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淹没少年》 第一章 初入都成 那是一辆外观略显陈旧的大巴车,车身被岁月和风雨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但它依旧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勇士,风驰电掣般一路向前。窗外的景色如同一幅快速变换的画卷,田野、村庄、树木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临近中午,大巴车渐渐驶近高速出口,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逐渐减小,速度也慢慢慢了下来。 大爸坐在我身旁,他身材略微发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大爸曾在成都求学,这座城市于他而言,就像是一位多年未见却依旧熟悉的老友。一路上,他的话匣子就像打开的水龙头,滔滔不绝地为我介绍着成都的三环路和公交车。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成都的公交车啊,可比咱们坐的这辆大巴车更大更长呢!车身方方正正的,跑起来稳稳当当,就像一座移动的小房子。” 沿途的风景令人目不暇接。我不时能看到英姿飒爽的警察叔叔,他们身着笔挺的制服,帽檐下的眼睛透着坚定和威严,那挺拔的身姿就像一棵扎根在路边的青松,这可是我以往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身影。还有那一个个精致的花坛,里面的花朵五彩斑斓,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过往的行人展示它们的美丽。美丽的公园就像城市中的一片绿洲,绿树成荫,湖水波光粼粼,偶尔还能看到几只鸭子在水面上嬉戏。宏伟的高架桥如同一条巨龙横跨在城市的上空,桥上的车辆川流不息,灯光闪烁,仿佛是一条流动的银河。数不胜数的路灯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旁,像一个个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座城市,与不停闪烁的红绿灯交替映入眼帘,红的、绿的、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面。 大巴车持续前行,大爸的介绍声从未间断:“这里就是二环啦,你看,周围的建筑多繁华。前面很快就到梁家巷汽车站了。”我被大爸的话语深深吸引着,耳朵像一对灵敏的小雷达,仔细捕捉着他说的每一个字。他还兴致勃勃地说待会要带我们去坐公交车,兴奋地比划着说:“这里的公交车可有意思了,可以站着乘车,还能去体验地铁呢!”在2013年,成都仅有1、2号线,距离抵达工地大概还有30多分钟的车程。 我身上穿着大年初一新买的衣服,那是一件蓝色的外套,上面有一些简单的花纹,我原本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时尚小达人。手中提着的行李起初我也觉得十分潮流,那个行李箱是硬壳的,颜色鲜艳,轮子在地上滚动时还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而,当我们下车后在路边坐上公交车,车门缓缓打开,一股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车内灯光通明,里面的人个个皮肤白皙、气质不凡,男的穿着笔挺的西装,女的穿着漂亮的裙子,身旁还弥漫着淡雅的香水味,那香味就像一阵轻柔的微风,撩拨着我的鼻子。刹那间,自卑的情绪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的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甚至萌生了把所有行李都丢掉的念头,就连我最心爱的包,此刻在我眼中也显得格外碍眼,仿佛它是一个丑陋的怪物,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们带的行李不少,为了节省开支,还带着被子,那些被子颜色各异,有的已经有些陈旧,它们杂乱地堆放在脚下,就像一座小山丘。大爸坐在后面的位置,他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只有我和方爸守着这些行李,我能明显感觉到旁人投来的嫌弃目光,那些目光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子,扎在我的心上。我不禁缩了缩身子,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小一些。 好在公交车行驶的时间不长,它每隔几分钟就会停靠一次,每一次停靠,车门就像一张开合的大嘴,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而我们的行李恰好放在过道上,就像一块挡路的石头。有人不小心踢到,我只能佯装没看见,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希望对方以为这不是我的行李。方爸似乎与我心有灵犀,和我有着同样的默契,他也默默地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地铁宛如一条长长的铁皮箱子,隐匿于地下,它的外壳冰冷而坚硬,就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如同火车一般穿梭前行,也是走走停停。上车前,需要用钱买一张纸片,那张纸片小小的,薄薄的,上面印着一些简单的图案和数字。然后在一个铁盒子前刷一下,铁盒子发出“滴”的一声轻响,就像在给我们放行的信号。大爸一脸严肃地提醒我们要保管好这张纸片,因为出站时还得用到,就像一把开启大门的钥匙。 地铁内部宽敞许多,但是人也不少。开门和关门时都会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那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仿佛是地铁在和我们打招呼。车厢内灯光明亮,就像白昼一样,完全不必担心黑暗。大爸站在一旁,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现在刚过十五,人不算多,要是正常时段,地铁里会挤满人,就像过年时集市上买菜的人那样摩肩接踵。”在老家,有些背着背篓的人可能会刮到我的脸,好在地铁上最多只有背着书包的人。地铁两边都能开门,一开始我们站在门口,有警察走过来,他身材高大,声音洪亮,严肃地让我们换个地方。后来我们摸索出了经验,当地铁发出“滴滴滴”的提示音时,我们就赶紧把东西都拿起来,装作要下车的样子,让警察以为我们要下车,他们就不再说什么了。 地铁窗外一片漆黑,偶尔能看到一些闪烁的灯光,就像夜空中的星星。广播里有男声、女声,甚至还有英语播报,那些声音在车厢里回荡,让人有些头晕目眩。方爸胆子大些,他双手紧紧抓住扶手,稳稳地站立着,就像一棵屹立不倒的大树。而我只敢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抓住身边的行李,生怕没站稳摔一跤,那可就太丢人了。地铁行驶时噪音很大,那声音就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叫,很多人都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听不见这嘈杂的声响。一开始,我根本看不到地铁的尽头,只觉得它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它的座位都设置在车厢两侧,大多数人还是站着,随着人越来越多,好多人的屁股正对着我的脸,我羞得满脸通红,只好把头埋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在成渝立交下了地铁站。地铁站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就像一个热闹的集市。我和方爸紧紧跟着大爸,在出站口对着地图研究了许久,那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文字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让我们看得眼花缭乱。可惜,我们还是选错了出口。最后,我们穿过马路才走上正确的大路。那时,成都东站刚刚开通,它就像一座宏伟的宫殿,建筑风格独特,气势恢宏,是我见过的最宏伟的建筑。我还记得万科魅力之城,那里是万科最大的商圈,街道两旁的商店琳琅满目,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凯德广场也才刚刚完工,它的外观时尚现代,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对面的公寓就是我们这一年的施工计划,当时里面还没有商场,只有一些工人在忙碌地施工,机器的轰鸣声和工人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首建设的交响曲。 第二天早上,我们三个没有安排上班,大爸带着我们去工棚附近转了一圈。工棚周围的环境比较杂乱,到处都是建筑材料和垃圾。食堂是一个简陋的大棚子,里面摆放着几张破旧的桌子和椅子。小卖部里的商品种类不多,货架上有些商品已经落了一层灰尘。还有洗澡的地方,在一个简易的小房间里,里面的设施很简单,只有一个喷头和一个破旧的水桶。我们在工棚外面的五金店购买了生活所需要的物资,五金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有各种工具、螺丝、钉子等。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耐心地为我们介绍着各种商品的用途和价格。 再建的楼盘就在隔壁,远远望去,那栋楼盘就像一个巨大的积木,还在不断地搭建中。能看见高高的塔吊,它像一个巨人矗立在那里,缓缓地转动着手臂,将建筑材料从地面吊到高处。能看到墙外的直梯,那直梯就像一条蜿蜒的巨龙,沿着墙面向上延伸。当看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是挺冲动的,迫不及待的想上去做事情,仿佛自己马上就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建筑工人。 中午大爸带我们去见了水电组的组长,那是一个个子不高瘦小的男人,看起来40来岁,皮肤黝黑,就像一块被岁月打磨过的黑炭。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干练和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专业和自信。在大爸的介绍下我们互相认识一下了,组长姓什么我现在忘记了,但是包工头老板是姓杨。刚开工地,木工和架子工还在搭框架,水电工的活儿不多,只有剪力墙里边的需要放置管道,一个人就够了。活儿不多的情况下我们都聚在一起闲聊,有来自眉山的师傅,他说话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我不太能听懂,就像在听一门外语。他的工作主要是二次配管,主要跟砖走,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试图让我们明白他的工作内容。内江有2个师傅,主要负责楼面上的管线,他们看起来经验丰富,脸上带着一种从容和淡定。时间有些久了,好些人就记不清楚了,只是知道他们都很好相处,而且他们的年龄差距很大。他们的沟通,大爸偶尔还能插上几句,我和方爸就只有坐在角落,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沟通,心里有些羡慕他们能够如此轻松地交流。 可能是中午沟通得比较好,组长让我们下午在水电仓库里整理一些水电工工具,然后给我们算一天的工天。来之前姑爷就给包工头杨老板沟通过,我和方爸的工资按照天数来算,一天分别100元。2013年一个月3000块钱,我得知这个信息真的太开心了!当时我在心里算了一下,一年那就有3万多块钱,这笔钱就像一座巨大的宝藏,让我充满了期待和动力。仓库还是比较大,但是里边的东西就太多了,也比较杂乱,各种工具、电线、管道等堆在一起,就像一个垃圾场。我和方爸干劲十足,我们原以为只要我们把这里收拾好就可以下班了,所以动作也麻溜,我们像两只勤劳的小蜜蜂,不停地忙碌着。大爸可能是看出我们的意图,走过来拍了拍我们的肩膀,笑着说:“不要急,慢慢干,这活儿可急不得。” 第一天的工作结束,傍晚组长重新给我们选定了房间,是另外一栋的二楼。那栋楼看起来有些破旧,墙壁上有一些脱落的墙皮。房间里边是空的,只有铁架子床和木板,那些铁架子床和木板上铺满了尘埃,就像一层厚厚的积雪。虽然条件简陋,但也算是我们三个最好的归属了。我选择了门口的上铺,我觉得上铺可能要更干净一些,哈哈, 其实我注意到我们隔壁是木工的夫妻房,我有注意到夫妻都是很年轻,在那个时候有女方愿意陪男人上工地,这样真得值得感动。这样的人对于现在来说,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那会晚上吃了饭基本上不出去走动,我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看看qq空间,想看看曾经的好朋友有没有发表自己的动态,包括我自己也发了一个新的开始! 大概晚上8点过,姑爷也过来看过我,他的头发有些花白,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他还给我带了一床被子,那床被子很柔软,也很暖和,就像一层温暖的保护膜。 随后就包工头杨老板和组长也过来,他们手里各自提着一些东西,当然是都给姑爷的。那些东西用一个红色的袋子装着,看起来很丰盛。然后在姑爷的面前给我分配了明天的工作,就是把二次结构的建筑垃圾用车清理到电梯井,而方爸就是用斗车推预制砖到各楼层,大爸依旧干之前的事情。 在众人的寒暄下,他们一拥而散,留下我和方爸,大爸在床上继续睡觉,房间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和远处传来的机器声。 我们关灯以后,隔壁木工房间开始播放斗地主的声音,声音还是很大,那声音就像一群吵闹的小鸟,在我们耳边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除了这个声音,还有铁窗吱嘎的声音,那声音就像一个老人在痛苦地呻吟,要么就是铁架和板房摩擦的声音,就像两个巨人在打架。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感觉心烦意乱。持续了大概10多分钟,就只剩斗地主的声音了。一开始方爸还说上来看看,结果半天也没找到有用的缝隙,又怕动静大被别人发现了,我看得出来他有些迫不及待,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不停地在房间里寻找着可以偷看的地方。确实没有找到后面也放弃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躺回了床上,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我和方爸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微弱的虫鸣声。 后来,我在那嘈杂且富有节奏的斗地主的伴奏声中,渐渐睡了过去。那斗地主时出牌的声响、人们的吆喝声和笑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首独特的催眠曲,将我带入了梦乡。 第二章 工地上 第二天的早晨,我是被方爸手机那尖锐又急促的铃声硬生生地从美梦中吵醒。迷迷糊糊中,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看时间,才 6点 30分。工地上是 7点上班,晚上 6点 30下班。也许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天,那股兴奋劲儿就像一股无形的动力,驱使着我迅速从床上爬起来,飞快地去洗漱。当我走进洗漱间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有的人跟我一样,刚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地站在那里;有的人已经穿戴整齐,穿上了工作衣服,头上戴着安全帽,那安全帽在暗黄色的灯光下闪烁着黯淡的光,估计他们是昨晚加班的钢筋工,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我依旧保持着和初中时一样的作息习惯,我的洗脸盆里静静地放着那把旧牙刷和有些发白的毛巾。此时,天还没亮,洗漱间里那暗黄色的灯管散发着微弱的光,根本看不清每个人的脸庞,只能听到熙熙攘攘的说话声音,那声音嘈杂而又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我匆匆洗漱完,把洗漱用品整整齐齐地放好,就该出发去吃早饭了。早饭是在大门口小贩卖的包子,那包子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方爸早上没有洗漱,我回去的时候,他就和我一起去买包子。大爸却不知去向了,不过他床上的被子叠得十分整齐,就像军队里的被子一样,有棱有角。 到达和组长约好的集合地点后,我又看到了昨天那一群人。大多数人都在抽烟,那缭绕的烟雾在清晨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大爸也在其中。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他不和我们一路,我心里想着,大家一起走不是显得更热闹、更有氛围吗?组长已经在那里安排今天的工作内容了。我和方爸是新来的,所以被安排在最后。组长说他要亲自带我们过去,因为未完工的工地上情况多少还是有些复杂。首先,我被安排在二楼,任务是用推车把满地的碎砖和水泥块用斗车推到电梯井倒下去。二楼的房间特别多,中间是一排长长的走廊。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写字楼,类似酒店公寓那种,一层楼大概有 50多间房子。组长简单地给我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他那认真的神情和清晰的话语,让我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说完后,他就带着方爸去分配他的工作了。 原本我以为工地里边会特别吵闹,到处都是机器的轰鸣声和人们的嘈杂声。可到现在,我却觉得这里还是很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些可怕。此时,天开始泛起鱼白肚,那一抹淡淡的白色渐渐在天边蔓延开来。还好有那 100瓦的灯泡,将漆黑的房间照得透亮,那明亮的光线让我在这昏暗的环境中多了一份安心。 这样的工作内容其实挺简单的,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我也做过类似的活儿。这只是个体力活,我捡起地上的铁锹,开始一次次地铲起那些碎砖和水泥块。还好在老家的时候,爷爷就教过我怎么使用铁锹会比较节约力气。爷爷那慈祥的面容和耐心的教导仿佛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按照爷爷教的方法,一下一下地铲着,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累。 第一车,第二车,第三车……一大堆的垃圾在我个人的努力下开始逐渐减少。一上午的时间就在我忙碌的缝隙中悄悄地溜走了。由于我不抽烟,所以根本没有休息时间,我也懒得去休息。我心里只想着多干一点活儿,尽快完成任务。中午时候,我和方爸约定好一起去吃饭。11点 40左右,他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随便坐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烟,那烟雾从他的嘴里缓缓吐出。我们互相讨论着今天的工作内容,他的声音特别大,仿佛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今天干了多少活儿。他说他今天拉预制砖,可以乘坐电梯,我从来没坐过这个东西,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感受。听方爸说反正坐起来挺好玩的,他一上午都拉了 10来趟,看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我也没说我一上午都拉了 53车。中午我们一起去了食堂,这个食堂是点菜的,你点啥他就给你炒。荤菜 10元,素菜 6元。一上午的劳动让我和方爸都觉得有些饿了,我们决定都点荤菜,还可以互相交换着吃。我点了一个韭黄炒肉,那鲜嫩的韭黄和香喷喷的肉搭配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让人垂涎欲滴。方爸点的杏鲍菇炒肉,杏鲍菇那独特的口感和香味也让人期待。选好了菜,我们就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待。米饭和汤都是免费的,我个人感觉味道还是行。毕竟我小学时候每天中午吃得最多的都只有一个菜,所以不论现在还是喜欢吃食堂或者盒饭,因为这里的菜品肯定永远不止一个。我们有说有笑地吃完饭,就打算去工地了。下午 1点就开始上班,在这期间我没见过大爸和其他工友,倒是在食堂门口发现了坐在包间里边的姑爷。包间里男男女女坐了一个大圆桌,桌子上面堆满了大鱼大肉,那丰盛的菜肴比我过年都吃的好。虽然我吃饱了,可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诱人的美食画面只是在脑海中泛过,姑爷在桌子上侃侃而谈,由于有点距离,我听不清具体说什么内容,也不好继续听下去。这时,方爸叫了我一声,我们就又向工位上走去。 上午的时候,我的手还是磨破皮了。尽管我来自农村,手上还是有一定的老茧,但是在这繁重的活路面前,这点老茧完全不够看。后来我在架子上随便捡了双没人要的手套,这手套破破烂烂的,但是也只能凑合着用吧。 第一天的工作结束得很快,我几乎没有任何休息时间,一直在不停地弄那些碎砖破水泥块,根本没有时间去喝水上厕所,那时候也没想过这么多。5点过的时候,组长过来看了我今天的劳动成果。他是鼓励我的,嘴上也夸奖了我,说我这个人做事情比较踏实,做事情的动作也麻溜,叫我好好干,以后有机会会教我一些水电方面的知识。他并不是站在那里给我指导,而是让我站在这里,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机的铁铲铲起地上的碎砖,再放到车里。他铲的很多,几乎铲起的重量快要压坏了铁铲。虽然他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他可能是想在我面前展示下自己的实力。如果像他这样干,今天估计还能多拉上几车,但是这样的速度和力量,我觉得他应该坚持不了几车就要休息。然而他的话刚落音,他就叫我把这车推去到掉,休息一下准备下班。他的话我觉得充满了温暖,最起码是来自陌生的关心,感觉是说干活不要那么死心眼。 我一边推车,他也跟着我走了一截,然后他就向电梯口走了过去。我倒掉这车废砖,也在墙边上坐了下来,掏出了手机,准备想发一个说说。但是看着中午滑动的痕迹,到现在依旧没更新,我也失去了发动态的勇气。想找个人发消息,我点开很多聊天界面,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还是没有发出去的勇气。那一刻我就觉得我和曾经的同学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懒懒散散地把斗车推正,恰好方爸过来了。他总是开开心心的,戴着新安全帽,穿着他上初中时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网上说的农民工。他继续吹嘘今天下午又干了多少活儿,我也不应,就是笑笑。他点燃一根烟又默默的坐在地上,看起来若有所思,可能和我一样吧,心里有着对未来的迷茫和对生活的感慨。 来成都的第二个夜晚,我依旧沉浸在都市那五彩斑斓的酷炫灯光之下。只有偶尔会看看 qq空间里边的动态,那寥寥几条的动态也彰显了初三的压力更大了。 洗完澡后,我躺在床上听歌,那悠扬的音乐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而方爸依旧在墙边上摸索着隔壁少妇的影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大爸在下班的时候专门给我们发了信息,叫我们晚饭不要等他,他要去见一个同学,晚上会晚一点回来。 至于他是几点回来的我已经不记得了,隔壁今晚没有斗地主的伴奏了,我在那悦耳动听的音乐下慢慢睡了过去,那音乐仿佛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将我带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的清晨依旧是方爸的闹钟把我叫醒。今天我全身略感觉有点酸痛,可能是昨天太拼命了。我蜷缩在床上,慢慢地伸展着身体,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就起床了。刚过完年的正月十八,天气还是有点冷,我寻思着就没有必要洗头了,反正有安全帽戴在头上,谁也看不见头发。我和方爸一起去洗漱,天还没亮,和昨天的时间差不多,洗漱间里依旧是那暗黄色的灯光和嘈杂的声音。 早饭安排得很简单,一笼小笼包就可以了。原以为今天依旧是推建筑废渣,方爸依旧是拉昨天的预制砖。没想到,我今天的任务是在仓库包插座,就是把插座里边装满木屑,再用薄膜包起来,这样在浇灌混凝土的时候,插座就不会被水泥装满。 水电组长给了我们两款薄膜后便离开了。盒子存放的位置我早已熟知,木屑就堆在窗口。刹那间,我竟觉得打工似乎也没那么艰难,这些工作都挺简单的。我摘下安全帽,小心翼翼地垫在屁股底下坐下,开始了当天的工作,一个、两个、三个……那一个个插座在我的手中被填满木屑、包上薄膜,仿佛是我在这陌生城市中努力生活的见证。 第三天,好运似乎刻意与我擦肩而过,没有给我丝毫眷顾。今日的工作任务是借助塔吊,把满满一挂车的PVC管吊运至水电材料的堆放处。现场一共有四人,分工明确,车上的两人负责将PVC管仔细地绑好,确保在吊运过程中不会出现滑落等意外情况,而车下的两人则负责在管子吊运到位后解开卡口,以便后续的整理和使用。 我和方爸由于身材偏瘦小,相较其他人而言,更灵活一些,便主动爬上了车。那堆放处距离我们所在的地方比较远,好在指挥塔吊的妇女对其具体位置了如指掌。原本大家都以为这会是一项十分忙碌的工作,毕竟吊运一整车的PVC管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可没想到的是,塔吊却迟迟未能到位,我们也只能无奈地干等着。就在我们坐在管子上百无聊赖地休息时,一句温和且充满礼貌的“师傅,可以拉我一下吗?”打破了这份宁静,我和方爸下意识地同时将目光投向货车的爬梯处。 只见一个头戴红帽、长发随风飘动,身着一件带有黑色大字衣服的女孩出现在我们眼前。她的皮肤白皙如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方爸的反应最为迅速,他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那个女孩。女孩鼻梁上的眼镜与她那精致的瓜子脸搭配起来,相得益彰,甚是漂亮,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我是来计数的,谢谢你师傅!”女孩一边微笑着客气地对方爸说道,一边迈着轻盈的步伐朝车头走去。她在车头处停下,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开始问我们一些问题,比如好奇我们怎么以前没在这儿见过,是不是新来的呀,还特意问了方爸多大年纪。方爸大概21岁,在女孩面前,他显得格外羞涩,女孩每问一句,他便红着脸答一句,很快便结束了所有话题。至于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在这样的场合下,可能也有些自卑,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感慨,原来大学生如此好看。女孩穿着的黑色大字衣服很是时尚,里面搭配着鲨鱼裤,外面套着短裤,脚蹬一双白色运动鞋,显得活力十足。后来方爸还悄悄告诉我,凑近就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味,那香味很是迷人。 第三张 离别工地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在等待塔吊的过程中慢慢过去了,令人无奈的是,塔吊总共才来5次,这样的工作效率实在是太低了,导致我们的工作进度严重滞后。我和方爸之间因为女孩的到来,彼此之间的话都变得少了起来,平时爱抽烟的方爸更是连烟都没抽,不过我注意到,方爸会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女孩所在的方向。 由于上午的工作效率远远没有达到预期,中午的时候,组长特意去给塔吊师傅买了午饭,希望他中午能加个班,帮我们把剩下的PVC管吊运完。 我看到组长买的午饭里有一个色泽诱人的猪蹄和一包中华烟,当我们在食堂门口相遇时,他还特意一脸严肃地叮嘱我和方爸,吃完饭就赶紧去挂车上等塔吊,不要耽误时间,以免影响整体的工作进度。 我和方爸深知此次工作的重要性,吃饭的速度都很快,不想因为我们而拖慢其他人的工作节奏。 当我们吃完饭回到挂车旁等待时,只见组长依旧提着那盒饭,眉头微微皱起,样子看起来不太开心,估计是塔吊师傅那边的事情没有谈妥,可又不好让人难堪,所以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这份压力。 组长走过来对我们说,下午就我和方爸两人在这里就行,一个人负责绑管子,一个人负责卸管子,慢一点没关系,可那个“慢”字却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得我心里格外沉重,毕竟这意味着我们下午的工作量会很大,而且工作难度也不小。 一个人在上面捆绑管子自然会比两个人慢很多,需要先将管子一根一根地小心放在木方上,摆放整齐后,再从下面穿过钢丝绳,将其固定好,这一系列操作既需要耐心,又需要一定的技巧。 我在心里预想了一下下午的工作方式,又不禁担心那个美女会在这儿,一想到此,我便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中午我和方爸没有回宿舍,就在水管子上坐了会儿,休息片刻后,塔吊很快就来了。 果然,如我所料,我一个人趴在下面穿钢丝绳确实比较麻烦,拿对讲机的妇女在下面等我的信号,尽管她一次又一次地通过对讲机询问我好了没,但我还是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好一会儿。好在办公室的那位美女没有出现,不然我肯定会更加不自在,在慌乱之中,我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把管子绑好了,那一刻,我激动得气血上涌,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岁月如同梭子一般,飞快地穿梭着,时光就像沙子一样,悄无声息地从指缝间溜走,而那些曾经的回忆却如潮水般不受控制地涌来,让人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来成都已经无将近 20多天的时间了,我几乎把所有小工能做的活儿全部做了一遍,全部都是体力活,没有学到一点儿技术。 组长给我安排的活儿不是楼顶固定 pvc管,就是铲建筑垃圾,要么就在库房整理一些东西。中间还去了一趟五桂山,杨老板的新工地,我的工作还是绑pvc管子。 仿佛是水电组长有意在考验我们一般,终于在若干天后,我和方爸开始跟着水电大师傅在工地上进行二次配管操作。此时,大爸已经去了他想去的地方,他走得很突然,甚至都没有与我们告别,但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无奈地随他去了。 一般而言,能够在楼面熟练进行水管安装工作的水电工便可称得上是大师傅了,而中级师傅基本上能看懂图纸,他们通常都是从配管这项基础工作开始学习的。 管路最初在楼面就已经铺设好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将楼面的水管接到墙上,墙上有些位置在砌砖的时候就已经预留了插座,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插座与管路准确无误地连接起来,插座、开关、电视、光纤,好像就这几样,然而却没有人教我如何看图纸,我只能凭借自己的摸索去面对那一条又一条需要切割的线路槽。 砖墙的切割相对来说还算比较容易,可厕所的剪力墙切割起来就困难多了,切割时产生的水泥灰无法散出去,只能硬着头皮在里面吸,那刺鼻的灰尘味让人十分难受,这也是我最不喜欢的工作之一。 一上午下来,整个头和衣服都沾满了灰,灰头土脸的,当时工地上也没有提供口罩,后来才看到有人戴着口罩工作,可组长却没有给我们配备。 后来我实在是不想再干这个工作了,毕竟灰尘太大,对身体的伤害也不小,于是我便和组长商量,问他能否给我换个岗位,毕竟我还可以做补洞的工作,补洞相对比较简单,就是在水管开槽后,用水泥将其补平即可。但组长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的请求,无奈之下,我只好去找姑爷,让他帮忙跟杨老板说明一下我的情况。 第二天,组长就给我安排了卸钢筋的活儿,原本水电工是不需要卸钢筋的,可组长说那边实在是忙不过来,需要几个人帮忙,恰好就选中了我。 卸钢筋的活儿虽然灰尘少了一些,但体力消耗却非常大,一根16的螺纹钢长达6米,我要和钢筋工一起抬,每次要抬4根,一个上午下来,我就累得气喘吁吁,浑身酸痛,下午说什么也不想再去了,于是我便撒谎跟组长请了半天假,说自己腰扭了。 可能是我的演技还不错,组长居然相信了我的话,同意了我的请假请求,今天算是可以休息了,可明天呢?一想到明天又要面对那繁重的体力活,我心里就有些害怕,以后该怎么办呀?吃不了灰尘的苦,钢筋活儿又累得让人受不了,(可能自己现在都还不知道明年会去做什么)在这种憧憬与不安交织的情绪中,我在睡梦中沉沉睡去,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女人,她很和蔼,很疼我,我有点想她了!睡了整整一下午,醒来后我给母亲打了电话,也跟她说了目前自己在工地上的情况。 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一听就有些着急了,哎,一般情况下我都不会轻易说自己的情况,但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 母亲在电话里心疼地说,让我去山东,去她那儿,要不先去电子厂,毕竟那里的工作比较简单轻松,我想了想,便答应了母亲,只是具体时间还没定,先让父亲给我买票,这几天让我再坚持一下,或者先别上班了,好好休息休息。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方爸,方爸听后也表示他也要走,晚上我们一起找了姑爷,跟他说了我们的决定。 第二天,我想着反正也没事做,还是去上班吧,心里想着过几天就能离开这个地方,莫名地感到兴奋起来。今天组长好像有心事,不像以往那样雷厉风行、有魄力,他给我安排了一个外援活儿,让我在这儿等,说那个师傅会来接我。 大概20多分钟后,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迈着稳健的步伐向我走来,走到我跟前时,他问我是不是姓邓,我点点头,然后便跟着他走了。出了工地大门,我们向右转,在转角处有一堆水电工具,瘦师傅停下脚步,让我拿起上面的工具包和电镐,他则把剩下的工具拿在手里,随后指了指前面一栋不高的楼房,告诉我这楼房去年还有人住,就是现在万科魅力之城的凯德广场。 瘦小的师傅带着我去了凯德广场的5楼,当时那里还没有装修好,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我们只能爬楼梯上去。瘦师傅的脚步很快,几乎能跟上我的步伐,一路上我和他都没有太多的交流,话很少。到了5楼,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米黄色的地板砖将楼道照得透亮,那明亮的光线也把我们的脸映得通红,我依旧默默地跟在瘦小师傅后面,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他很伟岸,他仿佛能帮我挡住那些刺眼的光,也能挡住我内心深处的自卑。在那明亮的地板砖上,恍惚间能看到我此刻的模样,脖子上斜挎着线圈,双手捧着电镐,这样的装扮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还会让我不禁有些脸红。 很快,他走到一扇门前,伸手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还特意用手扶着门,为我挡着这扇会回弹的门,他的这个举动让我心里感到一丝温暖。一进门,便能看到房间很高,层高大概有6米,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但都被篷布遮盖着,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也越发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瘦小的师傅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里面的房间走去,我紧紧地跟在他后面,只见他在墙上按了几下,那扇墙便像门一样缓缓打开了,原来是扇暗门,我心里不禁有些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呢?过了暗门是一条大概20米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房间。 “大概就是这里了。”瘦小的师傅说着便把工具放下了,我也跟着放下了电镐。瘦小的师傅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说这就是我今天的任务。我抬头看去,看到天花板上有两条被切割过的水泥板,我大概明白瘦师傅的意思了,需要在天花板上面开线槽,我心里暗自琢磨,难道要把电镐举过头顶?想到这儿,我便举起电镐准备干活,瘦师傅见状,笑着对我说让我让开,让我去把电插上,他来操作。 我自然只能听话,把电镐递给瘦师傅后,便直奔插头而去。等我放好线回来时,瘦师傅已经开始打线槽了,和我不同的是,他把电镐巧妙地绑在一个支架上,这样一来,根本不需要像我那样用手举着,操作起来既轻松又高效。 他看到我过来,便指挥我去房间里接管子,我走进房间,发现房间不大,开门就是一张床和一条狭窄的过道,我不清楚这些是做什么用的,瘦师傅开了灯,在门口耐心地给我示范,说这个很简单,就是在接口处放一个类似转螺丝的帽子进去就行。 跟着瘦小的师傅在凯德广场干了 2天,这俩天是我最安逸的 2天,基本上不用干什么活儿,只需要帮瘦小师傅扶好梯子,他在上面专心的操作起电锤。当然他也不是一直打,基本上一上午都要休息几次。 我扶着梯子还是有些无聊,有时候甚至还会看会手机。这自然引起瘦小师傅的不满,所以我也只在那里干了俩天。 最后几天我跟着一个胖师傅在万科魅力 4期里边搞给水维修, 4期已经有人入住了,里边的环境条件都是达到交房要求的。 那是我人生中头一回走进城市里设施完备的正规小区。在此之前,我所生活的环境与这般精致的地方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怀着满心的好奇与一丝紧张,我迈着有些迟疑的步伐,缓缓走进了这个对我而言充满未知的小区。 刚一进去,一片绚丽多彩的景象便映入了我的眼帘。那些花草仿佛被一双神奇的巧手精心雕琢过,每一株都造型优美,每一朵都绽放着勃勃生机。瞧那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层层叠叠,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焰;一旁的郁金香则亭亭玉立,色彩斑斓,宛如一群优雅的少女在微风中翩翩起舞。还有那一丛丛翠绿的灌木,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像是给小区镶嵌上了一道绿色的花边。更让人觉得贴心的是,有专人在悉心浇灌着这些花草。只见他手持喷壶,动作娴熟而轻柔,细密的水珠如晶莹的珍珠般洒落在花叶上,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光芒,让这些花草愈发显得生机勃勃。 小区的管理十分严格,入口处有警察神情严肃地站岗。当我们靠近时,警察立刻上前盘问,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我们。他告知我们,想要进入小区,必须先登记详细的信息。我小心翼翼地拿起笔,手微微有些颤抖,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姓名、联系方式和来访事由。警察接过登记表后,又拿起对讲机与相关人员进行核查。那对讲机里传来的“沙沙”声,在我听来却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好在有胖师傅带路,他热情地与警察打招呼,说明了我们的来意。也许是胖师傅的诚恳与坦率起了作用,门口的警察并未刁难我们。我们顺利地通过了检查,踏入了小区。刚一踏上小区的地面,我便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地面是软软的。仔细一看,原来是采用了特殊的材质铺设而成。这种地面走起来不仅舒适,而且富有弹性,仿佛每一步都被温柔地托举着,给人一种别样的舒适感。 环顾四周,小区里的一切都尽显高级质感。一栋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外观设计时尚而现代,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道路两旁的路灯造型独特,宛如一个个精致的艺术品。还有那隐藏在绿树丛中的休闲长椅,材质考究,工艺精湛,让人忍不住想要坐上去感受一番。再看看我和胖师傅的穿着,我们身上朴素甚至有些破旧的衣服,与这精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我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角,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自卑,但同时又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着。 我一路上都跟着胖师傅走在小区里,到现在我依旧记得当时那种心情,无地自容的感觉。 胖师傅对里边非常熟悉,我们找到一个地下室入口进去以后,我们就到了地下室,此刻的地下室车并不多,非常的宽阔。在灯光照耀下地下室并不黑暗,很快我们在一辆红 小轿车面前停下。胖师傅熟练的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在驾驶位置上,而我并没有上去,只是在旁边等着胖师傅的指令。 胖师傅也没有理我的意思,他一直在摆弄他的智能手机,我能看到那是 qq聊天的界面,我大概在那里站了 2分钟,就让我去那边的房间里,他用手指了一下旁边的房间。 顺着胖师傅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间亮着的小房间,在门口的位置还写着**物业。我刚到门口时候,就看到刚才我们过来的位置,走过来一个美女。大概多岁吧!反正还很好看,她对直上了胖师傅车,我也没敢多我也问,反正就先在办公室里带着吧! 至于外面的事情我就没去在意了,在房间里我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确实早上起床还是太早。铁架子床哪里有沙发舒服,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胖师傅已经在我对面,他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手机,嘴巴笑的快合不上。 他也没注意我醒过来,当我座起来他才珊珊开口叫我一起去干活儿。其实也不是什么技术事情,就是把给水的套管搬到另一个地方。然后胖师傅给了我 20元钱,叫我去吃午饭,下午就不要来了,也不要回工地上或者宿舍,随便去哪里耍。 我接过胖师傅递过来的 20元钱,心里充满了开心,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虽然之前没见过胖师傅,但他的这种行为太让我开心了!来不及去吃饭,直奔着黑网吧跑去。 晚上父亲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在电话里说买好了明天去往威海的火车票,是硬卧,还叮嘱了我几句路上的注意事项,比如在火车上要注意保管好自己的财物,注意休息,不要和陌生人随便交谈等等,说完便挂了电话。 没多久,姑爷提着一袋子零食进来了,一进门便又是一番寒暄,叮嘱我要注意安全,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等等。方爸的票买在后天,他也是去他父母那边,只是他去的是内蒙呼和浩特,与我去的地方不同。 突然要离开这个待了一个月的地方,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些波澜,虽然刚来这里的时候,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熟悉起来,可可能是因为我不太善于表达自己,所以在这里认识的人也大多不太熟。要说留恋的,还是隔壁屋那个木工少妇,她总是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从成都到威海,路途遥远,需要在汉口转车,这一路的风景我似乎都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欣赏,出来一个月了,和以前在学校的生活完全不一样了,以前还知道读书学习,现在却在这社会的大染缸里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未来究竟如何,毫无头绪,一片迷茫。那就先跟着时光的脚步走吧,走一步看一步,或许未来会有新的转机和希望。 第四章威海的船厂 父亲和母亲并未居住在威海市区,而是住在一个名为皂埠村的宁静小村庄里。那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错落有致的房屋,狭窄而又曲折的小巷,构成了一幅独特的乡村画卷。暑假来临之际,我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期待,来到了这个我并不陌生的地方。父母都在村附近的三进船厂里辛勤工作,日复一日,为了家庭默默付出着。 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来过几次,对这里的环境有了些许熟悉,我便没有让他们来接我。走出热闹且嘈杂的出站口,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等待拉客的黑车。一辆辆黑车整齐地排列着,车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斑驳的光。我操着那蹩脚的、还带着家乡口音的普通话,小心翼翼地与一位黑车师傅沟通着目的地。可能这位师傅对皂埠村不太熟悉,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但当我一提到三进船厂时,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并没有因为我是一个小孩就故意乱涨价,依旧按照平时的价格收了我50元。于是,我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他的车。 那大概是4月初的一个日子,具体的日期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威海的天气还挺冷的,寒风时不时地吹过,让我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至少比我生活的成都冷多了,成都的春天总是来得更早一些,也更温暖一些。坐在车上,我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大约40多分钟后,车子缓缓驶入了皂埠村。这个村子很大,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大多数都是像父母一样来这里打工的外地人。他们带着各自的梦想和期望,汇聚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我在那个熟悉的菜市场下了车,菜市场里人声鼎沸,各种蔬菜、水果琳琅满目。我背着简单的行李,朝着爸妈租的房子走去,一路上脑海里满是即将见到父母的期待。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整个村庄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父母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母亲看到我,眼睛里立刻绽放出了喜悦的光芒,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快步走上前来,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孩子,你可来了。”而父亲依旧板着脸,没有一丝笑容。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严肃和坚毅。从小我就对父亲充满了敬畏,甚至是害怕。他的一个眼神,就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能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的笑容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就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但他的笑往往都是对着别人,似乎从未在我面前展露过。我也明白,其实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太好,在学习方面从未让他开心过。他好像也很少过问我的学习,我考得好与不好,他似乎都不太在意。这究竟是好是坏呢?或许是因为从小家里经历了一些变故,让父亲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我知道父亲是个真正的男人,他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所以我有事情尽量不打扰他,有什么需要都和母亲说。 我到了这里,但来了又能做什么呢?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父母,也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盘旋。不过我并不担心,我自己也还没考虑清楚到底要做什么。后来经过一番商量,决定让我跟着父亲去船厂工作。当时父亲负责带着6个人进行铁砂清理工作。这种铁砂主要是用于去除船体生锈后的锈迹,通过高压加铁砂的方式,就像给船体做一次深度清洁。而我们的工作主要是使用机器吸走沙子,有点像用吸尘器打扫房间,但有些地方还需要人工把沙子一铲一铲地铲出来,再用机器吸走。父亲耐心地给我讲了这些情况,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份工作基本上是凌晨上班,具体的上班时间一般要看打磨船体的工人到几点能处理完锈迹。他们打完锈后就轮到我们清沙,然后是母亲她们去刷油漆。整个流程大致就是这样,说辛苦倒也不算太辛苦,就是工作环境中的灰尘比较大。不过这里会配备防尘罩,以保护我们的健康。每天工作大概4个小时,最多8个小时。于是父亲给老板打了用人报告,老板是我们家的一个亲戚,在这里跟着他干活的人很多,基本上我认识的亲戚大多都在这儿。大家就像一个大家庭,相互帮助,共同努力。 我的申请批下来了,当晚就跟着父亲去了船厂,应该是我到皂埠村的第三天吧,时间有点久了,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傍晚的时候,父亲还特意提醒我早点睡,因为凌晨要起床。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关心。具体的起床时间等他叫我。 大概凌晨三点,寂静的夜晚被父亲那低沉的声音打破。我迷迷糊糊地听到父亲叫我,然后艰难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我穿上昨晚母亲为我精心准备的工作服,工作服是深蓝色的,上面有一些磨损的痕迹,但洗得很干净。鞋子也是特制的劳保鞋,在鞋尖的位置,还有一块坚硬的钢板。据说这块钢板可以抵御小汽车的随意碾压,能很好地保护我的脚。 船厂的工作服是统一的,所以父亲和我穿得一样,装扮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父亲斜挎着一根很长的电筒,那是每个班组长的标志。有了这个电筒,大家就知道他是带班的班长。父亲在昏暗的院子里熟练地推着自行车出去了,自行车的链条在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声响。我也急忙跟了上去,关好门,小心翼翼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这个位置通常是母亲坐的,今天我坐了上去。父亲骑车很稳,速度也不快,刚开始还关切地问我冷不冷。我当然说不冷,不想让父亲为我担心。而父亲骑车的速度也确实不快,他似乎是怕我坐在后面会冷,又怕骑得太快我会害怕。门口没有路灯,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父亲对这段路非常熟悉,就像熟悉自己手掌上的纹路一样,不用担心有坑洼会颠簸。走过这段漆黑的路后,视野便豁然开朗。黄黄的路灯整齐地排列着,像一个个卫士守护着安静的村庄。偶尔能看到几个人,他们都穿着和我一样的工作服,脚步匆匆地朝着船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很平坦,船厂把这边的路修得很好,很宽,路面在路灯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 以前暑假来的时候,父亲就说过,有时候路上会运输货船的分段,随便一节都有几百吨重。要用那种没有车头的承重车来运输,那种车有上百个轮子,轮子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就像一群整齐的士兵。一旦这种车在路上行驶,所有车辆都要给它让路,因为它庞大的身躯占据了整个道路。 一股浓郁的海腥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知道应该是到海边了。仔细听,还能听到海浪有节奏地拍打岸口的声音,那声音就像一首古老的歌谣。可能是父亲骑得慢,所以我也不觉得冷。我静静地坐在后座上,感受着海风的吹拂。 父亲突然说那里就是厂门口了,让我打起精神来。其实我已经很精神了,内心充满了对这份工作的期待和紧张。很快,父亲在门口熟练地刷卡后带我进去。在外面基本上都被高大的厂房挡住了,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里面不能乱骑乱停,有专门停自行车的地方。好在现在是凌晨,车可以停得近一点。锁好自行车后,我和父亲先去他们班组的集装箱。集装箱距离停车的地方也不远,大概步行5分钟的路程。原本有摆渡车,但那是白天才有,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的双脚走过去。 我和父亲到的时候,集装箱里已经有大概6个人了,他们是父亲的手下。他们早早地穿好了衣服,坐在里面热烈地聊天。有河南的、甘肃的、云南的,还有两个是东北的。他们的口音各不相同,有的粗犷豪放,有的细腻柔和,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父亲简单地给他们介绍了我,然后就去查看今天的工作任务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待。似乎我来了之后,他们的话反而少了,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这样尴尬的局面持续了10多分钟,父亲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张扑克。随后大家开始抽签,每个人抽完后,父亲都会认真地告诉他们扑克上对应的任务。说完后,他们就一个一个地出发了,步伐坚定而有力。最后一个人走后,父亲递给我一顶红色的安全帽。 在三进船厂里面,帽子是有讲究的。白帽子基本上都是韩国人的,他们作为投资方,享受着最高的待遇,在厂里有着特殊的地位。厂里面的正式职工戴蓝色帽子,而像我们这样的第三方戴的是黄色帽子。蓝色帽子讲究等级,等级越高,蓝帽子上的反光条纹就越多,就像勋章一样代表着他们的地位和荣誉。但黄帽子没有等级之分,厂里为了能更好地找到负责人,就把外包里面的班长用红帽子区分开来。这些母亲很久以前就跟我说过,当时我还似懂非懂。 父亲给了我他的帽子,那是一顶崭新的帽子,帽子上的红色鲜艳夺目。他又递给我一个电筒,这种电筒的电池别在腰上,一根长长的线连接着头灯绑在安全帽前面,开关也在腰上。他还递给我一个防尘罩,这个我会戴,以前父亲有新的都会带回老家,我和妹妹都会抢着玩,觉得很新奇。 父亲还给我做了示范,耐心地教我每天都要管理里面的棉花饼。这是一次性的,用完不要乱扔,门口有专门的垃圾桶。说完后,他还让我转了一圈,仔细地看了看,确定我穿戴得没问题后才带我去厂房里。 走进厂房,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船身分段,又大又高,大得像村里的山丘。那船身分段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一种金属的质感。父亲指了指旁边的爬梯,示意我爬上去。爬梯的铁扶手有些冰冷,我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爬到分段上面后很平坦,但我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清理。毕竟我手里只有一把刷子,刷子的刷毛已经有些磨损了。如果只用这把刷子清理,那还不知道要清理到什么时候呢。 就在我苦苦思考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隆隆隆的声音,声音很大,大到在外面说话可能都听不清楚。那声音就像一阵狂风,席卷着整个厂房。我有点着急了,想看看父亲在哪里,问问他具体该怎么操作。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处走动,眼睛急切地在周围搜索着父亲的身影。等我看完四周的情况,还是不见父亲的影子,于是内心决定下去看看。但上面离地面有10多米高,跳下去是不可能的,只能回到上来的地方,从爬梯下去。 我飞快地朝着来的方向走去,一个人形的影子开始往上爬。看到红帽子我就知道那是父亲,我的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一时间,我觉得父亲的身上充满了光辉,就像太阳一样,照亮了我内心的黑暗和焦虑。父亲很熟练地爬了上来,身后还拖着一根长长的管子,管子在他的身后随风晃动着。 我不知道这根管子有什么用,也没开口问,只是静静地看着父亲。父亲拿起管子开始向钢板喷去,管子里迸发出强大的风,那风就像一条无形的巨龙,瞬间就把钢板上的铁灰吹得一尘不染。 “哟呵?这么强?”我不自觉地夸赞这个工具太棒了!父亲大概用管子吹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然后示意我过去拿着管子开始工作。 我接过父亲递过来的管子,父亲示意了管子上类似架子的开关。我稍微用点劲握住它,强大的风就从里面吹了出来。然后他指了指钢板的中间,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让我从中间开始吹。这个我懂,就像小时候扫地坝一样,从中间开始往两边扫是最省力的,速度也最快! 可能是我用了这个技巧,也可能是这个工具很给力,还可能是我比较聪明,不到一个小时我就把上面吹得干干净净。放下管子后,我开始仔细检查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父亲分配得好,通常这样的地方父亲10多分钟就能弄完,再后来我才知道原本这个队伍不需要人,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岗位罢了) 我自我感觉还不错,有点得意地点点头,至少这是我现在工作的成果。我想下去找父亲,毕竟一直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但之前父亲特意嘱咐过,不是重大事情不要用手机,这里面的铁灰会沾满整个手机,最好不要用。 厂房很大也很高,我站在这里离地面已经有10多米了,离屋顶大概还有10来米,也可能是几米,我对这样的距离没有很好的把控。 看着这一尘不染的钢板,我又觉得这里的工作还挺好做的,而且工资还挺高,一个月有4500元,比在工地上强一些,工作时间也短。想着想着,我又莫名地开心起来,觉得这个活儿相当不错! 我还在自我开心的时候,父亲在楼梯上探着头,拉了拉一旁的风管,风管头一直在我怀里。我反应很快,立刻看向楼梯,父亲见我转头就招手让我过去。戴着防尘口罩,即使很用力,说话的声音还是很小,所以手势交流比较简单。 父亲见我拖着风管过去,一把就从我的怀里拿走风管,顺手丢了下去,然后示意我跟着他下去。下去后他也没说什么,就在一旁开始把风管卷起来。父亲卷得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卷好了并挂在墙上。临走的时候他用风枪给我吹了吹身上的铁灰,也吹了吹自己的身上,铁灰在空中飞扬着。 当我们再次回到那个集装箱的时候,里面堆满了他们刚才换下来的衣服,衣服杂乱地堆在一起,散发着一股汗味。父亲也在我身后。 父亲主动问我感觉怎么样,我笑着说还行,一点都不累。 父亲又说不累就行,今天的活儿相对轻松,也有困难的时候,今天就这样了,我们先去吃饭。说着,父亲又背起了他的长电筒,长电筒在他的背上晃了晃。 回家后就是下班时间了,原本厂里是有食堂的,但今天时间还早,食堂要7点才开。父亲说回去的路上买一点和母亲一起吃,母亲8点上班。吃完早饭父亲还要送母亲去上班,至于我,简简单单吃完就睡觉。 母亲还贴心地问我工作怎么样,累不累,能不能适应。我说还可以,这个活儿比较简单。父亲在一旁笑着说,当然不累,累的活儿都分给别人了,母亲听完也笑了。 我的开心都藏在心里,疲惫却爬满了我的身体。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房间,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踏实,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梦见了我喜欢的同学。 下午醒来,已经是2点多了,我在房间里没有找到父亲。打电话得知他去给老板喂鱼了,老板在这边承包了池塘,他去割草喂鱼。锅里还给我留了稀饭,稀饭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第五章 在皂埠村 4月下午的一天,我在睡意朦胧中醒来,凌晨的疲惫在此刻烟消云散,我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屋顶。 威海已经是北方了范畴,这里的建筑基本上是四合院,分为东西厢房,正北屋和大门。 楼房不高,围着的一圈房子还是够一家人住,这里和我们老家不一样,这里更喜欢院子,而我们老家都是俩楼一底。 此刻的太阳晒得我暖洋洋的,这边只要晴天就会有太阳,不像是我们老家那样的雾霾太气,天空也是蓝蓝的,看起来让人心情愉悦。 只是这么好的天气,无人分享!前几天在火车在班级的群里也发了照片,有些我认为关系好的同学,基本上都没回我信息,只有小芹会,嗯嗯,哦哦哦的回我几句。 这就是鸿沟吧!这就是距离吧!我暗暗在内心扑着波澜。 有一种孤独,有一种落寞,也有一种忧虑顿时充满了心头。没想过,未来会怎么样?也没想过自己未来要做什么?就像是大海里边漂浮的垃圾,随着风浪四处漂泊,等这个垃圾靠了岸,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远航的机会。 学校就像是载着我们的远洋大船,我们都总将会下船的,我只提前罢了! 可能在屋顶上面座得久了吧,也可能我根本就没做太久。 远远就能看到父亲骑着一辆自行车过来,可能他远远地就能看到我在屋顶,只是走进巷子里我才发觉。 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出现在眼前,那锃亮的车身在阳光下闪耀着独特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的崭新与活力。 父亲提着车,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来,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他对我说:“以后上下班就骑它吧,这样也方便些。”看到那崭新的自行车,我内心的喜悦瞬间如火山喷发般不可抑制,欣喜若狂地跑下楼去,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迫不及待地来到院子里,从父亲手中接过车把。 那车虽然款式普通,没有那些昂贵自行车的华丽外表和高端配置,但我依旧对它爱不释手,心里满是欢喜,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日后无聊时骑着它去海边的美好画面。 我的喜悦之情也感染了父亲,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慈爱,只是轻声叮嘱我骑车的时候一定要慢点,注意安全,然后便推着自己的车出门了。 我清晰地记得父亲曾经说过,他骑自行车的技术那可是相当厉害,就算是面对没有刹车的下坡路,他也毫无畏惧,敢一路骑行而下,这一点我自愧不如,我可没有继承到他这般大胆和娴熟的骑车技术。 脑海中突然像电影回放一般,闪过四年前的画面。那时的我才上五年级,还是个懵懂天真的孩子,连自行车都还不会骑呢,父亲却出人意料地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那时候老家的路还是坑洼不平的泥巴路,充满了乡村的质朴与野性。我就是在那样一条下坡路上,歪歪扭扭地学会了骑车。 刚开始的时候,我只能勉强掌握平衡,双脚在踏板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车子也跟着左右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我并没有放弃,之后又不断练习蹬半圈,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摔倒,又一次次地爬起,最后终于学会了骑车。 当然,第一次下坡的经历至今仍让我心有余悸。当时,我连人带车一起不受控制地滚向了十米深的悬崖边,那一瞬间,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恐惧紧紧地攫住了我。 好在悬崖边树木繁茂,在半山腰处挡住了我们,这才避免了一场可怕的灾难。自行车的车筐也在这次事故中严重变形,扭曲得不成样子,当时的我吓坏了,脸色惨白,后来便毫不犹豫地把车筐卸下来扔掉了,仿佛这样就能把那段可怕的记忆也一并扔掉。 妹妹当时看到这一幕,急忙跑去告状,我害怕极了,担心会受到父亲的责骂。好在父亲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检查我有没有受伤,那关切的眼神让我至今难忘。 第二个画面是两年前我来这里过暑假的时候。小舅的自行车静静地放在院子里,那辆车有着独特的造型和颜色,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让我没事就喜欢骑着它到处转。 那天早晨,阳光明媚,上班的人很多,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我在这边第一次骑着小舅的车出门,可能是太久没骑车,又或许是被这热闹的氛围所感染,心里太兴奋了,以至于在转弯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前方突然出现的摩托车。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刹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危险逼近。好在骑摩托车的人反应迅速,刹车及时,避免了一场严重的碰撞,但摩托车的惯性还是让前轮瘪了下去。 我人倒是没事,皮都没破,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轻,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围观的人很快就围了过来,基本上都是我们老家的人,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眼神中满是关切。 爸妈因为有事提前走了,后来小舅闻讯赶来处理现场,骑摩托车的人也很通情达理,主动提出赔钱修车,还关切地问我有没有事,我强装镇定地说没事,然后便匆匆跑回家了,一路上脑海里还在不断回放着刚才那惊险的一幕。 那些事,仿佛就发生在不久前,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想着这些往事,我不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回忆的甜蜜,也有对时光流逝的感慨。 或许吧,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了,对玩耍也有了新的认识,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单纯地追求快乐,而是开始思考玩耍背后的意义和价值。今天,我突然不着急去骑车了,心里想着如果能帮父母做点什么,比如帮忙做一顿丰盛的晚饭,那也挺好的,只是那时我确实还不太会做饭,对于厨房的一切还比较陌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期待着自己能早日学会做饭,为父母分担一些家务。 记忆的漩涡就像一个神秘的黑洞,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母亲回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只有我轻微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母亲回来后,总是乐意和我分享她在厂里的点点滴滴,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说起厂里的事情来绘声绘色,十分有趣,她的乐观也感染着我,让我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变得开朗起来。 不像我和父亲在一起时,基本上没什么话可说,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寡言,气氛略显尴尬。 威海的天黑得很早,吃完晚饭,天就基本上黑透了,尽管那时才六点多,夜幕就像一块黑色的大布,迅速地笼罩了整个城市,让人感受到夜晚的宁静与神秘。 晚饭过后没多久,小舅带着表妹来看我了。小舅是我妈唯一的弟弟,她还有三个哥哥,但妈妈对这个弟弟特别好,简直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小舅家的房子是我妈在家无偿帮他装修的,每一个角落都倾注了妈妈的心血,从设计到选材,再到施工,妈妈都亲力亲为,只为了给小舅一个温馨舒适的家。而且小舅能来这边工作,也是我妈极力邀请过来的,妈妈总是希望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予小舅更多的帮助和支持。 小舅年轻时比较漂泊,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在不同的城市间穿梭,最后去了威海,一待就是十五年,在那里扎下了根,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事业。 这个表妹我还算熟悉,小时候在我家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整天跟在我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后来她去了她妈妈湖南那边上学,小舅去威海稳定后,便把她和弟弟接了过去。 表妹很瘦,身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看起来像个逃荒的孩子,不过她长得还算清秀,五官精致,就是太瘦了,让人忍不住有些心疼。她今年上初一,成绩不太好,老是留级,在班上已经是大姐大了,和班上年龄最小的相差五岁,这种独特的身份让她在班级里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我和她感觉有很多话可说,但见面时又不知从何说起,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就是那种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关系,让人有些无奈又有些期待。 可能是年轻吧,精力旺盛,尽管白天睡了很久,傍晚依旧能睡着。睡前我习惯性地看了看手机,心里有些期待能收到信息,期待着朋友们的问候和关心,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手机屏幕一片安静,一条消息都没有,仿佛整个世界都把我遗忘了。 我觉得自己是在期待中入睡的,梦里还梦见了同学们的笑容,那笑容是如此灿烂,如此温暖,大家在一起开心地学习,教室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而我只能在窗外偷偷看着,像一个被遗忘的旁观者。 我想走进教室和他们一起学习、玩耍,但始终有一道无形的薄膜将我们隔开,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那层障碍。尽管我在门口大声呼喊,动作很夸张,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却依旧无法打扰到教室里安静学习的同学们,他们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的存在毫无察觉。 空荡荡的走廊上,我独自站在教室门口,孤独再次将我笼罩,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让我感到无比的落寞和无助。我不想懦弱和无助,不想被这种负面情绪所打败,我想去操场跑步,想去我们曾经快乐的地方看看,想去寻找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好起来。 还没走到操场,我的梦就被父亲打断了,一瞬间,我被拉回了现实世界,那种从梦境到现实的落差感让我有些恍惚,感觉眼角有些湿润,我用手摸了摸眼角,快速擦干,不想让父亲看到我脆弱的一面。 我看了看手机,刚好凌晨四点,窗外的夜色依旧浓重,整个世界还在沉睡之中。 清晨的皂埠村像一个安静沉睡的孩子,静谧而祥和,时不时会在某些地方蹿出一个人来,打破这份宁静。父亲骑车在前面,他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高大,我稍微落后一点跟在他后面,可能是天气有点冷,父亲在前面刚好能挡住冷风,为我营造出一个相对温暖的小空间。 黑夜好安静啊,周围只能听到车轮转动的声音和我们轻微的呼吸声,我内心有些感触,要是在老家的话,此刻应该有黑夜的乐队在演奏月光伴奏曲了吧,那是一种由虫鸣声、风声和树叶沙沙声组成的独特音乐,充满了乡村的韵味和诗意。 跟着父亲的速度,我对周围环境的观察就没那么细致了,一不留神父亲就能超出我好几个身位,所以我得把注意力都放在骑车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懈怠。 很快就到厂门口了,可能是我们装备齐全的缘故,保安没有过来盘问,直接给我们开了门,那道大门缓缓打开,仿佛在迎接我们的到来。后来我才知道是父亲的红帽子起了作用,那顶红帽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成为了我们的通行证。 停好车后,我们父子俩便朝着集装箱走去,我因为之前来过,对这里的路线比较熟悉,所以走得比父亲快,也能提前判断前进的方向,像一个小向导一样在前面带路。 空气中弥漫着防锈漆的味道,那味道刺鼻而浓烈,和母亲衣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仿佛母亲把工厂的气息带回了家。油漆有毒,油漆的味道也有毒,但母亲有鼻炎,很久都闻不到气味了,所以她对这种刺鼻的味道已经习以为常,而我却有些难以忍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穿过一间宽敞的厂房,厂房里摆放着各种大型设备,机器的轰鸣声在耳边回响,工人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中,一片繁忙的景象。 终于,我们来到了那个小小的集装箱,班组里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大家正热烈地讨论着今天的工作任务,气氛十分活跃。父亲去了今天的分段,有了昨天的经验,我开始熟练地穿戴装备,安全帽、照明灯、防尘口罩、手套,一样一样地穿戴整齐,穿戴好后看起来很专业,其实那时的我就是有点爱装样子,想要在大家面前展现出自己成熟稳重的一面。 我穿戴好准备后,父亲的身影出现了,他用带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介绍说今天的活儿很简单,或许一个小时都用不了,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轻松。说完,他们便开始抽签分配今天的工作,我有特权不用抽,只听父亲安排就行,这让我心里有些小得意,同时也感受到了父亲对我的照顾。 今天的分段不大,这边说话那边都能听到,只是格子比较多,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这种格子由于没有拍沙口,只能把每个格子的铁砂重叠起来,或者用吸铁砂的管子把铁砂吸走,操作起来有一定的难度。我今天的任务是清理最外面的三个格子的铁砂,里面的人基本上都带着管子进去了,他们熟练地操作着工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清理工作。我大概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完成了任务,速度还算比较快。 第六章 “优秀的网管” 在我所处的附近区域,有一位中年大叔,他身旁还剩下两个格子的铁砂尚未清理完毕。 他所使用的那台清理机器,此刻的状况实在是不太乐观,频繁地出现堵塞的问题。 至于这究竟是因为他操作上的失误,还是机器本身就存在着一些故障,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清楚。 只见大叔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额头上甚至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模样仿佛遇到了极其棘手的难题。 看到这种情形,我毫不犹豫地来到他最后一个未清理完的格子旁边,迅速地操起一把短把铁锹,开始用力地往外铲铁砂,心里只想着要尽力帮他一把。 我深知这样做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加快清理的速度,但是不可避免地会弄脏我自己刚刚好不容易才清理干净的那片区域。 然而,在那个时候,我满心都只想着要帮助大叔摆脱困境,根本无暇去顾及这些可能会带来的小麻烦。 大叔在看到我主动出手相助的那一刻,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与感激交织的光芒。 那眼神仿佛是一汪深邃的湖水,无声地诉说着他内心深处的谢意,让我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感动与欣慰,同时也使得我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仿佛有一股暖流在心底缓缓流淌。 受到大叔那充满感激的眼神的鼓舞,我干得愈发起劲了,手中的铁锹不停地挥舞着,铁砂也在我的努力下不断地被清理出来。 我满心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想着父亲知道后一定会对我夸赞有加,心里还暗自有些小得意。 可当我把帮助大叔的这件事告知父亲后,他却出人意料地怪我多事。 他一脸严肃地告诉我,这活儿类似于分包制,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负责的部分。如果分到的活儿不好做,那也只能怪自己运气差罢了。 当然,他也提到运气并不会一直都这么糟糕,他心里其实是有数的,会让那些难干的活儿在大家之间轮流分配,所谓的抽签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接着,父亲又语重心长地说,在这个工作环境中,每个人只要干完自己分到的活儿,就能够顺利下班了,根本没有必要去帮别人。 如果有人想要晚点下班,那就可以慢慢地清理;而要是想早点下班,那就得自己加把劲干。 这是他从带组以来,大家在长期的工作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一种默契。而我这样贸然地去帮忙,很可能会打破这份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默契。 而且,大家也不清楚我帮忙到底是父亲的意思,还是我自己自作主张的行为,到时候大家都会默认是前者,这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父亲或许是看出了我脸上的懵懂与不解,便直接叮嘱我,以后干完自己的活儿,就在原地休息,或者去集装箱里歇着,千万不要单独去帮别人。 要是真的有人忙不过来,他作为组长会去帮忙处理的,不需要我在这儿多此一举地添乱。这些话都是在下班后,父亲私下里跟我说的。 虽然他的语气十分严肃,甚至让我感觉有些严厉,但我心里明白,他这是为我好,是在教导我职场上的一些规矩和为人处世的道理。 怀着轻松愉悦的心情,我迅速地收拾妥当,然后便和父亲一同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我还沉浸在帮助大叔的那份喜悦之中,而父亲则在一旁默默地走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之后,父亲带着我来到了食堂吃早饭。他在北方待的时间久了,竟渐渐地爱上了吃馒头。在他的眼中,那白白胖胖的馒头就宛如人间至味一般,每一口都吃得十分满足,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可我却对馒头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食堂里那些清汤寡水的饭菜也让我觉得有些难以下咽。那白米饭看起来干巴巴的,毫无食欲可言,好在还有清炒的白菜、胡萝卜,以及两个鸡蛋,才勉强让我有了一些胃口,不至于饿肚子。 在回家的途中,只剩下我一人独自前行。父亲因为要先回去给母亲送早餐,所以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 我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内心颇有些焦急。毕竟,我在街上的行走方向与大多数人是相反的,属于逆行,这让我感觉自己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心里总归有些不舒坦,仿佛自己是一个异类。 当我走到三进船厂附近时,看到那几千人上下班的场面,真的是极为壮观。威海市区接送工人的大巴车足足有五十多辆,它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一辆接一辆地缓缓进厂。那情景,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而我却偏偏与这样庞大的人流方向相反,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这种感觉让我愈发地不自在起来。 或许是因为周围人群众多,让我感到有些羞涩;亦或是出于一种不好意思的心理,总之我实在是不愿遭遇这样的场景。 于是,我脚下的踏板不自觉地蹬得更快了些,一心只想着要尽快逃离这令我尴尬不已的境地,仿佛只要离开这里,我就能摆脱这种不适感。 好在随着我不断地前行,大路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但人数并没有我之前想象中那么多,这让我心里略微松了口气,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我注意到,他们都身着统一的工装和劳保鞋,只是有些人戴着帽子,有些人则没有戴,这样的差异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展现出了一种别样的工作氛围。 我还发现,那些坐办公室的人基本都是坐大巴车来上班的。他们大多都上过大学,身上散发着一种知识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一种自信和从容。 而像我这样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能是因为我没有上过大学,所以我深知其中的差距。也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会默认他们挣得比我更多。 这种差距使我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同时也让我愈发坚定了要努力奋斗的决心,我告诉自己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证明自身的价值,不能就这样安于现状。 那时,父亲每月的工资是六千块钱,母亲每月则有四千多块钱,有时候加班的话,母亲能拿到五千多块钱。 我还听说那些坐办公室的人,不仅有工资,还有五险一金,工资也能达到四千多块钱。当然,在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是五险一金,只觉得那是一种遥不可及的福利,是我暂时无法企及的东西。 所以,在面对各方面的这种对比时,我总是想着要远离他们,远离我所认为的那种优秀。我不想让自己在这种鲜明的对比中显得太过渺小和卑微,我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去缩小与他们之间的差距,去证明自己并不比他们差,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我总是这样矛盾地思虑着诸多问题,常常在想自己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总是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过上自己理想中的生活。 但现实中的我的人生,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般一帆风顺,也没有那么多动人的情节,只是普通又平凡,每日都在重复着相似的生活。 每天都做着差不多的工作,吃着差不多的饭菜,走着差不多的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淡而真实的过去,没有什么波澜起伏,但却也有着属于它自己的那份宁静与踏实。 在渤海湾的太阳倾斜之时,我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仿佛进入了一个甜美的梦乡。等我再次醒来时,发现太阳又在同样的倾斜角度,仿佛我与太阳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约定,它总是在这个特定的时刻陪伴着我。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我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是下午一点二十了,肚子却还不太饿。无聊就像一个甩不掉的尾巴,很快又缠上了我,让我感到有些无奈。 我试图寻找一些事情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于是我依旧想在QQ动态里寻觅能让我感兴趣的事物,期望能看到朋友们分享的有趣故事和生活点滴,这样或许能让我暂时忘却内心的烦闷。 我也曾经想过写点日记,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感受记录下来,但是每次当我开了头,却总是无法坚持将自己的思绪完整地表达出来,写不了几句就放弃了,这让我觉得有些沮丧,怪自己总是没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 就在我百无聊赖之际,突然在QQ空间看到了穿越火线的推荐。那熟悉的游戏画面和激烈的战斗场景瞬间就吸引了我的目光,让我一下子如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 “上网?”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我便迅速地起床收拾,顾不上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就径直奔向了网吧,心里满是对游戏的期待。 当时我只玩四川二区,来到网吧后,我随意编辑了一串字母,便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游戏世界。我发现这边的网吧和成都的不太一样,但却和老家的很相似,那种熟悉的氛围让我倍感亲切,仿佛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 在网吧里,我了解到未成年人可以开临时卡,每小时2.5元,而成年人则可以开卡办理会员,每小时只需1.5元,价格还算实惠。我毫不犹豫地豪爽地充了十元钱,准备好好地玩上一场。 那时我的游戏技术其实不太好,但我又特别喜欢冲锋,每次进入游戏都迫不及待地冲在前面,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基本上每场2分30秒的开局,我都活不过30秒,就会被敌人迅速地淘汰出局。然后,剩下的时间我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看别人操作,学习他们的技巧和策略,希望自己能有所进步。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观看别人玩游戏,而且我只喜欢玩爆破模式里的新年广场,对其他模式不太感兴趣,觉得只有在新年广场才能找到那种让我热血沸腾的紧张刺激的游戏感觉。 可是玩久了头还会晕,所以在第一次在那上网的时候,我自己都没坚持一下午,就有些受不了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了。大概三点多的时候,我就下机回家了。 好在网吧离得不远,就在巷子外面,我上下班都要经过网吧旁边,地理位置十分便利,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安慰吧。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父亲还没有回来,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仿佛它在向我强烈的抗议,催促我赶紧找点东西吃。我看到厨房有给我留的饭,便也顾不上许多,几口就将饭菜解决完,填饱了肚子,然后便躺在床上睡了。 就这样,凌晨出发,清晨归的日子在一个多月后结束了,父亲和他的团队被告知休假了!然而,休假结束的时间却还没有通知,只知道近几个月是不会有什么工作安排了。 没有工作的时间对我和父亲来说,真的是非常难熬,我们两个人在家里常常互相看着对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倒是母亲,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家里家外忙个不停。 后来,我又开始为找工作的事情而烦恼。父亲先带我去了威海市里,我们并没有去劳动市场,而是在威海工业园区四处寻找机会。我们去问问门口的保安,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信息,还会打电话问问电桩上张贴的招聘信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威海的太阳很大,我和父亲走在大马路上,手里各拿了一瓶矿泉水,边走边喝,以缓解炎热的天气带来的不适。 父亲是想让我去学一门手艺,他觉得这样对我的未来会有好处,而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行,只是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以及想干什么,心里有些迷茫。 看着父亲为我操劳的样子,我感觉自己真的很无能为力,原本以为自己不上学,可以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但是现实却成了累赘。 他们的理由基本上都是我现在属于未成年,厂家里不招未成年人,这个理由确实很充分。 在威海一共逛了两天,可惜的是,我们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到了第三天,父亲因为厂里有事情要去处理,便叫我自己去找事情先过渡一下。 当我路过网吧门口的时候,看到网吧在招聘网管。网吧老板很有眼光,一眼就看中了我,说一个月给我两千块钱,让我今晚就可以去上班。 我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只是觉得在网吧工作可以免费上网,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一方面可以为父亲分担忧虑,另一方面也能证明我还是有一定的能力。 由于晚上计划了夜班,所以白天我就不能去上网了,得在家里休息,养精蓄锐,以便晚上能有精力好好工作。 这个网吧就是我平时上网的网吧,说来也是很巧合。 晚上的时候,我认真地给父母汇报了关于这份网管工作的具体情况,他们听完后并没有表示反对。可能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安排吧! 随后,我吃完晚饭便兴致勃勃地去了网吧。到了网吧后,老板十分热情且实在,一见到我, 老板就让我把身份证号码给他写下来,算是给我做一个登记。 然后开始教我各种工作流程,他耐心地告诉我怎么刷身份证,细致地讲解开临时卡的每一个步骤,还认真地示范如何充值。 他足足教了四遍,确认我大概掌握了之后,就让我亲自去操作,而他则坐在旁边密切地指挥着我。 不得不说,刷卡这项操作确实比较简单,来之前我还是比较恐惧,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毕竟我不懂电脑。 好在我上手很快,不一会儿就一口气刷了十多个人,那一瞬间,我心里涌起了一丝成就感。不过,在没人来刷卡的等待过程中,还是会觉得有些无聊。 一开始,当我感到无聊的时候,我就迫不及待地把游戏登录上了,想着反正有人来了我就可以暂停游戏去给他刷身份证。 然而,老板明确规定过了23点才能玩游戏,我只好无奈地退了游戏。之后,老板让我一个人坐在吧台这里,他则起身去搞卫生了。他一边打扫还一边告诉我,这就是交班的流程,明天他来了以后就该我负责搞卫生了,并且强调这个卫生工作比较简单,就是刷刷键盘,处理一下垃圾桶里的垃圾,以及清扫地上的杂物就行。 随后又要求厕所必须 2小时收拾一次,凌晨以后可以调整一下时间,烧开水泡方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开水不要倒太满,不然容易把客户人烫伤或者把自己烫伤。 老板虽然是一个老男人,但是叮嘱事情非常认真,但是我显然还没有肩负起网管的责任。 在我负责刷卡的过程中,人来人往的,这多多少少对我游戏操作,发挥产生了一些影响。 这时,老板把吧台在售卖的各种零食都详细地写了单子给我,告诉我晚上要照着单子收钱。 等老板收拾完卫生后,又给我交代了一些其他需要注意的事情,然后他就放心地回去了。好在晚上网吧的人比较多,所以他不在的时候,能打扰到我的地方也不是很多。 老板走后,我便又开始了自己的游戏体验。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网吧的人渐渐少了许多,上半夜的时候,我玩得还算比较自由,尽情地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 但到了下半夜,困意就开始不断袭来,可我脑子里却依旧兴奋着,还是不想放下手中的游戏,还是想继续玩下去。 在这个过程中,中途也会时不时地有人呼叫要泡方便面,也有人大声叫着拿烟,说实话,我心里会觉得这些人有些麻烦。 但我也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毕竟人家高喊着网管呢,我作为新来的员工,老板都这么信任我,敢让我一个人守夜,可见老板也是很有魄力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5点,此时网吧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只剩下几个在玩游戏的大汉,还有几个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人。我自己也确实困得不行了,于是便起身到门口去走了走。 走到外面,天已经亮了,但街道上的行人还是不多,只有街边的蒸馒头的商铺在冒着热气,老板穿着还是一样的工作服,在忙碌地准备着馒头。 看到这熟悉的场景,我不禁想起以前自己在这个点也差不多该工作完回家了呀。不过,为了避免遇到熟人而感到尴尬,我没站多久就又回到了网吧里面。 回到吧台后,我放了一首《嘀嗒》,这首歌是学校曾经一个同学分享给我的,熟悉的旋律响起,让我心里泛起了一丝温暖。 接着,我又无聊地打开QQ空间看了看,发现已经能看到很多消息了,有的人总是很积极地发动态,而有的人却很少发,就像有些人总是很乐意回消息,而有些人却总是不回消息一样。 其实仔细想想,这些都无所谓啦,我只是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有些孤单了,心里特别想找个人聊聊天。哪怕只是能在能看到的地方看到他们的影子,对我来说,就已经够了,真的,那么一点就够了! 歌曲一直在单曲循环着,听着这熟悉的旋律,我心里渐渐感到了一种满足。这时,我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开始打扫卫生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打扫嘛,心里想着一定要认真一点,要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呀,既然要打扫,当然要清理得干干净净才行,所以花费的时间自然就会拉长一些。 可是,我却忘记了和老板的约定,他当时明明说好了要等他来了以后再打扫卫生的呀。当时坐在那里实在是太困了,脑袋迷迷糊糊的,就把这个约定给忘了,结果导致老板来的时候还说我不听话呢。 在清点吧台货物的时候一对账,发现还少收了30多块钱,可我对这个情况完全没有印象呀。 仔细想想,当时确实只顾着打游戏了,心思都没在收钱这上面。没办法,这里少收的30多块钱只能从工资里扣了。 终于,卫生打扫完了,我也不需要再继续整理其他东西了,于是便迫不及待地出门,迈开腿就往家跑,我实在是太困了,一心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我几乎是一口气就能跑回家。 回到家后,我倒头就睡,白天就这样在睡梦中过去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午饭自然是没吃,我随便吃了点晚饭,到了20点整,又到了我该上班的时间了,我像往常一样去了网吧。 老板看到我后,打开柜子拿出一瓶冰红茶递给我,然后他就开始打扫卫生了。 有了昨天的经验教训,我牢记着必须要等到23点以后才能玩穿越火线,所以在其他时间,我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好在老板也很负责,他一直陪着我等到23点才走。 今晚的游戏玩起来感觉有些难呀,我心里还在纳闷,难道是因为昨晚玩得太投入了,所以今天状态不太好? 我发现越是到晚上,游戏里的高手就越多,他们还打字嘲笑我,可我打字又慢,半天都打不出一句话来回应他们。 而且我也不太会使用游戏里的道具,反正就是端起枪就一顿冲,一会儿A道冲,一会儿B道冲,要么就水下冲,可是桥上我却怎么也上不去,在那里基本上每次都活不过去,很快就会被打死。 那些高一点的箱子我也跳不上去,鬼跳我也不会,只会静步。在游戏里,偶尔还会和队友因为一些小失误而对骂起来,当然,偶尔我也能骂一骂队友,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在个人竞技模式里,我最多也就只能杀50多个人,可死亡次数却高达80多次,战绩实在是不太理想呀。 基本上我都不怎么打狙,因为我瞄得不准,反应也没有别人快,在游戏里那时候基本上就是个炮灰,老是被别人虐。 还记得那会除了一个暗影模式,在这个模式里,需要听声变位,我玩得太入迷了,感觉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游戏里的呼吸声呢。 这漫长的黑夜真的是难熬呀,不过我还是努力坚持下来了。由于不能早点打扫卫生,困得实在忍不住的情况下,我还是躺在椅子上睡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网吧里有人叫我刷卡的声音给吵醒了,我都没注意看时间,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只好去厕所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老板的时间观念很强,8点就是8点到,从来不会提前一点,或者晚一点。他来了之后就负责吧台对账,而我则负责打扫网吧里各个位置的卫生,大概花了1个小时,我们才把卫生收拾好。 处理好卫生后,我就准备回去和老板确认一下货物和账目情况,结果发现今天依旧对不上,和昨晚老板留给我的账目相差17元,不过比起昨天少收30多块钱的情况,今天已经好很多了,但还是不行呀,还是有差距。 唉,算了,扣钱就扣钱吧,我现在实在是太困了,脑子疲倦,身体也疲倦,我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又是吃晚饭的时候了,但是我感觉自己没怎么睡好,还是很疲倦。母亲看到我后,关心地问我吃午饭没,我无力地摇摇头说没有吃。 母亲见状,心疼不已,她觉得我这样吃饭不规律,身体肯定会被搞垮的,于是决定不让我去当网管了。 我听了母亲的话,没有反驳,心里其实也觉得这样熬夜的工作确实太辛苦了。这时,父亲站起身来,决定去网吧和老板沟通一下。 我坐在桌子前,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一时间心里又暖暖的,想着自己终于不用再去熬夜上班了,熬夜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父亲去网吧沟通了,我和母亲则在桌子上等他回来。不到一根烟的功夫,父亲就回来了,就这样,结束了我当网管的短短两天,一时间,我又觉得这两天时间好像过得好漫长呀。 不用去熬夜当网管,我并没有开心,那明天怎么办?明天又该做什么呢? 吃完饭我在躺在床上,很快就又睡着了。 很快我又和曾经的同学在梦里相见了,我们在一起打篮球,上体育课,一起经历老师对我们的考验,一起去旅游,那真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第七章 疲惫的一天 离开网吧工作的第 2天,清晨,天际泛起鱼肚白,柔和的光线宛如薄纱,一点点揭开黑夜的帷幕,白昼悄然降临。 我无奈地凝视着天花板,内心空落落的,只因我再度失业。 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一个问题: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我望向窗外,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各自忙碌,而我却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迷茫且无助。 父亲同样处于失业状态。白天,他会去帮老板喂鱼。 每次看到父亲身着陈旧的工作服,提着沉重的鱼食桶走向鱼塘,我的心中便一阵酸涩。 他总认为,老板或许会念在他认真喂鱼的份上,多少支付些工资。 我理解父亲的想法,所以即便知晓希望渺茫,也不忍反驳他。 父亲告诉我们,喂鱼这活儿虽不起眼,但只要用心去做,说不定会有转机。 然而现实残酷,父亲辛苦喂了一个月的鱼,却连工资的影子都未见到。 而且那个所谓的项目,也一直毫无进展。每次父亲询问老板,得到的答复永远是“再等等”。 直到6月,父亲才开始被安排做其他活儿。 用餐完毕,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思绪如断了线的风筝,飘向远方。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这个问题如一团乱麻,在我脑海中越缠越紧。想着想着,疲惫的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次,我梦到了小学时的上学场景。 还是那间位于半山的教室,教室的墙体由一块块粗糙的石头砌成,石头间的缝隙里,还生长着几株不知名的小草。 操场是由农用地改造而成,地面坑洼不平,踩上去软绵绵的。 操场中央,有一棵高大的香樟树,它如一把巨大的绿伞,枝繁叶茂,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其主要作用是为夏日的教室遮挡炽热的强光。 让这间小小的教室能在树下乘凉,教室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仿佛仍在耳边回响。 梦里,那些熟悉的同学和老师的面容一一浮现眼前,我们一起在操场上嬉笑玩耍,一起在教室里认真学习,那熟悉的欢乐时光,令我沉浸其中,不愿醒来。 离开网吧的第三天! “起床吃饭了!”父亲严厉的声音如炸雷般,将我从美好的梦境中硬生生拽回现实。 虽说目前暂无工作安排,但每天统一吃早饭的规矩,雷打不动。 不仅我来的时候如此,以往暑假亦是这般。六点多,正是睡得香甜之时,被窝暖乎乎的,我真想再多睡会儿。 可他们总要叫我和妹妹起床吃饭,那种从美梦中被叫醒的滋味,实在难受。 吃完饭,若睡不着,我便会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大概到9点,困意再次袭来,我又会回到床上继续睡觉,如此,一上午便过去了。 如今依然如此,父亲的严厉让我无法反抗。言听计从是我维持家庭和睦的关键,因为他吼起来的声音,着实可怕,犹如一头愤怒的狮子,令人不寒而栗。 今日的早饭很简单,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一个水煮鸡蛋,还有一碟泡菜。 以前还有糖饼,糖饼金黄酥脆,上面撒着一层厚厚的白糖,咬一口,甜滋滋的,那是我最爱的食物。 只是现在没有了,在失去它的时候,我愈发想念其味道。 稀饭是我最不喜欢的食物。 首先,它刚端上桌时非常烫,热气直扑脸颊,让人根本无法下口。 其次,喝起来与白开水无异,寡淡无味。 但我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只好将水煮蛋剥了皮,放入稀饭中搅拌,这样顺着稀饭一起吃,勉强还能咽下。 母亲和父亲却很喜欢吃稀饭,他们熟练地夹些泡菜放入碗中,“呼呼”几口便能喝完一碗稀饭。 吃完后,父亲要送母亲去上班,所以他们吃完便匆匆出门了。 我不着急,反正我不用上班,便慢悠悠地吃着早饭,吃完后,我把碗洗净,又回到床上睡觉了。 父亲没了工作,我也没了工作,家中的经济重担全落在母亲一人身上。 为减少家庭开支,父亲决定不用煤气灶做饭,而是去捡干菜回来烧炉子煮饭。他说,这样每月能省几百块钱。 反正我和父亲一天也无事可做,午饭我们买了速冻饺子。 那饺子不大,我一人能吃一袋,虽能吃完,但吃完后明显感觉肚子撑得难受。我和父亲每人吃了十五个,吃完饺子,我和父亲各自拿了一个蛇皮口袋,出发去隔壁树林找松果。 我俩都未曾去过那片树林,只是朝着树林的方向远远望去,然后前行。 原本我和父亲一人拿一个蛇皮口袋就显得奇怪,我们也未将袋子收起,就那样明晃晃地,随着我们的脚步不停晃动。 路过的本地老人看到我们这副模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他们或许在心里猜测,我们这两个外来人拿着蛇皮口袋要去做什么。 我和父亲之间话语不多,东一句西一句的,总之无法将一个话题深入下去,只能用“哦哦”“嗯嗯”之类的简单回应来维持聊天。 父亲走到一辆黑色的BYD车前停了下来,他围着车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然后问我:“你说这辆车以后大概得多少钱?” 我对车不太了解,便随口说道:“15万左右吧!”父亲却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表示不止这个价,可能要20来万。 我赶忙解释说:“这是国产车,没那么贵。” 我记得车标是BYD,车的左屁股上有个F3的标识。 当时我便察觉到,父亲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渴望,他渴望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 于是我鼓起勇气问父亲: “您有没有打算买辆车?” 我看到父亲先是苦笑了一下,然后无奈地说: “买车一年的保险费得多少钱,还有每月的油钱。 现在我们上下班基本都能骑车,而且买车每年还得交停车费。” 父亲说完便将视线从这辆黑色轿车上移开,继续朝着松树林走去。 我也没有多问,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只是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买一辆比BYD更高级的车。 看着树林近在眼前,走起来却感觉很远。我们还在路边向一个当地人询问路线,可她一口浓重的威海话,父亲只能连蒙带猜地听懂个大概。也罢,反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就是了。 快到了,我能看到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延伸至树林,这里的景象看起来有些熟悉,仿佛家乡的某个角落。 很像,我在心里暗自与家乡对比。但我未与父亲交流,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知他是否在思念家乡。 倘若目光放远些,定能看到广袤无垠的大海,海浪一波接一波,不断拍打着悬崖,发出巨大的声响,那声音仿佛是大海在诉说着它的故事。 我不禁加快脚步跟上父亲,他走得很快,那种急切的步伐,有点像过年走亲戚时的感觉。 很快我们便到了树林,这里基本上都是松树。 和我们老家的松树有些不同,但又似乎有几分相似。 这里的松果比老家的大很多,地上随处可见。 很快,我和父亲便捡满了一口袋。 父亲并非第一次捡松果,只是这片山他是初次来。 以前他都在船厂那边捡,那边捡的人多,要捡很久才能装满一口袋,而且必须带着干树脂。而这里,完全不用那么麻烦。 我有点想去悬崖边看看海,想去海边呐喊,将心中的烦恼与压力释放出来。 虽然我心里如此想,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陪着父亲捡了两口袋满满的松果。 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和父亲共同做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那个下午我很开心,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那感觉,温暖而又美好。 一口袋干松果并不重,回去的路上父亲多次询问要不要帮我提,我自然是倔强地拒绝了。 这虽是我的倔强,但也是我展示自己能力的方式,我想让父亲知道,我已经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 当晚我们便开始烧松果做饭,松果在炉子里噼里啪啦地响着,火焰跳跃着,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松香味。 似乎松果烧出的饭格外美味,每一口都带着阳光的味道和松树的清香。 傍晚吃完饭,我爬上房顶,坐在那里看海,也看夕阳。 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突然来了两个人,父亲母亲认识他们,好像是老家那边的远方亲戚。 他们是来找父亲做零活的,好像是在某个棉花厂里染棉花,需要临时工,刚好父亲现在处于休息状态,他们便提议父亲去做几天,一天150元,若是去今晚就要去。 我听出大概是这样,父亲听后并未心动,他皱了皱眉头,担心厂里有事叫他,而他又在那边忙,毕竟他还是个班长,要对工作负责。 父亲问了我一句,问我去不去。我当时也没怎么考虑,心想去看看吧,若做不下去第二天就不去了。 于是我立刻就同意了。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我至今都已忘记。 我只记得骑摩托车要20多分钟才能到那个厂里。 到了厂里,厂里的组长看到我们来了,高兴得合不拢嘴,也没怎么详细介绍工作流程,也没怎么客气,直接就把我们带到染棉花机旁开始干活。 我们一共三个人,我和一个老师傅负责前面染棉花的工作,后面一个师傅负责烘干。 组长核算的任务是一晚上能染多少吨棉花。一开始,我们要把白白的棉花放入一个大铁缸里,这个步骤较为简单,缸里有水,只需将棉花往里扔即可。 一个大缸我们两人也不清楚能装多少斤,反正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缸装得满满的。缸里有许多小孔,用起重机把缸吊起来时,多余的水分会从缸里排出,用起重机吊起来还算容易。 然后需要用滑轮把大锅里的棉花吊起来,大锅里面是沸腾的染料,盖着盖子时还不知道里面是开水,打开盖子的一瞬间,热气腾腾的水蒸气扑面而来,差点将我和老师傅蒸熟。吊出来后需要把这个缸送去脱水。 脱完水又要把棉花全部抠出来,放在另外几个大桶里,会有人拿过去把棉花烤干。 这扣棉花的活儿可真是个体力活,干了没多久,我就感觉十个手指都麻木了,毫无知觉。 扣完就要把缸推过去再装棉花,然后把刚才装好的棉花放入大锅里煮。 这份工作看似简单,实则繁重不堪。活儿干起来并不复杂,却没有片刻休息,整个流程循环往复,让人疲惫不堪。没过多久,我里面的短袖就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难受至极。 一直干到晚上 12点,有人来添加染料,我们才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组长还算不错,给我们每人准备了泡面和其他零食。看到泡面,我才意识到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 吃泡面时,我们三人坐在一起。我原以为只有自己累得不行,没想到他们俩也累得直喘粗气。那个烘棉花的男人,我只能如此称呼他,因为我实在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他率先开口:“算了,这活儿干不下去,太累了,根本坚持不住。”和我一起染棉花的男人比较坚定。 他说:“既然来了,就先坚持干吧,至少今晚得做完,不然介绍工作的人脸上不好看。” 一桶泡面刚吃完,组长就进来催促我赶紧干活。他皱着眉头说道:“今晚多了三个人,染的棉花还没昨天晚上两个人多。”我听后十分诧异,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一刻也不让休息。 我只能在心里暗自抱怨,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继续埋头苦干。或许组长说的是实情,上半夜教会我们之后,就很少看到他的身影。 吃完泡面,他就一直守在这里,也不知是在帮忙还是监督我们。 他还嫌我们装棉花太慢,让我们去扣棉花,他一个人负责装。我心里满是怨言,扣棉花明明是最累的活儿,他却不干,让我们来,实在不合理。 我们都在咬牙坚持,只有烘棉花的男人,时不时就过来说:“走了,走了,这不是人干的活儿,一天才150块,这钱挣不了。”染棉花的男人依旧坚持,说今晚必须干完。终于,我们的速度越来越慢,手指都快扣不动了。 组长却干劲十足,嫌弃我们动作太慢。我主动跟他说明了扣不动的情况,然后和他换了位置。组长像打了鸡血一样,动作麻利得很,一锅棉花装得比我还快。我还没装满,他又扣完了,可把烘棉花的男人难坏了,都没地方装棉花了。 组长又去烤棉花,此时已到凌晨4点。烘棉花的男人终于撑不住了,他走到我们面前,说要走了,顾不了面子了,还特意问我走不走。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剩下的男人考虑到我们是一起来的,也同意离开了。 停下来的感觉简直太棒了。烘棉花的男人主动找到组长说明情况,组长还想挽留,但我们一刻也不想多待。 于是,我们三人骑车返程。大家都累坏了,骑摩托车的速度很慢,生怕手控制不住车把,而我坐在后座。 凌晨四点多,世界仿佛还在沉睡。我坐在海边,海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月光洒在上面,宛如铺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远处,海平面与天空融为一体,海天难辨。 我坐在摩托车后座,任由海风肆意吹拂着我的脸庞,吹乱我的头发。那海风带着海水的咸腥味,凉飕飕地钻进我的衣领,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在这吹拂中,我的思绪飘回了过去。曾经,我也在这样的深夜从网吧出来,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拉长了我的影子。 我同样坐上摩托车上,风在耳边呼啸,与此刻海边的风竟有几分相似。 同样在摩托车上感受着风的力量,同样在这静谧又迷茫的时刻,眼前的场景与往昔重叠,让我有些恍惚。未来会怎样呢? 疲惫此刻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慌张。就像船厂没了工作,网吧容不下我,工地也不适合我……我究竟是像大海中飘忽不定的船只,注定在波涛中颠沛流离,还是会有一片宁静的港湾等待着我? 我满心迷茫,哪里才是我的归宿?是那广阔却神秘莫测的大海吗?它浩渺无边,浪涛翻涌,每一朵浪花似乎都藏着秘密,深邃的蓝色仿佛要将我的灵魂吞噬;又或是那座灯火辉煌却始终无法融入的城市?华灯初上,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那热闹与我无关,我仿佛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看客;亦或是某个尚未到达的远方,那里有连绵的青山、清澈的溪流,有着与熟悉的一切截然不同的风景,在未知中召唤着我。 摩托车在路上飞驰,发动机尖锐的轰鸣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我坐在车上,在风中穿梭,此刻的我,宛如战场上溃败的逃兵,失魂落魄,在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上仓皇奔逃,满心都是迷茫与无助。 我并非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我一次次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只是觉得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所以我没有理由再坚持下去。 终于到家了,我打开门,先去洗了个澡,毕竟染料有毒。 或许是路上想得太多,躺在床上,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八章 电子厂的经历 在那些颓废迷茫的日子里,我像是一只失去方向的鸟儿,总是选择待在家里,蜷缩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试图逃避外界的纷纷扰扰。 离开学校之后,未来的道路仿佛被一团迷雾所笼罩,我不太清楚自己当初毅然决然地走出校园,这一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是该为挣脱了校园的束缚而庆幸,还是该为即将面临的未知而懊悔,这个问题就像一团乱麻,在我的脑海里缠来绕去,怎么也理不清。 如今的生活,真可谓是举步维艰。独自去面对那些外省人时,我的内心就像揣了只小兔子,紧张得怦怦直跳。 那拗口的普通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蹩脚的音符,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每说一句话,我都要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每一个字词的发音,生怕因为自己不标准的普通话而被别人笑话。 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让我在与人交流时总是显得畏畏缩缩。 每天上午,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慵懒地洒在房间的角落里,而我基本上都像个慵懒的树袋熊一样,在家里的床上躺着。 有时候,父亲会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那波光粼粼的池塘,手里拿着一把鱼食,轻轻地撒向水面,看着鱼儿们欢快地争抢食物,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有时候,他又会穿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工作服,去厂里上班,为了这个家默默地辛勤劳作。 而我呢,上午就这么舒舒服服地在家睡觉,把自己裹在温暖的被窝里,仿佛那是我最后的避风港。 到了下午,我就像个做贼似的,趁着家里没人注意,偷偷摸摸地跑出去,来到附近的网吧。走进网吧,那熟悉的嘈杂声和电脑主机嗡嗡的运转声扑面而来。 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开始玩上几个小时的游戏。然而,我的心里却始终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胆战心惊的。 我时刻担心着父亲那黑着的脸会突然出现在网吧门口,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揪着我偷偷上网的事情,好好地收拾我一顿。 我在网吧里上网的时候,整个人都忐忑不安的。 这种不安的情绪就像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地束缚着我,严重影响了我在游戏上的发挥。我总是时不时地回头张望,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身影出现。 好在,这样让我提心吊胆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每次我都能有惊无险地回到家。 每天,我就像个孤独的守望者,眼睛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眼神里满是期待,盼望着有朋友能突然跟我聊聊天,和我说说话。 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或者是无关紧要的闲聊,都能让我那干涸的心田得到一丝滋润。 就算是陌生人,只要能跟我搭句话,我也依旧满心期待,仿佛他们是我在这孤独世界里的救命稻草。 平房的楼顶,成了我每晚必去的地方。每当夜幕降临,我就会轻轻地爬上楼顶,感受着微风的轻抚。 站在楼顶之上,整个皂埠村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尽收眼底。错落有致的房屋,纵横交错的小巷,还有那袅袅升起的炊烟,构成了一幅宁静而又祥和的乡村图景。 向远处眺望,还能远远地看到那片浩瀚无垠的大海,海天一色,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海边,永远都不缺风。无论白天的太阳有多炽热,大地被烤得像个大火炉,傍晚时分,那带着丝丝凉意的海风就会如约而至。 海风像是一位温柔的使者,轻轻地吹散了白天的炎热,带来了一丝清爽和惬意。 海风吹过我的脸庞,撩起了我的发丝,也吹起了我心底那深深的思念。 那海风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拨动着记忆的琴弦,悠扬的旋律在我的脑海中回荡,让我不禁想起了远在几千公里外的爷爷奶奶。 他们那和蔼可亲的面孔和温柔慈祥的声音,仿佛就在我的耳边响起。 在那片遥远的土地上,还有一群我熟悉的人,他们和我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他们几乎都没看过大海,或许在他们的心中,大海就像一个神秘的梦境,充满了无尽的向往和憧憬,可能也都盼望着有一天能亲眼看看那波澜壮阔的大海。 这样的时间我不太记得对于我来说具体有几天,但确实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终于在母亲四处打听工作的不懈努力中,我终于还是踏上了前往皂埠村一个电子厂的路。 说它是电子厂,其实称其为作坊也不为过。 整个厂子,拢共也就 20来个人,厂里基本上都是女生,放眼望去,女员工占了绝大多数。 她们年龄参差不齐,有的已然 40多岁,岁月在她们脸上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眼神中透着成熟与坚韧; 有的则和我年纪相仿,青春的朝气在她们身上肆意散发,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仿佛欢快的鸟鸣。 入职那天,我被分到了一个快 30岁的女人那一组。她模样长得还算可以,眉如远黛,眼睛明亮而有神,脸上时常挂着温和的笑容。 听组里其他人说,她男朋友在船厂里上班,她为了能和男朋友离得近一些,便跟着来到了这里。 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便来到了这个厂里。 她手脚十分麻利,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而且做出来的产品质量极高。凭借着出色的工作表现,她被老板提拔为组长。 我们这一组还有一个来自河南的小伙子,他身形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个子也不高,头发长长的,留着斜斜的刘海,那刘海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只眼睛。 他做产品的动作快得如同闪电,双手在零件间飞舞,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电子厂坐落在皂埠村集市的尾巴上,像是被热闹的集市遗忘的角落。 它好像没有名字,或许曾经有过吧,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去电子厂的时间应该是 6月初了,那时候的威海早已褪去了寒意。 清晨,阳光温柔地洒在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集市上各种食物的香气。 刚去的时候,我性格内向,安静得如同角落里的一株小草。 组长热情地向我介绍,说我们是做耳机配件的,主要是圆头插孔耳机。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配件给我看,那些配件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里面有铜片,需要把铜片精准地卡在对应的位置上,一共好像是三个铜片。 一开始,我只负责其中一个铜片的安放。要恰到好处地把铜片放进去,把铜片折断是最简单的方式。 但如果卡不好位置,就需要用手抵住,防止铜片出来,可这样很容易扎破手。 新手都有一个过渡期,手指上包点胶布就好了,就像给受伤的战士贴上小小的创可贴。 电子厂的上班时间漫长而枯燥,基本上每天都要工作十个小时,而且还会有夜班。 我作为刚来的新人,大概 15天以后就要转夜班。又是夜班,我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默默接受。 毕竟,在家里那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光阴,我实在是没法忍受。 夜班就夜班吧,我在心里给自己鼓劲,仿佛即将奔赴一场艰难的战斗,无所畏惧。 对于组长,我打心眼里觉得她人很好,有点像我一个表姐。 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的,就像一团炽热的火焰,总是能和男生们扎堆玩在一起。不过我除外,毕竟我不是一个健谈和外向的人。 我就像一只安静的小蜗牛,缩在自己的壳里,默默地看着他们嬉笑打闹。 我们组还有个北方大汉,身材肥胖,仿佛一座小山丘。他随时穿着人字拖来上班,每走一步,人字拖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就会清脆地响起。 他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大葱味道,那味道混合着汗水的气息,让人有些难以忍受。好像叫什么凯吧,具体和他的接触我也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入职电子厂 20天后才认识他。 中途又来了一些我们四川的小伙伴,他们的到来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几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但那时候我已经开始上夜班了,和他们的交集也不太多。 不过,只是知道有几个四川老乡在厂里,心里就会特别开心,仿佛在异乡找到了温暖的港湾。 那时候,我们的上班时间十分规律,要么早上 7点上班,晚上下班基本上都是 10点过了,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洒在身上,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要么傍晚 7点去上班,下班时间就已经是上午 10点后了。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照亮了整个世界,而我却拖着一夜未眠的身躯,准备回家休息。 最开心的时候还是刚入职的时候,我们这条线上来了一个本地女孩。 这个女孩大概 2年前我就见过,她是集市上卖鱼老板的女儿。 她和我都是同一年出生的,仿佛命运在冥冥之中就将我们联系在了一起。 她的性格十分外向,和我们组长差不多,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给厂里带来了许多活力。 那时候上班,我心里特别期待,去了就可以看到她。她个子高高的,一头利落的短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我觉得她好看极了。 后来我知道她叫刘浩然,她在厂里大概干了 10多天吧,然后她父亲就过来结账。刘浩然走的那天,我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后来我在穿越火线的山东区建立了一个游戏 ID叫“遇见刘浩然”,我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只是常常躲在工位上,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那背影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呵呵,大概这就是一种寄托吧。 刘浩然走后,厂里从威海市区招了 6个人过来,这 6个人也是四川的,而且还是凉山一个村的。 最大的是一个女生,刚满 17岁,青春的气息在她身上肆意流淌。 其他的好像也差不多,反正小的也有 15岁了。很难想象她们在这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是怎么千辛万苦找到威海来的。 他们皮肤黑黑的,那是被太阳亲吻过的痕迹,但这也遮不住她们的美丽动人。 尤其是那个老大,长得很好看,只是皮肤黑了点,个子比刘浩然矮一点,穿着时尚的衣服,仿佛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当时老板为了留下他们,还单独开了一条线,让大姐当组长。 那几天,厂里仿佛充满了新的活力,大家都对这几个新来的充满了好奇。 某个上午,我刚熬完一个夜班,整个人疲惫不堪,像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花朵,准备下班回家。 那几姊妹就来上白班了,他们坐在我们对面,旁边是东北阿姨一组。 可能也是开个玩笑,东北阿姨就问凉山来的大姐,多大了,有没有耍朋友,还说自己有个儿子也在这个厂里,在楼上负责质管。 我当时听着,心里暗自嘀咕,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唐突地问别人隐私问题。 然后女孩也没拒绝,就静静地在那里听大姐说他们家的情况,说家里有几兄弟,她儿子今年 21岁,家里有多少房子,是哪里人等等。 后来我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了,一路上,脑海里还回荡着她们的对话。 再后来某天上班,我就看到一个男的坐在那个女孩子旁边和她说话,两人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融洽。 当然那个男的就是东北大妈的儿子,应该是叫大宝,可能是他妈比较疼他吧。 这个大宝和我们组那个被我称为“东北凯”的人关系很好,他们经常一起吃饭,一起抽烟。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的,烟圈在他们身边缭绕,仿佛他们置身于一个神秘的世界。 再后来就是那个女孩就和大宝在一起了,两人出双入对的,让厂里的人都议论纷纷。 某天,她们几个姊妹在工位上突然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好像就是说 17岁的女孩没有回家,这几个要威胁打电话给家里人说。 当时大的女孩情绪激动,还扔了东西。大宝也从楼上下来了,他声音很大,满脸怒气,我感觉他想动手收拾这几个小的。 我们组长组里的“东北凯”,我实在是看他不顺眼,就叫他“垃圾凯”吧,他也把凳子拿了起来,站在大宝旁边,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冲上去大打出手。 几个大凉山的男孩子,立马也抄起凳子站在几个女孩子前面,他们眼神坚定,仿佛在守护着自己的姐妹。 看起来就是要动手的样子,气氛紧张得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我当时看到那几个男孩子站起来,一种强烈的责任感涌上心头,我也跑过去站在他们那边。我指着“东北凯”大声叫到,你是不是想动手? 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是四川的,我应该帮他们,虽然我没和他们说过一句话。我又在想,就算今天动了手,在这里还有个亲戚在这里当老板,多少能认识一些人,所以胆子就还大些。 我仿佛是一个勇敢的战士,为了正义和乡情,挺身而出。 我帮助了这群和我差不多的孩子,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自豪。 最后大的女孩为了感谢我,又和我在一起了!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象,实际上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啊。 老板很快就来了,他的出现就像一场及时雨,浇灭了这场即将燃起的战火。 大宝和“东北凯”,大凉山的少年后面就和解了,大宝请他们吃了饭,还一起去唱了歌,他们就像是兄弟了。 大的女孩还是和大宝住一起了,其他的还是住在宿舍里。再后来他们也就走了,厂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件事情以后,我发现我们组的“垃圾凯”好像对我有意见,我也只是自己这么觉得。 反而我和河南瘦小男生在一起玩得很好。怎么形容他呢? 总之他个子不高,非常瘦,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头发很长,还长着一个龅牙。 他老是在我耳边说大宝要收拾我,但是这也没有理由。 确实没有看见他对我有直接的不满,都只是这个河南人在我面前说,大宝和“垃圾凯”要收拾我。 所以那以后我对“垃圾凯”和大宝没什么好印象。偶尔我会请河南那个男孩子吃饭,我们坐在小饭馆里,一边吃着简单的饭菜,一边聊着厂里的琐事。 后来他说没动手的原因是他在中间给我说了好话,所以我对东北人也没什么好印象。 好几次我都差不多被大宝打,好几次大宝都叫了外面的黑社会在我回家的路上等我,这都是河南男孩子给我说的,但都是因为他,所以大宝一直没动手。 每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心里都提心吊胆的,仿佛生活在一个充满危险的世界里。 直到我要走的前一个晚上,河南小伙又说,“东北凯”要和大宝过来收拾我。 这就像“狼来了”的故事一样,说得多了,谁能受得了啊。我想的是反正要走,那我何尝不问个清楚? 我纠结了很久,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父亲说过的话,做人一定是低调的,切莫要去惹事生非。 我深知家里能走到如今,肯定是父母受了很多的委屈。如果河南小伙万一说的是真的,那我又怎么办? 动手我不怕,可后果怎么解决? 怎么样都是两种悲伤的结局,每一步台阶都勾起曾经家里的不幸。 父亲和爷爷都是老实人,他们用自己的脊梁扛起了这个家的未来,我受的这点点委屈又算什么呢? 突然,一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不再怀疑河南小伙给我说的消息是真是假,我现在只想逃离这里。 我给组长说我不做了,我要离职。然后我带着河南小伙去了趟超市,我精心地给他买了一包玉溪香烟和一罐红牛。 总之我是谢谢他,毕竟表面上还是他在帮我,给我传递信息。 事实上的东西我没有去追究的必要,就当还他的人情吧。 我对河南小伙说我要走了,我要回老家上学了,感谢他一直在工作上的帮助。 我和他有时候放假还去了海边,我们小心翼翼地爬下悬崖,去近距离感受海洋的魅力。 海浪一波一波地涌来,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也一起去上网,他老是嘲笑我用“遇见刘浩然”这个名字,每次他嘲笑的时候,我心里都会泛起一丝甜蜜和羞涩。 他就说了,反正“垃圾凯”要过来动我,他肯定第一个上。 我深知道他那个身板弱不禁风,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但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挺感动的,即使这消息的真假不论。 毕竟他传递过来的消息,从来没有发生过,第二天的解释就是他在中间和他们周旋。 无所谓吧!反正我要走了! 离职后的第三天我来厂里领了 3600块钱,那是我这段时间辛苦工作的报酬。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不辞辛劳地付出,每天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可到头来我仅仅只得到了 3600元钱。 当我仔细去思索这件事情,心里头满是苦涩,这真的是一件令人倍感可悲的事情啊! 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我最喜欢听一首歌,歌词是这样的: “反正他都不难受,他只要自由,他都不会理会我的感受,退到无路可走,不如就放开手”。 这首名为《预谋》的歌曲,原本是当时组长最喜欢听的。 在和组长日常的相处过程中,我也渐渐接触到了这首歌。 慢慢地,我发现这首歌的旋律和歌词就好像是在诉说着我当时的心境,于是它也成了我最喜欢的歌曲。 此后,我一直单曲循环播放着它,每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旋律响起,我的思绪就会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曾经那个时候。 我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少年,在电子厂那略显嘈杂、忙碌的环境里,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地辛苦劳作着,那些日日夜夜的经历都如电影般在我脑海中一一闪现。 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挑食的人,对于各种食物我都能够接受,不会有太多的挑剔。 但是这个电子作坊的食堂饭菜,实在是让人难以恭维。 首先,食堂做菜用的油特别少,炒出来的菜总是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油润的口感。 而且,菜品的种类极其单一,每天出现在餐盘里的,不是土豆就是茄子,要不就是茄子搭配土豆,翻来覆去就这几样。 吃久了,一看到这些菜,食欲就瞬间全无。 每天从早上 8点一直工作到晚上 10点,这样漫长的上班时间,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每天工作结束后,我都感觉身体被掏空,累得只想立刻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曾经经历过这一切的自己,我觉得我当时应该算得上是一个超级忍者了吧,竟然能够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环境下坚持那么久。 第九章 回老家 上 人生犹如一场充满未知与变数的漫长旅程,在这旅程之中,总有许多不得不面对的离别时刻。 就如同古人曾经感慨的那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美好的相聚也终有曲终人散的那一天。 而这一次,也到了我和这里挥手作别,回归学校怀抱的时候了。 一直以来,我都怀揣着去体校上学的梦想,可父母起初并不太支持。 他们担心体校的学习和训练环境会过于艰苦,怕我吃不了那份苦。 于是,我开启了与父母一番漫长的沟通之旅。 我像个执着的小辩手,每天都会找时间和父母坐下来,耐心地阐述我对体校的向往,细数体校能带给我的种种好处。 我会跟他们说体校有专业的教练指导,能让我的体育特长得到更好的发挥; 我还会提到体校丰富多样的体育活动,能让我结交到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时而晓之以理,时而动之以情,甚至偶尔还会撒娇耍赖一番。 经过无数次的软磨硬泡,父母那颗原本坚定的心终于开始动摇,最后他们终于妥协,答应让我去上体校。 这个消息如同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让我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此后,每每在闲暇之时,只要一想起即将踏入体校那充满活力的校园,我就在心里乐开了花。 那喜悦之情如同春日里绽放在枝头的花朵,娇艳欲滴,藏都藏不住,脸上的笑容也如同春日里温暖的阳光,灿烂而又明亮。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当那轮橘红色的太阳渐渐西沉,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与金黄交织的色彩时,这句诗便不由自主地在我心头浮现。 那柔和的余晖洒在大地上,仿佛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薄纱,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即将消逝的惆怅。 我又一次坐在那座简陋的平房顶上看风景了。 北方的小院如同一个个整齐排列的小盒子,一排排并列得极为整齐。 每一座小院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院子里或许种着几棵果树,此刻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或许摆放着一些老旧的农具,静静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据说,在寒冷的冬天,这里会迎来一场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洁白的雪花如同轻盈的精灵,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会覆盖所有的屋顶。 到那时,整个世界都会变成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那些原本色彩斑斓的房屋、树木,都被这纯净的白色所掩盖,四处都是银装素裹,宛如一个童话中的世界。 然而,我始终没有见过这样如诗如画的雪景。 今年看来是等不到这个画面了,但其实也不用觉得太过惋惜。 我的人生之路还很长,就像那望不到尽头的远方,以后肯定还有机会亲眼目睹那漫天飞雪将世界装点成一片洁白的美景。 说不定,在未来某个寒冷的冬日,我会站在这平房顶上,感受着雪花落在脸上的清凉,看着眼前这如梦如幻的雪景,心中满是惊喜与感动。 告别了那渐渐消逝的黄昏,转瞬便迎来了绚烂的晚霞。 那晚霞如同一条巨大的彩色绸带,在空中肆意地舞动着,色彩变幻莫测,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紫的像梦。 我特意路过那个熟悉的网吧,远远地看着坐在网管位置上的陌生人。 他的身影在那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只见他正有些手忙脚乱地操作着吧台上的东西。 他不太熟练的动作,让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的我,也是在这个网吧里,从对一切都感到陌生和手足无措,慢慢地变得熟练和从容。 他的每一个犹豫的动作、每一次迷茫的眼神,都勾起了我对往昔的回忆。 估计他是新来的网管吧,他可能还不熟悉这里的一切,还在努力地适应着这份工作。 继续往前走,便到了一个岔路。 左边的那条路,通向曾经和父亲一起清理铁砂的地方。 我仿佛还能看到,在那炎热的夏日里,我和父亲穿戴着防尘服,弯着腰,一铲一铲地清理着那些铁砂。 汗水湿透了我们的衣衫,但我们的脸上却洋溢着劳动的喜悦。 右边的那条路,则是我独自一个人在村里电子厂工作时经常走过的路。 在那间小小的电子厂里,我曾一个人坐在流水线前,专注地组装着一个个电子零件。 那些日子虽然辛苦,但却让我学会了独立和坚强。 就不再往前了,反正过去的这些经历和回忆,它们也会因为我而再次相遇。 在我的脑海中,那些和父亲一起清理铁砂的温暖时光,和独自在电子厂拼搏的日子,会时不时地交织在一起,构成我人生中一段独特的篇章。 我回去加快了脚步,脚步迈得快一些,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从旁边移开。 我不想去看旁边的狗肉店,因为我知道,里边的狗狗们都包含着泪水,它们用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等待着下一个去到店里的人。 它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已经预知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我不想做那道催命符,成为它们生命终结的推手。 甚至我连看都不能去看,因为我也深知自己在这样的现实面前无能为力。 每当路过那里,我的心都会揪起来,仿佛能感受到那些狗狗们的痛苦和无助,但我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改变它们的命运,这种无力感让我内心充满了煎熬。 所以,我只能加快脚步,匆匆离开这个让我感到心痛的地方。 威海的天空亮起来的时间要比老家更早,听说凌晨 4点后天就慢慢亮了, 我是和妹妹一同回去的。 妹妹今年被安排到市区的铁路学校就读。 在准备回去的日子里,我总会仔细观察她的神情。 我发现她总是安安静静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对去学校的兴奋与期待。 她就像一朵安静绽放的小花,默默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会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校园生活没有太多的憧憬。 而我呢,脸上始终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又明亮,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寒冷。 我会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蹦蹦跳跳地收拾行李,满心期待着即将开启的体校生活。 大概到了 8月中旬,我和妹妹终于踏上了回老家的旅程。 这一程路途遥远,就像一场充满挑战的冒险。我们需要分两段乘坐火车,先是从威海到汉口,再从汉口到营山。 此时正值暑运期间,购票窗口前排起了一条条长长的队伍,就像蜿蜒的巨龙。 火车票十分紧张,一票难求。但父亲还是凭借着自己多年积累的人脉,四处托人。 他不停地打电话,和同事们诚恳地沟通,拜托他们帮忙想想办法。 最终,父亲的同事们不负所托,给我和妹妹买了全程卧铺票。 当父亲把票交到我们手上时,我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我心里也满是感动,觉得父亲就像一棵高大的大树,为我们遮风挡雨。 出发前,小舅像往年一样,给我们准备了满满当当的零食。 小舅会早早地来到超市,精心挑选我们爱吃的零食。 他会在货架前徘徊许久,仔细对比每一种零食的口味和质量。 他买了我们最爱吃的薯片,那金黄的颜色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还有香甜的巧克力,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以及口感软糯的糖果,五颜六色,十分诱人。 我们把这些零食一股脑地塞进书包里,仿佛把小舅满满的关爱也一并装了进去。 这好像已经成了一个传统,在前几年小舅也会精心为我们买好多好吃的。 如今,书包被塞得沉甸甸的,压在背上有些吃力。 我手上还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里面装着我的换洗衣物和一些学习用品。 换洗衣物被我叠得整整齐齐,学习用品也摆放得井井有条。 妹妹也背着一个书包,手上还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她小小的身躯被这些物品压得有些微微弯曲,就像一棵被积雪压弯了腰的小树,但她依然坚强地走着。 和我来威海的时候一样,我和妹妹在村里乘坐私家车前往威海火车站。 父母因为都要上班,所以没有去车站送我们。 这其实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我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父母时刻呵护的小孩子了。我有能力带着妹妹安全地坐上火车。 而且原本我们带的东西也不多,如果父亲送我们,还会耽搁他半天时间去挣钱,这会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不能独立面对生活。 我想让父母知道,我已经可以独自承担起责任,勇敢地面对生活中的挑战。 我和妹妹顺利地来到威海火车站。 火车站里人声鼎沸,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我们随着人流缓缓前行,经过一系列严格的安检和检票程序。 安检人员认真地检查着我们的行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我们登上了火车。 上车以后,我们分别给父母打了电话。 在电话里,我用欢快的语气告诉他们一切都平安,我们也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床位。 父母在电话那头叮嘱我们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我一一应承下来,就像士兵接受长官的命令一样坚定。 放好行李后,我一个人坐在车厢的走廊里,透过车窗,看着空空荡荡的站台。 此时,脑海中如同播放电影一般,浮现出许多人的画面,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同学、朋友,还有一些在威海结识的好心人。 我想起和同学们一起在操场上嬉笑玩耍的场景,想起和朋友们一起在海边追逐海浪的快乐时光,想起那些好心人在我遇到困难时给予的帮助。 我在心里默默地和他们一一告别,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份离别之情减轻一些。 我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刘浩然,再见!”我在心里轻声说道。 这个名字仿佛是我在威海这段时光的一个符号,代表着一段美好的回忆。 “再见了!大海。” 我对着窗外无声地喊着。 大海,见证了我在威海的欢笑与惆怅。 我想起第一次看到大海时的震撼,那辽阔无垠的海面,就像一块巨大的蓝色绸缎,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那金色的沙滩,细腻柔软,踩上去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 还有那在海面上翱翔的海鸥,它们自由地飞翔,仿佛在诉说着大海的故事。 如今我却要与它分别,心中满是不舍。 这样离别的场景如同一个开关,触发了我很多的记忆,尤其是对大海的记忆。 第一次到威海来的时候,我被那辽阔无垠的大海所震撼,那湛蓝的海水、金色的沙滩,还有那在海面上翱翔的海鸥,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和兴奋。 我迫不及待地脱下鞋子,踩在沙滩上,感受着细沙从脚趾间流过的感觉。 我还兴奋地跳进海里,与海浪嬉戏,任由海浪拍打在身上。 而第一次要离别威海的时候,我心里是那么的不舍,站在海边,看着海浪一波一波地涌来,仿佛是大海在挽留我。 海浪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双脚,就像大海在和我做最后的告别。 我要走了,我要去走属于自己的路,我要走出一条光明大道。 想到下个月我们就能如愿以偿地上体校了,刚刚泛起涟漪的伤感很快就消失殆尽。 此刻,心中唤起来的还是对去体育学院的兴奋和期待。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体校的操场上奔跑、训练的身影,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我仿佛能听到自己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能感受到汗水从额头滑落的感觉,能体会到每一次突破自我的喜悦。 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快速切换。 我看着威海的轮廓渐渐模糊,心中五味杂陈。 身旁的妹妹靠在座位上,安静地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在车厢里轻轻回荡。 她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就像一个可爱的苹果,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不知道她在梦里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在火车上的时光,大部分都很平淡。 我们吃着小舅准备的零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同车厢的人也都很友善,有个带着孩子的阿姨还和我们分享了她旅行的趣事。 阿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旅途中遇到的奇闻异事,孩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不过,每到夜深人静,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在威海的点点滴滴。 我会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回忆着在威海的每一个瞬间,那些美好的回忆就像星星一样,在我的脑海中闪烁。 在火车上面过夜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里边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当然如果是硬座,那能看到的东西就更多。 这才是现实生活吧! 第二天的清晨,曙光才刚刚温柔地洒在大地上,那列有着斑驳岁月痕迹的绿皮火车便即将靠站了。 我和妹妹早早就兴奋又期待地收拾好了行李,将各自的小物件都仔细地归置进背包,还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生怕落下什么东西。 之后,我们来到车辆门口,静静地等待着终点站的到来。 此刻,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清晨气息,混合着人们一夜未消散的疲惫,窗外的景色也在一点点变得熟悉起来。 汉口火车站,这座城市交通枢纽的庞然大物,我曾经路过这里好几次。 它那庞大的身躯就像是一座装满故事的巨型容器,里边装着每一个人经过时留下的小小片段。 每一个片段都像是一颗闪烁的星星,拼凑出了不同人的旅程。 当我当前再次经过这里时,这种感觉就像是古老的笔记本上插着 usb读卡器,仿佛能立刻读取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 每一次回味这段旅程,还是第一次的感触会比较多。 那年是和爷爷一起去的威海,同行的人还有很多。 大家来自不同的家庭,却因为这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聚在了一起。 我们的出行根本没有详细的计划,所有的人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仿佛只要踏上了这趟旅程,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带头的是一个我认识的亲戚,我们约定好一起在营山火车站集合。 这个约定是父母给我定下的,我们只需要到达集合的地方。 时间应该是 09年的暑假,早在 08年的时候就说要去威海。 那时候,威海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就像是一个遥远而又神秘的梦幻之地,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但是父亲一直反对我们去,他总是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要节约钱,把家里的负债要还一下。 在那个时候,家庭的经济压力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父亲喘不过气来。所以 08年我是在幺幺家里度过的。 那一个暑假,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小伙伴去各地游玩,而我只能在幺幺家里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心里别提多失落了。 我们和爷爷、妹妹到了营山火车站的时候,另外的那个人也带着好几个孩子。 那些孩子有的怯生生地躲在大人身后,有的则好奇地张望着周围的一切。 随后我们才去车站排队买火车票。排队的队伍像一条蜿蜒的长龙,缓慢地向前移动着。排队的时间将近一个小时左右,大家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孩子们开始叽叽喳喳地抱怨起来,大人们则一边安抚着孩子,一边焦急地张望着售票窗口。然而,直达汉口的火车已经售罄! 这个消息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们刚刚燃起的希望。 然后我们又叫人去打电话联系威海那边的人,他们又再去问我们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我们都听那位女士的,包括爷爷出来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行人堆在售票口,里边的售票员显得十分不耐烦,时不时地皱着眉头,白我们几眼。 威海那边一直没有给予消息,后面排队买票的人也在不停地催促,嘈杂的声音在狭窄的售票厅里回荡着。 我们只能祈祷电话能早一点响起,那小小的电话就像是我们的救命稻草。终于,售票员询问了我们的目的地,然后给我们推荐了一个路线: 营山到达州,达州转汉口,汉口再转威海! 她的语气非常不好,带着一种不耐烦和嫌弃,就像是在打发一群麻烦的客人。 但是同行女人还是笑着接受了列车员给我们推荐的路线,她那温柔的笑容仿佛能化解一切的不愉快。 我们一行人大概有 9个人,只有我爷爷和那个女人是大人,其他的都是孩子,属于未成年人。 所以也就没有身份证,只能递给售票员一叠户口簿。 那叠户口簿在售票员的手中显得有些破旧,上面记录着我们每个人的信息,也承载着我们这趟旅程的期待。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我的感觉是这样,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一样,让人煎熬。 终于,那个女人抱着一张张火车票转过身体,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又欣慰的笑容。 我们又退到一边去,才去拿自己的火车票。 自然是没有座位的,我们先到了达州火车站,在等晚上 11点多的火车出发去汉口。 在营山的时候我和其他孩子还不熟悉,大家都有些拘谨,只是礼貌性地打个招呼。 到达达州火车站的时候就算是有些熟悉了,孩子们的天性就是如此,很快就玩到了一起。所以在达州火车站我们几个孩子就玩嗨了! 当时火车站好像还没有空调,只有些风扇在房顶慢悠悠地转着,发出嗡嗡的声音。 热风在车站里弥漫着,让人感觉更加燥热。我们玩了好久好久,衣服被汗水打湿了又在背上烘干,反复了有几次。 那会达州火车站在我眼里就很大了,有两层一共四个候车室。 (这要比 2013年更遥远,那时候的火车站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到我们喜欢在这个迷宫里边探索。 我们几乎跑遍了整个火车站,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我们欢快的笑声和奔跑的足迹。 上火车的时候就非常累,我只是记得我和爷爷在门口一直坐在地上,我躺在爷爷腿上,身体特别不舒服。 爷爷摸着我的额头说有些发烧了,他的手是那么的温暖和粗糙。 后来我们几个在达州火车站玩得开心的孩子都发烧了,只是我们在车厢里被分得很散,所以都不知道。 到达汉口的时候已经是 10多小时之后了,是晚上到达的汉口火车站。 夜晚的火车站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我和爷爷蜷缩在车厢的过道里边,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和行李的碰撞声。 听到即将到站的时候,心里特别的爽,仿佛终于结束了一场漫长而又艰辛的旅程。 火车即将到达终点站汉口火车站,两边的车辆同时响起喇叭播报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响亮。 在火车的间隙中,我好像看到了 4年前的自己,没有现在这么高,要比现在更黑一些,也要更瘦一些,依偎在爷爷的旁边。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期待,还有一丝疲惫。 不太清楚有没有确定他能看到我,他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发烧还没好吧? 也没有感冒药给他吃,他可能很难受吧。 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呀?我记得当时他们在汉口火车站没有买到火车票,这边的售票窗口排队长度是营山那边的好几倍。 队伍像一条蠕动的蟒蛇,缓慢而又艰难地向前移动着,然而还没到达售票窗口,我们就被黄牛骗过去乘坐汽车。 …… 哦! 原来是一面镜子,他就是我,那个曾经青涩、懵懂的我。 我转过去问妹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到达汉口火车站的情景吗? 妹妹笑着说,当然记得啊! 第十章 回老家 中 汉口的车站里,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我拖着简单的行李,眼神不时望向列车进站的方向。 汉口到营山的火车如同一位不紧不慢的旅人,姗姗来迟。 当它终于缓缓驶入站台时,那黑黝黝的车身仿佛带着岁月的痕迹,而车身侧面那一道道淡淡的锈迹,更像是历史的纹路。 我随着人群登上了火车,找好座位坐下。 这是一辆带着家乡气息的列车,木质的座椅虽然有些陈旧,却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温暖。 列车启动,窗外的景色如画卷般缓缓展开,那一片片绿油油的田野、错落有致的村庄,都让我觉得倍感亲切。 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家乡的模样,那熟悉的街道、亲人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 8月的天气就像一个暴躁的巨人,燥热无比。 火辣辣的阳光如同无数根滚烫的银针,直直地刺在大地上,使得大地都仿佛被烤得发烫,泛起层层热浪。 动物们也被这酷热折磨得苦不堪言,狗儿们伸出长长的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时不时还发出几声烦躁的叫声; 树上的蝉鸣也变得格外刺耳,仿佛在抗议这炎热的天气。 植物们则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 路边的小草原本翠绿欲滴,如今却变得枯黄干燥,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花朵们也失去了往日的娇艳,花瓣无力地低垂着,颜色也变得黯淡无光。 而人类似乎在这场酷热中找到了一丝庇护,躲在那一个个被称作“空调车”的铁盒子里面。 车厢里,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冰雪世界。 有的人裹着厚厚的毛毯,蜷缩在座位上,睡得正香;有的人则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我也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试图让自己在这冰冷的环境中找到一丝温暖。 火车在铁轨上有节奏地行驶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古老的故事。 我无法描述具体火车行驶的路线,只知道沿途听到最多的地名还是南阳、襄阳、十堰。 每到一个站点,火车都会短暂地停留,站台上的人们行色匆匆,有的提着大包小包,有的拉着行李箱,脸上洋溢着不同的表情,有归心似箭的急切,也有对远方的期待。 过了安康,万源就已经是四川境了。 万源市前后是大巴山那磅礴的身躯,连绵起伏的山脉就像一条巨龙横卧在大地上。 火车几乎是在山洞里行驶,一个又一个的山洞仿佛是大地张开的嘴巴,将火车吞噬其中。 山洞里黑漆漆的,只有火车头那明亮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 透过车窗,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偶尔能看到山洞壁上闪烁的灯光,如同夜空中的星星。 在这样的环境下,原本想要在过道看风景的心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了更好地节约用电,我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其实就算开机,目前的环境也很难找到信号。 在这深山之中,手机信号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总是躲躲藏藏,让人难以捉摸。我只能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听着火车行驶的声音,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实际上我和妹妹还是在达州转车才到达营山的。 达州站就像一个巨大的中转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当时的达州站还在重新修缮,外面和当初完全是不一样的外貌,只有最里边的房间还是和原来的莫样,但是我已经没有当初的热情继续在车间里面打闹。 我和妹妹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前往营山的列车。 转车的过程虽然有些繁琐,但一想到即将回到家乡,心中的喜悦便冲淡了一切疲惫。 达州到营山还需要 40分钟的路程,但是窗外风景的格局已经和老家一模一模样了。 车厢里大多数人都说着普通话,一切又都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营山到老家的汽车都是卖通票,虽然我们不到终点站,但是车票还是买在终点站的,这有个美丽的名字叫暑运。 暑运期间,汽车站里人满为患,售票窗口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我们好不容易买到票,随着人群登上了汽车。 汽车上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汗水、汽油和皮革的味道,让人有些难受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 妹妹很坚强,一路上也没有抱怨人太多、天气太热,等等比如城里的一些矫情! 她看起来是农村妇女,实际上也是农村妇女! 哈哈…… 那列从汉口始发开往达州的火车,本应按照时刻表准时抵达,可它却像一个贪玩而忘了时间的孩子,总是姗姗来迟。 当它终于缓缓驶入站台时,车身那陈旧的漆皮在阳光下闪烁着斑驳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一路的故事。 这列火车,满载着家乡的气息,跨越了山川与河流,来到了这陌生的他乡。 它那沉稳的轰鸣声,就像是一位老友在耳边轻声呢喃,让我原本有些忐忑的内心,瞬间被一种亲切感所填满。 8月,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炽热的阳光如同无数根针,直直地刺向大地。大地被烤得滚烫,仿佛一块巨大的烙饼。 路边的动物们也被这酷热折磨得苦不堪言,狗儿们伸着长长的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时不时还发出几声烦躁的叫声; 树上的蝉鸣更是此起彼伏,仿佛在进行一场永不停歇的抱怨大会,那尖锐的声音让人的耳膜都有些生疼。 再看看那些植物,平日里生机勃勃的它们,此刻也都没了精神。 翠绿的叶子无力地耷拉着,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没了往日的光彩,完全没了生气,脑袋都快贴到地面上了。 而人类似乎找到了对抗这酷热的办法,纷纷躲进了那一个个被称为“汽车”的铁盒子里。 在汽车狭小的空间里,空调卖力地运转着,吹出阵阵冷风。 车上人群喝着冰水,惬意地享受着这份凉爽,仿佛与车外那酷热的世界隔绝开来。 有人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有人则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全然不顾车窗外那被烈日炙烤的景象。 汽车驾驶证并不急切地发车,他想把车上的座位安排得满满,几乎不留任何一个空座位。 平时 17元的票价,今天卖 35,好像人人都能接受。 谁说不是呢?谁愿意伟大,谁又愿意渺小呢? 那会春节有春运,暑假有暑运!是我们那边的一道风景线。 汽车缓缓驶出营山,经过蓬安。 我们的镇子和蓬安交界,一路上,窗外的风景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 青山绿水、田野村庄,一一从眼前闪过。 但可惜的是,我此时正饱受晕车的折磨,根本无心欣赏这些美景。 晕车的感觉就像是一场噩梦,胃里翻江倒海,头晕目眩,每一次汽车的加速、减速和转弯,都让我觉得痛苦不堪。 他们说晕车是因为小时候没有在地上爬的原因,刚好我小时候就不会爬,也许这就是我晕车的根源吧。 乘坐汽车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外面再好的风景在我眼中都失去了色彩,我唯一期盼的,就是能够早日到达目的地。 经过 80分钟漫长而痛苦的行驶,大巴车终于在中午时分停在了镇上的大桥上。 那一刻,我的心情无比激动。 透过车窗,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涌上心头。 只要下了车,那种晕车的难受感觉会立马消失,很快就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可能是因为现在长大了,身体各方面都强壮了许多。 回想起小时候,每次乘坐完汽车,我都虚弱得连路都走不了,即使躺在床上,依旧感觉天旋地转,那种眩晕的感觉久久都无法消散。 下了车,我深吸一口气,闻着镇上的味道。 那味道,混合着泥土的芬芳、饭菜的香气和淡淡的烟火气,是家乡特有的味道。 这种味道,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镇上奔跑嬉戏的时光。 再看看自己的书包和身上,都残留着车上的味道。 曾经,我很讨厌这种味道,但现在,它却成了一种象征,象征着我一路的奔波与归来,象征着我与家乡之间那割不断的联系。 离开那辆舒适且有着空调不断输送凉意的大巴车,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瞬间将我包裹,这热浪带着家乡独有的温度与气息,像是一双热情的大手将我紧紧拥抱。 此刻的我,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又变成了一名高中生,那稚嫩的脸庞上,仔细看去,能看到些许岁月留下的成熟条纹,那是成长在脸上镌刻下的痕迹。 和高中生们不同的是,他们那沉甸甸的书包里,装满的是知识的宝藏和通往未来的阶梯,每一本书、每一本练习册都像是一块块坚实的砖石,堆砌着他们的梦想。 而我们的书包里,没有那些厚重的书籍,取而代之的是一堆五花八门的零食,有甜滋滋的糖果、香脆的薯片,还有那充满着童年味道的辣条,这些零食承载着我们旅途中的快乐。 很快,满心的喜悦就如同涨潮的海水一般,迅速装满了大脑。 之前晕车带来的种种不良反应,诸如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此刻已经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也没必要在街上过多地停留,因为回家还有一段长达 30分钟的步行路程。 那路程虽不算遥远,但在这炽热的阳光下,却也需要一些毅力才能走完。 镇上的那座大桥,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据说在我出生那年,这座桥也刚好在那天完工,算起来我和它还真是一样大的“年纪”。 它就像是一位沉默的老者,见证着小镇的变迁和我的成长。 妹妹乖巧地跟在我身后,我却无暇顾及她。从小我和她就是这样相处模式,尽管我和她是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但是我很少和她一路同行。 不仅仅是我觉得她走路的速度实在太慢,或者她做事总是拖拖拉拉的,更重要的是,我只是不想因为她而耽搁我的时间。 对于我这样的行为,她倒是一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仿佛早已习惯了我的冷漠。 不过这两天不一样,这两天我们都身处异乡,那我就需要肩负起保护她的责任,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也不能让她走丢。 就像一位尽职的骑士守护着自己的公主。然而,到了镇上我也就没必要再时刻盯着她了,这里她非常熟悉,大街小巷的每一处角落她都了如指掌,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我所担心的那些情况。 走过镇上的大桥,大概 100米的距离,就是进村里的水泥马路。 这是前几年才修起来的,当时我们举全村里人的力量,每家每户按人头给钱,大家齐心协力,一砖一瓦、一车沙石地铺出了这条承载着希望和便利的水泥路。 这条路是我们生产队队长全程参与监督修建的水泥路,它宽 2.5米,20公分厚,每一寸路面都严格按照标准施工,没有一处是低于这些数值的。 它就像是村里人的骄傲,稳稳地躺在那里,连接着村里和外面的世界。 每每走到村口,脑海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时铺路的画面。 那时候,男女老少齐上阵,有的挥舞着锄头,有的推着小车,大家喊着号子,汗流浃背,但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不过,那些画面只是一闪而过,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 对我来说,最在意的曾经还是关于自己的过往。 比如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和大爸、方爸一起在村口等大巴车。 我们三个人的行李都非常多,有鼓鼓囊囊的行李箱,还有大包小包的编织袋,仿佛把整个家都搬了出来。 然而,经过半个小时的行走,我们都已经热气腾腾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整个世界都还在沉睡之中,当我们到达村口那里时,天空已经大亮,太阳正慢慢地从地平线上升起。 在马路边上,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吹着,我们穿着单薄的秋衣,打湿的秋衣又冰凉地贴在背上,冷得直打哆嗦。 但我们三个依旧坚挺地站在那里,因为我们需要乘坐镇上的巴士到仪陇县城转车去成都。 因为是正月 16的原因,学校开始开课,打工的人今天也纷纷出门,所以今天路上的人格外多。 大家都带着自己的梦想和希望,踏上了新的征程。 我们在寒风中等了很久,感觉时间都凝固了。 我把头对着村里的方向,心中也是思绪万千,但更多的是怕遇见去上学的同学,或者是熟悉的人。 “你怎么不去上学?” 我害怕听到这句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初中都没毕业以后你又怎么办?”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不停地问我! 我自己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我惶恐、我害怕、我也羞涩,尤其是面对女同学时,我的脸会不自觉地红起来。 所以我干脆就不看路上的行人,我知道逃避不是好办法,但目前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时间再往前追溯一些,那就得回到学生时代了。 同样的地方,不同的时间,在这里发生了好多事情。 更有意义的是村里的马路,曾经这里都还是土路的时候,路面坑坑洼洼,一下雨就满是泥泞。 几乎每一段路都发生过关于过往的记忆,只是在村口这个地方,记忆显得格外深刻。 往村里迈出第一步,那是小时候送别父母的场景。 父母要去外地打工,我和小伙伴们站在村口,眼里噙满了泪水,心中默默祈祷他们能够健康、平安、能挣到钱,早日回家。 那一声声“爸爸妈妈,早点回来”的呼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再走几步,就到了等待父母回家的那块石头。 小时候交通不方便,打电话也只能说个大概哪一天到家。 我常常坐在石头上,眼巴巴地看着过去的每一辆大巴车,尤其是停在面前的大巴车,满心期望父母能从车上下来,可每次都是在期望中失望,又在失望中燃起新的期望。 至于真的有没有接到父母,其实结果早已装在心里,现实往往是只能嚎啕大哭一场,宣泄着心中的思念。 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小时候妹妹乘坐爸爸的自行车,后轮的钢丝绞烂她脚后跟的地方。 那会妹妹真的很小,她惨烈的叫声和血淋淋的脚后跟,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爸爸焦急的神情,妈妈心疼的泪水,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到现在父亲看到妹妹的脚后更还十分自责。 需要走 10分钟才能到达一处矮的平房,他家窗户上的玻璃总能把我倒映在里边。 那时候母亲总是拉着我上街,我总是能看到那个地方,同时我也知道,到了那个地方,离街上就很近了。 后来,我以为那座房子拆了,过路的时候再也看不到镜子里边的自己,心中还有些失落。再后来直到我某天开车路过才知道,房子和玻璃都还在,只是我长高了,视角发生了变化。 再走几分钟会经过无人居住区,左边是几米高的断崖,原本是山腰,80年代修路的时候硬是挖出了一条路。 在山体一侧有口枯井,重要的是小时候背着背篓走累了,还可以在上面休息一下。 现在水泥路把路边抬高了,已经不适合放背篓,而且现在也很少能看见背背篓的人了,时代在变,很多东西都渐渐远去。 到了这里就不用担心太阳会晒着了,上午走右边,下午走左边,高山和柏树会像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一样帮你挡住太阳。 再往前走大概 10米就得下坡了,那是整条路最低的地方,每到涨大水的时候这里必被淹没。 所以在这里会有一个像是土地庙一样的神龛,里边供奉着菩萨,逢年过节都有香火供奉,村民们希望菩萨能够保佑这里风调雨顺,出行平安。 又该上坡了! 到这里就是路程的一半,老家的人都称呼为魏河口。 外面的大河是嘉陵江的分支,我不太能叫出它准确的名字,小时候都是叫它大河。 这条大河两次经过我们镇上,所以老一辈又叫它二道河,我们的镇也就因此得名二道镇。 转过魏河口,就到了我们李子沟村,它静静地躺在魏家山和插旗山的中间,我们村就像是一条巨大的沟壑,孕育着一代又一代的村民,承载着无数属于我们的故事和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