霁日来教陶慎行写作业，用不了半个小时，她就要考虑带陶慎行去做智商检测了。
陶慎行憋出一句话：“总之，你就算赢过了我，也没办法证明你妈比我妈更会养孩子。”
卢卡斯有些发愁地叹了口气：“那样的话，妈妈会很失望的，我不想让她失望。”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继续洗菜，隔了会儿，陶慎行的好奇心又长了出来：“哎，你告诉我呗，你打算怎么赢过我？”
卢卡斯想了下：“外貌、身高、礼仪、性格、成绩、待人接物……”
他每冒出一个词，陶慎行就感觉自己的背上一重，等卢卡斯数完，陶慎行已经快要被压垮了。
“这、这还用得着比吗？”陶慎行憋红了脸，悲愤欲绝。
虽然在顾清欢的开导下，他的心态已经转变了很多，能够坦然地面对卢卡斯，但是眼下听到卢卡斯列举的这些方面，他还是很有压力啊！
陶慎行现在只想抱着手机，跑到班群里哀嚎一场，至少三班的大家还能安慰他两句。
然而卢卡斯误解了他的意思，尴尬地垂下了头：“抱歉，我也知道有很多项根本不应该用来比较，可是，妈妈都会考虑到。”
外貌和身高就不说了，陶慎行又不是被向霁日捏出来的人，想长成什么样就捏成这样，这种不受控的方面怎么比？
更不用说每个人的审美不同，对于不喜欢外国人长相的人来说，陶慎行比卢卡斯更有优势。
礼仪也是如此，虽然卢卡斯一直努力维持着最好的精神面貌，但是在他看来，和他的刻意不同，陶慎行从容自若的态度，更令他钦佩。
至于成绩，两个国家的教育方式不同，这点卢卡斯拿不准，可是在待人接物上，卢卡斯认为，陶慎行比他强多了。
陶慎行给他送了水，主动关心他，带着他一起参与家庭的活动，给他做好吃的，还教他更合理的说话方式！
更重要的是，陶慎行做这些事，完全没有向他提出过任何索求，也不会要求他达到怎样的标准。
卢卡斯简直不敢相信，居然还有陶慎行这么无私的人。
他说得絮絮叨叨，每句话都听得陶慎行想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要不还是掐自己一下吧，做梦的可能性更大。
想是这么想，陶慎行的嘴角已经没忍住翘了起来。
他眼中很优秀的人，觉得他更优秀——谁能忍得住啊！太爽了吧！他好得意啊！好想跟别人炫耀啊！
陶慎行拼命掐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才控制住绷得发僵的脸。
在卢卡斯抬起头前，他终于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又重重地咳嗽几声：“咳咳！咳！卢卡斯，你不用在意这些。”
卢卡斯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陶慎行则是大方地说道：“这几天你就尽管表现自己吧，反正我不在乎，我妈也不在乎，只要你妈觉得你赢了我、她赢了我妈，不就行了嘛？”
就算输了又怎么样？被卢菁英炫耀也无所谓啊。
他和自家老妈的生活方式会因此改变吗？当然不会！他和老妈会按照自己的步调，继续生活下去。
陶慎行拍拍卢卡斯的肩膀，冲着他竖起大拇指：“你当你的红花，我来给你当绿叶！”
第638章 分工合作
等到晚饭的时候，卢菁英看上去已经和之前没有多大区别了。
陶慎行觑着向霁日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来，也不知道自家老妈怎么把卢菁英安抚好的。
按照卢菁英的要求，今晚的蔬菜，当然，有两个青春期的孩子在，也不可能全是素菜。
真那么吃，陶慎行就该半夜起来啃冰箱了。
加上是冬天，来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再好不过，想吃什么就下什么。
向霁日和陶慎行都无辣不欢，卢菁英和卢卡斯的口味则要清淡些，只是家里没有鸳鸯锅，最后是放了两个电火锅在桌面上。
陶慎行也觉得这样不错，他可以往里面加更多的菜，不用担心影响到别人下的菜。
他先把土豆放进去慢慢煮，再抄起碟子下了半份牛肉，牛肉一熟便蘸了小料送进嘴里，吃得相当爽快。
相比之下，卢卡斯规规矩矩地烫着蔬菜，给卢菁英盛好，才开始吃自己那份。
向霁日夹了块海带结，一边吃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卢卡斯。
注意到她的视线，卢菁英带着点儿炫耀的口吻说道：“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陶慎行暗自撇嘴，什么叫“从小就这样”啊，谁知道到底花了多少功夫教导。
向霁日微微点头：“挺好的，毕竟你笨手笨脚的，每次吃火锅都会被溅起来的油烫到。”
卢菁英的笑脸一僵，咬牙切齿：“就那几次的事，你要念叨多久！再说了，你不也一样，每次都会夹到全是花椒籽的肉！”
说到这儿，她看了眼陶慎行：“干嘛不让你儿子给你夹？让他把花椒籽撇掉……”
“因为他夹到的肉上花椒籽更多，”向霁日惆怅地叹了口气，“这倒霉的地方怎么也会遗传。”
陶慎行不服气地嚼着嘴里的肉，顺便把花椒籽吐出来。
其实要是陶慎言在家就不会这样，他会帮向霁日把花椒籽挑出来——陶慎行就算了，他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虽然有点小插曲，但是总归来说晚餐时间还算愉快，陶慎行为了让卢卡斯有更多的表现机会，基本上不开口。
偶尔说上两句，内容也中规中矩。
卢菁英的视线刚开始还会投到他身上，之后大概是觉得“不足为惧”，只顾着和向霁日斗嘴了。
吃过晚饭，自然有家政收拾，卢菁英和卢卡斯累了一天，先回房间休息了，陶慎行则是溜到母父的卧室，偷偷打小报告。
“卢卡斯是这么说的啊，”向霁日摇了摇头，“卢菁英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气。”
陶慎行挠挠后脑勺，还是没憋住一天的好奇：“老妈，你和卢阿姨怎么成朋友的？”
态度不客气，喜欢炫耀，挑三拣四，好像还有点小心眼……以自家老妈的性格，怎么忍到现在的？
向霁日没立刻回答，而是难得弯起了嘴角：“你是不是觉得她很烦？比起朋友，更像是见不得我好的仇人？”
“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啦。”陶慎行打了个哈哈。
向霁日笑了声：“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叫我向晴晴吗？”
陶慎行猜测：“因为她以前叫卢静静，所以想给你起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名字，这样就不显得她的名字普通了？”
向霁日摇头，淡淡地说道：“因为我以前被对手们叫扫把星、死神，说我的名字是忌日，就是‘忌讳’的‘忌’。”
陶慎行脸色变了：“什么玩意儿！”
向霁日扫了他一眼，也没计较他这个语气：“那些人这么说，只是因为赢不过我，就把平时遇到的倒霉事全怪在我头上，认为这样就能给自己的比赛失利找到理由。”
“其实当年我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可是，卢菁英她在乎，便帮我起了‘向晴晴’这个名字。”
“她每次叫完就会走到我旁边，抱着胳膊对我一通数落，然后把我拉走，离那些人远远的。”
“虽然后来我跟她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我的名字，我清楚自己的名字是‘云销雨霁’的‘霁’就行，但是她觉得这种事能少则少。”
“只有她，绝对不会为自己的失败找理由，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和我竞争。”
向霁日伸出手，摸了摸陶慎行的头顶：“我知道她是个很固执的人，求胜心强到了有时会令人反感的程度，也过于自我。”
“毕竟她从来不曾为了赢过我，而选择下作的方式伤害我。”
“对我来说，她是一位值得珍惜的对手，也是见证了我的人生的朋友。”
听完向霁日的这番话，陶慎行的心情也有点复杂。
他没想到自家老妈过去有过这样的遭遇，更没想到卢菁英会站出来，用自己的方式维护老妈。
他又抓了抓头发，憋出一句：“就算这样，也不是他那么对待卢卡斯的理由啊！我真的觉得卢卡斯很可怜。”
向霁日收回手，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她不是一位好母亲，她对卢卡斯的教育已经偏离了正轨。”
“之前她在国外，我想做点什么，也鞭长莫及，发微讯、朋友圈留言、视频电话等等，只会起到反效果。”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这次她带着儿子回国，我才想着借着和她相聚的机会，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之前卢菁英让卢卡斯洗菜的时候，向霁日带着卢菁英到了楼上，宽慰了她几句，顺便试探下卢菁英的想法。
结果不出所料，卢菁英开口就是卢卡斯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连洗菜都不会，还要让陶慎行教。
陶慎行听着有点无语：“她是不是觉得，卢卡斯给我打下手，就算输给我了啊？”
向霁日双手一摊，没有承认，而是说道：“既然现在你也知道了，那么妈妈可以依靠你吗？”
“我来搞定她，你来陪着卢卡斯，我们母子俩分工合作。”
陶慎行把胸口拍得砰砰响——还好冬天衣服穿得厚实，不然他该把自己拍得呛着了。
他自信地说道：“老妈你放心，我已经跟卢卡斯谈过了，他人挺好的，我有把握！”
“再说了，我还有超级无敌强的绝招呢！”
向霁日顿了顿：“又是你们班长？”
“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到了？”陶慎行睁大眼睛。
这还需要猜？都能把自家儿子这个榆木脑袋给“点化”了，想也知道答案吧？
向霁日摆了摆手：“那就靠你和你们班长了。”
第639章 早茶
卢菁英和卢卡斯的情况过于复杂，陶慎行直接给顾清欢打了电话，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把情况交代清楚。
顾清欢开着免提，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摆着两个罐子一个盘子，一边接陶慎行的电话，一边将盘子里的混合果仁，分到不同的罐子里。
左边的罐子里放她不喜欢的核桃仁和桑葚干，右边的罐子里放她喜欢的葡萄干、蔓越莓干、巴旦木仁和腰果仁。
哎，怎么就没有哪个品牌的混合果仁，放的都是她喜欢的呢？顾清欢有点忧伤地想着。
陶慎行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要忙的，我只要好好陪着卢卡斯，让他开心点，别太在意他妈带来的打压就行了。”
顾清欢往嘴里塞了个腰果仁：“你想怎么做？”
陶慎行按照三班的思维模式想了想：“虽然我要在他跟前当绿叶、衬托他，好让卢阿姨满意，但是我觉得，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顾清欢暗自点头，只是她等了会儿，没听到下文，不由得纳闷：“你那边信号出问题了？”
“没有，”陶慎行立刻回答，“我在等班长你说。”
顾清欢：“……你不说话，原来是在等着我出招呢？”
陶慎行嘿嘿一笑，他如今只是能做到“慎行”，不代表他有想得到办法的脑子啊！
让他来想办法，顶多是参考班上慕容天骄的做法，劝卢卡斯先忍忍，等卢卡斯有了独立自主的能力，再跑远点，让卢菁英管不着他。
不过，陶慎行也清楚，这招卢卡斯八成用不了。
因为他爱着自己的妈妈，认为妈妈的行为都是为了他好，不想辜负妈妈的期待。
顾清欢捏起一个核桃，丢进罐子里，发出咕咚的响声：“好吧，等明天见面，我看看卢卡斯是什么情况，再想想该怎么做。”
陶慎行立刻对明天充满了期待：“好！班长明天见！”
明天要见面的时间地点已经约好了，所以陶慎行说完，便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顾清欢将最后一颗桑葚干丢进罐子里，给两个罐子都盖上盖子，又拿起盘子去厨房清洗。
“明早你几点出门？”王家安看她出来，问了一嘴。
“八点四十，约好的九点碰面。”顾清欢答道，“明早不用给我准备早饭，你和妈妈接着睡吧。”
“出去买吃的？”王家安觉得有点晚了，就算是放假期间，顾清欢也会在八点半前吃完早餐。
“不，”顾清欢的眼睛闪闪发亮，“明天我和朋友去吃早茶！那家店可以一直吃到下午一点！”
王家安：看自家女儿的脸，就知道什么叫做“老鼠掉进米缸里”。
次日上午九点，顾清欢准时出现在了约好的酒家门口。
陶慎行和卢卡斯到得比她早些，也没进店，正站在隔壁冰糖葫芦店的门口，指着玻璃橱柜里的冰糖葫芦聊天。
“陶慎行！”顾清欢喊了一声。
陶慎行立马回头，对上顾清欢的视线，手挥得可用力了：“班长！”
卢卡斯也随着陶慎行的动作转头，在陶慎行的介绍下，和顾清欢打了招呼：“你好，我是卢卡斯。”
“你好，我是顾清欢。”顾清欢对着卢卡斯笑了笑，“要现在进店吗？还是先买串冰糖葫芦？”
虽然卢卡斯的身体已经转向了她，但是他的手还放在玻璃橱柜上，保持着指向冰糖葫芦的姿势，显然很不舍。
“可以买吗？”卢卡斯有点不敢置信又期待的样子，“妈妈说饭前不能吃零食。”
“这可不是零食，”顾清欢严肃地说道，“山楂可是开胃助消化的，适量地吃一点，吃饭会更香。”
“真的吗？”卢卡斯又看向冰糖葫芦。
陶慎行拍拍卢卡斯的肩膀：“我们班长说的，准没错，你就放心大胆地吃吧！”
卢卡斯试探着说道：“那我就买一串吧。”
他还记得顾清欢说的“适量”，只要了一串小的，因为这家店买三串可以优惠一点，所以顾清欢和陶慎行也各拿了一串。
结账自然是陶慎行的工作，今天他请客，向霁日给了他不少“启动资金”。
三个人一起走进酒家，托卢卡斯的福，还挺显眼。
服务员领着三人走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麻溜地递上菜单：“几位要点什么？”
卢卡斯看着厚厚的一本菜单，眼睛都睁大了些：“这么多吗？”
顾清欢已经毫不客气地开始点单了：“豉汁蒸凤爪、烧卖、虾饺、红米肠、流沙包、叉烧包、菠萝包、春卷……”
卢卡斯听得头晕目眩，不由得悄声问道：“会不会点得太多了？”
“不会，这儿是按人数上菜，听着多，其实一笼里没多少。”陶慎行说道。
他还有句话没说：有顾清欢在，怎么可能吃不完。
等一个又一个藤黄色的蒸笼端上来，卢卡斯更是看花了眼，更不用说尝到美食之后的表情了。
“这些都很好吃！”卢卡斯有些兴奋，“我之前就听妈妈说，国内的美食很多，原来是真的，下次我要和妈妈一起来这家店吃饭。”
顾清欢咬着叉烧包，和陶慎行眼神交流：卢卡斯真的很爱他的妈妈啊。
陶慎行趁着卢卡斯不注意，耸了耸肩：所以才难办啊。
他这个样子，如果贸然说卢菁英的不是，卢卡斯肯定会反驳。
虽然经过昨天的交流，卢卡斯应该不会立刻讨厌陶慎行，但是之后再沟通的话，卢卡斯可能会更加戒备，那就更难说服了。
顾清欢咽下嘴里的叉烧包，一脸好奇地问道：“我听陶慎行说了些你的事，你妈妈是第一次带你回国吗？”
卢卡斯正要夹红米肠，听到顾清欢问话，先放下筷子，才回答道：“对，之前妈妈太忙了，没空回来。”
“她是台球选手吧，是在忙着比赛？”顾清欢继续道。
卢卡斯迟疑了下，摇摇头：“不是，妈妈她……已经很久没打过台球了，她平时主要是忙着教导我。”
这回轮到陶慎行接话了：“教你什么啊？”
说着，他又用公筷夹起红米肠，放进卢卡斯碗里，插话道：“我们边吃边聊嘛，不用太讲究。”
卢卡斯看着碗里外皮水润透亮的红米肠，尝试着送进嘴里。
因为嘴里塞着东西，他说话有些含糊，不过心情意外的轻松——原来说话时不用特意坐正、看着别人也可以。
他说道：“我不太习惯学校的环境，以前有过不好的遭遇……妈妈她为了让我克服各种困难，一直在做各种努力。”
陶慎行一愣，下意识想问“什么不好的遭遇”，被顾清欢眼疾手快，用一只流沙包堵住了嘴。
顾清欢收回筷子：“那你和卢阿姨现在回国了，她就可以轻松点了。”
卢卡斯虽然对顾清欢的行为感到困惑，不过听她这么说，他露出了笑脸：“对，我已经高中毕业了，妈妈不用再辛苦了。”
第640章 叛逆期
和卢卡斯关于家庭的闲聊点到即止，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哪怕有陶慎行给她担保，顾清欢也不好问得太多。
所以后半段的用餐时间，三个人都在轻松愉快地聊着各种日常话题。
比如陶慎行就很好奇，卢卡斯回国上大学的话，从现在到下半年这么长的时间，要怎么度过。
尽管这是对陶慎行来说没有参考价值的事，卢卡斯还是详细地做了说明，比如他参加的华侨生联考，三月份要报名，五月份考试，之后的时间和国内的高考生没多大区别。
好处是考试难度低，竞争压力也小。
说到这里，卢卡斯犹豫了几秒，说道：“妈妈她希望我和你报考同一所大学，或者说在同一座城市里的大学。”
陶慎行目瞪口呆：“至于吗？她还指望我们到了大学展开竞争啊？”
“话说回来，这根本没必要啊，我的成绩又不算很好，反而会耽误你吧？”
卢卡斯说道：“我在哪里读大学，都没有关系，可是，昨天你说想要衬托我……”
“如果大学的四年里，别人一直拿你和我作比较，你应该会很难受吧？”
陶慎行摸了摸下巴：“如果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可能会觉得烦，不过，提前知道的话就还好？”
顾清欢不由得叫停：“一点都不好啊。”
她对着有些纳闷的陶慎行说道：“那可是整整四年，就算你知道卢卡斯没有恶意，你们身边的人又会怎么想？”
“别人可能会觉得卢卡斯什么都要和你比，性格麻烦，也可能会觉得陶慎行你每一项都比卢卡斯差，瞧不起你，有小组作业的时候集体排斥你。”
“这些印象又会向你们无法预估的地方扩散，影响越来越大。”
顾清欢下了结论：“所以别那么轻易地接受这种事，再好好考虑下。”
陶慎行不由得咋舌：“这么复杂啊……”
卢卡斯低声说道：“我知道，陶慎行是一个好人，我不想他为难，所以我想和妈妈说，不要再让我和陶慎行竞争了。”
顾清欢觉得卢卡斯这个说法挺微妙，希望卢菁英这么做，也就是他自己无法做决定？
是他习惯于顺从卢菁英，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愿，还是说他尝试过，知道反抗卢菁英的后果，于是放弃了反抗？
她试探着问道：“你打算怎么说？”
卢卡斯显然提前考虑过，此时说起来还算顺畅：“我想先知道陶慎行的报考专业，到时候我选择和他完全无法比较的专业，就没必要竞争了。”
“不行不行！”陶慎行立刻叫了起来，“要是挑了个不喜欢的专业，大学四年岂不是心累！怎么能拿你的未来开玩笑！”
“再说了，只要你妈想，她总能找到能比的地方，比如说绩点啊、奖学金啊。”
卢卡斯陷入了沉默，陶慎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顾清欢清了清嗓子，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好了，我们先不考虑这些。”
“都吃了这么久了，也该换个地方吧？”
陶慎行立刻打起了精神：“没错，今天可是带你出来玩的，我还有计划呢！走走走，我先去结个账。”
说完，陶慎行便跑去结账了，顾清欢和卢卡斯也站起来，朝着酒家门口走去。
卢卡斯看着陶慎行的背影，轻声说道：“我以前一直在想象。”
“想象什么？”顾清欢问道。
“想象‘陶慎行’是一个怎样的人。”卢卡斯说道。
向霁日很少在和卢菁英聊天时，说起陶慎行的情况，她也不喜欢发朋友圈。
卢卡斯对陶慎行的全部认知，其实都基于卢菁英对向霁日的了解。
有什么样的妈妈，就会有什么样的孩子——卢菁英是这么想的。
可是，实际认识陶慎行后，卢卡斯发现，不是这样的。
陶慎行和卢菁英描述的向霁日完全不一样，他的性格非常外向活泼，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情感也格外真挚。
卢卡斯能感觉到，陶慎行刚见面时，对他其实抱有一定的警惕性，不过不明显，也没到“敌意”的程度。
可是，在交谈后，陶慎行很快转变了态度，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
他的好意，多到了让卢卡斯紧张的程度。
“我很害怕，如果以后我伤害到陶慎行、让他失望了，该怎么办？”卢卡斯喃喃说道，“我想和他做朋友，而不是对手。”
顾清欢笑了起来：“当你抱有这样的想法时，就已经在和他建立友谊啦。”
陶慎行结完账走过来，看到顾清欢在笑，有点好奇：“怎么了？”
卢卡斯有点紧张，赶紧摆手道：“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顾清欢难得拆台：“卢卡斯说想要和你做朋友。”
卢卡斯窘迫极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抱歉，我知道这很唐突……”
“咦？”陶慎行很震惊，“我们难道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在陶慎行看来，卢卡斯对他说了这么多心里话，就是信任他的表现，他也要对得起这份信任才行。
互相信任的两个人，难道还不是朋友吗？
这回换成卢卡斯愣住了，他呆呆地说道：“已经是朋友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啊？还要具体时间吗？”陶慎行绞尽脑汁，试图回忆昨天下午的事，“呃……昨天下午四点半左右？”
顾清欢听得快要笑到打嗝，她赶紧拍了拍手：“好了好了，总之，卢卡斯你想和陶慎行做朋友，而陶慎行同意了。”
“所以，你们现在已经是朋友啦。”
不等懵头懵脑的两个人回过神来，顾清欢就催促着他们快走：“好了，为了庆祝一段友谊的诞生，我们现在该找个地方玩。”
说到玩，陶慎行立刻回过神来，比顾清欢催得还急：“没错！走，我昨晚就看过了，这附近在办正月活动，有好多摊位，正好让你体验一把。”
他一边说，一边推着卢卡斯往外走。
顾清欢跟在两人身后，琢磨着接下来要从什么方面着手。
虽然陶慎行说了，卢菁英那边交给他妈处理，但是如果卢卡斯不能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可能又会被卢菁英牵着鼻子走。
干脆，来一扬迟来的叛逆期吧。
第641章 靠自己
不用考虑任何事，只是和朋友一起玩，体验的全都是以前从来没有的经历。
他觉得哪里都很好玩，不管是在街上的摊位套圈，还是在公园里放风筝，还有晚上偷偷跑出去放烟花。
陶慎行总能带他去各种好玩的地方，还有顾清欢推荐的东西也都很好吃。
他还打包了几份带回去，分享给卢菁英。
虽然卢菁英会说饭前吃太多零食小吃不好，但是看到陶慎行什么也没带，还理直气壮地对向霁日说“活动经费花完了”，她就会幸灾乐祸地接过去。
她不但自己吃，还要晃到向霁日眼前，当着她的面吃——然后被向霁日快准狠地抢走一部分。
每到这个时候，卢菁英就会叫着“这是我儿子给我买的”“有本事让你儿子给你买”之类的话，也没空问卢卡斯，他和陶慎行比得怎么样了。
尽管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卢卡斯也想着，要是能就这样让妈妈忘掉竞争就好了。
等到第四天，他和陶慎行一起来到了云锦楼，还在好奇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就见服务员领着他们到了一间包厢里。
这间包厢显然不是用于宴客，没有圆桌，老实说，卢卡斯觉得，这看起来更像是一间会议室。
顾清欢走进了包厢里，跟他们打招呼：“早啊，做好头脑风暴的准备了吗？”
卢卡斯还在一头雾水，陶慎行已经表情沉痛地点了点头：“做好了。”
顾清欢保持微笑：“别那么紧张嘛。”
“请问，什么头脑风暴？”卢卡斯小心翼翼地举起手。
顾清欢走到包厢里的移动白板前，将白板拖过来。
陶慎行则是带着卢卡斯，规规矩矩地坐到沙发上。
顾清欢用马克笔的一端敲了敲白板：“我呢，其实是陶慎行请来的援军。”
“本来他以为你会把他比成渣，为了让自己多一点底气才找上我，没想到你的实际情况这么恶劣，他就改变了主意，想帮你一把。”
卢卡斯一怔，感动的同时，又有点迷茫：“可是，你能做什么？”
陶慎行不由得四处看了看，包厢里应该没有录音吧？这儿可是江楚楚的地盘，可不能让她听到这句话。
顾清欢笑了笑：“我确实做不了什么，毕竟以我的立扬，要去干涉你的母亲，太勉强了点。”
“不过，我能给你一点儿建议。”
“建议？”卢卡斯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顾清欢没有再耽误时间，直接在白板上写下了四个人名。
向霁日，卢菁英，陶慎行，卢卡斯。
“其实要想解决你和陶慎行的问题，只要卢阿姨改变看法就行。”顾清欢说道，“毕竟你本人没有和陶慎行竞争的打算。”
“是要一点点改变卢阿姨的想法，让她不要再想着赢了吗？”陶慎行问道。
“不，如果卢阿姨这么简单放弃输赢，那对她来说太残忍了。”顾清欢干脆地说道。
这是卢菁英的执念，她为此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如果就这样全盘否定，无异于告诉她，她白白浪费了漫长的光阴。
以卢菁英的性格，大概率无法接受，甚至可能起到反效果。
陶慎行想想也是：“那要怎么改变她的看法？”
顾清欢耸了耸肩：“很简单，让她自己去比。”
陶慎行&卢卡斯：“……啊？”
“她会培养卢卡斯与你竞争，不就是因为她赢不了向阿姨，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宣布自己的胜利吗？”顾清欢说道。
卢卡斯有些羞惭地低下了头，又被陶慎行一巴掌拍上后背，逼他抬头：“你惭愧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
陶慎行看向顾清欢：“那你现在是想让她继续和我妈比？”
顾清欢干脆地点头，陶慎行挠了挠脸颊：“这样能成吗？她都输给我妈这么多年了……”
“她具体输在什么地方了，你知道吗？”顾清欢反问道。
这话把陶慎行问倒了：“呃，不是台球吗？”
“真的只有台球吗？”顾清欢追问，“在赛扬上，实力证明一切，卢阿姨应该比谁都清楚，她在台球上的实力就是不如向阿姨，才会输给她。”
“而且，总不可能每次她们参加的都是同一扬比赛吧？还正好每次决赛都是她们？她就没有输给过别人吗？为什么她对赢过她的其她人，不抱有这样强烈的好胜心呢？”
这一连串问题，把陶慎行和卢卡斯砸得晕头转向。
陶慎行捂着脑袋：“等会儿，班长你说的对，卢阿姨不可能只输给我妈，而且我妈也输给过别人啊！”
他可是从小看着自家老妈的比赛和奖牌长大的，向霁日可没强到横扫全球的程度。
“所以，我们得搞清楚，她对向阿姨的好胜心，到底源自什么。”顾清欢在卢菁英和向霁日之间画了个箭头。
“在那之前，卢卡斯你就好好来一扬叛逆期吧。”
“叛、叛逆期？”这个词对卢卡斯来说，显然十分陌生。
陶慎行倒是很热心地解释道：“就是她让你往东，你偏要往西，她要你写作业，你偏要打游戏……”
顾清欢不由得侧目：看样子，陶慎行对叛逆期很有经验啊。
卢卡斯听得眼睛都睁大了：“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为什么要和妈妈反着来！”
陶慎行抓着后脑勺：“呃，因为她不让我做我想做的事，那我不得故意做她不想我做的事，气一气她嘛。”
别说卢卡斯了，顾清欢听着都有点绕。
卢卡斯想了好几分钟，才把逻辑捋顺：“我明白什么是叛逆期了，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让你的母亲知道，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她操纵的游戏角色。”顾清欢说道。
“你的人生，不是她游戏失败后获得的第二次机会，通过你取得的胜利，也不是她的胜利。”
“你能走到今天，是因为你付出了努力。就算她教导了你再多内容，真正理解并运用的人，也是你。”
“只有这样，她才能意识到——她想要的胜利，只有靠自己才能获得。”
第642章 已读不回
他从小便是周围所有人口中的乖孩子，不需要母亲操心，在母亲的教育下，他什么事都做得很好。
即使偶尔他会对母亲的行为感到困惑，也会等待着母亲给出解释。
陶慎行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她对你的人生做了这么多干涉，你就没想过怀疑吗？”
“不是没有怀疑，而是我不知道。”卢卡斯老老实实地说道，“因为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还是照着妈妈说的去做比较好。”
陶慎行无言以对，只能说道：“你确实需要一扬叛逆期。”
“其实这也正常，”顾清欢说道，“家长毕竟比孩子有着更多的阅历。”
“所以一般情况下，孩子觉得棘手的问题，在家长看来完全不算事。”
陶慎行觉得这个“一般情况下”的前提强调得很有必要，至少三班至今为止遇到的各种问题，换了家长来也会无从下手。
“不过，”顾清欢话锋一转，看向卢卡斯，“你的话，到底是真的无能为力，还是习惯于依靠卢阿姨，没有尝试靠自己的力量解决呢？”
这个问题把卢卡斯问倒了，他呆愣着坐在沙发上，无措地说道：“我不知道……”
“你先别急着惭愧，我没有指责的意思。”顾清欢换了安抚的口吻，“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卢阿姨的教育方式也有很大的影响。”
“我现在指出这一点，只是希望你意识到，你可以改变现状。”
“叛逆期的重点并不是不听话，而是强烈的自我。”
“当你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愿、靠自己的力量做出选择时，对卢阿姨来说，你就在慢慢脱离她的控制。”
陶慎行看卢卡斯听得已经有点儿晕了，干脆说得直接点：“你就没什么个人爱好吗？卢阿姨不让你干的。”
卢卡斯想了又想，坦然道：“可是我现在的爱好，也是在妈妈的建议下养成的。”
陶慎行忍不住吸了口气，觉得这也太难办了。
顾清欢则是问道：“那么，卢阿姨对你有什么要求？比如出去玩的话，几点钟前要回家。”
她这么一说，卢卡斯顿时接上了话：“有的！如果要和同学出去玩，必须至少提前一天告诉她，当天的邀请一律不同意。”
“到了约好的地点要发定位给妈妈，如果地点有变动，也要及时发新的定位。”
“回家前先发个消息，告诉妈妈我出发了……”
光是这一件事，卢卡斯就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
陶慎行听得目瞪口呆，他看向顾清欢，吐槽道：“这也管得太严了吧！”
顾清欢倒是很淡定：“如果路上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禁止在此处倾倒垃圾’，你会怎么想？”
陶慎行思索几秒，恍然道：“之前有人在这里倒垃圾了！”
“没错，所以卢阿姨这些看似严格的要求，实际上只是因为她担心卢卡斯遭遇不测，才会管得这么严厉。”顾清欢说道。
卢卡斯用力点头：“是的，我也看到过妈妈发给我的各种新闻，太吓人了，所以我不认为妈妈的做法有问题。”
“可是现在她没有这么要求你了吧？”顾清欢双手一摊，“卢阿姨这几天要求你发定位了吗？”
卢卡斯摇了摇头：“她没有那么频繁地要求我发定位了，只是时不时会发消息、打电话，确认我的情况。”
顾清欢说道：“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国内的治安条件更好，再加上你又有陶慎行的陪伴，安全多了。”
“那在这方面，是不是达不到叛逆期的目的啊？”陶慎行问道。
“也不一定，”顾清欢开始出主意，“下次收到卢阿姨的消息，卢卡斯你试试已读不回，还有假装没接到她的电话。”
陶慎行：这就很坏了。
卢卡斯显然也觉得这种行为简直“大逆不道”，他紧张地攥着手：“这样是不是太不尊重妈妈了？”
“并不是说完全不回，而是减少回复的频率，重点是让她无法彻底掌握你的动向。”顾清欢解释道。
对卢菁英来说，这种不确定想必会造成很大的不安。
可是，不安是有必要的，她得逐渐意识到，卢卡斯不是她能永远控制的对象。
卢卡斯边听边点头，觉得顾清欢的主意还算循序渐进。
问题在于，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要是妈妈发怒了，不停地给我发消息、打电话，该怎么办？”光是想到那样的扬景，卢卡斯就有点害怕。
陶慎行拍拍胸口：“怕什么，到时候我帮你挡着，本来也是我负责带你玩。”
“你就别掺和了，”顾清欢赶紧说道，“这只会让她认为，卢卡斯是受到了你的影响，才会学坏，那你和你妈，就更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她看向卢卡斯，严肃地说道：“你必须得让卢阿姨知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不想被控制。”
卢卡斯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不过，对上顾清欢的视线，他还是握紧拳，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去做的。”
就像顾清欢说的那样，他不能一直依赖妈妈。
现在很好，可是以后呢？他不想妈妈的人生永远围绕着他打转，她应该为了自己活下去。
不管之后能做到什么程度，至少现在卢卡斯的态度挺好。
顾清欢微微颔首，又看向陶慎行：“虽然你要避免插手，但是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可得好好监督。”
陶慎行顿时有劲了，不就是吃瓜嘛！这个他熟！
讨论到现在，三个人也有点累了，顾清欢按铃叫了服务员，准备中午就在云锦楼吃饭。
这次就不是陶慎行请客了，而是用了顾清欢的会员卡。
当初江楚楚给大家发的会员卡，只是可以定期领取小礼品，不过去年江楚楚打着“回馈老用户”的旗号，升级了会员卡的权益。
于是，现在的会员卡还有每季度一次的免单活动。
所谓的“免单”并不是说点多少都能免费，依然有限额，但对云锦楼的客户来说，这份让利的心意更让人满意。
顾清欢这次就用上了本季度的免单机会，打算好好吃一顿。
第643章 视频电话
卢卡斯再一次看菜单看得花了眼，而且云锦楼菜单上的美食，看着可要高档得多，他不由得拘谨起来。
他凑到陶慎行耳旁，悄声问道：“你不是说，顾清欢的家庭条件没有你家好吗？”
这几天他们和顾清欢一起吃饭，正餐基本上都是陶慎行请客，他就是这么跟卢卡斯解释的。
当然，顾清欢会给他们点饮料，在外面买些零食小吃的时候，顾清欢也会抢先结账。
陶慎行回答：“会员卡的权益嘛，这儿的会员卡我也有，当初送卡的人是我们班的同学，也是她的好朋友。”
听他这么说，卢卡斯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会给顾清欢带来负担就行。
陶慎行大概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不过为了卢卡斯的心理承受能力考虑，还是别解释了。
陶慎行：论靠山，咱们班长就是最强的！
等着上菜的功夫，三个人聊起了别的。
这回讨论的就不是关于卢菁英的话题了，而是顾清欢和陶慎行在教卢卡斯怎么“学坏”。
“表面上的对着干，只是最初级的手段。”陶慎行说得头头是道，“更进一步，是阳奉阴违！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一说成语，卢卡斯就开始懵了，他的汉语确实不错，只是涉及到成语，他得先把发音和汉字对上号，再回忆成语的内容，最后明确含义。
总之，解压需要过程。
顾清欢长叹一口气，给卢卡斯解释了下：“就是表面上装作听话，背地里其实不听话。”
她这么说，卢卡斯就懂了：“我现在就是在做这种事吧？”
陶慎行一下子卡了壳：“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正说着，卢卡斯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下，屏幕跟着亮了起来。
陶慎行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妈妈”两个字，知道是卢菁英发来的消息，他比卢卡斯还激动：“快快快，实践的机会来了！”
顾清欢捂住额头，怀疑陶慎行把卢卡斯“带坏”只是时间问题。
卢卡斯看完了卢菁英发来的消息，对着满眼期待的陶慎行说道：“妈妈问我们现在在哪里，按照先前说的，我现在不用回复，对吧？”
顾清欢想了想，对着陶慎行说道：“你带着卢卡斯去卫生间吧，记得拍几张照，不用特意拍正面照，只要有他的身影就行。”
“这是要做什么？”陶慎行好奇地问道。
“卢卡斯不回复消息，卢阿姨要是想联系上他，只能找向阿姨联系你。”顾清欢说道。
“你就说，卢卡斯把手机丢在包厢里了，不过他跟你在一起，然后把拍的照片发给她们看。”
“这么一来，就算卢卡斯没有回复消息，卢阿姨也知道了卢卡斯的情况，能稍微降低她的警惕性。”
尽管跳过了“亲自回复”这个步骤，卢菁英的目的也达成了。
那么她就会在无意识间，减少对“卢卡斯不回复消息”这件事的抗拒感。
之后就算卢卡斯又不回消息，卢菁英也会以为，他可能又忘记拿手机了，主动给他找理由，放松对他的控制。
卢卡斯看向顾清欢的眼神多了一丝敬畏，他不好意思当面说，等和陶慎行出了包厢，才偷偷说道：“顾清欢她是不是打算以后学心理学啊？”
陶慎行摇头晃脑地说道：“我们班长这个样子，还需要学心理学吗？她已经无师自通了！”
“说的也是，”卢卡斯显然没意识到陶慎行只是在开玩笑，他有点遗憾，“如果我能早点认识她，可能现在妈妈就不会这么固执了。”
陶慎行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着卢卡斯，认真地说道：“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要美化未选择的路。”
“人生能假设的事太多啦，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过去的遗憾上，还不如抓紧过好当下。”
顾清欢永远往前看，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她都会把现在该做的事做好，为未来做好打算。
三班的大家看在眼里，也学会了顾清欢的做法，陶慎行也一样。
卢卡斯用力点头：“你说的对，我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加油。”
陶慎行满意地拍拍他的后背，正要再鼓励他一下，就接到了向霁日的视频电话。
陶慎行：好家伙，居然直接打视频电话。
他赶紧推了卢卡斯一把：“你等会儿注意着点儿啊，别暴露了。”
卢卡斯有点慌，不过还是按捺住紧张的心情。
陶慎行按下了接通键：“妈，干嘛呢？”
视频的另一头虽然只有向霁日的脸，但是陶慎行一看老妈的眼神，就知道卢菁英肯定在边上。
向霁日问道：“慎行，卢卡斯在你边上吗？”
陶慎行应了一声：“在呢，我们正要去卫生间。”
向霁日接着说道：“你让我看看。”
陶慎行将视频调成后置摄像头，对准了卢卡斯茫然的脸——好在卢卡斯的茫然足够真实，不用担心暴露。
卢卡斯还问了一句：“怎么了？”
向霁日显然听到了卢卡斯的声音，接话道：“没事，就是你妈看你不回消息，有点奇怪。”
卢卡斯按照先前说好的，伸手想拿手机，手探进口袋，又愣住，随即恍然：“我手机丢在包厢里了！”
向霁日闻言，扭头对着一旁说道：“我就说是没看到，你不用太担心。”
显然，卢菁英此时就坐在向霁日身边。
陶慎行趁着摄像头没对准自己，夸张地吐了吐舌头：顾清欢真是猜得太准了。
向霁日很快转回头，对着陶慎行和卢卡斯说道：“你们这是在哪个餐厅里？”
陶慎行特意举起了手机，没再把摄像头对着卢卡斯，而是让向霁日和卢菁英看到周围的场景：“我们在云锦楼呢。”
等他放下手机，也将摄像头转回对着自己，语气轻松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向霁日的语气也很随意：“没了，知道你们在哪儿就行，那我挂了啊。”
屏幕重新暗了下去，陶慎行看向卢卡斯，后者这才按住胸口，大大地松了口气。
卢卡斯苦笑道：“我还是头一次对着妈妈说谎。”
“感觉怎么样？”陶慎行问道。
“心情很复杂，有点心虚，还有点难受，不过……”卢卡斯放下了按着胸口的手，“我不后悔。”
陶慎行咧开了嘴：“那就行。走吧，我们回包厢，该吃午饭了。”
第644章 遗憾
卢菁英有点心神不宁，上车时还不小心撞到了头。
向霁日看着都疼，等卢菁英坐进车里，扶住她的脑门看了看：“撞晕了么？”
卢菁英把她的手挥开，没好气地说道：“没有，我好得很。”
向霁日也不在意，孩子们跑出去吃饭了，家里就剩她和卢菁英，准备饭菜比较麻烦，所以她们也出去吃。
“你家小陶说的那个云锦楼，是什么餐厅啊？”卢菁英问道。
虽然刚才她躲在摄像头外，但是也能看到屏幕里显示的场景，自然认得出云锦楼的布置有多高档讲究。
“是慎行他同学家里开的会所，提供餐饮服务，之前送他的会员卡，可以每季度免单一次。”向霁日简单说明了下。
听她这么说，卢菁英稍微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占了太多便宜。
看她放松下来，向霁日也收回视线，发动了汽车，前往先前两人选定的餐厅。
车窗外的景象飞快地往后退去，向霁日打开了车载音乐，车内顿时回响起了悠扬的乐曲。
切换到下一首时，正是卢菁英熟悉的曲子，她下意识说道：“你怎么还在听这首歌，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曲子了。”
“曲子老又怎么了，我喜欢就行。”向霁日在开车，目不斜视，只是搭在方向盘上的食指，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打着拍子。
卢菁英憋了两个红绿灯，才没憋住，开口道：“当初是我先听的这首曲子。”
“对，你练习的时候就会放这首曲子当伴奏，我也是听多了才喜欢上的。”向霁日承认得很痛快。
听她这么说，卢菁英反倒是愣住了，她喃喃地说道：“你都记得啊。”
她回想起自己的少年时期，那时候她很骄傲，参加比赛时，她总能拿到优秀的名次，直到她碰上了向霁日。
向霁日比她更优秀，经历却坎坷艰辛。
她出过一次车祸，复健的过程痛苦又折磨，尽管如此，她也努力恢复到了最好的状态，重新站在了赛场上。
人们赞美她的坚强，就好像在赞美苦寒之地盛开的梅花，清净又高洁，于是富贵绚烂的牡丹，就在瞬间变得俗不可耐。
可是，为什么要比较呢？梅花也好，牡丹也好，明明都一样为了盛开而努力，那些被赋予的意象，也不是她们自身的想法，为什么要分个高低？
向霁日就是这么想的，她不在乎外界的夸赞，她永远会为了自己的热爱，握紧台球杆。
可是卢菁英无法像她一样简单放下，在她看来，之前被夸赞的人明明是她，为什么会蹦出一个向霁日，抢走了她的位置？
她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总是对向霁日抱有敌意——她想把那个位置抢回来。
尽管如此，她也没考虑过像有的人那样，试图靠赛场之外的流言蜚语来影响向霁日的状态。
她只想堂堂正正地打败向霁日，重新站到属于她的颁奖台上。
可是，受命运眷顾的人，不是她。
在她斗志昂扬，想要通过胜利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时候，却迎来了一场车祸。
乍一看她的伤势比当初的向霁日要轻，却伤到了比较关键的神经和肌腱，康复得很慢。
而等她好不容易重新回到赛场，手感也无法回到全盛期，取得的成绩也越来越差，甚至在报道时，被评价为“遗憾”。
为什么啊，同样是遭遇车祸，为什么向霁日能够浴火重生，更进一步，到了她就只能饮恨离场？
为什么命运会偏爱向霁日，却不能给她一丝垂怜，让她也获得一场奇迹？
她不承认、或者说不愿意承认自己输给了命运，她想要战胜向霁日。
似乎只要这么做，她就可以向命运证明，她没有输。
她有了卢卡斯，孩子的优秀让她觉得，这是她的又一次机会，她还可以通过孩子之间的较量，来获得一场胜利。
可是，在她如此渴望着打败向霁日的时候，向霁日却从未将她视作敌人。
就连现在，向霁日也记得她的曾经。
对卢菁英来说灰暗的过去，在向霁日的回忆里，好像还保留着一抹亮色。
汽车停了下来，向霁日先下了车，她特意趁着卢菁英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帮她打开车门，在上方扶了下：“你别又撞到头了。”
卢菁英反驳道：“怎么可能又……”
她话还没说完，头顶就抵到了向霁日的手指，很显然，要不是有向霁日挡着，这回卢菁英就是头顶撞到车门了。
卢菁英顿时哑口无言，向霁日则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怎么不可能？”
这个话题真是没法继续了！卢菁英索性不再说什么，下了车，板着脸问道：“餐厅在哪儿？”
还是吃饭吧，吃完饭赶紧回去，然后她再也不要坐向霁日的车了，简直和她八字不合！
好在美味的午餐足以让卢菁英暂时忘掉这些不快，向霁日还记得她的口味，只不过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一些原本她不喜欢吃或者不敢吃的东西，现在卢菁英也能吃了。
向霁日评价道：“看来你在外面过得真的很苦，以前你在菜里看到一粒蒜末，都要撇干净了再吃。”
卢菁英冲她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话。
向霁日顿了顿，又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出国？”
这个问题勾起了卢菁英的回忆，事实上她也不记得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出国了，太久远了，连起因都在脑海里变得模糊。
是因为无法接受国内众人的眼光，选择了逃离，还是因为听说国外有着更好的复健团队，她想要再试一次？
只是，就结果而言，她已经彻底离开了那张四四方方的台球桌，也无法再想象自己拿起球杆的样子。
反倒是向霁日，哪怕现在已经退役，她依旧在丈夫的支持下，和别人合作，开了一家台球俱乐部，当起了教练。
“不记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卢菁英的语气淡淡的，“重要的是我经历了一场还不错的婚姻，哪怕婚后因为观念冲突选择了离婚，也是好聚好散。”
“更重要的是，我有了卢卡斯。”
说到自己的孩子，卢菁英的表情都温和起来。
卢卡斯是她的希望，她绝对要让卢卡斯获得和她不同的、更美好幸福的人生。
第645章 做鬼脸
顾清欢在云锦楼教到下午四点多，觉得差不多了，才告辞回家。
她这几天陪着陶慎行和卢卡斯，看着像是在玩，实际上一直在了解卢卡斯的情况，尝试从他的话语和习惯里，分析出卢菁英是个什么样的人。
包括眼下“叛逆期”的计划，她也考虑了很久，确保卢卡斯能做得到。
至少从第一次说谎的实战来看，卢卡斯表现得还不错。
临走前，顾清欢特意对着卢卡斯说道：“我教给你的那些方法，你在使用时一定要注意。”
“这次是因为你的情况特殊，卢阿姨也确实需要放松对你的约束，我才会教你怎么骗她。”
“等这次的事解决，你还是和卢阿姨好好谈谈更合适。”
卢卡斯郑重地点头：“我明白，我也不想一直利用妈妈对我的信任，以后更不会将这种手段运用到别人身上。”
顾清欢闻言挺欣慰，卢卡斯真是个老实的孩子。
她又看向陶慎行：“之后就靠你了，好好盯着卢卡斯和卢阿姨，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其实也盯不了多久了，”陶慎行很遗憾，“就剩两三天了。”
卢菁英和卢卡斯本来就只在他家住一周，很快就要离开，另外，明德也快要开学了。
想到这一点，顾清欢也很心痛：怎么又要开学了啊！
更可怕的是，下个学期，就是高中生活的最后一个学期，还有名为“高考”的关底大BOSS在等着她，想想就可怕。
顾清欢顿时没了劲，不过还是强打精神说道：“别半途而废啊，你也不想自己的朋友独自受苦吧？”
她这么一说，陶慎行立刻有了危机感，火速振作起来：“班长你说得没错！我会每天发消息确定卢卡斯的情况！”
卢卡斯摸了摸后脑勺，忍不住插话道：“你可别变成下一个我妈。”
这些天玩下来，卢卡斯的最大进步就是，说话时不那么像是机器人了——陶慎行对此十分欣慰。
不过这句话他可不爱听，当即抗议道：“卢阿姨那么做，是为了控制你，我可不一样。”
这种事他们自己商量就行，顾清欢不掺和了。
她今天也消耗了不少脑细胞，决定回家躺着休息。
目送顾清欢离开，陶慎行感慨万千：“我的底气跑了。”
卢卡斯默默地看着他，如果让顾清欢听到这句话，肯定会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然后说“你自己多动点脑子”之类的话吧？
只是他想了想，又慢慢说道：“谢谢。”
陶慎行一头雾水：“啊？谢什么？我感觉我也没做什么啊，光顾着带你玩了。”
“顾清欢是你找来的，也是因为你想要帮助我，才会拜托她。”卢卡斯说道，“我欠了你很大的人情。”
“说这个就生分了啊，”陶慎行连连摆手，“别放在心上。”
其实陶慎行有点心虚，毕竟他刚开始拜托顾清欢，可不是为了帮助卢卡斯。
他需要顾清欢给他出主意，不然他真的担心自己会被卢卡斯比成渣。
“那不行，”说到这个，卢卡斯就固执起来了，“欠人情就是欠人情，得好好报答才行。”
陶慎行：有时候太有教养了也挺麻烦的。
他只好顺着卢卡斯的话往下说：“那你觉得怎么报答比较好？”
卢卡斯很诚实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可以买来送给你。”
“没有，”陶慎行回答得更诚实，“我什么都不缺。”
卢卡斯有点被难倒了，他思考了一会儿，做出决定：“那这样吧，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一定会做到。”
陶慎行本来想吐槽这句话，简直像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不过看着卢卡斯的脸，陶慎行又有了主意。
他果断说道：“好！那我以后有事拜托你的话，你可一定要答应啊！”
别的不说，光是三班那群猹，就唠叨了好久，想要看看卢卡斯到底长什么样。
等开学后，陶慎行拜托卢卡斯放学后来一趟明德门口，让猹们看看他交了一个大帅哥当朋友，不也挺好的？
卢卡斯倒是不知道陶慎行在打什么主意，只是看陶慎行答应下来，很高兴自己也能帮得上他的忙，痛快地点了头。
他们也坐上了回家的车，在车上还讨论了下，等会儿见到卢菁英要说些什么。
虽然在那通视频电话后，卢菁英没有再给卢卡斯发消息，确认他的位置，但是难保回家后她不会说什么。
如他们所料，两个人刚进门，还在玄关处换鞋呢，听到动静的卢菁英就走了出来，问道：“你们玩够了？”
陶慎行暗想，这个用词就有点儿指责的意味。
卢卡斯心里有点紧张，好在他平时脸上的表情很少，眼下面对卢菁英也能绷得住。
他说道：“云锦楼很好玩，有很多娱乐设施，下次我还想去。”
这个回答，就涉及到顾清欢教的“叛逆期发言”了。
“当她想要指责你的某个行为时，不要顺着她的话去说，而是坚持自己的观念，表达自己的心情。”
“让她意识到，你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只会顺从她。”
尽管卢卡斯此时的回答，听起来只是贪玩，还是起到了一点儿效果。
卢菁英皱起了眉头，她感觉卢卡斯的话听起来有些不舒服，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卢卡斯回国后，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连玩了好几天。
云锦楼那样的场所，会因为新奇，玩得太着迷，似乎也情有可原？
“玩可以，但是要注意适度。”卢菁英用劝诫的口吻说道。
“我知道了，妈妈。”卢卡斯乖乖点头。
虽然乘胜追击很好，但是考虑到卢卡斯的经验太少，顾清欢建议过他不用勉强自己，慢慢积攒信心更好。
再说了，这样也能降低卢菁英的警惕性，潜移默化地削减卢菁英对卢卡斯的控制。
看到卢卡斯还是和以前一样听话，卢菁英觉得刚才果然是她想多了。
她转过身，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晚餐的安排，陶慎行和卢卡斯跟在她身后。
陶慎行趁着卢菁英不注意，悄悄对卢卡斯挤眉弄眼：可以啊！学以致用，干得漂亮！
卢卡斯完全没看懂陶慎行的意思，他还以为陶慎行在对他做鬼脸。
不过，他刚才真的用上了顾清欢教他的小技巧，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卢卡斯暗自握住了拳，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这次不行还有下一次，他会做得越来越好。
第646章 带坏
卢菁英发现这两天卢卡斯的状态有些不对。
以前他总是情绪内敛，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遇到事情不会率先开口。
最近他却十分热衷于表达自己的想法，连话都变多了。
他会把自己在手机上看到的有趣视频转发给她，也会跟她分享今天的所见所闻。
就连他那个堪称标准的说话方式，都变得随意自然了许多。
卢菁英对此有些不适应，就好像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在极短的时间里，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可是她又无法阻止卢卡斯这么做，说到底，他的做法不能算错吧？
卢菁英确实会严格要求卢卡斯，给他制定各种各样的规矩，可那些“要求”与“规矩”，全都是有原因的。
因为有新闻报道，附近出现了拦路抢劫，所以卢卡斯必须早点回家。
因为卢卡斯最近肠胃不适，所以最近要避免在外用餐。
她总是这样做的，卢菁英想要给孩子正确的教导，务必让他不会偏移人生的正轨。
尽管有时候会掺杂一些个人的倾向，也是理所当然——孩子的培养总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家长的影响。
卢菁英不想卢卡斯踩上自己以前掉过的坑，当然会竭力阻止他的部分选择。
于是，面对着只是变得外向一些的卢卡斯，卢菁英没办法说出任何指责的话。
她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卢卡斯，向她分享自己的快乐。
不如说，在收到卢卡斯转发过来的视频、听到他诉说的各种经历时，卢菁英的心情还有点复杂。
虽然成熟稳重是件好事，但是，看到卢卡斯每天都这么高兴，她身为母亲，又怎么可能不高兴？
她以前是不是对卢卡斯约束太多了？以至于让他丧失了很多孩童时期该有的乐趣？
只是卢菁英刚有了这样的想法，卢卡斯就给她整了个大招。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卢菁英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处青筋直跳。
卢卡斯此时整个人看上去灰头土脸，或许用“黑”头土脸来形容更加准确。
他和陶慎行一起站在院子里，鞋子和裤腿上全是泥点，手上的泥土更是干得结块，手一搓都能掉下一层灰。
两个人的脸颊上也沾了不少灰，与其说是像花脸猫，不如说是像大马猴，连卢卡斯头发的颜色都暗淡不少。
向霁日扶着额头，看向陶慎行：“你解释下。”
陶慎行还想挠脸，一看指甲里都是泥土，赶紧缩回了手。
“就是，之前不是摘了不少菜嘛，地不就空出来了，我问了老爸，他说可以先把地翻一翻，再混点儿肥料进去。”陶慎行说道。
“卢卡斯说他也来帮忙，我们就去仓库找肥料，那个草木灰放在架子上，我们拿的时候，没想到它的口没扎严。”
“洒了？”向霁日也有点头痛了。
“洒我们身上了，”陶慎行老老实实地说道，“本来我们想把身上的灰拍掉，可是又不想浪费，就挪到院子里去拍。”
“拍完我们站在菜地边上，想冲洗一下，结果那个水管不知道怎么回事堵住了，我去看的时候被滋了一脸水，卢卡斯去关水龙头的时候又摔了一跤……”
向霁日长叹一口气：“慎行，你是十八岁，不是八岁。”
“这也不能怪我啊！”陶慎行说得理直气壮，“而且我八岁的时候也没做过这么傻的事！”
其实他们本来只是想着，卢菁英不喜欢卢卡斯给陶慎行打下手，那就两个人一起去种地。
卢菁英要是知道卢卡斯又被陶慎行使唤了，肯定会生气，到时候再让卢卡斯表现一下就好了。
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妈妈你不要生气，”卢卡斯很老实地低着头，“我这就去洗澡。”
“你当然要去洗澡！”卢菁英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也太不像话了！你们当时就应该去洗澡！”
陶慎行得承认，卢菁英说得没错，只是他和卢卡斯看到对方成了“灰人”，觉得实在是太好笑了。
他们甚至掏出手机，拍了照片留念——人的思考方式，有时候就是这么离谱。
横竖都要洗澡，不如在洗澡前，好好把现况利用起来。
其实在院子里拍灰的时候，卢卡斯甚至提议，要不直接躺在地上滚几圈，这样灰洒在地上还更均匀些。
这个提议被陶慎行否了，理由是“这也太傻了”。
卢卡斯还挺遗憾，他一直遵守规矩，是个完美又优秀的孩子。
所以难得遇到这种极端的突发情况，陷入狼狈的局面，他第一反应不是困扰，而是有种从完美的外壳里解脱的感觉。
就好像鸟被放出了笼子，第一反应是展开翅膀。
即使羽翼展开到最大，也不会触碰到阻碍——那样的话，怎么会不想知道，天空的边际到底在哪里？
不过，天空是没有边际的，他也不能无所顾忌地去试探，所以才只是站在地里拍灰。
至于之后发生的事，真的只是巧合。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太邋遢了，率先跑进了浴室，等他洗完了出来，陶慎行还没从自己房间里的浴室出来。
他准备去找卢菁英，让妈妈看到自己已经洗干净了，恢复了原本干净整洁的模样，这样卢菁英应该也能消消气。
只是他刚走到客厅，就听到坐在沙发上的卢菁英和向霁日的对话。
卢菁英的语气里还带着点儿埋怨：“本来我还在想着，以前是不是对他管得太严了，结果，你看！”
向霁日安慰了她一句：“孩子们也不是故意的。”
“他要是故意的，那还得了！”卢菁英顿时提高了音量，“要不是你家孩子提的建议，卢卡斯他怎么会想到要去干这个！”
向霁日这回没顺着他的话说：“孩子们本意是好的，想帮点忙，只是弄巧成拙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卢菁英不乐意听她说这话，或者说，她不喜欢向霁日这个态度。
好像无论发生什么，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她总能解决好。
卢菁英既是羡慕，又是无力，她永远也没办法像向霁日这样从容，因为她品尝过失败和绝望的苦涩。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向霁日这样的人从她身边经过，大步前行，她却裹足不前，惧怕着前方的黑暗，也不相信自己能够迎来光明。
卢菁英的声音尖锐了几分：“什么叫不算什么大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下次情况更严重了要怎么办？”
“都是你家孩子的错，是他把卢卡斯带坏了！”
卢卡斯忍不住了，他开口喊道：“妈！”
卢菁英下意识转头，就看到卢卡斯冲她跑了过来，大声说道：“这不是陶慎行的错，是我自己要帮忙的！”
他吸了口气，语气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决：“我没有被带坏，陶慎行是我的朋友，你不能这么说他。”
第647章 难过
卢卡斯的强硬，完全在卢菁英的意料之外。
她印象里的卢卡斯永远听话懂事，面对她的任何要求，都会好好地答应下来，哪怕有疑问，也会等待卢菁英的解释。
像现在这样的反驳，简直是闻所未闻。
她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了卢卡斯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卢卡斯在说什么：“你在怪我？”
卢卡斯摇摇头：“我没有责怪妈妈，我只是认为，你说的不对。”
责怪针对的是人，卢卡斯从来不会责怪自己的妈妈，但是，卢菁英对陶慎行的评价，在卢卡斯看来是错误的。
陶慎行是好人，也是他回国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这段时间，陶慎行一直在陪着他体验各种有趣的事，还找来了顾清欢，帮他解决和妈妈的问题。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妈妈知道，他有多珍惜这个朋友，他希望妈妈也能尊重他的朋友。
卢菁英当然分得清责怪一个人和否定一个观点而区别，她也是这么教导卢卡斯的。
可是，自己的观点被否定，还是让卢菁英感到了不快。
尤其是，这个观点涉及到的是陶慎行，是向霁日的孩子。
她的孩子，居然认可了向霁日的孩子——卢菁英抗拒着这个认知。
她深呼吸，盯着卢卡斯说道：“如果不是陶慎行说要去翻地，你怎么会弄成那样？”
“那只是巧合，”卢卡斯说道，“我们没想到肥料会洒，也没想到水管会有问题，摔倒也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
“你以前会在弄脏了的第一时间去洗澡，”卢菁英强调道，“现在却不一样了，都是陶慎行影响了你！”
卢卡斯默默地看着卢菁英，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妈妈，难道不是因为我意志不坚定，才会被影响吗？”
“那就是我的错，而且，提议去院子里拍灰的人是我。”
他直视着卢菁英的眼睛：“妈妈，我觉得这样很有趣，按照妈妈的说法，我才会带坏陶慎行吧。”
简直匪夷所思！卢菁英恼怒地问道：“这种事哪里有趣！”
卢卡斯坦然地说道：“反正身上都弄脏了，也没有别人会看到，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玩了啊。”
“平时只要我的仪表有一点儿不整洁的地方，妈妈你就会让我收拾干净。”
他顿了下，说道：“我觉得那样真的很累。”
这句话让卢菁英错愕不已，她的嘴唇抖动两下，半天才挤出来一句：“你为什么不说？”
卢卡斯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反倒是这对母子交谈时一直很安静的向霁日开口道：“因为你希望他当一个听话的孩子，不是吗？”
这句话着实有些尖锐，卢菁英还没说什么，卢卡斯先用力摇起了头：“不对，我不是因为妈妈的要求才这么做，我知道妈妈是为了我好。”
他小时候的肠胃很不好，吃到冷的、刺激性的食物，都会上吐下泻，卢菁英花了很大功夫帮他调养身体，才慢慢好起来。
为了防止肠胃再度出现问题，卢菁英才会要求卢卡斯注意卫生。
虽然之后的严格要求，可能确实是受到了多年来的习惯影响，但是卢卡斯很清楚，这些要求最开始都出自妈妈对自己的关爱。
他想要好好地接住妈妈的爱，不想让它落到地上。
卢卡斯再度开口，认真地说道：“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会因为喝冷水而肚子疼，也不会因为沾到灰就身体发痒，我可以不用那么小心地生活了。”
“可要是我不小心再次生病，妈妈会很难过，所以为了妈妈，就这样也很好。”
“我只是想放松一下，真的只是想想，我没打算真的那么做。”
“但是，今天太凑巧了，真的很突然，被灰洒满全身的时候，我感觉到放松的机会降临了，才会这么乱来。”
“所以这是我的选择，不是陶慎行的错，我没有被他带坏，妈妈你不要责怪他。”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也没有抱怨的感觉，更多的是坦然。
只是这样更让卢菁英感到难受，她怎么会忽视到这种程度？
她想要说点什么，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怔怔地看着卢卡斯。
眼前的少年刚洗过澡，先前的狼狈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的清爽模样。
为了维持这副模样，卢卡斯到底耗费了多少精力？
她以为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所以不会带来多少负担。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卢卡斯说了，他很累。
卢菁英突然站了起来，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看向卢卡斯，而是有些仓皇地朝着卧室跑去。
好像在她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只要跑得慢了，就会被什么东西抓住，拖进未知的恐惧里。
卢卡斯不明白妈妈怎么了，他想要追上去，刚迈开脚步，就被向霁日按住了肩膀。
向霁日很欣慰：“你说的很好。”
卢卡斯茫然地说道：“我以为妈妈知道了我的想法，会很生气，可是，她看上去不像是生气，更像是难过。”
他宁愿妈妈生气，强硬地指责他，也不希望妈妈难过。
“因为她发现自己做错了。”向霁日说着，松开了按着卢卡斯肩膀的手，“不过，这种时候，还是给她一点时间和空间，不要打扰她比较好。”
以卢菁英的性格，绝对不想在孩子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她想要当一个强大的母亲，为孩子扫清障碍，让孩子获得曾经从她的手里溜走的幸福。
“可是，我难过的时候，妈妈总是会陪着我。”卢卡斯说道。
所以，他也想去陪着妈妈。
“发生什么了？怎么了？”陶慎行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肩膀上搭着擦头发的毛巾，没吹干的发尾还在滴水。
陶慎行感觉客厅里的气氛不太对，卢菁英不在，他家老妈和卢卡斯的表情也很严肃。
他洗个澡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对，应该说，他错过了什么？
卢卡斯说道：“我试着告诉了妈妈我的想法。”
“挺好的啊！”陶慎行立刻叫了起来，“她怎么说？”
“妈妈跑回房间了。”卢卡斯回答，“她似乎很难过。”
陶慎行的头顶仿佛冒出了大大的问号：这个走向不对吧？！
第648章 草莓慕斯蛋糕
陶慎行终于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他敬佩地看向卢卡斯。
没想到啊，卢卡斯不声不响地开了个大招，直接和卢菁英正面“对决”了一次。
只是陶慎行没想到，卢菁英居然会是这个态度。
他还以为按照卢菁英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控制欲，会勃然大怒，要求卢卡斯乖乖听话呢。
不过仔细想想，虽然卢菁英对卢卡斯的要求比较严格，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到苛刻和病态的程度。
看卢卡斯的态度，不像是被卢菁英洗脑，而是真的很爱自己的妈妈。
他相信妈妈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好。
好歹这么大的人，卢卡斯不至于没有一点儿判断力，那就说明卢菁英对卢卡斯的控制，并非为了彰显母亲对孩子的支配权，也不是想摆布他的人生。
陶慎行想了半天，得出结论：“卢阿姨养孩子的经验不足啊！”
说得直白点，这不就是“用力过猛”嘛！
向霁日抬手在陶慎行的头顶上敲了一下：“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陶慎行赶紧抱着脑袋往后躲，小声嘀咕：“我又没说错。”
“我看你不管是当孩子还是当人的经验都不足。”向霁日白了他一眼。
陶慎行想说“这不是你和老爸教出来的么”，不过头顶还在隐隐作痛，姑且闭上了嘴。
卢卡斯踌躇着说道：“向阿姨，我真的可以不用去找妈妈吗？”
向霁日看着卢卡斯的脸，在他的脸上，只有担忧和着急，并没有任何不满与埋怨。
她说道：“真的想去的话，你就去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和你的妈妈解除矛盾。”
卢卡斯重重地点了下头，拔腿就朝着卢菁英的房间跑了过去。
陶慎行纠结几秒，到底是没跟上去。
虽然很好奇卢卡斯和卢菁英会怎么谈，也担心会不会吵起来，但是，他就算是卢卡斯的朋友，也不能插手太多。
卢卡斯最近学到了很多，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着，想要改变卢菁英的想法。
现在也是，应该给他独立尝试的机会。
反正都在这栋房子里，真有情况，他和老妈立刻就能冲过去。
陶慎行果断放下了顾虑，抓起毛巾用力搓揉头发，力求尽快擦干。
至于吹风机？不要了吧，陶慎行觉得吹风机吵得耳朵疼，宁愿把头发擦成鸡窝，也不想用吹风机。
向霁日看他像个流浪邪恶摇粒绒，只能眼不见为净，低头刷起了手机。
晚餐她准备点外卖，另外单独给卢菁英点一个草莓慕斯蛋糕。
孩子有所成长，对母亲来说，理应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只是，以卢菁英的性格，大概率会钻牛角尖，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被需要了。
不过有卢卡斯在，应该没问题的。
所以，向霁日只要做好收尾工作就行了，比如说，让卢菁英吃上她喜欢的甜食。
饱满鲜红的草莓，九分甜带着一分酸，果肉紧实，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
轻盈的奶油漂浮在晶莹的草莓果酱淋面上，底下是湿润细腻的蛋糕胚体，光是看着心情就会好起来吧？
这么想着，向霁日的嘴角弯了起来。
希望她的好友，能够在孩子的陪伴下，踏出关键的那一步。
“笃、笃、笃。”
三下敲门声，连间隔的时间都差不多。
卢菁英想着，这也是她教给卢卡斯的内容，如果门内没有回应，隔一会儿可以再敲三次，到第三次再尝试喊人。
这样的礼节，应该很好吧？
确实很好，别人都夸卢卡斯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她很骄傲。
结果她忽视了，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样规范的教养，完全可能是负担。
卢菁英想要捂住耳朵，可是，敲门声如她预料的那样，响起了第二次。
她不能让敲门声响起第三次，她不想亲耳听到自己对卢卡斯的压迫。
卢菁英撑住床沿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她原本坐在地板上，趴在床边，就像她当初复健时那样，因为没办法好好地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只能这样靠着。
还可以将脸埋进床单里，将所有的汗水和眼泪藏起来。
在卢卡斯第三次敲门前，卧室的门打开了，他看到了妈妈有些憔悴的面容。
但是，妈妈还愿意面对他，卢卡斯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他认真地看着卢菁英：“妈妈，我们可以说说话吗？”
这样温和的口吻和用词，也是顾清欢教他的，很多人都是吃软不吃硬，更别提卢菁英的性格很强势。
要是他一开始就表现得像是要站到卢菁英的对立面，交流也会变得困难起来。
卢菁英的手还握在门把手上，她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再戴着母亲的滤镜，而是尽量客观地观察卢卡斯。
他已经长得比她高多了，真奇妙啊，印象里，他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抱住她的小腿，仰着头咿咿呀呀地叫着“妈妈”，好像只是前不久的事。
他的站姿挺拔，一点儿也不会缩肩塌背，说话时会认真地注视着对方，没有任何小动作，不会显得不尊重人。
这种习惯并非坏事，卢菁英也不认为自己的教导有错，可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卢卡斯因为她的要求，承受了多少压力？
她是不是扼杀了孩子的天性与本能，磨灭了他可能拥有的另一种幸福？
卢菁英的嘴唇动了动，低声问道：“你想说些什么？”
卢卡斯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看了看周围，或者说，看向他所处的门外区域。
他说道：“我可以坐下来说吗？”
用简单的疑问句，表达自己的意图，即使获得否定的答案，也能从中看出对方的态度，方便迅速退回原位，重振旗鼓。
相当简单的试探，虽然对有些人来说，这种做法会显得唐突，但是卢菁英和卢卡斯毕竟是母子，这样的试探完全可行。
虽然更复杂的办法，顾清欢也能教，但是，亲人之间没必要想得太多，真挚的亲情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卢菁英将房门拉开得大了些，先一步转身朝着房间里走去。
她独自烦恼也没有用，连卢卡斯都付出了努力，想要和她好好沟通，身为母亲，卢菁英更不能拍开他伸过来的手。
她害怕面对自己的错误，害怕卢卡斯对她失望。
可她更害怕，不能让卢卡斯获得幸福。
第649章 弱点
向霁日为卢菁英准备的卧室里，铺着厚厚的、毛茸茸的地毯。
有地暖在，即使光着脚踩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冷，室内也一直暖烘烘的。
眼下，卢菁英和卢卡斯就这样面对面地坐在地毯上。
卢菁英不知道该说什么，像是看出了她的慌乱，卢卡斯主动开口道：“妈妈，你现在难过吗？”
他着实不擅长弯弯绕绕，好在此时的卢菁英，也很需要这份直白。
她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没想到迎来的却是这样一句温柔的关怀。
卢菁英习惯性地想要展现出自己的强大，否认道：“我没有难过，我只是没想到你一直忍受了那么多。”
“我的教育方式如果给你造成了负担，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会视情况调整，好让你……”
卢菁英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假设”。
太晚了，卢卡斯已经十八岁了，在她的安排下，卢卡斯早就失去了自己的童年，现在她在这儿说什么废话？
她在给自己找补吗？还是在指责卢卡斯？简直就是执迷不悟！
卢菁英掐住掌心，也咬住了下唇，丝丝缕缕的疼痛感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同时，疼痛也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开来。
“对不……”她的道歉还没说完，卢卡斯就平静地摇了摇头，说道：“妈妈，你不要道歉，你没有错。”
像是在强调一般，他再次加重语气：“你本来就没有错。”
卢菁英的教育方式绝对不是错误的，不管是他的行为举止，还是他的能力，都足够证明他的优秀。
而这一切，都源自卢菁英的培养。
世界上绝对不只有对和错两个选项，同样的，没有人可以做到最好。
卢菁英已经足够努力，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对他好，只是，她还不成熟。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她是第一次当妈妈，没有经验，会有不足再正常不过。
卢菁英说的也没错，是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总觉得妈妈为他付出了很多，他要体谅妈妈，所以宁愿自己受累。
如果他早点告诉妈妈，自己很累，想要休息下，妈妈肯定也会为了他改变自己的做法。
不成熟的妈妈，还有不成熟的孩子，世界上的每个家庭都是这样，卢菁英和卢卡斯也只是其中一员而已。
“可是，你过去承受的那些压力，已经无法弥补了。”卢菁英说道。
卢卡斯却是笑了一下，他轻松地说道：“我不需要弥补啊，因为那时候妈妈一直陪着我，所以我每天都很高兴。”
“我说出这些，并不是为了让妈妈难过和后悔，我只是想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直视着卢菁英，认真地说道：“妈妈，我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脆弱，我能做好很多事，你不用再为我操心。”
“我希望妈妈你能放下对我的担忧，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这个词出现得如此猝不及防，让卢菁英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说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你过得不好，”卢卡斯直接否定了她的话，“妈妈，你的生活不能只有我，你不能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
卢卡斯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逐渐加快，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得如此激烈。
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妈妈，我比陶慎行优秀，就是你想要的幸福吗？”
“当然不是！”卢菁英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确实是想让你赢过陶慎行，毕竟他是向霁日的孩子，那个向霁日，她——”
向霁日是受到命运偏爱的人，而她不是，所以她想要通过孩子来证明，她没有输给命运。
这么一来，就算是不幸的她的孩子，卢卡斯也一定能获得幸福。
然而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的瞬间，面对着卢卡斯，卢菁英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不对，不是这样。
卢菁英举起双手，缓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如果是这样，她想为卢卡斯带去的幸福，决定权岂不是掌握在陶慎行手里？
归根结底，她难道不是在消耗卢卡斯的人生，试图为自己挽回颜面吗？
看到她这样，卢卡斯顿时慌张起来，以为她在哭。
他手足无措地看向周围，想找到纸巾，给卢菁英擦脸，然而很快听到了用力的吸气声。
卢菁英放下了手，眼眶泛红，因为想要绷住脸，她的眼睛看上去都瞪大了，以至于显得表情狰狞。
可是她没有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想哭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既然如此，她宁愿为了幸福而哭泣，才不要为了懊悔与痛苦而哭泣。
“是妈妈对不起你，”卢菁英的嗓音听起来沙哑浑浊，“我不应该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你身上。”
卢卡斯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没想到卢菁英会这么干脆地道歉，太突然了，他感觉自己还没做好应对的准备。
可是，慢慢的，酸涩和喜悦的情绪，堆满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卢菁英为什么会这么做，就好像他小时候不小心碰到桌子，没放好的剪刀掉下来，划破了他的手。
卢菁英也像这样，一边为他处理伤口，一边立刻向他道歉。
他的妈妈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这份爱可能固执、强势、片面，可是只要有沟通的余地和纠正的机会，卢菁英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她永远会为了他的幸福而努力。
“妈妈，没关系。”卢卡斯说道，“能够认识陶慎行，和他成为朋友，我很高兴。”
“只是，我希望从现在起，妈妈你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抓住你想要的东西。”
他认真地注视着卢菁英的双眼：“你想赢过向阿姨吧？”
卢菁英无法逃避这个问题，最终是沉默着点了头。
她想赢，多年来的执念，就算清楚这很可笑，她也想要一个解脱。
卢卡斯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这次换我来帮妈妈。”
“什么？”卢菁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会找到向阿姨的弱点，然后你来打败她！”卢卡斯说得眉飞色舞，“虽然你觉得她很了不起，但是在我看来，我的妈妈才是最棒的！”
卢菁英想说什么，看到卢卡斯这副模样，又闭上了嘴。
虽然在她看来，向霁日的弱点都无关紧要，谈不上什么“打败”，但是，孩子高兴的话，就随他去吧。
第650章 期待未来
“我还以为需要一点心机和时间，才能让卢阿姨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呢，没想到还挺快的。”顾清欢说道。
“对吧？”陶慎行顿时喜出望外，果然不是他一个人会这么想吧！卢菁英的态度变化就是很大啊！
“也可能是……我们用孩子的眼光去看待家长时，总以为家长无法轻易理解自己。”顾清欢思索着说道，“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她毕竟不了解卢菁英的过去，也没有真正与卢菁英相处过，光从卢卡斯的表现来揣测卢菁英，也是一种片面吧？
顾清欢好好反思了下，自任务开始以来，她遇到的各种不靠谱的家长太多，是不是形成了先入为主的思考方式？
陶慎行倒是不在乎这些，只是干脆地说道：“结果好就行了嘛，而且也是因为班长你教了卢卡斯不少，他才有勇气去尝试啊！”
光靠卢卡斯自己，陶慎行觉得，哪怕有自己在旁边帮忙，也不会起到这么好的效果。
“那你可太小瞧自己了。”顾清欢看向陶慎行，“最先解除卢卡斯的人本来就是你，要不是你向他释放善意，他也不会选择信任你，再听取我的建议。”
听到顾清欢这么说，陶慎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他挠了挠后脑勺，咧着嘴说道：“我有这么厉害吗……”
“你要是能记得带寒假作业，就更厉害了。”许星河的声音响了起来。
陶慎行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脑袋：“我真的是忘记带了。”
“明天可一定要记得带啊！”许星河无可奈何地说道。
今天是大家将要度过的最后一个学期的第一天，三班的猹们都有点感慨，情绪敏感的几个，都有些感伤了。
但是，负责收寒假作业的许星河表示：这不是你们某些人忘记带寒假作业的理由啊！
眼看着许星河走开，顾清欢才问道：“那现在卢卡斯和卢阿姨在做什么？”
“已经从我家搬出去了，不过还在我家小区，卢阿姨买下了一户人家的房子，和我家离得不远。”陶慎行双手一摊。
“咦，是早就准备住在你们家附近，还是临时起意？”顾清欢问道。
“后者啦，”陶慎行摆摆手，“卢阿姨本来是想先租房，等确认卢卡斯考上了哪所大学，再在大学附近买房，方便卢卡斯上学。”
“现在卢卡斯想要找到我妈的弱点，当然要住得离我家近点了。”
说到这个，陶慎行那叫一个愁眉苦脸。
他忍不住跟顾清欢吐槽道：“班长，你说卢卡斯他的脑子里是不是少根筋，怎么会找我询问我妈有什么弱点啊！”
顾清欢差点笑出声，她清了清嗓子：“这不是说明他很信任你吗？”
“他再怎么信任我，我也不可能背叛我妈啊！”陶慎行跳脚。
“也不能说背叛吧，只是找你打探消息，能有收获当然是件好事，没有也就算了。”顾清欢弯着嘴角。
“再说了，卢阿姨想要的胜利，应该不是想摧毁或者侮辱向阿姨吧？”
陶慎行哼哼唧唧：“那肯定不是，我看卢阿姨就是死心眼，想要个结果，卢卡斯就陪着她闹。”
顾清欢想着，也不一定是卢卡斯陪着卢菁英闹，真是那样，卢卡斯应该不好意思对陶慎行开口。
看卢卡斯这个积极的态度，搞不好他还挺乐在其中的？
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测，就不用告诉陶慎行了。
她转而问道：“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就正常和卢卡斯相处嘛，毕竟我们是朋友。”陶慎行说道，“不过，我会盯着他！”
陶慎行说着，握紧了拳头：“我当然要站在我妈这边！”
卢卡斯觉得卢菁英是最好的妈妈，陶慎行也一样觉得向霁日才是最好的妈妈。
他怎么可能看着自家老妈被打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发现什么，立刻报告给老妈！
顾清欢扶住额头，有点想吐槽：这是在燃什么啊？
她放下手，耐心地说道：“你觉得向阿姨有什么弱点？”
陶慎行掰着手指：“她怕各种各样的虫子，尤其是长毛的；她喜欢看恐怖电影，不过一定要人陪，自己一个人不敢看；她唱歌跑调，五音不全……”
顾清欢深呼吸：“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陶慎行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顾清欢迅速转移话题：“卢阿姨真的不知道这些弱点吗？”
陶慎行“啊”了一声：“确实，只要相处过一段时间，应该都能知道。”
“也许卢阿姨不是不知道这些弱点，而是她认为，就算在这些方面比向阿姨强，也不是她想要的胜利。”顾清欢说道。
“那她想要什么样的胜利？”陶慎行很纳闷。
顾清欢摇摇头：“这是卢卡斯需要考虑的问题。”
她可以引导卢卡斯，如何和卢菁英沟通，不过涉及到卢菁英的心理问题，还是由卢卡斯想办法处理更加合适。
陶慎行想想也有道理，他和顾清欢毕竟是外人，交给向霁日都要靠谱些……哎？
陶慎行精神一振：“有了！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妈！”
“卢阿姨不是想赢过我妈嘛！她的执念又是因为我妈产生的，当然应该要让我妈知道！”
更别说向霁日本来就想要开导卢菁英，让向霁日出马合情合理。
陶慎行越说越来劲：“这样好了，由我去试探卢卡斯，看他有什么打算，再把得来的情报告诉我妈，看我妈怎么处理……”
顾清欢抬起头，望着天花板，随即真心实意地说道：“祝你好运。”
怎么说呢……有点儿谍战片的感觉了。
只是不知道，陶慎行和卢卡斯这两位“间谍”，能够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不对，他们两个真的能派上用扬吗？顾清欢很怀疑。
陶慎行受到顾清欢的鼓励，顿时更积极了，好在他还记得自己再过不久就要面临高考，赶紧拍着胸脯跟顾清欢保证。
“班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学习。”陶慎行一脸严肃，“这段时间卢卡斯也要为招生考试做准备，我会提醒他的。”
“我妈和卢阿姨，肯定也不希望我们因为她们，影响到了学业和前途，所以这个先放放，等考完了再说。”
他又露出笑脸：“这么一想，我都有点儿期待高考了呢！”
准确来说，不是期待高考，而是期待未来。
他和卢卡斯，都会拥有更好的未来。
第651章 你好，陶慎行
陶慎行抱着自己的头，坐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双手的手肘压在膝盖上，早就硌得快没了知觉。
可是该死的嗅觉偏要在这种时候敏锐得要命，他能闻到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的味道。
那是卢卡斯的血，他在救护车上抓着陶慎行的手，喃喃地重复着“我不想死”——就是在那个时候，陶慎行的手上沾满了他的血。
人怎么会流出那么多的血，陶慎行在看到卢卡斯吐出的鲜血时，就好像自己的血液也流出了体内，浑身发冷。
陶慎行听到了快速接近的脚步声，可是他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个信息，依旧浑浑噩噩地保持着原样。
直到他被拉住小臂，硬是从座椅上拽了起来。
陶慎行的双腿没有力气，被这么一拽，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反而差点将拽他的人也带倒在地。
卢菁英的身体歪了下，不过她撑住了，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硬是将陶慎行的上半身拽起，不得不仰起头看着她。
这位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优雅模样的女士，此时称得上面目狰狞：“究竟发生了什么？！”
医院走廊的地砖格外冰凉，哪怕隔着衣物，陶慎行也能感觉到寒气夺走了他的体温。
他后知后觉地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和卢卡斯，一起出门，我没注意到车，他把我推开了，他被车撞了……”
光是回忆起当时的扬景，陶慎行的头脑都要再次陷入一片空白。
“对不起……”他蜷缩起身子，跪在地上，额头都抵到了地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
“道歉有什么用！”卢菁英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值班的保安快步走了过来，试图维护秩序：“里面正在进行手术，请保持安静！”
向霁日扣住卢菁英的手腕，用力掰开，又将陶慎行从地上拉了起来，让他重新坐回到座椅上。
她转头看向卢菁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些：“卢菁英，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你不能影响到他的手术。”
卢菁英的眼眶通红，眼泪也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的全身都在发抖，尽管如此，她也抿紧了唇，没有再发出声音。
她转过身，拖着脚步走到手术室的门口，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手术室大门上方的指示灯。
她好像成为了一尊雕像，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可是，哪有会流泪的雕像呢？
向霁日没再看卢菁英，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还不如先处理好别的。
她拉住陶慎行的手，那些逐渐干涸的血渍，让陶慎行的手摸起来有些粘腻。
尽管如此，向霁日也没有松开，而是领着陶慎行去了卫生间。
她站在男卫生间外，推陶慎行进去：“把你的手洗干净，也记得洗脸。”
陶慎行默默地拧开水龙头，安静地清洗起来。
好难洗啊，哪怕挤了洗手液，哪怕借着水流一遍遍地冲刷着双手，指甲缝里，还是留有暗红的血渍。
洗手液的香气之下，也残留着血液特有的腥甜味。
直到将冰冷的水泼到脸上，陶慎行才受到温度的刺激，眼神清明了几分，意识也逐渐回归清晰。
他茫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滴正沿着他的脸颊，滑到下巴，再滴落到洗手池上。
就是这个狼狈的家伙，因为今天又被卢卡斯比了下去，屈辱又自卑，在卢卡斯说想要和他出去散步的时候，只顾着闷头往前走，才会差点被撞。
结果却是卢卡斯把他推开，代替他遭受了车祸，现在更是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那应该是他的命运，而不是卢卡斯的命运，都是他的错。
陶慎行走出卫生间，在向霁日面前站定，喃喃地说道：“妈，是我害了卢卡斯。”
向霁日当即否定道：“不是你害的，交警已经联系过我们了，是司机的错。”
“当时人行横道上确实是绿灯，是那个司机酒后驾车，没有驶入右转专用道，等到了直行道上还想右转，并且踩油门加速，才会撞上你们。”
“但是如果他不把我推开，他自己就不会被撞上！”陶慎行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向霁日深深地叹了口气，带着陶慎行回到了手术室门口。
卢菁英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向霁日和陶慎行则是坐在了椅子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手术结束。
陶慎行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眼泪，他的头脑一片空白，这段时间和卢卡斯相处的经历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他其实知道卢卡斯本性不坏，只是他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在学校里也是，老师说他太冲动，班上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总是冲在最前面，尽管保护了同学，却也让事态变得更严重。
向霁日也因此被学校多次联系，尽管回家后，向霁日并没有责骂他，只说想要帮助同学可以采用更好的方式，可她的教导，陶慎行却没办法活用。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愚钝，为什么每次遇到事，动嘴动手都比脑子想的更快，渐渐的也变得沉默消极，想着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能不犯错。
只是，卢家母子过来后，他的压抑越来越多。
在看到卢卡斯的第一眼，陶慎行就知道自己哪儿都比不过他。
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给妈妈丢脸，只想着尽量避开和卢卡斯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似乎这样就能逃避事实。
如果他没有逃避，如果他能正视卢卡斯，如果他今晚不是想着尽快完成散步的“任务”，而是和卢卡斯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陶慎行的头脑晕乎乎的，意识也逐渐陷入混沌。
他隐约到了什么黑黢黢的地方，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只有灵魂存在，找不到任何支点。
他恐惧极了，拼命想要离开这里，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直到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哎，你、不对，我？”
明明是他听惯了的自己的声音，语气却完全不一样，积极又热情。
陶慎行发现自己突然又能看得见了，他看到“陶慎行”站在他的面前，好奇地打量着他。
“陶慎行”捏住自己的脸：“不痛哎，怎么会做这种梦？居然会梦到自己在哭，我最近也不难过啊。”
做梦吗？为什么就连在梦里，他都在逃避？卢卡斯的情况明明那么危险，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陶慎行突然有了力气，用力推了一把这个“没心没肺”的自己，大吼道：“你怎么能这样！卢卡斯他要死了！你怎么还能说得出这种话！”
“陶慎行”更茫然了：“卢卡斯上周还因为我说卢阿姨做的沙拉不好吃，说我舌头有问题呢，怎么就要死了？”
陶慎行没有接话，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精神压力太大，要疯了，才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他重新陷入了颓然中，“陶慎行”看他这样，想了想说道：“虽然挺莫名其妙的，但是，既然和卢卡斯有关，那我送给你一个好东西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颗明亮的光点，从他的身体里飘了出来，落到了陶慎行面前。
“陶慎行”却看不到那颗光点，只是自信地说道：“卢卡斯他答应过我，只要是我的要求，他一定会做到。”
“这个承诺，就送给你吧。”
“什么要求都能做到吗？”陶慎行觉得这个梦越发匪夷所思了，他盯着那颗光点，“就算是让他不要死，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随着“陶慎行”的话音落下，那颗光点骤然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陶慎行再也无法看清那个古怪又乐观的自己，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放心吧，我和卢卡斯可是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就像我妈和卢阿姨一样！”
“所以，他不会有事的！他也舍不得卢阿姨啊！”
白光淹没了陶慎行，他猛地清醒过来，正好看到手术室的指示灯熄灭。
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卢菁英立刻迎了上去。
她站得太久，脚步刚迈开，便差点摔倒，还好向霁日扶住了她。
卢菁英的语气焦急又恐慌，颤声问道：“医、医生，我的孩子，他、他……”
“手术很成功，”医生的回答令人如此安心，“等患者恢复意识，就可以转入病房了。”
卢菁英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向霁日扶都扶不住，她低低地啜泣起来，呜咽着说道：“太好了……”
陶慎行站在后方，有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梦，只记得此刻的庆幸。
他想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因为害怕犯错、害怕承担后果，就什么也不做。
等卢卡斯醒过来，他要好好地向卢卡斯道谢，也要好好地面对自己的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和卢卡斯会有怎样的未来，但总比提前画上生命的终止符要好。
你好，陶慎行。
你的故事，还将继续。
第652章 开学综合症
“我昨晚做了什么梦？”陶慎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班长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清欢淡定地睁眼说瞎话：“我昨晚梦见我去买炸串，你排在我前面，买走了摊位上的最后一盒鸡柳，所以来问问看你记不记得。”
陶慎行顿时急了：“没有啊！我可没有做过这个梦！我又不喜欢吃鸡柳！”
“居然有人不喜欢吃鸡柳！”顾清欢睁大眼睛，“那你梦见什么了？”
陶慎行认真地回忆了下，老老实实地摇头：“不记得了，好像做了梦，又好像没有。”
顾清欢“哦”了一声：“看来只是我想吃炸鸡柳了，还有之前忙着你和卢卡斯的事，接触得多了，才会梦见你。”
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顾清欢坐下后，拿着笔点了点自己的记录本，脑子里则是在和系统交流。
顾清欢：【所以说，我如今的这个世界，和陶慎行最绝望的命运所在的世界，真的重叠了一次？】
系统：【是的，非常微小的重叠，世界已经尽可能消除了影响，不管是那个世界的陶慎行，还是这个世界的陶慎行，应该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按照之前任务的情况，就算没有陶慎行与另一个自己的对话，那个世界的卢卡斯的命运，也会发生扭转。
因为从这个世界延伸开来的各种可能性里，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卢菁英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卢卡斯会学着表达自己的意愿，陶慎行也会更积极主动地与人交流。
这些可能性越多，卢卡斯在遭遇车祸后存活下来的概率就越大，连他发生车祸的可能性也会变小。
顾清欢：【那么，这个重叠还会有别的影响吗？】
系统：【不知道，因为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还需要进一步的观测。】
顾清欢：【那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系统沉默下来，大概是在进行计算，好一会儿才说道：【无法用“好”与“坏”进行评价，只能说，世界的独立性受到了影响。】
虽说各种命运的可能性相互交织，也会对世界造成影响，就像任务后期，大家最绝望的命运正是受到了这样的影响，才会获得新生。
但两个世界直接产生交流，真的能保证每次都是好的影响吗？毕竟在不同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可能会有不同的命运。
拿虞欣来说，如果有一个世界，她从小就作为虞家的女儿长大，家里也没有俞媛的存在。
那么对那个世界的虞欣来说，看到这个世界的虞欣，她会怎么想？
她会羡慕，会难过，还是觉得可笑？
谁也没法保证，更无法得知，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虽说之前顾清欢也让命运临近终结的朋友们，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幸福，但那毕竟是在生命最后的走马灯，已经不会再有改变的机会，所以影响不大。
可是眼下就不一样了，世界的重叠结束后，任务对象的命运还会继续。
从稳定的角度考虑，系统们更倾向于消除这种现象。
顾清欢听着系统的解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她也担心，如果陶慎行最绝望的命运没有改变，那么他看到这个世界幸福的自己，心理是否会发生扭曲？
她相信朋友们的本性，却也深知，忮忌这种情绪很容易放大人的负面情感。
其实忮忌本身并不是问题，它只是一种向往的心情，是求而不得，是可望而不可即。
如果能够正视这种心情，将不甘心化作动力，拼命朝着别人的高度追逐，让自己也站到那样的高度，谁又能说这是一件坏事？
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太困难了，顾清欢不会盲目地抱有希望。
既然在她的努力下，大家的命运都在不断地向好发展，就没必要再冒出这种不稳定的因素。
顾清欢呼了口气，将笔放下，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所以，现在我的任务对象只剩下明晓岚一个人了吧？】
系统：【是的，离宿主参加高考还有四个月左右，以宿主完成任务的速度，绝对绰绰有余！】
说到这个，系统都振奋起来。
两年多前，顾清欢说“想把大家的篮子装满”时，系统还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只要完成十个人就行，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完成所有人的任务？
可是，看到顾清欢一次又一次地为每个任务对象带去新的命运，系统也逐渐萌生出了另一种想法。
它的宿主有着坚定而强大的内心，既然有拯救她人的力量，那么，她就会尽自己所能去做。
能够陪伴着这样的宿主，亲眼见证她创造命运的奇迹，系统与有荣焉。
不过，它也不希望宿主自己受到影响。
如果能尽快完成明晓岚的任务，那么顾清欢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投入到高考前的复习中。
更别说，世界已经决定，如果顾清欢真的完成了所有人的任务，会额外给她发放新的奖励。
不再用于别人，而是用于她自身——她完全有资格获得这样的奖励。
当然，在所有任务完成前，系统暂时不能告诉顾清欢这件事，所以它忍得挺难受的。
顾清欢也不知道自家系统怎么突然这么有斗志，想想大概是因为到最后了，胜利就在眼前，会激动也理所当然？
相比之下，顾清欢就要冷静多了：【问题是，完全看不出明晓岚陷入绝望的理由啊？】
这回系统只能当个查询机器了，它又不能透露未来。
明晓岚目前的任务进度足足有70%，离完成的75%可谓是只差临门一脚。
顾清欢思来想去，觉得最近有必要多观察下明晓岚。
其实她很纳闷，和三班的大家相比，明晓岚的家庭幸福美满，生活条件优渥富足，学习成绩优秀，性格也很好相处。
这样的明晓岚，怎么会陷入绝望？
就算真存在什么隐患，高中三年都快结束了，居然一点儿迹象也没有？
顾清欢又开始发愁了，将下巴垫在桌子上，愁眉苦脸地盯着记录本。
前排的秦越悄悄转过头，和后排的江楚楚眼神交流。
秦越：她怎么了？
江楚楚：不知道啊，开学综合症？
江楚楚琢磨着，要不等今天放学，带顾清欢去小吃街逛逛？
第653章 日常
好闺蜜邀请自己放学去小吃街转转，顾清欢怎么可能不同意。
任务还有四个月，不用急于一时，顾清欢便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放到一边，跟着江楚楚、虞欣，放学直奔小吃街。
问陶慎行的时候，顾清欢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她确实想吃炸串了，所以看到炸串摊便跑了过去，拿起篮子，选起了自己喜欢吃的。
江楚楚和虞欣今天不怎么饿，只是各自拿了一串掌中宝和一串培根卷金针菇，放进顾清欢的篮子里，到时候炸出来一起吃。
她们站在一旁，小声交谈着。
“你也看出来了？”江楚楚问道。
虞欣微微颔首：“是啊，清欢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两天这样。”
先是很高兴，很快又会忧心忡忡。
刚开始虞欣还以为是顾清欢的月经来了，激素对情绪造成了影响。
不过相处了这么久，虞欣也记得顾清欢的经期，发现时间根本对不上号，那就是有别的原因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既然顾清欢没有说，应该在她能够自行处理的范围内，虞欣也不好多问。
江楚楚苦恼地皱起眉：“就算知道清欢能处理好，看她这样，还是会想要帮忙分担一下啊。”
尽管对朋友的事插手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完全不管，也谈不上朋友啊！
虞欣和江楚楚不约而同地叹气，友情的“度”真是好难把握啊。
顾清欢已经选好了炸串，交给老板处理了，眼下溜回好友身边，好奇地问道：“你们叹什么气啊？”
江楚楚毫不客气地捏住顾清欢的脸颊，当事人居然还在这儿没心没肺，真是太可恶了！
她又没用力，顾清欢也习惯了江楚楚的小动作，只无辜地眨着眼睛看她：“你哥惹你生气啦？”
至于会不会是自己的原因，顾清欢想都没想过——她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可能惹人生气！
看顾清欢这样，江楚楚真是半点气都没了，她松开手：“没错，过年期间我哥给我的压岁钱，还没有我给他的一半多。”
压岁钱为零的江宇轩：？
顾清欢很疑惑，妹妹还需要给哥哥发压岁钱？不是很懂霸总的家规。
不过她怀疑江楚楚只是在逗她，便配合地往下说：“那你下次把他成双成对的东西都拿走一半，直到他把另一半赎金给你。”
江楚楚想象了一下江宇轩穿着一只袜子、一只鞋子，拿着一只筷子戳菜的模样，顿时笑出了声。
虞欣则是若有所思，感觉这招可以在虞锦信身上用一用。
看到江楚楚的心情有所好转，顾清欢也露出笑脸：“好啦，炸串应该快好了，你们也是要微辣吗？”
“要！”江楚楚和虞欣异口同声。
好姐妹吃着炸串，也不急着回家，在小吃街里逛了起来，看看有没有新的摊位。
转了一圈下来，新摊位确实有几个，只是今天顾清欢已经买了炸串，尝鲜还是等到下次再说吧。
有了好吃的炸串安慰，顾清欢的状态看起来好多了，江楚楚和虞欣也可以安心回家。
只是把顾清欢送回家，她临下车前，虞欣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清欢，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问题，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我们。”
“没错，”江楚楚也郑重地点头，“我们一定会帮忙的！”
顾清欢这才意识到怎么回事，不由得笑道：“我就说你们今天也没买吃的，怎么想到要邀请我去小吃街。”
“放心，你们可是我的靠山，有什么事，我肯定要找你们帮忙的。”顾清欢说完，又主动抱了下她们两个。
“知道你有能力，什么都能解决。”江楚楚一边抱怨，一边还是伸手接住了这个拥抱，“不过，情绪憋在心里也不好。”
虞欣也认真地说道：“没错，就算不想说也可以，告诉我们你心情不好，至少我们可以带你去做开心的事。”
“好好好，”顾清欢的表情越发柔和起来，“我现在就非常开心。”
有这么好的朋友在，怎么可能不开心。
顾清欢下了车，站在路边，冲着车内的虞欣和江楚楚挥手，等车离开，她才拎着没吃完的炸串回家。
一进门，看到她拎着的炸串，王家安意外地说道：“你去买炸串了啊，那晚饭还吃吗？”
顾清欢点头：“吃啊，炸串我就吃了两三串，剩下的带回来了，我们一起吃，当做配菜。”
“那正好，今早没买菜，我还担心今天菜少了，你没东西吃呢。”王家安将炸串接过来，准备来个精致点的摆盘。
等顾海燕回到家的时候，父女俩正好收拾妥当准备开吃。
顾海燕看一眼餐桌就笑了：“这摆盘挺高档的啊，乍一看都没认出来是炸串。”
“你这不还是认出来了么，”王家安说是这么说，还挺得意，“怎么样，我是不是可以去开店了？”
“可以可以，”顾海燕配合地点头，“你这个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说完她去洗了手，拿了碗筷去盛饭开吃。
一家人吃饭时免不了要闲聊几句，顾海燕和王家安问了下顾清欢最近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学习方面自然不用担心，顾清欢的成绩和刚入学时相比，已经提高了很多，顾海燕和王家安已经很满意了。
再说了，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两人也担心说得太多，会给顾清欢带来心理上的压力。
只能说对一般家庭而言，高考不仅是孩子的战场，也是家长的战场。
吃过晚饭，顾清欢和小肆玩了会儿，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作业。
班群里有几个人在聊天，顾清欢看了一眼，发现在聊今晚的数学作业大题怎么解，赶紧收回视线。
她作业还没写呢，提前知道了答案，可就没法独立思考了。
等她勉强写完，把聊天记录翻上去，核对了自己的思路和答案，确认无误，这才满意地点头。
在不需要完成任务的日子里，顾清欢的生活就是如此平淡。
躺到床上的时候，顾清欢还想着，明天要注意观察明晓岚的情况，好为最后一个任务做准备。
系统还在忙着处理之前世界重叠的影响，后台开着任务进度的检测。
属于明晓岚的任务进度，正在缓慢地增加。
70%、71%、72%……74.9%。
就在数字跳成75%的一瞬间，数字骤然变成了一片模糊的马赛克。
随即，马赛克又变成了清晰的字母。
ERROR。
第654章 班长
此时他正一脸焦急地看着她，就差动手直接把她摇醒了。
许星河说道：“班长你可算是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醒过来的副作用，顾清欢的思绪不是很清晰，大脑也有一些昏沉。
她扶住自己的额头：“怎么了？”
许星河急切地说道：“江楚楚和秦越吵起来了，你快看看啊！”
楚楚和秦越吵架？秦越又嘴欠说了什么，惹楚楚生气了？
顾清欢放下手：“吵起来了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刺耳噪音。
“要你多管！”似乎是气急了，往日沉稳的江楚楚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尖利，“秦越你小子，有本事一辈子给你哥当个跑腿！”
与之相对应的，秦越也毫不客气：“砸杯子吓唬谁呢？你以为我想管你？还不是你哥求到我哥头上了！”
顾清欢错愕地转过头，正好看到桌椅间的过道上，剑拔弩张的江楚楚和秦越。
怎么吵成这样？！顾清欢下意识想挡在两人之间叫停。
她刚要站起来，这两人就察觉到了她的动静，几乎是同时转过头瞪了过来。
“班长，这事跟你没关系。”江楚楚的语气不善，“别瞎凑热闹。”
秦越的口吻则要吊儿郎当得多：“就是啊，谁管得了你江大小姐啊！”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江楚楚又跟秦越吵了起来。
顾清欢僵在座位上，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刚才的噪音就来自这个被打碎的吸管杯。
许星河往后缩了缩，悄声说道：“班长，要不这事我们还是别管了吧，江家可得罪不起啊。”
“其实秦越也真是的，江楚楚的哥哥让他多照顾江楚楚，他随便看看不就得了，用得着指手画脚吗？”
顾清欢收回了看向玻璃碎片的视线，转而问道：“就这么放任，真的好吗？”
“不然能怎么办？”许星河双手一摊，“这两人又不是第一次吵了，连班主任都没辙，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顾清欢没再接话，而是站了起来。
争执中的两人又看了过来，这回两人的脸色已经称得上冰冷，顾清欢对此视若无睹。
她绕开了江楚楚和秦越，走到教室后面的卫生角，拿出扫把和簸箕，又走回来，自顾自地打扫起了玻璃碎片。
“哗啦、哗啦……”玻璃碎片相互碰撞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江楚楚和秦越不说话了，表情也逐渐带上了尴尬的色彩。
顾清欢也没看两人的脸色，只是打扫完玻璃碎片，径直对着班上喊道：“谁有不要的报纸？大号的草稿纸也行，我要用来裹碎玻璃。”
“我有！”谢香雪立刻应了一声，她订了英语的阅读报。
顾清欢接过谢香雪递来的报纸，蹲在地上，将玻璃碎片倒在报纸上，仔细地裹起来。
接着，她又从讲台抽屉里找出胶带，将报纸缠了一圈又一圈，并且将写着“内有碎玻璃，请注意”的纸条也贴了进去。
等处理妥当，她才将这件垃圾丢到了垃圾桶里。
“那个……”江楚楚吞吞吐吐，想说些什么，却被顾清欢抢先说道：“你家有粘毛器吗？就是一般用来粘猫毛的那个，表面是可以一层层地撕下来的胶纸。”
“有。”江楚楚迟疑着点了点头。
“虽然我已经打扫过了，但是地上可能还留有碎屑。”顾清欢看着她，平静地说道。
“明天请将粘毛器带过来，用那个在地上滚一滚，就能把肉眼很难发现的碎屑粘掉了。”
秦越小声嘀咕道：“明德不是有专门打扫教室的清洁工吗？”
顾清欢立刻转头看向他，反倒是把秦越吓了一跳。
“这是江楚楚砸碎的杯子，所以她得负责。”顾清欢说，“你得庆幸这个杯子是对着地上砸的，而不是对着你的脑袋砸。”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只是这个班上，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的举动会影响到别的同学，还请记住这一点。”
秦越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讪讪地应道：“哦……”
顾清欢没有再看江楚楚和秦越，不过被这么打岔，两个人似乎也吵不下去了，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顾清欢也回到了座位上，许星河忍不住拍了下她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班长，你刚才好威风啊，居然能把那两个人压制住。”
顾清欢转过头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地露出一个笑脸。
她又转回了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黑板。
顾清欢：【系统。】
她没有听到脑海中系统的声音，不过下一秒，她的意识骤然清醒过来。
再次睁开眼睛，顾清欢看着昏暗又熟悉的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来。
她再次在脑海中呼喊：【系统。】
系统：【宿主！】
系统的回应从未如此令顾清欢安心，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揉了揉：【到底发生了什么？】
系统：【明晓岚的任务出现了异常状态，根据历史记录，在宿主睡着后，明晓岚的任务进度逐步增长到75%。】
系统：【然而在任务完成的瞬间，又出现了错误，引发了世界的重叠。
系统：【现在，宿主你成为了明晓岚的任务的关键节点。】
顾清欢放下手：【是因为“班长”这个身份吗？】
她早该意识到这点，如果她是三班的班长，那么她不存在于明德的那些世界里，谁是三班的班长？
在那个“梦”里，江楚楚和秦越坐在她左手边的那一组，而许星河坐在她的身后，而她一抬眼就是黑板。
所以，“她”是谁？
“她”是明晓岚。
在那些世界里，三班的班长一职，落在了明晓岚的头上。
系统：【根据目前的监测结果，宿主的猜测没有错。】
顾清欢：【那我就接着推测下去了——明晓岚最绝望的命运，是不是建立在“重生”的基础上？】
系统没有说话，然而根据之前的经验，这样的态度已经相当于默认。
顾清欢做了个深呼吸：【我要干掉所有的“虫”！】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答案：作为三班的班长，明晓岚不愿意看到班上的同学们陷入绝望，她决定去改变大家的命运。
为此，她相信了虫的谎言。
她一次次地回到过去，以为只要让大家做出“正确”的选择，就可以避开最绝望的命运。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也葬送了自己的所有可能性。
第655章 熟悉
据系统所说，如果要说这个世界的明晓岚的任务，确实已经完成了。
除她以外的所有同学的命运，都已经脱离了最绝望的路线，那么明晓岚自然也不需要为了拯救同学们，进行一次次的重生。
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
可是，光是这个世界的未来，对明晓岚来说还不够。
她现在相当于绝大多数的命运都被毁灭，只剩下这个世界是少有的希望。
如果说命运是无数的树根，那么顾清欢的任务，就是确保烂掉的树根不会影响到健康的树根，甚至是将烂掉的树根救活。
别人的命运只有一条烂掉的树根，明晓岚却不是这样。
她的命运里，烂掉的树根太多了，多到连泥土都被污染。
就算眼下这条树根十分健康，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迟早也会面临腐烂。
所以，系统才会显示任务状态异常。
系统：【其实按照原本的标准，宿主你的任务确实完成了。】
系统：【可是，正因为宿主你的努力，加深了所有人命运的关联与影响，为最绝望的命运带来了新的可能性。】
系统：【于是，系统们如今都放开了对最绝望的命运的管控，才会出现这种反向污染。】
顾清欢明白系统的意思，原本系统们对最绝望的命运的态度，都是狠心放弃，只要新增的未来足够多，就可以抵消掉这部分的损耗。
但是，顾清欢发现了新的解决方法，系统们便开始通过命运的互相影响，延续最绝望的命运。
这种方法同时还能用来抓住并摧毁虫，自然是再好不过。
眼下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确实在系统们的预料之外。
系统：【根据计算，要达到这样的效果，虫那边的能量损耗相当巨大，甚至可以说是入不敷出，完全无法理解虫为什么要这么做。】
重生的次数越多，虫从同一个人身上获得的能量就越少——毕竟这个人的未来在不断减少。
可是重生本身需要的能量，并不会因此而减少。
相反的，反复重生被系统监测到的可能性也会越来越大，对虫来说相当危险，需要花费更多的能量伪装自身。
顾清欢：【很简单，狗急跳墙了吧？】
她一想到别的世界里明晓岚受的罪，这会儿就对虫恨得牙痒，说话难得这么不客气。
顾清欢：【最近你们杀虫杀得怎么样了？】
系统：【从虫的活动频率和范围来看，虫的规模已经缩减到了原来的三成水平。】
这个数字给了顾清欢一些心理安慰：【虫应该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让你们意识到，我提供的那种方法存在漏洞，借此来阻止你们继续使用那种方法。】
系统十分困惑：【为什么存在漏洞就要放弃使用？】
在系统的认知里，这个漏洞算不上什么，毕竟从能量的损耗来看，虫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无限重生。
那么，为了整体着想，极少数的“明晓岚”被放弃，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顾清欢伤脑筋地叹了口气：【虽然能理解你们系统和世界就是这样的存在，但是真听到这种话，心情还是很复杂啊。】
顾清欢：【总之，这是冲着我来的。】
是她提供的方法，虫的做法就像是在讽刺顾清欢，就算顾清欢延续了那些最绝望的命运，它们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种方法，彻底让明晓岚这样的人被放弃。
同时，虫也期待着，见识到了系统和世界的“残酷”，顾清欢能够和系统决裂，搞不好还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不过，顾清欢只能说，虫未免太小看她了。
她的愿望从来不曾改变——她要为所有人创造崭新又美好的命运。
顾清欢：【这次发生在我身上的重叠，要怎样才能再次发生？】
系统：【等等，宿主，你想做什么？】
顾清欢：【既然我能够自由地行动，就说明那并不是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
顾清欢：【不然的话，就算把我和明晓岚重叠，我应该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晓岚重复她曾经的选择吧？】
顾清欢：【为她的命运创造新的可能性而已，我可是熟练工啦！】
系统沉默半晌：【我会尽快向世界递交申请。】
系统会这么干脆地配合，倒是在顾清欢的预料之外，她好奇地问道：【你不阻止我？】
系统：【我永远支持宿主的一切行为。】
因为它知道，它的宿主是最强的。
顾清欢安心地重新躺下，外面的天色还很暗，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只是做完决定，随着亢奋的情绪消退，疲劳也再度从大脑深处涌了上来，眼皮也跟着变重。
顾清欢闭上眼睛，再度陷入昏沉的睡眠中。
这次她没有做任何梦，只不过醒来的时候，因为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顾清欢的状态算不上好。
王家安试了下她的额温：“没发烧啊，怎么这么没精神？”
顾清欢打着呵欠：“昨晚没睡好，做了不好的梦。”
顾海燕问道：“需要今天给你请假吗？”
虽然听起来有点小题大做，但是越是临近关键时刻，顾海燕觉得，越有必要重视身体和精神状态。
顾清欢连忙摇头：“不至于，就是有点困，大不了我早自习的时候眯一会儿。”
顾海燕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顾清欢没有勉强自己，才说道：“那这样吧，我今早送你去上学，你在车上多睡会儿。”
这回顾清欢痛快地答应下来：“好，那我拿上耳塞和眼罩。”
坐汽车自然比坐公交车来得轻松，顾清欢其实没有彻底睡着，不过光是闭着眼睛躺上一会儿，也足够恢复些精神。
下车的时候，顾海燕特意叮嘱顾清欢，如果状态不好，就找老班请假，再给她打电话，她会过来接顾清欢回家。
告别妈妈，顾清欢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点，这才往班上走。
走到班级门口，顾清欢有点迟疑。
虽说在那个“梦”里，她姑且处理好了江楚楚和秦越的矛盾，但想到在别的世界里，江楚楚和秦越的关系会那么差，难免有些不舒服。
不，应该说，别的世界的三班，和现在的三班差别太大了。
以至于现在，顾清欢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家了。
“班长你怎么不进去？”谢香雪的声音响起，她走到顾清欢身边，好奇地推了下门，“门没锁啊。”
顾清欢侧过头看着她，露出笑脸：“没什么，我在想事情。”
哪怕在江楚楚和秦越争吵时，没人敢出声，在她开口时，谢香雪依旧会回应她、借给她报纸。
所以，别的同学们也一样。
只要有一个契机，就会变成她熟悉的模样。
第656章 咖啡
顾清欢刚坐到座位上，江楚楚就皱起了眉，戳戳她的后背：“清欢，你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好？”
刚才顾清欢迎面走过来时，江楚楚可都看见她的脸色了。
顾清欢转过头来，夸张地叹了口气，严肃地说道：“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原本经过她们身边、正要走到自己位置上的陶慎行，顿时磨磨蹭蹭不动了，假装在和许星河聊天。
班长怎么又做梦了？该不会又和他有关吧！陶慎行竖着耳朵偷听。
江楚楚瞥了陶慎行一眼，假装没有发现他在偷听，只是问道：“你做了什么噩梦？”
顾清欢说道：“我梦见你和秦越吵架，你把你的吸管杯都砸了，我想劝架，你还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秦越从听到自己的名字起，就往后靠了靠，听完顾清欢的话，他惊得差点歪倒。
江楚楚的眼睛更是瞪圆了，她不可置信地用右手食指对准自己的鼻子：“我凶你？！”
秦越也稳住了身子，跳起来说道：“我哪来的胆子和她吵架？还能把她气得砸杯子？”
陶慎行则是松了口气：很好，这次的噩梦和他无关，算是逃过一劫了。
顾清欢假装难受地捂住胸口，长吁短叹：“就是说啊，你们不觉得这个梦很离谱又很可怕吗？所以我才没睡好，今早没什么精神。”
“太离谱了，”江楚楚止不住地摇头，“我怎么可能凶你？”
秦越正要跟着点头，又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看向江楚楚：“你不否认这个梦的前半截啊？”
“反正是做梦，我被你气急了也是有可能的。”江楚楚说道，“不过我凶清欢这件事，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
秦越：这就叫做区别待遇吧？
虞欣插了句话：“先不管这个梦，清欢你要是没休息好，要不要早自习去学生会那边睡会儿？”
“我原本想的是早自习在教室里睡会儿，不过，那边睡着确实更舒服些。”顾清欢回答。
“那你就去办公室睡，老班那边我去说。”江楚楚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
虞欣更是直接站起来，准备“护送”顾清欢去办公室。
她们两个这么积极，顾清欢便没有拒绝，乖乖在虞欣的陪伴下去了办公室，更是在虞欣的监督下，躺进了自己的人类狗窝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办公室里拉上了窗帘，光线昏暗的环境睡起来更舒服，顾清欢躺下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虞欣这才放轻脚步，关好门，回到了教室。
江楚楚已经和陈泽林说过顾清欢早自习休息的事了，在陈泽林看来这完全是小事。
更别说需要休息的人是向来靠谱的顾清欢，哪怕没见到她本人，陈泽林也答应得很痛快。
江楚楚的眉头还皱着，看到虞欣回来，忍不住转身问她：“我最近的表现很正常吧？”
一般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既然她的表现没有变化，顾清欢怎么会做这种梦？
虞欣安慰她：“你也别多想，梦本来就是会很离谱，可能只是梦里的人恰好用了你的脸。”
江楚楚沉思片刻，果断地说道：“肯定是清欢她最近压力太大了，才会做这么匪夷所思的梦。”
“可见昨天的小吃街之行，还不够她舒缓压力，换一个！”
虞欣摇摇头，看来楚楚真是被顾清欢的这个梦打击得不轻。
顾清欢睡了一个早自习，提前五分钟醒了，顺便在办公室里，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总算恢复得七七八八。
顾清欢：【我觉得以我的年龄，应该不至于一觉没睡好，就累成这样吧？】
系统：【根据宿主精神状态的扫描结果，初步判断，是因为宿主在世界重叠时，精神消耗过大。】
毕竟明晓岚本人还在，顾清欢相当于操控着明晓岚的身体，干涉了另一个世界的发展。
这种程度的干涉，仅仅是消耗了顾清欢的精神，只要好好休息就能弥补，已经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也多亏顾清欢完成了这么多任务，即使任务奖励都被她用在了任务对象身上，她也受到了世界的眷顾，精神颇为强大。
换了普通人来，起码得昏睡上几天几夜。
顾清欢灌了一口咖啡，直接问道：【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减轻我受到的影响？】
这个要求顾清欢提得理所当然，本来她只需要完成十个人的任务，会持续到现在，只是出于自己的善良。
而且，她还为系统提供了新的思路，间接帮助系统剿灭了不少虫。
现在她又要为别的世界的明晓岚创造崭新的命运，破坏虫的计划，也算得上冲在第一线。
看在她如此努力的份上，世界就算不能给她提供武器，好歹也要给她做好后勤保障吧？
系统立刻回答：【昨晚我在提交报告时，已经将宿主你的扫描结果一同上报了，并且着重提出了减少精神影响的诉求，等到最新的答复下来，应该会给出相应的办法。】
顾清欢很欣慰：【系统你真的越来越优秀了。】
系统很骄傲：【谢谢宿主的夸奖。】
有这么一个宿主，系统当然也要跟上脚步才行啊！
等顾清欢回到班上，江楚楚好好端详了一下她的脸，才点头道：“这回看着好多了。”
“不用太担心啦，”顾清欢笑了笑，“下次我会在睡前清空大脑，确保不会再做这么离谱的梦了。”
江楚楚一想起梦的内容，胳膊上都要起鸡皮疙瘩。
她没有说得太多，否则以顾清欢的性格，搞不好会觉得影响到了她。
她只是捧住顾清欢的脸搓了搓：“比起做梦，更重要的是你得好好休息！压力大了就告诉我和欣宝，知道了吗？”
顾清欢一本正经地说道：“收到！”
江楚楚放开手，又弯腰从脚边拎起一个纸袋，递给顾清欢：“拿好了。”
顾清欢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咖啡。
江楚楚说道：“给你点的外卖，喝点咖啡有助于你打起精神。”
顾清欢哭笑不得，她可是在办公室里刚喝完一杯咖啡啊。
不过，这也是江楚楚的好意。
她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干脆地说道：“我在办公室喝过一杯咖啡了，要不我们分着喝吧。”
江楚楚顿觉失算，要不是看顾清欢的表情，不像是很勉强，她都该懊恼了。
她干脆地递过自己的杯子：“好，我们分。”
顾清欢将咖啡分了两杯，捧着自己那杯，在座位上坐好。
沿着杯壁传来的温度，伴随着咖啡醇厚的香味，让她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这份心意，真希望让别的世界的明晓岚也知道啊。
第657章 反败为胜
等到当天晚上，系统便将最新结果告诉了顾清欢。
管理系统协商后一致认为，明晓岚的任务虽然只是极端个例，但是，考虑到顾清欢的意愿，还有虫的险恶用心，不能选择无视。
所以，管理系统迅速根据系统提交的监测报告，借助世界的力量，找到了主动进行世界重叠的方法。
顾清欢可以自由地选择世界重叠的时间，避免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
至于精神的消耗，也由世界提出了解决办法。
首先，每次重叠时，会保证明晓岚的意识依旧清醒，顾清欢可以旁观事态的发展，这样就能掌握更多的情报。
这也是为了减少被虫发现的风险，毕竟上次会发生重叠只是偶然，之后就是主动进攻了。
要是被虫发现，顾清欢这个“罪魁祸首”居然到了它们的地盘上，那么虫可能会聚集力量，试图伤害顾清欢。
按照这种方式，顾清欢就可以只在必要的时刻出手，大幅度减少精神的消耗。
其次，顾清欢可以通过两种方式出手。
一种自然是完全的代替，落进别人眼里，大概像是明晓岚多了个第二人格。
这种方式，明晓岚的意识会陷入沉睡，无法意识到顾清欢的存在，即使明晓岚恢复意识，系统也会淡化她的违和感，让她以为那确实是自己做的。
至于第二种方式，则是顾清欢不自己出手，而是给明晓岚提建议。
听到这儿，顾清欢挑起了眉：【听起来好像我成了明晓岚的系统。】
系统：【这么说确实有点像……不过从消耗来看，我更推荐第二种方法。】
顾清欢：【我也更喜欢第二种做法。】
昨天那是没办法，她已经成了明晓岚，只能代替她行动。
虽然不算违反系统的任务要求，但是在顾清欢离开后，明晓岚还有办法应对下一次的争吵吗？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话顾清欢已经在三班的大家身上实践过许多次了。
只要能和明晓岚交谈，对顾清欢来说，就和平时做任务没有区别。
顾清欢：【这么一来，精神损耗就能降到最低了？】
系统：【是的，同时，世界还会赋予宿主你临时性的防护程序，如果虫真的想要伤害你，可以抵抗一段时间，确保宿主你能安全离开。】
系统：【只不过，这么一来，宿主你就没办法再次前往那个世界了，因为虫肯定会做好准备埋伏你。】
顾清欢毕竟不是真的系统，没办法像系统那样植入完全的防护程序，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对世界提供的举措已经很满意，只是想了想又问道：【我要去的世界，有多少个？】
系统：【只有一个。】
顾清欢：【也就是说，除了我所在的世界，明晓岚还有可能延伸出别的命运，其它世界已经都在她的重生过程中毁灭了？】
系统：【用“毁灭”来形容并不准确。】
目前，虫将一切赌在了明晓岚的任务上，为此投入了大量的能源，让明晓岚重生了无数次。
不过，明晓岚重生的目的在于拯救别人，她的选择不仅干预了自己的命运，也干预了同学们的命运。
在这种情况下，三班所有人的命运被强行绞在了一起。
顾清欢已经完成了二十人的任务，这就意味着，那个世界里，除了明晓岚以外，三班的另外二十人，都不会走向最绝望的命运。
顾清欢：【我明白了，既然除明晓岚以外的所有人都不会想要重生，那么明晓岚的重生反而失去了基础！】
顾清欢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不就是将因果颠倒了吗！
明晓岚是因为大家的命运太过绝望，想要拯救大家，才会选择重生。
事实却是在顾清欢的干预下，大家已经不会再陷入绝望，那么明晓岚的重生就失去了理由。
系统：【是的，这是宿主创造的奇迹。】
正因为顾清欢从始至终都坚持不放弃任何一个人，即使在早些时候，也将自己的奖励用于给大家带去最后的美梦，才能给明晓岚创造出一丝生机。
系统：【只要宿主能为那个世界的明晓岚，创造出崭新的命运，她的重生就会由于颠倒的因果，被认定为无效。】
到那时，明晓岚的命运就会回归正轨，那些被虫窃走的可能性，也会全数归还到明晓岚手中。
顾清欢舒服了，她原以为要前往明晓岚剩下的那些世界，让每一个世界焕发出新的生机。
现在得知只需要完成一个世界的任务，工作量可谓是大大减少。
更重要的是，她喜欢这种反败为胜的路线。
顾清欢充满了干劲：【那么事不宜迟，从今晚就开始吧！】
她这么有动力，系统当然要配合：【那么今晚宿主入睡后，我会将宿主送往那个世界，想要回来的话，只要在脑海中呼唤我就可以了。】
系统：【另外建议宿主每次停留在那个世界的时间，不要超过八个小时，世界重叠期间，时间的流速是相同的。】
这个提醒真的很有必要，顾清欢可不想因为睡得太久、怎么都摇不醒，被自家母父送去医院。
她又想起一件事：【说起来，那个世界的明晓岚，有重生的记忆吧？】
系统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不仅如此，她还清楚每一次的失败。】
顾清欢摸摸下巴，那么明晓岚的戒心一定很严重，她得想个办法，让明晓岚能够接受她这个“系统”。
话虽如此，现在离入睡还有一段时间，她得先写完自己的作业。
大概是因为太期待今晚的行动，也可能是因为今天喝了一杯半的咖啡，顾清欢写作业时充满了动力。
就连花费的时间，都比平时少了大约四分之一。
顾清欢躺到床上时，完全不困，她对着系统说道：【要是今晚没有进行世界重叠，我恐怕都睡不着觉。】
系统：【其实我有回源这个功能，可以让宿主你睡得很好。】
它不提，顾清欢差点忘了，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那你昨晚为什么不用？】
没记错的话，回源的恢复效果不止作用于身体，也作用于精神吧？
系统：【……对不起，宿主，我忘记了。】
系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昨晚它光顾着斗志昂扬地写报告了，完全忘了它的高级权限可以碎片化运行回源功能。
它居然因为自己的疏忽，给自家宿主拖了后腿，简直不配当顾清欢的系统！
顾清欢大度地原谅了它，反正也只有今早比较累，很快就调整好了。
顾清欢：【下次可不要忘了啊。】
系统：【明白！】
系统咬牙切齿，它这就把回源功能设置成被动触发，确保顾清欢再也不会受到精神损耗的影响！
第658章 幸福小助手
有了系统的辅助，这一次世界的重叠对顾清欢来说，要自然许多。
昨晚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来到了另一个明晓岚的世界，什么都不知道，记忆也受到明晓岚的影响，十分模糊。
这次就不同了，她睡着后，意识先进入了之前多次去过的系统的空间。
空间里多了一扇凭空伫立的大门，上面还有着六十秒的倒计时显示。
顾清欢站在大门前，一边等倒计时结束，一边跟系统搭话：【我能分享明晓岚的意识的话，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系统：【这个有点困难，就算是真正的系统，也只能通过对宿主的精神监测，确定宿主的情绪变化，详细的内容无法得知。】
所以顾清欢这个“冒牌系统”，就更不可能知道明晓岚的想法了。
顾清欢有点遗憾，不过也没奢求太多。
真那么简单，直接安排一个系统给明晓岚做心理辅导就行，哪儿用得着她？
倒计时很快结束，大门打开，顾清欢走了进去，眼前亮起了一片白光，意外的并不刺眼。
等到白光消散，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本笔记本。
或许是因为她附在明晓岚身上，看到的事物都出自第一视角，所以顾清欢有些恍惚，还以为看到了自己的笔记本。
她的笔记本上，记录着大家的资料和任务进度，每完成一个任务，她就会在人名后面，画上一个简单的星星符号。
至于内容，就要随性得多，毕竟这种资料都是想到什么写什么。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顾清欢的分析、打算和评价，乍一看还以为是评价手册。
只是，顾清欢很快从陌生感找回了自我的认知，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她的笔记本，而是明晓岚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页脚已经因为频繁地翻阅，出现了折角和翘边，纸张上书写的文字，也逐渐从工整变成了杂乱。
一行行记录着各种经历的文字，被黑笔画上了大大的叉号，又用红笔在后面写上了刺眼的“失败”两字。
顾清欢默不作声，只是听到明晓岚自言自语地说道：“到底要怎么办……怎么办啊……”
充满了迷茫和无助的嗓音，听起来就好像是蜷缩在黑暗的深潭中，即使想要游出水面，也被脚下的水草缠住，陷在淤泥里，无法动弹。
右手拿着的中性笔，笔尖已经在纸面上戳出了一个又一个黑点，有几下戳得格外重，几乎要把纸张穿透。
顾清欢努力辨认着纸上的文字，这一页上写的正是江楚楚的资料。
最上面记录着明晓岚知道的江楚楚的命运，不过内容上和顾清欢所知的最绝望的命运，并不一致。
从时间跨度上来看，也只持续到高中毕业后不久。
在这个未来里，江楚楚高考失利，宁思齐倒是考得很好。
她跟着宁思齐去了同一座城市，靠着家里捐钱，进了当地的另一所民办大学，还给宁思齐当保姆。
顾清欢看得有点辣眼睛，赶紧跳过这部分往下看。
从明晓岚的记录来看，她觉得同学们的遭遇不应如此，大家可以获得更好的未来，所以才相信了虫的蛊惑，选择重生，试图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大家的未来。
这个认知反而让顾清欢的心情更加沉重，她是因为接受了来自系统的任务，被引导到了明德，也清楚大家存在最绝望的命运。
而明晓岚不一样，她只是身为明德的班长，发现班上的大家总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幸，哪怕没到最绝望的程度，她也想帮助大家。
在接受“重生”之前，明晓岚也做过各种各样的尝试，只是不尽人意，甚至有时候用错了方法，所以她才会觉得，可以依靠“重生”来解决问题。
这一条路不对的话，就走下一条路，再不对的话就找第三条路。
她抱着这样单纯的想法，做出了各种尝试。
可是，人生并不存在正确答案，每一个选择，都没有对错之分。
出错并不可怕，毕竟错误带来的经验教训，也能成为下一次成功的养分。
就好像现在，顾清欢也不认为是明晓岚做错了——错的明明是蛊惑明晓岚的虫。
在江楚楚档案的最后，新增的内容，正与昨天顾清欢的行为有关。
【太累了，午休在班上睡着了，被吵醒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子不清醒，我居然对着江楚楚说教了。】
【还以为她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她反而停止了和秦越的争吵。】
【今天江楚楚居然真的带了粘毛器过来，自己动手粘了一遍地砖。】
【她还跟我说，下次再吵架的话，她会尽量做到不影响别人。】
后面记录的则是明晓岚的思索，没有连成句子，更多的是一些杂乱的词汇。
不过顾清欢大致能猜测到，这件事给了明晓岚一些灵感，她正思考着，对待江楚楚时，是不是可以采用一些强硬的态度。
看到这儿，顾清欢有点想摇头了，明晓岚的人际交往能力，真的需要好好指导一番。
昨天她的态度确实比较强硬，不过事实上并没有对着江楚楚，而是对着秦越。
对待秦越的那份强硬，也是因为秦越先出现了“火上浇油”的迹象，所以要立刻反对，表明自身的立场。
而江楚楚需要的，其实是与她人的共情。
她的生活无忧无虑，幸福美满，所以有时候会显得不谙世事。
就好比在顾清欢的世界里，江楚楚早些时候经常会因为说错话，碰到虞欣的伤口而懊恼不已。
顾清欢默默地打扫了玻璃碎片，身体力行地告诉江楚楚，她砸杯子的行为，需要不相关的人给她善后，江楚楚自然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其实在顾清欢递出“粘毛器”这个台阶前，江楚楚就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了。
她的好朋友，绝对不是死不悔改的性格。
顾清欢暗自吸了口气，为了避免明晓岚继续跑偏，她还是来个“亮相”吧。
明晓岚合上了笔记本，有些脱力地仰头看着天花板。
重生了这么多次，她真的好累，更重要的是，她明明避开了曾经的错误选项，为什么事态反而会越来越糟？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自己的同学们，获得幸福的未来？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正想要回到床上休息，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充满活力的女声。
【你好！我是幸福小助手022号，检测到你需要帮助，是否接受？】
第659章 为你而来
老实说，“幸福小助手”这个名字，听起来太可疑了。
还有，为什么是“022号”啊？总觉得好随便。
只是重生了这么多次，明晓岚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幸福小助手022号”，反而接受得十分顺畅。
不如说，她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光靠她自己，真的能做到拯救大家吗？真的存在让所有人获得幸福的路线吗？
这样的茫然逐渐化为了如影随形的焦虑与绝望，连明晓岚自己都未曾察觉。
直到此刻，发现自己获得了新的“外挂”，明晓岚的情绪才好转过来。
顾清欢认认真真地扮演着系统的角色，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好！我是幸福小助手……】
这回她的话还没说完，明晓岚就急忙说道：“好了，不用说了，我听见了。”
顾清欢：【感谢你的配合！友情提醒，你可以通过意识与我交流，无需真正说话。】
明晓岚立刻尝试着在脑海中与顾清欢交流：【像这样吗？】
顾清欢：【是的！你做得很好！】
如此直白的夸奖，让明晓岚有点想笑，只是嘴角刚提起来，鼻子便是突然一酸。
她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夸奖了？每次重生，她听到的总是这样的话——
“班长，你不是说这样做就可以了吗？”
“班长，为什么还是不行？”
“班长，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光是想到这些话语，明晓岚刚产生的期待，又被遏制下来。
她绷紧了脸，问道：【你说你会帮助我……要怎么帮？】
顾清欢：【本小助手将为你提供针对现况的分析，确保你能掌握事态发展，同时引导你做出合适的选择。】
明晓岚还在等着顾清欢继续说呢，结果只听到顾清欢的下一句：【请问需要重复一遍吗？】
明晓岚瞪大眼睛：【就这样？没了？】
顾清欢：【是的，请问你有什么疑问吗？】
明晓岚比划着，试图表达自己的困惑：【你没有更具体的功能吗？比如说，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做出某个选择后会有怎样的后果……】
顾清欢：【没有，我的一切建立在你的行动的基础上，未来会怎样发展，掌握在你的手中，你才是人生的主导者。】
这句话让明晓岚有些混沌的意识里，划过了一道响亮的雷霆。
她才是人生的主导者。
明晓岚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对啊，她不能只是被动地等着她知道的那些事的发生。
比如她知道，樊自然的父亲会在家中晕倒，她不该天天催着樊自然回家确认情况。
以樊自然和他父亲的关系，她越是催促，樊自然只会越反感，反而倔强地拒绝回家，和父亲的关系闹得更僵。
就算她不能说出未来的事，也可以试着给樊自然推一些类似的新闻，让他出于担忧，主动回到家里，确认父亲的健康状况。
顾清欢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明晓岚想通。
其实明晓岚会有这种想法，很好理解。
重生者的优势便在于“预知”，如果提前做出应对，就会担心出现蝴蝶效应，导致原来掌握的情报全部付之东流。
明晓岚不敢赌，尤其是重生的次数越多，她就越害怕失败，更不敢放弃预知带来的优势。
顾清欢提醒道：【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虽然她可以直接告诉明晓岚，她是来帮助明晓岚的系统，不需要征询的步骤，但是，顾清欢觉得这很有必要。
只有让明晓岚意识到，她拥有选择的权利，她才会做出更多的尝试。
同时，她还要明白，她不能为别人安排人生，三班的每个人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做出选择。
明晓岚如梦初醒，她郑重地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尽管光从帮助内容来看，这个022号好像有点不靠谱，明晓岚也想冲着022号的这句话试一试。
顾清欢立刻欢快地表示：【感谢你的选择，022号竭诚为你服务！】
顾清欢：【022号的工作时间为每天八小时，还请注意！】
对一个高三生来说，顾清欢能挤出八小时的睡眠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被022号的功能“吓”过，此时得知022号还有工作时间的限制，明晓岚居然一点儿也不意外。
明晓岚立刻说道：【我现在就需要你帮忙分析情况。】
她把江楚楚和秦越的争执，还有她偶然的应对方式取得的效果说了一遍，期待地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顾清欢一边感慨系统干得不错，真的能让明晓岚以为是她自己做的，一边认真地干起了引导的活：【你认为，江楚楚为什么会照你说的话去做？】
看笔记的时候，顾清欢就考虑过这些问题，所以处理起来也很轻松。
而她的轻松，在明晓岚看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明晓岚越听眼睛越亮，她还以为幸福小助手只是一个名称，毕竟功能听起来虚无缥缈。
没想到居然分析得头头是道，就好像这个022号亲眼见过江楚楚和秦越。
不，应该说，022号简直像是跟江楚楚和秦越相处了好久，对两人的性格了如指掌！
当然，明晓岚只是这么想想，毕竟是“幸福小助手”这种匪夷所思的存在，搞不好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特殊手段？
明晓岚翻出了一本新的笔记本，拿着笔唰唰往上记，比上课时记笔记还要认真。
也亏得顾清欢现在只有意识，不然她该说得口干舌燥了。
顾清欢：【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明晓岚：【我先前想岔了，对待江楚楚不能太强硬，得靠实际行动，让她知道自己的问题。】
孺子可教，顾清欢十分欣慰：【那你想过具体要怎么做吗？】
明晓岚看着笔记，又陷入了犹豫中。
她不敢，之前的失败让她缺乏信心，她害怕自己提出的举措，会受到022号的嘲讽和质疑。
明晓岚：【我……我一直在失败，我的做法可能不对……】
顾清欢：【没关系，你尽管提，我会帮你逐个分析，完善你的想法，直到你找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顾清欢：【我正是为了你而来的。】
这个瞬间，明晓岚的心脏仿佛被注入了无与伦比的勇气。
有人在支持着她——既然如此，她就可以继续努力下去。
第660章 调整状态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同，所处的时间却不一样。
顾清欢那边已经是夜晚，明晓岚这边刚结束上午的课程，她连午饭都没吃，就急急忙忙跑到了校图书馆，记录江楚楚和秦越的变化。
得知这个事实，顾清欢要不是没有实体，这会儿已经跳起来了：【怎么能不吃午饭呢！】
明晓岚弱弱地说道：【我带了面包……】
顾清欢断然否决：【不行！面包哪够啊！七大类营养物质，一个都不能少！】
看明晓岚没怎么放在心上，顾清欢换了循循善诱的口吻：【你可是要拯救班上的所有同学，为此一定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健康的身体，对不对？】
明晓岚点了点头，顾清欢乘胜追击：【再说了，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却说要帮助你，你觉得她可信吗？】
听到后半句话，明晓岚顿时心神一凛：有道理！
她立刻收拾好东西，朝着食堂出发：【我这就去吃一顿丰盛的午饭！】
顾清欢很欣慰，语气也轻快几分：【也不一定要很丰盛啦，如果你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突然吃大鱼大肉，或者吃的太多，反而对肠胃不好。】
明晓岚一边听一边点头，感觉022号真的很重视吃。
因为先去图书馆耽误了时间，明晓岚到达食堂的时候，食堂里的人已经很少了，窗口那边剩下的菜品，明晓岚也没什么兴趣。
于是，她直接到了食堂二楼，准备点一份套餐。
明晓岚还在犹豫要点什么，顾清欢已经迅速根据菜单给出了建议：【你要是想吃得清淡点，这个田园套餐C比较合适，想吃得丰盛点，就选那个海鲜套餐A。】
明晓岚一看，这两个套餐的搭配都是她喜欢的种类：【你还知道我的喜好？】
顾清欢：【当然啦，毕竟我是幸福小助手！】
她一副“我很棒吧”的语气，听得明晓岚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顾清欢当然知道明晓岚喜欢吃什么，近三年的同学可不是白当的。
至于表现得这么直接，会不会被明晓岚怀疑，顾清欢也不担心。
毕竟站在明晓岚的角度，怎么也想不到顾清欢会是她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同学。
再说了，她现在可是“系统”这种超出认知的存在，有什么特殊功能，也不奇怪。
明晓岚最终点了田园套餐C，在等待套餐端上来的过程中，她也一直在请教顾清欢各种问题。
顾清欢主打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明晓岚问了，她就会根据明晓岚掌握的情况给出回答。
当然，涉及到同学们的隐私问题，还有一些她不确定这个世界里会不会发生的事，顾清欢一句也不会说。
就好像当初的系统一样，她不能透露未来，这也有可能影响明晓岚的选择。
她要做的只是让明晓岚知道，该怎么和同学们相处，又该怎样运用现有的条件。
吃饭的时候，明晓岚就没空再提问了，顾清欢也能休息一下。
只是，美味的套餐就在眼前，她却只能看到，一口也尝不到，顾清欢觉得，这未免有点残忍。
受限于明晓岚的视角，顾清欢只能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一顿午饭吃完，明晓岚时隔许久，重新产生了满足感。
她已经多久没有好好吃饭了？总是忙着思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绞尽脑汁回忆重生前的经历，将各种事件串联起来，试图找出一线生机……
结果却是什么也没办好，还伤害了自己的身体。
明晓岚下定决心，从这一顿午饭起，之后她都要好好吃饭，虽然拯救大家很重要，但是就像022号说的那样，她只有过好自己的生活，才能更好地行动。
她没有再去图书馆，而是准备回到教室简单地睡会儿。
从食堂回教室的路上，顾清欢看到了学生会的大楼。
根据明晓岚的校服判断，眼下她还是高一，看来这次她的重生刚开始没多久。
也就是说，现在的学生会会长，还是夏禾。
顾清欢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听系统说过夏禾的命运，如果不能改变夏禾的想法，这个世界的他，也会选择自杀吗？
哪怕是从靠山的角度出发，让明晓岚去接触夏禾，要是能获得支持，也是一件好事吧？
只是，抱着这样强烈的目的性去接近夏禾，大概率会被一眼看透，然后完全不把她和明晓岚当回事吧？
顾清欢想了又想，很快有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不过，那得等到她回去原来的世界，今天就先不考虑夏禾的问题了。
明晓岚很快回到了教室里，门口的包青松正在埋头看书，听到开门的动静，下意识抬起头。
看见明晓岚，他还有点意外：“班长你今天回来得挺早啊。”
明晓岚“嗯”了一声，平时她都是在预备铃的催促下，才从图书馆急急忙忙地往教室赶，总是踩着点回到班上。
不只是包青松，别的同学也注意到了她的到来，有几个人简单招呼了她一声，又做自己的事去了。
明晓岚回到座位上时，还有点恍惚：【没想到还有人和我打招呼。】
她平时回来得晚，别人都坐好准备上课了，当然不会和她打招呼。
哪怕是平时，她从外面回到教室，也没多少人会留意她。
顾清欢：【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她的语气肯定极了，就好像她亲眼见到过那样的场景。
明晓岚不由得想笑，心情也舒缓下来：【能有几个人就不错啦，毕竟我这个班长当得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顾清欢：【你想当班长吗？】
这个问题让明晓岚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她才回答道：【真要说的话，我并不想当班长，我想当生活委员。】
顾清欢的语气柔和起来：【如果你成了生活委员，一定会是最尽职尽责的生活委员。】
明晓岚挠了挠脸颊，022号哪儿都好，就是总会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她赶紧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说道：【不过，我现在已经是班长了，这样也很好。】
正因为她是班长，才能借着这个身份，关心大家的情况，再去帮助大家。
她会继续当三班的班长，迟早有一天，她会将大家的命运从痛苦中拯救出来。
第661章 老当益壮
今天八个小时的重叠，并没有发生意外情况。
让顾清欢庆幸的是，有那么多次重生的经验，明晓岚在这轮的第一时间，便拉上了谢香雪，没让谢香雪和严正清产生接触。
尽管按照明晓岚的经验，谢香雪之后还会陷入林小雪和严正清的纠葛中，至少短时间内可以安全度过了。
等到八小时临近结束，顾清欢便宣布：【幸福小助手今日的工作时间已达八小时，我要回去啦！】
明晓岚尽管有些不舍，也清楚今天022号教了她很多事，她光是消化吸收都来不及，就算挽留022号，她也学不进去更多了。
不过，她有点好奇：【你要回到哪里去？】
顾清欢：【回到我的朋友们那里去，你就理解成下班时间吧。】
她这么说，明晓岚倒是有点佩服022号了。
原来对022号来说，帮助她是上班啊，居然能用如此积极的态度上班，还能做得这么好，太了不起了。
亲戚家的姐姐已经上班第三年了，每次明晓岚看到那个姐姐，都是一副被掏空了精气神的模样，人看着都苍老了不少，可见上班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明晓岚当即也不继续拉着022号说话了：【那你赶紧回去吧。】
顾清欢爽快地说道：【好的，明天见！】
明晓岚怔了下，经历过这么多次重生，她其实有点儿害怕“明天”。
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会失败。
可是，022号说——明天见。
明晓岚顿时觉得，“明天”这个词，充满了希望。
她露出了笑脸：【明天见。】
顾清欢打完招呼，便在脑海中呼唤起了系统，下一秒，她的眼前又亮起了熟悉的白光，紧跟着回到了系统的空间里。
系统急急忙忙地问道：【宿主你感觉怎么样？世界的重叠对你有没有造成其它影响？】
顾清欢确认了下自己的状态：【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扫描结果的确显示顾清欢的状态很正常，不过对系统来说，只有从顾清欢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才能彻底安心。
这可是长达八个小时的世界重叠！自家宿主可太辛苦了！
系统：【宿主要进行短时间的回源吗？就这样回去的话，宿主可能会因为意识一直保持着清醒，没有睡眠的感觉。】
它这么一说，顾清欢觉得很有道理，便干脆地进行了回源。
回源的效果的确优秀，尽管时间只过去了五分钟，但在顾清欢的认知里，就像是好好睡了一觉。
醒过来时，顾清欢可谓是精神抖擞。
她一边起床，一边感慨道：【感觉赚到了。】
系统：【什么赚到了？】
顾清欢：【每天比别人多了八个小时的时间。】
系统：【换成别人只会觉得，每天多干了八个小时的活吧……】
算了，它家宿主能有这么积极的思考方式，也是一件好事。
今天是周六，不过顾清欢绝不会错过任何一顿饭，当然要起来吃早饭。
而且，在明晓岚那边，她可是刚被午饭馋了！
王家安打着呵欠走出卧室，便看到顾清欢在厨房里叮叮当当整活，端出来一个手抓饼。
准确来说是两个手抓饼的饼皮，上下各一张盖住，才能保证里面的料不会洒出来。
煎蛋、生菜、肉松、培根，甚至夹了一包火鸡面。
王家安叹为观止：“大早上的，吃这么丰盛？”
顾清欢清了清嗓子：“亲爱的爸爸，要一起吃吗？”
王家安看着她：“吃不完就吃不完，别这么肉麻。”
听老爸的意思，愿意和她分着吃，顾清欢便将手抓饼切成两半，分给了王家安。
王家安今早有会，所以才起得这么早，顾海燕今天不用加班，还在睡着。
他问道：“你今天要出门？”
平时的周末，顾清欢就算起来吃早饭，也不会换掉睡衣。
顾清欢点点头：“我准备去找朋友问个事。”
王家安“哦”了一声：“那你中午回家吃饭吗？”
顾清欢思索道：“应该不回来了吧？他大概率会请我吃饭。”
“那好，我开完会带你妈出去吃，你也自己解决吧。”王家安立刻说道。
顾清欢：老爸就是想和老妈一起过二人世界吧？
吃完早饭，王家安接手了刷洗锅碗的工作，然后便去开会了。
顾清欢则是发起了消息：【虽然很突然，但是你今天有空吗？】
夏岁荣今天很有空。
不如说，宣布夏禾正式接管夏家的事业后，他从一线退下来的每天都很有空。
于是，夏老爷子无处安放的精力，就全朝着夏禾身上使了。
今天带夏禾去看话剧，明天拐他去参加书法展，后天再去游轮上逛一圈。
夏禾对此避之不及，比起玩乐，还是考虑怎么把夏家的摊子铺得更广比较好。
他倒不是想要搞全行业垄断，只是考虑到虎视眈眈的江楚楚，另辟蹊径的虞欣，还有其它领域……
还是接着干吧，别管顾清欢有几座靠山，他肯定要保住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过，得益于十九岁生日宴会的事，夏禾和夏岁荣的关系确实好转了不少。
比如现在，夏禾就搬回了夏家老宅居住，每天哪怕再忙，也能和夏岁荣见上几面。
今天夏岁荣又想拉着夏禾去赏花，一大早就守在夏禾的房门外。
夏禾半梦半醒地开门，看到夏岁荣，差点条件反射地关上门。
他捏着鼻梁：“这是在干嘛？”
夏岁荣中气十足：“走，跟我去赏花！”
不等夏禾拒绝，他又说道：“就算你不需要休息，小白也得休息吧！”
白寒山要是在这儿，听到这句话，估计都要抱着夏岁荣喊“爷爷”了。
夏禾放下手，正琢磨着怎么拒绝比较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看向夏岁荣，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不去公司了。”
还没等夏岁荣得意，夏禾又补充道：“不过我也不会去赏花，因为有个大客户临时约我见面。”
夏岁荣拄着拐杖，把地板敲得咚咚响：“谁能当得了我们家的大客户！再说了，今天见面，现在才约？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是你说的她不懂礼貌啊，等会儿见面了我会转告她的。”夏禾从容地说道。
夏岁荣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趁夏禾不备，将他的手机抢了过来——当然，夏禾故意让他抢走的。
看清楚屏幕上“顾清欢”三个字，夏岁荣转头就吼：“你要是敢说，我就打断你的腿！”
夏禾看着夏岁荣挥舞的拐杖，觉得老爷子真是越发老当益壮了。
第662章 威胁
站在夏家老宅门口，顾清欢有点儿忐忑。
在发出消息的时候，她觉得以夏禾和她的交情，就算夏禾今天挤不出时间，明天应该也能约上。
所以她并不担心能不能和夏禾见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过，她没想到，在夏禾回了“好的”之后，安排了车来接她，会直接把她送到夏家老宅啊！
从车上下来，顾清欢便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夏岁荣。
她迅速跑上台阶：“爷爷早上好，吃过早饭了吗？”
夏岁荣很满意，看看人家小姑娘，见面就知道问好！再看看自家孙子，成天恨不得躲着他走！
“吃过了，你呢？”夏岁荣乐呵呵地说道。
“早饭是加了很多馅料的手抓饼，”顾清欢响亮地回答道，“跟我爸分着吃的。”
夏岁荣陷入了沉思，如果他和夏禾分着吃早饭……
不，虽然他很想和自家孙子打好关系，但是，先不提这么做肯定会被拒绝，光是想想夏禾做出这种事，夏岁荣都觉得有点恶心了。
“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在想些不靠谱的事。”夏禾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清欢转过头，正要和夏禾打招呼，又停了下来。
她走到夏禾身边，绕着他转了两圈，苦着脸问道：“你又长高了多少？”
夏禾不动声色：“目前还没到一米八。”
“差多少？”顾清欢决定给自己一个痛快。
“零点三厘米。”夏禾回答道。
顾清欢难得翻了个白眼，这点差距，算上鞋底肯定有一米八了吧！
她决定放弃纠结身高这种“小事”，转头去扶着夏岁荣进屋：“爷爷，我们别在这儿站着了，坐下再聊吧。”
虽说顾清欢主要是来找夏禾，但夏岁荣这么积极，加上前不久她才得知夏岁荣给了她夏家产业的特权，她怎么也不能把老人家丢在一边不管。
三个人坐在一块儿聊了会儿天，主要是顾清欢和夏岁荣在聊，夏禾只是偶尔搭腔两句。
夏岁荣怎么说也是夏家上一任的掌权人，自然清楚顾清欢临时找过来，是有事要找夏禾帮忙。
聊得差不多了，夏岁荣便借口要去书房看看别人刚送的书画，先一步离开。
夏禾让佣人换了茶，等佣人离开，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说吧，什么事这么急？”
顾清欢说得理直气壮：“你有什么绝对没人知道的把柄？说了还不会被你灭口的。”
夏禾差点手抖把茶杯摔了，他放下茶杯，满脸写着一言难尽：“你要做什么啊？”
顾清欢无辜地说道：“没什么啊，只是想着实在没辙的话，还能靠着威胁你换点好处。”
夏禾挑起眉，将茶杯放了下来。
以顾清欢的能力，他完全不认为她会出现“实在没辙”这种情况。
其次，他以前确实算是混不吝的性格，可现在，“灭口”这种词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还有“威胁”和“好处”，这两个词用得也有点意思。
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起，顾清欢在需要帮忙的时候，就没犹豫过。
既然夏禾有能力，那么她只要开口就行。
至于愿不愿意帮忙，夏禾自有判断，顾清欢也不会因为夏禾拒绝帮忙而埋怨他。
身为靠山，夏禾哪儿需要顾清欢威胁才出手？
要是让江楚楚知道，估计会笑话他“不会当就别当”了。
“好处”就更说不过去了，至少据夏禾所知，顾清欢至今为止提出的所有需求，哪怕是办公室的水吧台，最后受益的都不只是她自己。
夏禾的后背靠上椅背，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食指轻点几下，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清欢。
顾清欢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坦然地对上夏禾的视线。
夏禾冷不丁地问道：“不方便直说吗？”
“不，是没必要说。”顾清欢干脆地说。
没必要，等同于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也没用。
顾清欢想利用绝对没人知道的他的把柄，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都这样了，居然不需要他这个当事人知道？
就算顾清欢将这个把柄告诉别人，让别人找他帮忙，既然他只将把柄告诉了顾清欢，那么他就会立刻知道，对方是顾清欢信得过的人。
有顾清欢的担保在，他怎么可能……等等。
夏禾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21375只绵羊。”他突然说道，“你记住这个就好了。”
“绵羊？你刚才说是多少只？”顾清欢听得一头雾水。
“21375只绵羊。”夏禾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只要听到这个，我就会帮助你。”
他没有刻意在任何词汇上加重音，不过顾清欢相信他猜到了。
“我记住了。”顾清欢重重地点头，“不只是你帮助我，我也会帮助你。”
“你早就帮过我很多了。”夏禾重新拿起了茶杯，“还有别的事吗？”
顾清欢摇了摇头，夏禾笑了起来：“既然正事谈完了，不如来聊点别的吧——比如午饭要吃什么，我想你应该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提到这个，顾清欢确实浑身是劲。
夏家老宅的厨师水平比云锦楼更高，专门服务夏岁荣的厨师，那已经不是花多少钱就能请来的概念了。
加上管家说，今天要招待的顾小姐，可是让夏禾搬回老宅、夏岁荣专程等了两次的人物，厨师们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当然，对厨师们来说，看到空荡荡的餐盘被送回来时，成就感更是拉到了顶点。
顾清欢一边吃一边羡慕：“爷爷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真好啊。”
夏岁荣听得高兴，午饭都多吃了点，要不是夏禾说太夸张了，他都想让管家安排，每天给顾清欢送饭。
看着顾清欢搭上车离开，车开出去一段路，车窗里伸出来挥舞着告别的手才缩回去，夏岁荣也很不舍。
他斜眼看着夏禾，故意叹气：“唉，开心果又走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孙辈呢？”
夏禾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地说道：“下午你有什么安排吗？”
“什么事？”夏岁荣一时没反应过来。
“反正今天我也不加班了，干脆陪你去玩会儿吧。”夏禾说。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陪我玩。”夏岁荣有点不乐意。
夏禾已经自顾自地决定了：“你腿脚不方便，干脆去钓鱼吧，到时候我负责钓，你负责给我加油。”
夏岁荣立刻叫道：“瞧不起谁呢！”
他气势汹汹地叫上管家，去准备渔具包了，夏禾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顾清欢说的没错，老人家逗着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第663章 21375只绵羊
拿到了夏禾的把柄，顾清欢当晚进行世界重叠时，那叫一个干劲十足。
连明晓岚都感觉到了022号的精力旺盛：【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顾清欢：【没错，相当好的事！】
被022号的情绪感染，明晓岚也露出笑脸：【是什么事？】
然而顾清欢的回答让明晓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申请到了非常有用的资料，可以协助你获得现任学生会会长的配合。】
与“现任学生会会长”这个词同步出现在脑海里的，是“夏禾”两个字。
加大加粗，甚至不是黑色的字，而是红色的。
在以往的重生里，明晓岚当然尝试过获得夏禾的支持。
收集到的情报哪怕零散，也能拼凑出夏禾的背景有多深厚。
问题是——不可控。
毫不客气地说，那个人就是一条疯狗，妄图借助他的力量，就像是给疯狗套上项圈，只会被咬得皮开肉绽。
做得最好的一次，明晓岚也只是借着夏禾的力量扳倒了严家，然而很快夏禾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把她的计划彻底打乱。
明晓岚勉强说道：【就没有除他以外的办法了吗？】
顾清欢一听她这个语气就知道，在曾经的重生里，明晓岚肯定因为夏禾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这就说明，她也尝试过借助学生会的力量吧？
顾清欢：【你觉得，学生会的力量有用吗？】
明晓岚：【……很有用。】
别的不说，如果能够和纪律部打好关系，那么不管是调查学校的监控录像，还是及时处置某些违反校规的学生，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可是，正因为尝试过，明晓岚才清楚，那有多困难。
顾清欢：【你是害怕失败，还是害怕困难？】
这个问题，让明晓岚猛地握紧了拳。
不对，不管是失败还是困难，她都不怕。
重生的条件是死亡，在那么多次的重生里，有一段时期，她过于急切，一旦确认了自己的失败，就会通过自杀来重启。
她靠着这种方式，尝试了很多次，解决过不少难题。
只是难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甚至受到新的问题的影响，好不容易解决的问题又会复发。
她只是……麻木了，既然知道做出某个选择后，不管怎么努力，都会迈向绝望的结局，那还不如不要做出那个选择。
就像现在，因为知道夏禾靠不住，所以她不想向夏禾求助。
顾清欢：【相信我吧，我们一起再试一次，好不好？】
明晓岚想说，022号这个语气，真像是在哄孩子。
可是，那么小心翼翼，就像是看到了濒临破碎的玻璃，可她还是会用双手捧住玻璃，好让玻璃维持原状。
光靠双手的温度，没办法将玻璃熔融，重新烧制成完好无损的模样吧？
想是这么想，明晓岚还是说道：【好。】
她相信自己的幸福小助手，也愿意再尝试一次。
等到中午，明晓岚便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学生会的大楼外。
依靠重生带来的经验，她知道夏禾会假装成被霸凌的学生，在学生会的大楼外徘徊，试图作弄那些正义的学生。
以前她被作弄过，也在下一次重生后看破了夏禾的伪装，可惜效果不大，顶多是被夏禾认为眼力不错。
她正准备找到夏禾，顾清欢已经直接给出了大门的密码：【密码5555，冲！】
明晓岚有点犹豫，直接找过去真的好吗？
她倒是不意外022号知道密码，毕竟022号说了，申请到了资料，密码应该也在其中。
她狠心赌了一把——大不了就重来一次！
明晓岚直接来到了会长办公室，敲门进入后，对白寒山说道：“我有事找夏会长。”
白寒山的表情很微妙，好久没看到这么不知死活、咳，有胆量的人了。
不过他很乐意把夏禾叫过来，反正以夏禾的性格，也会对这种正面进攻很感兴趣。
没过几分钟，夏禾就来到了办公室。
顾清欢：怎么办，好想笑。
刚看到了几乎一米八的夏禾，再面对着只有一米五八的夏禾，真的很难不笑出声来。
夏禾往沙发上一靠，演都不演：“胆量不错，你想做什么？”
明晓岚绷紧神经，按照022号教她的内容说道：“我有话和你说，你听完一定会愿意帮助我，不过，这话只能对你一个人说。”
夏禾微微挑眉，对着白寒山使了个眼色，后者便走出了办公室，并关好了房门。
明晓岚深吸一口气，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说道：“21375只绵羊。”
简直莫名其妙，022号还说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明晓岚只能当做魔法咒语。
问题是，看夏禾的表情，“魔法咒语”好像真的有用？
夏禾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变成了一个灿烂乖巧的笑脸：“好吧，我明白了，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我会帮你的。”
明晓岚谨慎地问道：“不管什么事都会帮我？不会中途就玩腻了，然后弃置不顾吧？”
夏禾挑起眉：“听起来你很熟悉我，我能知道你是从哪儿得来的‘经验’吗？”
“经验”这个词，夏禾拖长了音调，听得明晓岚头皮发麻，赶紧告辞跑路。
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明晓岚离开的背影，夏禾一句话也没说。
在国外躲避暗杀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晚上，那个看顾他的假父亲为了引开敌人，将他藏在了羊圈里。
他叮嘱夏禾，不要说话，不要被别人发现，然而他离开后不过半个小时，就有人找了过来。
夏禾藏在羊群中，屏住呼吸，竭力告诉自己不要出声，然而随时可能被发现的恐惧感，让他的心跳声吵得他恨不得捅穿心脏。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选择了数羊。
将全部精力集中在数羊上时，他甚至忘掉了恐惧感，只是麻木地增加着数字。
直到阳光穿过木板的缝隙，刺得他流出了眼泪，他才发现太阳已经出来了。
他花了将近六个小时，数到了21375只绵羊。
那天的太阳，见证了他的存活。
对夏禾来说，21375只绵羊，意味着“活下去”。
“重生？时间旅行？平行世界？”夏禾喃喃自语，“算了，没有区别。”
只有“夏禾”知道这件事，既然不是他说的，那就是别的“夏禾”说的。
能让“夏禾”说出这件事，看来明晓岚背后的那个人，真的让“夏禾”活了下去，且获得了最高的信任。
就当作是死前最后的游戏玩一玩吧，毕竟，他也很好奇啊。
第664章 善良
回到班上，明晓岚还有点心有余悸。
只能说，夏禾的支持，是一把双刃剑，随时有可能伤害到自己。
相比之下，022号就要积极得多：【好耶，可以安心帮助大家了！】
顾清欢的重点还是放在三班的大家身上，向夏禾寻求帮助，最重要的是能够避免一些来自外界的干扰。
像是严家和魏家，有夏禾护着，就不用担心这群跳梁小丑了。
明晓岚想想也对，既然得到了夏禾的承诺，那么之后她只要安心处理班上同学的问题就行。
这么一想，明晓岚顿时有了信心，她掏出笔记本，开始梳理需要夏禾处理的问题，准备明天再大着胆子去找一次夏禾，把需要他帮忙的事一次性交代清楚。
顾清欢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明晓岚忙碌。
曾经她面对过的问题，明晓岚同样遭遇过，也考虑过各种各样的解决办法。
有些办法，顾清欢觉得比她的处理方式更优秀。
因为明晓岚没有顾清欢那样的人际关系，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依靠自己，所以才会将个人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只是大家的命运互相牵连、互相影响，再加上外界因素的干扰，明晓岚才会面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她以为可以靠更换选项来改变大家的命运，却没意识到，如果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大家的想法，迟早还会出现新的问题。
顾清欢目前的打算，是先为明晓岚创造出一个安稳的环境，再配合她逐个处理。
光是从今天同学们对待明晓岚的态度上，顾清欢便能看出，即使是她不在的时候，明晓岚也按照她的建议，努力和大家打好了关系。
一个午休，完全不够明晓岚完成梳理的工作，她正准备在下午第一节课时继续，顾清欢连忙阻止了她：【还是好好上课吧，不用急于一时。】
明晓岚迟疑着说道：【可是重生了这么多次，高中的课程我早就烂熟于心，就算不上课，学业也不成问题。】
顾清欢有点想问老师们的态度，只是考虑到明晓岚的心态，又改了口。
她的执念是拯救大家，那么，她是否想过，要老师和学校能更为学生考虑，或许自己也能轻松点？
既然如此，还是先将重点放在学生们身上吧。
顾清欢：【可是，班长在上课时做别的事，对同学们来说，影响不好吧？】
她这么一说，明晓岚顿时愣住了，随即迅速收起了笔记本，将上课该用的东西准备好：【你说得对，我是班长，得以身作则才行。】
像是许星河，还有樊自然，虽然学习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至少在他们遇到问题时，可以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将目光放得长远些，不会因为当下的处境而焦虑。
要是明晓岚平时就不认真，等到了要劝说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觉得，她自己也就那样，凭什么来说他们？
明晓岚真诚地说道：【谢谢你的提醒，022号，以后我会更注意自己的言行。】
话是这么说，听过那么多遍的课程，明晓岚几乎能复述出老师的讲课内容，听不听确实意义不大。
顾清欢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明晓岚能意识到态度上的问题，便足够了，不如来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顾清欢：【你打算先从谁下手呢？】
明晓岚思索片刻：【离得最近的是秦越的哥哥的死亡，如果能阻止这件事，秦越至少不会因为过大的压力而自暴自弃。】
明晓岚：【然后是第一次月考，虞欣被她的哥哥污蔑作弊，得好好引导班上的舆论，避免大家对虞欣的非议。】
明晓岚：【再往后便是江楚楚的妈妈的死亡，只要提醒她带着妈妈去做检查，有极大的可能性避免癌变。】
她一口气数了三条，听得顾清欢都想扶额，时隔两年多，她差点忘了高一时有多忙。
尽管当初很多问题，都被她在无意间化解了，不过回头来看，真是“惊心动魄”。
这几件事，明晓岚在过去的重生里都成功阻止过，眼下说起时，也没有多紧张。
顾清欢又问明晓岚具体打算怎么做，明晓岚也仔细地回答了。
顾清欢听完只有一个想法：想法很好，问题在于，治标不治本。
明晓岚提出的做法，基本上都是站在保护者的角度。
她挡在同学们身前，帮大家拦下所有的风雨，认为这么一来，就可以避开绝望的命运。
可是真正要做出选择的人，是三班的每一个同学自己。
她提醒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你才是人生的主导者。】
明晓岚不明白022号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对，怎么了？】
顾清欢：【你的同学们，也是自己人生的主导者。】
她说得比较委婉，不过明晓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停住了动作。
尽管是脑海中的意识，明晓岚的话语听起来也仿佛透着涩然：【我……是不是太自大了？】
022号将选择权交给了她，她为此感动，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拯救对同学们来说，原来也是一种剥夺。
顾清欢：【你并不自大，而是善良。】
曾经担任过“傲慢”的顾清欢，十分理解明晓岚的心情。
因为知晓同学们的未来，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才会想要为大家带去幸福的未来。
顾清欢：【只不过，如果用错了方法，善良只会给你自己带来负担。】
明晓岚立刻想到了自己一次次的重生，如果不是022号的到来，她现在或许已经被无数的失败压垮。
顾清欢没让她多想，快速说道：【所以，从现在起，让我们来转变思路。】
顾清欢：【就像我会为你提供建议一样，你也尝试着去引导同学们吧，而不是代替大家做决定。】
明晓岚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新的思考方向，意外的并不会让明晓岚感到无从下手。
或许是因为之前022号已经协助她，分析过每个同学的性格与心理，明晓岚发现，要引导同学们，好像并不困难。
秦越并不是讨厌秦旻，他只是处在敏感的时期，加上来自周围的声音，让他无法坦率地面对秦旻。
虞欣真的有必要在意别人的非议吗？虞家那样的环境，真的值得虞欣留恋吗？
江楚楚的人生顺遂，并不是什么坏事，可遇到危机时，也需要一颗坚强稳定的心。
明晓岚悄悄握紧了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内心的激动。
她看到了新的道路，这次她一定可以让大家获得幸福。
第665章 出主意
秦越摸着下巴，趁午饭的时候，和江楚楚交头接耳。
“你觉不觉得，最近班长她的态度很奇怪？”秦越悄悄问道。
江楚楚瞥了他一眼：“清欢她哪里奇怪？”
秦越一阵无语：“你这个闺蜜滤镜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我跟你说认真的。”
江楚楚这才好好地思考了下，秦越期待地看着她，最后得到江楚楚的答复：“我还是觉得她挺正常的。”
秦越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你说，我直接问！”
说完，他便对着顾清欢问道：“班长，你最近为什么老是挨个打量我们啊？”
顾清欢正要朝着一块葱烧大排下嘴，闻言稳稳地夹住大排，放回到盘子里，这才说道：“你说什么挨个打量？”
秦越回答：“据我观察，最近班长你会时不时地挑选一位‘幸运同学’，整天观察不说，还要聊上半天，问些以前的事。”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顾清欢：“追忆往昔是老年人的事，班长你还年轻，不用着急。”
江楚楚抬起胳膊，直接给了秦越一记肘击。
顾清欢真该庆幸自己把大排放下了，不然一定会因为秦越的话，笑得筷子都拿不稳，导致大排摔在盘子上，溅得到处都是酱汁。
她该怎么解释呢？最近每天晚上，她都在忙着帮另一个世界的明晓岚处理好人际关系。
明晓岚本身就很聪明优秀，一点就透，之前她提到要引导大家后，明晓岚便迅速改变了行动方针。
虽然论起人际交往，顾清欢的实力更加出色，但是涉及到情报的处理和运用，明晓岚更胜一筹。
她毕竟重生了那么多次，光是经验就超出一大截，为了配合好明晓岚，顾清欢才要找自家的猹们收集各种资料。
只是没想到，居然是秦越先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顾清欢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是在追忆往昔，而是想在高考前，调整大家的心态。”
秦越狐疑地看着她，顾清欢继续说道：“虽然大家基本上已经决定好了未来的出路，但是，高考结束后，我们就要分开了吧？”
江楚楚顿时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又有点儿无可奈何。
现实中哪有那么多“和朋友上同一所大学”的发展，更别说分数接近的话，报考相同的大学和专业，只会成为竞争者。
至于报考不同的专业，哪怕是同个学院，专业不同，也有可能分到不同的宿舍，课程就更不一样了。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关系要好的两个人，因为日程对不上，反而会逐渐生疏起来。
“约定好了却没能做到”和“一开始就知道不行”，带来的失落感完全不同。
三班的大家各有各的理想，兴趣爱好也不一样，根据老班的事前调查，居然一个相同的专业都没有。
顶多是姚莎丽和许星河，打算报考同一所文科实力非常强劲的大学。
江楚楚确实很不想和顾清欢、虞欣分开，可是，她们的未来，由她们自己做主，关系再好也不是干涉的理由。
所以这段时间，她也在偷偷安慰自己，早点接受现实。
现在顾清欢指明了这一点，江楚楚真有点儿难过了。
虞欣接上了顾清欢的话，语气沉着又坚定：“我们确实会在高考后分开，前往不同的大学，但是，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那是当然的啦，”顾清欢弯起眉眼，“我最喜欢楚楚和欣宝啦。”
秦越大声地咳嗽了一下，觉得自己在这张餐桌上有点多余。
江楚楚有点儿感动，只是她可不想先哭起来，赶紧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所以你调整大家心态的方法，就是问大家以前的事。”
“准确来说，是让大家回想下曾经还不成熟的自己。”顾清欢说道。
这倒不是借口，她在帮助另一个世界的明晓岚时，认真考虑过这点。
她的存在改变了同学们的未来，明晓岚也正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只是，真正改变未来的人，是她的同学们本身。
“楚楚你正在逐步接手家业，欣宝你则是要将虞家抢过来，秦越和秦哥的关系也很好。”顾清欢说道，“真不敢想象，最开始的你们是那副模样。”
秦越顿时跳脚：“忘掉！赶紧忘掉！那种黑历史有什么记住的必要！”
江楚楚气定神闲：“怎么能叫黑历史呢，那可是你成长的起点啊。”
秦越苦着脸：“江大总裁，你就别打趣我了。”
顾清欢笑眯眯地继续说下去：“总之，你们能从过去变成现在这样，那么，未来你们一定会变得更棒吧？”
桌上的另外三人愣了下，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没错，”虞欣点头，“我不只要把虞家抢过来，还要让那家人只能仰仗着我的鼻息活下去。”
虞锦信其实已经差不多认命了，以后慢慢收拾虞文礼和崔婉宁就行。
江楚楚更是叫嚣着：“我要给夏禾一点颜色瞧瞧！”
秦越憋出一句：“我其实没什么想法，先把大学念完再说。”
“搞不好你就在大学里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了呢？”江楚楚拍了拍秦越的肩膀，语重心长，“我看好你。”
秦越的嘴角抽了抽，他怎么有种江楚楚想把他拉去打工的感觉？
“所以，对别的同学来说也是一样，我只是帮大家回想一下过去，知道自己的变化有多大，自然会对未来更有信心。”顾清欢摊手道。
秦越咂咂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还真是辛苦你了。”
江楚楚和虞欣对视一眼，比起挨个谈话，开一次主题班会更简单吧？
不过，顾清欢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她们只要好好配合就行了。
“那么，为了我们勤勤恳恳的班长，”江楚楚举起杯子，“干杯！”
顾清欢哭笑不得，只能跟着秦越和虞欣，一同举起杯子：“干杯！”
玻璃杯碰撞间，洒出了几滴饮料，在衣袖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明晓岚急忙放下杯子，抽出纸巾擦拭，却没多大效果，反倒是生出了几分心烦意乱。
刚把她吓了一跳的“罪魁祸首”，此时却是悬浮在她的身侧，戏谑地说道：【看来你这一次干得不错。】
最近接受了022号那么多指导，明晓岚已经能听出，藏在这句话里的深意。
它其实根本不认为她能顺利实现自己的目标，才会对这一次的变化感到意外。
明晓岚抓紧了手里的纸巾：【目前我还没有重生的打算，你来做什么？】
黑暗模糊的虚影在半空中摇曳：【只是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不等明晓岚放松，它又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要改变原来的做法？】
【是有谁给你出了主意吗？】
第666章 红印
第一次见到虚影的时候，明晓岚尚且抱有一丝天真，以为自己是被命运选中的主角。
她想要拯救自己的同学们，这个愿望传入了虚影的耳中，于是它带来了名为重生的奇迹。
只要她想，她就可以一次次地回到过去，阻止她的同学们走向绝望。
明晓岚当时欣喜若狂，她以为自己可以像重生文里的主角一样，借着重生掌握先机，将同学们拯救于水火之中。
可是，现实很快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三班同学们的问题各不相同，牵扯到的人和事也远超她的想象，而她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哪怕有点儿家境，和江楚楚这样的同学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明晓岚就这样踏上了没有终点的重生之旅，在每一次的重生中苦苦搜集线索和情报。
她有过怨恨的时候，怨恨自己为什么要烂好心，明知道自己没有与这个“伟大”的愿望相匹配的实力，为什么要冲动行事？
然而这样的怨恨，终究是在亲眼目睹了同学们的绝望后，化作了对自己的苛求。
她没有办法无视，也不愿意无视，哪怕让所有人获得幸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想去赌一赌。
如果不是022号的出现，明晓岚怀疑，自己的执念会生长成某种扭曲的东西。
以至于现在，她看着虚影，心里隐隐作呕。
当初虚影对她说，它这副没有实体的模样，是为了避免被世界发现。
重生这种违反时间规则的奇迹，要是被世界发现，会遭到很严重的惩罚，可是它看不下去世界给人们安排的命运。
为什么别人就能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明晓岚的同学们却要陷入绝望？
它对此感到不公，所以才决定帮助明晓岚，让她获得重生的机会。
那个时候明晓岚很感动，她陪着虚影一起咒骂着命运的不公，并欣然接受了虚影的帮助。
然而见识过022号的帮助，明晓岚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虚影根本是不怀好意。
它看似大度地给出了奇迹般的力量，却根本没有像022号这样，正确地引导明晓岚使用这份力量。
眼下，虚影的提问更是让明晓岚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以前虚影对她的行为明明漠不关心，只有在生命的最后、她打算重生的时候，虚影才会冒出来。
可是现在，高一才过去没多久，虚影为什么会早早出现？
还是说，它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明晓岚的情况，发现她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陷入死局，才会按捺不住地跑出来？
又或者说，它从明晓岚的变化中发现了什么，想来打听消息？
明晓岚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里，语气冷淡：【再不改变做法，我还要重生多少次，才能真正拯救大家？】
虚影晃了晃，似乎在模仿人类做着耸肩的动作。
只是它没有人类的身体，做起来不伦不类，反而显得诡谲。
虚影：【我只是好奇，毕竟你的进步很大，单靠你一个人，要有这样的进步，恐怕有些困难。】
它知道，明晓岚扣紧了手指，它知道光靠她自己，其实根本做不到拯救大家！
所以它给她重生的奇迹，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在一次次的重生间苦苦挣扎的时候，虚影又是怎么想的？！
指甲已经掐得掌心里隐隐作痛，明晓岚告诫自己别泄露太多情绪，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明晓岚：【没什么，我只是找到了办法，获得了夏禾的助力，也接受了不少他的指点。】
这也不算假话，需要夏禾“清理”的事项太多，明晓岚最近没少往会长办公室跑。
虽然大多数时候，夏禾都觉得这些问题太过小儿科，轮不到他出手，于是甩给了白寒山处理。
不过，偶尔夏禾也会出于无聊打发时间的想法，亲自讲解两句。
对明晓岚来说，这可是相当宝贵的经验。
而且，明晓岚以前就发现，一旦牵扯到夏禾，虚影就会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
听到夏禾的名字，虚影抖动两下，就像是被风吹得哗啦作响的枯枝，迅速往后退了两步。
虚影：【怎么又跟夏禾扯上关系了？你不是说那家伙特别难对付吗？】
它这么一说，明晓岚又回想起一件事。
之前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排斥接近夏禾，虽说那个人确实很难对付，但好处也给得很大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夏禾避之不及呢？好像就是她借着夏禾的力量，好不容易扳倒了严家的那一次。
之后夏禾消失得无影无踪，导致她被打乱了后续计划。
那个时候，她虽然对夏禾有些埋怨，但是也很在意他发生了什么事。
她既然会共情自己的同学们，自然也会为帮助自己的人着想。
所以，她后来为什么没有询问夏禾的情况？为什么之后会对夏禾失望，放弃向他寻求助力？
因为虚影在她再次重生时说了：【如果你没有找夏禾帮忙，或许是可以成功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枷锁，束缚了明晓岚的思维，将夏禾和失败画上了等号。
所以在那之后，明晓岚才会下意识地忽视了夏禾的存在，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
明晓岚的后背沁出了冷汗，越是细想，虚影的问题就越多，只是在这种时候，反而更不能和虚影翻脸。
她还不知道虚影想做什么，如果虚影是因为察觉到了022号的存在，想要伤害022号，那可就危险了。
明晓岚假装镇定地说道：【难对付是一回事，好用是一回事，既然要拯救大家，那么不管是什么方法我都会去用。】
虚影没再说话，毕竟这句话很有明晓岚的风格，还挺正常的。
它又和明晓岚聊了几句别的，乍一听好像在关心她有没有拯救同学们的命运，实际上问得相当敷衍。
说完之后，虚影便从明晓岚的眼前消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明晓岚警惕地等待了好一会儿，确认虚影真的离开，才重重地呼了口气。
她松开手，低头才看见自己的掌心里，已经被指甲掐出了四个深深的红印。
【哇啊！】这次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担忧。
顾清欢：【你的手怎么了？还好吗？】
明晓岚赶紧放下手，还在衣服上擦了两下，似乎这样就能把红印擦掉。
明晓岚：【没事，没什么，只是刚才没注意，握拳握得太紧了。】
光是听到这样的关怀，就足够让明晓岚下定决心。
不管虚影想做什么，她都一定要保护好022号。
第667章 愿望
尤其是今天刚过来，就看到明晓岚把自己的手心掐出了红印，怎么想都很反常。
只是她看起来不想说，顾清欢也不好追问，想想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
和往常一样，顾清欢先问了明晓岚之前的处理情况。
她虽然每天都会在这边待上八个小时，但是明晓岚这边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会隔上几天，甚至更久。
根据系统所说，这是因为明晓岚当下所处的世界，情况极不稳定。
如果顾清欢能够将明晓岚的重生推翻，那么被虫吞噬的那些能量，就会全部返还到明晓岚的身上。
受此影响，明晓岚的命运，将会回到原来的模样，她将有更多的可能性。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个世界就像是一袋干木耳，看着小小的一袋，实际上加水泡发后，就会膨胀成原本的数倍大。
明晓岚目前的所作所为，则是在往干木耳里加水。
系统在进行世界重叠时，光是要把顾清欢准确地送到明晓岚身边，就很困难了。
受到世界膨胀的影响，要保证每次经过的时间都相同，更是不可能的事。
系统当时还很忐忑，这么一来要怎么跟明晓岚解释，顾清欢倒是很轻松。
她是这么对明晓岚说的：【我不在的时候，是去帮助别的像你一样的人了。】
明晓岚几乎是立刻回答：【好，别的工作也要加油啊。】
系统：……好像也没毛病。
不过这么一来，顾清欢每次重叠后，都要找明晓岚确认下她的进度如何。
明晓岚回答得很仔细，她的头脑本来就很好，之前一直陷在思维误区里，加上虫的干扰，反而越陷越深。
如今有了顾清欢的帮助，只要想通了，就能立刻举一反三。
顾清欢听着都觉得，有些方面明晓岚处理得比自己更好。
她真心实意地夸奖道：【你真的越来越厉害了。】
明晓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肯定做不到这些事。】
今天要处理的事，难得比较少，又是周末，明晓岚忙完没急着回家，她打算顺路去买点东西。
顾清欢借着明晓岚的视角，也逛起了街，一边看一边念叨：【好像很久没吃烧烤了，要不下次去吃吧。】
明晓岚有点好奇：【你能吃烧烤？】
顾清欢：【当然能啊，我还能吃火锅、酸菜鱼、冒菜、意面、披萨……】
明晓岚扫了眼周围，顾清欢刚念的正是她经过的这条路上的店家。
她清了清嗓子：【所以，你是……人吗？】
顾清欢故意惊讶地反问：【我难道不像人吗？】
明晓岚赶紧摇头：【我不是说你不像人，只是，我看到的小说里，像你这样的存在都是系统，不是活生生的人。】
明晓岚：【所以，我以为你也是这样。】
顾清欢：【确实有那种系统啦，不过我可是要上下班的活人。】
这个说法听起来有点可爱，明晓岚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只是想到虚影，明晓岚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她试探着问道：【你的这份工作，是正式的吗？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人想破坏你的工作？】
尽管这句话说得很含糊，顾清欢还是立刻意识到了明晓岚在说什么。
顾清欢：【有啊，因为我帮助了很多人，所以那些想看着大家走向毁灭的家伙，都想把我找出来干掉呢！】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欢快，却是让明晓岚的心揪了起来。
明晓岚急切地说道：【你不要再来我这边了，很危险的，它已经发现了端倪，可能会……】
顾清欢少见地打断了她的话，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走的，一开始我就说过，我是为了你而来的。】
明晓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顾清欢则是放柔了语气：【那些家伙来找你了吗？】
明晓岚：【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你说的那些家伙……】
她在路边找了公共座椅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经过的人群，缓缓地说出了自己遇到虚影、借助虚影的力量重生的经历。
顾清欢只是安静地听着，等到明晓岚想不到什么要补充的内容，才告诉她：【你遇到的虚影，就是我说的那些家伙。】
顾清欢：【对我来说，它们是名为“虫”的破坏者。】
根据顾清欢的描述，明晓岚知道了被掩盖在奇迹的假面之下的真相。
虫会在人们陷入绝望时出现，通过各种方式，诱惑人们选择重生。
然而，在做出这一选择的同时，人们的未来也会被吞噬。
明晓岚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瞬间联想到了自己。
如果022号说的是真的，那么，她重生了这么多次，她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在心脏被恐慌吞噬之前，她听到了022号的声音，一如既往令人安心：【别害怕，你的未来绝对不会陷入绝望。】
明晓岚用力握紧了自己的双拳，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没错，既然她已经知道了真相，也避开了虫的试探，之后一定能避开那种结局。
她松开手，抬起头，神色也变得坚定：【我要怎么做？】
顾清欢：【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意愿，继续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
明晓岚的愿望是改变大家绝望的命运，正因如此，她才会因为执念，一次又一次选择重生。
那么，只要她的愿望实现，她就没必要重生。
叠加上顾清欢带来的影响，这扬名为重生的魔法会被解除，她将回到命运的起点。
不过，世界不会消失，影响也不会消除。
那些曾经的绝望，终会有崭新的延续方式。
至于虫嘛，既然是冲着顾清欢来的，哪怕明晓岚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只要发现世界的变化，虫肯定会再次出现。
顾清欢并不介意以身入局，不过她也不会让自己真正陷入危险之中。
她有珍惜的亲人和朋友，也期待着自己的未来。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到平凡又幸福的日常生活中去。
顾清欢：【今天我回去之后，会上报虫的出现，尽快拿出解决方案。】
她这么说，明晓岚反而不紧张了：【你不要着急，反正只要我选择重生，虫就会再次出现，总有抓住它的机会。】
比较起来，明晓岚更担心，仓促行动的话，虫会伤害到022号。
顾清欢纠正道：【不对，处理虫很重要，但是你也很重要。】
顾清欢：【我不会让它毁掉你的未来，所以，这次一定是最后了，你不用再选择重生，也不用独自背负着所有人的命运走下去。】
明晓岚愣了愣，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好，我知道了。】
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个新的、隐秘的愿望。
——如果能和022号成为朋友就好了。
第668章 激怒
得知明晓岚那边来了虫，哪怕系统没有人类的身体，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头皮发麻”。
系统：【那条世界线里，明晓岚的命运只剩下最后一个，为什么还要守着啊！难道还想把最后的命运也吞噬掉吗？】
顾清欢难得听到系统的情绪如此激动，反过来安慰它：【搞不好虫是在蹲守我，想把我干掉呢？】
系统：【……宿主你平时明明很会说话的。】
现在说出这种话，根本起不到安慰的效果，只会让系统更加担忧啊！
之前系统担心的，只是顾清欢被虫发现，会遭到虫的攻击。
要是虫本来就想把顾清欢吸引过去，危险性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顾清欢看系统这样，不由得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态度，看样子真是把系统吓到了。
她端正态度，认真地说道：【这个情况上报的话，能给我申请到什么特殊援助吗？】
系统分出一部分算力，麻溜地写起了报告，同时继续着和顾清欢的对话。
系统：【如果虫的目的真是宿主，那么，管理系统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三年内完成二十个任务，引发任务完成方式的变革，延续了命运的可能性，系统们还借此扑杀了大量的虫——这些可都是顾清欢的功绩。
如果连这样的人才都保护不好，那么系统们也别干了，迟早会输给虫。
顾清欢：【你之前说过我身上无法搭载对虫的防护程序，那么，能不能借此机会，研究出别的方法？】
系统认真地计算了一番，遗憾地表示：【不可能，我能够携带这种程序，是因为我们系统其实游离于世界之外。】
系统：【虫也是这样，所以系统和虫之间可以互相攻击，宿主你就不一样了，你身处于世界之中，就算真让你带上了，也没办法起到防御效果。】
顾清欢尝试理解了一下：【是不是类似于二维无法干涉到三维？】
系统：【是的，但是反过来，三维可以干涉二维。】
好比纸上画着一只鸟，就算它的喙再尖利，也无法啄到纸外的人。
但是，人可以轻易地涂抹掉鸟的图案，甚至直接撕碎这张纸。
顾清欢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听起来虫还挺厉害的。
她又问道：【虽说我没办法消灭虫，但把系统你叫过去呢？】
系统：【任意一个搭载了防御程序的系统，其实都可以请求世界的支援来消灭虫，只是得确保虫不会逃跑。】
它第一次遇到虫时，没有搭载防御程序，所以拔腿就跑。
包青松和纪天笑那两次，它就准备妥当了，成功通知世界消灭了虫。
而那两次能够消灭虫，也是因为系统破坏了虫的阴谋，纪天笑更是成功骗过了虫。
两条虫出于怒火，才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想要报复系统，或是抢夺纪天笑的灵魂。
系统掩盖掉涉及到未来的信息，大致向顾清欢描述了下那两次的情况。
顾清欢若有所思：【听起来，虫的情绪波动非常大啊？】
之前猜测出虫想要利用明晓岚的命运，来挑衅自己的时候，顾清欢就觉得，虫具备的恶意相当浓厚。
只不过，虫似乎完全不相信人类的善意。
不然怎么会以为，它能够靠着明晓岚的命运，挑拨顾清欢和系统的关系？
系统：【虫吞噬的是绝望的命运，会因此具备更多的恶意，也很正常。】
就像是箭毒蛙，摄取了含有毒素的食物后，自身也会具备毒性。
不过箭毒蛙的毒性并不会危害自身，虫就不一样了，会受到绝望的影响。
乍一看好像虫更人性化，实际上只是对恶意的模仿，疯狂得不计后果。
所以才不能让虫的阴谋得逞，不然整个世界都会遭到严重的破坏。
顾清欢：【那么，能不能利用虫的性格呢？比如说，激怒虫，让它追杀我，然后把虫引到布置好的陷阱里？】
说完这句，顾清欢又迅速补充道：【不过我可不能出事啊！】
宿主能这么爱惜自己，系统倒是挺欣慰。
它觉得顾清欢的建议可行，又赶紧增加了写报告的算力，将这个建议添上去。
顾清欢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跟系统说完，便通过回溯休息去了。
临近高考，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敢放松。
高三生的日常忙碌且平淡，每天除了习题就是试卷。
顾清欢做题做得头痛，索性放下笔，趴在桌子上休息。
虞欣经过她的座位时，看她眼睛睁得那么大，不由得笑着说道：“休息就把眼睛闭上吧。”
“闭不上，”顾清欢支起脑袋，下巴抵着桌面，“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虞欣好奇，听起来不像是和学习有关。
“要怎么才能最大程度地激怒一个人？”顾清欢说道。
虞欣默了几秒：“你要做什么？最近没人惹你吧？”
顾清欢：你说得好像我是反派大BOSS一样。
秦越则是竖起了耳朵：“怎么，临近高考还要开团吗？谁这么不长眼啊？”
顾清欢赶紧叫停：“没有人，我只是在想点别的换换脑子。”
她这么说，秦越倒是很能理解。
做题嘛，就是容易胡思乱想，哪怕是脑袋一拍想出来的问题，都比做题有意思。
他顿时配合地说道：“对方最讨厌什么，就故意提什么嘛！”
江楚楚也过来凑热闹，闻言立刻摇头：“这个太基础了，本来就讨厌的东西，会有心理准备吧？激怒的程度不够。”
虞欣提议道：“如果是对方想要却没能得到的东西呢？”
“执念啊，听起来好一点。”江楚楚摸摸下巴，“如果还是被自己最讨厌的人得到了，就更容易激怒了。”
“果然还是结合起来吧，”顾清欢脑袋一歪，又趴了下去，“先让别人持续提起它讨厌的事，不断积累它的不满。”
“等到了正面对决的时候，再攻击它的身份，嘲讽它实力不行。”
“接着强调我的优秀，挑衅它，让它意识到只要我还在，它就永远只有输的份。”
“中间记得拿出各种实例，证明它的所作所为都是白费功夫。”
另外三人听得面面相觑：果然有人惹到顾清欢了吧！
第669章 爱自己
看到顾清欢的系统提交的报告，管理系统们难得生出了视而不见的想法。
虽然顾清欢确实帮上了不少忙，但是最近实在是给管理系统们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别的不说，光是每天的世界重叠，就需要好几个管理系统提供算力，支援顾清欢的系统进行观测。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顾清欢能够顺利往返于两个世界之间。
眼下看到新的报告，管理系统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知道又会来什么活。
想归这么想，活还是得照干，它们的任务就是处理这些报告。
管理系统认命地打开了这份报告，并联的意识让所有管理系统都在同一时间看到了报告的内容。
短暂的沉默后，管理系统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虫在打什么主意？】
【那个世界的能量还剩下多少？】
【绝对不能让虫的阴谋得逞！】
【利用虫的性格，给虫设陷阱？】
【让宿主担任诱饵的行为是否欠妥？】
一时之间，管理系统们所处的空间，热闹得像是刚放学的校门口。
权限最高的管理系统不得不站出来制止这场喧闹。
【总之，先调查清楚虫的目的。我认为，以虫的智力水平，比起用这个任务当诱饵吸引该宿主，更有可能是临时起意。】
毕竟虫没办法预测到世界会发生重叠，顾清欢会前往那个世界，只是偶然。
同时，虫也不一定知道现在影响着明晓岚的人是顾清欢，大概只是察觉到了世界的变化，以为某个系统挑选了宿主，来完成明晓岚的任务。
它这么说，立刻有别的管理系统，将这条命令安排下去。
【其次，继续增加该系统的算力，给它开放新的权限。】
这次的权限，就要大得多了，管理系统决定，给顾清欢的系统开放世界的转移权限和沟通权限。
转移权限顾名思义，可以让顾清欢的系统跟着她去另一个世界，这么一来，就相当于给顾清欢配了个保镖。
只是就像系统之前说的那样，有很大可能被虫发现，所以具体要在什么时候使用，还得看具体情况。
至于沟通权限，则是可以让系统在没有触发防御程序的情况下，直接通知世界绞杀虫。
只不过这种方式消耗的是系统本身的能量，要不是顾清欢完成了这么多任务，系统的能量十分充足，这个权限开了也没用。
另外，这种方式虽然足够迅速果断，但是不能保证精确度，虫有可能逃掉，可是只要用了，系统的能量就会被消耗。
其它管理系统一边开权限，一边忍不住摇头。
这些权限，乍一看确实好用，可惜具体怎么用、在什么时候用，真是个难题啊，限制性太大了。
【至于陷阱，让它提交更详细的计划，再计算成功率，对计划补缺补差。】
最高管理系统说完，也有点头疼，不过它只能安慰自己，如果这次能成功，就能为下次提供经验。
管理系统们再度进入了忙碌中，等系统收到回复，已经是当天中午的事了。
收到新权限的系统很懵，虽说它还没有升级为管理系统，但光是这两大权限，就比得上一部分管理系统了吧？
这种好消息，当然要第一时间报告宿主！
系统赶紧将权限的事告诉了顾清欢，至于写计划，它得找顾清欢商量后再做决定，先往后放。
顾清欢刚从食堂出来，准备去办公室午休，就听到这么个消息，顿时一点儿困意也没有了。
顾清欢：【你能和我一起去那边的世界了？还能直接招雷劈死虫？】
系统：【呃，前半段没有错，后半段……这个说法好像哪里不对……】
顾清欢：【你就说是不是吧？】
系统：【是。】
顾清欢思索片刻：【我倒是觉得，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本来她的打算是激怒虫，让虫跟着她跑到自己的世界，到时候有系统等着，只要虫撞到系统身上，就可以立刻干掉它。
现在顾清欢觉得，搭配上这两个权限，就能直接在明晓岚的世界解决虫了。
系统：【虽然宿主你说得很简单，但是，前提条件才是最麻烦的。】
系统确实见识过两次虫被激怒的情况，可那都是因为它们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有巨大的诱饵——能量在前面吊着，那两条虫才会失去理智。
现在则不同，明晓岚所在世界的虫，就算通过吞噬未来，得到了能量，也因为一次次地重生，全部消耗掉了。
对虫来说，明晓岚仅剩的命运，唯一价值就是破坏顾清欢的任务，最好是能让顾清欢和系统决裂。
它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就没什么诱饵可以让它发疯了。
顾清欢：【有啊，甚至是比我更好的诱饵。】
系统：【什么？】
顾清欢：【当然是那个世界的明晓岚了！】
“我来担当诱饵？”明晓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得直接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还好这会儿周围没有别人，她的音量也不算大，没人听到她的话。
说完，明晓岚才反应过来，赶紧捂住了嘴。
明晓岚很忐忑：【你这么快就有了办法，我真的很高兴，可是，让我来负责吸引虫的火力……真的合适吗？】
她被虫骗了这么久，在虫眼里，恐怕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她的挑衅，虫真的会放在心上吗？
与她的犹豫相比，顾清欢的语气要坦荡得多：【当然合适！不如说，我觉得由你来做才是最好的！】
顾清欢：【它欺骗你这么久，难道你不想报复回去吗？】
这句话让明晓岚有些心动，在知道虫让她重生的真相后，她确实很愤怒。
可是她要怎么报复虫？光看虫的模样，就知道那是另一种存在，她根本伤害不了它。
更重要的是，比起她的私心，她更重视022号的安危。
只要022号可以安然无恙，只要她的同学们可以获得幸福，只要这场没有终点的重生可以结束，那就够了。
明晓岚就这样安慰自己。
顾清欢没有得到回答，不过明晓岚的沉默，足够她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尽管在她的帮助下，明晓岚在帮助大家上重拾了自信，但是涉及到自身，明晓岚还是很茫然。
她一直为了同学们行动，那么，她自己呢？
包括之前明晓岚说，只要能创造出抓住虫的机会，她可以选择再次重生。
这不对。
明晓岚还要学会一件事——爱自己。
第670章 不甘心
三班的同学们最近发现，自家班长变了。
刚开学的时候，明晓岚在竞选班长时非常积极，本来大家就对任职班长没有兴趣，既然明晓岚自己愿意当班长，大家也乐意投她一票。
只是明晓岚当上班长后，表现得却有些过于急切了。
她非常关心班上每个人的情况，在部分同学看来，甚至到了指手画脚的程度。
虽然能感觉得出来，明晓岚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但是大家还不怎么熟，难免会抗拒。
当然，也有一些同学，在明晓岚的帮助下，避免或摆脱了一些麻烦，所以她的人缘也不至于很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明晓岚突然改变了自己的行事风格。
她的表现不再那么急切，会好好地了解情况，而不是自顾自地将她的想法和建议直接塞给别人。
这样的转变对三班的同学们来说，再好不过，原本有些抗拒她的同学，也愿意尝试着接受她的建议。
明晓岚在班上的口碑越来越好了，老师们也更信任她，认为她是一名合适的班长。
明晓岚：【太不容易了……真的多亏了022号你的帮助。】
顺利度过了几个比较麻烦的节点，明晓岚长出一口气，由衷地感谢022号。
顾清欢：【不客气，我只是给出建议，真正践行的人是你啊。】
认识到现在，明晓岚也摸清了022号的性格。
这个人的人际交往水平，说是天才都显得小看了她。
虽然不知道“幸福小助手”是机构还是别的什么，但是把022号招来当幸福小助手，真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听了这么久的夸赞，明晓岚已经不会再为此感到不好意思了。
她笑了笑，回敬了一句：【那也是你教得好。】
只是想到之前022号的提议，明晓岚又有些忐忑。
022号觉得，她完全有资格向虫报复，可是，明晓岚很担心自己做不到。
这么重要的事，她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她不敢赌，不过更多的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她连听022号说明计划的勇气都没有。
那天明晓岚选择了沉默，她原以为022号会继续劝说，也可能对她失望。
可是没有，022号只是继续像往常那样，积极地为她提供建议。
时间一长，明晓岚反而不安起来。
这样做真的好吗？022号明明帮助了她，她却没办法成为022号的助力。
这让明晓岚内疚又难过，感觉自己成了逃兵。
眼看着今天的八个小时又要结束，022号依旧没有提起诱饵和陷阱的事，明晓岚忍不住开了口：【022号，虫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顾清欢：【啊？虫又出现了吗？】
明晓岚赶紧否认道：【不是，没有出现，只是上次你建议我来当诱饵，我不是拒绝了吗？现在有点好奇进展如何。】
顾清欢：【我在制定计划呢，等准备妥当了，就会告诉你的！】
看样子022号那边进行得很顺利，明晓岚顿时松了口气，有没有她的参与，果然影响不大。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又隐隐浮现出一丝失落呢？
明晓岚迫使自己不要多想，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任务上。
等到022号下班，明德也到了放学的时间。
明晓岚收拾好书包，正要离开教室，突然被人叫住了。
“班长！”林逐鹿兴冲冲地跑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班长你今天有空吗？新的联名娃娃上了，要不要一起去买？”
眼下这个时间点，离魏家回国还早，不过明晓岚的打算是直接让夏禾出手，到时候让魏家去别的城市待着。
这么一来，魏家和林逐鹿牵扯上的可能性便微乎其微，再结合魏彦和徐知书的矛盾，稍微挑拨下，这两人便会斗得你死我活。
到时候，魏家自然没空关注林逐鹿，林逐鹿也能避免被魏家伤害的命运。
虽说通过这种方式，明晓岚没必要花心思和林逐鹿打好关系，但友情的诞生有时候非常简单。
自从在某次闲聊时得知，明晓岚和她一样，喜欢某个品牌的娃娃，林逐鹿便热衷于和明晓岚分享娃娃的新品情报，还经常约她一起去买。
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今天也不例外，林逐鹿早早订好了日程提醒，就等着娃娃上新了。
明晓岚想想今天她也没别的事要做，就答应了林逐鹿的邀请，和她一起去了本市的专卖店。
还没到店门口，林逐鹿就注意到了门旁巨大的宣传玩偶，立刻欢呼一声，朝着玩偶跑了过去，还催促明晓岚帮她和玩偶拍照。
老实说，重生了这么多次，新款娃娃对明晓岚来说，已经毫无新鲜感。
只是看到林逐鹿这副高兴的样子，明晓岚也受到了感染，久违地提起了兴趣。
帮林逐鹿拍过照后，她也站到了玩偶身边，拜托林逐鹿给她拍一张。
林逐鹿拍完，笑嘻嘻地说道：“班长你今天心情不错嘛，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好事……也不算吧？只是拒绝了某件事，原本担心我的拒绝会造成很大影响，可今天得知影响不大，所以松了口气吧？”明晓岚回答。
她说得含糊，不过林逐鹿听懂了，顺着她的话感慨道：“这种情况确实会松口气啊，接受的话自己不痛快，拒绝的话，担心别人会不痛快，可麻烦了！”
明晓岚赶紧摆手：“不是的，我没有觉得不痛快，我只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好。”
林逐鹿愣了下：“啊？那班长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遗憾？”这回换成明晓岚愣住了。
林逐鹿解释道：“会担心做得不好，就说明你其实想做吧？不然怎么会担心自己做了的后果呢？”
明晓岚说不出话，她觉得遗憾吗？
林逐鹿看她这副模样，顿时有了主意：“要不班长你想象一下？”
“想象你没有答应，看着别人完成那件事，会是什么心情？再对比下你答应了，自己做得很好，又会是什么心情？”
明晓岚按照林逐鹿所说，闭上眼睛试着想象了这两种情况。
前一种情况，她会很高兴，022号那么厉害，一定能收拾掉虫，她只要等着，就能收回自己被吞噬的那些未来。
后一种情况……她会很骄傲，因为她靠着自己的双手，夺回了自己的未来。
明晓岚睁开眼睛，一言不发。
林逐鹿凑过来：“怎么样？感觉如何？”
“不是遗憾，”明晓岚慢慢地说道，“而是……不甘心。”
她不能坐享其成，那样的话，她岂不是没有丝毫长进吗？
第671章 虫
等顾清欢再来到明晓岚这边的时候，收获了好消息。
明晓岚：【我现在说想要成为诱饵，还来得及吗？】
顾清欢差点把“还有这种好事”说出口。
她咳了两声，免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欢喜：【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明晓岚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之前是她选择了拒绝，现在又主动想要成为诱饵，都可以称得上出尔反尔了。
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明晓岚就是这样的性格。
明晓岚简单复述了她和林逐鹿的对话，接着说道：【我不甘心，也不想总是依靠着你才能走下去。】
她大概是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歧义，又连忙补充：【我没有嫌弃你，只是不想再麻烦你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连取回自己的未来都要你帮忙，也太厚颜无耻了。】
顾清欢：【其实我正在制定的计划，本来就是以你当诱饵为前提。】
顾清欢：【原本我打算等你多建立起一些信心，再引导你面对自己软弱的一面，提起战胜虫的勇气。】
说着，顾清欢的嗓音里带上了笑意：【没想到你能靠自己改变主意。】
明晓岚：【其实不是我，是林逐鹿……】
顾清欢：【不，是你自己，如果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哪怕林逐鹿提了也没有用。】
不过，明晓岚的“不甘心”和顾清欢原来的打算依旧有些区别，她觉得还是趁此机会说清楚比较好。
顾清欢：【虽然我很高兴你愿意当诱饵，亲自面对虫，但是，我希望计划实行的时候，你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明晓岚在心里默默重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顾清欢：【是的，你很重要，你为了同学们付出了这么多，就算因为重生的关系，大家都不记得你的辛劳，你也要肯定自己才行。】
顾清欢：【如今你所有的经验，都是通过你每次重生后的努力换来的。】
顾清欢：【不是你的重生有意义，而是你的努力有意义。正是因为你如此努力，我才会出现在这里，成为你的力量。】
顾清欢：【所以，明晓岚，不要轻率地否定自己，也不要一味地苛责自己。】
明晓岚怔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022号，你突然这么煽情干什么……】
她的话说到一半，又突然止住了，尽管意识上的沟通不会影响声调，可是，她的鼻子发酸，没办法集中精力通过意识交流了。
在一次次的重生里，她否定了自己多少次？又被别人否定了多少次？
明晓岚不记得了，也不记得自己从何时起，把重生当作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工具来使用。
明明重生就意味着死亡啊，走到今天，她不知道踩过了多少自己的尸骨。
把她托举到如今的人，正是她自己。
就像顾清欢说的那样，她的努力才是最有意义的。
明晓岚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明晓岚：【这恐怕有点困难，不过，我会加油的。】
就从这一次的计划开始吧，她要让虫知道，自己已经不一样了。
“扑通、扑通。”
对虫来说，人类的命运蕴含的能量，就像是跃动着的心脏，透着旺盛的生命力。
可是那样的能量太过庞大，擅自触碰，如同蚂蚁试图饮尽大海，自己反而会成为湮没的一方。
所以，虫将主意打到了人类的绝望上。
那些污浊晦暗的情绪，会将一部分能量剥离下来，尽管会失去生命力，却也变得更容易吞噬，也更加……美味。
绝望的味道如此刺激，比岩浆更滚烫，比刀刃更锋利，比风暴更肆虐——虫恨不得所有的人类都品尝到和它一样的美味。
只是，世界不会允许这种事，系统更是令虫厌烦。
更不用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系统们改变了做法。
居然连仅存的绝望都不留给它们，简直小气吝啬到了极点。
尽管如此，随之而来的封锁与绞杀，让虫只能选择逃跑。
明晓岚遇到的这只虫，原以为自己只有饿死的份——毕竟这个世界里，没有一条最绝望的命运。
没想到，它的运气这么好，会遇到如此天真愚蠢的人类。
不舍得让自己的同学们陷入绝望，为此牺牲自己选择重生，还是一次又一次，力求一个圆满的结局。
这种想法令虫嗤之以鼻，不过，虫倒是因此收获了不少能量，有必要感谢一下。
虫想得很好：等明晓岚的这条命运也走向终点，就告诉她，其实没有人需要她的拯救。
虽然那些人会遭遇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在另一个世界，早就出现了一个比她更厉害的救世主，所有人的命运都将延续下去。
除了明晓岚自己，毕竟，她的所有命运，都已经被它吃掉了。
那个时候，明晓岚一定会陷入最深沉的绝望吧？哀叹她的无能为力，后悔她的自以为是，搞不好还会对那个救世主抱有疯狂的忮忌。
光是想象，就让虫品尝到了无与伦比的美味。
可是，为什么，这个日渐枯萎的世界，突然开始焕发出新的生机，蕴含的能量也与日俱增？
虫觉得不可思议，它判断以明晓岚的能力，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于是，它头一次在明晓岚死亡以外的时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明晓岚的态度意外的强硬，虫很不高兴，只是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它不能在同一个世界待得太久，否则会被系统监测到痕迹，平时只能在世界的夹缝中游走。
虫扒拉着自己之前收集到的命运，它很想吃掉这些能量，这么一来，它就可以加大对明晓岚的影响，让她的精神涣散甚至崩溃，做出错误的选择。
令虫愤怒的是，由于那个“救世主”的关系，这些命运全都受到了间接影响。
除非这个世界彻底崩溃，否则它一旦吃下这些能量，系统就能顺着命运之间的关联找到它。
虫正烦恼着该怎么办才好，突然感应到了明晓岚强烈的呼唤。
只有在明晓岚想要重生的时候，才会如此呼唤它。
虫顿时兴奋起来，它朝着明晓岚的世界飞窜而去。
果然，就算改变了也没用，她就该沉入彻底的绝望里。
第672章 戏耍
虫本以为，明晓岚的呼唤是因为她打算再次进行重生。
没想到刚来到她的世界，虫就感觉到了充沛的能量，完全不像是快要面临绝望。
它狐疑地出现在明晓岚面前：【你找我有什么事？】
明晓岚的态度很坦然：【其实没什么，只是刚确定又有一位同学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太高兴了，就想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
如果有脸的话，虫的脸此时一定垮了下来。
这算什么？它可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种“坏消息”！
它克制住冷笑的冲动，带着几分阴阳怪气说道：【那你可要好好努力啊，别又像以前那样，刚成功没几个，就又面临失败。】
以前明晓岚也不是没有拯救过同学，毕竟有几人的问题处理起来还算简单。
只是，明晓岚想要的是拯救所有人。
一次的成功还好，二十次的成功，则是困难重重。
同学们的命运还会互相影响，班级的氛围更是会影响到明德这个整体，要想达成这个心愿，实在是太困难了。
尤其是越往后，失败就越难以忍受，功亏一篑的感觉足以将明晓岚逼入绝境。
以前虫也曾经这么阴阳怪气过她，只是明晓岚没有发现。
毕竟，虫可是给她带来了重生这个奇迹，怎么会站在她的对立面呢？
那个时候，明晓岚只把虫的这些话当做善意的提醒，以至于现在听到同样的话语，明晓岚都觉得恶心起来。
她克制住作呕的冲动，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没问题的，这次我的状态很好，一定能成功拯救大家！】
光是这句话，还有明晓岚这副朝气蓬勃的模样，都让虫快要吐出来。
它已经有点儿克制不住自己的厌恶了，丢下一句“那你好好加油吧”，便迅速离开了明晓岚的面前。
确认虫离开，明晓岚立刻皱起了眉头，捂住嘴干呕几下。
太恶心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虫的真实目的，她现在光是和虫站在一起，都觉得自己沾上了脏东西。
等到顾清欢来的时候，听到明晓岚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顿时安慰道：【辛苦你了。】
明晓岚这会儿早已平静下来：【没关系，这也算是一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吧。】
按照顾清欢和系统草拟、管理系统评估、世界正式批准的“杀虫计划”，目前明晓岚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刺激虫。
虫不想看到她的成功，她就偏要让虫知道，自己的进展有多顺利。
次数一多，哪怕虫不想听这些烦心事，也会焦躁起来。
通过明晓岚的重生搜集到的能量，虽然被虫藏了起来，但是因为顾清欢的影响，还没能彻底和世界切断联系。
在这种情况下，虫也没办法吞噬那些能量，只能等明晓岚彻底绝望、命运走向破灭才行。
可是，明晓岚要是越过越好了，那些能量就永远无法归虫所有了。
到那时，为了已经到手的能量，虫一定会想方设法干扰乃至破坏明晓岚的打算。
不得不说，虫的“头脑简单”，有时候真的很方便。
之后的几个月，明晓岚一边处理同学们遭遇的麻烦，一边抽空呼唤虫，尤其是在同学们的命运彻底远离绝望时，她呼唤得尤为强烈。
虫快要气炸了，明晓岚呼唤它的时间点，正是以往重生时遭遇失败的时候。
它以为明晓岚重蹈覆辙，陷入失败和绝望，可每次面对的都是明晓岚越发自信的脸。
而且，有几次明晓岚在见到它时，明明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让虫暗自得意，她果然迟早会失败。
结果没说上几句，明晓岚便话锋一转，改口道：“还好，我提前做好了准备……”
“还好”什么啊！虫真想把这个词丢进命运的余烬里！它不想听到这个词！
虫很想拒绝回应明晓岚的呼唤，可是，曾经那么多次的失败，又让虫无法不抱有恶意的期待。
明晓岚都失败这么多次了，怎么可能这一次突然干得这么好？
她现在的顺风顺水全部只是假象，迟早会面临重大失败。
正因为清楚，这已经是明晓岚的最后一次机会，虫才靠着过去的“经验”，笃定明晓岚终会面临失败。
到那个时候，它就可以一次性收获整个世界的能量，完全抵得上长期以来的消耗。
如果让顾清欢知道虫的想法，一定会感慨：没想到虫里也有彻头彻尾的赌徒。
尽管顾清欢和明晓岚也想了别的办法，确保能吊住虫，没想到实际上根本用不着她们做点什么，虫本来就没办法放弃似乎触手可及的能量。
系统对此毫不意外，在纪天笑最绝望的命运里，它已经见识过了。
哪怕清楚旁边有一个完全没有逃跑迹象的系统在，足够证明它身上携带有防御程序，大概率能通知世界抹杀虫。
当时那只虫，也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朝着纪天笑冲了过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至于虫，同样死于贪婪，也显得理所当然。
虫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明晓岚，只是他对明晓岚的试探，全都在顾清欢的教导下，被明晓岚轻松应对过去。
时间一长，虫的情绪如顾清欢等人所想，越发的暴躁起来。
明晓岚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想到现在虫被我们耍成这样，就觉得过去的自己被骗了那么久，真是傻得可以。】
顾清欢：【被骗不是你的错啊，是骗了你的虫的错。】
顾清欢：【再说了，虫本来就是在人们最后悔的时刻，以施救者的模样出现，带来的还是重生这种奇迹，会掉进陷阱也很正常。】
明晓岚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要怎么成为幸福小助手？】
顾清欢还没反应过来，明晓岚已经飞快地说道：【虫肯定不只有一个吧？既然你是022号，那肯定还有别的幸福小助手，和你一样，正在帮助别人解决别的虫。】
明晓岚：【我也想成为幸福小助手，将像曾经的我一样被虫欺骗的人，从无限的重生中拯救出来。】
第673章 幸运
听到明晓岚的话，顾清欢愣了下，又很快笑起来。
她的语气很温和：【以后你一定会有更多想做的事，只是现在，不要着急，做好手头的事就可以了。】
022号这么说，明晓岚也有点不好意思：【确实是我有点着急了，还没拯救班上的所有人呢，就想着拯救其她人了。】
她只是一想到还有人像曾经的自己那样，被虫欺骗，就义愤填膺，想要帮助那些人。
顾清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一步步地来比较好。】
明晓岚：【嗯！就从这一个虫开始，消灭它！】
斗志昂扬的明晓岚，对着虫反倒是收敛了几分。
物极必反，老是用同一招来刺激虫，也容易让虫对此习以为常。
所以，明晓岚减少了呼唤虫的频率，转而进入下一个阶段——对虫的精神攻击。
恰好接下来几个同学的问题，处理起来都比较麻烦，明晓岚便假装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呼唤了虫，一副犹豫着要不要重生的模样。
虫原以为明晓岚又是来炫耀的，没想到看上去有戏，顿时打起了精神，对着明晓岚的态度也友善起来。
很可惜，虫的友善换来的是明晓岚的诉苦与抱怨。
明晓岚：【我这两天看小说，为什么你不像是小说里的系统那样，能够给我提供各种帮助啊？】
虫真想冲着明晓岚翻白眼——提什么不好，偏偏要提系统！
系统可是世界的走狗！是虫的敌人！
拿系统来和它做比较，虫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偏偏它又不可能告诉明晓岚这件事，只能勉强回答：【我没有那样的功能。】
明晓岚叹气：【确实，我都重生这么多次了，你要是真的有办法，早就拿出来了。】
尽管明晓岚的语气很平淡，不过虫对人的负面情绪的感知很敏锐，立刻察觉到了潜藏在这句话里的嫌弃。
嫌弃？嫌弃？！重生了这么多次的人，被它欺骗到现在的人，居然反过来嫌弃它？！
要不是还指望着明晓岚陷入最后的绝望，将能量彻底交出来，虫真想直接吞了明晓岚的灵魂。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之后，明晓岚似乎疯狂地迷上了重生题材的小说，将那些小说主角的金手指、外挂，一个个地拎出来告诉虫。
她没有直说，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虫，怎么想都是在等着虫回她一句“这种事我也能做到”。
可事实上，虫根本没有这种干预世界的能力。
不如说，它要是这么做了，世界的绞杀立刻就到。
虫也想到了反击的方法——不去接明晓岚的话。它甚至会附和明晓岚几句，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
不过明晓岚比它蠢，压根察觉不到它的意思，用这种方法，只会让明晓岚在唉声叹气时，加大音量。
当虫看过去的时候，明晓岚反而一副惊讶的模样，用宽慰的语气说道：【没关系，就算你什么都做不到，能让我重生也够了，是我没用。】
不过明晓岚的这句话在虫听来，完全不像是在说她自己没用，而像是在责怪虫“你怎么不能更有用”。
虫暗自发誓，等明晓岚彻底陷入绝望，它绝对要把明晓岚的灵魂吞噬得干干净净，让明晓岚为羞辱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当然，虫被气得濒临发疯的时候，明晓岚和顾清欢很从容。
明晓岚：【我觉得虫已经被气得差不多了。】
顾清欢：【确实，再刺激下去，反而有可能引起反效果，接下来还是给它一点甜头吧。】
明晓岚爽快地答应下来，接着研究怎么应对虫去了。
顾清欢则是结束了今天的世界重叠，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明晓岚那边已经过去了一个学期，马上要进入高一下学期。
而她这边，也过去了一个月，离高考越来越近了。
哪怕明德的学生中，有不少人不会参加高考，学校里依旧弥漫着浓厚且紧张的氛围。
好在顾清欢的心态向来调整得不错，尽管她确实抽了一部分心力，用在考虑明晓岚的任务上，但是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学习。
本来到了这个阶段，该学的知识早就学完了，顾清欢本来就属于稳扎稳打型的学生，不用刻意去拔高。
等明晓岚的任务结束，再有针对性地钻研几个难点，就足够了。
三班的猹们也是如此，在自家班长的带领下，这三年来，猹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
大家比别的学生更清楚，高考只是人生的一道关卡，不管发挥成什么样，都不意味着人生会完蛋。
当然，能够顺利圆满地度过这道关卡，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对得起这三年来自己的辛苦付出。
陈泽林最近在找学生们挨个谈话，主要是了解下大家未来的打算。
参加高考，还是出国留学，又或者寻找别的出路？
上大学的话，想去什么专业，未来想从事什么职业，都可以谈谈。
这并不意味着将自己未来的人生定性，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时兴起，离开当前的道路，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做什么，才不会身陷囹圄。
陈泽林陆陆续续和每个人都谈了一遍，顾清欢则是被他留到了最后。
接到老班的谈话通知时，顾清欢还松了口气：终于轮到自己了。
虽然她早就听同学们说过老班会问些什么了，也提前准备好了自己的答案，但是一直没轮到自己，难免会疑惑。
陈泽林的谈话放在午休时间，顾清欢走进教师办公室的时候，还闻到了没有彻底散开的麻辣烫的香味。
“老班你点的是观海路上那家的麻辣烫吗？”顾清欢吸了吸鼻子，顺口说道。
陈泽林扶住额头：“你的鼻子怎么这么灵啊？”
顾清欢没接话，表情倒是很自豪。
陈泽林将办公桌底下扎好口的垃圾桶，又往里踢了点，正色道：“今天找你来谈话的目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顾清欢点点头，流畅地说道：“我准备报考的大学和专业是……”
她还没说完呢，就被陈泽林打断了：“所以我不打算问你这些。”
顾清欢的头顶冒出了问号。
陈泽林看她的表情，不由得笑起来，语气却是舒缓的。
他坐正了身子，认真地看着顾清欢，郑重地说道：“能有你这样的班长，是我的幸运。”
“这三年来，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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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最好的一届
顾清欢被陈泽林的感谢打了个措手不及。
虽说她听过很多次谢谢，但来自老班的道谢，还是让她有点儿紧张。
她急忙摆手道：“说辛苦什么的，也太夸张了，我本来就是班长嘛，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陈泽林摇了摇头：“你所做的一切，早就已经超出班长的职责范围了。”
比起别的教师，陈泽林在班主任一职上，可能确实没那么多经验。
不过他当过别的班级的英语老师，自然也见过别的班长是什么模样。
高中的班长本来就不好当，学生们的生理年龄介乎于未成年与成年之间，心理上渴望着被当作成年人对待，实际上大多数学生，都受限于校园这座象牙塔，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
如果在这个阶段，不能处理好各方带来的影响，对学生来说可能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陈泽林得承认，他不是一个优秀的班主任，顶多算是一个优秀的英语老师，光是抓好学生们的成绩就花费了他绝大多数的时间与精力。
可是，顾清欢也只是一个学生，在这三年里，她为了三班的同学们，付出了多少？
就算她自己觉得没什么，陈泽林作为班主任、作为理应承担这份责任的人，也不能忽视她的付出。
陈泽林的语气很诚恳：“这三年里，你帮助同学们解决了那么多的麻烦，大家肯定已经感谢过你了。”
“只是，身为班主任，我这份感谢也不能少，至少让我道谢吧？”
后半句听起来像是调侃，不过顾清欢一看陈泽林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想了想，没有再推辞，而是认真地说道：“我喜欢三班，所以能够帮到大家，我也很高兴。”
“老班你也不用觉得自己做得不够，经验总是会越来越多的！再说了，老班你也帮了不少忙啊！像是和十二班的那次纠纷，要不是老班你，光是我们也办不成啊！”
想起当初的事，陈泽林不由得会心一笑。
“好了，今天找你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别说出去啊，我可不想被调侃。”陈泽林摆了摆手。
陈泽林倒不是觉得，老师向学生道谢这件事很丢脸，只是三班这群猹，吃起瓜来要多积极有多积极，陈泽林只是不想自己成为那块瓜罢了。
顾清欢爽快地答应下来，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等顾清欢回到教室，包青松立刻问道：“班长，你跟老班谈了什么啊？”
顾清欢一脸讶异：“就是谈高考志愿的事啊！”
包青松很奇怪：“我还以为老班会聊点别的什么呢，毕竟他找你时的表情，和别的同学表情不一样。”
真敏锐，顾清欢暗自想着，脸上则是半点不显：“哪里不一样？”
“感觉表情更郑重？”包青松挠着脸颊，“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搞不好只是因为，班长你这么靠谱，老班觉得没必要和你谈，或者不知道怎么跟你谈？”
“其实就是普通地问了我理想的大学和专业，再帮我看了下往年的录取分数线，提醒我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啦。”顾清欢说道。
说完，她又问道：“你以为老班会聊什么？”
提到这个，包青松倒是立刻来了精神：“我以为他要找你请教呢！”
沈见微和姚莎丽立刻看了过来，一副“说来听听”的模样。
包青松尽管没注意到她俩的表情，还是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我觉得，班长你在明德史上，都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几年给老班省了不少事啊！”包青松说道。
“等我们毕业，老班开始带下一届学生，一定会经常想念我们，可不得趁着现在你还在，找你请教下怎么管理好班级啊！”
姚莎丽没忍住，吐槽道：“你就是想听老班对下一届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吧？”
“何止，他还希望老班说，我们是老班带过最好的一届。”沈见微接上了姚莎丽的话。
包青松摇头晃脑：“我们本来就是最好的一届！等以后开同学会，我们班肯定是群英荟萃！”
“我们班现在就是群英荟萃，都不用等以后。”顾清欢一本正经地说道。
包青松陷入沉思：“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话题跑出去十万八千里，顾清欢没再聊下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因为要谈话，她中午没去办公室午睡，这会儿便打算在桌子上趴会儿。
说到学生会那边的办公室，因为她很快就要毕业，目前也没有足以接任她的岗位的人选，所以水吧台也停止了补货，只等将存货消耗干净。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那间办公室将会永久封存，相反的，在会长贺雪融的建议下，学生会将永久保留“学生会会长秘书”这一职位。
这个职位不受学生会招新时间的影响，随时能通过自荐和内部成员推荐的方式担任。
虽说这个职位的标杆是顾清欢，但大家都清楚，要想再出现一个“顾清欢”，着实有点困难，所以会根据实际情况降低要求。
在新的秘书到来之前，那间办公室将会改造成学生会的茶水间，成员们随时可以过去休息。
顾清欢很喜欢这个决定，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是所谓的唯一。
在明德的三年里，她确实改变了许多事，毫不客气地说，明德如今良好的校风，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正因如此，她才希望有下一个、甚至是更多个“顾清欢”出现。
照这样看来，顾清欢还挺期待包青松刚刚说的同学会。
等以后她重回母校，看到学生会的名册，也不知道她这个第一任学生会会长秘书，后面会跟着几个名字？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没到考虑的时候。
顾清欢伸了个懒腰，在课桌上趴了下来：【系统，给我来个二十分钟的回源吧，我要好好睡一觉。】
系统：【收到，宿主好好休息，我会做好监控，如果有人试图叫醒宿主，我会立刻结束回源。】
得到了新权限，回源这种功能，系统已经能使用得非常灵活了。
顾清欢满意地闭上眼睛，接下来，就只差明晓岚的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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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利刃
说起给虫一点甜头，明晓岚可是专业的。
也不是她想这么专业，只是重生了这么多次，明晓岚对于“失败”已经相当清楚。
只要让虫以为，它的计划仍然在顺利进行，明晓岚确实会陷入绝望，那么这段时间的不爽，就会在瞬间转变为惬意。
当然，也会在发现自己的阴谋破灭时，变成更严重的怒火。
明晓岚适当地减少了呼唤虫的次数，假装是因为全身心地投入拯救大家的日常。
经历了那样频繁的呼唤，她突然“安静”下来，虫反而很不自在，时不时主动跑过来确认情况。
虫的反应，在顾清欢和明晓岚的预料之内。
她们做出了几个推测，也想过要是虫没有过来的话，明晓岚该怎么做。
虫能这么“听话”，明晓岚还挺欣慰的。
对于虫的主动到来，明晓岚表现得非常惊讶：【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虫一噎，它总不能说之前明晓岚喊了它那么多次，现在突然不喊了，它不习惯了吧？
它假惺惺地表示：【我看你这次的状况好像很不稳定，担心你出事，所以想了解下你的情况。】
虫：【这样到你需要的时候，我就可以立刻回应你的呼唤了。】
出事？她真出事了，虫怕不是要叫好吧？
明晓岚心里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则是相当感动：【太谢谢你了，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继续努力下去的！】
继续努力就不用了，虫不屑地想着，反正这次就是最后了。
一人一虫各有各的心思，相处起来居然十分和谐。
虽然当虫出现时，明晓岚会表现得一筹莫展，好像再次被同学们遭遇的麻烦难住了，但是其实她只是放缓了进度。
尽管大家的命运看上去陷入了迟滞中，实际上只是在默默地积累量变，好为之后的质变打下基础。
虫看不出来这点，并不是因为它太愚蠢，只是顾清欢用上了她那招——通过命运之间的互相联系，来促成新的转机。
比如谢香雪，只要林小雪和严正清还在那里爱得死去活来，她就极有可能被这两人牵扯进去。
可是，如果严正清压根不在国内呢？根本顾不上林小雪呢？
又或者，林小雪听到了什么风声，决定哪怕放弃自己的理想，也要去追严正清呢？
帮一个也是帮，帮两个也是帮，明晓岚觉得她也太好心了。
不过，采用这种方式，明晓岚本人其实没有干什么，和谢香雪的交流也很有限。
在虫看来，就是明晓岚压根没去管谢香雪的任务，自然也想不到谢香雪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
虫可没有系统那样监测命运的手段，只能凭借过往的经验，以为还没到谢香雪命运的关键节点，对此放任不管。
顾清欢这么教明晓岚的时候，还挺感慨。
这么看来，系统不告诉她未来，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虽然预知可以带来情报上的胜利，做出很多提前部署，但是，也因此将无数的选择消除，只剩下了对自己来说，最容易做到的一条路线。
要不是这会儿明晓岚的命运只剩下唯一的一条，再加上等消灭了虫，明晓岚的命运就可以回归原样，她都不会这么教明晓岚。
为此，顾清欢只是教给了明晓岚这种思考方式，也提醒她，这只是一种方法，主要是为了在眼下骗过虫。
平时的话，她希望明晓岚能用自己擅长的方法。
明晓岚明白022号的意思，郑重地表示：【我知道这个方法很好，不过，它不可能永远管用，也没有什么是真正的万能。】
尽管清楚022号是真正来帮助她的人，经历过虫，明晓岚也变得更加谨慎了。
她不会盲目地信任别人，以为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正好砸中自己，而会更加冷静地做出判断。
虫看着明晓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实际上“收效甚微”，只有摇头的份。
前段时间的一帆风顺果然是假象，这下子它可以彻底安心了。
在回到世界的夹缝中前，虫还特意“安慰”明晓岚：【最近的进展可能不是很顺利，你也别太难过，之前不就干得挺好吗？很快就会好转了。】
要是之前的明晓岚，听到这句话，心态都要崩了：是啊，之前明明很顺利，为什么现在不行？
进而怀疑自己，结果只会越来越差。
不过这种话术，022号已经给她分析过了，明晓岚一点儿也不会在意。
她只是对着虫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脸：【你说得对，一定会好起来的。】
虫只当她在逞强——逞强好啊，只有这样，她才无法逃避，只能认清自己的无能。
虫得意地离开了，明晓岚撇了撇嘴，等到顾清欢再次过来的时候，好好吐槽了一番虫的妄自尊大。
明晓岚：【目前这样就差不多了吧？我也差不多受够了。】
顾清欢：【够了，眼下正是它最得意的时候，当然要从最高点摔下来，才摔得够重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明晓岚顿时来了劲：【然后要怎么做？】
顾清欢：【总之，先吓唬它一下吧，之后几天，如果虫有什么异常举动，你一定要稳住它，让它相信，你一直在它的掌控之中。】
明晓岚：【你要怎么吓唬它？】
顾清欢：【当然是来追杀它啦！】
她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明晓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顾清欢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会来追杀它。】
明晓岚：原来我的幸福小助手这么厉害的吗！
顾清欢本人当然没有实力追杀虫，不如说，她要是露面，除了明晓岚遇到的这只虫，别的虫也会疯狂地扑过来，想把她干掉。
但是，她可是有着系统和管理系统，甚至是世界帮忙。
要吓唬虫，那可太简单了。
明晓岚的世界的坐标，系统早已烂熟于心，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系统也借着虫残留的痕迹，找到了几个虫待过的世界夹缝的位置。
尽管以虫的狡猾，待过的世界夹缝不可能待第二次，但是，只要让虫知道，系统已经找了过来，也足够虫陷入恐慌中。
当然会想要逃跑的吧？毕竟系统已经找过来了。
可是，成功已经近在咫尺，它真的能放弃整个世界的能量吗？
当然不能！哪怕身后有系统虎视眈眈，它也会焦急地张大嘴，流着口水，指望着顶端的果实赶在最后一刻前成熟，掉进它的嘴里。
很可惜，即将掉进它嘴里的，是磨得锃亮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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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6章 亲眼相见
虫这段时间相当安逸，明晓岚那边进度极好，它只要等着就行。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获得整个世界的能量，虫在世界夹缝间游走时，动作都灵活了许多。
直到它看见了一片空白。
如果虫有人类的身体，那一刻必然会后背全是冷汗。
虫大部分时间待在世界夹缝间，像白蚁那般，藏得严严实实。
不过说白了，虫也只是仗着世界没办法将每一道夹缝撕开检查，只要世界舍得花力气排查，总能将虫绞杀。
所有的虫都是如此，和侥幸心理无关，它们的生存法则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此时虫眼前的空白，意味着这处空间已经遭到了世界的清理。
如果虫早一点游走到这里，等待着它的必然是瞬间袭来的死亡，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在短暂的呆愣后，虫便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便迅速转身逃跑。
等它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又来到了明晓岚的世界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最近虫被呼唤而来的次数太多，已经养成了习惯，没头没脑的情况下，会按照之前的记忆，跑到明晓岚这边也理所当然。
明晓岚还是第一次看到虫这副模样，原本还算是凝实的虚影，这会儿只剩下一片朦胧模糊的黑雾，边缘也显现出丝丝缕缕散开的状态，就像是黑色的干冰。
她清楚虫大概如她们所想，被吓到了，不过脸上还得挂着惊讶：【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好。】
那片黑雾一震，随即努力收拢起来，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虫假装镇定下来：【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它没继续往下说，明晓岚便只是“哦”了一声，接着忙自己的事。
虫紧紧地跟在明晓岚身边，思绪杂乱如麻。
为什么世界夹缝会遭到清理？难道说，世界发现它了？
这个猜测让虫再度生出了逃跑的冲动，不过它很快安慰自己，不可能是这样。
如果世界真的发现了它，为什么不直接找上门来？有那么多的夹缝，清理一个又有什么用？
虫安慰好了自己，只是又静不下心来。
它勉强敷衍了明晓岚一句，又给自己借口还有别的事要做，蹑手蹑脚地跑去了其它夹缝查看情况。
自从来到这个明晓岚的世界后，虫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附近，对自己曾经去过的夹缝也很熟悉。
它挨个去看了一遍，发现好几个夹缝都被清理过，只余下大片的空白，干净得叫虫恐惧。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些被清理过的夹缝，彻底断绝了通往其它世界的可能性。
倒也不是不能重新咬出新的通道，可那要花费的能量，眼下的虫根本没有。
它只能又惊又惧地在残余的几个夹缝中窜逃，怎么也无法安心，生怕新的清理出现，正好落在它的头上。
为什么会这样？世界的夹缝那么多，怎么就正好清理到它头上来了？
又或者，其实不是“正好”，而是世界展开了大范围的清理，它正好在范围之内？
之前系统们升级了任务的完成方法，不知道延续了多少命运的可能性，那些能量更是令所有的虫垂涎欲滴。
难道说，那些能量就耗费在这种事上了？
一个又一个念头浮现出来，却因为无法得到证实，只能化作不安与焦虑，让虫更加恐惧。
它终于意识到，再这么思考下去也无济于事，在夹缝间来回逃窜，更是只会白白浪费能量。
到底是选择拼尽所有能量，离开这个世界，苟延残喘吞噬命运的残渣，积累力量后重头再来，还是……
不，它绝对不要选择这种方式！虫的身形在瞬间膨胀几分，像是在叫嚣着不满。
它在明晓岚身上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很快就要到它收获最甘美的胜利果实的时候。
它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离开！
难道要它眼睁睁地看着这枚果实，白白掉落在泥地里腐烂吗！
虫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那可是它的能量！
它回想着先前的空白，狠下心来，果断折回了明晓岚的世界里。
继续留在世界夹缝间，还不知道下一轮清理什么时候到来，不如待在明晓岚身边，谨慎一些，等拿到能量就迅速离开！
看到再次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虫，明晓岚这回是真有点儿意外了。
平时哪怕她再怎么呼唤，虫至少也要隔上一天才会出现，没想到这次，还不足半天，虫就又来了。
她都不用演的，惊讶得再自然不过：【你的事做完了？】
虫已经在来之前考虑过要怎么应付明晓岚了，听到她的疑问，立刻回答：【完成了，现在就差你了。】
不等明晓岚询问，它就自顾自地说道：【你重生了这么多次，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这次一定能成功的。】
至于是明晓岚的成功，还是它的成功，就没必要特意指名了。
明晓岚当然清楚虫说的是哪个“成功”，尽管对虫这副大言不惭的模样感到恶心，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明晓岚：【真的吗？其实我也觉得这次挺顺利的。】
虫随便应和了两声，便不再管明晓岚了，只是像个绳子被系在明晓岚手上的气球，漂浮在她的身边。
它得好好收敛自己的气息，确保不会被世界发现。
顾清欢挪到明晓岚身上的瞬间，被吓了一跳：【这什么！】
不等明晓岚回答，她又迅速反应过来：【难道说，这就是虫？】
虽说顾清欢也算是间接和虫交手过许多次，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虫。
出现在明晓岚面前时，虫姑且做了一些伪装，看上去只是一片虚影。
不过在顾清欢眼里，虫的形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凭空悬浮的一道裂缝，边缘就像是打了马赛克，不停地闪烁着，然而裂缝中央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偏偏在裂缝的中心，隐约可以看见扭曲的轮廓，正在不停地蠕动。
偶尔有几根像是被烂泥包裹的触须，从裂缝中心游出，在边缘试探般扭动，又很快缩了回去。
如同恶意凝聚而成的野兽，安静地窥伺着猎物，却又忍不住内心的垂涎，总想着咬上一口。
明晓岚很紧张：【你不会被它发现吧？】
她一边问，一边控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只是通过眼角的余光去观察虫的反应。
确定虫没有发现022号的到来，她才稍微放松了些。
顾清欢安慰她：【放心吧，我只是精神上和你重叠，你才能听到我的话，它听不到我的声音。】
不过，明晓岚还是得小心点，要是虫发现她的表现异常，依然有可能发现顾清欢的存在。
明晓岚郑重地点头，这就是最后了，她绝对不会掉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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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7章 你好，明晓岚
“扑通、扑通。”
虫在这样的声音中，慢慢地苏醒过来。
准确来说，虫并不会睡着，只是它为了避免被世界发现，尽可能地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就像进入了冬眠状态，意识会陷入停滞的状态。
只是，它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醒来。
它明明设定好了，只有当明晓岚陷入最终的绝望时，它才会在庞大的能量的洗礼下，彻底苏醒。
所以，此时将它唤醒的声音，是什么？
是它最为厌恶的、充满了生命力的命运，正在发出悦耳的欢呼。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虫彻底清醒过来。
它尚未看清周遭的一切，便暴怒地吼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听到了明晓岚的声音：【当然是我的成功了。】
这个语气，听起来和平时的明晓岚完全不一样。
在虫过去的记忆里，明晓岚是个软弱又好欺的人，她天真且愚蠢，想要成为同学们的救世主，实际上自不量力，只凭着一腔好意，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总是在焦虑，总是在担忧，会为了同学们的命运痛苦，也会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
她的语气，不该像现在这样，从容又冷静。
虫看清了周围，它本来就跟在明晓岚身边，眼下看到的也是明晓岚正在经历的场景。
她穿着一身运动服，背后还别着号码牌，此时刚结束一场比赛，额头上满是汗水，笑容却格外灿烂。
三班的同学们一边欢呼，一边冲过来拥抱她。
“班长可以啊！赢得漂亮！”
“冠军！我们班长是冠军！”
“班长我扶着你走会儿，小心啊！”
这些话语听起来热情洋溢，灼热的温度，更是快要将明晓岚熏出眼泪。
只是，在这种时候，最与之相符的表情，果然还是笑脸吧？
明晓岚的嘴角上扬，她喜欢这种感觉，不只是因为她成为了同学们围绕的中心，还因为此时大家的快乐。
她能做得到，光是此刻三班的团结与和睦，就足够证明，大家的命运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
干涸的命运在这一刻焕发新生，无数的分支迅速扩散开来，即使没人能看得到世界的变化，希望也确实存在。
然而对虫来说，明晓岚的成功，意味着它的失败。
它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之前明晓岚那些惹它不快的行为，全都是伪装，她一直在骗它。
它看着人群中心耀眼的明晓岚，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能量，恨不得将怒火化作毒液，朝着明晓岚喷洒过去。
曾经那股腐朽堕落的味道，此刻就像是枯木逢春，硬生生冲破了干枯的外壳，化作明媚的新芽。
但是，它还没有彻底输掉！它还有机会！
虫发出了恶意的笑声：【你以为光是这样，你就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了吗？】
【不！根本不可能！因为你所做的一切，都建立在重生的基础上！】
【世界根本不会允许一个重生者来干涉命运！】
趁着明晓岚愣神的功夫，虫朝着她猛冲过去。
就算明晓岚如今确实为大家创造了新的命运，但在她过去的干扰下，也确实给很多人带来了绝望。
那些能量还依附在明晓岚身上，就像是人类的怨恨，哪有那么简单消除！
只要现在扑过去，狠狠地撕咬她的灵魂，哪怕不是全部，它也能获得可观的能量！
借着那些能量，它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去寻找下一个牺牲品，然后……
没有然后。
还未接触到明晓岚，虫的身体就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虫看到了一团光，明亮，温暖，足够将一切阴影扫清。
对任何人来说都宛如太阳的光芒，却让虫产生了被开膛破肚的错觉。
虫牢牢锁定明晓岚的行为，也让顾清欢反过来锁定了它。
要是这样还能让虫跑掉，系统真是白白浪费了自己那么高的权限。
像是在半空中被无数的锁链在瞬间束缚，虫条件反射想要扭动身躯逃跑，却根本动弹不得。
明晓岚感觉到，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陷入了静止，她的感知也变得无比缓慢。
她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浮现在身前，靠近了虫，似乎是抬起手，在虚空中划过。
她好像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响，接着便看到虫像是碎裂的玻璃，噼里啪啦地碎开了。
然而不等那些碎片掉落在地，又被那个发光的轮廓汇聚在手心。
手掌合拢又张开，碎片变成了一束星光，飘到了明晓岚的眼前。
【好遗憾啊，】她熟悉的022号的嗓音响起，【不能看着你实现愿望，让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
【但是，我向你保证，那样的未来确实存在。】
明晓岚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束星光慢慢融进了她的胸口。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越发遥远：【等等！022号！我们还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没有机会将话说完，因果彻底被改写，虫带来的重生，也将不复存在，连同明晓岚的记忆也变得模糊。
她好像忘掉了很多事，也忘掉了自己要说的话。
可是，有人回应了她。
【我们可是朋友啊，一定会再次相见。】
明晓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只在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脸上满是泪痕。
为什么会哭？是做了噩梦吗？
不对，如果是噩梦，她的心情不会如此轻松吧？
明晓岚轻轻晃了下脑袋，又起身下床，抓过床头的台历看了眼。
今天是周三，她要和别人推荐给她的心理医生见面。
高中毕业后，每次得知高中同学如今的遭遇，明晓岚都会陷入无边无际的自责中。
她身为班长，那三年里却出于各种各样的顾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学们陷入困境。
过于强烈的责任感压垮了她，直到前段时间，她终于在家人的建议下，同意接受心理治疗。
可是，只治好了自己有什么用？她真的不是在逃避吗？
想到这里，明晓岚自嘲地笑了笑，又勉强打起精神，简单收拾了下仪表，便朝着那家心理健康中心出发。
别的不说，这家心理健康中心，外观看起来确实清爽。
明晓岚这样想着，经过花园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脚步，想要多看一会儿生机勃勃的绿意。
走着走着，她突然看到，草丛上似乎有一个人影，正仰面朝天、一动不动。
该不会有人晕倒了吧？明晓岚心里一紧，快步走了过去，跪坐到那人身边，就想要去试对方的呼吸。
只是她的手指还没移到对方的鼻下，这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女性，便睁开了双眼。
女性诧异地看着她，明晓岚顿时窘迫极了：“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晕倒了……”
“没事，”女性的眉眼弯起，双手撑地支起了上半身，“我在晒太阳呢，你不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吗？”
“风很柔和，太阳也不刺眼，暖暖的，刚刚好，还有这片草地，也柔软得让人想躺下来，舒服地打个盹。”
或许是女性形容得太过温柔惬意，明晓岚的窘迫也逐渐消散。
她看着周围，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对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性说道：“我能和你一起躺会儿吗？”
这话一出，明晓岚都觉得自己太过冒失，对方却爽快地点头道：“好啊！”
她往旁边挪了点儿，让出足够明晓岚躺下的空间，两个人就这么一起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中飘荡过去的云朵。
明晓岚的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是阳光太温暖了吗？
这样的好天气，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做出一点儿大胆的尝试。
“那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清欢。”
“照顾的顾，‘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清欢。”
你好，明晓岚。
你的故事，还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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