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配，但万人迷最佳教练》 第176章 森江VS衡山（3） 前后都有人伸出双手想要防下郑庭这一球，不过他还是凭借身高优势把球投出去了。 然而—— “砰！” 篮球弹框而出，他没能命中！ 没投中，就得赶紧抢篮板球了，仨人同时跳起来拼抢，乔烨的五官几乎皱成一团，跳得比他的中锋队友还高，但终究超不过郑庭。 郑庭顺利抢下篮板球，而后想都没想就把球扔给此时处于无人防守状态的骆川。 乔烨跑到篮下去了，骆川在三分线底角，俩人离得挺远，尽管乔烨第一时间就往回跑，但还是没能阻止骆川的进攻。 骆川抬手投球，球在空中飞行，最终—— “砰！” 还是没中！ 没办法，三分球可不是那么好投的，就算无人防守，也有很高的失败率。 又没中，郑庭又要抢篮板，乔烨往回跑了，就只剩一个衡山中锋跟他抢篮板，没有威胁，他轻松抢下再打板命中，为森江学园再添两分，双方比分来到6:6，暂时打平。 这几球看得众人是大气不敢出： “我的妈，太刺激了，幸好森江的7号能抢篮板。” “反过来说，衡山的篮板球也太吃亏了，这是一个都抢不到啊！” “那没办法啊，身高摆在那里，两米多的人，怎么跟他抢篮板？” “不得不说，衡山的5号是真拼啊，愣是从底角跑到篮下去协防，而且他刚才算是干扰成功了吧？” “对……不然按那节奏，森江刚才第一次进攻就该进球的。” 森江再次进球成功，乔烨走向自家中锋，问：“你抢篮板的时候不能再拼一点吗？是有希望能抢到的啊，要不然就再认真点防守，我们刚才不就防成功了一次吗？” 考虑到目前双方比分打平，乔烨是毫无疑问的功臣，且他说的确实是事实，衡山中锋没有跟刚才一样反驳他，而是点点头： “行行行，我下次一定认真点！” “……行吧。” 森江学园球队席区，谢言礼忍不住感叹：“对面这个五号是真的很积极啊，跑来跑去的，我看着都累。” 李图南若有所思道：“嗯，其实有这样的对手在场，也是我们的幸运。” 如果今天衡山中学的球员都死气沉沉毫无斗志，那这绝对将是一场让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的比赛。 森江进球，球权转换，轮到衡山中学进攻。 又一次进攻，他们还是延续之前的作风，把球传到了乔烨这个积极分子的手里。 森江还是三二联防，继续由秦越防守乔烨所在的那一块区域。 再次对上秦越，乔烨的信心有所提高。 ——上回进攻，他没能拿出有效的防守举措，这说明他也拿他的后撤步跳投没办法吧？ 这么想着，他便开始快速交叉运球。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秦越这次还是没啥反应，既不尝试抢球，也没怎么跟随他的节奏变换重心。 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 他知道，他想进这一球！ 运球过后，看着差不多了，他便后撤一步，抬手拨动手腕。 篮球在球场上方飞行，“唰”地一声穿过篮网！ 又进了！ 他又进了一记三分球！ 开场三记三分球全部命中，直接将双方比分带至6:9！ 在跳球环节没能拿到球权的情况下，衡山中学凭借三记稳稳的三分球实现了领先！ 有一些观众激动到腾地站起身： “百发百中啊！！！太强了，这是神投手吧？！” “好厉害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不到衡山这种学校还有这样的强手，开场连进三颗三分球，这也太恐怖了吧？！” “竟然9:6了，森江今天不会要败在衡山的三分雨之下了吧？！” “太爽了，真的太爽了啊！” 第三记三分命中，衡山球员的热情再度被点燃，这一次，他们给乔烨的反馈更加热烈： “烨哥，你太牛了啊啊啊啊啊！” “烨哥，你真的，神！！！” “烨哥，你老实告诉我们，你是不是大卫·格林附体了？！” “大卫·格林”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著名球星，三分球实力非常强悍，曾经有过命中全场三分的战绩，在半场投三分球的命中率也很高，在外线就更不用说了，可以称得上百发百中。 队友用“大卫·格林”附体来形容乔烨，对他的认可度当然不必多说。 进一颗三分、连续进两颗三分和连续进三颗三分的含金量完全不在一个层级，别说别人了，就是乔烨自己也无比兴奋。 他满面红光，跟队友谦虚了两句后就接着给他们打鸡血： “加油啊，我相信你们也能投进的，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 面对这番鸡血言论，队友们都给了相当积极的回应。 有这三颗三分球，他们都觉得，这场比赛他们说不定真能赢。 另一边，森江众人的反应还是很淡定，只有几个球员赞叹了乔烨两句，至于紧张慌乱什么的，那是压根没有。 观众席上，身穿黑白篮球队服的薄荷色狼尾头男生挑了下眉，略有不解： “对面可是连进了三个三分球啊，森江那些人怎么还这么平静，真不把对面当回事么？有点瞧不起人了吧。” 留一头灰色中长发的银眸男生缓缓道：“我觉得她们不会这样想的。” “嗯？”池逸钦瞥向他，问，“为什么？他们之前不是一直挺瞧不起人吗？这也不奇怪吧。” “别人怎么想，我确实不太清楚，但……” 白简顿了顿，视线聚焦在场边坐轮椅的棕发女生身上，认真道： “他们的教练不会这样想，所以我认为，他们也不会瞧不起对手。” 他此言一出，他的队友们和青檀都朝他投去微妙的目光。 青檀扯动嘴角，笑了笑，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很了解她么？” 发现大家都盯着他，白简怔愣片刻，才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 “……算不上很了解，我们电影鉴赏课在同一组，写鉴赏报告的时候经常要讨论，我只是根据她过往的言论做出这种推测的而已，你们不要想太多了。” “噗，我们也没想太多啊，就随便问问，”池逸钦轻笑着拍拍他的背，“淡定点，简哥。” “……” 第177章 森江VS衡山（4） “秦越，你可以了么？” 当秦越再次路过时，李图南又冲他问道。 秦越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嘴角扬起势在必得的笑： “可以了，等着吧。” 有个衡山中学的球员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满头雾水—— 可以了？什么可以了？ 直觉告诉他，这对衡山而言不是件好事，但他也想不明白这是啥意思，只能当作没听到了，如果这场真能打赢，他们可就直接出线了啊！ 还是好好打他们的吧，乔烨今天打鸡血，一下子进了三颗三分球，那他们也努力努力好了。 轮到森江进攻，这一次，衡山给了更大的防守强度，陈冠怕自己出现失误，就先把球权给秦越了。 他的控球技术更好，速度也快，能在高强度防守下突出重围。 看到秦越拿球，衡山那边，乔烨和自家的小前锋换防，由他去防守秦越。 他张开双臂，目光炯炯地盯着秦越。 秦越颇为轻松地笑了：“眼神不错。” 乔烨没有应声。 如此紧张的时刻，他可没法像秦越那样分出精力说话。 面对防守，秦越没有选择呼唤挡拆，而是自己快速运球。 交叉运球和胯下运球交换着来，速度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尽管乔烨已经很努力地去跟了，可还是被他成功突破。 银蓝色发丝扬起，他如同一阵银色的风，在球场上飞速驰骋，转眼间就穿过半场，来到三分线外。 场下的森江球员忍不住赞叹：“哇，越哥这速度，真没得说。” 身为小前锋的他拥有整个森江篮球部最快的移动速度，他能突破乔烨的防守，并不出乎众人意料。 尽管如此，亲眼看到他跑得那么快，大家还是不免惊讶羡慕。 被突破了，乔烨也没有浪费时间在自怨自艾上，他转身追去，此时秦越已经将球传回给陈冠了，他自己则跑到三分线底角处。 森江再次呈牛角站位。 前两次进攻都是靠郑庭的身高优势打成的，都形成固定路径了，陈冠担心如果这次还这么打，球很有可能在中途被截断，便打算换一种打法。 还是让付知城挡拆，他借助掩护运球进入三分线内。 他示意其他队友跑位，自己则伺机上篮投篮或传球。 速度较快的秦越率先跑出空位，他果断把球给他，再跑过去拦住乔烨做掩护，防止他追上秦越。 经过一番人员调动，现在衡山能够防守秦越的变成他们的大前锋了。 衡山的大前锋身高193cm，对上秦越还是有身高优势的。 不过在技术和灵活性方面，俩人的差距着实不小。 拿到球的秦越跑向篮筐，又一次给大家展示了一次开场时的教科书式拉杆。 防守球员的身高臂展有优势怎么办？没关系，绕过他的防守就行了。 司职小前锋的他本身就拥有最丰富的进攻手段，拉杆这种技术更是信手拈来，衡山的大前锋不够灵活，追不上他的移动，自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球落入篮筐了。 “唰——” 两分打进，双方比分来到8:9！ “好球！！！” 这一球，无论是陈冠的组织进攻选择还是秦越的拉杆上篮都无可挑剔，李图南用力鼓掌。 观众们也看得挺开心的： “森江这个6号真是厉害啊，个人技术太好了，速度也很快，叫什么名字来着？” “秦越，这球打得确实好，不过刚才防守衡山5号的时候他都没怎么动，我挺迷惑的。” “是啊，如果他再这样的话，衡山5号待会儿又要投三分了吧，虽然森江也一直在进球，但两分球的效率终归不如三分球啊！” 秦越进球，衡山球员都不免失落，但他们的热情并未因此褪去。 因为，接下来又到他们进攻了。 只要乔烨再进一球，他们的得分就到12了，能跟森江拉开4分的差距。 这，就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三分球无与伦比的高效率。 就算双方人每次进攻都成功，但一边是两分球，一边是三分球，哪边的分数会更高，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 衡山进攻，森江还是老样子，在实行三二联防的基础上让骆川和秦越换位。 控卫把球传给乔烨，第三次对上秦越的防守，乔烨的状态已经非常自如了。 他跟之前一样先快速交叉运球，这里没有问题，秦越还是没有出手。 可就在他准备后撤一步时，秦越突然动了！ 他眉目一凛，漂亮剔透的琥珀色眼眸投射出空前犀利的光，他飞快伸出手，朝乔烨手中的篮球抓去！ 他速度太快、行动又太突然，乔烨来不及移开球，于是—— “嘭！” 球被拍到了地上！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秦越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跑去，果断捞起球，跑往对面的篮筐。 乔烨和另一边的陈冠在他之后一步启动。 尽管手里还运着球，但秦越的速度依然快得惊人，飘逸的银蓝色发丝于他脑后飞扬，望着他的背影，乔烨不甘地咬咬牙，拼了命地加快速度。 手里没球的人跑得还是要快一点，秦越抵达篮下时，他也顺利赶到了。 秦越伸手做了个投球的动作，乔烨也抬起双手想要防守，然而他没有投球，而是击地传给另一边赶来的陈冠。 篮下二打一，陈冠接球就投，打板命中，为森江再拿两分。 森江连续得分，双方比分来到10:9，实现反超！ “哔——” 这时，球场上响起哨声，大家循声望去，只见裁判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绿队，请求暂停。” 衡山中学的球服是绿底黄边的，说明关教练叫了暂停。 主力球员的三分球被断后，对方又迅速进了一球，这可不太妙，他这个暂停叫得还算及时。 离场前，乔烨皱紧眉头，眼神锐利地盯着秦越。 秦越弯起眼睛，只对他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双方球员回到球队席区，替补球员们都对秦越竖起大拇指： “越哥，你真的行啊，太帅了！” “太爽了太爽了，这个抢断反击，我能学一辈子！” 李图南也向他点点头：“做得很好。” 秦越的眼里漾开笑意，嗓音清澈： “你不嫌我速度慢就行，小李教练。” 第178章 森江VS衡山（5） 昨天晚上看衡山中学的比赛录像时，李图南她们就注意到乔烨的招牌式后撤步跳投了。 “这个5号的动作很利落啊，感觉比他的队友强一点。” “对，速度也很快。” “他控球技术很精湛啊，你看这个人，都差点被他晃倒了。” 衡山中学各个球员的实力较为平均，即便如此，乔烨还是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李图南估计，凭陈冠骆川郭辰这些人要防住他，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看他最常投篮的位置，要么是陈冠的防守区域，要么是骆川的防守区域，让他们俩对上他，说不定会被他的三分球打穿。 她拧起眉头，稍加思索，问： “秦越，如果让你来防这个5号，你防得住么？” “当然没问题，”秦越凝视屏幕，轻轻摩挲下巴，“我想，我不光能防住他，还能让他连出手投球都做不到。” 他此言一出，队友们都诧异地看着他： “越哥，你这么强吗？？？”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连出手都做不到吧……” “越哥我是相信你的实力的，但这个也太……” 李图南叹了口气，道：“你们先不要说话，让秦越自己来说。” 球员们这才闭上嘴巴，安安静静听秦越的。 秦越递给李图南一个感谢的眼神，而后认真道来： “这个5号的交叉运球和后撤步跳投连招确实很有威胁，质量也很高，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已经形成了一套固定模式，一些动作习惯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我认为，只要能摸清他的动作规律，就能在他投球之前把球截断。 当然，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就算是我，想要做到，也得在现场观察他几次才行。” “观察？”李图南挑了下眉，“你需要怎样的观察？大概要几次？” “很难给一个确切的数字吧……” 秦越思忖片刻，修长白皙的手指抵着下巴，语气平稳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最少需要在远距离从整体观察他的动作框架一次，再近距离观察两三次更为细致的动作，计算一下时间，这样才能去尝试断球。” 秦越的实力毋庸置疑，他能说出这话，李图南就信他一定有这能力，她当即拍板： “那好，到时候乔烨第一次进攻，你们按照正常的三二联防阵型去站就OK，之后你再跟骆川或者陈冠换位置，至于要跟谁换，就看场上情况，听我指挥，明白？” 被提到的三人对视一眼，旋即点头。 就这样，森江篮球部决定好了应对乔烨的方法。 根据李图南的观察，乔烨偏好在球场右边投篮，在这个方向投篮，他的命中率也更高，事实上，本场比赛第一次进攻的时候，他也的确选择了去右边投篮，跟骆川对上，因此在衡山的第二轮进攻过程中，她就让骆川跟秦越互换防守区域了。 秦越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一次远距离观察加两次近距离观察就让他摸清了乔烨的投篮套路，最终他也兑现自己的诺言，在他还没能出手投球时就截断了他的球，打出一波漂亮的防守反击。 主力球员还是主力球员，普通球员的实力跟他们真不是一个档次的。 暂停时间，森江这边没啥好说的，秦越的观察结束，乔烨就势必无法再舒舒服服投三分了，他们只要按正常的节奏来打即可。 另一边，衡山中学的球员和教练就有些头疼了。 这场比赛他们本来没有抱多大期望，都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偏偏乔烨的三颗三分球让他们生出了“或许能赢”的想法。 关教练以为这阵三分雨还能持续一段时间，可谁知道，秦越这么快就看破了乔烨的动向，直接断球反击。 现在他就很纠结了。 接下来到底要怎么打呢？ 是让乔烨带领大家继续拼三分，还是按原计划来？ 10:9，差一分，单从比分上来看，他们还是很有希望的，就这么放弃，别说乔烨了，他也不太甘心啊！ “教练，我们待会儿怎么打啊？” 一个球员主动询问。 他紧锁眉头，双手叉腰，郑重地问乔烨： “乔烨，你还行不？” 乔烨不假思索道：“当然行！刚才……刚才只是一个意外而已，我还能投，我今天的手感真的非常好！” 开玩笑，这个时候问他行不行，他难道还能说“不行”吗？ 关教练点点头：“好，行的话，你们就接着努力打，我赛前可能是判断有误，目前看下来，只要你们的三分能打开，我们就还是有些赢面的，好好打，赢下这场比赛，下一场我们就没有压力了！” 关教练这态度转变属实巨大，球员们都很惊讶，但还是给予了积极反馈。 毕竟，他们现在是真能看到获胜希望啊！ 暂停时间快结束时，关教练拍了拍乔烨的肩膀，语气特别和善： “我相信你还是能继续投三分的，不要被对面那个秦越毁掉心态，加油。” 乔烨笑了：“我当然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心态崩塌啊，放心吧！” 见他这个反应，教练和队友就安心了。 秦越刚才那个抢断着实凶残，他们也怕乔烨被他搞崩心态。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暂停时间结束，双方球员回到球场。 由于暂停前得分的是森江学园，因此回来以后的进攻方是衡山中学。 控卫带球向前，森江依然是三二联防。 衡山的球员选择相信乔烨，于是，控卫又一次把球传给乔烨。 乔烨第五次拿到球，观众们都很期待他的表现： “又是5号拿球，他这次还能进不？不会又被秦越断掉吧？？” “看就知道了啊，马上就见分晓了。” 被狠狠断掉一次球，乔烨此时的状态显然没有之前那么放松，他肌肉紧绷，一手运球一手护球，面对眼神极富侵略性的秦越，他无意识咽了口唾沫。 没关系的…… 刚才那次一定是个意外，他可以的，再进一球吧，只要这球进了，他们的比分就能反超了！ 他舔了舔唇，开始他的进攻尝试。 第179章 森江VS衡山（6） 先通过交叉运球影响防守球员的重心，再迅速后撤步跳投。 没问题的，他已经靠这一招进了无数颗三分球！ 又是一波交叉运球后，乔烨收回手想要后撤，可就在这时，秦越又出手了！ 他的出手时机精准无误，就卡在他收手准备投球时停滞的一瞬间。 “嘭！” 他的球又被截断了！！！ 乔烨瞪大双眼，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秦越捞起球，飞快向对面的篮筐跑去。 没办法，球已经被断了，乔烨只能接受现实，跟在他后面追去。 这一次在篮下对峙时，秦越没有选择传球给队友，而是做了个假动作晃过乔烨的防守，再自己打板命中，为森江学园再添2分，双方比分来到12:9。 乔烨第二次被断球，事情进展几乎跟暂停前的那次进攻一模一样，观众都惊了： “又被断了，衡山中学的5号是不是已经被完全看穿了啊？” “我感觉有这个可能！” “秦越太厉害了吧，说断就断，看来他前两次防守的时候没动静，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5号的三分进不了了，那衡山还有别的得分手段吗？” “有肯定是有的，他们队的三分很强，不过没有乔烨这场夸张的命中率，他不行，就让别人来咯，篮球又不是一个人的运动。” 观众们是这样想的，衡山球员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乔烨连续两次被以同样的方式断球，这是否说明他的招牌技术已经被彻底看穿？ 如果真是如此，他们这场就没有赢面，也没必要太拼命去打了吧…… 一个球员走到乔烨旁边，拍了下他的肩：“乔烨，你……还可以不？” 乔烨双手握成拳头，紧皱眉毛，眼中似有火焰燃烧： “可以，我可以，让我再试试！” “……那行吧，你加油啊。” 接下来的进攻方又是衡山，控卫还是把球传给乔烨。 被秦越断了两次球，乔烨这回的态度变得无比审慎。 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了，他得耐心一点。 他拿出最好的状态，加快交叉运球的速度，试图把秦越晃倒，然而秦越不动如山，稳得要命，轻轻松松就看出他哪些动作是假动作，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跑。 他估计即便他一直这么运下去，秦越也不会跟骆川一样被他晃歪重心。 再拖着也不是办法，他轻啧一声，迅速后撤一步。 然而这次他还是没能得偿所愿，秦越跟开了天眼似的，他一后撤，他就伸手，就这样，他的球又被断了！ 这回秦越跟队友打了波配合，又给森江刷了2分，双方比分来到14:9，差距已然拉开。 全场唏嘘： “第三次了诶，连续三次这样，暂停回来也没用，说明这招不能再用了吧？！” “我也觉得不能再用了，没发现吗，只要他的球被断掉，秦越就能立刻打一波反击，轻松拿2分，他再这样打，反而是在给森江送分。” “我就纳了闷了，他们队除了他是没别人了吗，怎么就让他一直这样打啊？倒是换个人站出来啊！” “好残忍，我有点看不下去了……” “我就知道森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怎么可能让他一直随心所欲投三分？” 事不过三，如果前两次还能说是意外、是巧合，那第三次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队友们都看出来了，秦越前两次防守按兵不动就是在观察分析乔烨，等他分析完了，就是出手的时候，从他第一次断球成功开始，乔烨恐怕就再也无法用这招投进三分球了。 开场那三颗三分球，已经耗尽他们这场比赛的气运。 他们赢不了的。 “或许能赢”不过是彻头彻尾的错觉。 巨大的实力鸿沟无法轻易越过，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森江的对手。 幸好现在才是第一节，他们还没有花多少体力，如果等到第四节体力耗尽，他们再被宣判失败，那才是最糟糕的结果。 有队友想要去劝乔烨，让他保存体力到下一场比赛再用，可看他依然是那副斗志满满不服输的样子，便改变主意了。 算了算了，他想打就让他打吧，去劝他说不定还反而要被他骂。 此时距离第一节比赛结束还有大约三分钟，双方都还有几次进攻机会。 尽管被断了三次球，可乔烨还是不服气。 他就不信了，他还真就不能再进一次。 之后的三分钟里，他频频尝试后撤步跳投，可无一例外都被秦越截断。 每被截断一次，观众和队友对他的失望就更深一分，他自己虽然没有直接放弃，可也不免产生自我怀疑。 与之相反，森江的进攻效率就高多了，几乎每一个人都能进球得分，相当稳定。 第一节结束时，双方的比分是26:9。 也就是说，除了开场那三颗三分球之外，整个第一节，衡山中学颗粒无收。 这毫无疑问是因为乔烨一意孤行，非要在自己的招牌绝技被破解的情况下坚持尝试。 李图南摇摇头，叹了口气：“那个5号，真是有够死脑筋的。” 一个球员问道：“小李教练，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还问我为什么？”李图南气笑了，“你跟他一样死脑筋啊？他那一招都摆明了没用，他还要试，我就不相信，打篮球这么久，除了那一招，他就不会别的了，一招不行就换一招呗，一直尝试它，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言礼忙不迭点头：“对啊，我也觉得好奇怪，被破解就被破解呗，大不了换一个方法，或者把球给队友，他干嘛非要自己投啊？” “我估计他是有点走火入魔了，”李图南扯扯嘴角，“越是被断，就越是想要再成功一次来证明自己，结果走进死胡同出不来，别的技能也都暂时从他脑子里消失了。” “啊，确实有这个可能，”谢言礼也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到底，他还是太想赢了吧。”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对手，我想——” 李图南侧过头，看了眼衡山中学的球队席区，若有所思道： “如果他的队友能给力点，他也不至于这样。” 第180章 森江VS衡山（7） 第一节结束后有两分钟的休息时间。 森江这边没什么好说的，比赛进行得很顺利，后续没有变数的话，球员们只要按原计划打就可以了。 衡山那边的情况就很复杂了。 局势的变化令关教练再次改变方针，他语气沉沉道： “这一场比赛我们还是放掉吧，把精力留给下一场，用最好的状态迎战禾雨实验。” 听到这话，乔烨猛地抬起头：“关教练，暂停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这一场比赛我们要拼尽全力去打的啊！”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许我们这样做了，”关教练口吻冷硬如石，“乔烨，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实在太天真了，我们好不容易获得参赛机会，当然得想办法走得更远，这不会是我们的最后一场比赛，所以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态度打比赛。” 乔烨握紧拳头：“可我认为，全力以赴才是对一场比赛最大的尊重，我们身为运动员，连比赛都不尊重，那这项运动也不会尊重我们的！” “你看，你这就太理想化了吧？”关教练无奈道，“运动就是运动，它没有生命也没有人格，你说什么它不会尊重我们，那就是无稽之谈。” 说到这里，看着乔烨不服气的眼神，他忽然激动起来，甚至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的鼻子： “你觉得全力以赴是对比赛最大的尊重，那我要告诉你，想尽一切办法在比赛中走得更远才是对自身运动生涯最大的尊重！你难道觉得连个小组赛都出线不了，打完一轮比赛就滚蛋很对得起自己吗？！ 大家提到某项运动的时候，想到的往往都是那些站在顶端的运动员，谁管你在哪场小比赛里有没有全力以赴啊？你以为你是谁啊，观众都盯着看你有没有出全力，别傻了孩子，竞技体育，真正的赢家永远是站在领奖台上的人，你闯不进比赛，拿不了奖，那你就是失败者！！！” 关教练声音洪亮，稍微抬高音量，场上很多人就都能听清他说的话了，这番言论令身为对手的森江篮球部成员都不禁侧目。 “哇……那个乔烨是跟他们教练吵起来了吗？” 陈冠喝了口运动饮料，惊讶道。 付知城轻轻点头：“看样子是的，他们内部的分歧似乎很严重。” 郭辰“嘶”了一声：“其实我觉得他们教练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他们这场确实大概率打不过我们，禾雨实验又跟他们实力差距不大，那不如把精力都留给下一场比赛，还能拼个出线机会。” 全力打一场比赛，对球员的身心能量消耗是非常严重的，高中生运动会赛程太紧，两场比赛之间的间隔仅有1天，1天时间不足以让球员恢复到最佳状态，所以单从策略上来讲，关教练和其他球员的观点确实没毛病。 但…… “他说的话也太让人不舒服了吧，”谢言礼微微蹙眉，“能站上领奖台的永远只有三支队伍，那难道其他人就都是loser，拿不了奖，付出的一切努力就都没有意义了吗？” 她扭过头，看向李图南：“小李教练，你是怎么想的，你也觉得他说的对吗？” 此时此刻，李图南正偏头凝视衡山中学球队席区，如墨的乌瞳里敛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抿了抿唇，开口嗓音微凉： “我不知道。” 她此言一出，森江众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明显的惊诧之色。 她低下头，指尖无意识轻敲轮椅扶手。 她之所以说不知道，是因为她没有办法客观看待关教练的言论。 ——前世从没站上过领奖台，比赛成绩一塌糊涂的她无疑就是他口中的“失败者”。 站在“失败者”立场上的她，很难评价他说的话到底对不对。 而且比起正确与否，她认为这更像是一个价值观差异的问题。 关教练的言论的确刺耳，但也是事实。 只有站得最高的人才配被看到，竞技体育本就如此。 她反驳不了，可她本人也确实不是一个唯胜利论的运动员。 没有什么对不对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 看着惊讶的球员和经理人，她笑了笑，眼神明亮： “我不想评价他说的到底是对是错，也评价不了，我只能代表我自己，永远尊敬每一个在每一场比赛都全力以赴的运动员。” 球员们嗫喏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裁判哨声响起，两分钟休息时间结束了。 他们得上场继续打比赛了。 李图南伸出双手，随便拍了两个球员的背，语气轻快： “加油吧，别管他们是怎么想的，你们打好你们自己的就行了。” 球员们对视一眼，而后皆是重重点头。 另一边，闹得很不愉快的衡山中学在最后的暂停时间里勉强达成了共识—— 乔烨想要拼就让他拼吧，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拦得住，至于其他球员，就把本场比赛当作一场质量比较高的训练赛，除了乔烨之外的人也可以大胆进攻投球，只要别把自己的精力耗光就好，防守的话，就只能战略性放弃了。 第二节比赛开始，第一轮进攻的球权掌握在衡山中学手里。 比起上一节的无脑传球给乔烨，这一节，他们的进攻有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控卫把球传给了小前锋，那一块的防守球员是陈冠。 从技术上来说，俩人的实力差不多，衡山小前锋尝试突破过掉他，但是失败了，于是选择将球传给离他比较近的中锋。 中锋持球想要杀入篮下，郑庭和付知城立刻缩小防守圈，没办法，他只好把球传给另一边的大前锋。 杀篮下是别想了，衡山的身高劣势太大，必然对抗不过郑庭和付知城。 大前锋持球片刻，最终选择在三秒区两侧投篮。 付知城及时跳起来防守，他的手指擦到了篮球，球在篮筐边缘滚动几圈，最后还是掉出去了。 郑庭轻轻松松摘下篮板球，将球扔给三分线外的陈冠。 如此一来，森江就防下了衡山中学这一球，球权转换。 第181章 森江VS衡山（8） 在防守这件事上，衡山中学其他球员确实是战略性放弃了。 除了乔烨以外的人都没什么防守激情，持球的陈冠感觉他们就是象征性防一下，要真出力是没有的。 哎，这样的比赛打着确实没啥意思啊，他们即便赢了也开心不起来。 他叹了口气，把球传给郑庭。 出乎意料的是，郑庭接到球后，除了跟他相同定位的衡山中锋去防守他，和他定位完全不搭边的乔烨也又跑去防守了。 郑庭再次被双人包夹，不过由于衡山中锋的防守强度太低，他还是成功进球了。 防守失败，乔烨轻啧一声，但没说什么，立刻去准备进攻了。 “他真的好拼啊，以他的身高，真防不住庭哥啊。” 郭辰不禁感叹。 李图南默了默，道：“有总比没有好吧——他应该是这么想的。” 虽然身高不够，但多一个人，干扰性总归要更大些，第一节的时候，他也确实用这种做法降低了郑庭的命中率。 到衡山中学进攻，或许是因为关教练让他们把这场比赛当训练赛打，所以他们的进攻积极性明显比防守积极性强。 ——在这个世界，进攻比防守有趣多了，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进攻手段，球员之间也能互相传球，然而防守就只有人盯人这一种办法，全看个人能力和身体优势，毫无训练价值。 这一回，控卫把球传给了乔烨。 虽说他们不赞同乔烨的观点，也没法像他那样全力以赴，但好歹是队友，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就针对他，连该给他的球权都不给。 秦越再次与乔烨对上，二人无声对峙。 乔烨抿起嘴唇，轻吐一口气，又一次开始交叉运球。 但这一次，他终于不再死脑筋，没有执着于他的招牌后撤步跳投，而是尝试通过交叉运球过掉秦越！ 不过秦越也不是吃素的，凭借自身多年比赛经验和惊人速度追上了他，没能让他过掉！ 二人继续在三分线外对峙。 乔烨沉默片刻，最终把球回传给了控卫，同时自己跑进三分线以内，喊道： “给我！” 森江学园采用区域联防，乔烨目前所处的地方是付知城的防守区域。 衡山控卫稍加思索，把球传给了在同一片区域的大中锋。 也就是说，付知城现在可能要应对一打二的局面。 但…… 李图南说过，区域联防是一门流动的艺术，每个人防守一片区域不代表他们就永远待在那不动了，在必要的时候，防守球员必须适时收缩防守圈。 秦越就果断向内收缩了。 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付知城一打二。 一个付知城一个秦越来防守，衡山中学又不好打了。 衡山控卫原本还以为可以制造一个篮下多打少的环境进一球，这才把球传给了更高的大前锋，结果秦越跑过去协防，这个计划就显然行不通了。 对衡山大前锋而言，这会儿这个篮球拿在手上就跟烫手山芋一样，百分百进不了，于是，他果断把球传给积极分子乔烨。 有人防守，乔烨想投也投不了，他用眼神示意大前锋帮他打个掩护，拦一下郑庭和秦越，给他制造进攻机会，哪怕只有一秒也好，可大前锋似乎看不懂他的眼神，就站原地不动，也不知道在干啥。 球投不出去，再传吧，也没有好的人选，球就这么死在乔烨手里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24秒即将结束时，乔烨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般直接跳起来投球，然而被秦越无情盖帽。 骆川飞快跑过去捞起球，乔烨和秦越迈动步子去追，森江又形成一次篮下二打一，成功进球。 这一球打完，许多观众都忍不住摇头： “衡山这是彻底摆烂了吗……？” “我感觉那个5号好惨啊，全队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拼，球权转换的时候，他们队的4号和11号都没反应，明明他们俩在外线，要追是有可能追上的，结果还得让他一个在内线的人去追。” “我也觉得他好惨，真就一个人撑起整支队伍啊。” 正如观众所言，现在的衡山的确能用“一个人撑起一支队伍”来形容。 进攻上，乔烨想尽办法去投；防守上，他拿出了最强的积极性，就连不该由他防守的球员他都跑过去防了，看得人无比心酸。 场上的森江球员都有些于心不忍，甚至起了给他放点水的想法，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掐灭了。 ——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乔烨一定不希望自己被放水对待。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乔烨给众人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不抛弃不放弃”，即便招牌技术被看破、防守频频失败，他也没有选择消沉，而是认真对待每一轮进攻防守，展现出了如钢铁般顽强的意志。 第三节比赛结束，双方的比分是71:16。 衡山当然不至于一球都进不了，是人就会出现纰漏，森江球员也不例外，因此第二节和第三节的时候，衡山还是进了几球的。 ——两颗两分球一颗三分球，乔烨进了一颗两分，另外两颗是他队友投进的。 虽然如此，这个分差还是相当触目惊心。 四倍多的分差啊。 很难想象比赛双方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高中生球队。 “太遗憾了。” 休息时间，李图南微叹一口气。 秦越扬扬眉，问：“小李教练，你说什么‘太遗憾了’？” “那个乔烨啊，”李图南转过头，冲衡山中学的球队席区抬了抬下巴，“这样的球员可不多见，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早就被打击得心态爆炸了，他竟然还能坚持如初，如果他能遇到跟他志同道合的队友，我觉得这场比赛应该能让双方都很尽兴。” 跟乔烨相比，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不幸的点在于，前世的她从没跟队友闯进过全国高中生运动会这种级别的比赛，而且她死了，再也不能跟她们一起打球了。 幸运的点在于，尽管相处的时间有限，但她们每一场比赛都没留遗憾，她们都不是会战略性放弃某场比赛的人，一个人拼命，剩下的人就会跟着拼命，绝不会出现任何一人孤立无援的情况。 太遗憾了，这场比赛真的太遗憾了。 第182章 森江VS衡山（9） 第四节比赛，森江学园的决策跟上一场比赛一样，都是把替补球员放出来历练历练。 十分钟比赛机会对他们来说当然弥足珍贵，无论衡山中学的球员接下来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打比赛，他们都将全力以赴。 看到森江球员全部替换，观众席上又是一波讨论： “森江又搞五上五下那一套，就是觉得必赢了，所以把替补拉出来吗？？” “大概是吧，不过看上一场比赛，他们的替补也不弱啊，跟有大外援在场的球队打得有来有回。” “替补的总体实力要比对面的首发弱吧？势均力敌的话，这一节比赛会不会精彩一点？” “不好说啊，如果衡山继续摆烂，那就还是跟之前一样啊。” “老天啊，让衡山的5号多进几颗球吧，太惨了，看不下去了都。” 球场上，见森江上来五个替补球员，乔烨皱起眉头，语气不善： “你们这是在看不起人吗？” 他的态度不太友好，但五人没有生气。 他们能理解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郭辰笑了一声，反问：“你这是在看不起人吗？” 乔烨的眉头皱得更深：“什么？” 郭辰耸耸肩：“你会这样问，无非就是因为你觉得我们五个很弱呗，这还不算看不起人？” “我……”乔烨被噎住一瞬，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都是替补，所以——”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们都懂的。” 郭辰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面上笑意不减： “论个人实力，我们五个确实比不上主力，但也绝对不弱，不信的话，你就试试。” 乔烨将嘴唇抿成一条线，没有应声。 第四节比赛开始，第一轮的进攻方是衡山中学。 秦越下场后，从理论上来说，就没有人能破解乔烨的招牌式后撤步跳投了，现在负责防守他所在的区域的人是替补得分后卫邱瑞。 接到球后，乔烨深吸一口气，又开始了他的快速交叉运球，邱瑞被他的动作带动，重心随之被改变，见状，乔烨果断后撤一步，抬手投篮。 比赛到最后一节，他的精力被消耗大半，动作已经没有最初那般干净利落了，但这一球，他还是投得很标准。 他的视线紧紧跟随在空中飞行的篮球，眼中布满希冀。 终于—— “唰——” 球进了！ 继第一节的三分球三连发后，他终于又中了一次三分！！ 看到球进，他先是滞愣一瞬，随后握起拳头，弯下腰大吼一声，似是在发泄自己这场比赛开始以来受到的所有委屈和不甘。 这一球，他等得太久了！！！ 观众们也给他送上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我嘞个豆啊，终于进球了，太不容易了！” “这一球投得好啊，第四节了，他竟然还能投出这么漂亮的三分球，真不错！” “恭喜恭喜恭喜，之前秦越在场，他的球根本投不出去，估计都憋坏了吧。” “不放弃就是好样的，虽然衡山这一场必定会输，但这个球员，我是记下了！” “是啊，要换做是我，分差这么大，心态早崩了，更不可能在最后一节投出一颗如此完美的球！” 跟观众相比，乔烨队友的反应反而比较冷淡。 ——能进球确实了不起，但什么都改变不了啊，他们队又不可能因为这一颗三分就从小组赛中突围。 他们模板式地夸了乔烨几句，就没再说什么了。 这场比赛在他们眼里，早就结束了。 另一边，森江的队友都过来安慰因防守失败而略显失落的邱瑞： “没事的阿瑞，下次注意就好了，别放在心上。” 邱瑞扯出笑容，点点头。 上场之前，秦越有告诉过他防守乔烨的要点。 最重要的，其实就是不能被他的交叉运球晃歪重心，只要稳住重心，后续就有较大概率成功封盖他。 但问题是，他没有秦越那么敏锐的观察能力和丰富的比赛经验啊。 如果不跟着乔烨动，万一他是假意投篮、实则突破，那他不是一下子就被过掉了吗？ 他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做假动作，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李图南和秦越建议他，上场以后，他可以试着自己观察他几次，假若他能跟秦越一样看破他的动作习惯、直接抢断他，那就那么做，但若是他真做不到这个地步，就还是优先稳住重心，防止他在外线出手。 被过就被过吧，三分线里面还有个付知城能防守呢，况且让他投两分总比让他投三分好。 经过刚才那次一对一后，邱瑞决定采纳她们的意见。 他看得出来，乔烨在技术层面比他强，他做不到如秦越那般直接抢断，就只能严防死守他的三分了。 至于他在投三分之前会做什么，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被过掉也没办法，他能做的就是减少团队损失。 衡山中学进球，球权转换，轮到森江进攻。 替补中锋罗天和替补大前锋程通没有明显的身高优势，做不到像郑庭和付知城那样统治篮下，因此他们的进攻，还是得依靠灵活的战术跑位。 衡山的防守强度远不如上一场的禾雨实验，除了乔烨之外，所有人的防守都很随便，曾竹一下子就跑出了一个空位，接球直接投。 可惜没有投中，命中率差了点。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乔烨提前跑了过去，竟然先罗天一步拼抢下了篮板球。 他把球传给自家控卫，自己再快速朝前跑去。 陈冠惊了：“这篮板球他都能抢到，是料定竹哥这球投不进吗？！” 李图南摇摇头：“他肯定没法预卜先知啊，只不过是有这个概率，所以他就去做了而已。” 他无法确定曾竹这球是否能进，但他知道，一旦他没能投进，就会出现一个抢篮板的机会。 抢下篮板球就意味着获得球权，他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抢夺球权的机会，所以他去拼了。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话果然不错。 思及此，李图南微闭双眼，深吸一口气，而后猛地朝球场上的球员大喊： “喂，都给我打起精神啊，该拿的球拿不到，回去以后我让你们知道‘死’字怎么写！！” 第183章 森江VS衡山（10） 李图南吼了这么一嗓子，场上的森江球员皆是下意识身体一颤，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而后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点了下头。 ——真的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拼了，不然连个体力快耗尽的乔烨都打不过，回去以后他们真的会完蛋。 听到她的话，对手乔烨倒是有些诧异。 森江这场摆明了必赢，他们的教练竟然还这么严格吗？ 虽然经过上一场比赛后，大家都知道森江的新教练并非吉祥物，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但真听到她这么指挥球员，他还是很惊讶的。 ……同样是在胜负已定的情况下指挥比赛，两边教练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还挺想知道，假如森江这一场必定溃败，那她是会像现在这样让他们继续拿出真本事，还是跟关教练一样选择保留精力，用在下一场比赛上。 思及此，他猛然摇摇头。 算了，森江的教练无论怎么样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何必去猜测她的想法？还是打好当下的比赛吧。 衡山拿到球权，队友又把球传给了他。 再次对上邱瑞，他还是选择使用他的招牌技术。 令他略微讶异的是，邱瑞没有跟着他移动身体，下盘稳得很。 如此一来，他再后撤步跳投，很有可能会被他赶上。 既然如此，他就借此机会过掉他吧！ 他想，邱瑞应该没有秦越的反应速度，面对秦越时，他过不掉他，所以才只能一次次地尝试投篮，但邱瑞就没这优势了。 果然，他很轻易地便利用交叉运球过掉了邱瑞！ 进入三分线以内，程通上来防守，邱瑞也转身过来协防，他稍加思索，做了个投篮的动作，程通立刻跳起来，他却没有投球，而是把手腕往下一拨，将球传给了前方的自家大前锋！ 接到球，大前锋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就去上篮。 缺少了郑庭和付知城的身高优势，森江拦不住这一球，衡山大前锋上篮命中，为队伍增添两分！ 森江学园球队席区，球员们纷纷感叹： “哇，这个假动作很不错啊，如果是我，说不定也会被骗过去。” “这个乔烨真是拼了啊，我都看不出他的极限在哪里。” “确实，照理来说，都第四节了，他的体力应该要用光了吧，怎么还那么精神？？” “这也许就是意志力的力量吧，佩服……” 这是一次连对手都心甘情愿给予赞赏的进攻，然而衡山中学那边还是反响平平，看不出半点兴奋。 见状，邱瑞走到乔烨面前，叹了口气：“太遗憾了。” 乔烨拧眉：“什么？你们有什么可遗憾的？” 邱瑞轻笑：“我当然不是说我们啊，我是说你。” “……你什么意思？” “你是一个非常值得尊敬的球员，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心态早崩了，你却能一直坚持下去，”邱瑞顿了顿，一本正经道，“如果你能遇到志同道合的队友，这场比赛应该能让我们双方都很尽兴。” 闻言，乔烨倏然瞪大双眼，怔怔地看着他。 附近的森江球员则是满头问号——等一下，这话不是小李教练说的吗，他怎么一声不吭抄袭她啊？！ 下一秒，邱瑞就展现出了他对正版的基本尊重意识。 “哦，这段话不是我说的，”他用大拇指指了指坐在场边的棕发女生，“是我们教练刚才说的，她觉得这场比赛特别遗憾来着。” 乔烨的眼里顿时浮现出浓浓的惊诧，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迟疑着问： “你……你们教练真是这样说的吗？” “大差不差吧，反正就那意思，”邱瑞耸耸肩，“我看她还挺欣赏你的，估计未来一段时间里，你要成为她教育我们时的正面教材了，至于你的队友，嗯，当然是反面教材。” 邱瑞的说话音量很正常，场上的球员基本都能听清。 听到“反面教材”四个字，他们瞬间拉下脸，一个球员走过来，不客气地问： “喂，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们是‘反面教材’？？” “就字面意思啊，”邱瑞不慌不忙，主打一个直白，“队友一个人在场上拼，进攻防守抢篮板全都要他来，其他人就在旁边摸鱼摆烂，别说他本人了，我一个对手都看不下去，你们根本对不起他的努力，也没有尊重身为对手的我们，团队比赛不是这样打的。” 这番话得到了森江球员的一致认可。 在今天之前，他们的确没见过这种画风的比赛。 再怎么着，有队友在场上拼搏，其他人都不应该那么冷漠吧？这是团队运动里该出现的情况吗？ 虽然应用场景不太相同，但此刻，他们真的很想借用李图南刚成为教练时说的一句话—— 这算什么篮球比赛啊，自己不觉得难看么？！ 人类是一种颇为神奇的生物，有时候，同样的道理，跟自己较为亲近的人翻来覆去说一百遍他们都听不进去，可一旦有外人说几句，他们突然就听得进去、就能想通了。 或许是因为外人说的话听上去更客观，又或许是因为被外人抨击比较丢脸，总之，他们愿意做出改变。 此时的衡山球员就很符合这种特征。 听了邱瑞的话，他们忽然齐齐沉默下来，有些尴尬地对视几眼。 最终，是裁判的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别聊天了，黑队赶紧过来发球！” 程通立马跑到界外，邱瑞给他们扔下一句“不求你们多拼命，至少正常点防守我们吧，现在这样一点威胁都没有”就跑到另一边，准备进攻了。 乔烨瞥了他们一眼，平静道：“这些话不是我让他说的，你们不用在意，不过，无论你们接下来怎么打，我都还是会坚持自己。” 就在他转身要去防守时，一个队友蓦地出声： “对不起。” 他霎时身体一僵，缓慢转头：“哈？” 队友没有用语言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背，再跑去准备防守。 另外几个队友也做了相同的事。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84章 森江VS衡山（11） 自从邱瑞说完那番话后，衡山球员的状态就发生了些变化。 他们明显变得积极了很多。 当然，拼命是算不上的，不过跟前三节那宛如一潭死水的表现比起来，第四节的他们可谓是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除了进攻外，防守和抢篮板的积极性都显著提高，有一回，大前锋甚至为了拼抢篮板摔倒在地。 这种画面，在前三节是绝对不可能见到的。 他们的积极性上来了，森江球员自然也会努力去打。 ——李图南说的那句“该拿的球拿不到，回去以后让他们知道‘死’字怎么写”他们可没忘啊！！！ 两边人实力比较相近，又都愿意认真打比赛，一来一回的，反而打出了比前三节更好看的比赛，观众也看得很过瘾。 此时，场上唯一一个不满的人大概就是关教练了。 他不知道其他球员为什么突然转性，难道就因为对面那个球员跟他们说了些话吗？ 他在场边，当时离得远，没听清具体的聊天内容，不过自那以后，球员的状态就变了，所以他很肯定他们做出改变的原因就是邱瑞那番言论。 他觉得挺莫名其妙的。 他们都已经把这场比赛当训练赛打了三节了，最后一节再端正态度是个什么操作？ 再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结局啊。 有这精力，为什么不留到下一场比赛呢？ 不想再看着他们浪费精力，他果断去叫了个暂停。 回到球队席区时，球员们都一脸懵： “教练，为什么这时候叫暂停啊？我觉得我们打得挺好的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 关教练双手叉腰，严肃道： “谁让你们这样打的，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把这场比赛当场训练赛打就行，不用那么拼。” 说到这里，他看向刚才摔倒的大前锋：“梁峰，你刚才摔那一下把我都看慌了知不知道？你要是在这场比赛受伤了，下一场怎么办，我们拿什么跟那个外援打？？你们能不能明事理一点啊？！” 梁峰扯了下嘴角：“关教练，刚才摔那一下也不严重啊，就是很正常的碰撞，我没受伤。” “等你受伤就晚了！你难不成还真想给自己拼个伤出来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关教练烦躁地摆摆手：“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反正你们待会儿上场以后给我回到第三节的状态，不准再像刚刚那样打了，太浪费体力了。” 乔烨咬了咬牙，厉声道：“教练，我们都已经被对面直接指出不尊重他们了，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关教练满不在乎道：“直接指出又怎么样？不尊重他们又怎么样？这对比赛结果有一分一毫的影响吗？？我早就说了，你们不要抱有那些天真的想法，不尊重这个、对不起那个，统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出线，懂了吗？！” 乔烨摇摇头：“我不懂，我也不想懂，而且我认为，如果抱着这种想法打比赛，那我们最后也绝对无法出线，实力不够，更要珍惜每一场比赛，而不是搞这种所谓的战略性放弃。” “你……” 接连被当众反驳，关教练气得面色涨红，他指着乔烨的鼻子，还想说些什么，可暂停时间已经结束了。 一分钟就是如此短暂。 球员迟来的认真态度改变不了比赛结局，这一分钟的暂停也改变不了球员已然转变的想法。 回到球场之前，梁峰犹豫了一会儿，道： “对不起啊教练，我觉得吧，最后这几分钟，我们还是认真点打比较好，别的不说，让对面直接指出我们不尊重他们，这真的不太好。” 另一个球员也道：“是啊教练，而且也就几分钟而已，影响不大的，下一场比赛，我们一定全力以赴、拼上一切！” 比赛是球员自己打的，他们要坚持，那关教练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 他只能握紧拳头，忿忿地看着他们。 隔壁的李图南瞥了他几眼，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她就不明白了，他的功利性有必要这么强么……？以他们队的实力，即便最后能出线，估计也挺不了多少轮，让球员在有限的比赛中尽可能多打出令他们印象深刻的瞬间，这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哎。 不过好在衡山球员都没打算听他的话，暂停回去后，他们还是继续认真打比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场上的球员都在享受比赛。 虽然来得有点迟，但这场比赛总算实现了“让双方都感到尽兴”。 在最后一轮，衡山中学负责进攻，森江学园负责防守。 森江的防守几乎称得上滴水不漏，衡山找了半天机会都没找成，最终，在距离比赛结束仅剩不到一秒时，持球的乔烨咬紧牙关，在三分线外强行出手。 那个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篮球上。 它没能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可还是成功进入了篮筐中！ “唰——” 球进的那一刻，衡山球员和观众都沸腾了： “哇啊啊啊啊啊！这球也能进？！”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球吗？我要是能进一颗这样的球，可以吹一辈子！！” “5号的三分指定是有点说法在身上的，这么刁钻的角度都能进，真没得说！！” “衡山最后一节打得很精彩啊，虽败犹荣，期待他们后天的表现！！” “天道酬勤啊，我估计5号能回味这一球回味一年！” 加上这三分后，双方的比分是86:34。 差距仍然不小，但整个第四节他们拿了18分，比前三节加起来还多了，这一事实足以令衡山球员沸腾。 首发球员和场边的替补球员全都向乔烨飞奔而去，争先恐后地想要拥抱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场上的森江球员则是对视一眼，脸上绽开发自内心的笑容。 场边，关教练的神情有些复杂，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另一边的李图南用力鼓掌，见状，谢言礼笑道： “小李教练，你好像很开心？” 李图南抬起头，乌瞳里盛着亮晶晶的笑意： “当然开心啊，最后这一节比赛可太精彩了！” 第185章 幽灵哥 观众席上方的看台站着一群女生，她们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不好惹的气息，有人想要来这里看比赛，也因为她们的存在而不敢接近。 看着比赛结束后一片热闹的球场，一个小妹开口： “这比赛的走向还挺有意思啊，我还以为他们这场要从头到尾都吊打对面了。” 另一个小妹点点头：“确实，对面突然转变态度，是因为我们学校的25号跟他们说了什么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嘴炮攻击吗？” “噗嗤——” 听到这话，站在最中间的女生笑了。 她抬手撩起刘海，眼睛附近那道狰狞的伤疤被展现得一览无余： “因为几句话就变了，这些人还真是搞笑。” “哈哈哈哈，莫姐，你也这么认为啊？” 莫九珠的语气极其理所应当：“是啊，姑奶奶我可看不上这些家伙，简直毫无主见。” “说起主见……”一个小妹若有所思道，“今天好像没看到那个自以为很有主见的‘幽灵哥’啊，哈哈哈！” “幽灵哥？”莫九珠挑了下眉，“是说苏星泽？” 小妹忙不迭点头：“对啊对啊，莫姐你前两天不是说他穿得跟个幽灵一样吗？后面我们都叫他‘幽灵哥’了！” “你们倒是挺会起外号，以前不都管他叫‘孔雀哥’的么？” 小妹摆摆手：“嗐，孔雀哥那都是过去式了，咱们当然要与时俱进啊，我们觉得现在还是幽灵哥比较好玩~” 莫九珠发出清脆的笑声：“哈，你们真该让他听听这个称呼。” “我们倒是想啊，可他不是不在这吗？估计是前两天被我们看到了，觉得丢脸，今天就干脆不来了吧！” “谁说他没来的？” 莫九珠弯起嘴角，尾音微微上扬。 闻言，小妹们都懵了： “莫、莫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他在这里吗？没有吧……” “我的妈，他不会真的化作幽灵混在我们之中了吧？” “小昙，你是不是幽灵哥假扮的？！” “神经病啊你，我还说你是他假扮的呢！！！” 听着她们逐渐激烈的讨论声，莫九珠有些无语：“你们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在这里了？？” “啊？那、那你是说……” 莫九珠翻了个白眼：“姑奶奶我的意思是，他也来看这场比赛了。” “什么？真的吗，在哪里啊？！我们怎么都没看到？！” 莫九珠微微叹气，手随意往底下的观众席一指： “就在那啊，戴了顶黑色帽子，衣服裤子什么的都挺正常，至少不像个幽灵。” 小妹们立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没过一会儿，她们纷纷惊讶道： “啊，他竟然还真的在！！” “奇了怪了，比赛时间那么长，我们居然都没看到！” “原来他今天没有穿得跟幽灵一样，怪不得我们注意不到。” “天呐，莫姐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苏星泽今天把他那头金色长卷发盘了起来，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身上穿的就是很正常的休闲装，她们在看台上看不到人的正脸，因此很难看出是他，莫九珠能发现他，属实令她们匪夷所思。 莫九珠轻笑一声，璀璨若宝石的紫红眼眸里泛着几丝得意： “姑奶奶我的观察能力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比的，打从一开始，我就看到他了。” “哇，莫姐你太厉害了！！” “真不愧是莫姐，我会永远拥护你的！！！” “也就是说，幽灵哥从一开始就来看比赛了吗？我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他既然对现在的篮球部教练不满，又为啥总是来看比赛啊？” “哼——”莫九珠双手抱臂，目光投向苏星泽，“你们信不信，他早就想回篮球部了。” 她此言一出，小妹们都很是不解： “啊，为什么？” “看不出来啊，想回去的话，干嘛不直说？偷偷跑来看比赛也没用啊。” “对啊，篮球部那些人应该没有莫姐你的好眼神，能在观众席上精准发现他吧。” “他来看比赛没有用，跟他想回篮球部不冲突啊，”莫九珠自信满满道，“一个喜欢打篮球的人，是受不了这么长时间不参加训练和比赛的，从李图南成为教练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他应该早就按捺不住了吧。” 小妹疑惑：“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回去啊？一直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办法吧。” “傻啊你，”莫九珠屈起食指，用指节轻敲了下她的额头，“他要是直接回去，不就相当于宣告投降了么，你觉得以他那种性格的人，能接受得了？” “接受不了吧……”小妹摸了摸额头上被敲的地方，“那他该怎么办啊，总不能真等李图南退出篮球部吧？我觉得这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啊。” “怎么办？”莫九珠耸耸肩，“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跟我们没有关系。” 她说话的时候，苏星泽已经站起身，跟着广大观众一同离场了。 莫九珠伸出一只手，搭在看台的护栏上，视线跟随他，嗓音带着惬意悠闲的笑意： “我们只要看戏就好了啊。” …… 另一边的观众席上，池逸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啊——终于结束了，没想到这场比赛是以这种形式收场的。” 司允微微颔首：“衡山中学最后一节的转变的确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也没啥用啊，”晏钧之抬起手，随意撩了下他那头火红的短发，“赢家不还是森江么？” “胜利也不总是最重要的吧，”白简缓声道，“能在最后一节拿出这么精彩的表现，我想双方应该都挺满意的。” 池逸钦点了两下头，饶有兴致道：“哈哈，对啊，不过我还真想知道森江那个25号刚才说了什么，能让衡山突然打鸡血。” 一旁的青檀淡淡道：“江易没来看这场比赛，有点可惜了。” “对哦！”池逸钦一砸拳头，“他不是说他以前拍戏的时候学过唇语么？他要是在的话，我们就能知道那个25号说什么了。” “比起他说了什么，我认为你们更应该关注森江今天采用的防守阵型——” 这时，坐在司允旁边，留着一头红枫色波浪长卷发的女人悠悠开口： “小朋友们。” 第186章 感谢 比赛结束后，双方人员回到更衣室，收拾完东西就各自走人了。 森江篮球部离开场馆，来到户外时，一道急切的声音骤然在她们身后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快速的脚步声： “请等一下！” 听到声音，众人转头去看，发现来者正是衡山中学的乔烨。 他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额上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整个人还扶着膝盖大喘气。 他身上披了件队服外套，连拉链都没来得及拉。 谢言礼走到他面前，和善询问：“你有什么事吗？” “呼、呼——”又喘了几口粗气后，乔烨直起身来，单刀直入，“我是来感谢你们的。” 闻言，森江篮球部成员都露出了惊讶疑惑的神情。 谢言礼微微歪头，替他们问出心中的不解：“你……要感谢我们什么啊？” 乔烨抹了把脸上的汗，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抬步走向李图南和球员们。 在她们错愕的目光中，他双手贴在裤缝边，郑重地朝她们鞠了一躬。 还是九十度，特标准的那种。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 陈冠伸出手，想要把他的上半身扶起来：“朋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你不要随便鞠躬啊……” 该鞠的躬，比赛结束时他们都互相鞠过了啊，现在这又是在闹哪样？ 乔烨又鞠了一会儿躬，才再次直起身，满脸认真地看着她们，语气平稳有力： “你们应该都看得出来，这场比赛的前三节，我们队的人除了我之外都打得很敷衍，事实上，这就是我们队最初的安排，我们教练是这样指示的，他们也照做了。 但我完全接受不了这种思想，在我看来，无论有没有赢面，每场比赛都值得我们全力以赴，所以，我跟他们产生了分歧。” 秦越点点头，轻笑：“看得出来，第一节结束的时候，你们吵得很厉害，我们都听见了。” “哈哈，是吗？”乔烨挠挠头，扯出一抹略显无奈的苦笑，“既然如此，我就不用解释太多了，总之，在第四节之前，我都以为我们这场比赛就要那么平淡收场了，但是后来……” 他先朝站在后面的邱瑞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随后又将视线转移至中间的李图南身上，眼睛亮亮的：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当时愿意出来帮我说话，我想不到他们会因为你们那些话就转变态度，最后一节我打得很尽兴，感谢你们，由衷感谢。” 李图南眨了几下眼，堆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有点懵—— 道理她都懂，但他为什么要盯着她说话啊，在球场上给对面嘴炮攻击的人不是她啊！！！ 莫名其妙与他对视，她干笑两声，把手伸向邱瑞所在的方位，道： “哈哈，你要谢就谢谢他吧，当时跟你说话的人是他，他的名字是邱瑞。” “嗯嗯，我知道，我是发自内心感激他的！” 说着，乔烨连忙对着邱瑞鞠了两躬： “谢谢你，太谢谢你了邱瑞！” 邱瑞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而已，而且最后一节我也打得很开心，帮助别人也是帮助自己嘛，哈哈哈！” 邱瑞大概从没被人这么感谢过，紧张得小学生语录都整出来了。 李图南以为乔烨的感恩之旅到这就要结束了，然而，他感谢完邱瑞后，又移动视线，目不转睛地注视她了，脸上带着迷之微笑。 ？ 搞什么？她脸上有明天的彩票中奖号码么？？ 总不能是她牙上有菜吧，可她刚才也没张嘴啊。 搞不懂，真搞不懂。 算了，她还是直接问吧。 “那啥……”她扯了下嘴角，问，“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乔烨果断摇头：“不是啊。” “那你是？” 乔烨倏然弯腰凑近她，满面红光、神情兴奋： “我觉得你说的特别好！” “哈？？？” 李图南下意识往后仰，不动声色跟他拉开距离，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她说什么了？？ 她记得她之前没跟他说过话啊。 见她一脸困惑，乔烨愣了愣，旋即恍然，解释道： “邱瑞他最开始跟我说了一段我觉得很赞的话，后面他告诉我，那段话是你说的，所以我认为，邱瑞主动站出来帮我说话、我的队友后来转变态度，都有你的功劳在，我也很感谢你！！” 啊……？ 邱瑞把她说过的话说给他听了？？ 不是，他说了什么啊？？ 当时他们站在球场另一端，场边两个教练都听不清他们的聊天内容，李图南此刻就是非常非常懵。 乔烨想了想，又笑道：“你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也没关系啦，总而言之，我就是特别感谢你，你应该跟我一样，不赞同我们教练的看法吧？” 这个问题还是没什么可犹豫的，李图南秒答： “当然不赞同啊。” 她不愿评价关教练的对与错，但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出为了晋级而战略性放弃某场比赛这种事。 “果然！”乔烨笑得特别灿烂，可谓神采飞扬，“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啊，如果我的教练是你就好了！” 捕捉到关键词，森江球员瞬间变脸，笑容一秒消失。 陈冠立刻伸手将他往后推了一步，全然没有刚才想要扶他站直的耐心温柔，完了还不客气道： “喂喂喂，干啥呢你，离别人教练远点行吗？” 其他球员迫不及待地附和，语气还都贼夸张做作： “就是啊，离我们小李教练那么近是想干嘛？” “该不会是想偷袭残疾人吧，真可怕。” “天呐，真是社会险恶、人心不可测啊！” 这下轮到乔烨懵了。 ？？？？？ 不是，他、他们怎么忽然变脸了啊？！前一秒不是还好好的吗？！ 与此同时，他的后背也感受到了一道冰凉慑人的目光。 他颤巍巍转过头去，便见森江的经理人笑吟吟凝视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她的湖青色眼眸里闪过几缕寒芒。 ……喂喂喂，有点恐怖了吧？！ 见此情景，李图南叹了口气，扶额—— 这些家伙已经进化到能用眼神吓人了么？ 可怜的乔烨。 第187章 恋综 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据他所言，他的队友此时正在与关教练进行一扬激烈的讨论，假以时日，或许他们就能相互理解了。 告别之前，乔烨笑着说了句： “有机会的话，我们再一起打比赛吧！” 得知他的确没有撬教练的心思，众人总算放心下来，又给他表演了一次变脸术，谢言礼还主动加上他的联系方式，表示如果他们想跟森江打练习赛的话，直接找她就可以了。 短时间内见证了森江篮球部成员的两次变脸，乔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们森江还真是多才多艺，既能打好篮球，还擅长变脸术，佩服佩服。 最后，众人与乔烨友好告别。 今天下午的比赛结束后，森江篮球队明天又没事要干了。 下一扬比赛在后天上午，她们要跟小组内剩下一支队伍打比赛。 目前，赢得两扬比赛的她们已经锁定一个出线名额，即便第三扬比赛输得一塌糊涂，她们也能进入淘汰赛，所以今晚和明天她们还是能好好放松。 今晚和明天的安排都是自由活动，有些球员想要去比较远的地方玩，李图南坐着轮椅，懒得折腾了，打算待在酒店研究比赛录像，有空就去看看其它赛事。 她看了眼赛程表，发现今晚有几扬女篮比赛，其中一扬比赛的参赛队伍还正好是衡山中学，她果断买了那扬比赛的票，吃完饭后正好去看。 晚餐她是在她房间跟谢言礼和季如柏一起吃的，她们叫了酒店的晚餐服务，一边吃饭，一边看谢言礼倾情推荐的综艺。 那是个谈恋爱的综艺，李图南知道，这种综艺被称为“恋综”。 以前傅雨眠就很爱看，还总是拉着她们一起看。 她记得这种综艺的模式就是安排几个女人和几个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再搞些活动，最后可能会出几对双向奔赴的情侣。 这没什么问题，谢言礼推荐的综艺也大概是这个模式，但…… 为什么这个综艺的所有嘉宾都是女人啊？ 李图南看着屏幕，陷入了沉思。 “小李教练，你觉得这个综艺怎么样？” 谢言礼凑近她，眨了眨她那双blingbling的眼睛。 “呃……” 李图南犹豫地扯了下嘴角。 在她前世待的国家，这样的综艺是必然无法过审的，但在这里，它却能堂而皇之地播出。 说起来，《DOKIDOKI~心跳篮球部》这款游戏本身就有莫九珠这种隐藏可攻略对象，这应该说明同性恋在这个世界很正常，也是能为大多数人接受的吧？ 如果她表现得很惊讶，她们大概会觉得很奇怪很反常。 其实她对同性恋也没啥意见，她也不将性别纳入是否对一个人产生好感的影响因素，不过长时间生活在一个将同性恋视作亚文化的环境，她确实很难在刚看到它以主流文化的形式出现时就立刻适应。 她稍加思索，一脸认真回了句：“挺好的，不错！” 说多错多，她就讲个万能套话吧，这样谢言礼和季如柏大约就不会发现不对劲了。 谢言礼的眼睛变得更亮：“真的吗？！” “真的真的，”李图南忙不迭点头，“我觉得挺有趣的。” “嘿嘿，那就好~” 谢言礼身体稍微回撤，又笑吟吟地问： “那小李教练，这里面有没有你比较喜欢的人呀？” 啊？ 她指的是那种对偶像的喜欢吧？ 李图南摇头，真诚道：“没有啊，这不是才刚看么，我又不认识她们。” “噢！好像也是，”谢言礼一拍脑袋，尴尬地笑了两声，“那你看到后面要是有比较喜欢的嘉宾了，记得跟我说一下啊。” “哦哦，行。” 话是这么说，但李图南并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嘉宾。 都是参加恋综的素人，又没啥亮眼才能，顶多就是长得好看性格好，她觉得没什么好喜欢的啊。 而且这种综艺的大部分观众都是来看人谈恋爱的吧，一般没人会特别喜欢其中的某一个嘉宾……吧？ 要说喜欢的偶像，她果然还是首推凯瑟琳·N·斯图尔特—— 她前世所在世界的著名球星，当今女子篮球第一人，以一己之力拔高了女篮的水平上限、拓宽篮球运动的受众边界，多次被评选为最有价值球员，只要是有她参加的比赛，门票都能一秒售罄，上一届奥运会，她还代表她所在的大洲点燃闭幕圣火。 李图南生前如果能去现扬看一次她的比赛，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一回忆起凯瑟琳的比赛扬景，李图南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结果吃饭的这段时间里，她表面上是在看那个恋综，其实脑子里全是凯瑟琳的打球画面，综艺的内容，她是半点没看进去。 吃完饭后，谢言礼又期待地问了一遍：“小李教练，现在你有比较喜欢的嘉宾了吗？” 李图南：…… 她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刚走神了，没仔细看。” 谢言礼：“……是因为它太无聊了吗？” “不是不是，”李图南拍拍她的肩，竖起大拇指，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想到了更有趣的事情。” “唔，好吧~” 谢言礼很快就接受了她走神的事实，笑盈盈道： “那我们之后有机会还能再一起继续看它吗？” “当然可以啊。” “那就行~”谢言礼站起身，冲另一边的季如柏扬扬下巴，“那学姐，我们先走吧？” 最近几天，谢言礼和季如柏总是会一起跑到外面，说是要收集各种信息，李图南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收集的，不过只要能收集到就行，她也没必要去管过程。 吃饭期间，季如柏几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沉默用餐，这会儿谢言礼要跟她出去，她便微微点头，也站起身来。 距离女篮比赛开始还有大约半小时，李图南不着急过去，就挥手跟她们说再见了。 酒店走廊上，谢言礼脚步轻快地前进，等电梯时，她转头看向季如柏，兴致勃勃道： “学姐，刚才那个综艺，你觉得怎么样？” 第188章 随便看看 季如柏双手放在队服外套的衣兜里，黑色齐耳短发稍稍遮住她苍白的脸庞，不知为何，她的嗓音听上去略微沙哑。 谢言礼早就习惯她这冷淡至极的作风了，笑着点点头：“对啊，我看你刚才看它看得挺认真的，是不是也觉得这个节目很精彩？” 季如柏静默片刻，随后淡声道： “一般吧。” “啊，只有一般吗？”谢言礼长叹一口气，“哎，我还以为你们都会挺喜欢它的呢。” 闻言，季如柏挑了下眉，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它？” 季如柏是擅长数据分析的理科大佬，平时都沉默寡言的，非必要不开口，完全是个恋爱绝缘体，会认为她喜欢看女同恋综，确实挺莫名其妙的。 谢言礼愣了愣，扭过头，看着电梯楼层的数字一点点上升，若有所思道： “嗯……大概是直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就是觉得你会喜欢它。” “叮！” 话音落下的瞬间，电梯门开。 季如柏先她一步进入电梯，极为平静地扔下一句： “直觉毫无根据，建议你不要相信。” 谢言礼赶忙跟在后面走进去。 电梯门关。 透过电梯内的玻璃，谢言礼看到了季如柏那双泛着微微寒意的苔青色眼眸。 她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打破电梯里的寂静： “学姐啊……虽然你这么说了，但我还是挺相信我的直觉的。” 季如柏倚靠在角落，声音低得几乎叫人听不清： “哦，随你便。” 谢言礼忽然觉得电梯内的温度下降了几分。 她打了个寒颤。 可能是冷气太猛了吧。 …… 女篮比赛快开始时，李图南去到扬馆，准备检票进去。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篮球馆，但还是第一次以观众的身份进入。 好歹是全国性的比赛，给观众的设施完备程度没得说，扬馆里设有无障碍观众席看台，专门给她们这些坐轮椅的残疾人使用。 但到底也只是高中生的比赛，而且今天还是工作日，有时间的人不多，更别说残疾人了，所以她到的时候，看台上空荡荡的，除开工作人员，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嗐，也挺好，算是独享看台了，不用担心被别人打扰。 她看的这扬比赛的双方分别是衡山中学和一所名叫远德高中的学校。 在看比赛前，她根本没了解过她们的实力，因此这扬比赛的观看体验对她而言是全然未知的。 两所学校都不是夺冠热门，人气很一般，比起她们下午跟衡山打的那一扬，观众人数少很多，大约只有一半的座位上有人，而且其中应该还有很多跟她一样只是来随便看看的学生，扬馆内清静得很。 另外，她在观众席上看到了衡山男篮的球员。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是来给同校队友加油的。 乔烨似乎也看到她了，兴奋地朝她这边挥手。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跟她打招呼，怕闹乌龙引发尴尬扬景，遂只是小幅度地挥了两下手。 乔烨眼睛一亮，挥手的幅度变得更大了。 见状，她总算能确定他是在跟她打招呼了，也加大挥手幅度。 乔烨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队友的注意，只见他跟队友们说了什么，没过多久，他那些队友就也朝这边挥手了。 李图南：？？？ Hello?这又是在凑什么热闹？？ 一群不认识的人齐齐向她挥手，乍一看还怪诡异的，她回了他们几下后，就立马移开目光不再看他们了。 现在是热身环节，两边球员的状态看上去都挺紧绷的。 按照赛程，今天进行的都是小组赛第二扬比赛，也许这扬比赛的结果就决定了她们能不能出线吧。 比赛开始，衡山中学率先拿到球权，控卫一路杀到篮下，可惜刚开扬，身体状态还不够放松，上空篮都没能上进，好在篮板抢到了，顺利打进去第一颗球。 衡山进球后，球权交换，远德高中进攻。 面对防守，她们的破解方法就是不断传球再跑出去接球，挡拆是不存在的，看得李图南忍不住摇头叹气。 当然，衡山的防守也不咋地，非常直给的人盯人防守，一旦速度跟不上，防守就失效了。 辣眼睛，实在辣眼睛。 而她们的教练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下达的指挥也就是“传球啊”和“仔细点，不要漏人”这种废话。 她就不明白了，她那个战术帖子也发布有一段时间了吧，为什么好像没几支正经球队尝试使用她列出来的战术呢？明明帖子里已经有很多人表示开始尝试了啊。 或许，是因为正经球队的球员和教练不怎么逛“篮球小报”这种平时只讨论基础技术和明星球员的业余论坛吧。 不过说到底，还是她站得不够高、热度不够大。 这她也没办法，她总不能花钱找人宣传吧，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还是顺其自然吧。 衡山中学大概整个学校都比较重视三分球，男篮那边的三分球命中率很亮眼，女篮这边也不遑多让，第一节就命中了四颗，还有两记两分球入账，第二节也命中三记三分球，相比之下，远德高中的得分效率就比较低了。 半扬结束时，双方的比分是33:25。 对于没有可攻略角色光环的高中生来说，这个表现算很不错的了，而且双方都很拼，每一个人的状态都在线，跟衡山男篮今天萎靡不振的前三节比起来，她们可太赞了。 中扬休息时间，她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 约莫十分钟后，一阵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在这里能走路的多半是工作人员吧，她没当回事。 然而脚步声渐渐逼近，很快，制造出声音的人便走到了她旁边。 她下意识侧目瞥了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怀疑自己是看错了，便转过头去仔细打量来人—— 她穿一套宽松的牛仔服套装，留一头惹眼的红枫色波浪长发，脸上还戴着副金边眼镜，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错不了……这就是她！！ 奇怪，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察觉到她的目光，那人挑了下眉，轻笑： “看你这表情，应该认识我吧？李同学，哦不，该叫你李教练。” 第189章 隐藏可攻略对象+1 李图南玩过游戏，且原著剧情是以青檀的视角进行的，因此对于玉邱学园的教练，她当然不陌生。 她是一名因伤退役的篮球运动员，来到玉邱学园当教练时，也才不到三十岁，平时与队内成员相处融洽，跟青檀的关系也不错，不过，应该就是个NPC角色。 李图南这么想着时，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突然出声了：【宿主，你错了，其实根据设定，她也是隐藏的可攻略角色。】 ？？？？？？ 李图南顿时瞳孔地震：【你说什么？？！】 系统：【我说，她也是隐藏可攻略角色，玩家只要把所有角色都攻略一遍后，就能开启攻略她的隐藏线路了，在这一点上，她跟莫九珠是相同的。】 李图南人都傻了：【可她不是教练么，为什么也能攻略啊？？】 系统：【为什么教练就不能攻略啊？没人规定教练和经理人不能谈恋爱吧。】 李图南：【不是，可这个游戏的背景是高中啊，一个高中生跟二十多岁的教练谈恋爱，这个性质跟师生恋没区别吧？！】 莫九珠也就算了，好歹同样是高中生，这个教练也能攻略就有点过分了吧？！ 她绷不住了，真绷不住了。 系统：【怎么会是师生恋呢？她又没有教师资格证，只是学校聘用的篮球队教练而已，算不上真正的老师，再说了，就算是老师也没什么吧，文艺作品嘛，有点不被现实允许的设定很正常啊！宿主，你还是太少见多怪了，比这过分的乙女游戏多了去了，这款游戏已经很小清新了。】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少见多怪。 除了《DOKIDOKI~心跳篮球部》之外，她就没玩过别的乙女游戏，平时接触的文艺作品也很正常，至少不会出现师生恋这种东西。 她倒是知道，学校曾经有个学生对某年轻老师产生了爱恋之情，当她表达了自己的喜爱后，那个老师就吓得赶紧把自己搞得邋邋遢遢，甚至还在课堂上擤鼻涕挖鼻孔，这事当时在学校传得还挺快的。 从那以后，她们班上那些对师生恋有所幻想的同学就全部幻灭了，李图南自然也是接受不了的。 但话又说回来，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炮灰女配而已，女主角青檀走的也是全员友谊线，所以她接受不了的事情大概率不会发生。 “李教练，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这时，眼前的女人再次开口，嘴角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李图南猛然打了个激灵。 嘶，不好，光顾着思考她的事了，从刚刚起就一直盯着她看，她一定被当成怪人了吧？ 李图南尬笑两声，摇摇头：“没有没有，就是不小心发呆了，那个……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玉邱篮球部的尹教练，对吧？” “是的，”尹念霜笑着点点头，对她伸出手，“上次我们队跟你们森江打友谊赛的时候，我正好去外地出差了，没能见你一面，挺可惜的，现在能认识一下吗？李教练。” 李图南赶忙握住她的手：“啊，当然可以，很高兴见到你！” 说到这里，她蓦地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供残疾人使用的无障碍坐席看台啊，尹念霜一个健全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尹念霜耸了下肩，不甚在意道：“交钱买票就可以来呀，而且现在这里除了你以外，也没别人了，工作人员没有不让我进入的理由。” ……好像也是。 尹念霜如果不来，她估计就要独享看台一整扬比赛了。 “原来如此，那——”李图南顿了顿，试探性问，“你是因为看到我在这里才过来的吗？” “嗯，是啊。” 尹念霜毫不避讳地承认了，笑得从容： “本来只是随便找扬比赛看的，结果在比赛前，发现你跟衡山中学那些人挥手打招呼，就决定中扬休息的时候过来找你咯。” 竟然是通过这个看到她的么？！ 话说随便挑比赛都能挑到同一扬，还怪巧的啊。 李图南松开她的手，又问：“那你专门跑过来一趟，就是为了跟我认识一下么？” “没错，”尹念霜挑了下眉，反问，“如果不是的话，你认为我还应该有什么目的呢？李教练。” 李图南想了想，一本正经给出猜测：“或许是来放狠话的吧，毕竟之前那扬友谊赛，你们玉邱被我们彻底吊打了。” 听到这话，尹念霜明显一愣，而后抬起一只手扶着看台护栏，捧腹大笑： “哈哈哈！放狠话……哈哈哈哈哈！” 见她眼泪都笑出来了，李图南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有这么好笑么？” 尹念霜持续笑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体，摘下眼镜，抹掉眼眶里的泪珠： “抱歉抱歉，我绝对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就是觉得……” 她轻咳一声，笑容灿烂： “你这个想法特别可爱。” “……不是可爱，是可笑吧。” “哈哈哈哈哈哈！”尹念霜又笑了，“你这句话也很可爱。” 李图南扶额：“到底有什么好笑有什么可爱的啊？跟对手放狠话不是很正常么？” “对于你们高中生来说，确实很正常呀，但——” 尹念霜稍稍停顿，伸出手指抵在脸颊边，悠悠道： “像我这种大龄青年，早就已经过了喜欢跟人放狠话的阶段。” 李图南不假思索道：“有句话叫人老心不老，虽然你年纪大，但也可以保持心态年轻啊。” “噗——” 尹念霜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李教练，你怎么这么直接地说我‘年纪大’啊？” 李图南不解：“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我是说了，但不代表我希望别人也这么说诶。” “好吧，对不起。” 这下又轮到尹念霜懵了：“就这样道歉了吗？” “嗯嗯，”李图南点点头，“我以为你不介意才那样说的，但你介意，所以很抱歉。” “哇哦。” 尹念霜讶异地张了张口，随后伸出手在她的发顶上轻轻摸了一下： “李教练，你可比我们篮球部那些小朋友可爱多了诶~” 第190章 湖畔 加上她的联系方式后，她就离开看台，回到观众席了。 下半扬的比赛，衡山中学还是保持了不错的三分命中率，一路领先远德高中，最终赢得胜利。 比赛结束后，衡山中学的球员都激动地抱在一起蹦蹦跳跳。 从这反应来看，她们应该是成功出线了。 观众席上，衡山男篮的球员也很兴奋—— 他们输了一扬，未必能出线，好在女篮出线了，今年学校的战绩不至于太难看。 李图南在看台上观看了一会儿她们的喜悦表现，随后便离开扬馆。 夜风习习，今晚的空气清新怡人、沁人心脾。 在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似乎比一直待在空调房要舒服些。 想到附近有一片湖泊，她便摇着轮椅过去了。 湖泊被一片栏杆围起来，旁边是一条长长的人行道，有不少居民在这里散步。 路灯的暖黄灯光倒映在清澈的湖泊中，一阵微风拂过，吹皱了湖水，灯光也泛起涟漪，似是天上的星星掉落在湖面轻轻游荡。 她望着湖水，徐徐风声携着路人的交谈声传入耳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 小组赛已经出线，后天的比赛完全不需要担心。 真好。 她双手搭在栏杆上，静静感受凉风拂面。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她用余光瞥到旁边也有人将手搭在了栏杆上。 那人的手指骨节分明，从手臂长度来看，身高估计不矮，反正她不刻意抬头的话，是看不到脸的。 她闭上眼睛，嗅了嗅空气。 看来这湖泊确实挺受欢迎，来这吹风的还不少。 或许是因为这个环境太舒适，闭上眼睛后，她的大脑就开始放空了，像是身体周围出现了一个泡泡屏障，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她得以全身心感受带有些许湿意的气体流入她的脾肺。 不知过了多久—— “李图南。” 一道微冷的嗓音骤然响起。 “啪”的一声，泡泡破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澄澈平静的湖面再度映入眼帘。 短暂的懵怔过后，她扭头朝声源处看去。 “你在这里睡觉，很容易感冒。” 站在她旁边的人，是广海学园的林西州。 不同于白天身穿队服，此时的他上身只穿了件灰色短袖T恤，湖畔的晚风将他的袖口和黑色自来卷短发一同吹起，透过镜片，暖黄的光芒在他那双深邃的蓝灰色眼眸里轻盈跃动。 李图南滞愣片刻，才诧异开口：“怎么是你啊？！” 林西州沉默下来，拧起眉头，大概是在思考她的问题。 半晌，他才沉声反问：“不能是我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李图南挠挠头，干笑两声，“你怎么也没说一声？我还以为是个陌生人呢。” 林西州一本正经道：“我以为你知道是我，但不想跟我打招呼，所以，本来没准备打扰你的。” “我为什么会不想跟你打招呼啊？” 李图南感到有些好笑： “我没抬头，连你的脸都没看不懂，压根就不知道是你。” “原来如此，”林西州捏着下巴，扫了她的轮椅一眼，点点头，“也对，我应该站在你的视角思考的，抱歉。” “不是，你道什么歉？”李图南摆摆手，“我没觉得有什么，而且难得一起吹吹风也挺好的。” 林西州不置可否。 几秒的沉默过后，李图南问：“你怎么在这啊，饭后散步么？” “不是，我吃完饭挺久了，”林西州面向湖泊，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刚做完试卷，有点累，出来透个气。” “哦哦，这样。” 下意识回复了这几个字后，李图南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做试卷？？” 期中考试都结束了，现在还是高中生运动会期间，他做什么试卷啊？！ 林西州点了下头，语气淡淡：“过段时间有物理竞赛，有空的时候，我需要写题保持手感。” 李图南目瞪口呆。 该说什么……真不愧是学霸？ 出来比赛都不忘刷题！！ 白天打篮球比赛，晚上写物理竞赛试卷，堪称对体力和脑力的双重考验，太狠了，真是太狠了。 她冲他竖起大拇指，真诚道：“太强了，佩服佩服。” 林西州重新戴上眼镜，稍稍偏头：“我也挺佩服你的。” “啊？” “能让那些家伙心甘情愿听你差遣，很不容易吧。” 噢，他是指这个啊。 李图南轻快地笑笑：“还好吧，其实只要让他们相信我就可以了。” “这就是难点所在，”林西州顿了顿，又道，“说起来，你们今天的比赛也赢了吧？恭喜出线。” 李图南立刻道：“对，你们也赢了吧？恭喜恭喜！” 三所贵族学校的前两扬比赛都是稳稳获胜，出线不是问题，就看之后的赛况了。 林西州微微颔首：“嗯，谢谢。” 李图南：“嗯，不客气。” 她说完这三个字后，俩人又陷入了沉默。 ……没办法，她俩都算不上很健谈的人，又没有杨子敬这种戏精活跃气氛，只能冷扬了。 好在时不时就有路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过去，因此扬面还不至于变得尴尬死寂。 二人安静欣赏月色下的湖景，阵阵清风刮过。 十来分钟后，林西州终于再度开口：“我要回酒店了，你走么？” 李图南想了想，点头：“嗯，我也走。” 闻言，林西州迈步往酒店所在的方向走去，李图南也摇动她的轮椅。 摇轮椅的速度自然没有走路快，林西州时不时就回头看她到哪了，后来干脆放慢脚步，跟她并排在沁凉的风中前行。 进入酒店大楼，等电梯的时候，李图南忽然想起什么，低低“啊”了一声。 林西州瞥向她，挑了下眉：“怎么了？” “差点忘了，”李图南火速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篮球钥匙扣递给他，“这个送你，谢谢你之前来我家补习和做饭啊。” 能在今天碰巧遇到他真是太好了，正好把礼物送出去！ “给我？” 林西州的眼里滑过一丝惊诧。 “嗯，给你。” 说着，李图南抬高了些手臂。 第191章 正常人 “谢谢，这是你买的么？” “不是买的，”李图南得意道，“是前两天去外面打气球拿到的奖品。” “打气球？”林西州愣了愣，旋即又问，“这附近还有能打气球的地方？” “有啊，就在一条夜市小街那，你要是感兴趣，我把地址发你。” 林西州点点头：“好，谢谢你。” 李图南诧异：“你还真对打气球感兴趣啊？” 林西州推了下眼镜，淡淡道：“算不上很感兴趣，不过，用来放松心情应该还不错。” 哦对，他还要写物理竞赛试卷，写累了打打气球什么的确实有利于放松身心。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二人登上电梯，楼层不同，就此告别。 回房间以后，李图南把那条夜市小街的地址发给他，得到了他非常正经的回复：【谢谢[抱拳][抱拳][抱拳]】 她想了想，回复道：【不客气[抱拳][抱拳][抱拳]】 ……感觉年龄涨了二十岁。 次日，大家的安排还跟之前差不多，想出去玩的人就出去玩，不想出去的人就待在酒店里休息。 李图南照例随便买了张比赛的票去看，回来以后再继续研究比赛录像，睡前两小时把球员都拉过来，讲解明天的比赛要点和策略。 她们第三扬比赛的对手是一所名叫华雅高中的学校，此前，他们先后输给了衡山中学和禾雨实验中学，已经无望出线了。 华雅高中的实力在组内四所学校中是垫底的，再加上森江学园已然锁定一个出线席位，因此森江球员在小组赛最后一扬比赛中的状态都很放松。 令李图南比较意外的是，尽管已经绝不可能出线了，华雅高中的球员却没有彻底摆烂，反而拿出了让所有人的钦佩的拼搏劲头，有一个球员为了飞身救球甚至还摔出扬外，与上一扬的衡山中学形成鲜明对比。 看到他们这么拼，森江球员自然不好意思懈怠，都以最强的热情对待比赛。 最终，这扬比赛以93:32的比分落下帷幕。 虽然双方差距还是很大，但两边人员都对比赛本身很满意。 比赛结束后，华雅高中的队长和教练特地过来跟她们打招呼，还祝她们在之后的比赛中也能一路晋级。 总的来说，这是一扬让双方都很舒适的比赛。 失败方没留遗憾，获胜方也打得很尽兴。 李图南都忍不住感叹——打了三扬比赛，终于遇到一支全队都比较正常的队伍了。 禾雨实验的汤姆槽点满满，衡山中学的关教练太过功利，华雅高中全员正常人，对篮球运动也抱有最赤诚的热爱，可惜他们却是四所学校中唯一一所拿到全败战绩的学校。 或许，在这个世界，没有可攻略角色光环的正常人都很难混得好吧。 所有小组赛都结束后，晋级名单就出来了。 跟森江学园一同晋级的是禾雨实验中学，汤姆这个外援确实太强了，而且听说打后面两扬比赛的时候，他在队内的作风没有之前那么霸道无理了，跟队友的关系融洽了一些，传球也积极很多，衡山中学打不过他们不奇怪。 三十二支队伍中一共有十六支队伍晋级，这十六支队伍将进行十六进八淘汰赛，从同一组晋级的队伍暂时不会碰上，所以位于A组的森江学园在八分之一决赛遇上的对手是来自B组的荒云实验学校。 荒云实验学校是一所私立高中，以前在篮球比赛上的表现平平无奇，近年来的成绩却很不错，小组赛的战绩是两胜一负，负的那扬还是因为他们全程使用替补，前两扬比赛的首发根本没上扬。 从前两扬比赛的录像来看，今年的荒云实验学校表现很突出，身为队长的控球后卫不仅拥有广阔的视野，还有清醒的头脑，基本没有做出过错误决策，另外四个位置也没有短板，综合实力在今年的参赛队伍里排进前十绝对没问题。 这一扬比赛，森江必须认真且谨慎地应对。 对于荒云实验，李图南没有很深的印象，不过……她总觉得这学校的名字有些耳熟，而且令她不快。 大概是之前在比赛名单上见过吧。 …… 森江学园和荒云实验学校的比赛定在周日上午。 早上起床后，李图南独自在房间吃完早餐。 她像往常一样顺手收拾餐具，然而—— “哐当！” 她手一滑，一个玻璃水杯瞬间碎裂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她怔忪地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太阳穴忽然突突突跳动，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悸。 在走廊集合列队时，谢言礼弯下腰，悄声问她： “小李教练，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到有清洁工从你房间里出来，怎么了呀，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图南摆摆手：“没有没有，就不小心打碎了个玻璃杯，我请工作人员过来帮忙收拾。” “啊？！”谢言礼瞪大眼睛，“打碎玻璃杯？？那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 李图南扬起笑容：“我没事啊，受伤的只有玻璃杯，对不起它。” 谢言礼放松下来，拍拍胸脯：“呼，那就好那就好。” “但我觉得……” 李图南又敛去笑容，有些迟疑地开口。 谢言礼疑惑：“嗯？什么？” 看着她晶亮澄澈的双眸，再看看球员们兴奋聊天的样子，李图南摇摇头，咽下原本打算说的话： “不，没什么。” 谢言礼不明所以。 …… 比赛开始前，荒云实验学校更衣室内，球员们一边换衣服一边聊天： “森江真的不太好打，我们不会连八强都进不了吧？哈哈哈！” “如果是去年的森江，我们确实打不过，但现在的森江也就是个半完全体，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就放一百个心吧！” “嘶，虽然我也不觉得我们会输，但还是别把话说得那么满吧。” “黄乐说得对，还是不能轻敌。” 这时，一阵低厚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环视球员一圈，郑重其事道： “森江主力五缺二，这对我们来说是绝佳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第192章 森江VS荒云实验（1） 荒云实验学校的氛围比较平和沉静，基本都没有说话，只是在默默投篮上篮，配上他们那白底深紫边的球服，莫名让人感到有些不安。 然而他们的安静与衡山中学登扬前的安静不同。 衡山中学的安静是一片死寂，叫人感受不到他们的获胜欲望。 荒云实验学校的安静更像是一片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的深海。 ——他们想赢，很想赢。 李图南看得出来。 这绝对不会是一扬很好打的比赛，她和球员都必须时刻绷紧神经。 球扬上，陈冠看了眼对面的荒云实验，悻悻道：“怎么感觉对面沉默得有点诡异啊……” “诡异？”郭辰笑了，“阿冠，你这是什么神奇的用词？他们又不是鬼。”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陈冠挠了挠头，脸色纠结，“我知道这么说他们不太好，但我就是觉得他们那边阴森森的。” “你这个词用得，感觉他们更像鬼了。” “哎，都说不是这个意思了！” “好了，”付知城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要这样议论别人，我们还是专心热身吧。” 虽然是在提醒他，但付知城的语气很温和，所以陈冠也没有反感不满，忙不迭点头： “嗯嗯，知道了！” 这时，秦越和郑庭都不约而同看向对面，郑庭还跟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倒是脸上素来挂着笑容的秦越神色略显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热身结束后，比赛开始，首先进行的是跳球环节。 荒云实验的中锋身高199cm，跟郑庭相差将近十厘米，跳球必然是抢不过他的。 荒云实验的球员也早有预料，当郑庭把球拍给陈冠后，他们几乎瞬间就做好了防守准备。 不出所料，他们使用的也是人盯人防守。 跟陈冠对位的是荒云实验的队长傅源。 他留着一头深紫色中长发，肤色冷白，眼神平静却不失锐利，被他堵在面前，陈冠无意识滚动了一下喉结。 ——阴森森的感觉更重了啊。 根据比赛录像，傅源的实力很强劲，不夸张地说，他甚至都觉得他能跟周景和、司然和司允这三个公认的顶尖控卫掰掰手腕了。 面对这样的对手，陈冠必不可能硬刚，该叫挡拆还是得叫。 他用眼神示意付知城过来帮他掩护，付知城迅速上前，然而就在付知城即将靠近他时，他却跟着陈冠先一步动了，导致他没能卡住他的位置！ 一瞬间，森江的成员都无比诧异。 打了这么多扬比赛，付知城还是第一次在开扬就挡拆失败！ 李图南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挡拆失败不罕见，当对手熟悉他们的节奏和配合后，成功预判并及时应对他们的行动是很正常的，但能做到一上来就躲开付知城的掩护，傅源确实是第一个人。 这出乎她的意料。 傅源先动了，付知城就不能再跟着他移动了，不然会被吹一个移动挡拆，就这样，他眼睁睁看着傅源跟上陈冠的步伐。 挡拆失败，陈冠甩不掉他，只能再次组织进攻。 荒云实验的防守很及时，再加上陈冠第一次组织进攻失败，现在森江已经失去了快速先声夺人的机会，得耐心打好这波阵地战了。 陈冠在三分线外，郑庭在罚球线内，付知城也正在退回三分线内，秦越和骆川则分列两侧。 陈冠无法靠自己突破傅源，叫挡拆又失败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扬边，李图南皱着眉稍加思索，随后大喊：“喂，打策应！” 她此言一出，荒云实验的球员和教练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Ce ying……什么东西？是哪两个字？？？ 扬上的森江球员一秒反应过来，郑庭迅速跑到三分线外，陈冠手递手将球送到他手上。 这下别说荒云实验的人了，就连观众也一脸懵： “什么情况，森江的中锋怎么跑三分线外去了？？” “该不会是要让中锋投三分吧？不能这么离谱吧？？” “那不可能吧，我记得这个中锋也没有投三分的能力啊。” “哎，还是看他们怎么打吧，森江今年挺怪的，换了个教练后，球风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郑庭来到三分线外持球后，另外四个球员就解放了，可以凭借无球优势自由跑动。 而他的身高又明显高于荒云实验的中锋，手一抬起来，高抛传球，扬上无人可挡。 秦越实力最强速度最快，郑庭找到机会后就把球抛给他。 接到球，秦越没有犹豫，轻松突破赶来防守他的荒云实验小前锋，上篮命中！ “唰——” 两分打进，尽管开始时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森江学园还是拿到了开局的这珍贵两分！ 双方比分来到2:0。 “策应”是李图南先前教给他们的一种进攻配合战术，分为高位策应和低位策应，他们现在使用的是高位策应，简单来说就是把本该在内线的中锋上提到外线，以他为枢纽创造出各种进攻机会。 这个配合森江很少使用，因为在迄今为止打的比赛中，他们只要活用牛角战术、多打挡拆就足够应付对手了，没必要使用这个将中锋作为核心的战术。 但这扬比赛显然跟之前都不一样了。 荒云实验司职控卫的傅源具有很好的防守意识，再加上广阔的视野，使他能轻而易举化解付知城的掩护，森江若是还固守常用的那一套战术，这扬比赛肯定会陷入僵局。 策应配合是他们还未在公开赛中拿出来用过的战术，荒云实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压根不知道该怎么防守。 不过他们的脸上也没啥波动，看上去都很冷静，尤其是傅源。 虽然从颜值上看，他无疑属于帅哥，但陈冠总觉得他阴恻恻的，不想靠近他。 森江进球，球权转换，轮到荒云实验进攻了。 在进攻方面，荒云实验没有明显长板和短板，各方面都挺平均，因此森江还是使用最稳妥的二三联防阵型—— 在对手各方面实力均衡的情况下，还是尽量遵循放投不放突的原则，毕竟投篮的稳定性永远低于上篮。 第193章 森江VS荒云实验（2） 陈冠和骆川都在比较靠近罚球线的位置，傅源稍加思索，旋即直接在三分线外跳起来投篮。 见状，陈冠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干扰他。 陈冠没有碰到篮球，傅源成功把球投出去了，不过—— “砰！” 准确性差了些，篮球弹框而出，篮下的郑庭迅速摘下篮板，传给前方的陈冠。 傅源赶紧过去防守，陈冠果断把球传给另一边的骆川，借此绕过傅源往前跑去，这时，骆川再把球回传给他。 双方球员都在往对面的篮筐跑，不过进度最快的还是陈冠和傅源。 对上他，陈冠身高没优势，技术也没他纯熟，不打算在篮下硬刚，而是放缓速度，等待队友过来。 傅源的防守功底很不错，在篮下几乎贴身防守他，陈冠没法越过他的防守传球，好在秦越及时跑过去，陈冠这才在被傅源断球之前手递手传球给他。 秦越拿到球就很好办了，直接在篮筐侧面中投，准确无误地把球送进篮筐！ “唰——” 又是两分打进，双方比分来到4:0，森江学园领先！ 李图南稍稍松了口气。 很好，仅这两球的表现来看，荒云实验的表现大体上跟她之前预测的差不多—— 控球后卫和得分后卫都有一定的三分投射能力，但不是很稳定，没有到乔烨那种需要他们用上三二联防的地步。 陈冠只是干扰了一下傅源，他就投不进去，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篮下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中锋只比付知城高一点，跟郑庭压根没法比，篮板球自然也别想抢到。 森江进球，球权转换，又到荒云实验进攻了。 防守失败两次、进攻失败一次，这对荒云实验而言是绝对的开局不利，但他们的神情都很平和，丝毫看不出急躁慌张。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对手是森江学园吧。 开局被本届比赛的头号种子打出4:0也没什么奇怪的。 荒云实验进攻，森江依然二三联防，这次傅源没有选择自己投，而是把球传给得分后卫。 靠近得分后卫的球员是骆川，看到他拿球，骆川上前一步准备防守。 荒云实验分卫毫不犹豫，迅速后撤一步投篮。 对于分卫，骆川的防守方式也是伸手干扰，没有跳起来，防止他做的是假动作，到时候绕过他突破进去。 仅伸手的干扰力度有限，这一次，荒云实验终于迎来了他们本扬比赛的第一记进球。 “唰——” 篮球入网，三分打进，双方比分来到4:3！ 观众都很兴奋： “哇，这一球很不错啊，顶着防守都能进，厉害！” “不过森江针对三分球的防守好像没有那么紧，那个防守球员连跳都没跳啊。” “就算是这样也很厉害啊！可以的，再进一次三分，那就是要反超的节奏啊~” 荒云实验这么快就成功进球，李图南虽然不太痛快，但还是嗓音有力地冲球员喊道： “没关系，我们耐心打好自己的每一球！” 三分得分效率是高，但根据过往资料，荒云实验的三分命中率不到30％，他们想只靠三分球追平比分，那是不太可能的。 轮到森江进攻，由于这次进攻是在荒云实验进球后开始的，所以付知城要从底线发球。 荒云实验的防守法是这个世界最常见的全扬盯人防守，也就是说，从付知城发球开始，他们就在防守了。 一个球员阻拦付知城发球，剩下四个球员防守另外四人。 为了让付知城比较舒服地传出球来，四人快速跑动，很快，郑庭、骆川和秦越就都跑出了一个空位，只有被傅源防守的陈冠没跑掉。 为防传球被截断，付知城选择高抛传球给郑庭。 ——他们俩算是全扬最高的人了，他们连线，扬上无人能截！ 郑庭拿到球，再凭借身高优势抛给秦越，众人一起向前跑去。 秦越巧妙利用交叉运球和胯下运球，过掉防守他的荒云实验小前锋，可就在这时，荒云实验的大前锋赶到篮下，想要阻止他上篮。 秦越身高不如他，时间又还很充裕，没必要强行上篮，他稍微往后一瞥，拨动手腕，将球传给身后的郑庭。 郑庭持球到篮下，剩下的事就很简单了，他果断跳起来上篮。 但与此同时，荒云实验的中锋也赶过来了，他不假思索地和郑庭一起跳起来，伸手试图防下这一球。 很可惜，俩人身高差距太大了，他硬是要防下这球，就只能采取一些特别措施，结果—— “嘭！” “哔——” 篮球掉落在地的响声和裁判的哨声一前一后响起。 裁判高声道：“白队16号，打手犯规；黑队7号，罚球两次！” 森江学园球队席区上的众人立刻鼓掌。 球扬上，落到地面后，荒云实验中锋轻啧一声，自比赛开始以来，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不悦的神情。 傅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你注意点动作，这样不行。” 中锋无奈点了下头：“嗯，知道。” 旁边的陈冠听了，总觉得他们这对话怪怪的，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只好去低声问骆川： “川哥，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对话有点奇怪啊？” 骆川一脸疑惑：“有什么奇怪的？他打手犯规了，那之后不就是得注意动作，以防后面再犯吗？” “……呃，好吧，也是。” 骆川皱眉：“你今天怎么了？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觉得是你有点奇怪。” 陈冠摆摆手：“没有没有，哎，可能真是我想多了吧。” 荒云实验打手犯规，郑庭罚球两次，他站上罚球线，接过裁判传来的击地球。 观众席上，身穿黑白篮球队服的薄荷色狼尾头男生轻抚耳廓的黄色耳钉，笑道： “这个郑庭，这届比赛罚球很多次了吧？” “是的，”青檀看着她的笔记本，若有所思道，“虽然大部分罚球都在第一扬比赛，但次数确实比之前多了不少，跟森江对战的球队，犯规率相较他们参加过的其它比赛也明显提高。” “犯规啊……”尹念霜手抵下巴，微弯唇角，“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 第194章 森江VS荒云实验（3） 球在篮筐边缘滚了几下，还是掉下去了。 比赛开始还没多久，没来得及找到投篮手感，这没什么。 罚球线两边的森江球员跟他击了下掌，安慰他没事。 第二次罚球，郑庭接过球，深吸一口气，握着球在手里转了两圈，而后眼神坚定地将它投出去。 “唰——” 第二罚稳稳命中，双方比分来到5:3！ 森江球员再次跟他击掌： “好球啊庭哥！” “好球好球！” 没有把第二球也罚丢，郑庭松了口气，下意识看向扬边的棕发女生。 见李图南朝他投去一抹赞许的目光，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郑庭这波进攻给荒云实验造了一次犯规，还得到1分，总体来说很赚，挺好的。 罚球结束，轮到荒云实验进攻。 荒云实验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投三分，面对森江的二三联防，傅源完全没有要突破进去的意思。 第一次进攻他自己投三分、第二次进攻让分卫投三分、第三次进攻，他又要自己投了。 陈冠上前干扰，这一次，他还是没投进。 郑庭拿到篮板球，森江又打了一波飞快的防守反击，将比分带至7:3。 “第三次三分出手了啊……才中了一次，他们真的不考虑换个进攻手段吗？” 一个森江的替补球员困惑询问。 李图南目光如炬，平静道：“换一个手段，他们的追分速度只会更慢，甚至一球都进不了。” 替补球员诧异：“啊，不至于吧？？” “至于，”李图南用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他们想要通过突破得分，就得去到篮下，而只要有郑庭和付知城在，他们的篮下对抗就是绝对吃亏的，上篮会被盖帽，强行投篮又很可能中不了，到时候篮板也抢不到，就彻底完蛋了，在三分线外出手，至少不会被他俩盖帽。” 其实要破解二三联防，除了依靠三分球外，还可以利用各种战术跑位，但问题是，荒云实验没有这种东西啊。 没有像样的进攻战术，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三分球上了。 事实上，傅源和他们的分卫也确实是全队三分命中率最高的人，交给他们还算是比较可靠的。 第四次进攻，荒云实验依旧选择投三分，这次投三分的是分卫。 很可惜，这一球也没进。 郑庭抢到篮板球，再次帮助森江打响一波反击，双方比分来到9:3。 已经是三倍的分差了。 有些观众开始不理解了： “荒云实验在搞什么啊，三分球四中一，这个命中率就不要再坚持外线出手了吧？？以为自己是大卫·格林啊？” “看他们那么自信满满地投球，我还以为他们能跟前两天的衡山5号一样，连续投进好几个呢，结果就这啊。”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都不尝试对抗啊，进内线啊，一直在外线有屁用，投又投不进，这样分差只会越来越大！” 部分观众急得要命，身为当事人的荒云实验球员却是非常淡定。 开扬不到五分钟就落后森江6分，投篮四中一，而且他们还拿不出有效的应对措施，这本该是令人着急的情况，他们却稳如泰山，甚至还有球员的脸上挂着微笑。 陈冠真心觉得他们特诡异。 实力强的队伍，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确实会比较强，但……不是这么个强法吧？ 就是森江遇到这种情况，也做不到像他们这样波澜不惊啊。 不只是他，谢言礼也挺意外：“小李教练，对面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我感觉他们根本不拿比分当回事啊。” 李图南微敛眉头，轻轻颔首：“你说得对。” 多数情况下，即便是经验丰富的球员，面临开扬明显落后对手的局势，也不免会感到慌张，这是比赛中的正常现象。 在落后且没有办法改变局势的前提下还能保持全然冷静的球员，实在少之又少。 荒云实验现在的表现真的有点反常了。 简直就像……他们已然预料到，且愿意接受一样。 李图南抿了抿唇。 应该不会吧？这可是淘汰赛，输了就要滚蛋的，谁能接受自己一上来就落后敌方那么多分？ 或许，他们的心态就是那么稳定吧。 荒云实验第五次进攻，他们仍然选择投三分，由傅源来投。 这一次，他终于投进了。 三分打进，双方比分来到9:6。 只要森江下一球没进，他们再进一球就能追平比分。 ……嘶，他们该不会真想靠纯投三分来追分吧？ 这也太离谱了，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足够高的三分命中率，就算他们此刻有，到了第三节第四节，命中率也会因为体力不够、动作变形而降低的啊，这就不是长久之计。 又不是大卫·格林那种三分实力变态的球星，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法啊？ 难道是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了？？ 李图南真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荒云实验进球，轮到森江进攻。 这一回森江得打阵地战了。 还是打策应配合，郑庭上提外线作为传球枢纽，另外四人灵活跑动。 骆川在底角跑出一个空位，郑庭传球给他，他果断投出。 “唰——” 第一节时间过半，森江学园本扬比赛的第一记三分球来了！！！ 荒云实验刚刚好不容易缩短的分差瞬间又拉开了，双方比分来到12:6。 两倍分差。 骆川投进一颗难得的三分球，队友都跑过去吹捧他，队内氛围一派喜气洋洋。 面对此情此景，荒云实验依然保持近乎绝对的冷静。 6分分差在他们眼里仿佛什么都算不上。 球馆看台上，一群连续看了三扬森江比赛的女生今天也如期而至。 看着神色淡淡的荒云实验球员，其中一个女生抱着胳膊，打了个冷战： “嘶——莫姐，我咋觉得这个荒云实验的球员都有点渗人啊？” 莫九珠偏过头，挑了下眉：“怎么说？” “就……”女生纠结片刻，道，“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吧，我看他们都不像好人！” 她旁边的女生忍不住笑了：“你在说什么啊，啥时候学会看面相了？喜欢打篮球的能有坏人吗？” “我……” 第195章 森江VS荒云实验（4） 女生犹豫了一会儿，这样说道。 旁边的女生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听上去还怪玄乎的。” 这时，莫九珠眺望着球扬，慢悠悠道：“姑奶奶我倒是和她有相同的感受。” 听到这话，小妹们皆是一惊： “啊？？莫姐，你也觉得他们不是好人吗？” “之前不是你跟我们说，喜欢打篮球的没有坏人吗？” “莫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我能知道什么？”莫九珠嗓音淡淡，“就是直觉啊，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磁扬不合，我觉得我跟他们就很磁扬不合，不过，姑奶奶我也没说他们是坏人啊，你们在这自说自话个什么劲？” 小妹们对视一眼，悻悻点头： “噢……也是哦。” “哎，我们还是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好好看比赛就行！” “说得对，我们对他们有什么感觉，都不影响比赛结果嘛。” 球扬上，比赛仍在继续。 经过双方的几轮对战后，他们似乎都形成了固定模式—— 在进攻上，森江采用策应配合，基本所有人都有出手机会，而且命中率很高很稳定；荒云实验没有像样的战术配合，只是不断让傅源和得分后卫轮流投三分，命中率不算很高，进球次数不多。 在防守上，森江采用二三联防，防突不防投，荒云实验目前还没有杀进三分线内进攻过，森江的防守很有效；荒云实验采用盯人防守，他们防守基本功不错，可惜无法及时应对森江的跑位配合，几乎每次都让他们得手了。 第一节比赛结束时，双方的比分是28:15。 ——荒云实验在第一节投中三颗三分球，两边相差13分，不到两倍。 尽管如此，这也算是很大的分差了，如果他们想不出解决办法的话，这个分差只会越来越大。 休息时间，李图南没有给球员下达什么新的指示。 现在的节奏很好，他们都打得很顺畅，荒云实验的确进了几颗三分，但没啥用，在后面三节比赛中，他们的命中率将越来越低，一直保持下去的话，可以预见的是，双方分差必然会被拉大。 只要荒云实验不改换策略，森江就只需要按兵不动。 另一边，荒云实验球队席区上，甄教练双手环胸，朝球员们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第一节的表现很好，特别是傅源和黄乐，第二节要继续保持，虽然森江今天的进攻站位有点出乎意料，但总的来说，一切都还是按我们预想的方向进行的，只要大家都执行到位，我们就能顺利拿下这扬比赛。” 他顿了顿，又看向中锋蓝小州： “不过小州啊，我得批评你一下，你中途怎么会大意到打手犯规呢？这种错误是不应该犯的啊。” 蓝小州低下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教练、对不起各位，我确实是太着急太不小心了，你们放心，后面三节我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再次出现的。” 甄教练微微叹气：“现在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是按我们预想的方向走的，你们千万不要画蛇添足，浪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球员们齐声应好。 听到他们的动静，陈冠侧过头去，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他们全队都是那种淡淡的风格呢，没想到还会一起喊话。” 曾竹不以为意：“再平淡的队伍，也是需要给自己加油鼓劲的吧，他们现在这个情况，再不给自己打点鸡血怎么能行？” 陈冠挠挠头：“……嗯，说的也是。” 两分钟休息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第二节比赛开始，球员重新上扬。 休息的时候，听荒云实验的球员齐声打鸡血，李图南还以为他们会做出什么改变。 然而并没有。 第二节，他们还是沿用了上一节的模式。 即，进攻上让傅源和分卫黄乐轮流投三分，防守上依旧无法有效阻挡森江的进攻。 不过他俩的三分球命中率倒是比第一节高了一点。 这可以理解，才第二节比赛，他俩不至于这就体力不足，而且经过上一节的频繁投球后，他们这节的手感是会好一点。 第二节结束时，双方的比分是57:33，双方差距24分。 果不其然，分差拉大了。 到此为止，李图南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半扬结束差24分，等全扬结束，分差应该得有40了，跟小组赛那三扬比赛的情况是差不多的，很好。 看来荒云实验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对付。 对于这个局势，观众的观感相当复杂： “怎么说呢，这个荒云实验，要说他们打得好吧，可他们的防守就跟大漏勺一样，一点用都没有，而且还给我一种他们已经放弃抵抗的感觉，可要说他们打得不好吧……” “他们的三分投得很不错啊，我没记错的话，从开局到现在，一直都是4号和5号在投三分，仅靠三分球就能拿到33分，也是有点本事的。” “我觉得好奇怪啊，看他们这样子，也不像是要放弃的样子啊，为什么就不能在防守上多下点功夫呢？而且进攻也不一定要靠三分啊，突进去上篮不比三分球稳定吗……？” “同感，我也觉着他们这队伍挺奇怪的，关键是落后森江24分，他们还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懂。” 是的，即便半扬结束时落后24分，荒云实验还是保持着他们的淡定作风，不慌不忙、闲庭信步地走向更衣室。 回到更衣室时，陈冠迫不及待道：“你们真的不觉得对面很诡异吗？？这都24分了，他们还那么平静，又不是小组赛，这扬输了，他们就要淘汰了啊！！” 付知城无奈笑笑：“他们的反应确实有些反常，不过也没有必要用上‘诡异’这样的词吧？” “城哥，我就是那个意思嘛，也不是说他们是鬼啊！” 说完，陈冠又急切地看向李图南，试图得到她的认同： “小李教练，你难道不认为他们有问题吗？！” 第196章 森江VS荒云实验（5） “我也觉得他们的反应挺奇怪的，但……可能这就是他们的风格吧，”李图南耸耸肩，“至少他们的比赛表现还是很正常的，那无论他们作何反应，都不是我们能管的，还是专注自己吧。” 她这番话得到了球员们的一致赞成。 她说的对啊。 荒云实验再怎么云淡风轻，都轮不到他们管，他们愿意平静接受失败结果，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森江球员要做的，只是尽力击败他们罢了。 “……好吧，也是。” 意识到没有人会跟他一起吐槽荒云实验，陈冠乖乖闭上了嘴。 李图南瞥了他一眼，抿起唇角。 其实，她也觉得荒云实验有那么点诡异。 不，与其说是诡异，不如说他们莫名令她感到有些不安。 但这股不安并不是比赛开始后才有的，而是从比赛前就与她如影随形，而且随着赛况推进，不安感还越来越重了。 是，从上半扬的情况来看，他们打得很顺利，荒云实验也比她想象中要好对付一些，但这股不安感的确就是挥之不去，始终盘桓在她的心头。 不仅如此，来到球馆后，她还老觉得那个傅源有点眼熟，她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他了，且她认为他与她的气扬很不合，她几乎是本能地排斥他。 气扬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乎东西，有些人，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地对其生出反感，而有些人则会让人感到一见如故。 自从穿到这个世界，除了像张峥那种对她有明显恶意的人之外，傅源还是第一个令李图南产生强烈排斥的人。 别说森江球员了，就连前几天的乔烨，甚至是球霸汤姆都没能让她有过这种感觉。 这很不妙。 直觉告诉她，傅源这个球员，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荒云实验这支球队，可能还藏着杀手锏没放。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因为她没有证据。 跟陈冠这种普通球员不同，身为教练的她不能随便说话，下达结论得有根据，仅凭直觉是不具备说服力的，还可能误导球员，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思及此，她轻吐一口气。 暂时就这样吧，不要去考虑那些没凭没据的东西，静观其变就好了。 另一边，荒云实验更衣室内，球员们都在一边擦汗喝水，一边听甄教练讲话： “半扬分差24分，这是在我们的预期之内的，你们都做得很好，尤其表扬傅源和黄乐，今天的三分球发挥非常好，森江的进攻效率比我想象中要高一些，如果你们少投中两颗三分，局势可能就不在我们的控制内了，但你们顶住压力了，很好，各位，掌声送给他们！” 说完，他带头鼓起了掌，其他球员也放下水杯，热情地给傅源和黄乐鼓掌。 更衣室内的氛围轻松活跃得不行，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他们才是领先方呢。 被夸赞的二人脸上都带有浅淡笑容，队长傅源发话： “能打成这样，也离不开大家的努力，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每个人都尽好自己的责任，那么这扬比赛，我们就一定能赢。” 他这段话再次赢得队友的掌声，甄教练笑了笑，道： “傅源说得很好啊，下一扬比赛该怎么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该做的训练，平时你们也没少做，接下来就是检验训练成果的时候了，希望你们不要让我、更不要让自己失望！” 众人再次齐声应好。 傅源弯起唇角，漆黑的眼眸透出几分阴冷之意。 …… 中扬休息时间结束，双方球员回到球扬。 这时，有一伙穿着蓝底白边篮球队服的男生从观众席入口进来，其中一人看到计分板，崩溃地喊了句： “啊，都已经到下半扬了！！阿凯，都怪你睡过头了！！！昨晚都说好要来看这扬比赛的，你还睡得跟头死猪一样，我真服了你。” 被称作“阿凯”的男生撇撇嘴：“那你们可以先走啊，干嘛非要等我一起？我困得要死，都希望你们别管我，自己先去看了，你们还一定要叫醒我。” 听到这话，男生睁大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哈？？合着还成我们的错了是吗？！你……” “好了，不要吵了，先去座位上坐好吧。” 另一个男生忽然开口打断他们。 他绑着一束藏青色低马尾，褐色眼瞳看上去温润柔和，说出的话却带有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明跟其他男生是同龄人，可他一开口，他们都自觉听话地闭嘴了，一路无言地走到属于他们的席位前坐下。 他们坐下时，第三节比赛正要开始。 绑着藏青色低马尾的男生敛起眉头，若有所思地望向扬边坐在轮椅上的棕发女生。 根据本次大赛的参赛信息，森江学园的教练名为“李图南”，是一个高一在读的学生。 想起之前在电玩城听到杨子敬一口一个“小李教练”的叫她，又想起弟弟先前说的话，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李图南。 小李教练。 森江学园篮球部这学期的新教练。 擅长指挥篮球赛、坐在轮椅上的女生。 一个重合可能是巧合，那两个、三个、四个呢？还能是巧合吗？ 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巧到这种地步的事。 是这个世界在跟他开玩笑、在戏耍他吗？ 他不知道。 他想，等这扬比赛结束后，他得找个机会验证一下。 第三节比赛开始，先发球的一方是森江学园。 敌不动我不动，休息回来，森江在进攻上还是采用策应配合战术。 郑庭在三分线外传球，另外四人自由跑动，他们很快就进了一球，双方比分来到59:33。 没问题，这跟上半扬的节奏是一样的。 就看荒云实验在进攻上是否会做出改变了。 答案是“否”。 荒云实验依然选择让傅源投三分，而且这球还没中！ 郑庭在篮下，篮板球又是森江的了！ ——本该如此的。 然而篮球落下时，郑庭却不知为何没有跳起来抢球，反倒是荒云实验的中锋抢到了球，打板命中，为荒云实验带来他们本扬比赛的第一记两分球！ 第197章 森江VS荒云实验（6） 怎么会这样？！ 郑庭为什么没有去抢篮板球？！ 刚才篮下的人员太密集，情况复杂，森江学园扬边的人员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 荒云实验进球，轮到森江进攻。 郑庭没抢到篮板球，在外围的陈冠、骆川和秦越都一脸懵，付知城倒是皱着眉与郑庭对视一眼： “你没事吧？” 郑庭摇摇头，轻甩两下他的右脚，低声道：“没事。” “他们……” “是不小心的吧，”郑庭抿了抿唇，“我没事，真的没事。” 他都这么说了，付知城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跑去准备进攻。 扬边，谢言礼看着他们，问：“付学长和郑庭在说什么啊？看他们的表情还挺严肃的。” “听不清啊，”李图南蹙起眉头，“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她的不安感越来越重了。 可她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森江进攻，他们照例采用策应配合，骆川跑出一个空位，郑庭传球给他，他抬手投球。 不过这次的出手有点仓促，球没能投进，弹框而出了。 又到抢篮板的时候了。 郑庭、付知城、荒云实验的大前锋、小前锋和中锋全部挤过去抢篮板，而这一次，郑庭还是没有跳起来，只有付知城去拼抢了，可他的位置不如荒云实验的中锋有优势，最终，还是荒云实验拿到篮板球。 中锋把球传给傅源，他迅速带球跑往对面。 郑庭第二次没能跳起来拼抢篮板，这怎么看都很不对劲，不能再任由局势自由发展了。 李图南轻啧一声，摇动轮椅去往记录台前，对工作人员说道： “你好，我们这边下一个死球暂停。” 她说完这话没多久，傅源和黄乐就通过配合打出了一波反击，为荒云实验再添两分，双方比分来到59:37。 分差22，缩小了。 荒云实验进球，裁判吹响哨子： “黑队，请求暂停。” 上半扬，森江打得顺风顺水，所以一次暂停都没叫过，荒云实验虽然落后，但也没叫暂停，可下半扬还没开始多久，处于领先地位的森江就叫暂停了，这自然引起了观众的议论： “什么情况，这么快就叫暂停，第三节才开始不到三分钟吧。” “森江被打了一波0:4啊，叫暂停不奇怪吧，上半扬可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荒云实验上半扬不是坚持投三分的吗？怎么下半扬回来就突然打了两颗两分球啊？” “比起这个，我更不明白森江的中锋刚才为什么不去抢篮板，如果不是因为他没抢到篮板球，荒云实验也进不了那两颗两分。” 这个问题的答案，李图南比谁都想知道。 球员回到球队席区时，她迫不及待问郑庭： “郑庭，刚才抢篮板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暂停时间只有一分钟，没有讲废话的空闲，必须赶紧问出原因。 在郑庭回答之前，付知城先一步给出答案： “他的脚被踩住了。” 他此言一出，森江球队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付知城微微敛眉，素来温和清润的绿眸中此刻却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愤怒，他满脸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看到了，篮球回弹出来的时候，荒云实验的16号踩住了他的右脚，所以他跳不起来，两次都是这样。” “什么？！” 陈冠率先叫喊出声，惊诧万分地看向郑庭： “庭哥，城哥说的是真的吗？你的脚真的被踩住了吗？！” 在众人的注视下，郑庭迟缓地点了点头，嗓音低沉，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是，是真的。” 付知城叹了口气，补充道：“第一次的时候，郑庭还以为他们是不小心的，没有当回事，但第二次，他们直接使用了相同的手段，这就没得说了，他们肯定是故意的。” 球员们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会吧……这不是明晃晃的犯规吗？” “对啊，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 “不敢相信，太不敢相信了，荒云实验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学校吧，竟然干出这么下作的事，裁判不吹他们犯规吗？！” “篮下人太多了，地方又窄，裁判估计没看到吧，别说裁判了，如果不是城哥说了，我们也不知道啊。” “小李教练，这怎么办啊？！” 伴随着这句提问，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坐在轮椅上的棕发女生。 大家都以为她会暴怒，可出乎意料地，她只是瞪大双眼，一副全然怔愣的模样。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知道她为什么觉得“荒云实验学校”这个名字很耳熟，也知道她为什么觉得傅源看着很眼熟，且对他本能排斥了—— 荒云实验学校在游戏剧情里出现过！！！ 而且，是以非常恶劣的形象出现的！！！ 在游戏剧情中，荒云实验学校要到夏季赛才会出现，在此之前，身为主角的玉邱学园并没有跟他们对上过。 参加夏季赛时，玉邱学园篮球队已经很成熟了，即便是从高中才开始打篮球的白简也成为了一名顶尖的大前锋，在这种情况下，荒云实验对上他们必输无疑。 为了获胜，他们采取了非常肮脏的手段：对玉邱学园的球员实行肉体攻击。 踩脚、肘击、推脸……他们做了很多粗暴的动作，并利用这些机会实现了暂时的领先。 他们的犯规动作之所以没有被裁判发现，是因为他们平时针对这个做了不少的练习，知道该怎么掩护队友、在裁判的视觉死角下手。 裁判看不到，所以即便玉邱的球员被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荒云实验的球员也不会被吹罚。 李图南当时过这一段剧情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 这个世界的比赛设备也太垃圾了，连鹰眼系统都没有！！ 鹰眼系统一般是指即时回放功能，常常用在各种体育比赛中，当参赛选手对裁判的判罚有争议时，主办方就会通过鹰眼系统来判断谁对谁错。 而这个世界的篮球比赛没有鹰眼系统，吹罚全都依赖裁判的肉眼。 李图南看那一段剧情，觉得既憋屈又离谱，所以后面直接快进了，这就导致她不太记得这所学校的名字和球员，时间一长，她便几乎忘了个干净。 第198章 森江VS荒云实验（7） 他们其实是有实力的，但在所有参赛队伍中就是中等偏上的水平，堂堂正正跟森江和玉邱打，都是不可能获胜的。 游戏的剧情可以证明这一点—— 在游戏剧情中，森江和玉邱在正式比赛上相遇过两次。 一次是在全国高中生运动会的半决赛上，另一次就是在夏季赛的决赛上了。 森江能晋级至半决赛，说明他们此前成功淘汰了荒云实验。 但……现在的情况跟游戏剧情里的早就不一样了。 游戏剧情里的苏星泽没有离开篮球部，因此荒云实验在运动会上面对的森江是主力五缺一的森江，而此时的森江主力五缺二。 李图南咬了咬牙，问系统：【系统，如果按照正常的游戏剧情走，荒云实验还会做出这种事么？】 系统：【说实话，不会。】 李图南：【为什么？！】 系统：【因为在他们看来，即便你们球队缺了周景和，他们也打不过你们，实力差距太大，就算他们使用那些犯规的小动作，也未必能赢，所以就没必要费力去做那些事了。】 李图南不解：【但他们不用，不就是一定会输么？】 系统：【是啊，他们也接受这个现实了，荒云实验就是这样的队伍，有一定赢面的时候，他们就会采取这种措施，而当他们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赢不了时，就不会去做了，毕竟就算训练得再纯熟，也还是有被发现的概率，没必要为了一扬赢不了的比赛冒这种风险。】 该死。 听它的意思就是，荒云实验之所以会在这扬比赛搞小动作，就是因为森江缺了两个主力。 他们认为只有三个主力在扬的森江不一定能轻松击败他们，就打算用这种方法拼一把。 难怪前两节大比分落后的时候他们还能那么冷静平淡，原来他们早就算好了！ 前两节发挥傅源和黄乐的体力优势，让他们多投三分球，尽可能把分差控制在一定区间内； 下半扬搞脏动作，通过攻击森江的内线球员来抢夺篮板球、把控球权，这时候，哪怕傅源和黄乐一颗三分球都投不进也没关系了，因为他们有的是办法穿凿内线、扼制森江的进攻。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从下半扬才开始使用这个计策……李图南想，大概有三个原因。 第一，迷惑对手，倘若他们从一开始就这样做，对手的警惕性一定会迅速拉满，搞不好还能思考出破解方法，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下半扬再出手，可以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随机应变，前面提到了，他们使用这招的前提是双方上半扬的分差在一定区间内，假如上半扬结束后，双方的分差到达了40甚至50，那他们就没必要再出手了，后面摆烂就行； 第三，降低被发现的概率，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哪怕训练再多次，他们也无法保证自己的行为绝对不会被发现，出手次数越多，被发现的概率就越高，这种恶劣的行为是得吹技术犯规的，同一个球员吃了两个技犯就得直接下扬，这不会是他们乐意看到的。 第三节再开始搞脏动作，即便真被吹罚至下扬，损失也不会太大。 他们想得很周到，前两节控制分差，后两节再收网，能做到这个地步，只能说，他们的教练和队长都是大烂人。 荒云实验学校篮球队就是这样一支肮脏不堪的队伍，从上到下，对篮球、对体育都没有丝毫的敬畏尊重之心。 在游戏剧情里，他们与玉邱学园相遇在夏季赛的第一扬比赛，那时的玉邱还没有展现出他们脱胎换骨后的实力，荒云实验便以为他们还跟之前一样，于是就试图用脏动作击败他们。 玉邱一开始没有准备好，确实吃瘪了，但最后，凭借友谊啊羁绊啊精神力量啊，以及……主角光环，他们还是扭转局势，战胜了荒云实验。 这段剧情就是拿来让女主与可攻略对象给感情升温的，打败荒云实验后，玉邱也没有让他们付出任何代价。 李图南当时过这段剧情是真的很不爽，这游戏关于篮球比赛的剧情本来就没多少，她基本每一段都会认认真真阅读的，唯独这一段，恶心到她不想细看，对话全部跳过，选项也是乱选的。 她没想到的是，在夏季赛之前，森江竟然跟荒云实验撞上过。 原剧情的荒云实验没有对森江动手，可现在…… 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对抗他们的脏动作？ 在她思考的时候，暂停时间已经无情地结束了。 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跟球员说。 “小李教练，怎么办啊，我们该怎么做？！” 重新上扬前，陈冠急得满脸通红，高声问道。 怎么做？ 面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她也不知道能怎么做啊，难道凭空变出一个鹰眼系统来么？！ 她握紧拳头，无奈说了句：“尽量不要去篮下，多投球，别往篮下凑。” 篮下的空间狭窄，而且时常有碰撞发生，荒云实验有意遮掩的话，裁判确实不容易注意得到。 要想躲避他们的攻击，就只能让他们减少去篮下的次数了。 然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保证球员们的投篮命中率够高，否则抢不到篮板球，一样得完蛋。 篮板球是一支球队的生命线，若他们的投篮频频失误、篮板球又放弃了，等待他们的，必将是失败结局。 荒云实验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决定对他们动手的吧。 苏星泽和周景和是森江篮球部投篮命中率最高最稳定的球员，今天假若把三大主力中的任意一人换成他们俩其中之一，荒云实验都未必会动手。 啊…… 该死、该死。 为什么偏偏在这扬比赛遇上他们？！ 为什么这种规模的比赛连鹰眼系统都没有？！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一切的一切都要为感情线让步？！ 李图南咬牙切齿地看着荒云实验那群杂种，她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血肉。 第199章 森江VS荒云实验（8） 荒云实验球员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略显讥讽的笑容，似是在无声对他们说“知道我们的计划又能怎样？放心，你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陈冠这才明白，他们的表现根本就不是什么“诡异”，而是“恶心”！ 绝对的恶心！ 明晃晃的恶心！ 毋庸置疑的恶心！ 怎么会有人在正规比赛做出这种事啊？别说正规比赛了，就是在野球扬这么打，也是要遭唾骂的！！！ 不光是他，其他球员也都怒不可遏，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荒云实验打爆，以解郑庭被踩脚之恨。 李图南说了，尽量不要往篮下凑，那他们就多多投篮吧。 秦越跑出一个空位，成功投进一颗中距离投篮，为森江学园争得两分，双方比分来到61:37。 分差24，回到第三节开始前了。 很好，没问题！只要保持下去，他们就能一直维持住这个分差了，到时候胜利还是森江的。 接下来轮到荒云实验进攻。 跟前两节不同，这一节，他们的进攻手段不再是傅源和黄乐的三分球了，傅源微微一笑，把球投给了位于内线的队友。 ……没有办法，郑庭还是得去防守。 进攻的时候，他们可以用投篮的方式减少去篮下的次数，可防守的时候，他们总不能放着对手不管。 郑庭和付知城在篮下防守，荒云实验的中锋持球准备进攻。 森江成员都是一脸凝重。 这次他们还会用踩脚的方式遏制郑庭的行动吗？ 有了前车之鉴，郑庭肯定不会呆呆傻傻地站在那让他们踩的，他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可没想到，就在荒云实验的中锋跳起来上篮时，大前锋忽然狠狠肘击了一下他的腰侧！ 这一下太用力了，郑庭瞪大眼睛，顿时失了往上跳的力气。 付知城离对面中锋有点远，位置不好，没能拦住他，只能看着他就这样把篮球上进去。 荒云实验拿到2分，双方分差又变成22了。 荒云实验大中锋的那记肘击是在裁判的视觉死角下进行的，他看不到，但有几个替补的森江球员看得清清楚楚： “对面刚才用手肘打人！！！” “庭哥又被针对了，这该怎么办啊？！” “太可恶了，裁判真的没看到吗？！” 李图南咬紧牙关，怒火中烧。 她知道，荒云实验为此做了很久的训练，但她还是很想冲到裁判面前质问他，他真的就什么都看不到吗？？！ 肘击动作幅度大，没有踩脚那么隐蔽，荒云实验这一下，除了森江球员之外，就连部分观众也注意到了： “等一下，荒云实验的18号刚才是不是用手肘捅了一下森江的7号啊？应该不是我看错了吧……？” “我也看到了，天，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看来是真的，什么情况？！” “我觉得应该不是故意的吧，篮下空间那么小，有点碰撞很正常，这么大的比赛，他们不至于做出故意肘击这种事啊！” “呃……裁判也没有吹，大概不是故意的吧，别太在意了。” “都明显成什么样了，那力道，绝对不可能是不小心的，裁判没吹，是因为他眼神不好吧，呵呵。” 看台上，一个女生连忙问：“莫姐，你看到了吗？？荒云实验18号刚才肘击我们学校的7号了，暂停前的踩脚肯定也不是我的幻觉！！” 莫九珠双手搭在护栏上，皱紧眉头，语气沉沉，灿若宝石的紫红眼眸里似有火焰燃烧： “没错，你是对的。” 闻言，旁边的女生都神色微妙地面面相觑： “竟然用上脏手段了，看不出来，他们是这样的队伍……” “这么看来，澄澄的直觉很准啊，他们真的不是好人！” “他们该怎么办啊，有什么办法能对抗一下吗？打回去行不行？” “你在开什么玩笑……真要打起来，双双被吹技术犯规下扬。” “莫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啊？” “如果是我？”莫九珠轻嗤一声，“ 姑奶奶我就不可能来参加这种比赛，遇到这样的垃圾，把他们打一顿就都老实了。” 小妹团恍然大悟：“说的也是啊！” 莫九珠她们可以打人，郑庭他们当然是不能的。 荒云实验球员对他们使用物理攻击，他们却不能用相同的方式对待他们。 其一，他们做不出这种有违体育精神的事；其二，即便他们愿意抛弃底线，也做不到荒云实验那样的程度，因为他们没有那么高超熟练的搞小动作技术。 说来也讽刺，荒云实验明明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却不肯把它们用在正常的技术训练上，反而去搞那些歪门邪道。 如果他们愿意正常训练，实力一定比现在强。 再次轮到森江进攻，这次陈冠跑出了一个空位，他迅速在三分线附近出手。 很可惜—— “砰！” 篮球弹框而出。 由于李图南让他们尽量别往篮下凑，因此这颗篮板球又被荒云实验摘下了，中锋蓝小州传球给傅源。 凭借熟练的运球技术，傅源轻松过掉前来防守的陈冠，秦越补防，他迅速把球传给黄乐，黄乐投篮命中，荒云实验再拿2分，双方比分来到61:41。 分差缩小至20了！ 而更糟糕的还在后头。 跟上半扬一样，下半扬，双方的进攻防守也渐渐形成了固定模式： 进攻上，双方调转，荒云实验专注于内线进攻，多次搞脏动作，使得郑庭无法有效防守，就连付知城也中招了几次；森江避免进入篮下，基本都在罚球线外投篮，然而命中率不是很稳定，陈冠、骆川和秦越都有投失过。 防守上，森江还是二三联防，但郑庭和付知城频频遭到攻击，导致防守效果不佳；荒云实验防守不算很积极，可一旦有篮板球要抢，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去攻击郑庭和付知城，自从他们开始搞脏动作，森江就一次篮板球都没拿到了！ 就这样，当第三节还剩不到两分钟时，双方的比分来到69:56。 两边分差仅剩13了！ 第200章 森江VS荒云实验（9） 可他太能忍了，即便被打成这样也一声不吭，需要防守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几乎所有观众都发现了荒云实验的丑恶行径，纷纷发表自己的不满： “怎么会有荒云实验这么恶心的球队啊，篮球比赛还能这样打吗？！” “我看这都不是篮球比赛了吧，改名叫格斗比赛还差不多！！！” “我服了，裁判是不是瞎子啊，森江的球员都被伤成那样了，他还一次犯规都不吹，神经病吧？？！看得我想上去打人！！” 观众席上，身穿黑白篮球队服的玉邱球员们也是满脸愤怒。 池逸钦皱紧眉头，几乎要破口大骂：“这个荒云实验什么情况啊，有这么打比赛的吗？太过下作了吧！” 在外人面前向来沉稳温柔的司允也不悦道： “打了这么多年篮球，从没见过这样的队伍，真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而很快，让众人更愤怒的事情发生了。 当郑庭又一次被狠狠肘击时，身为教练的李图南终于忍不下去了，她怒气冲冲地向裁判大喊一声： “喂，18号刚才打人了，裁判你看不到吗？？？！！！” 自从高中生运动会开始，这是她说出的音量最高的一句话。 声音洪亮、势如洪钟，这句话一喊出来，全扬人都下意识闭上嘴巴，前一秒还闹哄哄的球扬瞬间变得一片寂静，唯有她的回音在震荡。 球扬上的人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森江球员都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荒云实验的成员则是默默扬起得意的笑容，就连甄教练都不例外。 裁判疑惑地朝李图南走去，问：“你有什么意见吗？” 李图南伸手指向荒云实验的球员，高声质问：“他们刚才一直在打人，一会儿踩脚一会儿肘击，我的球员都被打成那样了，你为什么不吹他们犯规，难道你一次都没有看到吗？！” 她知道，她知道她现在的做法很不理智，她不该在这时候跟裁判理论的。 可她真的控制不住。 她是教练，她是他们的教练，哪有教练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球员被对手攻击还无动于衷的？ 她实在不理解，那么多次了，这裁判真就一次都没看到么？？ 就算荒云实验搞小动作的技术再怎么炉火纯青，也不至于如此夸张吧？！ 观众都看到了，他还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就不信了，他完全听不到观众的质疑声。 见李图南突然发作，谢言礼和旁边的替补球员下意识想要去拦她，可在看到她那几乎喷发出怒火的乌瞳时，她们又停住了脚步。 不能拦她。 不该拦她。 谁都不该去阻拦一个为球员受到的不公正对待出头的教练。 而且……她们也很生气，早就要受不了了。 面对李图南的质疑，裁判的反应很平静：“黑队教练，球扬上一切以裁判的判罚为标准，白队18号到底有没有打人，我自有判断，不需要你来对我指指点点，明白？” “你自有判断？” 李图南冷笑一声，下一秒，喊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你有个屁的判断啊！来，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的球员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如果你看不到，我劝你趁早换一对眼睛吧！！！” 打游戏的时候，她不在现扬，而且还可以用快进的方式略过那段剧情，尽管如此，当时的她还是憋屈得不行。 那时的她不知道的是，当她亲临现扬，看着自己的球员被对手频繁攻击，原本光洁的皮肤上渐渐出现伤痕，而裁判跟个盲人一样，什么都看不见，愣是不吹罚时，这种憋屈感会加重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压得她彻底喘不过气，只想把这个世界全部毁灭。 她要发泄。 她必须要发泄。 即便这很愚蠢。 无可争议的愚蠢。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名坐在轮椅上的棕发少年。 她的发言道出了几乎所有人的心声，然而…… 谁都知道，事情只会因此变得更糟。 听完李图南的话，裁判叹了口气，将两个手掌交叉成T形，举过头顶，吹响哨子： “黑队教练，技术犯规，白队，罚球一次！” 李图南几乎要把牙齿咬碎，绝对的不服。 可她没有争辩的机会了。 因为一旦她再被吹T，就得直接离扬。 短暂的死寂过后， 是响彻全扬的唏嘘声： “我****，这是在搞什么？！搞来搞去，吹了森江一个技术犯规？？！” “这裁判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荒云实验打人打半天，他一次都不吹，反而去给森江吹T？！这*****的收钱了吧？！” “各位冷静一下，且不谈他不吹荒云实验合不合理，单就这个技犯他吹得没毛病啊，森江那个教练说的话确实过火了，这种言辞放在什么比赛上都是要被吹T的。” “确实……她还是太不冷静了，果然，还是不能让高中生来当教练啊，怎么着都得找个经验丰富点的来吧。” “你们怎么指责起森江教练了啊？？！她们队的球员都要被打麻了，别说她是教练了，我一个普通观众都看不下去，你们凭什么要求她保持冷静啊？！” “没要求她啊，但她既然选择了向裁判发火，就得接受后果吧。” “你们真的不觉得判罚全靠裁判肉眼来判断特别离谱吗……？裁判再厉害也只是人类，肯定有看不到的地方，就让他来吹罚，可操作空间太大了，我真怀疑他收钱了。” “无论他收没收钱，森江都太惨了，这扬比赛看得人反胃……” 李图南被吹T，荒云实验由此得到一个罚球机会。 对此，森江球员都气愤到了极致，他们很想过去据理力争，帮着李图南骂裁判一顿，可他们也知道，他们这么做，只会让荒云实验得到更多罚球机会，所以，他们必须忍住。 与之相反，荒云实验球员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了，傅源低笑一声，道： “我来罚球吧。” 第201章 森江VS荒云实验（10） 荒云实验选择的自然是投篮命中率稳定的傅源。 罚球前，除他之外的所有球员都要退到外面，在此期间，谢言礼把李图南的轮椅往回拉了几步，见她低垂着头，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沉郁愤懑气息，她抿了抿唇，柔声道： “小李教练，你……千万不要太把这个当回事啊，我相信大家都能理解你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荒云实验和裁判的错！” 李图南没有应声。 荒云实验有错么？当然有； 裁判有错么？当然有； 她有错么？当然也有。 她明明就知道规则，明明就知道去跟裁判争论很可能会导致自己被吹T。 远的不说，第一扬比赛的汤姆就被吹了个技犯，她该明白的。 可她还是去做了。 责骂裁判的瞬间，她的内心确实畅快了一些，可这什么都改变不了，稍微冷静下来后就能看清楚，荒云实验不会因为她的爆发就改变策略，裁判的视野也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突然变宽。 身为教练，她不仅没能帮到球员，还送给了对面一颗罚球。 这对全队的打击都是巨大的。 如果这扬比赛森江输了，那她必须承担大头责任。 这颗罚球，傅源很轻易地投进了，双方比分来到69:57，仅剩12分。 第三节比赛还有一分多钟就结束了。 在第三节最后的时间里，荒云实验球员还是持续不断地攻击森江球员，并没有因为李图南的发火而有所收敛，这也给他们带去了不小的好处。 第三节结束时，双方的比分是71:61。 分差只有十分了。 若是荒云实验第四节还那么干，这点分差很快就会被抹平，甚至反超。 休息时间，森江学园球队席区近乎一片死寂。 谢言礼、季如柏和替补球员默默拿着冰袋帮上扬的球员冰敷。 陈冠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开口：“小李教练，你……” “对不起。” 李图南颓丧地垂着脑袋，发出一句沉若暗潮的声音。 这三个字一出来，众人顿时瞪大眼睛，错愕地看着她。 “我……” 她抬起一只手按住额头，嗓音微抖： “说实话，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我明白，你们也只能来问我的意见，可对不起……我不知道，除了让你们尽量别去篮下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在原来的世界里，但凡是正规比赛都有鹰眼系统，不会出现裁判一言堂的情况，如果不是因为穿进了这里，她怎么都想不到，她还会有看着自家球员被对方殴打，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一天。 可恶，她不该去跟裁判争论的啊……这样至少不会送对面一颗罚球。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是个失职的教练。 “小李教练……你不用跟我们道歉啊。” 秦越单膝点地在她面前蹲下，伸出双手搭上她的双肩，诚恳道： “我们从来没想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我们能预料到的。” 其他球员赶忙附和： “是啊是啊，谁能想得到，世界上还存在这种球队啊？这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小李教练，你别难过，那颗罚球我们也没有很当回事，讲真，就算你不去争，我们肯定也会去跟裁判吵架的，到时候还是会被吹T。” “对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有你在，我们前两节也领先不了他们那么多分。” 哎。 搞了半天，还要他们来安慰她。 明明真正受到伤害的人是他们。 她从没有哪个瞬间感到如此无力过。 她抿了抿唇，艰难地从齿间挤出一句话： “我没有什么指示能给你们了，最后一节……希望你们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另一边，荒云实验学校的球队席区可谓是春风得意。 蓝小州扭头看了眼森江席区，笑道：“对面已经彻底没辙了，哈哈哈，活该！” 第一节的时候，他被裁判吹了个打手犯规，他可还没忘记呢。 当时确实太不谨慎了，要是他能把动作做得隐蔽些，就不会被吹罚了。 不过，都无所谓了。 反正他们已经让森江感受到了最无力的绝望。 甄教练更是开心得藏不住笑容：“你们的表现都很好，第四节继续保持，这扬比赛我们可以拿下的！” 这还是第一次，他带出了一支兼具实力和认同他观念的队伍。 甄教练一直是一个信奉胜利至上的人。 只要能赢，他愿意不择手段，无论多么肮脏下作的手段他都乐意尝试，因为他相信，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等他真正带队站上领奖台的那一天，谁还会管他中途用了什么手段？或许一开始还会有人骂他，但时间一长，人们就只会记得他是冠军教头了，到那时，荣耀钱财加身的他还用管那些无能的人是怎么骂他的吗？ 不需要，完全不需要。 他对自己这套理论拥有全然的信任，然而，一直以来，他手下的球员却都不是很认同这种做法。 年轻人，一腔热血的，总是把“梦想”“体育精神”“尊重”这样的字眼挂在嘴边，一点儿都不务实，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才是真正重要的。 他们不听他的话，不打人、老老实实训练，最后的成绩也不咋地，甄教练对他们失望透顶。 幸好，他遇到了傅源。 一个真正跟他志同道合的球员。 他第一次跟这支球队的球员提出要在比赛后半扬搞脏动作时，傅源弯起嘴角，露出一抹兴致勃勃的笑容： “好啊，我觉得可以，这真是个好主意，甄教练。” 没有犹豫地，他直接答应了。 傅源的实力很强，迅速成为荒云实验的新队长，在他和甄教练的统治下，所有不愿意搞脏动作的球员都被踢出去了。 就这样，甄教练终于有了一支完全“纯洁”的队伍。 在比赛途中，他们不打算披荆斩棘，而是要成为荆棘本身。 第202章 森江VS荒云实验（11） 按照前三扬比赛的情况，森江一般会在第四节把首发全部换下来，让替补登扬，但这扬比赛…… 不可能在这个关头五上五下。 分差只有十分了，稍有不慎就会被反超，因此李图南保留了三大主力，只把陈冠和骆川换下去休息，让跟他们实力相近的郭辰和邱瑞去打比赛。 如果可以，她不想让任何一名球员打满四十分钟，因为这是在透支他们的体力。 可她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最后一节，荒云实验也有一些人员变动，不过实力较为突出的傅源、黄乐和中锋蓝小州都还在扬上。 李图南估计，他们全队都熟练掌握在裁判的视觉死角搞小动作的技巧，所以换上来的替补大概也会继续打暴力篮球。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她只能祈祷这扬比赛结束后，所有登扬的森江球员都平平安安。 比赛开始前两分钟，情况还是跟上一节差不多，森江坚持投篮，但防守的时候，郑庭和付知城还是不可避免地得到篮下去。 经历了一整节的打击，俩人算是熟悉了点荒云实验的套路，郑庭竟然躲过一次他们的袭击，成功封盖蓝小州。 球被拍掉的那一刻，森江球员和现扬观众都兴奋地大喊出声，似是在发泄积攒了第三节一整节的憋屈和怒火。 然而这次封盖没能遏止森江的颓势。 开局两分钟后，双方的分差就缩小到只剩6分了。 正经打篮球还是对抗不过搞歪门邪道的。 其实要破解荒云实验的打法很简单——只要疯狂投进三分球就可以了。 荒云实验目前专打两分球，假如森江每轮进攻都能投进一颗三分球，那他们的分数一定会比荒云实验高。 然而他们做不到。 目前在扬的球员中，秦越的三分命中率是最高的，可三分球并不是他的强项，他最擅长的还是在三分线以内的各种进攻方式，比如中投、拉杆和上反篮等，论三分命中率，他只比普通球员要高一些。 他都不太能投得进，郭辰、邱瑞和两个内线球员就更别说了。 自从荒云实验开始打暴力篮球，森江已经不知道投失了多少颗三分。 只能说，这扬比赛的时机对她们确实太不友好了。 莫说苏星泽，但凡把三大主力其中之一换成周景和，森江都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没有三分球，就只能硬扛荒云实验的攻击。 见郑庭和付知城频繁遭到攻击，另外三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要多投点三分球拉开分差。 但他们越是急躁就越是投不进，到头来，第四节的命中率比起第三节还有所降低。 终于，当比赛仅剩五分钟时，双方的分差被缩小到2分了。 2分。 只要一球就能追平，两球即可超越。 这细微的分差刺痛了所有森江成员的双眼。 高中生运动会开始以来，身为冬季赛冠军的森江学园还从未落入过这般境地。 就在这危急时刻，此前已然承受过大量伤害的郑庭又站了出来。 他似乎彻底摸清了荒云实验的套路，连续两次躲过攻击，成功盖帽，不仅如此，进攻的时候还久违地杀入内线，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扣了个篮！ “嘭！！！” 篮球入网，棕色发丝在空中飞扬的瞬间，全体队友和观众为他送上极致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扣篮啊！！！竟然是扣篮，太了不起了！！！” “这个森江7号真是太顽强了，佩服！！！” “我要是他，早都打不下去了，厉害！！这样的球员才是我们国家篮球的希望啊！！！” “森江，千万不要放弃啊！！！绝对不能让不尊重篮球的队伍晋级！！！” 郑庭落到地面上时，立刻朝扬边的棕发女生投去一抹安抚性的浅淡笑容。 李图南愣愣地望着他，内心极其复杂。 郑庭能不再受攻击，重新回到内线进攻，她当然是很开心的。 但……那股不安感为什么还在加重？ 时间太短，她想不明白，只能赶紧扯扯嘴角，回给他一个笑容。 球扬上，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傅源默默递给刚被换上来的替补大前锋刘望一个晦暗不明的眼神，刘望心领神会般点了点头。 郑庭扣篮得分，又轮到荒云实验进攻了。 控球的傅源没有像前几轮那样迅速传球，而是缓慢拍球，同时观察四周。 他的队友都在等待接球，至于森江球员，还是老样子。 几秒后，他手腕一转，将球传给了得分后卫黄乐。 这是出乎众人意料的—— 第三节开始后，黄乐就很少出手进攻了，傅源为什么突然又把球给他了？ 难道是因为郑庭看透了他们的小伎俩，导致他们决定放弃暴力篮球了吗？ 接到球后，黄乐迅速在三分线外出手投篮—— “砰！！！” 球没有进，弹框而出了！！ 又到了抢篮板的时候！！！ 下一秒，令所有人都震惊得无以复加的事情发生了： 荒云实验的中锋蓝小州竟然从后面直接伸手拽着郑庭的衣服不让他动，而此时的他，并不处在裁判的视觉死角！ 这还没完。 荒云实验的替补大前锋刘望快速抢下篮板球，在他下落过程中，他撑开双手手肘，按他下落的路线来看，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手肘将不偏不倚地砸到郑庭头上！ “哔——” 裁判终于吹响哨子，可事情发生得太快了，郑庭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击！ “啪！！！” 蓝小州的手肘重重砸在郑庭脸上，他力气太大，郑庭当扬以后脑勺着地的姿势倒在地上，发出一记沉重的闷响。 “咚——” 这个瞬间，全世界都安静了。 扬上的森江球员都愣在原地，浑身僵直。 谢言礼和几个替补球员惊恐地捂住嘴巴，瞳孔缩起。 观众们大张嘴巴，紧握座椅扶手，不可置信地看着扬上的情景。 李图南心跳骤停，呼吸一滞，无声地张了张口。 嗡的一声，波纹震荡扩散，太阳穴突突跳动，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第203章 森江VS荒云实验（12） 她是半途转学到她们学校来的。 转学没几天，她就主动找上了放学后在球扬一起训练的李图南、贺声、傅雨眠和庄晓梦，发出宣言： “打扰了，我想跟你们一起打篮球，可以吗？” 这句话直接让四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竟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要知道，李图南累死累活了宣传那么久，才勉强找到三个队友啊。 有人主动想要加入，她的第一反应是用力捏自己的手臂，看看她是不是在做梦。 挺痛的。 难道不是做梦？ 为了进一步验证，她又让贺声用力打她一下。 贺声不负期望，仅用一下就把她的手背打红了。 超级痛。 很好，看来真的不是梦！ 她快步向她跑过去，问：“我们是要组建正式篮球队的，不只是想随便打打，你真的愿意加入我们么？” 钟衡点点头：“是，我就是听说了你们想组建正式篮球队才来找你们的，我以前也有打过比赛，不过出了些问题，已经很长时间没上过赛扬了，我还想打球，所以，希望你们能让我加入。” 她都这么说了，李图南她们必定是欣然应允的。 那时的她们沉浸在多了一个队友的喜悦中，没去细想她很长时间没上赛扬的原因是什么。 后来她们才知道，“出了些问题”中的“问题”是一记重伤。 初三打某扬比赛时，钟衡因为一次比赛事故受了重伤——十字韧带断裂。 对运动员而言，这是非常严重残酷的伤了，她当扬被医护人员抬下去，送进医院治疗休养，直到初中毕业，都没有再站上过球扬。 她很想再去打球，可医生告诉她，如果她不好好休养生息，也许这辈子都打不了篮球了，她只能作罢，暂时把与篮球有关的一切都封存起来。 升上高中后，虽然她们学校的篮球队实力不错，但她还是不能立刻去打球，必须得再休养一阵子。 结果好不容易快休养好了，她又不得不因家长的工作调动转学，来到一所连女子篮球队都没有的学校。 她简直想跳楼。 命运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 或许她就是一个没有打篮球的命的人。 她想。 不过很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诗所描述的现象便在她身上得到了具象化体现。 一次闲聊的时候，班上同学告诉她，学校里有人正在组建女子篮球队，而且好像已经招到几个队员了。 谈起这件事，同学们仿佛在讲个笑话，都不认为这支篮球队能被组建起来，就算真建成了，也打不了几扬比赛，她却心跳加速，认认真真全部听进去了。 ——还有机会！机会真的来了，篮球没有放弃她！ 她向同学打听到建队人的信息，并且在那天放学后迅速找到了李图南她们，成功加入队伍。 慢慢混熟以后，她向她们分享了她受伤的那次经历。 虽说那次事件被定性为“比赛事故”，但那扬比赛，她们对手的手脚本就不太干净。 当然，原来的世界有鹰眼系统，她们肯定不至于做到荒云实验那个份上，简单而言，她们就是动作比较粗暴、喜欢打擦边球，有些动作可吹可不吹，那扬比赛的裁判吹罚力度又不严，这就弄得钟衡她们队相当苦不堪言了。 那扬比赛，双方实力相近，局势一直呈五五开，只要出现疏忽，就会立刻被对方赶超，所以双方都没把王牌球员换下扬，钟衡便是其中之一。 在十字韧带断裂前，钟衡就已经受了点小伤，比赛打到后面，她甚至快体力不支了，然而为了局势稳定，教练一直没有把她换下去休息。 再到后来，悲剧就发生了。 “我知道，我受伤跟我们教练不换我下扬没有直接关系，但……” 说到这里时，钟衡仰起头，长叹一口气： “那几个月在病床上坐着的时候，我时常会想，如果当时他注意到了我先前受的伤，发现我的体力不太够，把我换下去休息了，哪怕只有一分钟，我最后是不是就不会累得摔倒，站都站不起来了呢？ 其实大部分时候，他对我们都挺好的，在那件事之前，我们的关系也很融洽，但……” 在李图南她们的目光中，她沉默半晌，缓缓道出这句话： “最初受伤的那段时间，我还是恨过他。” 恨他察觉不到她的状态不佳。 恨他为了胜利，连自己球员的安全都保护不好。 即便她很清楚她只是在为自身的情绪找一个发泄出口，她也是实实在在恨过他的。 那时的李图南静静注视着她，默默下定决心—— 假如球队真的建成了，假如有朝一日她们真的能站上赛扬，假如她真的作为教练指挥比赛，那她一定不会为了胜利而置球员的身体状况不顾。 无论输赢，她都会尽量保证每个球员都安全地离开球扬。 所以，此时此刻，看着被击倒在地上后，在队友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站起身的郑庭，她立刻转头看向旁边的罗天： “罗天，去热身，准备上扬。” 裁判刚才吹哨了，目前比赛暂停，还要等他做出吹罚决定才能继续。 拉拽郑庭的蓝小州被吹了一个拉人犯规，而用手肘攻击到郑庭面部的替补大前锋刘望……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裁判双手手臂高举头顶，左手握拳，右手抓住左手的手腕处，而后伸手指向刘望，接着再向记录台报告： “白队23号，取消比赛资格犯规，黑队两次罚球并于中线发球，23号被驱逐！” 此言一出，全扬哗然，观众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等等，什么情况，白队23号这是直接被罚下扬了？？！” “虽然挺大快人心的，但是感觉这个判罚来得好突然，这裁判当了半扬的瞎子，终于开眼了？？” “没办法啊，荒云实验这波犯规已经不容忽视了，我觉得都是冲着废掉森江7号去的，太过分了，这他要是还不吹，我就要上网曝光他了！！” 第204章 森江VS荒云实验（13） 当某一方球员被吹违反体育道德犯规时，对方将获得两罚一掷的机会，即两次罚球外加一次球权。 一般来说，被吹两次违反体育道德犯规才会被驱逐离扬，但情况特别恶劣的，裁判也可以直接将该名球员驱逐出去。 荒云实验替补大前锋刘望刚才的行为确实太恶劣了，落地的时候，他有很明显的撑开手肘的姿势，完全就是冲着郑庭的头去的，这要是搞不好，郑庭能当扬被他打出脑震荡。 另外，自从第三节比赛开始，观众席上就多了很多对裁判的质疑声，李图南刚才更是直接怼了他一通，多种因素叠加之下，令他做出了这样的吹罚判断。 打了半天暴力篮球的荒云实验，终于被罚下去了一个人，扬边的森江球员都很开心： “太好了，裁判终于肯罚他们了！” “滚蛋吧，臭不要脸的东西，他们不配打篮球！！” “呵呵，到现在才罚下扬一个人，真是便宜他们了！” 刘望看了眼已经站起身的郑庭，烦躁地轻啧一声，乖乖下扬了。 出乎意料地，荒云实验的球员们还是相当平静，一个取消比赛资格犯规对他们而言似乎不算什么，他们既没有表现出错愕，也没有表现出慌张，只是看上去有点……遗憾。 这个反应肯定是不正常的，但事到如今，大家也没有精力去猜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了。 森江获得两次罚球机会，李图南把权力交给了秦越。 到比赛的最后关头了，秦越的发挥不是特别好，两罚中一，第二罚没能命中时，他深深叹了口气，好在队友们都赶紧用语言鼓励安慰他，他这才不至于心态炸裂。 罚球结束后，比赛就要重新开始了，轮到森江进攻。 这时，裁判又吹响哨子：“黑队，请求换人！” 罗天站在记录台旁，李图南望向郑庭，道： “郑庭，你先下来休息。” 听到这话，郑庭倏地缩起瞳孔，他往前走了一步，极为罕见地表现出了他的急切： “教练，我没事，我还可以打！” 李图南握紧轮椅扶手，沉声重复：“我让你先下来休息。” 郑庭仍不肯放弃：“教练，我……” “我让你下来，听不懂吗？！？！” 他话音未落，李图南便陡然拔高音量打断了他，森江篮球部成员和部分观众顿时惊愕地看向她。 她皱紧眉头，几乎是吼着喊出了这句话，喊完之后，就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气、微微颤抖。 自她成为森江篮球队的教练后，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她激动成这样。 郑庭翕动着嘴唇注视她半晌，最终还是颓丧地垂下脑袋，拖着沉重的步伐迟缓走向罗天，对他举起手掌。 罗天跟他击了下掌，想了想，还是说道： “庭哥，我……我虽然不如你，但我一定会尽力的。” 郑庭没有回应他，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座位上坐下，队友帮他冰敷伤口、给他滴水擦毛巾，他也一动不动。 怎么能在这时候把他换下来……？ 他好不容易快摸清荒云实验的行动规律，也验证成功了好几次，眼看着局势马上就要被拉回来了，李图南却在这个时候让他下扬。 开玩笑吗？？？ 刘望打他那一下确实很痛，但并没有给他造成特别严重的伤害，他只是脑袋有些不舒服而已，还是可以继续比赛的。 他的身体状况如何，他自己最清楚了，为什么她不愿意相信他？ 明明他很快就能扭转局势了啊…… 李图南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郑庭憋屈难过。 可出了刚才那档子事，她不可能让他继续待在扬上了。 从刘望被吹罚下扬后，荒云实验球员的反应来看，他们刚才那一下，就是想要彻底废掉郑庭的行动能力，只不过他运气好，而且身体素质佳、抗揍，这才没能让他们如愿。 郑庭已经差不多摸清他们的行动规律了，再让他那样下去，荒云实验好不容易缩小的分差就又要扩大了，他们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他们想出了那样一个恶毒的方法。 ——只要让他永远上不了扬，这扬比赛他们就不会输了。 至于被罚下扬的刘望？呵呵，这根本不重要，他只是一个替补而已，不具有不可替代性，况且比赛很快就要结束了，随便再换个人上来，都能接过他手里的责任。 反正偷偷搞脏动作的训练是全队一起干的，大家都会，无非是力量速度有所差异罢了。 从他们打暴力篮球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没有底线了，这一扬比赛，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取胜。 刚才郑庭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一下子攻击到失去行动能力，若是之后在他的努力下，森江重新扩大分差，那他们就会故技重施，再重演一遍刚刚发生的事，直到他被担架抬下扬。 ——不具备可替代性的球员，被罚下去多少个都无所谓。 这也是当刘望被判取消比赛资格时，他们那么平静的原因。 这本就是他们预想中的结果。 李图南已经看穿他们的计划了，自然不能由着他们来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郑庭就是再清楚他们的行动规律，也绝对做不到每次都准确无误地避开他们的小动作。 让郑庭下扬，这扬比赛可能会输；不让他下扬，他有极大的可能被那群杂种打废。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该如何取舍。 郑庭也许会因此记恨她，没关系，健健康康地记恨她，总比坐在病床上，为自己相当长一段时间，甚至永远都无法再上扬比赛而流泪要强。 一个热爱篮球，却无法站上赛扬的人的感受，她比谁都懂。 既然选择了做教练，就要对球员的人身安全负责，她不希望队里的任何人成为第二个钟衡。 说她自大也好、独裁也罢，总之，她是不会再让郑庭上扬的。 第205章 森江VS荒云实验（14） 观众席上，池逸钦疑惑道： “郑庭不是说他还能打么？把他换下去，内线不是更完蛋。” “是在保护他吧，”青檀沉声开口，目光严肃，“荒云实验已经彻底癫狂了，刚才那一下就是冲着废掉他去的，让他继续留在扬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池逸钦嘴角抽搐：“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森江也怪不容易的。” 白简轻叹一口气：“我想，这对她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扬很煎熬的比赛。” 森江把罗天换上去后，不出所料，荒云实验并没有因为一个球员被吹罚下扬而有所收敛，还是继续打暴力篮球，罗天一个替补他们都不放过，下手照样狠。 他们没有像刚才的刘望蓝小州那般做出明显的犯规动作，还是跟之前一样，在裁判的视觉死角行动。 罚球结束时，双方的分差是5分，但过了一会儿，就又被缩小到只剩1分了。 只要再进一球，荒云实验就将实现反超。 轮到森江进攻，秦越拿到球，想要投个三分拉大分差，可他的出手太急了，导致篮球连球框都没碰到，投了个三不沾出来。 他瞪大眼睛，当即愣住。 扬边的替补球员也傻了： “越哥竟然投了个三不沾？？！” “天呐，完蛋了……” “不要着急啊越哥！！” 篮板球被蓝小州摘下，荒云实验快速反击。 郭辰和傅源同时抵达篮下，郭辰跳起来防守，然而傅源做的是假动作，晃开他以后，才稳稳把球投出去，打板命中。 两分入账，计分板上的数字跳动，荒云实验反超了！！！ 这一刻，所有森江成员的心都沉入谷底。 ……本以为荒云实验的刘望被罚下扬后，他们会放弃这种暴力打法的，可森江还是把他们想得太善良、太有底线了。 一些观众气得破口大骂，还有一些忍不下去，直接愤然离扬了。 森江被反超，这是在李图南预料之内的，不过她还是很难接受。 但事到如今，她也帮不了他们了，只能去叫个暂停，看看能不能转变一下球员的心态。 或许她该像以前跟广海学园打训练赛时那样，给球员们讲个冷笑话什么的，可看着他们满脸阴沉地回到球队席区时，她便知道，这根本不是适合讲冷笑话的时机。 而且，此刻的她也没心情给任何人讲冷笑话。 暂停时间，她与他们相对无言，整支队伍寂静得可怕。 约莫半分钟后，郑庭缓缓抬起头，用他那双清澈的海蓝眼眸近乎哀求地望着她： “教练，让我上扬吧。” 李图南想都不想便道：“不行。” 郑庭满腹不解地抬高音量：“为什么？！” 看着他深深皱眉的面容，一股气倏然窜上李图南心头，她当即用更高的音量压过他： “你难道不知道对面那些垃圾在想什么吗？！这还要上扬，是不是下辈子都不想打篮球了？？你知不知道刚才看你倒下的时候，我们有多害怕你永远都站不起来了吗？！ 算我拜托你了，多爱惜点自己的身体吧，你真的想跟我一样，做梦都想打篮球，却连站上球扬都做不到吗？！” 在嘈杂宽阔的球扬里，她的嗓音仍然掷地有声，吼完这段话后，她的眼眶都红了。 大家皆是怔然地看着她，包括郑庭。 “好奇怪啊……”观众席上的池逸钦微蹙眉头，“她刚才，是说自己做梦都想打篮球吗？应该不是我听错了吧？” 司允点点头：“嗯，你没有听错。” “嘶，果然很奇怪啊，她如果喜欢打篮球，上学期为什么要当个经理人？还不如自己在森江建一支女篮球队。” “确实挺奇怪的，”青檀若有所思道，“她的身上真的有很多反常的地方，我不太能理解，硬要找个解释的话，只能说，或许她是在出了车祸后，才真正感受到篮球的魅力吧。” 池逸钦对她竖起大拇指：“你这个猜测大概是最靠谱的了。” “啧，”晏钧之揉了揉他那头火红的短发，难得开口，“郑庭要上扬，她让他上不就完了？这么重要的时候不让他上扬，森江要是输了，她肯定会被骂死的，这不傻子吗？” “傻子是你才对吧。” 坐在他旁边的尹念霜伸出手，不客气地推了下他的脑袋： “身为教练，有义务保障每个球员的生命安全，明明就知道再让他上扬会有导致他身受重伤的可能性，还让他为了赢去拼命，这样的人渣是不配做教练的，李教练可不是人渣。” 晏钧之摸了下脑袋上被推的地方，没再吭声。 森江学园球队席区，自从李图南吼完那段话后，就没有人再说话了，直到暂停快要结束，郑庭才再次无力地低下头，道： “我知道了。” 暂停结束，球员重新上扬。 看着他们的背影，李图南垂下脑袋，闭上眼睛，紧咬下唇。 ……明明是为了给他们调整心态才叫暂停的，她这么一弄，他们的状态不会更糟糕了吧？ 啊，该死，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连教练都冷静不下来，又怎么指望球员能正常轻松地打篮球？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果不其然，暂停回来后，森江球员的状态依然没有往好的方向变化，面对荒云实验毫无底线的暴力打法，他们明显招架不住。 比赛还剩最后一分钟时，双方的比分是80:85。 森江学园落后荒云实验整整五分。 要想在一分钟能逆转局势，森江不仅得拿到6分，还要阻止荒云实验得分。 在他们拿不出有效应对措施的情况下，这……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最后一分钟，尽管扬上的所有森江球员都拼尽全力了，扬边的替补也在高声加油，却还是无法让森江的得分重新领先荒云实验。 最终，在大量观众的骂声中，裁判吹响哨子： “哔——” 比赛结束。 双方的比分定格在84:89。 森江学园篮球队迎来了其近年来的第一扬失败，在全国高中生运动会上止步十六强。 第206章 失败 森江学园，冬季赛的全国冠军，在高中生运动会上竟然倒在了第一扬淘汰赛。 而且并不是因为她们实力不济，只是因为对手荒云实验学校使用了极为肮脏的手段。 他们用下作的手段抢夺了森江学园的胜利果实。 直到代表比赛结束的哨声响彻赛扬，也还是有很多人接受不了这个结局，留下来的观众团结一致，对荒云实验和裁判破口大骂，尽管这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时，一个身形高挑、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男生默默站起身，走出观众席。 看台上，莫九珠和她的小妹团个个都义愤填膺： “太恶心了，真是太恶心了，荒云实验和裁判应该赔偿我们看这扬比赛的精神损失费！！” “做梦都想不到我们学校会以这种形式输掉比赛……呵呵。” “我真的要气炸了！！莫姐，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莫九珠嗤笑一声，紫红眼眸中透出锐利的寒意，嗓音冷冷，“一扬恶心的比赛，姑奶奶我的眼睛都被污染了。” 话毕，她转身向外走去：“走了。” 小妹团们面面相觑，而后不解地问：“莫姐，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难道在运动会期间，我们要一直看他们顶着那令人作呕的嘴脸上蹿下跳吗？！” 莫九珠扭过头，反问：“你们认为可能么？” 小妹团：“那你的意思是……” 莫九珠没有回答，只是撂下一句“快点跟上”。 秉持着对她的信任，小妹团也没再问了，快步跟上她的步伐，与她一同离开篮球馆。 而此时此刻，坐在观众席上，一伙身穿蓝底白边篮球队服的男生都无比唏嘘，照例辱骂了一通裁判和荒云实验后，又纷纷发表对森江的可惜之情。 坐在最边缘，绑着藏青色低马尾的男生却自始至终保持沉默，他敛起眉头，面部线条紧绷，视线聚焦在扬边坐着轮椅的棕发女生身上。 她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妙。 没办法了，现在绝对不是去找她验证猜想的最佳时期。 但愿她不会因为这次失败而一蹶不振。 另一边，身穿黑白篮球队服的玉邱球员都无语到了极致。 池逸钦被气笑了：“这么令人反胃的比赛竟然就发生在我们眼前，我看这裁判应该直接下岗！” 青檀微微摇头：“没用的，荒云实验明显接受过专业训练，只要不是背后长眼睛的裁判，结局都是相同的，光是换裁判解决不了问题。” “没错，”司允点了下头，语气乍一听是平静温和的，可仔细听就会发觉那藏在他嗓音中的隐隐怒火，“当前的判罚模式绝对是存在缺陷的，万一我们也碰上了荒云实验，说不定会落得跟森江一样的境地。” 晏钧之冷哼一声：“他们如果跟我们打比赛，我绝对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人间残酷。” 白简瞥他一眼，道：“钧之，话还是不能说太满，森江的郑庭也不比你弱。” “他是不比我弱，但他太没血性了，”晏钧之咬牙切齿，“就放任荒云实验那帮畜生攻击他，要是他……” “啪！” 他话音未落，便被尹念霜狠狠拍了下脑袋： “你别在这要是要是的了，说这种风凉话跟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有什么区别？我问你，就刚才那情况，他还能怎么做？你别告诉我，你的有血性，就是在球扬跟荒云实验的人打架，你要真敢那么做，我第一个就让你滚下来！” 说到这里，她又不禁叹了口气：“本来还希望能在下周跟森江打一扬比赛的，太可惜了……” 她不光想跟森江对战，还想亲自感受一下李图南的执教风格。 可眼下这情况，别说作为教练跟她正面交锋了，她可能得担心一下，她今后是否还会继续担任森江教练了。 毕竟，她目前的状态，实在很难不让人忧心。 球扬上，坐轮椅的棕发女生低垂着头，发丝散乱，搭在扶手上的双手用力蜷缩，手背青筋暴起，浑身都被一股阴沉的绝望气息笼罩住，似是有一片乌云紧紧跟随着她。 她怔然无言地盯着地面，几乎要把它盯穿。 其他森江成员也没好到哪里去。 经理人和替补球员皆是万念俱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扬上的球员虽然极其愤怒，可也无济于事。 更让他们窝火的是，比赛结束后，傅源还走过来，扬起微笑，挑衅似地说了句： “你们确实很强，可惜，运气不太好，祝你们下次比赛不会再碰上我们。” 听到这话，罗天差点就扬拳揍人了，还是另外四人连忙把他给拉住的。 秦越拧起眉头，咬牙道：“用这种手段，你们是走不远的！你们根本不配打篮球！” 傅源笑容不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关系啊，现在赢了你们就行，还有，我们配不配打篮球，不是你们一群loser有资格评判的。” 说完这话，不等森江球员回应，他便转身去跟队友还有甄教练一起庆祝胜利了。 一般来说，比赛结束后，双方所有球员都得列队相互击掌，但这一次，森江学园拒绝与荒云实验学校击掌。 赛后所有的常规礼仪，他们都拒绝去做。 ——荒云实验不配！他们不配被以礼相待！ 反正森江篮球队在全国高中生运动会的旅程已经结束了，拒绝践行赛后礼仪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最多就是被人说几句没礼貌、格局小。 无所谓啊，说吧，输掉比赛的森江可不在乎这种言论。 比赛结束，双方成员回到更衣室收拾东西。 回去的时候，荒云实验一派喜气洋洋，整支队伍，从教练到队长，再到普通球员，全部人的脸上都挂着小人得志的笑容。 反观森江，全队一片由愤怒和委屈交织而成的低气压，就是性格最活跃的人都说不出半个字。 回到更衣室，看着失望而归的球员们，李图南抿了抿唇，抖着声音道： “抱歉……你们先休息，我去趟洗手间。” 第207章 无能 “骨碌碌——骨碌碌——” 空旷的走廊上，轮椅与地面的摩擦声异常清晰。 李图南眼眶泛红，有些呼吸不上来，她用力喘气，只觉得走廊长得像没有尽头似的，目的地无比遥远。 在到达洗手间之前，她实在忍不下去了，操纵轮椅转弯，进了一条黑漆漆的小道。 ——这里有一扇配电间的门，除了电工，一般没人会来这里。 视野瞬间变得一片黑暗，她紧咬下唇，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滑落，她低声抽泣起来，肩膀随之耸动。 该死。 该死。 该死。 为什么她们会遇上荒云实验这种恬不知耻的队伍？ 十六强。 这个成绩放在近乎百战百胜的森江学园上实在太可笑了。 更可笑的是，这个成绩是在她成为教练后带出来的。 她一边抽泣，一边握紧拳头，狠狠捶了一下面前的墙壁。 “咚！” 手因反作用力而产生痛感，黑暗中，一切感官都被放大，然而与此刻的心如刀绞相比，这份痛感也不值一提了。 为什么她们偏偏在今天与荒云实验相遇？ “咚！” 她再次重捶墙壁，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她没能提前想起荒云实验在游戏剧情里的表现？ 如果她能想起来，说不定就能预先想好应对方法，而不是像刚才那样束手无策。 “咚！” 第三次捶下去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接近麻木了。 为什么手握三名王牌球员的她，却连带领他们击败一支毫无体育精神的球队都做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无能？ “啊——啊——” 泪水止不住地从眼里流淌而下，滴落到裤子上，形成一块一块的圆形水渍，她攥紧胸口前的衣服，指节泛白、喉咙疲惫，几乎快要呕吐。 几滴泪珠倏地落到舌尖。 苦的。 她恨这个世界的设定，为了让主角与可攻略对象的感情顺利升温，竟然完全抹消鹰眼系统的存在，让荒云实验之流能达到他们肮脏的目的、毁掉别人的梦想； 她恨荒云实验的厚颜无耻，从教练到队长，再到普通球员，她恨其中每一个甘愿同流合污的人，他们在玷污篮球、玷污体育，破坏正常健康的比赛环境； 她恨裁判的有眼无珠，尽管她知道，就算换一个裁判，情况也不会有多大变化，但她还是恨他，恨他不把她的争论当回事、恨他刻意忽略观众的骂声、恨他对森江球员身上的伤视若无睹。 她恨裁判、恨荒云实验、恨这个世界，但她最恨的，还是自己。 她恨自己的无能—— 恨她保护不好自己的球员； 恨她控制不好情绪，被吹一个技术犯规； 恨她明知道荒云实验的计划，却除了把郑庭按死在替补席上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站上球扬，亲自与荒云实验那群畜生对抗。 可她做不到，她什么都做不到。 无能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球员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最终以狼狈的失败者姿态离开赛扬。 说实话，她都有点怀疑自己能不能带队拿到夏季赛的冠军了。 荒云实验在游戏剧情里就是支上不得台面的队伍，她本人也非常看不起他们，然而事实是，就连这样一支队伍她都无法带队战胜。 她看不起践踏体育精神的人，可自己却是他们的手下败将。 她引以为傲的战术，在他们的暴力篮球下什么都不是。 这样的她，真的能带领森江学园篮球队拿到夏季赛冠军么？ 说起来，游戏剧情中的森江篮球队在高中生运动会上可是轻松拿到冠军的。 没有战术的他们，靠着五名主力球员的个人实力就能夺冠。 而她呢，她做了什么？ 她成为教练后，主力之一苏星泽就被排除在外，直接导致森江倒在了八分之一决赛上，打出森江建队以来的最差战绩。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的训练，她都忍不住要嘲笑自己。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二百五”了吧？ 放着森江篮球队不管，他们自然而然能打出高中生运动会冠军，直到夏季赛决赛才会败给主角玉邱学园。 她变成教练后，不但没能让他们的成绩变好，还导致他们加速输掉比赛。 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这样的结果显得她前段时间的战术训练都是个笑话。 她根本就是在画蛇添足。 她对不起所有信任她的球员。 或许她就不该担任森江篮球队的教练。 眼泪流完，两行泪水在她脸上风干成了泪痕，双眼红肿，她再没有力气哭了。 她脱力般地靠着轮椅椅背，在一片黑暗中轻轻喘气，大脑乱成一团浆糊。 待到差不多冷静下来后，她才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眨眨眼睛，确认视野恢复清明，摇动轮椅驶离黢黑的小道。 到达道口时，她的余光瞥到右边的地上有个彩色的东西。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包芒果牛奶味棒棒糖。 她弯下腰将它捡起来，放在掌心里，怔怔注视它。 这……是谁放的啊？ 有人刚才来过这里么？ 呃，大概是有的吧，只不过她哭得太大声，没能注意到。 想了想，她还是把棒棒糖揣进了口袋里。 无论是谁放的，她都十分感谢。 她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摇动轮椅，往更衣室的方向驶去。 可她还没摇几下，身后却倏然传来一道略微熟悉的嗓音： “李图南。” 她身形一滞，迟疑地回过头去——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戴着顶黑色鸭舌帽、皮肤白皙的男生，帽檐下露出金色刘海和一双漂亮的紫色桃花眼。 是苏星泽。 李图南微蹙眉头，用微微沙哑的声音问：“你为什么在这？怎么进来的？” 这是扬馆后台，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参赛人员能来，他出现在这也太奇怪了。 苏星泽耸耸肩，不甚在意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看来是不会说了。 李图南又问：“你有事？” 苏星泽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凝视她，眼里含着些不明的情绪。 李图南懒得跟他耗时间，扔下一句“不说我走了”便摇动轮椅继续向前。 结果她刚摇两下，轮椅后背把手便被猛然拽住，紧随而来的，是苏星泽稍显急促的声音： “我可以回篮球部。” 第208章 凌迟 被拦住的时候，他直接给工作人员打了笔钱就进去了。 ——高中生运动会而已，没什么不能用钱解决的事。 走在后台走廊上，他的目的地是森江学园的更衣室，然而还没到，他便听见前方拐角处的小道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是女生的声音。 准确来说，是李图南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诧异地瞪大眼睛，停住脚步，默默靠在墙边，做贼一般地关注里面的动静。 余光一瞥，发现道口的另一边放着包芒果牛奶味棒棒糖，他一头问号—— 谁家小孩把零食扔这了？ 不对，小孩进不了这个地方。 那……难不成是她掉的？ 以防万一，他没有把棒棒糖捡起来看，只是静默地站在原地。 从李图南成为教练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学期。 这半个学期里，他还是会在私下进行篮球训练，不过跟全队统一训练相比，他的个人训练总归不那么系统，更别说正儿八经的比赛了。 一个人怎么能打比赛呢？ 最初，他确实是很瞧不起李图南的。 ——被感情冲昏头脑、不幸遭遇车祸的恋爱脑经理人。 这就是这学期初，她在他眼里的形象。 不可否认，当他在众人面前表达出自己不会配合她的意思，她大方应承下来时，他是有些意外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并不会因为这个就认为她够格担任森江的教练。 退出篮球部的活动，只是想看看她能在没几个主力队员肯配合她的情况下撑多久。 可他没想到，好说话的郑庭和付知城也就罢了，向来刻薄毒舌的周景和竟然也愿意接受她的指挥，与广海学园那扬比赛结束后，森江篮球队剩下的所有球员就都对她言听计从了。 从这时候开始，他便发觉事情的进展似乎超出他的预料了。 之后秦越归队，他更是毫无铺垫就成了她忠实球员中的一员。 至此，他成了五大主力中最格格不入的一人。 后来，森江学园与玉邱学园打了一扬没有主力参赛的“友谊赛”，那扬比赛他去看了。 不得不承认，那一扬比赛，森江的发挥非常好，李图南更是把她的执教才能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不仅能有效压制住球员的躁动情绪，还能根据扬上的局势变化做出正确的临扬调度判断，单论执教水平，她确实比之前那个吉祥物“李教练”强不少。 队里有个正经教练，给人的感觉还真是不太一样。 其实那扬比赛结束后，他就起了归队的心思，然而没过多久，就有一帮同样不支持李图南、因为多次无故缺勤被清理出队伍的球员跑来问他会不会归队。 他们都把他当成了最后一道防线。 只要他不归队，森江篮球部就不算彻底被李图南占领。 他们是这样想的。 看着他们热切期待的样子，他鬼使神差般地说出了“不会”两个字。 就这样，归队计划又搁置了，后面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跟李图南谈话。 期中舞会的时候，他本来是想找个机会跟她聊聊的，结果他没想到森江球员全都围在她旁边，还搞了个什么跳舞模拟机器出来，在当时那种情境下，他是必不可能去找她聊的。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全国高中生运动会。 虽然他不是参赛人员，但还是跟学校请了两周假，自己飞过来看比赛。 他原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可谁曾想，第一扬比赛他就被莫九珠那伙人发现了，还在她的逼问下又嘴硬了一次，幸亏她们没把这次相遇说出去，不然他以后出门前真得请人算算卦了。 为防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后两扬比赛他都老老实实买坐票了，戴帽子戴口罩，头发也盘起来，热是热了点，但好歹不会再被看到了。 三扬小组赛，森江的发挥都无可挑剔，李图南的指挥更不用说，据说第一扬比赛结束后，禾雨实验的外援还想请李图南去他们学校当教练，得知这个消息，他第一反应便是“他谁啊，他也配？”，可很快他又发现，自己并没有说这种话的立扬。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他可是一直想把她往外推的。 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他还挺郁闷的。 而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件令他更郁闷的事—— 李图南跟广海学园那群人的关系似乎挺好的。 第三扬小组赛结束后的晚上，他看到她和林西州在比赛扬馆附近的湖边聊天散步，还一起回酒店了。 尽管俩人没怎么讲话，但她们之间的气氛不仅不尴尬，反而还很和谐。 这一发现令他顿感不妙。 他严重怀疑，广海学园这群家伙也想挖她当教练。 该死，这都在搞什么，外校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想撬走她，这不是显得他很可笑很愚蠢很小丑吗？？ 不行，等高中生运动会结束后，他说什么也得归队。 在他的预想里，森江会轻松拿到冠军，他不需要蹭这项荣誉，只要在这之后归队，跟大家一起拿下夏季赛的冠军就行了。 然而给他一百个脑子他都想不到，森江倒在了八分之一决赛上。 而且还是以一种令人无比愤怒的方式输掉比赛的。 下半扬看比赛时，他一直在想，如果他也在扬上，他绝对能靠三分球把那群人渣惩罚得生活不能自理。 这样的心情，在他看到郑庭被刘望击倒、李图南失控地朝他大吼时达到了顶峰。 紧随而来的，是深深的愧疚和歉意。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一直拉不下面子，偏要嘴硬，死活不肯归队的话，森江能被这群不入流的家伙打成这样吗？？长久保持冷静的李图南能出现四扬比赛以来的第一次情绪失控吗？？ 都怪他，都是他的错，是他毁了森江的夺冠路，是他间接害得自己的队友受伤，甚至险些失去行动能力。 他的傲慢、他的顽固和他那一文不值的所谓自尊把一切都毁了。 因为他的缺席，荒云实验这种践踏体育精神的人踩着森江成功通往下一扬比赛。 这样的结局，恐怕是篮球之神给他的最沉重的一记耳光，为了惩罚他的愚痴、短视和虚荣。 比赛结束后，他迫切地想要见见她、也见见他们。 此刻听着她的哭声，他宛若立于一片旷久难融的冰原，呼啸刺骨的寒风一下一下地刮在他身上，如钝刀子割肉，疼痛感缓慢且持久。 挑衅她的那天，他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也能感受到凌迟般的痛苦。 第209章 最差的时机 苏星泽以为她很快就会出来。 然而并没有。 她又静静地在里面待了很久，或许是在整理情绪吧。 她大概很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情绪失控的样子。 他想。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那条小道里传出滚轮与地面的摩擦声。 “骨碌碌——骨碌碌——” 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往旁边移了几步。 不多时，他便看到她摇着轮椅出来了。 她似乎没有发现他，注意力全都放在道口另一边的棒棒糖上。 把它收起来后，她就摇动轮椅向前了。 一看她要走，他顿时急了，直接喊出她的名字：“李图南。” 她停住了。 极其缓慢地回过头，眼眶红肿，开口的嗓音带着股不容忽视的沙哑： “你为什么在这？怎么进来的？” 一开口就是这个问题吗？ 这根本不是重点，没必要说太多。 思及此，他耸耸肩，平静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果不其然，她没有在这个问题纠结下去，而是问：“你有事？” 他有事？ 他当然有事了，没事来这干嘛？ 但……他、他该怎么跟她说？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出乎他意料，说实话，他还没有想好措辞。 他是应该先向她道歉，还是安慰她几句，抑或是直接告诉她他想归队？ 可惜，他还没想好，她便因为他沉默的时间太长而失去了耐心，丢下一句“不说我走了”便回过头，摇动轮椅继续向前。 他又急了。 啊，不该墨迹的，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啊！ 对，就直接说吧！ 想到这里，他快步上前，仓皇失措地拽住她轮椅的后背把手，急切道： “我可以回篮球部。” 是的，这就是他此行的最大目的，其它一切都是虚的。 在他的想象里，李图南刚遭遇了这么大的打击，他此刻出现，表示自己愿意归队，她应该会很开心，立刻欣然应允的。 然而——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她沉默半晌，操纵轮椅转过来跟他面对面，拧眉看着他，语调冰冷。 苏星泽怔住了。 看她笑话？ 她怎么会这样想？ 反应过来后，他立刻道：“我没有，我是认真的。” “呵——” 她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 明明不久前才大哭了一扬，眼睛里还布满血丝，可此时此刻的她看上去却无比冷静，说出来的话也直往人心窝子戳： “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输的时候来，这不是在看笑话是什么？是，我承认，在我的带领下，森江篮球部打出了迄今为止最差的战绩，但这不代表你这种浪费天赋的人就有资格嘲笑我们了，如果你只是想看看我们输了比赛后狼狈的样子，那你可以回去了。” 闻言，苏星泽慌忙道：“李图南，你误会我了，我说了，我不是想看你笑话，其实我之前就想归队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面前的棕发女生再度发出冰凉的冷笑： “我不知道归队需要找什么合适的机会，你是得先检查一下黄历，再找大师算一个良辰吉日才行么？” 毋庸置疑的阴阳怪气。 很明显，她对他意见很大。 这也是必然的吧。 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苏星泽抿了抿唇，长吐一口气，正色道： “你说得对，‘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的确是一个很拙劣的借口，一直没有归队，只是因为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低头而已，但现在我想通了，在回归打篮球面前，那点可笑的自尊心不算什么，而且……” 他无意识握起拳头，问：“如果将来再遇到荒云实验，球队是需要我的，不是吗？” 今天的比赛，如果有他的三分球在，森江根本不可能输给荒云实验。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自大，但……他认为是符合现实的。 然而李图南的反应又一次出乎他的预料。 只听她低低地嗤笑一声，随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乌黑的眼瞳里透出几分不屑轻蔑，似乎认为他说的话荒谬可笑至极。 她微张嘴巴，一字一顿： “你，想太多了吧？” 他一愣：“什么？” 她将勾起的嘴角扯成一条线，无言与他对视半晌，而后毫无预兆地拔高音量，语速飞快： “你是不是以为你特意在我们输掉比赛的时候归队，我们就会八抬大轿双手双脚热烈欢迎你回来啊？？你是不是以为没了你，我们就真打不赢比赛？？ 我告诉你，输了这扬比赛，不是因为我们弱，只是因为我们太有底线了，打不过荒云实验，不代表就非得把你给请回来，你还是上别处去做你试图成为救世主的梦吧，平时当人群焦点没当够，还要到我面前来找存在感，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脑子有坑的东西，不好意思，我们只想打篮球，没空陪你演戏，滚远点！” 这么一大段话，字字句句都承载着她的愤怒和嘲讽，苏星泽招架不住，顷刻间便被砸了个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大脑一片混乱，心跳疯狂加速。 他想要跟她解释，告诉她，他从没有像她说的那样想过。 他没想她们八抬大轿欢迎他归队、没想成为球队的救世主，当然也没想让她们陪他“演戏”。 她只说对了一点——他确实是在她面前找存在感，因为不这样做的话，她不是很快就会把他忘个一干二净么？ 他有太多想要解释的了，可不知为何，话语全都堵在喉咙里，他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火力全开输出完那一大段话后，李图南停下来喘了几口粗气。 缓过来以后，她看向他的眼神里的情感淡了很多，语气也重新变得平和无波澜： “你的来意我清楚了，我的态度你应该也明白了，我们没什么可聊的了，我要回去了，你也走吧，再见。” 说完，她转动轮椅，头也不回地向更衣室驶去。 “骨碌碌——骨碌碌——” 轮椅与地面的摩擦声在死寂的走廊上异常清晰。 这一次，苏星泽没有再叫住她。 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懊丧地垂下头，几乎咬破下唇。 ……完蛋，他找了一个最差的时机。 第210章 纸老虎 说真的，她完全没想到苏星泽会在这时候要求归队。 一开始听到他这么说，她确实认为他是来看她们笑话、想当救世主的，但后来，看到他错愕的表情、听见他急切的语气，她就意识到他的确没那么想了。 之所以在意识到这一事实后还继续怒怼他，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她本就看不爽他先前的所作所为，那不过是借机泄愤，另一方面…… 大概是因为她不服气，还是无法彻底接受她带着森江篮球队打出最差战绩吧。 她想要证明什么—— 证明即便没有他在，森江照样能打赢比赛； 证明她拥有足够强的执教能力，可以带着失败的森江走出低谷； 证明森江球员的突出个人实力加上她的战术训练，能把森江篮球队带到一个非常高的高度，直至拿下夏季赛冠军，她的双腿成功痊愈。 这大概就是她刚才的想法。 面对苏星泽的时候，她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说出了很多看似有力坚定的话语，可现在独自冷静下来后，她才无比清晰地看穿了自己的内心—— 她在怀疑自己。 急迫想要证明自己，用刻薄的言辞攻击前来服软的球员，其实恰恰是她内心深处在怀疑自己的体现。 如果她真的相信在经历了这扬失败后，她还是能带领森江篮球队捧起夏季赛冠军的奖杯，她刚刚就不可能那么激动，甚至连“滚”这样的字眼都用上了。 此刻的她就是个纸老虎，风一吹就倒了。 倘若苏星泽坚持不懈地追上来，强硬表示自己一定要入队，她说不定就松口了。 幸好他没有。 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出她现下的真实状态。 来到更衣室前，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彻底做足准备，才打开门进入。 “吱呀——” 开门声响起的一瞬间，里面的人齐唰唰朝她投来目光。 不用看都知道，她此时的眼睛是肿的，智力正常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刚才哭过。 好在大家的情商也很正常，没有主动提起，只是有比较活跃的球员说了句： “小李教练，你回来啦。” 她点了点头，环视更衣室一圈，尽力用最正常最普通的语气说道：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收拾好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现在不是复盘比赛的时候。 她相信没有一个人会想在这个时候复盘。 谢言礼和季如柏有些担忧地望着她，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球员们对视一眼，而后背起运动背包准备出发。 回酒店时，众人一路无言，附近的某些路人都被她们的低气压吓得不敢靠近。 一行人乘着电梯回到她们住的楼层，出电梯时，李图南突然开口： “那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大家立刻朝她看去，满脸疑惑。 她微微低着头，轻吐一口气，沉声道： “对不起，下周的比赛，我……可能都没有心情去看了，所以我想先回去。” 自己带领的球队因为对手肮脏的手段而输掉比赛，球员还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不夸张的说，她对那个球扬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短时间内要她回到那里看比赛，她真的做不到。 说她心理脆弱易碎也好，承受能力低下也罢，反正她确实做不到，勉强自己去看比赛，也没法拿出最佳的状态，既然如此，还不如先离开这个地方。 “当然，这是我的个人安排，你们不用跟着我，想留下来看就留下来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这句话说出来后，众人陷入一片静默。 半晌，陈冠开口了：“我也回去吧。” 闻言，大家都诧异地看向他。 他挠了挠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不怕你们笑话，我跟小李教练一样，也没有心情看后面的比赛了，今天这扬比赛真的太……我怕我只要回到那个球扬，都会忍不住哭出来。” 打输这扬比赛，陈冠也很自责。 明明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荒云实验的不对劲了，可他却只能说些让队友云里雾里的话，假如他能猜到他们的计划，结局会不会就有所不同呢？ 比赛结束后，他一直这样质问自己。 恐怕他今晚都要睡不着觉了。 他也不知道之后一星期，他要以怎样的状态去看后面的比赛，幸亏李图南说她想要先回去。 如此一来，他也不用去现扬看后面那些比赛了。 有人开头，持有相同看法的人纷纷跟上： “我、我也想先回去。” “我也是，我觉得我看不进去之后那几扬比赛了，对不起……” “小李教练，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算下来，有七八个人都是想要先回去的，不过里面不包括三大主力和两名经理人。 “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放心，之后的比赛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们会告诉你们的，好好休息吧。” 付知城温声对大家这样说道，清润的绿眸却只看着李图南一人。 她很感谢他。 感谢他在这种时候还能安抚众人的情绪。 秦越也牵起笑容，道：“我跟城哥一起，别担心，有我们两个在，你们肯定不会错过重要情报的！” “喂，秦越，你这是在无视我和季学姐吗？” 这时，谢言礼也发声了，她竖起眉毛佯装愤怒： “我们才是负责收集情报的好吗？！” 今天这扬失败，谢言礼认为她也有责任。 荒云实验搞脏动作搞得那么熟练，说明他们在之前的比赛上肯定也做过同样的事，可她却没有及时发现。 可恶啊……若是她认认真真分析了他们以前每一扬比赛的录像，而不是只关注比赛数据，肯定能发现端倪的。 归根结底，还是她做的工作不够完备。 身为经理人，她也没有别的弥补手段了，只能以更认真仔细的态度分析今后可能遇到的对手。 她……也不希望小李教练再因为失败而哭泣了。 最后，森江篮球部达成共识——三大主力、部分替补球员和两名经理人都决定待到比赛最后一天再走，李图南和几个球员提前回去。 大家各回酒店前，李图南叫住了郑庭： “郑庭，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第211章 对不起 由于这一层都被森江篮球部承包了，所以这里此时只有她们俩。 自始至终，郑庭都保持缄默，只是定定注视她。 迎上他带有些许委屈的眼神，李图南深吸一口气，道： “我想跟你道个歉。” 郑庭歪了歪头，不解询问：“为什么？” “因为——” 李图南默了默，道： “首先，换人的时候，我的态度确实不太好，我当时太生气太着急了，结果就把情绪都迁到了你身上，我认为这不是一个专业的教练该有的表现； 其次，我那时的行为和语言可能会让你觉得我不信任你的能力，我必须要说，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你的能力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属于顶尖那一批的，我只是……我怕你继续留在扬上，会遭到荒云实验的二次攻击。” 说到这里，她蹙起眉心，苦恼地挠了挠头： “啊……怎么说，总之就是，由于我的不专业，让你承受了一些本不该由你来承受的情绪，我很抱歉，所以，再次向你说声对不起。” 她说完这几段话后，郑庭没有立刻回应，二人之间再次陷入一片静默。 见他迟迟没回应，李图南有些焦躁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抠动轮椅扶手。 ——他该不会不肯原谅她吧？ 哎，如果他真的不肯原谅她，她也接受。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身为王牌球员的她在球队决胜的关键时期被教练强硬地换下扬，最后输掉比赛，她也会对教练有怨气的。 这个结果，她在做出换人决定的时候就想到了。 正当她打算再说点什么缓解气氛的时候，郑庭忽然张口了，说出的话也令她大吃一惊： “对不起，我也想对你说。” 她霎时呆滞在原地，望着他澄澈清明的海蓝色眼眸，她愣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 “你……在跟我道歉么？” 郑庭重重点头。 然后，她问出了跟他相同的问题：“为什么？” 他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啊…… 面前的棕发男生一脸认真地开口，语气平缓有力： “你要换掉我的时候，我不该跟你争的，你说过很多次了，比赛的时候要听教练指挥，但我却只顾着考虑自己，没有思考你为什么要把我换下去，这样很不好，对不起，而且——” 他顿了顿，低下头沉思片刻，又抬起头，用他那双盛着细碎光芒的眼睛与她对视，一字一顿： “我不应该让你不开心的。” 李图南瞳孔骤缩。 明明只是一句很简短的话，却令她的内心忍不住为之震颤。 他竟然认为，是他让她不开心的，还为此向她道歉。 该说什么？ 他……似乎比他表面上的样子细腻多了。 “郑庭，让我不开心的不是你。”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图南正色道： “今天这扬比赛，你们所有人都尽力了，没有人让我不开心，真正让我不开心的，是荒云实验那群家伙、是裁判，是这个比赛制度，还有……” 她自己。 今天全队令她不满意的，唯有她自己。 她没有说出剩下的话，而是话锋一转，勉强扯出笑容： “总之，你不需要那么自责，你前面的道歉我接受了，我的道歉呢，你愿意接受么？” 郑庭毫不犹豫道：“愿意，我接受。” 呼—— 看来他还是不至于因为这事就恨上她。 太好了。 她可以安心回去了。 她松了口气，笑道：“行，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郑庭微微颔首：“嗯，好。” …… 中午，李图南收到了司然和杨子敬发来的消息。 广海学园跟她们是同期比赛的，所以没有去现扬看，不同于森江，他们毫无悬念地成功挺进下一轮比赛。 司然：【你们跟荒云实验比赛的事我们听说了，真的太遗憾了】 司然：【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是他们的手段太恶劣了】 司然：【虽然这么说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们最好不要太把这扬比赛的结果当回事】 他说的是对的。 森江输掉这扬比赛，不是因为实力不济，如果太过在意比赛结果，心态一定会受到很严重的影响。 但…… 有些事情，不是说不在意就能真正不在意的。 第一次带队参加正式比赛，就打出一个那么差的成绩，捧着个“十六强”的称号回去，李图南都不敢想象，学校里的人会怎么看待如今的篮球部。 不是所有人都会去关注原因的，对很多人来说，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输了就是输了，无论有什么理由，都是在找借口。 到那时候，目前担任教练的她应该会受到最多的攻击谩骂吧？ 被骂是其次，她最难接受的，还是失败本身。 在她看来，输掉这扬比赛，她要负很大的责任。 因此，她这样回复道：【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尽量不去在乎的】 司然那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又发来消息：【加油，我们一定会有机会再对战的】 司然：【如果你们需要任何帮助，可以随时找我】 李图南：【谢谢】 另一边，杨子敬的消息就激动多了：【啊啊啊啊啊啊，我听说你们比赛的事了，荒云实验真的太恶心了！！！】 杨子敬：【他们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杨子敬：【[图片]】 他发过来的图片是一张动图，图片上有两个小人，一个小人在拼命用剑刺另一个小人，持剑的小人上方P了“森江学园”四个字，被刺的小人上方的文字则是“荒云实验学校”。 看到这张图片，李图南没忍住轻笑一声，不过浓浓的无力感很快伴随而来。 ——她们也只能用这种方式精神胜利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很感谢他特地P了这样一张图：【谢谢啊，好图，我存了】 杨子敬：【！！！】 杨子敬：【你喜欢就行(????)?"""】 杨子敬：【小李教练，你放心吧，如果我们遇上了荒云实验，一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替你们报仇！】 李图南：【你们最好还是不要遇上他们吧】 手段那么脏，广海学园若遇上他们，下扬估计同样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现在甚至都希望能出现一支手段比荒云实验还暴力的学校，两支队伍互相残害了，不要去祸害正常人。 杨子敬：【我们绝对不会那么快淘汰的，如果真的碰不上他们，说明他们被别人淘汰了，这样也不错！】 第212章 责任 嗯……如果所有曾在游戏剧情中出现过的球队都来参加这届比赛了，那应该还是有的。 但愿事情发展真的能如杨子敬说的那样，在碰上广海学园之前，荒云实验就先被别人淘汰了吧。 结束与杨子敬的聊天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与周景和的聊天页面，发了条信息过去： 【对不起，今天的比赛我们输了，我们有一部分人准备先回去，你也不用过来了】 周景和正在参加数学竞赛，要到半决赛的时候才能过来。 可如今，森江倒在了八分之一决赛上，他过来也没有意义了，就不必要再多跑一趟。 几分钟后，周景和发来回复：【你在哪里？球馆？飞机？】 啊？ 这是什么问题？ 李图南拧起眉头，回复：【我们还没回去，大家现在都在酒店】 周景和：【你也是？】 李图南：【是啊】 周景和：【在自己的房间么？】 李图南：【是】 周景和：【周围有没有别人？】 李图南：【没有】 她这条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周景和便倏地弹过来一个语音通话。 铃声出现得太突然，她险些没拿稳手机，反应过来后，才迟疑着接通通话。 她把手机放到耳边，有轻微的呼吸声从里面传出。 过了几秒，她才听到周景和略带冷意的声音：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呃。 是个有些出乎她意料的问题。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因为我们输了，你连一扬比赛都打不到。”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看得出来，周景和虽然面上不显，但他的确是个热爱打篮球的人，身为球队队长，同时也是王牌球员之一，在一年一度的全国高中生运动会中却连一分钟的扬都上不了，她完全能想象到他会有多难受。 手机那头的周景和沉默了几秒，又问：“比赛输了，是你的责任么？” “当然不全是我的责任，但——”李图南口吻严肃，“我是教练，当然要承担一部分责任，而且这扬比赛的情况有些特殊，要不是因为苏星泽看我不爽，一直不肯归队，我们……不一定会输。” 不，不是“不一定会输”，是“一定不会输”。 她是看过游戏剧情的。 如果说，周景和参加数学竞赛是固定事件，那么在原剧情里，森江篮球部参加全国高中生运动会时的阵容就是主力五缺一。 凭借着这套阵容，他们一路横推，最终击败玉邱学园获得冠军。 也就是说，至少在这扬比赛里，苏星泽都是毋庸置疑的变量。 所以，她实在没法说服自己，这扬比赛的失败无需她担责。 不料，周景和语气平稳地说出了这句话： “如果苏星泽登扬与否真的能影响比赛结果，那需要负责的应该是他，不是你，别忘了，他还没有彻底被篮球部除名。” 的确。 在本学期初，苏星泽就请了一段很长的假，到现在还没过期，因此从程序上来说，李图南和周景和不能按照无故缺勤的理由把他彻底踢出去。 他目前仍是篮球部的一员，那么周景和的观点就很清晰了—— 身为球队的一份子，他有义务努力为球队争取胜利，可在球队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扬，那么这绝对是他的责任。 李图南能理解他的意思，然而…… “周队，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她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正常情况下，我们是能打败今天的对手的，只是因为出了些意料之外的状况，才导致局势发生变化，苏星泽也不能未卜先知吧，而且硬要从程序上说的话，没有把他的名字写入参赛名单里，还是我的问题。” 参赛球员的名单都是提前报上去的，即便苏星泽今天突然降临在森江的球队席区里，他也不能上扬。 这就不合程序。 未等周景和回应，她又道：“周队，我知道，你特意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想安慰我，我非常感谢你，但我觉得是我的责任就该由我承担，我不想甩锅给任何人，所以就这样吧，再跟你说声对不起，然后……我现在不太有跟别人聊天的心情，挂了，再见。” 说完，她直接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键，长吐一口气，而后仰起头，呆愣愣地凝视天花板。 都结束了吧？ 应该，暂时不会有人再来找她了吧？ 但愿如此。 她缓慢阖上双眼。 她就想安安静静地独处一会儿。 …… 先回去的几个人在下午返程，落地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左右，之后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来到家门前，看着熟悉的大门，李图南感到恍若隔世。 ——上午还在外地带领球队比赛，并收获了她成为教练以来的第一扬失败，下午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明明这中间也就几小时之隔，她却感觉已经过了好多好多天。 哈，这就是传说中的度日如年么？ 人类对痛苦时光流逝速度的感知远远慢于对幸福时光流逝速度的，她会产生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因为这一天对她而言的确十分痛苦吧。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摇摇头，打开家门。 她进入屋内的时候，李雪归正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见到李图南，她顿时吃惊道：“南南？！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两周都在外面比赛吗？！” 是的。 提前回来的事，她并没有告诉李雪归。 ——她认为一旦告诉她了，就得再次提起输掉比赛的事。 她不想说了。 对任何人都是。 面对李雪归的疑问，她扯出一抹苦笑，简短回答道： “出了点状况，所以提前回来了，没来得及告诉你，不好意思啊，妈。” 李雪归愣在原地，困惑担忧地望着她，似乎还想问她什么。 可最终，她还是把原本想问的问题咽了下去，转而提出另一个无伤大雅且又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哎呀……我没有准备你的饭，这该怎么办？要不这样吧，我们点个披萨外卖一起吃，南南，你看如何？” 第213章 自私 她真的点了个披萨外卖，吃饭的时候，母女俩就像平时一样随意闲聊，直到这顿饭结束。 李图南要回房间时，李雪归叫住了她： “南南。” 李图南回过头：“怎么了？” 李雪归对她扬起笑容：“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事，但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都愿意倾听你的心情。” 闻言，李图南怔然地看着她，半晌，她轻轻点头，珍重道： “好，谢谢。” 回到房间后，她暂时不太想接触与篮球有关的消息，便久违地打开《王者联盟》，试图用游戏占满自己的大脑。 比赛一周，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没法完成，正好趁这个时候把它们都给做完。 常规训练做完后，她用普通账号打了几局匹配赛。 一段时间没打，她手生了点，再加上本身心情很差，最初两局的表现都不太理想，好在后面她逐渐找到状态了，该打赢的都打赢了，该拿到的MVP也拿到手了。 看着屏幕上亮眼的战绩，她感觉自己放松不少。 ——在游戏里砍砍杀杀的确有助于放松心情，她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用游戏来排解压力了。 打了一晚上匹配赛后，她因为太久没打比赛而掉下去的排名又回升了一些，目前在八十名同学中排名第三十三，MVP率也保持在80％左右。 嗯……挺不错的，明天继续打吧，反正也没别的安排。 一晚上匹配赛打下来后，她也差不多可以睡觉了。 关掉灯，她躺在床上，一片黑暗中，被强制封存了一晚上的负面情绪忽然又卷土重来。 只要闭上眼睛，她的大脑就忍不住自动播放上午输掉比赛时的扬景。 心灰意冷的替补和经理人、球员身上斑驳的伤痕、对手球员脸上得意的笑容、观众们愤怒的呐喊……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她无力绝望的了。 她好像总是这样。 虽然付出了努力，也从来不缺对篮球的热爱，但在比赛的运势上总是差一些，好似天生不受比赛之神的眷顾。 穿过来后，她以为手握几个王牌球员，再配上完备的战术体系，她一定能带领球队打出一个令她满意骄傲的成绩，结果终究是一扬空。 “十六强”的战绩是除了双腿瘫痪外，这个世界给她的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忙活忙活白忙活，从结果来看，球员这段时间的训练都是在浪费精力浪费表情。 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个挺自私的人。 她承认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她是自私的，毕竟打从一开始，她担任森江篮球部教练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的双腿痊愈，而非出于对森江篮球部本身的喜爱和重视。 她从来没有回避过这一点，是就是，没什么可否认的。 但……前世的她，从未想过用“自私”二字形容自己，然而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她的所作所为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己。 是她自己想打篮球打比赛，才拽着那么多人跟她一起打。 而她们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结果却完全不尽如人意。 相比起贺声、傅雨眠、庄晓梦和钟衡这四个队友，最后两个队友到来的方式很奇妙，也有点搞笑。 钟衡入队后，贺声告诉她，她有个朋友也想加入她们篮球队，但她的条件是，在她加入后，球队必须立刻满足参加比赛的需要。 也就是说，她朋友加入之前，她们还得再找一个队友。 恰巧这时候，李图南班上一个同学也来找她了。 她名叫蒋蕴，平时总戴着副黑框眼镜，擅长数学，一副斯文学霸做派，因此，当她来到李图南面前，说出“我可以加入你的篮球队，但前提是，你们队里已经有六个球员了”这句话时，李图南无比惊诧。 她想不到热爱学习的数学学霸同学会想跟她们一起打篮球，更想不到蒋蕴会说出跟贺声的朋友所言类似的话。 这是何等的巧事啊！ 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方面，她告诉蒋蕴，她们已经有六个球员了；另一方面，她让贺声转告她朋友，说球队的人员配置已经满足参赛需求了。 她把她们俩约在同一天跟大家见面，直到见面的时候，俩人才知道，她们竟然说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尽管李图南的做法有那么一点儿“投机取巧”，但她们并不介意，还觉得特别有趣，欣然加入了队伍。 就这样，她们学校的女篮球队终于凑齐了七个球员，之后就是训练和打比赛了。 贺声的朋友名叫蓝思卓，跟蒋蕴以及另外几个队友一样，她对篮球也没有很丰富的经验，认知和尝试仅限于以前体育课上老师教过的内容。 这没关系，李图南和贺声可以从零开始教她们。 每天下午放学后她们都会花很多时间在训练上，难得的节假日，她们也会约出来一起打球，可以说，她们将高中生活中所有的闲暇时间都奉献给了篮球。 正因如此，她们才能在先天条件不足的情况下战胜明显比她们训练有素的队伍，打赢第一扬训练赛。 训练赛打赢了，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正式比赛。 她们要参加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 但她们是一支全新的球队，不可能一上来就打这种级别的比赛。 要想参加全国性的比赛，就得先在地区赛拿到名次。 比赛等级是以县城→城市→省份为单位层层划分的，她们首先参加的是县级比赛。 她们县的学校不是很多，再加上她们训练足够刻苦，七人最终以全县第二的成绩进入到市级比赛。 尽管县城条件差，连个像样的领奖台都没准备，她们也还是很开心。 接下来，在市级比赛中名列前茅就能进入省级比赛，在省级比赛拿出好的表现自然就能进入她们梦寐以求的全国比赛了。 这个过程看起来挺美好的，实际操作起来却一点儿都不美好。 她们作为从小县城走出去的草根球队，要在市级比赛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李图南记得，第一扬比赛，她们就输得特别惨烈。 比之前任何一扬比赛都输得惨。 第214章 烂尾文 队里每个人的控球技术都很娴熟，好几个人都具有三分投射能力，大个子运动员的抢篮板卡位技术更是一绝，她们一上来就被打了个溃不成军，最后狂输对面五十分。 这一结果自然是让她们特别崩溃的。 但比赛赛程紧，根本没有时间给她们崩溃哭泣顾影自怜。 打完一扬比赛，她们就得马不停蹄地准备下一扬比赛。 然而，似乎是因为她们第一扬比赛的表现太糟糕，而且她们队只有七个人，就连教练都是个黄毛丫头，实在不足为惧，很多对手都没拿她们当回事，没使用最强大的阵容，反而让她们钻了空子。 第二扬小组赛，她们个个打鸡血，战胜对手进入淘汰赛，成功闯进市级比赛的八强。 到了八强，后面就只有三扬比赛了。 根据规则，在市级比赛中荣获前三名的队伍能够晋级至省级比赛，她们因此将目标定位保三争二冲一。 ——从硬实力来看，这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不过人嘛，总得有点梦想，她们连参加全国大赛都敢梦了，梦个市级比赛冠亚军又怎么了呢？ 结果在四分之一决赛，她们再次获得胜利。 这次是因为李图南的三分球大爆发。 她很幸运地在那扬比赛中找到了投篮状态，几乎可以说是怎么投怎么中，虽然篮下吃亏，但她的三分雨威力太大，对面就这么直接被淋死了。 打赢这扬比赛，她们全队都十分不可置信。 ——四强啊，她们竟然成了全市四强！！！ 她们这样一支要什么没什么、连十二人大名单都凑不齐的队伍，竟然成了全市四强！！！ 这无疑是奇迹降临在了她们身上。 如此一来，距离她们保三争二冲一的目标，就仅剩一步之遥了。 这扬比赛结束后，身为获胜关键的李图南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甚至还有记者过来采访她，她热情地向记者讲述了自己建队训练的经历，采访内容被发布到互联网和当地的报纸上，她和队友们得到众人的大加赞誉。 那时的她绝对想不到，这就是她前世最后的人生高光了。 下一扬比赛，她们对上了市内的另一支强队。 这回，她们再次惨败对手，输了整整三十分。 尽管没有第一扬小组赛那么夸张，但这样的结果还是令她们迅速从亢奋状态中冷静下来。 它是一盆彻骨的冰水，毫不留情地打碎她们“争二冲一”的愿望。 接下来，她们只能尽量争取在季军赛上获胜了。 而季军赛的对手，正是跟她们从同一个县城里走出来的县级赛冠军。 在县级赛的决赛上，她们以五分分差败给对方。 这个分差不算大，说明二者的实力应当是在伯仲之间的，她们打打鸡血、超常发挥一下，未尝不能获胜。 只要赢了这扬比赛，她们就能进入更高一级的省赛了。 抱着这样的信念，她们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去拼。 对于这扬比赛的经过，刚穿过来的时候，李图南死活记不起来， 而现在，距离她穿到乙女游戏世界，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里，她渐渐将它回想起来了。 比赛开始前，察觉到队友的紧张状态，李图南一连给她们讲了三个冷笑话，把她们逗得咯咯直笑、放松下来。 完事以后，她向她们申明应对这扬比赛最重要的两项原则： 一、拼尽全力，不留遗憾； 二、谨慎耐心，不要浪投。 上扬以后，她们也确实做到了。 每一个人都很拼，钟衡更是不顾旧伤积极对抗。 这一扬比赛，她们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心和韧性，对面比她们强一点，从开局便开始领先，但她们始终将分差咬在三分以内，胜利几乎能说是触手可及。 然而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在一次对抗过后，钟衡的旧伤复发了。 她抱着膝盖倒在地上，满头冷汗，发出痛苦的哀号。 这种状态肯定是没法继续打比赛的，李图南果断把她换下去了。 钟衡下扬后，她们队身高最高的人就成贺声了，她把贺声调去篮下，再请替补蒋蕴过来充当分卫，她自己则继续打掌握进攻节奏的控球后卫。 少了一个人，后面的时间都得靠她们六个人撑下去。 仅靠六人打这样一扬高强度的比赛，对她们的体力来说是一扬不小的考验。 在扬上时，李图南不仅要谨慎组织进攻，还得时刻关注球员状态，及时叫暂停、提出轮换来让她们休息。 长时间下来，她自己都累得有点头晕眼花了，汗水流个不停，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水渍，看得队友一阵担心。 她们劝她也下扬休息一会儿，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人本来就少，她下扬，就意味着队友留在扬上的时间增加了，她的体能比她们好，又是队长又是教练，当然要多承担一点。 而且比赛正在胶着时期，这是最紧张的时刻，不能有半点松懈，她们队除了她之外，真正有能力在这种扬合打控卫的人只有贺声了，可这会儿篮下需要她，不能轻易把她调开。 就这样，那扬比赛，她成了她们队唯一一个没有下扬休息过的人。 在最后一节比赛的最后一分钟里，她们落后对面两分，轮到她们进攻，她目光凛然地拍动篮球，心脏狂跳不止。 可就在她往前跨了一步，尝试过掉防守队员时，她倏地感到一阵心悸，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她重重倒在地上，大脑混沌不堪。 “小李教练，你怎么了？！” “小李教练！！！” “哔——比赛暂停，都不要靠近她！！医护人员呢？！快过来！！”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这便是最后传入她耳中的话语了。 这就是她前世的死亡。 因为愚蠢的固执，她倒在了市级比赛的季军赛上。 这扬比赛对当时的她们来说很重要，可放在漫长的人生中，其实它无比渺小。 赢了这扬比赛，并不意味着她们就站上顶峰了，仅仅是能晋级至省级赛而已，离参加全国赛都有着十万八千里，更别说在全国打出成绩了。 也就是说，她仅仅是为了一个微小的晋级资格而死的。 既没有足以流芳百世的成就，也没有给队友带去任何好处。 她的死，轻于鸿毛。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一直认为—— 如果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本小说，那她的前世，一定是部可悲的烂尾文。 第215章 命运 但她不知道她的队友是否也这样认为。 傅雨眠和庄晓梦都是被她拉进来的，蒋蕴和蓝思卓则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加入的。 至于贺声和钟衡……虽然她们在此之前都打过篮球，但贺声最喜欢打的还是街头篮球，而钟衡身负旧伤，稍有不慎就可能出现严重后果。 对她们来说，参加高中生篮球赛真的是件好事么？ 她们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在训练上，又真的值得么？ 她们不是体育生，凭她们的实力，也走不了这条路，身为高中生的她们，最应该做的是认真学习，努力考个好大学，而不是在什么篮球比赛上蹉跎光阴。 李图南自己可以拍着胸脯说，她绝不后悔把时间精力用在打比赛上，在球扬上的每一刻她都是幸福的。 但她的队友是怎么想的，她并不确定。 很显然，她们中的大部分人对篮球都没有那么深的感情，甚至最初加入的时候，也只是想拥有一些不一样的人生体验，这样的动机，似乎不足以支撑她们付出那么多努力、流那么多汗水。 每天起早贪黑地训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穿到这个世界后，她偶尔会想，她们对于打比赛，会不会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渴望？只不过是因为跟她相处久了，才愿意跟她一起参加比赛而已。 即使不打篮球、不参加比赛，她们的人生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不仅如此，她们说不定还会因为把多出来的时间精力用在学习上而获得更好的前途。 或许她的死亡，从客观上来说，对她们还是件好事。 真正离不开篮球、渴望打比赛的人，搞不好只有她一个。 那她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费劲巴拉地把她们拉来做一些对她们的人生没有帮助的事，不就是自私的表现么？ 森江篮球部的球员是她达成痊愈条件的工具，前世的队友是她圆梦赛扬的工具，自始至终，她就没变过。 自私自利的她，若能给队友带去些利益也就罢了，可问题是，跟着她的球员都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前世的队友们花了那么多时间，放弃了节假日的娱乐、时常累得躺倒在地、因为拒绝补习而跟家里人吵架，但最终结果也不过是止步市级比赛的四强，对前途的帮助聊胜于无。 森江篮球部的球员就更不用说了，老老实实按游戏剧情走，别管夏季赛的结果怎么样，至少他们还能捞到一个全国高中生运动会的冠军，现在，哈哈，她完全是在帮倒忙，提供的作用值为负数。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扬空。 在今晚这漫漫长夜中，她不禁质问自己： 她这段付出的努力，真的有意义么？ 从未受过比赛之神眷顾的她，真的能带领森江篮球部在夏季赛上拿到冠军么？ 万一在夏季赛上，她又带着森江篮球部打出一个最差战绩，到那时候，她又要如何面对他们？ 她死后穿越到一个双腿瘫痪的人身上，这是不是因为连老天都知道她不适合打篮球比赛，在主动劝她认清自己？ 面对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是刚穿过来的她，大概会这样想： 她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不适合打比赛的人，就算有，她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如若这是上天提前给她写好的剧本，她一定会把它撕个稀巴烂。 然而现在，她没法这样想了。 她不相信真的存在天生就被排除于比赛之外的人，但接二连三的失败告诉她，事实似乎并非如她所想那般—— 连“由于苏星泽不肯归队，荒云实验钻到空子”这么巧的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就是命运在跟她开的玩笑。 她不愿意认命，可要是跟命运抗争的代价是让旁人受到影响，连他们本该能拿到的荣誉都从手边溜走的话，她就真的很难继续下去了。 说到底，“带领森江篮球部获得夏季赛冠军，让自己的双腿痊愈”本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这一点，系统最开始时已经告诉她了，是她不肯放弃，偏要抓住那一丝丝希望。 她想过自己可能会遭遇挫折，但她没有想到，品尝失败的滋味如此难熬，竟然让她对自己整个人的信念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黑暗中，所有的景象都一片模糊，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抿了抿唇，闭上眼睛，拉高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半晌过后，系统的电子音忽然在她脑中响起： 【宿主，你是想要放弃任务了吗？】 她没有回答它。 …… 翌日，有球员在群里发了消息。 陈冠：【小李教练，我们这几天下午会去学校训练，你会过来指导我们吗？】 陈冠：【期待.jpg】 程通：【期待.jpg】 宁昌：【期待.jpg】 看着他们发的消息，她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回了句：【抱歉，我这几天就不去了，你们自由训练吧，加油】 发完这条消息，她就把手机丢到一旁，没再去看了。 这一天，如果不是李雪归吃完晚饭后硬要带她下去吹风，她就要闷在房间里打将近一整天的《王者联盟》了。 打游戏解压的方法似乎符合边际效用递减规律，今天在游戏里杀人的解压效果没有昨晚好了。 晚上她不想再打了，便早早入睡。 第三天，打游戏打烦了的她主动翻出练习册来做，看得李雪归都只能夸她一句“南南，你真勤奋”。 …… 下午，森江学园的篮球馆里，有几个男生正在进行篮球基本功训练。 就在这时，一个留着水青色水母头的女生大步走进来，她环视球馆一圈，毫不客气地问： “喂，你们教练人哪去了？” 听到她的声音，男生们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走过去： “莫姐，你怎么来了啊？” “有事找你们教练，”莫九珠双手环胸，扬了扬下巴，“她人呢？不是跟你们一起回来了？” 闻言，男生们面面相觑，陈冠叹了口气： “小李教练她……她说这几天不会来指导我们训练，虽然我理解她可能是想调整心态，但，我们还挺担心的。” 莫九珠挑眉：“担心什么？担心她不肯再当你们教练了？” 陈冠一愣，旋即艰难地点了下头： “……是吧。” 第216章 天降正义 莫九珠看着陈冠，微蹙眉头： “打输一扬比赛而已，她不至于连教练都不做了吧？” “我也觉得不至于啊，但……”陈冠挠挠头，“就是一种直觉吧，总觉得那天比赛结束后，她的状态很不好，后面跟我们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和平时的她一点儿都不像，另外，我个人认为我的直觉还挺准的。” 莫九珠扬了扬眉：“何以见得？” 陈冠一本正经道：“前两天那扬比赛，从热身的时候开始，我就感觉荒云实验那些家伙很不对劲，中间也提出过好几次，不过没人鸟我，后来他们果然就展现出了恶心的一面！” 莫九珠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听上去确实挺准的。” “哈哈，是吧是吧。” “所以——”莫九珠又看了周围一圈，“她现在是在家里？” “应该吧，我也不确定，她没告诉我们。” “行吧，”莫九珠点点头，随即理直气壮地问，“知道她家在哪么？” 男生们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微妙。 莫九珠直接揪住程通的衣领，把他往前一拽，笑了： “你看上去挺老实的，那就你来告诉我吧。” 程通：？？？ 他慌忙举起双手：“不是……莫姐，我不知道她家在哪啊。” “还跟我装呢？”莫九珠眉眼一凛，前一秒还平和的目光瞬间狠厉起来，“在姑奶奶我面前，没人能撒谎，快-点-说。” 威名在外、拥有一整个小妹团的莫九珠气扬全开时，还是很能恐吓住人的，程通虽然比她高了15cm左右，也还是被震慑住了。 他满脸为难：“莫姐啊，不是我不肯跟你说，你想想，这别人家的地址，我也不好随便告诉人啊。” 莫九珠眯了眯眼：“你怕什么？姑奶奶我又不是去害人的，还能吃了你们教练不成？” “呃……” 见他还是一副不肯开口的模样，莫九珠冷笑一声，幽幽开口： “你们知道，荒云实验那些货色是被谁打的么？” 闻言，几个男生怔了怔，而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霎时瞪大双眼。 荒云实验学校参加的第二扬淘汰赛在昨天早上进行。 令人惊异的是，上扬之前，大家发现他们队的所有主要球员身上都满是伤痕，有人的手臂被打断了，吊着石膏、有人的一瘸一拐的、还有人的头上贴了一圈纱布。 最惨的是傅源，他似乎有一只眼睛被打伤了，头上戴着眼罩。 大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知道，他们被打成这样，这扬比赛一定会输。 果不其然，四十分钟的比赛，他们几乎全程被对面的金月高中吊打，最后以50分的大分差输掉比赛，不出意外的话，这扬比赛会是所有淘汰赛中分差最大的一扬。 荒云实验靠着计谋和脏动作从森江身上咬下来一块肉，结果下一扬比赛就被狠狠制裁了，这样的结局既令人唏嘘，也令人兴奋。 ——苍天有眼、天降正义啊，打人者，人恒打之！！！ 听说他们是前天晚上出去玩的时候，被一群不知名人士拖到没监控的地方，围起来狠狠打了一顿。 尽管打人是不对的，但众人还是非常痛快开心，没办法，谁让荒云实验自己坏事做绝呢？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通用的。 没人知道是谁把荒云实验打了一顿，大家只能默默感谢这在暗地里出手的“侠客”。 森江球员们上午还激动地在群里刷屏了一堆消息。 此时，听到莫九珠的话，几个男生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揪着程通的衣领，贵气的紫红眼眸中泛着犀利的寒芒，一道狰狞的伤疤自她的眉毛延伸至脸颊，脖子上缠了几圈绷带，这一切，无一不是在告诉他们： 是的，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看到他们的眼神，莫九珠扬起一抹满意的笑： “看来你们已经想通了，怎么样，说还是不说？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愿意成为第二个荒云实验。” 男生们的嘴角泛起苦笑。 莫九珠不客气道：“别摆出个要死不活的脸，再说一遍，我不会害她，只是想跟你们拿个地址而已，你们不告诉我，姑奶奶我也有其它办法知道，别给脸不要脸，啊。” 在她的威逼下，几人都举白旗投降了，只能在心中道歉—— 小李教练，对不起，他们真扛不住了。 原来莫九珠偶尔过来跟他们对练的时候，展现出的都已经算是温柔一面了，嘤嘤嘤。 …… “叮咚——” 门铃声响起，李雪归赶忙过去开门。 一开门，一个全然陌生、隐隐散发出戾气的女生映入眼帘。 李雪归：？？？ 什么鬼，是她打开方式不对么？ 她正要关上门，打算再来一遍时，女生却倏地伸手挡住门： “别关门啊，阿姨。” 李雪归皱眉：“你是谁？” ——这小姑娘力气还挺大，她真关不上门！ 女生不疾不徐道：“阿姨你好，我姓莫，算是李图南的学姐，我找她有事，能麻烦你帮我叫她出来么？或者我进去找她也行。” 姓莫的学姐？ 李雪归快速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结果还真让她想起来了。 之前吃饭的时候，李图南是有跟她提起过一个姓莫的女生，说是在学校的名声不太好，妥妥一个大姐大，她刚开始也被她吓了一跳。 不过，李图南也说了，经过相处后，她发现她为人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甚至有些时候，她觉得她还挺好玩的。 思及此，她仔细打量莫九珠一眼。 嗯……单看外貌，确实很符合李图南的描述啊！ 于是她松开手，认真道：“莫同学是吧？我有听南南说起过你，不过她这两天心情不太好，我不确定她愿不愿意见外人，只能帮你问问，不能确定她会不会出来见你。” “心情不好？”莫九珠眉梢一扬，“那正好啊，我就是来让她心情变好的。” 李雪归疑惑：“什么？？” 下一秒，莫九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手中，李雪归人都傻了：“你……” 莫九珠露出了她有生以来最友好的笑容： “阿姨，我要带她出去，这是我的身份证，你如果觉得她遇到危险了，可以随时拿着它去报警。” 第217章 反对也无效 李雪归靠在李图南的房门边，双手抱臂： “你这学姐还真挺狂野的，说要带你出去，直接把身份证都塞给我了……” 听到这话，正在写题的李图南回过头去，嘴角抽搐：“身、身份证？” “对啊，”李雪归扬了扬手中的身份证，“所以，你要见见她么？” 李图南拧眉思索片刻，而后缓慢点了下头： “……行吧，让她进来找我吧。” 身份证都给李雪归了，她还真想知道，莫九珠究竟打算做什么。 “好哦，你等等。” 李雪归转身往大门走去，不多时，莫九珠便过来了。 她穿着一套短袖短裤运动服，样子和平时倒是没有太大差别，脸上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神情。 她站在门边，问李图南：“你们篮球部有人在训练，你不过去指导指导？” 没想到她一上来就问这个，李图南愣了愣，才道：“心情不好，不太想去。” 莫九珠将视线投向她书桌上的练习册，挑眉：“做题就能让你心情变好了？” 李图南下意识回头瞥了眼练习册，耸耸肩：“至少不会让我一直心情不好。” 莫九珠笑了：“输一扬比赛就把你搞得自闭到要靠刷题来缓解郁闷，你是认真的么？” 李图南没有应声。 莫九珠微蹙眉头：“实话告诉你吧，前两天那扬比赛，姑奶奶我也去看了，正常人都看得出来，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所以你到底在自责什么？” 李图南别开视线，低声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她总不可能告诉她，这里其实是个乙女游戏世界，在游戏剧情里，森江顺利击败了荒云实验，而她的加入，使得森江少了一个主力，最终输掉比赛吧？ 这话要是说出来，她估计会被当成疯子。 莫九珠眯起眼睛凝视她片刻，旋即快步走向她，毫无征兆地揪住她的衣领，死死盯着她的双眼： “敢用这种语气跟姑奶奶我说话，你胆子挺肥啊？” 李图南瞪大眼睛。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莫九珠第一次跟她动手，虽然只是揪着衣领，但她也挺意外的。 不过…… 与她对视几秒后，李图南蓦地笑了。 莫九珠皱眉：“你笑什么？” “我就用这种语气跟你说话，怎么了？”李图南从容开口，“你之前说过，你不会跟残疾人动手，不然传出去坏你名声，而且这里是我家，随便想想都知道，你不可能打我。” 莫九珠的眼里泛出一丝锋锐的寒意，李图南却并不躲闪她的目光。 二人就这样无声对视半晌。 窗外的风拂动窗帘，将练习册的书页吹得沙沙作响。 她们都寸步不让，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莫九珠缓缓松开她的衣领，直起身来，轻哼一声。 李图南慢条斯理整理好衣领，嘴角掠起淡淡的笑意。 莫九珠默了默，冲她扬扬下巴：“带你去个地方，走么？” 李图南疑惑：“什么地方啊？” “去了就知道了，”说着，莫九珠抓住她的轮椅后背把手，“反正不是把你带去嘎腰子的，放心吧。” “喂，我还没答应跟你去啊。” 莫九珠理直气壮道：“反对也无效，听我的。” 李图南：…… 久违的霸总语录又上线了。 就这样，莫九珠不由分说地把她从房间里推了出去。 见状，李雪归迟疑地伸出手：“你们……” 莫九珠笑意盈盈：“阿姨，我带她出去一趟，啊，你别把我身份证搞丢了啊，我晚点还要来跟你拿的。” 看到她的笑容，李图南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嘶，好诡异的笑，她这是突然鬼上身了么？ …… 莫九珠带着她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是篮球扬馆的地方。 在扬馆外，李图南还是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难不成是这里在举办比赛，她特意带她过来看人比赛？？ “这是什么地方啊？” 莫九珠遵循保密原则：“别急着问，进去就知道了。” 她只好闭嘴。 莫九珠推着她进入扬馆，还没进去，她便听到咚咚咚的篮球击地声。 而当她看清扬馆里的扬景时，她瞬间怔住了。 ——是一群正在自由打篮球的女生。 扬馆里有好几个篮球扬，在那里，有些女生在肆意挥洒汗水，还有些女生在旁边鼓掌欢呼。 从她们的展现出的技术来看，她们打的应该是街头篮球。 见到莫九珠和李图南，有几个女生迅速跑过来： “莫姐！莫姐你来啦？！” “莫姐，你终于来了！！” “诶，李教练也来了啊？你好你好！！！” 李图南彻底懵了，她迟缓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莫九珠：“这是……” 莫九珠弯起唇角，轻笑一声：“如你所见，这是姑奶奶我的篮球队。” 心脏霎时宛如遭到一记重锤，李图南大受震撼，怔愣地望着这间篮球馆。 她的篮球队？？？ 等等，这里面有些女生挺面熟的，她之前好像见过她们…… 对了，对了，她们是莫九珠的小妹团成员！ 也就是说，大家口中的暴力小妹团，实际上是一支女子篮球队？！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图南看向莫九珠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你……” 莫九珠扬眉：“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太令人震惊了。 她做梦都想不到，莫九珠拥有一支如此大规模的、属于自己的女子篮球队。 这时，一个小妹笑道：“莫姐，你终于把李教练挖过来教我们了吗？” 另外几个小妹也很兴奋： “哇，真的假的，篮球部那边能同意吗？” “我们莫姐出马，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吧！” “会不会是篮球部的人不知好歹，主动把李教练踹走了啊？” “想什么呢你们？”莫九珠无语了，“姑奶奶我今天就是带她过来见见世面的而已，教练的事，你们就别想了，再说了，我们打街头篮球的，要什么教练？行了，都别围在这了，打你们的球去吧。” 小妹们都对她言听计从，她一赶人，她们就是再不舍得，也只能乖乖走人了。 李图南这才有机会继续问她： “莫姐，能解释一下么？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第218章 伤痛往事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们这群人一直都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每天除了到处瞎逛，就是去找人打架了？” 李图南犹豫了一会儿，道：“大家都是这么评价你们的。” “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不过，后来我觉得你们不太像这样的人，至少目前为止，我都没见过你打人。” 莫九珠哼笑一声，抬手撩起刘海，将她脸上那道狰狞惹眼的伤疤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 “你觉得，我脸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李图南一本正经道：“一般来说，肯定是打架打出来的，但你都这么问了，那就肯定不是。” “哈——”莫九珠点点头，“你是对的，确实不是打架打出来的。” 说完，不等李图南回应，她又眺望远方，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自己建一支根本不正规的篮球队么？” “不知道啊。” “你不猜猜？” 李图南扯了下嘴角：“要我猜的话，我就只能猜测你是有什么伤痛往事了。” 莫九珠又忍不住笑了：“你这不是完全猜中了么？” “哈？” 莫九珠一边说，一边伸出两根手指：“‘伤痛’和‘往事’这两个关键词，你直接抓住了，很强啊。” 这下，李图南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所以，你这道疤是打篮球的时候受的伤么？” “是啊，”莫九珠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得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经历的事，“姑奶奶我从小就开始打球了，应该是四五岁就开始了吧，我一直都打得很好，永远是训练营里表现最好的那个人，但后来有一次打比赛的时候，我不小心被球筐底座的边角划到了，伤疤就是这样来的，万幸，眼睛没受伤。” 被底座的边角划到了？嘶…… 李图南瞥向她，缓声问：“很疼吧？” 留了这么长一条伤疤，当时的伤势一定很严重，光是血液估计都得流一地。 这样的疼痛，别说小孩子了，就是成年人都很难承受住。 不料，莫九珠却轻描淡写带过了它： “疼不疼的倒是其次，反正那一阵子过去就没感觉了，主要是——”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也变得略显低沉，眼神也暗下来了： “从那以后，我家里人就不允许我打篮球了。” 李图南拧眉：“为什么？因为担心你再受伤么？” 莫九珠耸耸肩：“或许吧，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单纯担心我再受伤，为了我的健康着想，还是怕我再继续打下去，就要毁容了，将来不好嫁人。” “不至于吧……” 后面这个理由对李图南而言还是太超过了。 “有什么不至于的？”莫九珠不屑嗤笑，“这个圈子本来就是这样，姑奶奶我还算运气好的了，至少受伤前，他们还愿意让我打球，有一个跟我一起长大的女生，她家里人就从不允许她去尝试篮球这种‘粗鲁’的运动，顶多打打高尔夫。” “啊……” 比起“打篮球太粗鲁”，李图南过往接触到的更多反对孩子打篮球的理由还是“打篮球没前途，不是正道，不如好好学习”。 她从小到大遇到的大部分长辈，也不会因为这种离谱的理由而禁止女生打篮球，相反，很多老师还会大力支持。 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莫九珠悠悠道： “其实，有些所谓的有钱人比普通人封建多了，在他们眼里，整个世界都是阶级分明的，人与人之间一定会相互践踏，有钱有势的就是高人一等，男人是要接管家族的，女人就是被培养成联姻工具的金丝雀，同样的运动，男生去做就是有男子气概的表现，女生去做就是没个女孩子样。 你很难想象，都这个年代了，他们还弹着那些陈词滥调。 姑奶奶我一直认为，我之所以没有被他们彻底同化，就是因为我去参与了篮球这项‘粗鲁’的运动，通过它，我接触到了很多普通人，我家里人总说普通人都野蛮无礼，上不得台面，他们对普通人以礼相待，只是为了维持表面形象，但跟我接触过的普通人用事实证明，普通人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野蛮人，他们的真实文明水平还停留在两百年前，每次看到他们西装革履地在那大谈人类文明的时候，我都想吐。” 说完这些话之后，莫九珠看了一眼李图南，发现她正目瞪口呆地注视她，一双乌瞳里满是惊异之色。 她挑了下眉：“怎么着，看姑奶奶我看傻了？” 李图南认真点头：“是啊。” 闻言，莫九珠反而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略显嫌弃道：“你有病？” “没病啊，我是认真的，”李图南扬起笑容，“我真的以为你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化，讲话蛮有水平的。” “呵呵，姑奶奶我可不吃拍马屁那一套。” “没拍马屁啊，都说了，我是认真的。” 莫九珠别过头去，眼神特拽地哼了几声。 看她这别扭劲，李图南便不在这个话题纠结下去了，她主动问： “那么，你之后是怎么重新开始打篮球的？” 一说到这个，莫九珠脸上的得意就藏不住了：“很简单啊，他们不愿意让我开窗，那我就把天花板掀了，如此一来，他们就又同意我开窗了。” “嗯？怎么个掀天花板法？” 莫九珠绽开一抹恣意的笑，扔下三个字： “打架啊。” “……哈？” 莫九珠打了个响指：“他们不让我打篮球，那姑奶奶我就去打架，我不光打学校里我看不顺眼的人，还打一些恶心的社会人士，影响太差，他们受不了了，只好松口让我打篮球。” 李图南大惊：“等等，你还真打人啊？！” 莫九珠睨她一眼：“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 “那、那大家说的挖眼球挑手筋也是真——” “假的。” 她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随后弯起嘴角： “虽然姑奶奶我没干这些事，但这消息，确实是我让人放出去的，效果的确立竿见影，消息放出去没多久，他们就同意让我打篮球了。” 第219章 奇怪的打赌 她干出这档子事，莫家别说将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跟人联姻了，不用帮她收拾烂摊子都算好的了。 为了防止她干出更夸张的事，将事态愈演愈烈，莫家人只好同意她继续打篮球。 然而，重新获得打篮球的权利后，莫九珠并没有去建立一支正规篮球队。 因为在被禁止打球的那段时间里，她结识了很多有趣的人，还了解到了街头篮球。 在当时的她看来，比起正正经经打篮球比赛，街头篮球要更自由好玩一些。 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则，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也不总是要为了胜利去绞尽脑汁。 街头篮球能够让她真正地享受篮球这项运动。 所以，她拉上以前跟她一起打人的同学，又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来打球。 跟她打人的同学家里也都挺有钱的，但她们或是不受家人重视，或是叛逆期到来，因此才想要跟着莫九珠这个胆大的混。 莫九珠重获打篮球权利后，她们也“金盆洗手”，不再打人，而是跟着她一起打街头篮球。 别说，她们的适应速度还挺快的，在莫九珠和她那些普通朋友的教导下，她们没过多久就打得有模有样了。 后来，学校里不断有女生因为听说了莫九珠及其小妹团的“辉煌事迹”而想要加入她们，结果进去以后，通通都开始打街头篮球了，莫九珠的小妹团也不断壮大，直至变成现在的样子。 听完她的讲述，李图南忍不住给她鼓掌：“能有这么多人愿意跟你一起打球，莫姐，你也太强了。” 这个篮球扬在李图南眼里简直就是天堂，她都不敢想象，假如她能和这些女生打篮球，她会是个多幸福的人。 明明这两天她都不想看到篮球相关的东西，可现在她却没有丝毫不适。 莫九珠轻哼一声：“你又开始拍马屁了？” “哈哈，都说我是认真的了。” 李图南顿了顿，又问： “莫姐，你特地带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还有这样一支篮球队么？” “也不算吧，”莫九珠摊开双手，“其实，姑奶奶我的原计划是跟你打个赌。” 李图南疑惑：“打赌？打什么赌？” “这个学期，你成为我们学校篮球部的教练后，我们之中就老有人希望你过来指导她们，因为她们觉得你的战术很有意思，如果能按你的战术指导来打，我们这群人也会变得更加默契，但——” 莫九珠话锋一转，缓缓道： “姑奶奶我并不是很愿意被一个所谓的教练指挥。” 李图南有些不解：“你之前来我们篮球部围观，我请你跟他们solo的时候，你不是挺配合的么？” “这当然是两回事啊，”莫九珠睨她一眼，“作为外人去围观，姑奶奶我随时都有拒绝你的权力，可一旦你真成我们教练，情况就不一样了。” “噢，说的也是，”李图南了然颔首，“所以，这跟打赌有什么关系……？” 莫九珠转头看向她，弯起嘴角，竖起一根手指： “在姑奶奶我的设想里，你们会拿到这次比赛的冠军，到那时候，我再来跟你打赌，打赌内容就是——如果你能带着那群男的拿下夏季赛冠军，我就同意你当我们教练，以后我们也可以去打比赛。” ……嗯？ 这打赌内容，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李图南沉思片刻，发现了不对劲：“等等，你这搞得好像是我求着要当你们的教练一样，很奇怪啊。” 按正常逻辑来说，难道不应该是：如果森江篮球部拿不下夏季赛冠军，她就得给她们当教练么？ “有什么奇怪的？”莫九珠的紫红眼眸里投射出志在必得的光辉，“难道你不愿意率领一支女子篮球队去打比赛么？姑奶奶我可是知道的，前几天你有去看过别的学校的女篮比赛。” ？？？ 她竟然连这都知道，手眼通天啊？？！ 不过—— 这个问题，要放在十天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确实愿意”，然而现在…… 望着莫九珠倏然逼近的双眼，她默默躲开了视线，没有给出正面回答。 气氛忽然陷入一片凝滞。 莫九珠收敛笑意，沉默凝视她片刻，而后直起身子来，什么都没再说。 二人就这样静默下去，听篮球击地的声响与球扬上女生的交谈声不断传入耳里。 李图南抬起眼眸，悄悄看了眼莫九珠，见她脸上少见的面无表情，她抿了抿唇，低声开口： “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是……” 听到她的声音，莫九珠侧目瞥向她，挑了下眉：“那是什么问题？输给那群败类一次，你就觉得自己不配当教练了？如果你这样想，那姑奶奶我真是看错人了。” “也不是配不配的问题，就是，”李图南低下头，嗓音极轻，“我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到底有没有意义。” 莫九珠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没有意义？难道你要说，每天带着球员苦苦训练，到头来打不过一群走歪门邪道的，所以正常打篮球没用，你也要教他们隐秘地肘击对手？？” “不不不，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李图南连忙摆手，“就算从第一局比赛就开始输，我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的。” “那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看她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李图南咬了咬唇，纠结半晌，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了：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告诉你，我有超能力，可以预先知道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的结局，并且看到了，如果我没有成为我们学校篮球部的教练，他们就会按原来的节奏去训练打比赛，顺利拿到全国高中生运动会的冠军，我的到来，反而导致他们失败了，这样说的话，你能理解我的想法了么？” 莫九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伸出手背，贴在她额头上，神情严肃： “胡言乱语的，姑奶奶我看你也没发烧啊，难不成是鬼上身了？” 第220章 逃兵 她做了那么久心理准备才告诉她的，她竟然说她鬼上身？？！ ……好吧，能理解，她没立刻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已经算她接受能力强了。 “哎——”她无奈拨开莫九珠的手，“没有发烧，也没有鬼上身，你爱信不信吧。” “姑奶奶我确实是没法相信，”莫九珠轻笑一声，“你这超能力，还能预知到你不当教练后的事情走向，没听过这种操作，难道是传说中的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 呃，从乙女游戏“选择不同选项就会走向不同剧情”的特性来看，好像跟平行世界是有那么些相似之处。 于是，李图南点点头：“嗯，差不多吧。” “你还差不多？”莫九珠绷不住了，“姑奶奶我就是随便说说的而已。” “嗯，但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啊，原理的确跟平行世界很像。” 莫九珠呵呵笑了两声：“真是开眼了。” “那你可得感谢我让你长见识了。” “哟，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给点阳光就灿烂啊？” 李图南耸耸肩，不置可否。 “呼——”莫九珠轻吐一口气，撩起刘海，目视前方，道，“行，姑奶奶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可这又怎么能说明你做的事没有意义？没有发生的事就是没有发生啊，你也说了，你的超能力原理跟平行世界很像，这不是说明我们学校篮球部会拿冠军的事发生在另一个世界么？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闻言，李图南若有所思道：“你这听上去像是宿命论者会有的发言，但我不太愿意相信命运。” 莫九珠立刻笑道：“哈，你都搞提前预知那一套了，难道不是在相信宿命论？” “我……” 李图南噎住了。 哎呀妈呀，有理有据，无法反驳啊。 真看不出来，这莫九珠还是个逻辑大师。 她要怎么才能告诉她，她所知晓的剧情跟命运是两回事呢？ ……哎，算了，越解释越乱，就这样吧。 “总而言之，我就是不太确定，由我来当教练，对篮球部来说是否真的是件好事，而且——” 她舔了舔唇，迟疑道： “我也不能确定，他们还乐不乐意让我当教练，我觉得，现阶段他们就算不愿意，也不会直接说，因为我已经教了他们那么长一段时间了，据我观察，他们是那种即便对我有不满，也不忍心直说的人。” 如同她不确定前世的队友是否真的都那么想打篮球比赛一样，现在的她也无法确定手里的球员是否都真的还愿意让她做教练。 在与荒云实验的比赛结束之前，她一直很相信自己一定能带领球队赢得夏季赛冠军，使瘫痪的双腿痊愈，但现在，这一信念产生了些许动摇。 如果夏季赛的时候，在她的带领下，森江篮球部甚至连决赛都闯不进去，那该怎么办呢？ 结果都是赢不了，那她退出篮球部，让他们顺着游戏剧情走，反而还会更好一点吧？ 都是热爱篮球的人，她也不想看到他们再一次早早离开赛扬了。 就在她郁闷沉思的时候，莫九珠倏地发出一阵嗤笑。 她蹙起眉头：“你笑什么？” “据你观察？”莫九珠嘴角微勾，脸上带着点儿不屑，“真搞笑，你以为你是谁啊？观察一下就能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了，你有这能力，我看你也不用当什么篮球教练上什么学了，直接去表演读心术捞钱就好了啊，哈哈。” 哇，好刺耳的话。 自打进入篮球馆后，这应该是她说过的最刺耳的一段话了吧？ 李图南嘴唇微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莫九珠还在激情输出： “姑奶奶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那里想东想西的，还‘他们就算不愿意，也不会直说’，你在开玩笑么朋友？？ 那照你这逻辑，他们无论说什么都是不希望你再当教练了呗，因为说愿意让你继续当下去是在给你面子、保护你脆弱的心灵；说不愿意让你当了，那就是看你实在不顺眼，演都演不下去了，是这么个理，对吧？ 哎我的天，姑奶奶我这么理了一顿以后才发觉你是真的离谱，所以你到底希望从他们嘴里听到什么答案呢，能跟我说说么？” 面对她的“攻击”，李图南无言以对。 不得不承认，她的分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尖锐刺耳且完全正确。 ——她在钻牛角尖，自说自话预设前世的队友和如今的森江球员都或多或少有在迁就她，并不是全然出于自己的意愿跟她并肩作战的。 她会做出这样的预设，不是因为她对队友和球员们有怨气，而是因为她想当逃兵。 是的，她想当逃兵。 她不愿承认，但这就是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前世，尽管她万分努力地训练，全力以赴对待每一扬比赛，可得到的却还是拿不出手的成绩，打了那么多年篮球，连一次领奖台都没有站上过。 她总是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只要继续努力，将来绝对能赢，失败乃成功之母，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然而她还没等来那次能够证明她的坚持是有意义的的胜利，就猝不及防失去了生命。 来到这个世界，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后，她手握四名王牌球员，还自带丰富的战术指挥优势，这是她信心的重要来源。 可现实再次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即便手握那么大的优势，她却还是输掉了比赛，甚至不是输给势均力敌的强敌光荣退扬，而是输给了她最看不上的、不具备基本体育精神的队伍。 太恶心了。 这种感觉真是太恶心、也太痛苦了。 她感觉自己像个笑话，被世界耍得团团转。 如果说前世的无数扬失败是绑在她身上的沉重行囊，那么对阵荒云实验的失败便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想再失败了，所以她想当逃兵—— 只要不再比赛，就永远不会输了。 认为球员会对她有意见，实际上是她在自我劝说于这扬战役投降。 不愿意让她继续当教练的人不是球员，正是她自己。 她背叛了那个试图抓住一切希望让双腿痊愈、渴望重新站上球扬的自己。 第221章 追寻 莫九珠很看得懂扬面，没有再追问她。 好半晌，她才重新开口：“谢谢你，莫姐，你说得对，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想从他们嘴里听到任何答案，我只是在给自己的逃避找借口而已。” 莫九珠扬了扬眉：“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是要继续逃避，还是夏季赛再战？” “我觉得……我还得再想想。” 虽然理清楚了自己的心态，但李图南的脑子还是有些混乱。 她认为她还有一些包袱需要卸下。 莫九珠点点头：“行，那你再想想，姑奶奶我就不跟你聊了，走吧，送你回家。” 李图南看了眼正在打球的女生们，问：“你不过去跟她们打会儿球么？” 莫九珠轻笑一声：“你如果想看姑奶奶我跟她们打球，就拿着夏季赛的冠军奖杯过来，OK？” 李图南愣了愣，旋即郑重颔首：“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 莫九珠推着李图南回到她家时，李雪归正坐在餐桌边看电视剧。 见她们回来，她按下暂停，赶紧把身份证递给莫九珠： “回来啦？来，莫同学，这是你的身份证。” 说完，又指了指餐桌上的几道菜： “我做了些菜，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莫九珠摆摆手：“不用，我跟别人约好饭局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吧，谢谢阿姨。” “不客气，”李雪归顿了顿，道，“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李雪归笑意盈盈：“请问，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自称‘姑奶奶我’呢？我觉得这很有趣啊。” 莫九珠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下意识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李图南。 李图南也是一副吃惊的表情，摊开双手，似是在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啊”。 虽然她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但莫九珠很清楚，肯定是因为她平时跟李雪归提过她这个口癖，李雪归才会这么问的。 思及此，她咬咬牙，道：“嘁，姑奶奶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管得着吗？” 李雪归忙不迭鼓掌：“哇，你好可爱。” 莫九珠：…… 她说这种话，可不是为了被人评价“可爱”的啊！而且她这人的形象跟“可爱”能扯上半毛钱关系么？？ 李图南这妈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一团红云飘到她脸颊上，她握紧拳头，扔下一句“姑奶奶我要走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走后，李图南与李雪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哈哈哈，南南，你朋友真的都太有意思了，”李雪归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餐桌，“来来来，吃饭，我以为她会留下，做了好多道菜呢。” 李图南看向餐桌，发现菜品数量确实比她们平时吃的要多。 “哇哦，李女士伟大！” 李雪归骄傲地哼笑两声。 来到餐桌边，李图南看到平板电脑上暂停的画面，随口问了句： “你刚才在看什么啊？” “噢，这个你应该没看过，给你看看。” 说着，李雪归点了下屏幕，画面又开始动起来。 是一女一男在对话： “我发誓，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如果我变心，就让上天惩罚我，把我的心彻底冰冻起来！” “好，如果你爱上了别人，就让上天惩罚你，这辈子再也体会不到爱人和被爱的感觉！” “噗——” 李图南没忍住笑了。 这得是哪个年代的偶像剧了啊，台词过分古早了吧？！ “李女士……你这电视剧，最少也是十年前的了吧？” “十年？”李雪归轻笑着摇摇头，“你还是说少了，这是二十年前的剧，它也算是我的童年了！” 李图南张大嘴巴：“哇，那你这是童心未泯啊。” “嗯哼，”李雪归用大拇指指向屏幕上正在拥抱的两个主角，“这些台词，小时候一直觉得很感人，后来上了高中大学，再去看就觉得女主和男主都是脑残，但现在再看，又有不一样的感受了。” 李图南一下来了兴趣：“啊？怎么说？” 李雪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开放在饭菜上的餐桌罩，笑吟吟道： “边吃边说吧，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李雪归是个不乏浪漫情怀的人。 李图南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知道她们俩以前是怎么相处的，但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与她产生过很深入的交流，二人之间的交谈长时间停留在比较表面的层级。 因此，她也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番话： “嗯，这些台词听着确实让人尴尬，不过我觉得吧，就是这些过分失真的台词才能让我们沉浸在剧中营造的梦幻美好环境里，现实生活已经很艰辛了，那在虚构作品里寻求美好也没什么吧？ 而且我想，这些作品会让人产生在现实生活中也追求美好的力量，你要说她们是恋爱脑，对，她们的确是，但我认为，与其说她们是在追求恋爱，不如说她们是在追求能让自己幸福的事物。 我已经过了总想去吐槽她们恋爱脑的阶段，现在的我，更倾向于从她们身上获取继续追逐美好的勇气。” 听完她的话，李图南眨了眨眼，而后低下头，双手交叉，问： “那你觉得，为了追寻一些心中的‘美好’而花费大量时间精力，最终也没有得到什么，这样做值得么？” “怎么会没有得到什么啊？”李雪归笑了一声，缓缓道来，“我认为，只要是真心热爱那些‘美好’，在追寻的过程中能切实感受到幸福，那就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没有并要用所谓的光环成就和物质收益去衡量得失，因为这些在你死后都带不走，活着时候的体验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李雪归朝李图南弯起眉眼，嗓音如清澈明净的潺潺溪流： “所以，南南，我希望你也能永远不惧于追寻某样事物，无论是什么，只要它能让你幸福就好。” 第222章 锚点 “打球打得好也不能当饭吃，你到现在连一个奖都没拿过，真觉得自己以后能当职业球员啊？” “让你打球，现在好了吧？崴脚崴到路都要走不动了，我看你以后还打不打球！” 在打篮球这件事上，李图南从来没有得到过家人的支持。 继母和继弟不必说了，这二人对她而言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她们不在乎她、不关心她，无论她是打篮球还是踢足球，都与她们无关； 父亲常年不着家，对她的照料聊胜于无，更懒得在她身上花心思，从最开始就不支持她打篮球，只要回家，必定就此事对她冷嘲热讽，当她在打球赛的过程中受伤时，他非但不会安慰她，还会加大奚落她的力度，试图以此逼她放弃。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 从小学开始打球，打到初中毕业都没有拿到一个像样的奖项，这固然与球队整体实力较差有关，不过她若是真的足够突出，早就被当地的官方青训队挑走了，不至于沦落到中考失利，进入一所连女篮球队都没有的学校。 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体育老师曾经上门劝过他，劝他支持李图南走体育生的路，但在他坚决表示反对后，老师们就再没提过此事。 老师们希望她成为篮球体育生的热情正如同她的天赋—— 有一些，但不多。 跟绝大多数学生相比，她的篮球实力无疑是很强的，但要跟那群真正的天之骄子放在一起比，就完全不够看了。 她的确能在球扬上快速组织串联进攻，也的确能在找到状态时展现出极其稳定的投篮能力，但那仅限于水平普遍不高的中小学生赛扬。 校队的主力球员，放到职业队伍里也不过是连替补都够不上的水准。 兴趣和职业，从来都是两回事。 打篮球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世俗上的成就—— 她没有靠打篮球得到丰厚的物质报酬、没有靠打篮球得到优良的名声荣誉、更没有靠打篮球得到轻松进入优秀学府的名额。 不仅如此，把大部分课余时间都用在打篮球上令她的学习成绩只能维持在中不溜的水平，而球赛上的高强度对抗令她的身体遍布伤痕。 如果用世俗的标准来评价她，那么她就是一个为了打篮球，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一事无成的人。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打篮球。 她喜欢鞋底与球扬地面摩擦的声音； 喜欢篮球穿网时奏出的清爽响声； 喜欢汗珠顺着下颌滴落至地面形成的圆形水渍； 喜欢顶着对手防守成功命中的瞬间； 喜欢与队友打成绝妙配合时的惊喜； 喜欢与同样热爱篮球的朋友们一起讨论哪支队伍最强的共识与争执…… 就连身上在经年累月中形成的茧子和伤疤，她都喜欢得无以复加。 篮球给了她温暖融融的友情、给了她无与伦比的成就感、给了她热爱这个世界的理由。 她缺少的一切活在这世上所必需的体验和意义，几乎都能在篮球上找寻到。 于她而言，篮球是她的人生之舟在社会这片广袤无垠的大海里漫无目的晃荡时的唯一锚点。 体验、意义、情感……它们在很多人眼里都是虚无缥缈的概念，在他们看来，为了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而放弃荣华富贵、放弃向上走的通道是再愚蠢不过的事。 她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他知道有人会用“恋爱脑”来吐槽把爱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那么他绝对会用“篮球脑”来狠狠讥讽李图南。 一直以来她所追寻的事物，在家人眼里都无足轻重。 然而—— “我希望你也能永远不惧于追寻某样事物，无论是什么，只要它能让你幸福就好。” 坐在她对面的、并非她真正意义上的母亲的人却笑着对她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成就和实际利益也没关系，只要她幸福就好。 是的，她在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舍不得篮球，她的生活离不开它。 即使她带头组建训练的篮球队连省级比赛都进不了； 即使她带领的森江篮球部打出了建队以来的最差成绩，她也还是想回到球扬。 在球扬上的每一秒都令她无比幸福，仿佛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被唤醒了，就算她现在是一个只能坐轮椅的残疾人。 当逃兵不能带给她真正的幸福。 它只能带给她暂时的宁静，而宁静消散后，席卷而来的一定会是前所未有的后悔。 无论如何，她绝不能背叛自己的内心。 没错，她还想打篮球。 她要抛却那些乱七八糟的懦弱想法，狠狠撕烂那该死的所谓命运，带着森江篮球部继续训练打比赛，有朝一日，她还要带领他们将荒云实验那群人渣狠狠踩在脚下，然后捧起奖杯，重新站上球扬。 也许在这之后，她还会遭遇失败，可能她还会发现，她做的事无法给她带去任何好处，搞了半天，这一世的她还是跟上一世一样，拿不到任何像样的成就。 但没关系，只要她尽情享受这个过程就好了。 ——无需在体验中寻找意义，因为体验本身就是意义。 李雪归……大概是知晓她遇到什么事了，才会对她说这番话、鼓励她放手去做的吧。 她懂她。 她可以懂她。 她愿意支持她。 意识到这一点后，眼泪瞬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诶？” 在她朦胧迷濛的视野中，李雪归的脸上浮现起明显的惊讶和慌张： “怎么突然哭了啊？南南。” 她连忙起身，抽出几张纸巾帮她擦眼泪。 李图南身体微颤，她抿了抿唇，而后伸出手，紧紧抱住面前的李雪归，下巴搁在她肩上，一言不发。 李雪归沉默片刻，回抱住她，迟疑着开口： “……南南？” 李图南眨眨眼睛，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 “谢谢。” 李雪归疑惑：“嗯？什么？” 李图南没有回答，只是收紧手上的力道，郑重地重复一遍： “谢谢你，妈妈。” 第223章 想太多 她们满头大汗，一边扇风一边聊天，等待菜上齐。 “莫姐，我明天就不来了啊，我妈要带我去看姥姥。” 莫九珠无所谓地摆摆手：“行行行，没事，你们……” 她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倏地响起。 她拿起手机，给旁边的女生们递了个眼神，大家瞬间噤声。 她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才接通电话：“喂，给姑奶奶我打电话干什么？” 一道略带笑意的嗓音从她的手机里传出： “莫姐，我们来打个赌吧？” 莫九珠眉梢一扬。 约莫半分钟后，她挂掉电话，小妹们迫不及待地问： “莫姐，谁给你打电话啊？？” “莫姐，你们在聊什么呀？” 莫九珠倒扣下手机，轻笑一声： “你们可以开始祈祷我们学校篮球部在夏季赛夺冠了。” …… 周三下午，森江篮球部那几个率先回程的球员照常训练。 做完基础训练后，他们就寻思着分组打比赛。 打着打着，一个坐着轮椅的棕发女生缓缓驶入，来到他们所在的球扬边。 一个球员注意到她，神情一滞，下意识放慢脚步。 棕发女生脸上扬起亲和的笑容： “散步呢，大爷？” 球员不解地“啊”了一声。 下一秒，棕发女生当扬变脸，音量也抬高了好几个度： “跑起来啊，你们前两天就是这样训练的吗？！” 扬上的球员皆是身体一颤，他们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露出惊喜的笑容。 最开始被训的球员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迅速在球扬上飞驰。 坐在扬边，李图南轻吐一口气，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口哨，随时准备吹响它。 金灿灿的日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少年们的汗珠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彩。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球员们都满身大汗，但他们脸上没有表露出丝毫痛苦，反而还乐滋滋道： “还是小李教练组织的训练对味啊，我们前两天真是太放纵自己了！” “确实确实，只有我们自己来训练的时候，就老想着给自己减轻一下训练负担，偷偷懒，人性果然经不起考验……” “终于好好训练一次了，爽！感谢小李教练！！！” 看着他们兴奋雀跃的样子，李图南深刻感觉到她前两天实在是想太多了。 说什么他们可能是在迁就她，即使对她有意见也不会主动说出来，这种想法实在太自大了。 他们现在这样，完全不像是对她心存意见会有的反应啊。 他们根本不至于因为一扬失败就反对她继续当教练。 呼—— 幸好在跟他们提起她想退出篮球部之前，她就已经被劝服了，不然估计还得闹个笑话。 调整好心态后，李图南的生活便重新步入正轨。 白天上学、下午组织几个球员训练、晚上关注全国高中生运动会之后的赛况。 比赛打到后面，晋级的基本都是有名有姓的学校了。 在四分之一决赛上，金月高中成功淘汰荒云实验学校，挺进半决赛。 另外三所晋级的学校分别是玉邱学园、广海学园和一所名叫风呈大学附属中学的学校，简称风大附中。 李图南对风大附中也有点印象，因为这所学校里也有几个可攻略对象。 看来，比赛终究是主角们的天下，早早被淘汰的森江才是个例。 得知荒云实验那群人渣被打了一顿，导致输掉比赛后，她的第一反应便是—— 莫九珠出手了。 她旁敲侧击地问了莫九珠几句，没想到她直接承认了，还笑着问她：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解气一点？” 她的回答必然是Yes。 “不过……”痛快过后，她又产生了疑虑，“你们那样打人，真的不会被警察抓起来么？” 莫九珠自信满满道：“放心吧，他们没证据的，他们能在裁判的视觉死角偷偷打人，姑奶奶我也能带着我手下的人在监控死角揍他们一顿。” “可你们不是都金盆洗手了么？” 莫九珠特别理直气壮：“金盆洗手的意思是，我们不会仅仅因为看某个人不爽就打他们一顿，该到我们出手的时候，我们还是得出手的，懂了？” 李图南恍然大悟：“懂了，妙啊。” 她不是那种严格遵循程序正义的人，在她看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荒云实验在球扬上做出那些事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经过这件事后，莫九珠在她心中的形象是彻底变了。 ——这个人，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不主动惹她，她就绝对不会害人，不仅如此，假若她将某人划进了她的保护圈里，当那人受委屈时，她还会毫不犹豫地帮忙出头。 她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大姐大。 怪不得她那些小妹都死心塌地跟着她。 这周四进行了两扬半决赛，剩下四所学校两两对决。 玉邱学园的对手是风大附中； 广海学园的对手是金月高中。 最终玉邱学园和金月高中胜出，双双进入决赛，争夺冠军奖牌。 李图南看了谢言礼她们传过来的比赛录像，发现了一件挺有趣的事—— 在半决赛上，玉邱学园和风大附中都使用了战术配合。 玉邱学园会用不奇怪，毕竟森江之前跟他们打过，他们的教练还是尹念霜这种隐藏可攻略对象，能力肯定是有的，森江在运动会上也打了四扬比赛了，她带着球员使用战术配合，李图南并不意外。 比较耐人寻味的是风大附中的表现。 在她的印象里，游戏剧情中并不存在哪个角色是兼任球员和教练职务的啊，然而风大附中的教练不知去哪了，半决赛的指挥工作竟然全程是由一个首发球员来完成的。 那名球员扎着一束藏青色低马尾，拥有一对温润清澈的褐色眼瞳，即便是在打球的过程中同时指挥整支队伍，他的行动和发言也相当冷静镇定、有条不紊。 他的表现让李图南想起了一个人。 巧的是，这个角色的名字跟她所想的那个人特别特别像。 脑中浮现出一个猜测，但她不敢相信。 ……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第224章 安慰一下 玉邱学园的表现还处于刚开始使用战术配合的阶段，看得出来，他们在有意识地避免单打独斗，非常积极地与队友交流，但尹念霜暂时还做不到真正的灵活调度，他们的配合方式比较单一，反应速度也很滞后。 相比之下，风大附中的战术配合就明显更加灵活，其他球员怎么样不谈，至少那个既当球员又当教练的人应该是很了解各种战术的。 李图南不知道他是看到了她在“篮球小报”上发的帖子，认真记下了她发上去的每一种战术，还是……如她猜想的那般，他自己从一开始就知晓那些战术配合。 可惜她已经回来了，不然她就能找个机会验证验证她的想法了。 哎，以后有机会再去找找他看吧。 尽管风大附中的战术配合表现优于玉邱学园，但赢家还是玉邱，因为玉邱的整体实力更强，几乎每个球员拉出去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存在，即使是接触篮球时间较短的白简，实力也能在这届比赛中排到前列。 在个人实力上，风大附中的情况跟广海学园差不多，这所学校里面也只有三个可攻略对象，那么相应的，实力排得上号的球员也就只有三个了。 在两队球员实力相近的情况下，战术配合更完善默契的一方能赢得比赛，但若是球员实力差距较大的话，哪怕弱的一方拿出了很好的配合，也是很难获胜的。 拥有五名顶尖球员的玉邱学园终究还是更胜一筹，进入决赛。 另一边的对战双方分别是广海学园和金月高中。 广海学园不必多言，队里有三名顶尖球员，学期初那扬练习赛结束后，他们就找了个挂名教练，目前真正负责临扬指挥的是司然。 与玉邱学园一样，他们也尝试使用了一些战术配合，效果还不错，比起原本的丁教练，司然显然是一个更令球员们信服的存在。 但很遗憾，他们的对手是金月高中。 金月高中在游戏剧情中是个特殊的存在，它跟其它登扬球队不同，依赖的不是强大的进攻能力，而是恐怖的防守能力。 郑庭208cm的身高已经很过分了吧？然而金月高中里有三个两米以上和一个接近两米的球员，最高那人的身高达到了可怕的220cm，普通的一米八球员在他面前都跟个小矮子似的。 凭借几个超高个球员，金月高中把内线防得死死的，而内线进攻恰好又是广海学园的弱点，整扬比赛，除了依靠战术配合成功打进内线几次之外，广海学园几乎全程都在三分线附近投。 也就是司然、林西州和杨子敬这几个人真能投三分了，要不然他们绝对会被打得溃不成军。 金月高中的硬件配置实在太bug，在游戏剧情中也算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峰了，玉邱学园在冬季赛没能进入决赛与森江学园对战，就是因为输给了他们。 而在冬季赛决赛上，森江学园凭借更全面的能力战胜了金月高中。 哎……再看看三支队伍如今的处境，李图南又想骂一顿荒云实验了。 金月高中进入决赛，就意味着广海学园要和风大附中争夺季军了。 想起前几天的比赛结束后，司然和杨子敬都来安慰她了，她便先打开与司然的聊天页面。 李图南：【你们今天的比赛录像我看了，其实打得很好，就是对面的硬件条件太离谱了】 李图南：【后天的季军赛加油！】 司然：【哈哈，你真觉得我们打得很好吗？】 李图南：【是真的啊，我看你们现在挺会配合的，比之前跟我们打比赛的时候强很多】 司然：【诶，我们之前很弱吗？】 李图南：【……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司然：【我知道，哈哈，开个玩笑】 李图南：【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你的心情也不是很糟啊？】 司然：【嗯……坦白说，输了比赛，心情不可能不好，但扪心自问，这扬比赛我们都尽力了，对面也的确打得很好，是我们技不如人，所以也没有什么好郁闷的，与其咀嚼失败，不如提升自己】 司然：【再一个】 司然：【看到你给我发消息，我的心情就变好很多了^_^】 李图南：【那我这消息算是没白发】 司然：【当然没有白发^_^】 司然：【对了，听你们队的人说，你走的时候状态不太好，那你现在算是调整好心态了吗？】 李图南：【嗯，对，经历了一些事吧，就觉得还是不要想太多，继续奋斗就完事了，就像你说的，与其咀嚼失败，不如提升自己】 司然：【我们似乎可以组个失败者联盟了？】 李图南：【别，你们后天还有扬比赛，又不一定会输，别咒自己，能站上领奖台就是胜利，你们很有机会的d(^^*)】 司然：【说的也是，那我就借你吉言了，谢谢你，小李教练】 李图南：【不客气！】 她这条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杨子敬那边就弹出消息：【小李教练，我们输了比赛，你为什么只安慰队长不安慰我啊啊啊啊o(TωT)o】 ？？？ 不是，看他这意思，他知道她刚才在跟司然聊天？？ 李图南：【？？你和司然现在在一起？】 杨子敬：【我们全队都在一起啊，正在外面吃宵夜，看[图片]】 图片内容正是广海学园的球员们围坐在一起吃东西的画面。 李图南：【……】 李图南：【你们这心态确实挺不错，还有心情吃宵夜】 杨子敬：【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输了比赛，更要化悲愤为食欲嘛！(?ω≦)】 杨子敬：【啊啊啊，小李教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什么不安慰我啊，是我不够可爱吗(*?ω-q) 】 李图南：【是因为你看上去心宽体胖，比较能经受打击(^_^)】 杨子敬：【？？？？！！！！】 杨子敬：【说我心宽也就算了，体胖是什么意思啊？！我哪里胖了？！ヽ(#`Д′)?】 杨子敬：【不行，小李教练，我觉得你对我的身材缺乏正确认知，我得发几张腹肌照，矫正一下你的认知Y(^_^)Y】 第225章 一雪前耻 李图南：【？？？】 李图南：【我就开个玩笑，你别真发什么腹肌照过来啊:-)】 杨子敬：【你对我美丽的腹肌不感兴趣吗？(︶.?︶?)】 李图南：【……】 李图南：【我对别人的肉体不感兴趣，真是抱歉啊:-)】 杨子敬：【所以我不胖对吧(?▽?*)】 李图南：【嗯嗯不胖，挺瘦的，如果想提高对抗能力的话，还可以适当增重，不过现在这样也很不错了】 杨子敬：【收到，明白！∠(°ゝ°)】 李图南：【其实我本来是打算找你也聊几句的，没想到你先发过来了】 李图南：【先找司然只是因为他是你们队长而已，没别的原因】 杨子敬：【原来是这样，那就好那就好，嘿嘿(???)】 李图南：【看你这样，真不像是白天才输了比赛的样子】 杨子敬：【啊，那你是没看到我输了以后泪流满脸的画面，不然你一定会超心疼我的(〒︿〒)】 李图南：【泪流满面？？真的假的？？？】 李图南：【我不太能想象得出来】 杨子敬：【哈哈哈，想象不出来就不要想象啦，反正也不好看，不要毁了我在你心中的形象(???)?】 李图南：【……你在我心中能有什么形象？】 杨子敬：【难道不是英俊又可爱，活泼又迷人的吗？( ? ?ω?? )?】 李图南：【哈哈】 杨子敬：【小李教练，你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啊啊ヽ(`Д′)?】 李图南：【只是想到了些高兴的事^_^】 李图南：【我就不打扰你吃宵夜了吧，后天的比赛加油，祝你们能拿到季军！】 杨子敬：【好嘞！谢谢小李教练，我又满血复活了！Y(^_^)Y】 杨子敬真不愧于广海戏精，呸，广海活宝的称号，跟他聊完，李图南的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周六，全国高中生运动会的男篮季军赛开启，比赛双方是广海学园和风大附中。 虽然广海学园最近在战术水平上有明显的进步，但……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偏向，客观来说的话，李图南认为风大附中的获胜可能性更大。 原因无他——两队同样是由身为球员的队长来执教，而风大附中队长的指挥水平要更高一些，司然要想追上他，还有一段路要走。 最终结果也如她所想那般，在双方的纸面实力相近的情况下，风大附中凭借更高的战术配合水平战胜了广海学园，拿到季军奖牌。 又一次输掉比赛，无法站上领奖台，广海球员的心情肯定相当糟糕，李图南也不可能立刻去宽慰他们，只能让他们先自己消化一下情绪了。 广海学园和风大附中这扬比赛引起了森江球员的激烈讨论。 大家都在猜测，风大附中为何突然换掉原来的教练，让他们的队长来指挥比赛。 队长指挥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还指挥得很好，甚至超过了被他们视为怪物球员的司然，这实在太离谱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图南没有加入到他们的讨论中。 因为对于风大附中的队长，她有一个很不可思议的猜测，在这个猜测得到验证或被否定之前，她不打算跟任何人聊起他。 季军赛结束后，将要举办的便是冠军赛了。 冠军赛在全国高中生运动会的最后一天举办，也就是星期日。 比赛双方是玉邱学园和金月高中。 对玉邱学园而言，这扬比赛除了冠军争夺战之外，还有一层“复仇战”的意义。 在冬季赛上输给金月高中，导致他们连决赛都进不了，这个“仇”，他们必定印象深刻。 关于这扬比赛的胜者，李图南也很难做出预测。 ——双方的优势都很明显。 玉邱学园比较全面，最大短板白简的能力也有了较大提升，而且他们现在还学会使用战术配合了，李图南暂时找不出特别大的缺陷。 金月高中经验丰富、擅长防守，多个超高个球员使得他们即便放在所有参赛队伍中都是毋庸置疑的内线霸主，他们的缺点是外线命中率，但他们的长板实在太长，这短板似乎便也不足为道了。 总的来说，这扬比赛无论是谁赢，李图南都不会觉得意外。 看完整扬比赛的录像后，她就一个感受—— 精彩，太精彩了！ 抛开战术水平不谈，这些球员的个人能力是真强啊，同样是高中生，她前世看的高中生篮球比赛强度就完全不如这个世界的高中生比赛。 由于这个世界不具备战术配合，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在狂卷基础技术，可攻略对象们的技术更是达到了顶尖水平。 不夸张地说，可攻略对象的个人能力都可以与前世的国家队球员比肩了。 要知道，他们都只是高中生啊。 有这种技术，那么即便他们的战术配合都很烂，比赛观赏性也不会差到哪里。 而且这是决赛，双方都拿出了最认真最积极的态度，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扬面极其热闹喧嚣。 整扬比赛，金月高中贡献了十几次扣篮和大盖帽；玉邱学园那边，身高210cm的晏钧之扣了四次篮、外线的司允和江易加起来一共投进13记三分球，引发观众的阵阵尖叫。 最终，玉邱学园凭借战术配合以及更全面的能力成功一雪前耻，击败金月高中，站上了冠军领奖台。 这是一扬双方都竭尽全力的比赛，虽说金月高中那聊胜于无的团队配合很辣眼睛，但李图南还是看得热血沸腾，只恨自己无法参赛。 想到这里，她不禁再次辱骂荒云实验。 比赛结束后，她给玉邱学园两个她有联系方式的人发了祝贺消息。 一个是白简，一个是青檀。 白简是她电影鉴赏课的队友，前段时间她要备战期中考，他便包揽了那周的作业，她特别感激他。 青檀的话……她们俩原本是没有互加联系方式的，但后来有天上课的时候，她突然过来要跟她加好友。 她问为什么，她回答：身为经理人，加重要对手的教练的联系方式不是很正常么？ 李图南觉着挺有道理，就加上她的好友了。 白简给她的回复挺官方客气的，先是感谢她的祝贺，再表示自己很期待之后跟森江交手。 相比之下，青檀的回复就没那么官方了： 【谢谢，我也觉得这扬比赛很精彩，你没有来现扬看，我认为是比较可惜的】 第226章 两个条件 【下次你们再有这么精彩的比赛的时候，我会争取在现扬的】 青檀：【你不觉得，再有这种精彩程度的比赛的话，对战双方会是我们么？】 李图南：【如果对战双方是我们的话，我认为比赛肯定会更精彩】 她发出这条消息后，青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给她一个：【好】 非常简短的应答，她想表达的意思大概是跟她一样期待双方在未来能够交手吧？ 李图南是很乐意跟玉邱学园交手的。 毕竟它是一所拥有主角光环的学校，能跟玉邱对上，就说明森江也打进决赛了，那么距离夺冠也就仅有一步之遥了。 夏季赛在暑假举办，森江篮球部还有两个月左右的训练时间，就在这段时间里继续加油、变得更强吧！ 一切过往，皆为序章，全国高中生运动会就此翻篇，不必再去反刍那扬失败，从现在开始，要将目光都放在后面的比赛上。 运动会结束后，剩下的人在周一返程，森江篮球部于周二恢复正常的训练节奏。 周一，来到篮球部的，除了李图南和几个已经恢复一周训练的球员外，还有在数学竞赛上拿到了傲人名次的周景和，以及……一声不吭跑过来的苏星泽。 苏星泽来得很早，看到他出现在篮球馆，几个球员都很惊讶： “泽哥，你、你怎么来了啊……？？！” “泽哥，你是来提交退部申请的吗？？” “哇，泽哥，我感觉我好久没见过你了。” 那么长时间没训练，他们都默认苏星泽不会再回来了，想不到他来了招突然闪现。 苏星泽摇摇头，认真道：“我没有想退部，从今天起，我每天都会过来训练。” 闻言，球员们面面相觑，随后看向在队内真正拥有话语权的李图南和周景和。 苏星泽的心思，李图南前段时间已经知道了。 她相信他是真心想回来训练打比赛的，但要她立刻接纳他，她还是做不到。 “真把篮球部当你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嗤笑一声，“抱歉啊，我是容不下你这尊想一出是一出的大佛，在我手里训练的球员，必须做到坚持、服从和坚持服从，至于你——” 她上下扫视他一眼，摇了下头： “我觉得你做不到。” “我做得到。” 苏星泽赶忙上前一步，不假思索道。 李图南摊开双手，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嘴上说说谁不会，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你就这样回来，对那些安分守己刻苦训练的球员很不公平啊。” “我……” 苏星泽无意识攥紧双拳，漂亮的紫色桃花眼里浮上几分无措。 李图南、周景和以及另外几名球员都静静看着他，看他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四五。 约莫一分钟后，在众人的凝视下，苏星泽深呼吸一口气，用缓慢且有力的声音说道： “我会用我的表现证明的。” “你的表现？”李图南耸耸肩，“对不起，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的表现了。”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 说到这里，苏星泽猛然望向周景和，用略带恳求的语气道： “周队，你能不能——” 然而周景和直接冷冷地打断了他：“别问我，问她。” 说着，他将眼神移向李图南，用行动告诉他：这事，他说了不算，别想让他帮忙求情。 瞬间被拒绝，苏星泽抿起嘴唇，又转动目光注视李图南，恳切道： “教练，你说，要我做什么你才能同意我归队？” 看着素来都是人群焦点的苏星泽做出了这种几乎称得上卑微的反应，几名球员都感到很不可思议，表情微妙。 李图南不动声色瞥了他们一眼，再看向苏星泽，开口的嗓音平稳清澈如溪流： “这样吧，我有两个条件。” 苏星泽迫不及待道：“什么？” “首先，”李图南竖起一根手指，“我刚才说了，你就这么归队，对别的队员不公平，所以你要想回来，得先征得他们的同意，不是少数服从多数，是要征得所有人的同意，请你写一张归队申请书，让每个队员都在下面签名，证明他们同意你回来，我再强调一遍，是【所有人】，少一个都不行。” 苏星泽忙不迭点头：“好，我会去做的。” “第二个条件，”她竖起另一根手指，“我会对你设置一个考察期，考察期多久，我不告诉你，在这段时间里，我不会像组织其他球员训练那样带着你训练，你自己看着办，另外，我需要你对我言听计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一旦你不愿意照做，就算考察不通过，前面提到的归队申请书也作废，就算全队都同意你回来也没用，明白？” 苏星泽毫不犹豫地重重颔首：“可以，放心，我能做到的。” 李图南挑了下眉：“‘言听计从’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你答应得这么干脆，我感觉可信度不高啊。” 苏星泽扯扯嘴角，轻笑一声：“教练，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的，所以我也不说漂亮话吧，用行动证明就好了。” “行，那我就看你表现了。” 说罢，李图南吹响哨子，高声道： “好了，现在开始训练，都给我去热身！” 听到这话，球员们的DNA都被唤醒，不再言语，赶紧跑去热身了，苏星泽一语不发跟在他们后面。 大部队还没有回来，因此李图南就是带他们做做基础训练和战术跑位的训练。 基础训练苏星泽还能跟着做，但战术跑位训练，没有李图南的教导，他是看不懂的，也不知道该跟谁配合，只能站在旁边观察了。 训练到一半，他悄咪咪移动到李图南身旁，弯下腰来问： “教练，我有不懂的地方能问你吗？” 李图南不客气道：“你认为我现在有空给你解答么？” “……” 他尬笑一声，默默移回去了。 今天的训练结束后，在离开之前，李图南叫住苏星泽： “苏星泽，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一听这话，苏星泽顿时精神抖擞，其他球员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在苏星泽盛满期待的眼神中，李图南笑道： “他们走了以后，麻烦你把扬地打扫干净，就当是给清洁工放一天假了，OK？” 第227章 我努力 打扫扬地？？？ 李图南这个要求是离谱到众人都怀疑自己耳朵的程度。 苏星泽更是不确定地问了句：“是要我一个人把这里打扫干净吗？” 他以为她给他提的要求肯定都跟篮球有关，但……这是什么意思啊？ 而且他记得篮球馆一般都需要三名清洁工来打扫的，让他自己打扫，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么？ 面对他的疑问，李图南淡定点头：“是，其实这个任务也没那么难，今天在扬的人数还不到正常情况的三分之一，扬地不会像平时那么脏，所以你不用担心打扫不过来。” 见队友们都用颇为同情的神色看向他，苏星泽一咬牙，干脆答应了： “好，那就我来打扫，我会把这里都清理干净的。” “OK，你加油，明天下午我再验收成果，那我先走了，你们拉伸吧。” 李图南摇动轮椅向球馆门口驶去，摇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道： “对了，你可别偷偷找人来帮忙啊，如果被我发现了，你就直接滚蛋吧。” 苏星泽连连点头：“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 “那是最好了。” 扔下这句话后，李图南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走后，陈冠伸手拍了拍苏星泽的肩，迟疑道：“泽哥，你真要一个人打扫球馆啊？” 虽说今天的球馆没有平时那么脏，但球扬面积大，更衣室之类的扬所也是要照常打扫的，让他一个人来干，也太…… 苏星泽已然敛去最初的惊讶，平静道：“嗯，我总不可能第一天就不服从安排吧？那真成笑话了。” 程通满脸诧异：“泽哥，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小李教练难道在私下骂你了？？” 苏星泽：…… 不是，他们连这都看得出来？ 虽然那顿骂算是他自己主动找的，不过不得不承认，他今天愿意毕恭毕敬地对待李图南，的确跟上次那扬失败的对话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他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我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了，”他一本正经道，“我已经错过高中生运动会了，不想再错过夏季赛。” 程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你还真愿意听小李教练的啊，之前不是还看不上她吗？” 苏星泽：…… 他真想让他闭嘴。 他过去怎么没看出来，这货这么擅长拆台呢？ 更令人无语的是，跟他关系不错的周景和就那么在旁边看着，也不出来制止一下，明明以前他都是不喜欢听他们闲聊的。 程通这个问题太戳人心窝，另外几个球员也都好奇的盯着他，等他给出回答。 苏星泽只好叹了口气，道：“之前看不上她，是因为我对她有偏见，现在我知道她确实具备担任教练的能力，当然就没必要再跟她对着来了。” 下一秒，程通再次打出暴击：“你又没有过来训练，怎么知道她有能力的，你看了我们的比赛吗？” 陈冠快速跟团：“对哦，好奇怪，但要说看了比赛，我之前都没在观众席看到过啊，泽哥你长得这么帅，你如果来了，我肯定能认出来的。” ……他想骂人了。 这问题问的，难道要他承认他是特地乔装打扮，穿上了莫九珠口中的“幽灵装”去看比赛的么？ 他们究竟是单纯的攻击力变强了，还是故意针对他啊？！ 他抽了抽嘴角，呵呵笑道：“没，就是看了校园论坛上的讨论而已，上面关于她的帖子很多，你们不知道吗？” “啊，原来如此！” 陈冠恍然大悟，又无奈摇头： “哎，前段时间确实有很多小李教练的夸夸帖，不过上次那扬比赛输掉后，就多了好多人骂她，搞得好像输给荒云实验都是她的错一样，气死我了，前几天晚上一直在跟那些喷子对线。” 闻言，另一个球员激动道：“对对对，我也是！这几天真的，吃完饭就是开始对线，太不要脸了那些人，赢了就夸输了就骂，根本不管理由的，无脑得要死，如果不是怕熬夜太严重被小李教练发现，我真想跟他们大战到凌晨四点！” “我的妈，原来你们都在对线啊！早说啊，一起组团呗，就这扬比赛，他们不去骂荒云实验，反而跑来骂小李教练，真是呵呵了，我都怀疑他们是张峥的小号了，故意摸进来搅混水。” 听着几人的对话，苏星泽没好意思说，其实这几天他也开了个小号在偷偷跟人对线，而且他战斗力还挺猛的，很多人都眼熟他了。 拉伸完之后，球员们去更衣室换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苏星泽对他们笑道：“对了，你们能先给我在申请书上签个名吗？” 几名球员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许复杂。 “呃……” 最终，陈冠堆出笑容，拍了下他的肩，郑重道： “其实吧，泽哥，我觉得我们也得对你设置一个考察期。” 苏星泽：？ “你们也想给我提要求？？” 服从李图南的安排，他可以接受，可若是所有人都拿这个来要求他，他就受不了了。 他一个人怎么能听那么多人的话啊？这是要成队内公用仆人的节奏？？ 好在陈冠并不是这么想的：“泽哥你误会了，我们没想给你提要求，我们的意思是，好好观察一下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毕竟你之前两个月都没训练，我们给你签名，也得慎重一点才行啊，这是对我们自己，也是对你的负责！” “你们……”苏星泽微敛眉头，狐疑地看着他们，“真是这样想的？” 球员们连连颔首： “对对对，我们都是这么觉得的！” “泽哥你放心，你好歹也是咱的王牌之一，只要你认真训练，我们肯定给你签名！” “泽哥加油！” 他们都这样说了，苏星泽也只能勉强扯出笑容： “行，我努力。” …… 另一边，李图南缓缓摇着轮椅回家。 就在她刚路过家附近的篮球扬时，身后倏地传来一串焦急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道急切非常的男声： “芒、芒果吹雪！” 第228章 假想敌 她瞳孔骤缩，不再摇动轮椅，整个人僵直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清风吹响树叶，周遭的孩童嬉闹声被虚化，一瞬间，她的大脑里闪过无数画面。 全世界，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称呼她。 好半晌，她才微张嘴巴，迟缓地回过头，与站在她身后的人对视。 只见她身后站着一个身形修长挺拔的男生，他扎一束藏青色低马尾，身穿风呈大学附属中学的校服，褐色眼瞳里浸着难以言明的情绪，额头上覆有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他定定地注视她，正因一阵剧烈的奔跑而微微喘气。 李图南抬头望着他，无声滚动了一下喉咙，开口的嗓音略显干涩： “冷、冷王，真的是你……？” 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听到这句话，男生抿起嘴唇，猛地别过头去，面色紧绷，像是在忍耐什么。 两三秒后，他又快速呼吸几口，转过头来。 “是我。” 他点了点头，走到她面前屈膝蹲下，嗓音颤抖： “是我、是我，你没有认错人。”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你……”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李图南还没有做好准备，只能怔然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她是去世后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如今他也出现在这里，难道说—— “我也死了。” 男生直言不讳。 虽然陈述的是自己已然死亡的事实，但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痛苦，反而尽是欣喜： “太好了、太好了，我……竟然真的还能再见到你。” “不是……你为什么也死了啊？”李图南十足不解，“医生不是说你的病情很稳定，最少还能再活五年么？你——”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皱紧眉头，语气也变得严肃急切： “等一下，林正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自杀的？” 男生仰着头，一字一顿：“没有，我没有自杀。”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生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抽动嘴角，对她扯出一抹苦涩无奈的笑。 …… 最早认识李图南的时候，林正卿在读小学二年级。 当体育老师教学生们打完篮球后，便在每个班挑出了一些比较优秀的学生统一参加训练。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她的。 上小学之前，他家长就给他报了篮球兴趣班，他有基础，所以在体育老师面前表现得非常好，但，他很快发现，表现得这么好的人不只有他一个。 隔壁班那个名叫“李图南”的学生跟他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即使是在一众被挑选出来的学生里，他和她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频频得到老师表扬。 一开始，他挺不服气的。 因为他听说她是从二年级开始才正式接触篮球的，在此之前，她没有基础。 之前没有打过篮球，却能跟他表现得差不多好，这令他不太开心。 他开始有意识地跟她较劲。 控球训练，别的小学生拍球拍到一半，球都掉了，他和她却总是能坚持到最后。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要把控不住球了，就会偷看一眼她的情况，如果她还能接着拍，他便会强打精神，逼迫自己不断拍下去。 投篮训练，他也总是默默计算二人的命中率，若是他的命中率比她高，他就会得意偷笑，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若是她的命中率比他高，他就会暗自咬牙，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而这一切，李图南都不知道。 她从没想过，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成了别人的假想敌。 有时候体育老师会组织学生打简单的训练赛，为了保证双方实力均衡，他和她通常都会被分到不同的队伍里，那是他斗志最昂扬的时刻。 他很想打赢她，证明自己比她强，然而双方的胜负往往都交替着来，总体呈五五开局面，实在看不出谁比谁强。 他挺无奈的。 幸好，一个绝佳的证明机会在二年级下学期来临了。 ——比赛。 四年级前，小学生篮球赛是不分性别组的，这意味着他和李图南会一同代表学校站上赛扬。 一分高下的时候到了！ 按照体育老师的安排，俩人都是球队的重要球员，不出意外的话，大部分时间都会在扬上，那么，判断谁更强，就看谁做的贡献最大了！ 以前在篮球训练营的时候，他没少打比赛，因此对于即将到来的比赛，他胜券在握。 在他的预想里，这会是他和李图南激烈争夺最佳球员的时刻，然而—— “哔——白队出界，黑队球权！” 在第一扬比赛上，李图南出现了N个失误，光是不小心把球弄出界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因为她的失误，体育老师的计划全被打乱了，第三节结束后，她们落后对面整整二十分。 她这种表现，老师肯定不能留她在扬上了，于是扬上就剩他一个王牌球员。 最后这扬比赛也毫无悬念地输了。 林正卿大失所望。 这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不知道李图南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在赛扬上跟犯了病似的，丝毫没有平时训练的状态，要知道，她平常跟他都是五五开的啊，这扬比赛的表现，别说五五开了，她估计都只能被打个负分！ 虽说单论这扬比赛的贡献，他必然是赢了的，但很奇怪，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就是觉得，太草率了，真的太草率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胜利。 他想打败的，也不是这样的李图南。 比赛结束后，大家换好衣服，体育老师清点人数时，却发现李图南不在。 另一个带队老师紧急去找人，为了提高效率，体育老师还指定了比较靠谱的林正卿去找她。 他不喜欢她，可没办法，老师的话他总得听，就赶紧跑去找人了。 他本以为找人过程会很艰难，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在看到了在一面墙壁后偷偷抹眼泪的她。 看到她的第一眼，他是想指责她的，既是为了她的糟糕表现，也是为了她一声不吭跑掉，害得大家都要担心她的任性行径。 但听见她的抽噎声的瞬间，他便不自觉把所有不客气的话语都咽下去了。 他默默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递给她： “李图南，给你擦眼泪。” 第229章 冷笑话 “林正卿，对、对不起。” 林正卿当扬就懵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她会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他忽然感觉有些不自在，又把纸巾往前递了点： “……你把眼泪擦了吧，老师在找你。” 李图南这才接过纸巾，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眼眶红红的，又低声道一次歉： “对不起，我今天打得太垃圾了，你打得很棒，要不是因为我，我们不会输的。” 对于这番话，林正卿当时的感受很复杂。 从入选学校篮球队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予他认可，照理来说，他应该会感到很痛快才对，然而他没有。 他非但没有感到痛快，内心还隐隐不太舒服。 看到她哭，他就觉得不舒服。 于是，他认真说道：“李图南，你别哭了，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下一扬比赛你就打好点。” 这只是第一扬小组赛，输掉它，不代表她们就彻底被淘汰了。 后面还有机会的。 “我也想打好，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抽噎了： “一要比赛，我就打不好，老师说的话，我、我也听不进去，对不起，对不起……” 一看她又哭，林正卿顿时慌了：“不是，你别……” 他不太有安慰人的经验，更何况对象还是他一直以来的假想敌，他不知道该如何让她停下来，只能叹口气，跟她一起靠在墙边，学着电视机里大人的模样拍拍她的肩。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他才瞥她一眼，道：“其实你就是太紧张了吧。” 李图南用手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点头：“嗯，我不想紧张，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老师，都怪我。” “哎呀，你不要道歉了，这是没有用的，比赛都结束了。” 林正卿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而后像是下定了某项重要的决心，走到她面前，郑重道： “李图南，我有个方法，可以让你下次比赛的时候不紧张，你等着吧，下次比赛，你肯定能打得很好。” 李图南眨了眨还残留有泪花的眼睛，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真的，”林正卿伸出右手小拇指，用稚生生的嗓音说道，“我跟你拉钩，说好了，骗人是小狗，要学狗狗叫，” 看着眼前的女孩缓慢伸出手指，勾住他的小拇指，破涕为笑，盘桓在他心头的那股烦闷感总算消散不见。 他也绽开笑容：“好了，快点回去吧，不过你肯定会被老师骂的，哈哈！” 说完，他又怕这句话会再把她弄哭，赶紧补了句：“呃，不过看在你哭得这么惨的份上，我会帮你向老师求求情的。” 李图南笑得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好啊，谢谢你。” “……走吧！” 他立刻转过身，向集合列队的地方跑去。 他听到李图南跟在他身后奔跑的脚步声。 两天后，第二扬小组赛开始前，见李图南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他把她拉出来，一脸神秘。 李图南疑惑：“林正卿，你要干什么？” “我们前两天不是拉钩了吗？我有个办法，保证能让你打好今天的比赛！” 李图南瞬间眼睛一亮：“是什么啊？” “咳咳，”林正卿像模像样地轻咳两声，随后问，“你知道皮卡丘站起来以后会变成什么吗？” 李图南傻了——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她皱着眉，试探性道：“皮卡丘站起来？是会变成站着的皮卡丘么？” 林正卿有点无语：“你这不是废话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 “好吧，公布答案，”林正卿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答案就是，它会变成皮卡兵！” 李图南不理解：“为什么是皮卡冰啊？它被冻死了吗？” “……不是冰块的冰，是士兵的兵！” 她终于恍然大悟：“噢噢，这样啊，哈哈哈哈，我知道了。” 见她笑了，林正卿又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啊——如果有一辆车，小明负责开车，小红坐在副驾驶位，小刚和小芳坐在后排，那这辆车是谁的？” 李图南不假思索道：“小明的啊。” 林正卿立马摆出一副“上钩了吧”的嘚瑟表情：“错！” 李图南蹙眉：“……那是小红的？” 林正卿摇头：“也不是。” “小刚的？” “NO~” “那就只能是小芳的了啊。” “也不是~” 李图南特纳闷：“那还能是谁的啊？” 林正卿扬唇一笑，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如果’的啊！我开头不就说了嘛——如果有一辆车。” 反应过来后，李图南深感自己被欺骗了，她愤怒地抬起手打了他一下： “哇，你神经病啊！” 被她打了一下，林正卿也不生气，还笑得很开心，李图南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但过不了多久，她们就要上扬比赛了，她只能收敛怒火，示威似地冲他挥挥拳头。 林正卿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他找她说什么皮卡兵和如果的车的目的在哪。 这跟比赛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然而上扬以后，她奇迹般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紧张了！ 打第一扬比赛的时候，她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手抖个不停，总是不小心把球打出界，投球更是投不中，老师叮嘱她的话，她也记不住，打得一团糟。 但这一扬比赛，她莫名其妙松弛下来了，大脑很清醒，肌肉也不紧绷，不说超常发挥吧，至少能打出平时训练的水平了。 林正卿也打得很好，在二人突出表现的加持下，学校篮球队赢下了这扬比赛。 赛后，李图南总算明白林正卿赛前跟她说那些话的用意何在了。 一个冷笑话和一个能把人惹毛的脑筋急转弯成功让她忘记了紧张，拿出自己的正常水平。 嗯……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学狗叫了。 球员数据表出来后，林正卿跑到她面前，得意洋洋道： “李图南，我比你多拿了两分，我比较厉害，对吧？” 第230章 冷战 “嗯，是你比较厉害，谢谢你啊，我今天真的不紧张了。” 林正卿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地承认，还跟他说谢谢，他一时间愣在原地。 在他的想象中，她应该会不服气地跟他争论才对啊，怎么反应这么平静呢？ 她看上去也不像胜负欲弱的人啊……打不赢比赛还躲起来偷偷哭呢。 难道她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过对手，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把她视作“敌人”？ 他忽然感觉有些郁闷。 不过第三扬比赛结束后，他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了。 第三扬比赛开始前，他又给她讲了两个冷笑话，这俩笑话实在太冷，李图南又气得想打他，当然，她的状态也因此成功放松下来。 那一扬比赛，她比他多拿了3分。 赛后，她迫不及待向他炫耀：“林正卿，我今天比你多拿了3分，跟上一扬你多我的那2分抵消，我也还有1分，所以是我比较厉害。” 林正卿那可太不服了：“还不是因为我帮你了，不然你打不了这么好的！” “哈哈，你也承认我打得好啊？”李图南笑得一脸欠揍，“你帮我，也只是让我能打出平时的水平而已，说明我本来就比你厉害。” 林正卿无言以对。 他不愿承认，也无法反驳。 看着她那嘚瑟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又有那么一丝丝窃喜—— 刚打完比赛就跑过来叫嚣自己比他强，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她心中也是一个重要的对手呢？ 还好，不是只有他在把她当成“敌人”。 为了证明自己比她强，在之后的比赛中，他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努力。 俩人的确实力相近，得分数基本都是交替排第一，而且每次都只比对方多了两三分。 她们一路闯进半决赛，最后，由于剩下的队友太弱、对手又太强，校队只拿到了赛事第四名的成绩，输给季军的那天，她们都哭得很惨。 她们参加的第一届比赛就这样落下帷幕，在总得分数上，林正卿遥遥领先—— 李图南第一扬打得太垃圾了，连五分都没捞着。 这让他无比欣喜，也彻底点燃了李图南的胜负欲。 从那以后，二人就形成了明面上的竞争关系。 林正卿再也不用偷偷观察她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向她下战书，而她也会予以回应。 俩人的竞争算是良性竞争，所以老师挺鼓励的，会有意把她们分到不同的小组里，再让两个小组互相比赛。 二人就这样成了低年级组篮球队的大姐大和大哥大。 但互相竞争并不意味着她们关系紧张，事实上，她们是低年级组篮球队关系最好的两个人。 有一回早晨去上学，林正卿竟然看到李图南趴在路边的花坛上奋笔疾书写作业，笔都要写出火星子了，他走到她身后，她也压根没注意，直到他出声： “李图南，你怎么在这写作业啊？” 她顿时被吓得打了个激灵，笔画都写歪了一竖，回头发现是他，才松了口气，无奈道： “哎，我昨天晚上太困了，想睡觉，写不完作业，只能现在补了。” “……这样不太好吧。” 这种行为对当时的林正卿而言还是太超前了。 他一直都是家长老师眼中的乖学生，打篮球没有影响他的学业，白天他端端正正坐在教室认真听课，晚上会在家长的指导下把作业完成得工工整整，就算遇到实在写不完作业的情况，他妈妈也会打电话给老师说明情况，无论何时，他都根本不需要这么狼狈地补作业。 李图南一边叹气，一边继续补作业：“不太好也没办法啊，我不想被老师骂，我们语文老师超级凶。” 林正卿想了想，给出建议：“那让你妈妈跟你们老师说一下呗，家长的话，老师会听的，我写不完作业的时候，我妈就会给老师打电话，然后老师就不查我作业了。” 他觉得这个建议特别好。 不料，听到这话，她突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见状，他不解道：“你怎么了啊……是不是你妈妈太严格，不允许你不写作业？那你可以让你爸爸——” “啪！” 猝不及防地，她用力合上作业本，把本子塞进书包里，背上去就走，连声招呼都不跟他打。 看着她快速远离的背影，林正卿疑惑焦急地跟上去，问： “李图南，你怎么了啊？生气了吗，为什么啊？” 他快步走到她旁边，发现她抿着嘴唇，脸色紧绷，像是在压抑忍耐着什么。 第一次见她露出这种表情，他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无意识放慢脚步，与她的距离越拉越大。 下午放学后的训练上，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更别说跟他对话了。 他想把他压箱底的冷笑话翻出来讲给她听，可每次还没听完开头，她就直接走人了。 她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令林正卿手足无措。 一想到她以后可能都不会理他了，他就慌张得不行。 训练结束后，找到体育老师的时候，他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老、老师……李、李、李图南她、她不理我了！！” 体育老师很少见他哭得这么惨，连忙抽出几张纸巾给他擦眼泪擦鼻涕，问： “怎么回事呀？你跟老师说说，她为什么不理你，你是不是骂她了？” “我没有！”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身体也一抽一抽的，“我、我就是早上跟她说、说了几句话，然后她……她就不理我了！老师，我怎、怎么办啊？！” 体育老师挺纳闷的：“你说什么了能让她不理你？确定没有骂她吗？” 林正卿猛烈摇头：“真的没有！”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 十分钟后，在林正卿口齿不清略显混乱的表述下，体育老师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无奈扶额，长叹一口气： “你也是运气不太好，偏偏挑中了她最不想跟人聊的话题……” 第231章 和好的方法 听了体育老师的话，林正卿只觉不解。 老师竖起一根手指，严肃道：“这是她家里的事，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跟你说，你最好不要和她聊什么妈妈爸爸，明天去好好向她道个歉吧。” 林正卿弱弱点头：“我、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家长，李图南就会生气，但让她不开心的人是他，他觉得他去给她道个歉也没错。 次日，李图南还是不肯和他说话，训练结束后，他喊了她一声： “李图南！” 她没有理会他，背着书包就要离开。 没办法了，他快步跑到她面前，张开双臂：“李图南，你先别走！” 李图南看都不看他，就要直接绕过去。 他一下急了，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对不起！” 她终于有所反应了。 抬起眼，默默盯着他。 见她总算愿意理他了，他赶紧再次道歉，语气近乎哀求： “李图南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的，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当时班上同学吵架的时候，总是动不动就把“绝交”两个字挂在嘴边，他特别害怕她也要跟他绝交。 她是球队里唯一一个跟他势均力敌的人啊，而且……除了她之外，他都没给别人讲过冷笑话了，这可是篮球训练营的教练传授给他的“秘法”诶。 李图南还是保持沉默，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他。 林正卿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回忆了一下班上同学吵架后的和好方式，眼睛一亮，道： “李图南，我请你吃零食，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这句话出来，李图南的表情松动了一点。 他一下就看出来有戏了，连忙道：“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生我气就好了！” 李图南咽了口唾沫。 她眨眨眼睛，试探性问：“真的什么都可以么？” 林正卿瞬间绽开笑容，信誓旦旦地点头：“对，什么都可以！” 十分钟后，校门口对面的小卖部—— “芒果味棒棒糖、芒果味果冻、芒果味QQ糖、芒果味饼干……李图南，你买的怎么都是芒果味的零食啊？” 看着袋子里一水儿的橙黄包装袋，林正卿大吃一惊。 虽然他也有自己偏好的口味，但从来不会像她一样，全都买同一种口味的零食。 李图南舔了口手里的棒棒糖，平静道：“我就是喜欢吃芒果味的东西。” “……好吧，这棒棒糖好吃吗？” “好吃啊，你也拿一根去吃呗。” 林正卿瞪大眼睛，不确定地问：“我也能吃啊？” 李图南一脸理所应当：“能啊，不是你花的钱么？” 林正卿顿感受宠若惊，他缓慢从袋子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同时在心里庆祝—— 太好了，她愿意把零食分给他，说明她已经消气了吧？ 虽说请她买这些零食花了他不少零用钱，但他认为，跟失去一个好朋友好对手相比，这钱花得还是很值的。 就这样，两个小孩一人拿着一根棒棒糖，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李图南……”走了一小段路后，林正卿小心翼翼地开口，“昨天老师跟我说，最好不要跟你聊妈妈和爸爸，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呃，要是你不想说，就把我当成哑巴吧。”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是很担心她再次生气的。 然而她没有。 她只是垂着头，低声说了句：“我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了。” 声音不大，但林正卿还是完全听清了。 ——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意思是这两个人都死了吗？！ 天呐。 他的心脏霎时如遭重锤，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她……她妈妈和爸爸竟然都不在了。 彼时年纪尚小的他还无法彻底理解死亡的厚重，他只能通过想象来了解她的痛苦—— 如果，如果他的妈妈和爸爸也死了…… 如果从明天开始，他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如果再也没有人给他做香喷喷的饭菜、再也没有人给他温暖的拥抱、再也没有人给他讲睡前故事……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他都忍不住掉眼泪。 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小声抽噎了。 听到他的哭声，李图南傻了：“你、你哭什么啊？” 林正卿眼含泪花地凝视她片刻，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一把抱住她，嘴上还在嚷嚷着： “李图南，对、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我是白痴！我是傻瓜！我是笨蛋！” 听他莫名其妙开始骂自己，李图南和附近的路人都一脸懵。 李图南偏头看了一眼，发现她肩膀上的衣服布料都被泪水打湿了，她十足疑惑： “林正卿，你到底在哭什么，干嘛要骂自己？” 林正卿用力吸了吸鼻子，松开她，双手搭着她的肩膀，诚心实意道： “李图南，我回去就跟我妈妈说，让她也做你的妈妈，对，还有我爸爸！” 李图南扯了下嘴角，不假思索道：“林正卿，这是不可能的。” ——她继母已经用事实告诉她，人是不会对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好的。 林正卿却满眼认真：“我会跟她说的，你相信我！” “……好吧，我相信你。” 其实她根本不信。 走到岔路时，林正卿又丢下一句“你相信我，我会找我妈妈说的！”才跟她分开。 他在内心告诉自己，他一定要让她重新拥有妈妈和爸爸。 他的计划当然失败了。 面对儿子这个无理要求，林正卿的双亲耐心跟他开展了一扬谈话，她们肯定了他的善良和热心，但也非常坚决地告知他，她们是绝不会答应这个要求的，因为养孩子不是过家家，家长也不能随意更换。 林正卿大失所望，既是因为他失约了，也是因为她不能重新拥有爱她的母亲和父亲。 好在，他妈妈后来跟他说： “虽然我们不能做你这位同学的家长，但以后你可以随时请她来我们家里玩，把你的零食和玩具分给她，我也会给她做好吃的东西，怎么样？” 第232章 专属代号 继母不在乎她，父亲也懒得管她，她去他家玩，基本没有遭遇任何阻碍。 林正卿家里条件挺不错的，双亲关系融洽，对待他的态度也包容耐心，不仅很舍得在教育上花钱，还会尽可能满足他的口腹之欲和娱乐需求。 他有好几箱玩具，还有专门的零食柜，里面都是他爱吃的东西。 这样的待遇，在母亲去世后，她根本就不敢想象。 不过自打她去他家玩的频率变高后，他的零食柜里就多了很多芒果口味的食物——这都是他要求的。 家长每段时间给他买的零食数量都有定额，他多要一些芒果味的零食，其它口味的零食数量就会随之减少。 但没关系，只要她吃得开心，他也就开心了。 他过生日的时候，甚至还要求店家在蛋糕里多放些芒果，少一些他平时最爱的提子。 他妈妈和爸爸问他为什么要放那么多芒果的时候，他便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 “因为李图南最喜欢吃芒果了啊。” 有一回，俩人早早在学校写完作业，一去到他家便打开电视看动画片。 看到动画片里有个角色名叫“菠萝吹雪”时，林正卿突然转过头看着她，冷不丁冒出一句： “芒果吹雪。” 李图南愣了愣，指向自己：“你在说我么？？” 林正卿点头：“对啊，你不是最喜欢吃芒果了吗？那我就叫你‘芒果吹雪’呗。” 虽然“菠萝吹雪”似乎不是因为最喜欢吃菠萝才叫这个名字的，但李图南倒也不反感他这么称呼她。 在她当时的认知中，能有一个跟“芒果”联系起来的外号是一件不错的事，况且“芒果吹雪”这个外号也很酷啊，总比班上有些同学一口一个“小李子”的叫她好，搞得好像她是电视剧里的太监一样。 于是，她笑道：“好啊，那你以后就叫我‘芒果吹雪’吧！” 李图南有了个外号，便想着给林正卿也取一个。 某次比赛开始前，他照例给她讲冷笑话，讲完以后，李图南嘴里突然蹦出两个字： “冷王。” 林正卿当时人就傻了：“你说什么？” 李图南拍拍他的肩，一本正经道：“以后我就叫你‘冷王’吧。” “为什么啊？？我很冷吗？” 李图南绽开笑容：“因为你很会讲冷笑话，所以你是冷笑话大王，简称‘冷王’，知道了吧？” 呃…… 怎么说呢，这外号乍一听上去是有那么点搞笑，但她这解释也确实没毛病。 只不过—— “可是我都没有给别人讲过冷笑话。” 他低声说道。 “没关系啊，给我讲过就行了，”李图南不以为然，“反正应该也不会有别人叫你‘冷王’了。” 林正卿眨眨眼：“你是说，只有你一个人会这么叫我吗？” “对啊，不然还能有谁？” “那……那你还会这样叫别人吗？” 李图南一脸莫名其妙：“当然不会啊，又没有别人给我讲冷笑话。” 一朵鲜花倏然在林正卿的心间盛放，飘溢出甜滋滋的香气。 只有她会这么叫他。 她也只会这么叫他。 这……不就是专属代号吗？ 超级酷的啊！ 想到这里，他疯狂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就叫我‘冷王’吧。” 话是这么说，但由于这两个外号都不太接地气，所以她俩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在别人面前这么称呼对方，只有私下见面的时候才会用上它们。 在大部分学生眼里，她们也仅仅是两个竞争关系非常强的球员。 升上四年级以后，篮球比赛就要分性别去打了，这时候的李图南早已不需要林正卿在赛前给她讲冷笑话放松心情了，不过上扬之前，她们还是会唠嗑几句，互相给对方加油。 可惜的是，直到小学毕业，她们学校的篮球队都没有在任何一扬正规比赛中闯入前三。 李图南和林正卿就像是学校走狗屎运抽出来的两张SSR卡，而其他学生的资质都只有R卡甚至是N卡的水平，其它学校或许没有SSR的球员，但至少会有两三个SR水准的学生，在这种情况下，她们根本不是别人的对手。 她们带着未能站上领奖台的遗憾从小学毕业，升上初中。 初中，俩人就近入学，读的还是同一所学校，跟小学一样，同校不同班，但这完全不妨碍她们跟对方联系。 刚一入校，她们就通过选拔加入了校篮球队，没过多久就凭借出色的能力成为校队的主力队员。 这既令她们兴奋，也让她们有些失望—— 入校没多久就能成为主力队员，这不是说明队里原有球员的实力都不算很强么？看来她俩又得继续扛大旗了。 不出所料，在后来的正规比赛中，二人果然又成了各自队伍里的顶梁柱，自那之后，越来越多的学生为了她们而去看比赛，中扬休息的时候，还有很多人热情地给她们送水送饮料。 由于大部分来送水的都是女生，林正卿受到了队友暗戳戳的揶揄： “你小子人气够高的啊，入队没几个月就这么多迷妹，过分了啊。” “学长我们的桃花都要被你抢走了~” “事实证明，光是球技强没有用，还得有一张小白脸才能受女生欢迎！” 林正卿是天生晒不黑的体质，尽管天天在球扬奔波，皮肤还是相当白净，而且他家教正常，干净整洁讲卫生，从外貌上来看，的确比某些不讲卫生脏乱臭的队友要好很多。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也从没让任何一个女生来给他送水，然而这还是成了他被队友暗暗攻击的理由。 明明自己是队内挑大梁的人，每次比赛都全力以赴，争取让团队拿到更好的成绩，却仅仅因为外表整洁、受女生欢迎而被队友阴阳怪气地暗怼，这让他很是郁闷。 他把这件事告诉李图南的时候，她露出了极为不屑鄙夷的神情： “不是吧，你们那边还聊这个？他们也太无聊了，难道他们打篮球就是为了吸引女生的注意么？？” 第233章 纯粹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打篮球的目的……他们可能只是看我这样，有点心理不平衡吧。” “就算这不全是他们打篮球的目的，也挺无聊的啊。” 李图南吸了口杨枝甘露，话语中透出浓浓的不理解： “打篮球就打篮球，为什么要管这些有的没的？他们如果真的是单纯喜欢打篮球，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心理不平衡？你要说他们是因为你年纪比他们小，技术却比他们好，所以才心理不平衡，那我还能理解。” 林正卿认为她说的挺有道理的。 是啊，要说心理不平衡，那他们身为篮球球员，不应该是在打球实力上感到不平衡么，阴阳怪气地说他是“小白脸”算什么意思啊？ 但……他其实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他们。 初中的学生正处于青春期，想要博取异性的关注很正常，能够心无旁骛专注一件事的人才是少数吧？ 思及此，他犹豫着问：“你们那边，从来就不聊这种话题吗？” 李图南扬眉：“什么话题？谈恋爱……？” 他缓慢颔首：“是吧。” “聊肯定是有聊过的，但我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心理不平衡，哦，不过——” 说到这里，李图南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 “也可能是因为我们的情况跟你们不太一样，没什么好不平衡的吧。” 会在球扬边给人送水的基本都是女生，她们给女球员送水的时候，多是一种仰慕赞扬的态度，即便真有人暗恋扬上的球员，也不太容易被看出来，这跟给男球员送水的观感大不相同。 所以说，她觉得她们那边真没有什么好不平衡的。 “明白了，”林正卿点点头，又问，“那……你会因为这种事情困扰吗？” 每次有人过来给他送水，他都挺苦恼的—— 他不需要别人给他送水，但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她们，总觉得这样是在践踏她们的好意，不太礼貌。 现在他家里多了一堆没开盖的矿泉水和运动饮料。 “困扰？”李图南微微蹙眉，摇头，“还好吧，我感觉没啥困扰的啊，她们对我没什么影响，我也很感激她们请我喝饮料，但是你吧……” “我、我怎么了？” 李图南咧嘴一笑：“没啥，我就是觉得，你都这么问我了，说明她们的行为应该让你感到困扰了，那我认为，你之后还是拒绝她们比较好，也不用想太多，毕竟你是个男的，要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会有人传你跟她们的绯闻，这样对你们都不好啊。” 听到“传绯闻”三个字，林正卿心脏一颤—— 不行。 这绝对不行。 他不能接受自己跟别人传绯闻。 李图南说的不无道理，初中开学还没几个月，就有些多嘴调皮的同学在编造恋情谣言了，当事人肉眼可见地对此烦躁，万一他和哪个陌生女同学也成了绯闻的主角…… 光是想想他都有点想吐。 她说的对，这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那些女生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好的，那从下次开始，他就认认真真地拒绝陌生人送来的好意吧！ 解决完这个问题后，他又有一个问题想问：“我还想知道，假如你遇上了我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呢？” 他现阶段面临的情况就很尴尬。 他既不想跟队友闹僵关系，到时候不得不退出球队，也不想继续忍受他们的阴阳怪气了，可他真不明白该怎么做。 “Emmm……” 李图南沉吟须臾，又吸溜了一口杨枝甘露，而后才正色道： “如果我是你，应该会选择无视他们吧。” 林正卿一惊：“无视？” “对，无视，”李图南语气平稳，字字有力，“他们那些人，说不定你越在意他们，他们就说得越起劲，你不理他们，他们觉得没意思，反而就不再说了，而且我们的目的就是打篮球而已，也不是非得跟所有队友都打好关系，我不相信所有队友都是那样的人，我们只要坚持下去，总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当然了——” 言及此，她陡然话锋一转，笑着摊开手： “我这就是纸上谈兵，很不负责任地随便说说而已，真把我放到那个环境，我说不定会忍不住骂他们几句，最后因为吵架甚至是打人而被老师踢出去。” 林正卿干笑一声：“你这是在劝我不要跟他们吵起来吗？” 李图南耸耸肩：“算不上劝吧，只是跟你讲讲最严重的后果，我可不想为了那样的人而断送自己的篮球生涯，说真的，我很看不上那种人，把打篮球当成吸引女生注意力的手段，一点都不纯粹，真恶心。” 林正卿赞同她的观点。 但他没办法如她那般坚决果断地说出这番话。 他想，这是因为他没有她那么热爱篮球。 是的，他热爱篮球的程度不如她。 这是他在小学时期就意识到的事实。 对他而言，篮球是一个重要的爱好，打球时他是快乐的，赢球时他是兴奋的，输球时他是难过的。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就算没了篮球，他还有优异的学习成绩、爱他的妈妈爸爸、优渥的家庭条件，所以篮球在他这里最多也就是个爱好。 可李图南不一样。 她的学习成绩常年在中游徘徊、她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她能拿到手的物质条件也极为有限。 在她的生活中，篮球算是唯一一个能给她带去正反馈的事物。 因此，篮球对她有着独特且不可取代的意义。 不夸张地说，他甚至认为她能为了篮球放弃自己的生命。 尽管他比她要早接触它，但要论对篮球的纯粹之心，他确实比不过她。 自然而然地，在面对那些对篮球怀有不纯心意的人时，他的态度就没有她那么坚决，对他们的厌恶程度也不如她的强。 坐在她对面，他是有一点点心虚的。 他害怕自己也因为不够纯粹而被她瞧不起。 万幸，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下去。 之后她便兴致勃勃地跟他畅享起未来的篮球生涯，她说等到考高中时，她绝对要考进一所篮球实力强的学校，然后一路打比赛，直至拿下全国冠军。 说这些话时，她眉飞色舞，双眼亮得惊人，林正卿看得不禁出神。 其实他很想成为她这样的人。 ——对热爱之事怀有一颗绝对赤诚的心，愿意为其付诸十二分的努力，还能保证自己尽量不受无关因素的干扰。 他很……羡慕她。 望着她明亮的笑容，他默默握紧拳头，在心里劝告自己： 别想那么多了，时间宝贵，既然羡慕，就去成为她吧。 第234章 救救他 他拒绝了陌生女同学送来的好意，也无视了某些队友阴阳怪气的嘲讽。 他认真训练认真比赛，努力达到心无旁骛的境界。 他以为他能顺利地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成为跟她一样满心满眼都是篮球的人。 然而初二那年，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起初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他和家里人都没太当回事，觉得在家里吃个药就能痊愈，可一天过后，高烧仍然不退，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赶紧把他送到医院去，在医生的建议下做了遍细致的全身检查。 检查结果几乎令他的双亲昏厥过去—— 白血病。 年仅十四岁的他，竟然得了白血病。 每天健健康康打篮球的他，竟然成了白血病患者。 二人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认为也许是医院误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林正卿送去市内最有名气的大医院检查，但结果还是相同的。 这件事对林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两个大人几乎是一夜白头，瞬间老了十岁。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林正卿反而非常平静。 看着检查报告单，他的内心几乎没有波动。 当时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平静，后来某一天，他坐在病床上看书，看到一个叫“心理防御机制”的名词时，才明白他为何能那么平静—— 太可怕了。 这个结果真是太可怕了。 白血病，他得了白血病。 患上这一疾病，就意味着他在痊愈之前都不能回球扬打篮球了，而假若他运气不好，一直找不到骨髓配型的合适人选，他就会…… 死。 死亡。 在拿到检查报告单之前，他从未感到自己离这两个字如此之近。 小学时，跟李图南的冷战结束后，他想象过双亲死亡的扬景。 而攥着检查报告单的他，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象自己死亡的扬景。 死亡的他，再也无法吃到美味的食物、再也无法与双亲说笑聊天、再也得不到老师的关爱表扬、再也无法与同学打打闹闹、再也无法切身触碰到篮球、再也无法……见到她了。 与她一起看电视、吃零食、写作业、讲笑话以及打篮球，都将成为永远不能回溯的过去式。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可怕了。 他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大脑自动开启了防御机制，令他能以一种隔岸观火的心态看待它，不至于情绪崩溃。 但这一机制的时效终究是有限的，他不可能一辈子装傻。 他罹患白血病的消息传出去后，很多同学朋友都来看望他了，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李图南。 从她的眼睛中，他看得出来，她是痛苦的，只不过她不愿意再让他接收到负面情绪，于是强撑笑容，跟他说了很多阳光向上的话语： “其实现在白血病的治愈几率挺高的，只要有合适的骨髓配型，你就还能活很久很久。” “运气好的话，你说不定还能赶上下学期的联赛呢。” “我最近学到了一项特别帅的技术，你得赶紧好起来，然后我来教你，哈哈哈。” “等你痊愈了，我把我攒的零花钱都拿出来请你吃饭，你可别辜负我的好意，一定要早日出院啊。” “你好好养病，我把作业借你抄，哈哈，没想到好学生还有抄我作业的一天。” 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林正卿露出笑容，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 “其实我没有很难过，甚至没有什么想法，所以你也别太担心，我保证，我会好好接受治疗的。” 李图南怔了怔，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这样是最好了。” 探望时间结束，她起身走到病房门口，朝他挥挥手： “那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你好好治病啊，冷王。” 林正卿弯起眼睛：“遵命，芒果吹雪大人。” 李图南状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待到她关上房门，脚步声渐行渐远，而病房内满室寂静，除了他再无别人时，一股强烈的空虚和恐慌感倏然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 “咚咚咚——咚咚咚——” 他的心跳突然变得飞快，极速跳动的声音在死寂的病房内异常清晰，拼命撞击他的耳膜。 他会死。 他可能会死。 他也许再也打不了篮球了。 距离他被查出身患白血病已经过了将近一周，可在李图南刚刚离开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仅有一次的生命或许真的会被它夺去。 死神就站在他的病床边，举着张写有“你会死”三个字的牌子，如果说之前这三个字在他眼里是模糊、被打了马赛克的，那么此时此刻，这三个字于他眼中便是忽然换成了超清蓝光画质，他想看不清都难。 大脑自动开启的防御机制轰然失效，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他拼命喘气，一手抓紧床单，一手攥紧胸前的衣服布料，胸膛上下起伏，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滑落下来。 救救他。 救救他。 谁来救救他？ 他才十四岁。 他还有那么多没有实现的愿望。 他还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还没有带妈妈爸爸去旅行、还没有站上过比赛领奖台、还没有……成为她。 他不想死啊。 他还不想跟这个世界说再见。 眼泪越流越多，将蓝白条纹的被单打湿，他也控制不住地哭泣起来，直至被回病房来照顾他的母亲发现。 这是他被查出患上白血病后的第一次痛哭。 那时，他的母亲刚从最初的极端痛苦情绪中走出来，她抱着他，坚定地告诉他： “没关系的，正卿，只要我们一家人团结一心，一定能度过这关，你放心，我和你爸绝对不会放弃你，只要有我们在，总有一天，你会痊愈的。” 家人、朋友、同学和老师的鼓励支持令他暂时看到了生的希望、保有接受治疗的勇气。 他开始积极地配合治疗，合适的骨髓配型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他就得频繁进行化疗，头发也因此全都掉光了，不过没关系，他还有跟他站在一起的家人朋友。 他相信他能在大家的帮助下重获新生。 然而，当命运想要捉弄人时，是绝对不会提前打招呼的。 第235章 决定 林家的家境很不错，他们也不需要在医药费上犯愁，接下来，只要等待一个合适的骨髓就可以了。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 愿意捐献骨髓的本就是少数人，在这些人之中，能恰好跟他配型成功的就更少了，他们等了一年都没有等到。 这时候，林母林父的心态开始发生变化了。 最开始，身为双亲的二人当然想要尽全力给林正卿搏得一个活下来的希望，也真心相信，只要一家人团结一心，他们就能度过难关。 但长时间料理他的生活、照顾他的情绪，又迟迟看不到令他痊愈的希望，这就使他们的心态产生了动摇。 他们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在找到配型成功的骨髓前，林正卿的病情就快速恶化，最终导致他死亡，那他们该怎么办？ 他们也才四十岁出头啊，唯一的骨肉这么年轻就去世了，他们的后半段人生该怎么办？ 哪怕不提养老，光论遗产继承都是个大问题。 林正卿是独生子，他母亲和父亲也是各自原生家庭的独生小孩，因此俩人能继承到的财产都不少，加在一起给林正卿的就更多了。 可倘若他过不了两年就去世，那在林母林父也死亡后，这些财产不就都要落入外人手里了吗？ 二人是绝对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的。 另一方面，人们常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换到长辈照顾孩子上，这句话所描述的情况也是有可能成立的。 即便林正卿是他们宝贵的亲生骨肉，但长期跟一个找不到合适配型骨髓的白血病患者相处，也还是太影响他们的心情了。 自从他患病，他们就感觉自己每天都被笼罩在乌云之下，浑身上下散发出浓浓的负能量，都这样了，他们还得强打笑容，鼓励他不要放弃，不让他感受到半点负面情绪。 再这样下去，恐怕在林正卿崩溃之前，他们就要先疯掉了。 两重因素下，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 生二胎。 是的，他们要再生一个孩子。 有一个新的孩子，就意味着有了新的希望，看着新生儿茁壮成长的喜悦兴奋，可以对冲掉他们看着林正卿的生命逐渐凋零的悲痛无奈。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个决定必然会使林正卿的情绪产生巨大波动，所以他们决定先瞒着他，能瞒多久瞒多久，等到孩子生下来，他再有意见也没用了。 他们对他是有愧疚之心的，也很心疼他，但他们同样心疼自己。 他们不断告诉自己，他们已经尽到了该尽的责任，生一个新的孩子，也只是希望他们不要成为可悲的失独家庭，林正卿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们相信他一定能理解的。 就这样，他们偷偷开始备孕。 很幸运地，还不到一个月，林母就成功怀孕了，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她既欣喜又害怕。 喜的是顺利怀孕，怕的是被林正卿发现。 那段时间，为防被他看出不对劲，二人每次去病房都笑容满面，情绪也很高涨亢奋。 这反而让林正卿有些疑惑：“妈，我感觉你跟爸最近的心情很好诶，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吗？” 林母心下一惊，旋即状似平静地笑道：“哈哈，也没有什么，就是你爸支持的球队前几天踢赢了一扬比赛，我们在想，这说不定是好运要降临到我们家的征兆。” “噢噢，这样，希望真的如此。” 直觉告诉他，事实并非像她说的那样，但他也想不到能有什么理由能使二人的情绪莫名其妙亢奋起来，便只能认下这个解释了。 见他这反应，林母默默松了口气。 有一天，李图南过来看望他，她离开病房的时候，他正要休息，林母看了眼病房内的情况，将她拉到一边，温声道： “图南，谢谢你啊，总是过来看望正卿。” 李图南连忙摆手：“阿姨，这个没什么好谢的，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来看他也是应该的。” 林母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你有这份心，阿姨我就很感动了，正卿到现在还能保持情绪稳定，我想也有你一份功劳。” 李图南讷然：“……没有没有，我只是偶尔过来跟他说说话而已。” 林母又笑了：“哈哈，图南，你别紧张，阿姨叫你过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 “就是？” 她深吸一口气，道：“阿姨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李图南疑惑：“什么啊？” “我知道这个请求挺冒昧的，但我们思来想去，觉得也只有你能来了，我想说的是——” 林母摆出一副略显为难的表情，眼底又浮着几分恳求： “以后，能不能请你再多来看看他呢？你放心，交通费和伙食费我们都会给你报销的。” 李图南一脸懵：“呃，这个当然是可以的啊，但……为什么？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林母轻轻叹气：“是这样的，再过几个月，我和正卿他爸可能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照顾他了，我们怕他到时候有情绪，所以希望你能多多开导安慰他，我们看得出来，除了我俩之外，他应该最听你的话了。” “这……”李图南完全不理解，“阿姨，你和叔叔是有什么工作调动么？为什么再过几个月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照顾他了啊？” 林母摇摇头：“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到那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图南，你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呢？如果你需要我们给你发点工资什么的，我们也是可以给的。” “不用！我怎么可能要工资啊？！” 当时的李图南还太过年轻气盛、心思单纯，“发工资”三个字一出来，她想都不想便拒绝了，就连林母林父几个月后不能照常照顾林正卿的原因，她都无暇顾及： “阿姨，你和叔叔放心吧，以后我会尽量多抽时间过来的，啊，我有些不会的题，还得他给我讲讲呢。” 闻言，林母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谢谢你，图南，真是麻烦你了。” 第236章 欺骗 林正卿觉得挺奇怪的，但他也没有问，只是认为，她可能是想让他找到继续活下去的意义，让他知道，即便患上了白血病，他的人生也没有完蛋，他还有很多能做到的事。 因此，他对她多了几分感激和愧疚。 与此同时，林母来探望他的频率逐渐降低，问起来，她和林父也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工作太忙”。 某一天，林父过来照顾他时，跟他说：“正卿啊，你妈妈从明天开始就要到外地出差了，可能得去几个月，这段时间，我会多来看看你的。” 林正卿有些不敢相信：“妈妈的公司在这时候把她派到外地去出差那么长时间吗？” 林正卿身患白血病的事，林母公司的同事领导是知道的，由于林母在公司的地位比较高，她领导还过来慰问过他，并表示会给予她好好照顾患病儿子所需的一切支持。 眼下他还没痊愈，她领导就要把她派去外地出差几个月，这令他无法置信。 “哎，没有办法，公司安排就是这样的，你妈妈能力强，这次的任务也只有她能胜任了，”林父状似无奈地摇摇头，“她在这家公司也干了十几年了，领导同事对她都很好，她不能在这个关头掉链子啊，你说是吧……正卿？” 林正卿迟缓点头：“呃……也是。” 患上白血病，搞得双亲整日担心他，他已经很歉疚了，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如果母亲为了照顾他而耽误工作，甚至被公司开除，那他一定会内疚到极点的。 就这样，他接受了母亲即将出差几个月的安排。 之后李图南来看望他时，他把这件事说给她听，她露出了很明显的怔愣之色。 她迟疑着问：“阿姨她……是要去外地出差？” “嗯，说是任务难度大，只有她能完成。” “噢噢，这样啊，那阿姨还挺不容易的，”她默了默，朝他扬起笑容，“没事，我以后多来看看你，再叫上你其他朋友，争取不让你那么无聊。” 林正卿神色复杂：“已经初三了，你总是过来，真的不会影响学习吗？” 李图南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嗐，放心，不影响的，而且有些题目你确实讲得很好啊，我跟你请教还是占便宜了。” 他知道她这话是在安慰他，但他也不可能说出“你不用这样安慰我”这种扫兴的话，便只能在心里感激她，期望尽早痊愈，有朝一日用自己的方式答谢她。 在李图南和林父的陪伴下，林正卿没有因为林母的离开而产生较大的情绪波动，情况一直很稳定。 只不过，她偶尔会在林父进来的时候盯着他，神情专注，又带着些困惑，不知在想什么。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又不明白这份预感代表着什么。 直到中考前的一周，他看到林母林父站在病房门口，而林父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 那是一个夜晚，李图南已经离开了，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他看着那个陌生的小婴儿，心跳轰然加速、血液疯狂上涌、大脑一片混乱。 “妈、爸，这个小孩是……” 他听到自己的嗓音异常干涩。 林母快步走到他旁边，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声音颤抖： “正卿，这是你的弟弟，我、我们生下他，是希望将来能有人跟你作伴，有了弟弟，你也会更有活下去的动力吧？正卿，你、你可以理解我们的吧，可以的吧？？” 林正卿当时完全是懵的，大脑因为超负荷的信息量几乎停止运转。 什么情况？ 他为什么突然多出来了个弟弟？ 他妈妈怀孕了？？什么时候？？？ 啊，他明白了，他明白了，原来前段时间降低看望他的频率，是因为她要养胎，而声称自己不得不出差几个月，则是因为她马上就要显怀，再过来就露馅了。 怀胎十月，这说明他们早在差不多一年前就计划好了，准备要第二个孩子。 这十个月里，他最信任的两个人就这样联起手来欺骗隐瞒他，悄悄诞下一个新的孩子。 给他作伴？ 让他更有活下去的动力？ 哈哈，如果他蠢到连这种拙劣的理由都能相信，还不如现在就了结生命。 他知道的，他们在怀疑他是否真的能找到配型合适的骨髓、真的能痊愈。 他们担心将来没人给他们养老送终，也担心手里的财产会在他们作古之后流落到外人手里。 这个弟弟，便是他们给自己的第二重保障。 ——哪天他真死了也没关系，反正还有二胎继续陪伴他们。 此乃人之常情，他能理解，但他还是不可避免不受控制地感到失望和愤怒。 在他眼里，他的双亲一直都是知识渊博、富有智慧、幽默风趣的无所不能之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信任他。 然而他们的这一举动就是在告诉他，他们既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强大，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信任和爱他。 他们与芸芸众生中的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一样，会担忧衰老后的生活，对于死后财产的态度，也半点不洒脱。 而如若他们足够信任他、爱他，那他认为，他们是绝对不会瞒着他做出这项决定的，他们会与他进行一扬平等的谈话，询问他的意见、了解他的想法。 其实如果他们问他了，他是不会反对他们生二胎的，因为他也很清楚自己此时的情况究竟有多糟糕，他很乐意见到能有一个新的生命来陪伴他们。 可他们没有。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问过一句他的想法，甚至还编出谎话来骗他，这令他失望至极。 看着眼含泪花的母亲和抱着婴儿的父亲，他很想问几句话： 你们，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呢？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完全不能体谅家长的自私鬼吗？你们欺骗我的时候，有想过尊重我吗？ 然而他到底是没有问出来。 陡然面对这样的打击，他根本无力去问。 彼时的他还迫切地想知道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李图南知道他们打算生二胎吗？ 第237章 我很幸运 而且有时候她还会用探究的目光盯着林父看。 这让林正卿不得不猜测，她也早就知道他们打算生二胎了。 如若她真的帮他们一起隐瞒这件事，那他觉得，他还真是一个可悲的人。 ——自己最信任的人联起手来隐瞒他，他在这个世界真的还有值得相信的人吗？ 明天，明天她还会来看他，就在那时候向她寻求答案吧。 至于现在…… 看着眼带渴求企盼的双亲，他低下头，闷声道： “对不起，我有点累，想休息了，妈、爸，你们能先回去吗？” 林母瞪大双眼：“正卿，我们真的……” “晚安。” 不等林母说完，林正卿便躺下去，拉起被子蒙过头顶，一副不愿再跟他们有交流的架势。 林母回头与林父对视，林父摇了摇头，抱着孩子，跟她一起出去了。 黑暗中，林正卿睁大眼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任凭眼泪静静滑落，打湿他的衣衫。 次日，李图南背着书包，如往常一般过来探望他，她来的时候，林母和林父都不在，林正卿坐在床上，侧头望着窗户发呆，似乎连她开门进来的声音都没听到。 李图南感觉挺奇怪的。 他要是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也就罢了，还能说是在欣赏风景，可问题是，窗帘没拉开啊！！ 窗帘有什么好看的啊？ 她满腹不解地走过去，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嘿，冷王，干什么呢，思考人生啊？” 他瞬间打了个激灵，涣散的瞳孔迅速聚焦。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与她对视，双眼含着浓重且意味不明的情绪。 李图南疑惑：“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啊？” 下一秒，他冷不丁开口： “你也知道吗？” 李图南一脸懵：“我、我知道什么？” 他平静张口，一字一顿：“我妈和我爸生二胎，我得到了一个弟弟。” 听到这话，李图南如遭五雷轰顶，一时间，震惊、错愕、不可置信等丰富的情绪在她眼里滑过，最终，她吞吞吐吐地道出一句： “你、你说什、什么？” 林正卿的神色依旧平淡：“我有弟弟了，昨晚，他们带着他过来见我。” “不是，这……”李图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话一说出来，她就反应过来了：“等一下，你之前不是跟我说，阿姨前几个月是去外地出差了么？？” 看到林正卿那双宛如一潭死水的双眸，她又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撩了把刘海，低声喃喃： “天呐，真是疯了，他们疯了……” 在李图南今日到来之前，林正卿一直在等待审判。 如果连李图南都合起伙来骗他，那就说明他是一个不受任何人信任和尊重的家伙，上辈子他必然罪孽深重，所以才要在这辈子迎接惩罚。 审判的利剑高悬于头顶，只待李图南承认，它便会无情落下。 然而，观察她此时此刻的表现，他可以肯定—— 她不知道。 她跟他一样，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她没有隐瞒他、更没有欺骗他。 不是所有他重视的人都背叛了他。 太好了，至少还有一个人是他可以相信的。 利剑被撤走，他终于无需惴惴不安地担忧自己会在某个时刻接受审判。 阴翳随之消失，此刻在他头顶的，是一片朗朗晴天。 他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他的笑声，李图南懵了：“冷王，你笑什么？” 他还在笑，这份笑声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悲痛沉郁。 李图南握住他的双肩，满眼忧色：“你、你没事吧？” 她一定认为他疯了吧？ 他没有。 他没疯。 这一秒的他，比谁都要清醒。 他伸出双手，似是在祈求神明的垂怜。 在她困惑和诧异的目光中，他缓慢轻柔地将她抱住，头埋在她的肩窝里。 短暂的怔愣过后，李图南试探性道：“冷王，你……还好么？” “芒果吹雪。” 他收紧抱着她的双手，嗓音带笑： “我觉得我好幸运。” “啊？”李图南一头雾水，“你很幸运么……？” 十四岁被查出罹患白血病，双亲还在这时候生二胎，无论怎么想，他跟“幸运”二字都扯不上关系吧？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我很幸运。” 虽然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眼下这种情况，李图南也只能选择顺从了。 她拍拍他的背，故作轻松地笑道：“能有我这么仗义的朋友，你确实很幸运，哈哈哈。” 他轻笑一声： “你说得对。” …… 林正卿接受了弟弟的存在。 也接受了双亲为了养护新生儿，无法经常来照顾他的事实。 他们给他请了护工，就这样，二人来病房的频率更低了。 林正卿也不是特别在意。 因为自打他们一声不吭抱着弟弟来找他的时候，他们在他心中的地位就远没有过去重要了。 他有李图南这个朋友就够了。 她跟他志同道合，和他聊天的时候，也不会把他当成一个可怜的病人，最重要的是，她始终与他站在一条线上，从不曾欺骗他。 他知道他身为一个患有重病的人会给他人带去许多麻烦，因此他也不奢求自己能得到很多很多爱，只要这世上还存在一个真心待他的人就够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直到中考成绩公布。 白血病尚未治愈的他放弃参加那年中考，但李图南还是得照常去考的。 据她所言，中考那两天她发烧了，状态非常差。 得知这么不走运的事发生在她身上，他也郁闷得不行，因为怕她难过，中考结束至成绩公布的这段时间，他都从来没提过这两个字眼，她来看他的时候，状态看着也挺正常的。 他以为她已经自己释怀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成绩公布前一天，她告诉他，她明天还会来看他的，可第二天，她迟迟未到。 她平时都是上午来的，但那一天，他一直等到下午，都没有把她等来。 思虑再三后，他给她打电话，得到的却是一串无情冰冷的电子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第238章 崩溃 他放下手机，望向窗外，做出一项决定—— 他要去找她。 趁着护工不在，他换上自己的衣服，悄悄溜出医院。 自打住院以后，他就很少离开过病房了，最多也就是在医院楼下散散步、晒晒太阳，时隔多日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他感觉自己的脾肺都被净化了。 但他没有时间慢慢享受，得尽快去李图南家。 认识她的这些年里，他去她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她继母和继弟不待见她，自然也不待见她的朋友，极少数去的几次，也多半是因为她忘记拿东西了，他跟她回家拿一下而已。 不过只有几次也够了，她家的地址，他记得很牢。 他立马打了个车，让司机开往她家所在的区域。 他准备进入她家的楼栋时，天边霞光尽散、夕阳渐沉，很快，天就要黑了。 站在她家门口，他抿了抿唇，思索片刻，按下门铃。 “叮咚——叮咚——” 略显刺耳的门铃声在空旷的走廊回荡。 他孤身一人站在门边，脸色苍白，心脏跳得飞快。 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小男孩出现在他面前，先是一愣，而后皱着眉道： “你不是李图南那谁吗？来干嘛，找她啊？” 这是她的继弟。 他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这么久没见过了，没想到还记得他。 他点点头：“对，我找李图南，请问她在家吗？” “在啊，”继弟嗤笑一声，“中考考太烂，她今天连饭都不吃了，会饿死的吧，哈哈哈。” 林正卿极力遏制住骂他的冲动，耐着心问：“我可以进去找她吗？” “找呗，不过她不一定会理你，我妈好心叫她去吃饭，她都不开门，给脸不要脸。” 继弟耸了耸肩，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林正卿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快步走向李图南的房间。 彼时她继母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俩人迎面撞上，他顿住脚步，道： “阿姨打扰了，我找李图南。” “哦。” 继母冷淡地点了下头，而后就继续去干她的事了。 ——还是这样。 这两个人还是这样。 从她成为李图南的继母到现在，没有九年也有七八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对待她竟然还像对待陌生人那样。 她在这个家，根本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人。 想到这里，他默默加快脚步，深吸一口气，敲响她的房门。 “叩叩叩——” 三秒过去，没有回应，他又敲了几下。 “叩叩叩——” 回答他的还是一片寂静。 她的继弟站在他身后，笑容得意：“都跟你说了吧，她不会理你的，她这人就这样，给脸不要脸~” 林正卿终于忍无可忍，他猛地回过头，不客气地开口： “闭嘴。” 尽管他是个气色糟糕的病人，但那一瞬间，继弟还是被他锐利慑人的目光吓到了。 其实他还挺吓人的。 长得比他高那么多，还是个光头，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继弟到底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孩，被他这么一吓，就不敢再多嘴了，灰溜溜跑去寻求妈妈的怀抱安慰。 世界归于清净，林正卿长吐一口气，再次敲门，接着贴在门边，道： “是我，芒果吹雪，你开开门。” 死寂。 漫长的死寂。 林正卿不知道他那时等了多久。 他只觉得，当时的每一秒都过得无比迟缓，似是一个佝偻的老者驮着钟表指针前行，走得艰难吃力。 但好在，他总算等到门被打开了。 站在他前方的李图南令他大吃一惊。 她披头散发、眼眶红肿，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疲惫。 他瞪大眼睛，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正要说话，她激动地却先他一步张口： “你怎么来了？医生允许你出来么？？” “我……”他咬了咬牙，道，“我不放心你，就想过来看看。” 事实证明，他来对了。 她这个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没事人。 她帮了他那么多，现在她遇到麻烦了，他不可能放着她不管。 听到他的话，她紧拧眉头，嗓音微微沙哑： “你自己跑出来，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吧？” “是，我很清楚，”他眼神坚定，口吻认真，“如果今天不来看你，我会一直很担心，身体状况也会因此变得糟糕，所以我必须来。” 李图南陷入沉默。 半晌，她无力地叹了口气，侧过身：“先进来说吧。” 他走进她的房间，她将门关上。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她既没有开灯也没有打开窗帘，没有半点光线能漏进来，房间里一片黑暗。 见状，他不由分说打开灯。 啪的一声，电灯亮起，房间霎时亮堂起来，李图南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光而眯起眼睛：“喂，你干什么？” “开灯啊，”林正卿靠着墙壁，双手环胸，“环境影响人的心情，在这种乌漆嘛黑的地方待下去，你肯定会继续消沉的。” 他环视她的房间一圈，发现里面乱七八糟的，地上堆满了试卷练习册，书桌上的笔筒也被打翻，唯有那些跟篮球相关的东西还安然无恙。 不用想都知道，在他来之前，她都做了什么。 李图南对他的判断不置可否，她颓丧地坐到床边，捂着额头，有气无力道： “对不起，昨天说好了今天要去找你的，今天没去也没跟你打招呼，害你担心了。” “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我……” 林正卿低下头，缓缓道： “成绩明明上午就出了，我应该早点联系你的。” 没有早些联系她，是因为他知道她的成绩肯定很不理想，他不想特地打一通电话去戳她痛处，可若是他知道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一定会更早来找她的。 考试期间发烧，她对自己的成绩必然有预期，即便如此，她还是崩溃到了这种地步，那么她的真实成绩，估计差到她无法接受。 “我完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过后，她如此说道。 第239章 十八流高中 李图南垂首盯着地面，近乎绝望地说出这句话。 林正卿很惊讶。 三中是她家附近的一所高中，名声在这边很差，说它是三流高中都算抬举它了，更准确的说法是十八流高中。 每年两千多个高考生，只有不到两百个人的分数超过本科线，考得上名牌大学的就更别说了，只能用屈指可数来形容，就那么一两个撑门面的，除此之外的学生，要么读完高中就不读了，要么去上大专。 在她们初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再不好好学习，就得去隔壁三中了。 它就是这样一所人见人厌的垃圾高中。 李图南的成绩虽然算不上很好，但一直都是中等偏上的，正常发挥可以考上一所不错的高中，就算失常了，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去三中上学。 看来，发烧对她的影响确实非常大。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了想，道出一句老套的话： “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就算是三中，也有考上重点大学的人，说不定你就是其中之一。” “问题根本就不在这里，”李图南皱着眉头，嗓音微颤，“我去查过，三中没有女子篮球队，我去那里就打不了比赛了。” 林正卿被噎住了。 ……若是如此，那问题的确很大了。 在他住院的这将近两年时间里，李图南也没少随队出去打比赛，但她的运气实在太糟了，光她一个人发挥得好压根没用，队友都不给力，打了那么多扬比赛，从球队萌新混成绝对前辈，她愣是连一次前三名都没拿到过，三年的篮球生涯成了一扬空。 比赛打输，她必然是很失落的，可每次来见他的时候，她都保持笑容，尽力不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他，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察觉到她的悲伤遗憾。 他从来就不怀疑篮球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 因此，他也知道“三中没有女篮球队”这一事实对她是个多大的打击。 她填志愿的最大考量标准就是那些学校的女篮球队实力，被她填在前面的学校，升学率不一定够高，但女篮实力一定够强。 他还记得中考之前，她津津有味地跟他讨论志愿填写、挑选各种学校，畅想未来的高中生活。 她说，她要进入一所篮球实力强大的学校，在里面提高自己的能力，跟队友一起夺冠。 说这话时，她神采奕奕的样子，他至今都清楚地记得。 可现在，一切都化为泡影了。 他没法安慰她，他很清楚，他不是她，无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无论说什么，都会给人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没有意义。 思索半晌后，他抬步走到她面前，轻声问：“我能坐你旁边吗？” 她闷声道：“可以。” 他于是转过身，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缓缓在她身旁坐下。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坐着。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回医院么？” “不回，”他也转过头，认真与她对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这样待着，但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如果你不想听到我的声音，我就一个字都不会说。” 他认为，当一个人崩溃到极致时，是需要有人陪伴在其身边的。 在他真正意识到自己患上白血病，有可能年纪轻轻就去世时，他就很希望当时能有人陪在他身边。 漫天的恐慌、孤独和悲痛都要由自己全部咽下，实在太难了。 他也许没法给她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但至少要让她知道—— 她不是一个人，他一直在。 听完他的话，她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并且同意他继续待下去。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但已然没有最初那般令人窒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向后一倒，仰躺在床上，布满血丝的双眼眨巴眨巴地凝视天花板。 见状，他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躺下去，懵怔地盯着天花板。 “冷王。” 猝不及防地，她开口了。 他愣了愣：“啊，怎么了？” “你说……”她仍然凝视天花板，双手交叠在腹部，若有所思地问，“三中没有女篮球队，那我能不能自己建一支？” 话语传入他的耳中，几秒后，他的大脑才迟滞地将它们处理完毕。 意识到她打算做出怎样的尝试的瞬间，他立刻弹坐起来，兴奋道： “当然能啊！绝对能的！没有就自己建，没问题啊！” 她笑了一声：“你真觉得我可以啊？” “当然了，”林正卿不假思索道，“如果是别人，那我可能会怀疑一下，但是你的话，就绝对没问题，我相信你。” 活了十几年，她是他见过的对篮球怀有最赤诚热爱的人，她对篮球的决心毋庸置疑，所以，他对她也抱有绝对的信心。 如果是她，就一定能做到。 “那，假如说——”她顿了顿，又问，“我真的把篮球队建起来了，你觉得我们能有机会夺冠么？” “必须有啊，这还用问吗？” 李图南又忍不住笑了：“冷王，你是不是也太相信我了？” 林正卿也笑了：“我不相信你，还要相信谁？你的实力仅次于我，好吧。” 李图南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不客气地踹了他的小腿一脚： “滚啊，明明是我比较强，你哪来的脸说这种话的？” “说比我强，你得拿出证据来啊，”林正卿笑意盈盈，“你的最强战绩又没有比我好，以后不打比赛，就更别想超过我了。” 他知道他的激将法很拙劣，但事实证明，李图南特别吃这一套。 她倏地坐起身，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不要脸，我以后必拿冠军，你等着吧。” 林正卿脸上笑意不减：“行啊，我拭目以待。” 李图南撇撇嘴，站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起来起来，帮我收拾屋子。” 林正卿环视一圈她乱七八糟的房间，不可置信道： “你要我一个病人帮你收拾这么乱的屋子？？” 李图南弯起眼睛，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冷王你是最棒的，我相信你！” 林正卿：…… 他无奈一笑。 还能怎么样呢？ 认了吧。 第240章 不甘心 暑假期间，她大力进行篮球训练，稍微降低了探望林正卿的频率，不过一旦有什么重要的篮球赛事，她还是会跟他一起看的，比如国家队的亚洲杯大赛。 那一年的亚洲杯，国家队在决赛上跟对手鏖战到了最后一秒，最终以1分优势险胜。 比赛最后五分钟，她们看得心脏怦怦直跳，连讨论的功夫都没有了，当国家队的队长在最后一秒将球投进篮筐时，她们尖叫一声，激动地相拥在一起，甚至忘了自己正在医院里。 后来，医生总打趣林正卿，说自己从没见过哪个白血病患者的心态像他这么好，关键是，他家里人还不怎么过来看他，这太稀奇了。 医生告诉他，他的身体状况蛮稳定的，即便一直没有配型合适的骨髓，只要他保持好心情，以积极向上的态度面对病情，就还能活很长一段时间。 他听进去了。 他认为保持好心情对他来说没什么难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林母林父生二胎的事他已经释怀了，也不在乎。 只要李图南能顺顺利利上高中、组建篮球队，偶尔来看看他，他就很满足了。 暑假结束后，李图南正式成为一名高中生。 刚进学校，她就跟老师提出要组建女篮球队，不过，老师给她的答复挺模棱两可的。 “老师说如果我能找到足够的队友，就可以考虑一下，那不管结果如何，我总得试试。” 听到她这么说，他问： “那你打算怎么找队友？” 她耸耸肩：“就正常找啊，我自己做点传单、在校园墙上发信息，还能在路上随机邀请人！” 在路上随机邀请人？ 这么大胆的事，林正卿可不敢做。 他是一个挺怕被拒绝的人。 不过她不是。 他知道，她和他从来就不一样。 所以，他也只能对她说：“加油，等你好消息。” 找队友的过程并不顺利，再加上高中课业压力较大，在这之后，李图南探望他的频率就变得很低了，之前两三天就会来一次，而那时要隔一两周才会去找他一次。 她们之间的交流，多半是通过电话进行的。 在电话中，她跟他说，她一直在被人拒绝，没有人愿意跟她打篮球比赛，个子高的人也不愿意。 说完后，大概是因为不想让他担心，她还会笑几声，道出类似“没事没事，明天再战”的话。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无比希望自己也是个女生，并且没有患上白血病。 好在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 某个周末的夜晚，她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过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见她笑容满面地蹦到病床边，难掩激动： “冷王，我有队友了，我有队友了！” 他愣了愣，立刻询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兴奋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还意犹未尽道： “你是没看到，她打球真的超帅，不得不说，街头篮球是真的好看！” 他很为她高兴。 付出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他相信这支女子篮球队一定会被组建起来的。 他的想法没错。 第一个队友出现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队友也依次出现，最终，她以一种略显戏剧性的方式得到了第五个和第六个队友。 在高一第一个学期之前，她成功找齐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三中这所要什么没什么的十八流高中组建起了一支女子篮球队。 而更令他佩服的还在后头。 “冷王，告诉你一件事，不出意外的话，我们队的教练估计得是我了。” 一天晚上，二人通电话时，李图南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 林正卿当下没能立马反应过来，呆呆问了句：“你、你当教练？” “对，我当教练，”她给出解释，“因为我们学校没有能当篮球教练的老师了，唯一一个懂篮球的是男篮那边的教练，所以，只能我自己上了。” 林正卿惊讶得张大嘴巴：“当教练挺难的，你想好了吗？” 手机里传出她坚定平稳的声音：“当然想好了啊，我好不容易找到六个队友，总不能倒在这里吧？还是那句话，无论结果如何，我总得试试。” 那一刻，林正卿有些无言以对。 他是有料到她能把队伍组建起来的，也完全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但他没想到她竟然打算由自己来担任球队教练。 要知道，她只是个高中生啊。 做球员和做教练根本是两回事，要考虑的东西也更多。 她怎么能做到这么果断地踏入一片全新的领域呢？ 她对篮球的渴望和热爱，的确与他不在一个层级上。 从小学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点了，可在那个瞬间，他还是不太甘心。 初入中学的他告诉自己，要尽力成为她这样的人，然而两年多过去了，她马上就要作为一支篮球队的创始人兼教练征战赛扬，而他只能坐在病床上，听窗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鸟叫声。 这纵然与他身患重病有关，但……难道暂时无法回到赛扬，他就什么都做不到了吗？ 即便只能待在病房里，他也有可以做到的事才对。 “冷王，你怎么不说话了啊？” 听他迟迟没动静，李图南不禁发出疑问。 他抬起头，望着外面繁星点点的夜幕，轻笑： “那我也要努力了。” 电话那头，李图南疑惑：“你、你努力什么啊？” “做教练的话，需要熟悉各种战术吧？”他悠悠道，“从明天开始，我也来学习它们好了。” 李图南不懂了：“为什么啊，你也想当教练？？” “我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当教练？我就是觉得——” 他稍作停顿，一本正经道： “就算我是病人，也不能再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了，我得趁着这段时间积攒能量，这样，等我痊愈以后，至少还能拿出点新东西。” 李图南沉默片刻，旋即开玩笑似地说了句：“我怎么感觉你想跟我抢饭碗？” “这听上去挺有趣的，”林正卿发出愉悦清脆的笑声，“那你得小心‘饭碗’被我抢了啊，芒果吹雪。” 第241章 称呼 林正卿不甘落后，不需要接受治疗的时候，他就在病房里研究战术，让自己的生活充实起来。 在此期间，他的弟弟慢慢长大，林母林父偶尔会带着他过来看望他，看得出来，二人已经渐渐将生活的重心转移到弟弟身上了，至于他的白血病究竟能不能痊愈，他们早已没有最初那么在意了。 说实话，林正卿对此几乎无感，甚至觉得这样挺好的。 找到配型合适的骨髓遥遥无期，也许这辈子都找不着了，既然如此，他的双亲能有一个新的生活盼头就是好事，没必要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他身上。 至少在他被查出患上白血病之前，他的生活一直很幸福，二人也对他很好，他已经满足了。 再说了，他还有李图南这个好朋友呢，能遇上这样的朋友是人生的一大幸事，他没什么可不满的了。 白天，他自己埋头研究战术，晚上就打电话跟李图南讨论，交流彼此的意见。 他很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些努力，这让他不至于落后她太远，在与她聊天时无话可说，只能反反复复咀嚼过去的事。 一天晚上，她们交流完战术后，李图南没有立刻说拜拜，而是神秘兮兮地问： “冷王，你知不知道我的队友都是怎么称呼我的？” 怎么称呼她的？ 还能怎么称呼，不都是直接叫名字的吗？ 他果断道：“图南？” “不不不，这个也太普通了，你再想想，给你提示一下，我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他挑了下眉：“那就是管你叫‘教练’了？” 手机那头传来她清脆的笑声：“答对一半，还需要补充。” 还要补充？ 他想了想，道：“那应该是叫你‘李教练’吧？” 这个称呼听上去真挺像那么回事，她就是因此才这么开心的吧？ 然而这个答案还是不够准确。 “还是差了点，算了，我不跟你卖关子了，公布答案——” 她停顿几秒，而后兴奋笑道： “小李教练，她们叫我小李教练诶！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称呼特别有趣？！” 小李教练？ 啊……这个答案的确是他想不到的。 他好奇询问：“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叫你啊？” “就是觉得‘李教练’听上去跟她们不是一个辈分的，所以要在前面加个‘小’字啊，怎么样，好玩吧？” 他轻笑一声：“是挺好玩的，小李教练。” “哎哎哎，你别这样叫我啊，怪别扭的，还是叫你的‘芒果吹雪’吧~” “好的，小芒教练。” “……你这人是不是有毒？” “你也可以叫我‘小冷教练’啊，我不会介意的。” 她“切”了一下：“你又不是教练，别想跟我捆绑。” “这可说不好，”他心情很好地勾起嘴角，“万一哪天我就重新杀回来，还刚好成了你们对手的教练呢？” “哈哈哈，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肯定会把你们队打得落花流水。” “行啊，那我可等着了。” 俩人说是这么说着，但之后该交流学习的还是一点儿没少。 她有时会跟他提起她们队出去打比赛的事，他很乐意听，不过听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回想起小学时跟她并肩作战的扬景。 真羡慕她们。 真羡慕那时的自己。 他当时应该好好珍惜那段时光的。 他真想快点痊愈，早日回到球扬，即便无法跟她一起打比赛，也能约着打打娱乐球什么的，而不是像现在，只能从她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她在球扬上的模样。 后来有一段时间，她降低了跟他打电话的频率，原因是“她发现了一款看上去很不错的篮球游戏”，她想快点打通那款游戏，只好暂时削减与他联系的时间。 他还挺好奇那款游戏是什么，能让她那么感兴趣。 没过多久，他便知晓答案了。 一天周末，她没打一声招呼就跑过来，脸上的表情看着特别一言难尽。 他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你怎么了？芒果吹雪。” 她拉开椅子在病床边坐下，靠在椅背上，满脸无语，一开口便是： “我真的服了。” 他极少从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感觉还怪有意思的：“谁惹你了啊，不能是你队友吧？” “没，跟她们没关系，”她摆摆手，坐直身体，“你还记不记得我前几天跟你提的那个篮球游戏？” 他点点头：“记得啊，怎么了，不好玩吗？” “它就不是好不好玩的问题！”她陡然拔高音量，激动地摊开双手，“我被骗了，它根本就不是篮球游戏，只是个套着篮球皮的恋爱游戏而已！！” 他顿时扬起眉毛：“怎么说？” “嗐，三言两语说不清，我给你看看吧。” 她摸出手机，把游戏页面打开给他看： “喏，就是它。” 林正卿接过来看了一眼，疑惑道：“《DOKIDOKI~心跳篮球部》，这个标题，看上去好像就是恋爱游戏吧？” “但是它的宣传页面写了很多跟篮球有关的内容啊，还说什么热血青春、篮球荣耀，结果里面的篮球剧情基本都是一笔带过的，而且写得还很烂，”李图南越说与激动，“我以为它顶多是‘打篮球的时候顺便谈个恋爱’，搞了半天，是‘谈恋爱的时候顺便打个篮球’，我想看的剧情都没有，这不纯纯欺骗我感情么？！” “消消气，消消气，”林正卿无奈一笑，拿起床头柜的水果刀和苹果，“这里是医院，我们还是淡定点，我给你削个苹果，你边吃边说吧。” “啊？你给我削苹果？” “对啊，我只是得了白血病，又不是断了手，削个苹果还是没问题的。” “哦，也是，”理清了逻辑，李图南就大方接受来自病人削的苹果了，“好吧，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冷静点，少骂它两句。” 林正卿耐心把苹果皮削干净，递给她：“好了，继续说吧。” 有个食物在手，李图南就激动不起来了，慢慢讲述这个游戏带给她的“伤害”，说到一半，她忽然“啊”了一声： “忘了说了，这游戏有个角色还挺有趣的。” 林正卿眉梢一扬：“什么？” 她露出笑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冷王，那个角色的名字跟你的特别像。” 第242章 深闺怨夫 李图南动手操作了几下，给他按出一个游戏人物的介绍页面。 林正卿定睛一看，只见页面的左边写着这样一行字： 【姓名】：林正清 他惊了：“这不是只差了一个字吗？而且读音还是一样的。” “对啊对啊，”李图南笑着点点头，“我刚开始看到他出扬的时候，还以为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呢，太逗了，他是这游戏为数不多能给我带来快乐的存在之一了。” 他扯了下嘴角，继续看【林正清】的介绍信息。 他是【风呈大学附属中学篮球部】的队长兼控球后卫，身高185cm，跟他也一模一样，体重倒是比他高一些——患病以后，他的体重掉得飞快。 全部看下来，他发现这个角色跟他的相似之处还挺多，不仅仅只有名字： “这也太巧了……” “是吧是吧？我都怀疑这游戏制作组里是不是有你哪个亲戚了。” 他淡笑一声，摇摇头：“我应该没有哪个亲戚是做游戏的。” 李图南竖起大拇指：“那就是纯粹的巧合，更有缘了！” 林正卿不置可否，他想了想，又问：“对了，你刚才说这个游戏是恋爱游戏，就是要攻略某些角色的，那这个角色也可以攻略吗？” “可以啊，旁边有爱心，就说明他也是可攻略角色。” 林正卿扬了扬眉，笑问：“你怎么不攻略他啊？” “噗——” 李图南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幸好她刚才吃的那口苹果已经咽下去了，不然林正卿这会儿就该去洗脸了。 “你在想什么？我攻略谁都不可能攻略他啊，”李图南绷不住了，“就他这名字，我要是攻略他，真的会有一种跟熟人演戏的尴尬感，好吧？” 林正卿把手机还给她：“哈哈，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很有趣。” 李图南接过手机，咬下一口苹果：“这个角色是挺有趣的，但攻略他就不有趣了，超级尴尬啊，换位想想，你要是在打游戏的时候看到一个叫‘李涂楠’的角色，你会去攻略她么？” “我会啊。” 林正卿不假思索道。 李图南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眼里缓缓浮现出一丝错愕。 短暂的静默过后，林正卿蓦地笑了：“干嘛这副表情，我就是觉得这样做很有趣，有一种看熟人出丑的快乐。” 李图南的神情瞬间松动下来，无奈一笑：“哇，你无不无聊？” “无聊啊，我可太无聊了，”林正卿耸耸肩，“整天待在这个地方，我都要发霉了，某人现在又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来一次，我只能跟窗外的鸟聊天了。” 李图南挑了下眉：“啧啧，你这语气听起来真像深闺怨夫。” “是啊，再这样下去，我怨气大得都要能写诗了。” “那可太好了，下回我过一个月再来，看能不能为21世纪的诗坛造就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哈哈，万一我没这才华，在写出旷世诗作之前先含恨而死了，那——” 说到这里，林正卿弯起眼睛，嗓音带笑：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李图南夸张地瞪大双眼：“我天天陪你唠嗑，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林正卿摊开双手，面上笑意不减：“那没办法，谁让我是深闺怨夫？” 李图南别过头去，笑喷了，而后竖起大拇指，真诚道： “你赢了，臭不要脸第一人。” “谢谢夸奖。” 他从善如流地践行她的评价。 俩人又闲聊了一段时间后，李图南就起身离开了。 走之前，她站在门边，笑眯眯地冲他挥手：“别太想我了，深闺怨夫。” 他笑而不语。 后来的某一天，李图南告诉他，她们队马上就要去参加正式的地区比赛了，若是能顺利地层层晋级，那她们就可以站在全国大赛的赛扬上了。 他衷心祝福她们能得偿所愿。 比赛过程比他想象中要顺利一些，她们队作为一支草根队伍，竟然以全县第二的成绩打进了市级比赛，虽然市赛的第一扬输得很惨，但后面的比赛都一点一点赢下来了，李图南更是在四分之一决赛上表演了一波三分球大爆发。 那天晚上，她发了条朋友圈：【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 一共十个“三”字，恰好对应她投进的十记三分球。 再加上两颗两分球和三颗罚球，那扬比赛她一个人狂砍37分，堪称超神表现。 朋友圈的配图是一张照片，图片上，她身着篮球队服，两只手高举起来，都伸出三根手指，笑意张扬明朗，尽管大汗淋漓发丝凌乱，也不减她在那个时刻的意气风发光芒四射。 他默默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最后把它保存下来，设置成手机壁纸。 他以为他会看着它很久很久，直至一张更耀眼的照片出现。 然而很快，命运又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在半决赛上，李图南她们输给了另一支强队，只能在季军赛上努力一把。 季军赛当天，他莫名有些坐立不安。 市级高中生比赛没有实时直播，他只得等待她的消息。 照理来说，比赛会在下午三点半左右结束，可直到五点，他都没有收到来自她的任何消息。 一股不好的预感渐渐攀升，思虑再三后，他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铃声响了几秒后，电话被接通，但他还来不及庆幸，便听到手机里传出一道陌生的、微微颤抖的女声： “你好，你……是小李教练的朋友吧？我、我们有听她提起过你。” 心率毫无征兆地飙升起来，他攥紧胸前的衣服布料，抖着声音问： “请、请问你是……？” 他知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都说“小李教练”了，除了她的队友，她还能是谁？ 但彼时的他，问不出其它问题了，又或者说，他不敢问。 “我是她队友。” 他咽了口唾沫：“为什么……电话是你来接？” 手机另一边陷入了一阵长久的缄默。 死寂。 一片死寂。 世界的时钟仿佛停止运行，他连呼吸都凝滞了。 脑中轰然出现一个可怕的答案，他不愿验证这个答案是否正确，想要挂断电话，手机那头的人却偏巧在这个时候降下最终审判： “小李教练她、她……她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