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爸爸》 第1章 归国 熹微的晨光透过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把几束碎散的光影投在华丽的地毯上。 屋中昏暗，完美的遮去了窗外的大好朝阳。同样的，也完美的遮住了屋内的一室旖旎。 巨大的丝绒床榻上正躺着一对男女，女人曼妙婀娜的身姿被身上的蚕丝被遮掩，只能沿着被子的轮廓描摹出诱人曲线，引人无限遐想。 女人睡得正酣，一呼一吸间都是香甜，精致的眉眼中露出些许疲态。 她是真的累坏了，精疲力竭的昏睡过去，连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 没得办法，她被男人整整折腾了一夜，翻来覆去，颠鸾倒凤。衣物散落一地，首饰也被丢的到处都是。别说这些，被男人压在身｜下撞得最狠的时候，女人觉得自己的魂都跟着一起丢了。 这个叫何玥的女人不是普通人，她是新城第一名媛，是城中无数富豪贵公子追捧艳羡的宠儿。 多少人幻想着与之一夜，却是千金难求。 就是这么一位集万千瞩目于一身的佳人，昨夜也只有示弱讨饶的份。 说真的，这是何玥至今为止最尽兴最难忘最疯狂的一场性｜爱。她只知道对方是风流场的高手，还知道他是新城四大家族之一周家铭星财团的唯一继承人，家族实力雄厚，年纪轻轻便已身价过亿。 男人的名字叫周野。 面容俊朗，五官深邃，眸子里总藏着股说不出的锐利与桀骜。 这些年他一直在国外深造，昨天刚刚回国。 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位大少爷，回国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探亲，而是睡女人。 说这个人荒唐吧，他一身本事，能力超群，国外短短几年就拿下了无数成绩与声名，出国前对于家族产业的管理情况更是成竹在胸。 说这个人厉害吧，又从来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浪荡样，走到哪玩到哪，似乎从不把自己身上所拥有的这些让别人眼红至极的东西当回事。说起被他睡过的女人，国内国外加起来能填满整个周家。 突然，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周野缓缓坐起身，后背倚着床头，按下接听键。 一接通，里边就传来道不怀好意的问询。 “周少，昨夜可快活？” 来电话的叫司寒，是周野的发小，同是新城四大家族之一，司家的长子。 周野点了根烟，回答的漫不经心：“一般。” “一般？”电话里的人的震惊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我的祖宗，那可是咱新城第一美人，多少人垂涎。听说好多公子哥追求她大半年，买房买车买钻戒的，结果连手都碰不上。到你小子嘴里居然就这么俩字！” 周野嘴角勾了个讥诮的冷笑。 “这么矜持贞洁，怎么就跟我这个才见了一晚上面的男人滚床单？还滚了多久叫了多久？你昨晚说这是新城第一时我居然还就真信了。新城的男人是不是眼睛不好，哦，也可能是技术不好。” 新城男人之一的司寒一阵无语。 “祖宗，咱国内的小妞可跟外国比不得，哥们我为了给你接风特意想办法安排了何玥这第一名媛捧场出席。我是想到了以你的能耐和魅力一定能勾搭上这妹子，可我是真想不到居然一晚上人就能被你搞到床上去！” “你别说的好像我违法乱纪了一样，这可是她主动邀约，我是盛情难却。虽然她在床上时跟母猪没什么区别，不过还是谢谢兄弟的心思，情我领下了，至于人嘛，等下你来善后吧！” 司寒再次被周野的语出惊人生生噎到了。 就听周野问：“我家里那边呢？” “周老爷子忙着公司里的事务，昨个没回去。伯母那边只知道我给你准备了接风宴，玩儿的晚了睡在了我这里。” “好兄弟，一起走！”周野颊边露出个爽朗的笑，衬着潇洒俊逸的五官，如沐春风，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司寒可不敢受：“别别别，我和您老可走不上一条路。您还是悠着您的腰，要不改天我给您送些好补品去。我跟你说，我爸亲测，效果棒的很！” “滚！” 周野嘴上骂着，笑的却更舒展了。他掐灭手里的烟，问：“我妈还在家吗？” “没，一早去了公司。” “做的不错，谍报探子，给加薪。” 周野边起身穿衣服边举着手机调侃。 “周老板，你现在回家吗？” “嗯，得回去了。” “放心回吧，现在你家只有你爸。” 听了这句话，周野嘴角的笑倏地收敛。 他阴着嗓子：“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别把那男人说成是我爸，他不是。” 许是分开太久，司寒一时忘记了这小子的逆鳞，他讪讪的笑。 “是是，口误。”赶忙转移话题，“你没车吧，我帮你叫？” “不用了，”周野声音听上去还是不是很好，“我打车。” “好、好吧。” 穿戴齐整，他搭眼看床上睡得很沉的女人，最后和电话里的人道：“这个叫何什么的女人，你帮着打点好。” “知道了，她若找来，我会和她解释清楚的。不过周少，你这是百密一疏吗？睡前不知道摊好牌？” “摊了，”周野慢悠悠的走出酒店，抬手叫了辆出租，“说好的一夜情，好聚好散。” “那你担心什么？”司寒纳闷。 “不是担心，就是这事见得多了。从她昨晚床上的表现来看，恐怕会反悔。”周野慵懒的卧在出租车后座上，“怎么说呢，就是欲求不满的人突然被喂饱，他不会满足肚子里的美食，只会觊觎下一顿饱饭是什么时候。懂了没？” 一阵沉默，司寒冷冰冰的声音从另一头传过来：“懂了！就是哥好棒，哥好猛，妹妹我好想要！” 前排，出租车司机面容抽搐，心理阴影一大片。 司机心理活动：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养大的？究竟是哪里哪一步出了问题？难不成真是营养过剩，扭曲了？？ 司机大叔默默叹息，直到把人载到周家别墅大门前，他还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这迷途少年。 车子离开后，周野推门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有保姆迎上来献殷勤。 “大少爷回来啦！快把衣服换下来，去餐厅吃点东西！”刘妈笑眯眯的打量面前帅气小伙，“哎呦，长大了，长大了，更俊了！” 周野对中年妇女的赞美只礼貌性的回了一个笑：“刘妈，我吃过了，不饿。我先上楼洗个澡，如果祖父回来，您喊我。” 刘妈痛快点头：“好好，大少爷去忙，老爷回来我叫你。” 又寒暄了两句，周野转身上了楼梯。 刚走上二层，头顶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抬头，一个男人出现在视线里。 身形有些消瘦，个子也不算高挑，但背很直。手里举着本书，头发有些不算明显的自然卷，没有被打理，就这么随意的顶在头上，显出几分慵懒。鼻梁上戴着副黑边半框眼镜，倒是把五官遮去了几分。 那人感觉到面前有人，把书合上了。 周野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眸子阴冷。 男人也认出了他，唇色有些淡的薄唇露出一抹斯文内敛的笑意：“小野？你回来了？” 这个说话的男人叫陆影川，是周野的继父，大他十一岁。五年前入赘周家，做了上门女婿。 从他入门那天起，周野就很讨厌这个男人。不是因为他莫名其妙成了自己的后爸，最主要的原因是周野瞧不起他。陆影川进周家时只有二十七岁，而他母亲已经三十九了。 给一个老女人做上门丈夫，就只是为了周家这份产业与唾手可得的地位。像这样贪图权势的趋利小人周野见得多了，他们不配让人正眼视之。 说实在话，如果这个男人是因为和母亲有感情，不顾一切在一起，其实他不介意叫他一声父亲。 然而，成婚五年，那两个人始终都是分房睡。母亲非但对这个小丈夫没有半句温存，平日更是冷嘲热讽，动辄便要大吵大闹。 可见，她一点也不爱他。 周野听司寒说起过，陆影川其实也是一个很有背景的人。 陆家本是新城四大家族之一，五年前被卷入了一场阴谋中，家破人亡。陆家主人陆洲也就是陆影川的父亲病死在医院，陆家彻底倒台，陆家后人陆影川得到了陆家巨额遗产。 当时，周家铭星集团出现了不小的经济危机，资金无法正常周转，一度陷入绝境的周老爷子主动找上陆影川。 “拿着陆家这笔遗产入赘周家，我可以给你安稳无忧的日子和周家一定的权力。这样一来，周家危难可解，你也不必独自一人守着这巨大的金山，不知哪天就被眼红的人谋杀在大街上。” 然后，陆影川接受了。 所以这场政治婚姻里，陆影川和周家女儿都是周老爷子的棋子。陆影川为了自己，献出遗产，选择了安逸的生活。而周家女儿，也就是周野的母亲，作为一个当年未婚先孕，且至今不知孩子生父是何人的弃妇，她同样没有拒绝的资格。 周野瞧不起这个为了安乐而放弃尊严的男人，同样的周野也看不上那个随随便便被男人搞大肚子以此将儿子作为泄愤工具的疯女人。 但毕竟后者是他妈，不满归不满，好赖有亲缘这条线捆束着，他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这个男人就不同了，非亲非故的陌生人。 从陆影川成为他名义上的父亲那天起，周野就从没给过这个人好脸色。哪怕性子和善为人沉静的陆影川这几年都待他不错，他也依然无动于衷。 周野瞥眼瞅了来人两眼，一声不吭的转头回了自己房间，留给陆影川一个桀骜的背影。 陆影川愣了愣，大概是早就习惯了。他无奈的摇摇头，下楼去了。 “陆先生，”刘妈走上前，举着一个手机，“您的电话。” “麻烦了。” 陆影川笑了笑，接过正在振铃的手机，接听起来。 “是我。” 电话里的声音很低沉：“狐狸尾巴抓到了，要不要来瞧。” 陆影川和煦的笑容依旧浅浅的挂在脸上，但镜片后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却泛着危险的寒光。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七点，老地方。” “明白了。” 放下电话，陆影川笑着对刘妈说：“我去公司处理事情，晚饭不用给我准备了。” 刘妈边忙着家务边回应：“好的先生。” 陆影川蹬上鞋刚要出门，又转头添了一句：“等下星曼回来问起大少爷，告诉她是司小少爷送回家的。” 刘妈眨眨眼，然后点头：“好的。” 星曼指的是周野的母亲，铭星集团总经理，商场女强人。这个女人做事果决，手段强硬，集团下属的员工们没一个人不怕她。 周星曼不仅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对待生活同样一板一眼，甚至是不近人情。 她从小教育儿子和批评下属没两样，没有一点感情投入。所以，周野从来不亲近她，母子二人经常闹矛盾。 陆影川坐在天台读书时刚巧看见周野从计程车上走下来。聪明的他瞬间明白，昨晚周野并没有和司寒在一起。 或许是一起吃了饭，但一定不是一起睡的觉。不然不论什么情况，只要两个人在一块，司寒都绝不可能让自己刚回国一天的好朋友独自打车回家。 就算不是他亲自送，也得是司家的车把人拉回来。 那么，周野这是从哪回来呢？ 陆影川勾唇笑了一下，这些对他当然无所谓，但是他能想明白，那个精明且敏感的女人也能。不提昨晚周野去做了什么，单凭他欺骗母亲留宿司家这件事，就够两个人吵上一架了。 陆影川撂下这么句话出门了，没做任何解释。 这个家里都是精明人，刘妈会照着他说的去做，这一点不需要验证。 楼下的对话二楼正在洗澡的周少根本不知道，他从浴室出来后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就一头扎进被窝，一觉睡到天黑。 傍晚，刘妈敲响房门把睡得昏天黑地的人叫了起来。 “大少爷，周老爷回来了，说让你去书房找他。” “知道了。” 周野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洗了把脸，换了件简单舒适的衣服，推门走下楼。 周老爷子周榭的书房在别墅一楼最里面的房间，周野规矩的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人说了声：“进来。” 周野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书房布置比较古朴，一看就是上年纪的人使用的地方。 周野一进屋，就把脸上所有的戏谑、放荡、玩世不恭通通收了起来。他恭恭敬敬的问候：“祖父。” 这个老人大概是周野在这个家里唯一尊敬钦佩且敬畏着的人了。他一直都很认同自己祖父的处事方法和做事手段，够准，够狠。这些年周家铭星集团在这位董事长的打理下不断做大做强，其财力几乎要比肩新城四大家族之首，仲氏集团的产业。 周榭放下手里文件，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出国深造这几年，小野成长了许多。” 没有和蔼的微笑，也没有亲切的问询，周老爷子同孙子的交谈就是这么的平平淡淡，好像在谈论公务，又像是在夸赞员工完成了不错的项目。 周野面容也很拘谨，只默默听着，一句话没有插。 寒暄过后，周榭拍了拍桌上文件：“既然回来了，不如尝试接手一下公司里的事。小野这几年在国外历练了不少，这些对你不是难事。” 周野垂眸答应：“都听祖父安排。” 周榭露出满意的表情：“先不急，你刚回国，好好休息休息，多去圈子里走动走动，和那些名门的公子小姐们打好关系，这对你将来接手家族事务有帮助。” “小野明白。” 老人家突然又想到什么：“哦对了，平时没事去找影川问问公司里的事，他在做营销部门的策划主管，这些年给公司带来了非常可观的利润。你应该和你爸多学学。” ‘爸’这个字传入耳朵里时，周野险些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把嫌恶和不悦摆在脸上。 好在说完话，周榭又开始低头处理公务，没再看孙子。 周野怕再呆下去就要麻烦，赶紧从书房里退了出来。 晚饭时只有他一个人，祖父忙于工作没有离开书房，母亲在公司加班没有回来。至于陆影川，他不关心，爱去哪里去哪里。 慢条斯理吃了饭，久违尝到刘妈的手艺还是让周少心情愉快了不少。吃完饭，他起身和保姆打了声招呼就回二楼去了。 才进屋，手机收到一条简讯。 掏出来一看，居然是何玥发来的。 奇怪这个女人为何会有他通讯方式的同时又觉得果然这么回事。 简讯内容很简洁：周少，我是何玥，我想当面和你聊聊，可以吗？ 周野蹙眉，这女人不会真反悔了打算回来纠缠吧？不是叫司寒去当中间人了吗？这是没讲明白？ 他正要打算给司寒把电话打过去，可又一想，自打回国，司寒已经帮着自己处理了许多事，一个女人而已，没必要再麻烦兄弟。 于是他退出拨打页面，转手给何玥回了信息。 “你想怎么聊？” 片刻，短信传回来：光海大街三十八号黎理酒吧，晚上七点，我等你。 第二天一早，周野下楼吃早饭时发现依旧是他一个人。他随口问旁边忙碌的保姆：“刘妈，我妈还没回来？” 刘妈道：“嗯，最近好像都挺忙的。不过早上夫人给来了个电话，说今晚仲家设宴，邀了许多家族里的年轻人参加。而且仲老爷子指名点姓，特邀大少爷出席。夫人说，让少爷好好准备一下，晚上去仲家园赴宴。” 周野听着，满不在乎的点点头：“知道了。” 傍晚六点，周少准时出门。只是他的目的地并不是什么仲家园，而是一处酒吧。 周野停好车，老远看见了酒吧门口站着的美人。 何玥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立马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周少，好久不见。” 明明昨天早上还躺在一起，青年忍不住腹诽。 “也不是很久，说吧，找我聊什么？” 周野的态度很是冷漠。 然而何玥却丝毫不介意，她两步上前挽上男人胳膊。周野低头看了看那双白皙柔嫩的手，以及似有似无贴上来的酥｜胸，倒是没把人推开。他眯着眼，等着这女人玩花样。 “我们进去说。” 女人把人领进酒吧，上了楼。 这间叫黎理的酒吧周野是第一次来，装修倒是别致，许多地方的设计都藏着小心思，一看就知老板在用心经营，也或者是对这里很有感情。 酒吧分两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这里环境幽静，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周野看的出来，这应该是一处轻酒吧。 正想着，身旁女人开口了：“其实今天约周少出来是因为有人想要见你。” 说话间，何玥已经把人带到了一处VIP套间门前，推开门的瞬间周野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半截雪茄，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来人。 周野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这个中年人的目光让他极不舒服，何玥却热情的把人推进屋，并自顾自的介绍起来。 “周少，这位是秦勇老板，他可是近几年活跃在商界的大人物，也是仲家最大的生意合伙人。当然，其他家族企业也都和秦老板有商业往来。”说着，何玥一屁股坐到秦老板身边，“秦老板一听说周少回国的消息，就特别想见见你。” 周野冷冷看着面前两人：“见我？秦老板这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见我一个毛头小子 ，是不是不值得。” 叫秦勇的老板开口了：“周少客气，一直都知道你天资不凡，一表人才，是周家的未来砥柱，今日见到当真是。。。” 后面的话男人没说下去，但眼中的异光却格外明显。 周野沉默片刻，坐到沙发另一边。 “秦老板找我应该不单是为了夸我这么简单吧？” 秦勇笑：“我呀，是想跟周少谈笔生意。” 周野也笑：“那您可找错人了，谈周家生意可以去找我祖父，也可以找我母亲。找我，没用。” 一杯酒推到周野面前：“周少误会，我不是要做周家生意，我只是想跟你做生意。” 周野挑起眉：“哦？和我做生意？不知秦老板打算给的数是多少呢？” “哈哈哈，好说好说，我这个人商场上最大的优点就是爽快，只要买卖谈成，数，周少你来开。” 周野舔了舔嘴唇，笑着说：“那行吧，十个亿。” 秦勇笑的意味不明，居然真给了三个字：“没问题。” 一旁何玥却是忍不住瞪大眼睛，看了看身旁的胖子。 不料，周野话还没说完：“定金。” 秦勇的眼角抖动了一下。 这次换何玥把更加震惊的神色朝向对面的年轻人了。 秦勇没再痛快应答，把周野面前的酒又推了推。 “生意不忙，可以慢慢谈，周少还有什么条件，我们边喝边聊。” 周野垂眸看了看手边的威士忌，目光变得深邃。 “秦老板说了这么多，也没讲明白，到底想和我做什么买卖呢？” 不想，对面人却不怀好意的嘿嘿笑着：“周少别急，我先敬你一杯。” 周野多少看明白了，这是个局，何玥伙同秦勇设下的。虽说具体俩人究竟搞了什么阴谋他并不知道，但想他家世、地位、身价，每一个都足够被人惦记要挟。在他眼里，这些龌龊人的小伎俩不值一提。 于是，年轻人配合着两个人一起把戏演了下去。他缓缓拿起酒杯，握在手里晃了晃。威士忌的酒气渐渐扩散，是高级货。 晃了一会儿，在对面两人灼灼目光中，周野没有把酒送入口，反是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何玥沉不住了，笑着问：“周少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这里好像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 没等周野说话，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屋子里三人都是一惊。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身形消瘦，穿着素净的男子。白净的面庞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眼镜下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匆匆打量过面前三人，最终将目光落在周野身上，眼中满是看不透的复杂神色。 周野在看清来人时同样惊的险些把手里威士忌掉在地上。 陆影川？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且不说那个除了工作以外极其不爱出门的人猛的出现在酒吧这种地方是多么的违和。更重要的，他为什么会闯进这间VIP套间？！ 既然都是VIP了，自然酒吧有义务提供客人最好的服务，像这样任由外人随随便便就跑进来的，实在不应该。 更何况，这外面还有那个秦勇安排的保镖。 四目相对片刻，陆影川先开了口：“小野，果然是你。。。” 只是他的话没讲完就被另一边的秦勇打断了。 “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进来的？门外就没有人阻拦你的吗？” 陆影川转头看过去，目光倏地冷了几分。 不等回应，周野抢着插话：“我刚刚说什么来着，说这里少了什么。这么好的酒，不得有陪酒的人才能喝的尽兴吗？” 他似有意似无意的瞥了眼陆影川那有些忧虑又有些泛白的脸，内心忽然升腾起一种罪恶的满足感。这样的场面，这个男人应该是第一次遇到吧？不论他因何种巧合与自己在这里相遇，他的这份狼狈与惊恐都令周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明明怕的要死，还跑进来现什么眼？ 周野暗想，既然喜欢凑热闹，喜欢跑来和我扯关系，那你就好好替我应付这对狗男女吧！ 周野站起身，一步步踱到愣愣杵在原地的陆影川跟前，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转头对秦勇解释。 “这是我叫的陪酒员，专门来陪着秦老板尽兴的。我呢，还有事要忙，就让这位先生好好替我哄您开心。没关系，秦老板不要拘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说完，他伸手一推陆影川的背。没反应过来的陆影川往前趔趄了两步，接着就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周野走了。 没看一眼被他留下的陆影川，就这么头也不回，潇洒利索的走掉了。 不等秦老板一句反驳，不容陆影川半句解释，丢垃圾一样，把所有人丢在了这。 包厢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大概过了数秒，秦勇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他先是狠狠瞪上何玥：“这就是你给我搞来的人？” 何玥脸色惨白，似怒似惧：“我，我也不晓得他这么不上套，秦老板别急，总有机会的。”她转脸看门口站着的“陪酒员”，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还杵在这？没你的事了，赶紧出去！” 陆影川却没有动，他的异常举动引起了秦勇的注意，旋即拦住何玥。 “慢着，老子今天没吃着荤正难受着呢。看这小陪酒员干干净净的，今晚上留下伺候爷，伺候高兴的话好处少不了。” 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陆影川确定刚刚离开的人已经彻底走远，不会再回来后，终于缓缓抬起脸。 接着，唇角一勾，对着那个想要把他吃干抹净的败类露出了一个在周家从未露出过的意味不明的冷笑。 另一头，离开酒吧后的周野径直回了周家别墅，就跟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照常洗澡打游戏。一直到深夜，电话铃响起，周野看到‘司寒’两个字时，痛快接听起来。 “哎呦喂，我说祖宗，你这是又去哪逍遥快活了？今天仲家园仲老爷子摆宴，全城的富家公子都来捧场。听说那老爷子还指名道姓的邀请了你，你居然今儿晚上放他老人家鸽子！脸都不来露？！” “我去见何玥了。” 周野直截了当把事情讲了出来。 电话里静了静，然后司寒不甚理解：“何玥？她怎么来找你了？你怎么还去见了？你、你俩不会又。。。” “又什么？说过不会再有瓜葛，我就不可能碰她。” “那她来纠缠你了？” “算不上，就是给我设了个套。” “什么套？避yun套吗？” “司寒你大爷的，皮痒找打了是吗？！” “嘿嘿嘿，玩笑嘛，毕竟咱周少威武不是？”司寒说笑完，又拉回正题，“话说何玥那边我已经和她谈过的，她也承认是自己爱慕你主动提出一夜情。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好聚好散。你说她给你下套？她对你做了什么？你没事吧？” “没有，这种小把戏我再看不出来，国外这几年就白混了。我不知道他们目的是什么？要么是何玥贪图周家财势，要么是她蓄意报复。” “他们？还有谁？” “不认得，何玥引荐的，叫什么秦勇。” 电话另头又是一阵沉默。 周野奇怪：“怎么了？” 司寒的声音变得有些着急：“你指的秦勇，不会是前年到新城来投资的豪商秦老板？！” “好像他们说的是这个。” “你现在还和他们在一起？” “没了，我在家。那个油腻腻的猪老板，多看两眼就反胃，我借机溜了。” 对面人松了一口气。 周野纳闷：“到底怎么了？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还好你机智走掉了，不然就遭了！”司寒有些激动，“行啊，这个何玥，老子今天见识了，好一朵白莲花，原是长在化粪池里的，心是又脏又烂！阿野，这何玥你别再接触了。你刚从国外回来，还不了解新城各种人情世故，容易吃亏！何玥这人，我来办。” “你干嘛这么激动？他们又没对我怎么样。” 司寒是周野的发小，从小到大都是个好脾气的。不像他，摆着一副桀骜不驯样，对谁都爱答不理。司寒为人圆滑，能屈能伸，周野很少见这人真正意义上发脾气。但是刚刚他那句“何玥这人，我来办”是真就字面意义上的“办”。 司家作为新城四大家族之一，其势力不容小觑。司寒若想动真格，轻而易举。只是，他虽是个少爷出身，却从不会使这种手段，说白了，骨子里是个和顺的老好人。 然而，老好人被白莲花惹怒了。 周野感慨，她何玥也算是个人才了。 周野难得打圆场：“行了司少爷，发什么火，我不是好好的，为了这么个绿茶婊，不值得，会坏了你司好人的名声的。” 司寒怒气未消：“出了事就晚了！那个秦勇看来是盯上你了。话说，你是怎么走掉的？他怎么就让你这么轻易走掉？” “本来没什么由头，房门外面好像也都被猪老板安插了人手，我也是进了包厢才注意到的。赶巧了，你猜我看见了谁。”周野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语气不以为然，“陆影川，他自己没头没脑的突然闯了进来，说真的我是吓了一跳。” “陆先生？！他怎么会在那里？” “谁知道，而且门口的人也都没在，所以没人拦他，他就这么惊慌失措的跑进来了。” 听到这，司寒隐隐觉察到什么，小心翼翼问：“然后呢？” 周野笑的肆无忌惮：“难得看见那男人出糗，然后我就把他当挡箭牌，说他是我请来替我陪秦老板喝酒的陪酒员。” “。。。再然后呢？” “再然后，当然是赶紧走啊！趁着门口那些秦勇的保镖不在，没人能拦我，不跑干什么？等他来勒索还是来绑架？” 不想，对面人声音抬高了八度：“你把你爸自己留那儿了？！” 周野一愣：“你一惊一乍干什么？还有，要我说多少遍，他不是我。。。” 话没讲完，司寒打断了他。 “周野，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周野后知后觉听出了不对劲，忍不住蹙眉。那头的司寒语气有些焦急和慌乱：“那秦勇不是好人！不对，他就不是人！！” “秦勇和何玥都不是东西，我知道，但他们不是冲我冲周家来的吗？那俩人又不知道陆影川和周家的关系，只当是个陪酒的。再怎么刁难他，总不能绑架了来威胁吧？”周野被司寒严厉的态度闹得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想给自己找几句解释。然而，司寒接下去的话却让年轻人惊在了当场。 “你知不知道那个秦勇是个变态，全新城暗地里都知道他喜欢睡男人，特别是皮相白净的年轻男人。只要是他盯上的，不论使什么手段他都会把人弄到床上去。这还不算，最主要他有严重的性｜虐待，常常把床伴折磨的遍体鳞伤，半死不活。甚至在床上还闹出过人命！可是因为他在商界的地位，手握资本，财力雄厚，又搭上了仲家，听说连政界大佬都让他三分。所以秦勇闹出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丑闻，都被他用钱一一摆平了。”讲到这，司寒深吸口气，“那个畜生糟践人时可不管对方是谁，从富家少爷到夜店酒保，也有艺人、模特、服务生，甚至是街头卖艺的歌手，什么样的受害者都有！他今天显然是受何玥撺掇，对你产生了兴趣，你如果今天没有脱身，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你怎么能就这么丢下陆先生一个人呢？保不准那个畜生计划落空，兽性大发，把你爸拿来出气。。。” 司寒吧啦吧啦还在说着什么，可是周野已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此刻他只觉脑子在嗡嗡作响，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周野后知后觉的一下子从床上窜起来。电话里的司寒还在左一个“你爸”，右一个“你爸”。有史以来第一次，周野半句没去反驳。 最后被吵的实在心烦，他一下按死了电话。 手机黑屏，声音中断，可司寒刚刚的话依然魔咒般在耳边回荡。 ——那是一个变态，他有严重性｜虐待，甚至在床上还闹出过人命！ 电话已经断了，周野却在自言自语，也不是对谁讲。 “我就想让他不好过，给他找不痛快。就想把他丢出去，看他窘迫无措被人欺负的样子，这样我就会高兴。”他缓缓垂下那双锐利而精明的眼，眼底几不可见的浮出抹心虚，“我没想着是被人这样欺负的，那个傻子当时的神色显然是了解内情，我走时他不知道拉住我的吗？” 越想越愤，周野最后大骂一声“靠！”就飞奔出了房间。 此时是晚上十点钟，距离他离开那酒吧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这两个小时会发生什么，一时间年轻人居然没敢接着想。 他跑下楼正和刘妈撞了个满怀。 “哎呀大少爷，这么晚了，怎么这么急？” “刘妈，”周野语气有些着忙，“他有没有回来？” “他是谁呀？” 周野刚要说话，余光瞥见门口鞋架上很规矩的摆放着的一双鞋。一眼识出，是陆影川的。 他回来了？ “没事了，刘妈。” 撇下句话，周野又转头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陆影川一个人住，剩下的都是闲置无用的空房间。因此，三楼的过道显得格外清净。 周野爬上楼，站到陆影川房门前时，看到门缝里漏出的几缕氤氲光晕。 房间里果然有人。 周野抬手刚想敲，却又在一瞬间定住了。 他这么着急做什么？那个人是死是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本就是个讨人厌的外人，自己这样主动敲门岂不是显得又心虚又很没面子吗？ 就这样杵在门前大概五分钟，经过几番激烈思想斗争，最终陆影川的房门还是被敲响了。 再发文才觉得真的隔了太久，都有些愧疚，全新的故事，希望一路顺利吧！ 文笔不好，默默无闻一小只，祝大家读文快乐哈！ 小野小盆友前期可能性格恶劣了些，但他真的不是坏孩纸，他只是一个一根筋又单纯的傻孩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归国 第2章 仲宅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时，周野只觉迎面扑来阵湿热的水汽。 然后陆影川就出现在了视线中。 此刻的他似乎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发梢垂着晶莹的水珠，头上的自来卷也明显了许多。有些乱，却莫名乱的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黑边半框眼镜上也隐隐沾了层水雾，镜片后的眼睛更显朦胧。 他穿着宽松的衣服，纯白的毛巾搭在肩上，抬头看过来时，露出了几分惊诧神色。 “小野？” 这样的陆影川，周野还是第一次见。 放松、自然、闲适，总觉得此刻的男人看上去年轻了许多，说和他同岁也不为过。 一时间，周野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小继父，有片刻恍神，竟是连话都忘了讲。 陆影川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门口的稀客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愣神，更加奇怪。 “找我，有事？”他问。 周野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敛起眼底神色，面无表情的与面前人对视。 “你。。。” 可是才开口，年轻人就顿住了。 要怎么说？要说些什么？是解释清楚自己今晚为何出现在那处酒吧？还是听对面人讲，他离开后那间包厢发生的事？ 周野的社交能力一向过人，不论面对什么样的人物或场合，他都做得到应对周全，不留错漏。 可是这一次，周野好像成了个有社交障碍的社畜，支支吾吾没了言语。 三楼过道里陷入尴尬。 陆影川等了等，就等来了一个“你”，他静静抬眼望向年轻人俊的有些过分的脸，眼中最开始的惊诧渐渐褪去。 周野身形高挑，要比陆影川高过半个头去。就这么站在门口，很有压迫感。 但今晚，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从不把陆影川放在过眼里的狂妄大少，第一次看上去有些怂。 不是模样上，是从气势上。 仅管他依然板着一副脸，满眼都是嫌弃与厌烦，可躲在这些情绪下的心虚与动摇却是让那些刻意显露出来的嫌恶显得格外平易近人了。 两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对视良久，就在周野实在受不了，必须得说点什么的时候，过道里冒出了第三个声音。 “你今天晚上去了哪儿？” 这个有些尖锐的女声一下子打破了三楼的静谧，两个人下意识朝声音传来处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干练，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是周野的母亲，周星曼。 周野看到她的时候眉头一跳，自觉不会有好事发生。 果然，周星曼再次质问：“你今天晚上去了哪儿？” 周野依旧沉默。 周星曼火了：“我有没有要求你去参加仲家宴席？可今晚你根本没有在仲家露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周家影响非常不好！” 周野知道这事他理亏，也担心今晚私下见何玥的事败露，所以就想着保持沉默好了。 可女人强势的态度，咄咄逼人的质问，实在让他忍不下去。 周野倏地转头，对上女人视线：“我不是你的员工，更不是你养的狗，为什么你的要求和命令我就必须要听！对，我今晚没去仲家，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不要你来管！” 周星曼怒目而视：“周野！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你今晚到底去了哪儿！” 这个问题，周野回答不了他，于是再次闭了嘴，用沉默反击。 女人也不是服软的，她愤怒的点头：“不说是吧？我现在就去倒行车记录仪，我倒要看看回国两天，你都鬼混了什么！” 说着就要转身走，周野也想不到这女人的控制欲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出国三年再回来居然变得更加不可理喻。 他其实根本不想和自己母亲吵架，可那个女人一张嘴说的第一句话就都是带刀带刺的，根本让人没法接。 “星曼，”陆影川突然喊住了正要离开的人，“小野今晚和我在一起。” 过道上，三个人，两个下意识看过来，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周野第一反应是，他这是要干嘛？打圆场？又旋即想到，严格上讲他今晚确实和自己在一起，所以他这是打算揭发他吗？ 陆影川表情却淡淡的，讲的话也是：“父亲交代，让小野多熟悉公司里的事。今晚是我找了他，同他讲了公司里的许多情况。我不知道他晚上有仲家的邀约，抱歉。” 讲完，周野锐利的眸子不受控制盯上陆影川白净的脸，不远处的女人同样是。 “你们两个晚上在一起？” “是。” 似乎这个理由有着充足的可信度，毕竟把周老爷子都搬了出来。而且陆影川有一半没在撒谎，这的确是周榭交代的事，所以他并不怕到老爷子那里去对峙。 陆影川担心她还不罢休，于是又补充：“今天小野爽约我也有责任。这样吧，我明天一早带着他亲自到仲家登门拜访，以表歉意。” 周星曼默了默，终于盛气凌人的气焰消了些，但脸上的怒意却被讥讽取而代之。 “陆影川，就算父亲看重你，你也别妄想从周家得到什么！还有，收敛着些，别带坏我儿子，同你一样成了个没用的废物！” 撇下这么句话，女人扭着腰离开了。 过道里再次陷入安静。 周野看着消失在楼梯上的背影，忍不住嘟囔：“简直莫名其妙！” 陆影川却浑不在意，他转头看了眼杵在门口的年轻人，轻声道：“进来吧，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说完，先一步回了房间。 陆影川略一沉吟，缓步踱了进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这是他第一次进陆影川的屋子，很整洁，很简单，房间里还弥漫着沐浴乳散发的淡淡幽香，莫名让人清爽。 周野没有往里走，就立在门口。 陆影川瞥眼看他，也没让。 男人走到书桌前坐下，简单收拾好桌上文件和杂物，边整理边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周野微愣，然后启唇：“你为什么帮我撒谎？” “撒谎？没有吧！我们晚上不就是在一起吗？”陆影川的声音很轻松。 周野低下头，不看面前人：“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为什么吗？ 陆影川停下手，端坐在了椅子上。 当晚七点，黎理酒吧。 “陆哥，人已经在了。” “还是那间VIP？” “对，不过在等人。” 陆影川坐在吧台上，手里端着杯没有度数的鸡尾酒。 他盯上这个叫秦勇的男人已经大半年了，商场上很有实力和手腕，可惜是个禽兽。不过，陆影川还是要多谢他，若非他这么变态，又变态的这么高调，身上背着太多案子，陆影川也没办法这么快抓住那人的狐狸尾巴。 吧台里的男人压着声音问：“那个秦勇真的和陆家案有关的吗？咱别费这么大劲把人搞进去，结果什么也没落着。” “放心吧，我有数。” 陆影川眼底情绪意味不明。 留在周家这些年，他一直在借各方势力调查当年陆家案。当初陆家的破产，他父亲陆洲的死，种种迹象表明，幕后有人在捣鬼。 他要把这个鬼抓出来，还陆家清明。 现在，陆影川已经注意到，当年那场阴谋似乎有仲家在背后操作。 而如今若想进一步调查仲家，就先得从他最大的合作商下手。 先把这个变态送进去，松动仲家财路，不怕没有突破口。 而秦勇其人也是很给面子，坏事做尽，根本不需要找罪证，他自己本身就是社会最大的毒瘤。 陆影川利用半年时间收集了所有有关秦勇的各项罪状，包括他身上背负的人命官司。 逍遥法外时，有仲家和资本给他撑腰。可铁证面前，牢狱之灾，谁还能救的了？ 数月前陆影川买通秦勇身边人将他引到这处酒吧，秦勇渐渐对这里有了信任，便开始在酒吧包厢里胡作非为，而这些都成为了陆影川扳倒秦勇的有力证据。 今晚，仲家主人大摆宴席，无暇顾及其他。 千载难逢的时机。 万事俱备，陆影川早已同警局里的朋友打好招呼，就等着秦勇被当场捉奸，绳之以法。 这时一男一女走进酒吧，吧台里正在调酒的男人咋舌：“快看看，今天那变态找的猎物真是极品！” 陆影川下意识回头瞅了一眼，不瞅还好，他险些一口被酒呛到。 小野？？！！ 于是就发生了那幕，陆影川火急火燎的冲进包厢，他是真的害怕那孩子被变态欺负了去。 他提早一步让酒吧里的保安悄悄制服了包厢门外秦勇的保镖，然后第一时间打开了VIP包间的门。 还好，门里三人都还体面的坐着，周野面前的酒也没被动。 紧接着，他被自己的“好儿子”谎称陪酒员，留在了当场。然后，那个“好儿子”还二话不说的走掉了。 不过说实话，周野的离开让陆影川松了一口气。那孩子不能留下，他做的这些事更不能让周家的任何人知道。 这边的秦勇怒气未消，正打算拿这可怜的陪酒泄火，陆影川却不慌不忙的看着面前坐着的两个人。 他道：“我本来是计划着让你以强｜奸未遂被警察逮捕的，不过看来不用了。” 秦勇大骂：“哪里来的小贱货，不识好歹，老子门外的人是都死了吗？还不进来给老子把酒给他灌进去！” 话音刚落，屋子里乌泱泱进来好几个大汉，不过却都不是秦勇认识的人。 他愣愣看着这群人冲进来，三两下把自己和身旁的何玥牢牢绑在了沙发腿上。 男人愈加愤怒，脏话更是难听至极。 陆影川随手拽了椅子坐下，对旁边一个保安说：“没听见秦老板的交代吗？他要灌酒，怎么还不给灌进去。” 于是保安走到秦勇身侧，一口气把刚刚周野没动的那杯威士忌倒进了男人嘴里。 那边怎么闹腾，陆影川没再管。他转过椅子面朝另一头的女人。 “何小姐是吧？” 何玥眼底有怒意也有惊慌：“你，你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你动的是什么人？！” “我对你的提问不感兴趣，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陆影川坐在椅子上俯视着绑在地上的女人，眼底一片冰冷，“刚才那个年轻人是你带来的对吗？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何玥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当然可以不说，毕竟嘴长在你身上。” 陆影川边说边朝身后五大三粗的保安伸出手。 一个钱夹递到男人手里。 何玥认得，这是秦勇的。 陆影川慢条斯理的打开钱夹，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银行卡。然后又拿起地上的一个名牌皮包，把卡塞进了里面。 何玥看着男人把秦勇的一张黑卡放进自己包里，脑袋只觉一片空白。 “你、你在做什么？” 陆影川笑容温雅：“何小姐是这新城第一名媛，光鲜亮丽。如果明天传出，于某酒吧卖｜身，嫖｜客还是新城顶级商业大佬，不知道小姐会不会从此身败名裂呢？” 何玥急了：“你少栽赃陷害我，我没有做，我可以自证清白，你的诬陷对我没用！” “可不是，做事当然要讲究真凭实据。” 他弯腰凑到女人近前，指引她看一旁因被灌酒下药已经没了神智的秦勇。 现在的秦勇当真成了只禽兽，药效发作后，他已完全失去理智，只有无尽的肮脏**，在死死绞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陆影川声音低沉而带着诱惑的意味，在何玥耳边轻声道：“你说，等会我把他放开，只留你们在这房间，是不是就是真凭实据了？” 何玥的脸倏地白了：“你无耻！” 这话把陆影川逗乐了：“我无耻？有你们做的事无耻吗？” “你这是强｜奸！我要告你！” “可以啊，我是强｜奸犯的帮凶。好巧，你也是。咱们看看，闹到法庭上，对谁的影响最大。” 到此，何玥彻底傻眼了。 陆影川侧头对身后保安们交代：“把秦勇解开，然后把门锁上。什么时候警察来了，什么时候再开门。” 说完，陆影川毫不犹豫的就要起身，已然崩溃的何玥再也扛不住，她一脸惊恐与绝望的喊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别把我和这个畜生留下！” 陆影川嘴角的笑消失了，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说吧，为什么给周家少爷设局？” “因为。。。因为我恨！”那一刻女人似乎被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凭什么？凭什么他周野睡了我却又不要我？多少男人拜在我裙下，他为什么正眼都不看我？他明明跟我上了床，怎么可以无动于衷的告诉我一拍两散？凭什么！既然我得不到，那我就要毁了他！对，毁了他！我也要让他尝尝被人睡了然后再丢弃掉的滋味！” 时间回到现在。 周家别墅里，两个人一站一坐，互相对视。 陆影川平静的看着门口的人：“我是一个成年人，出现在酒吧里很奇怪吗？” 周野抬眼看过去，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其实就想问一句——那个秦勇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问不出口。 “嗯？”陆影川对年轻人莫名其妙的问题感到困惑，“一小时前。” 一小时，也就是说他至少留在那个酒吧里呆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这一个半小时他做了什么？ 周野心底一阵烦躁，失去了耐心，讲的话里也开始带刺：“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很讨厌你随便出现在我面前，下次再在那种地方遇上，请你离我远一点！” 房间有片刻安静。 周野自己也知道话说的难听了，可既然都说出口了，也不可能再收回来。他目不转睛看着椅子上坐着的人，见陆影川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更加窝火。 陆影川平淡的回答：“以后不会了，今天是个意外。” 周野无言，薄唇抿成了线。 等了等，见年轻人还在原地杵着，陆影川接着问：“还有事？” “没了。” 周野发觉自己把天给聊死了，索性掉头离开。手刚搭上门把手，身后椅子上的人站了起来。 “等会，我还有事。” 周野又把身子转了回来，颇感意外。 只见陆影川从收好的东西中取了两份文件，缓缓走到门边。 “这份是铭星集团的介绍，里面有近几年公司各方面的发展情况。比较笼统，但应急总能用。”他又抽出另一份，“下面的是仲家的资料，你回去简单看看，多少心里有数，明天到仲家也好应对。” 交代完，陆影川把手里文件递到周野面前。 周野看着面前的两沓纸，抬手要接，不料手刚碰到文件，陆影川倏地又把东西拿开了。 周野不悦，抬眼瞪过去。 却见陆影川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然后讲了句令周野大为震惊的话。 “还有件事，下次和女人玩之前，先摸清底细、看清心性，免得再被算计。” 讲完，陆影川将两份材料塞给了面前被噎的哑口无言的周野，接着头也不回的走回书桌前。 “很晚了，去休息吧。”他背对着门口说 “明早八点，我在车库等你。” 周野觉得，长这么大，他就没吃过这么憋屈的哑巴亏。 结果到头来，他只能灰溜溜的走出去。 第二天，周野到车库时陆影川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等他了。 今天的男人居然穿了件正式的衣服，墨青色的衬衫熨的很平整，领口松着两颗扣子，露出棱角分明的锁骨，以及脖颈处一条若隐若现的银色链子。 头发被打理过，蓬松的自来卷几乎不见，已经可以看到碎发下光洁的额头。高挑的鼻梁上还是那副黑边眼镜，车库光线不好，看不清眼镜下的表情。 陆影川就这么随意的坐在车子里，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腕上带着一块皮质机械表。那块表周野认得，是铭星旗下的高端产品，价格相当可观。 这般装扮下来，陆影川整个人看上去变得非常职业、精神。往日的那股亲和力也因这身过于刻板的行头淡去了几分。反是平添了些高冷、淡漠。 周野不由一愣，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男人不是一个讲究吃穿的，更没见他精心收拾过自己，今天的样子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反观自己，周野今早就套了件休闲服，简单吹了吹头发，把脸清理好。勉强说的话，还是比昨天的他讲究些的。 但当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两个男人看上对方时，不约而同说了一句话。 “你怎么穿成这样？” 然后，车里默了几秒。 陆影川的口气颇无奈：“少爷，我们等下不是去酒吧，是去仲家。” 而且还是去登门致歉的。 周野也很无语：“是去仲家啊，不是去相亲。” 陆影川侧目看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抬手发动了车子。 路上，两个人始终保持沉默。周野懒懒的斜靠在椅背上，脸冲着窗外。 各色街道建筑从视线中划过，他发现陆影川开车很稳。不会突然踩油门，也不会用力踩刹车，他可以完全把头靠在车窗上也不用担心会撞到。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周野昏昏沉沉几乎要睡过去时，车子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睁眼，耳边是解安全带的声音。 “到了，下车。” 闻言，周野揉揉眼，也把自己的安全带解了，然后不紧不慢的从车里迈出来。 一下车就傻眼了。 “这。。。是仲家吗？” 面前，巨大高耸的写字楼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暖光，装修华丽的大门金碧辉煌。门口站着一排美丽动人的小姐，正一脸热情、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陆影川绕到他身侧，轻声道：“进去吧。” 说着就要往里走，周野下意识一把拽住他。 “这是哪儿？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们不是去仲家吗？” 陆影川被拽的一个趔趄，然后转回头满面温和的莞尔一笑：“是啊，是去仲家。昨天小野失约了仲老爷子，本就不应该，今天我们登门拜访也是本着赔礼道歉去的。道歉嘛，总要有诚意，你穿成这样可是会丢周家的脸的。” 明明笑的人畜无害，讲的话却那么直白不留情面。周野咬牙，有种想发火的冲动，可又觉得如果真的发了看上去只会是自己蛮横无理，没教养。 特别是那句“会丢周家的脸”让年轻人不得不收敛。他缓缓放开拽着陆影川胳膊的手，把话咬碎在了嘴里。 “所以你想怎样？” 不等陆影川说话，一个穿着职业装的漂亮女人迎了过来。 “陆先生，您来了。”女人客套又恭敬。 陆影川笑的温和：“麻烦了。” 女人也陪笑：“怎么会，二位请。” 女人把两个人让进门，一进屋周野这才看明白，是家服装店，但又不是普通的服装店，里面规整妥帖挂着的都是高档精美的正装，且这些衣服一看就知道价钱不会是小数目。 这个服装店里，男装女装都有。 女人把两人引到男装区，细心的询问：“不知陆先生打算挑什么样的衣服？” 陆影川回眸看坠在身后的年轻人：“给大少爷拿一件，不需要太郑重，只是到长辈家里拜访。” 草草几句，女服务员就了解了。她先是非常职业的朝周野露出一个微笑：“原来是大少爷，少爷自己可有喜欢或是想要的样式？我是Sheer的经理，有任何需求您都可以和我说。” Sheer是这家店的名字，周野听过，同样是铭星集团旗下的知名品牌。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女经理，很是无所谓：“没有特别需求。” 女经理点点头：“那我来给大少爷推荐几款，您试穿一下。” 说着女人不知从哪里拿来了几套比较轻薄舒适但都不会太显死板的西服套装。周野其实没有试衣服的兴致，他甚至连去仲家都是不情不愿的。要不是昨晚那个疯女人跑来大闹，又因着对陆影川怀着稍许愧疚心思，今天他是打死不会出门的。 周野接过经理递来的衣服，看也不看，想也不想，一股脑套到身上。 他是本着应付了事的态度的，所以刚穿上第一件出来，经理询问是否满意时，镜子都没照的他就要说“可以”，不料话没出口被人抢了过去。 “不好，”陆影川坐在不远处的黑皮沙发上，神态惬意，目光却很认真，“换一件。” 周野瞥眼看他，然后去换下一件。 “不行，再换。” 接着是下一件。 “不要。” 下一件。 “去换。” 下一件。 “换。” 直到不知是第多少件，连经理的脸上都露出了稍稍的无奈。 终于，周野火了。在陆影川再次满口否决后，他的长腿两步迈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瞪着他，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喂！有完没完，你耍我呢！” 然而陆影川抬眼打量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接着无声叹息，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直接无视掉周野的怒火，缓步到一个货架前，搭眼扫过，又走到另一个货架旁。就这么安静的逡巡了一圈，直到在最角落里一个很不起眼的货架边停步。 陆影川伸手取出了件浅灰色的西服套装，随后转手递给周野。 “去试这件。” 周野一肚子火，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夺过男人手里的衣服，气冲冲钻进试衣间。 等周野换好衣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的脸上现出了惊艳的神色。 看着他们的反应，周野忍不住望向试衣镜。 镜子里面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帅气男孩，修身的浅灰色西服衬的身形更加颀长匀称。这是一件偏休闲款式的春秋装，面料单薄透气，柔软度很高，哪怕做剧烈运动也不会觉得受限。 西服的里面并没有配衬衫，而是搭了一件陆影川随手取来的白色半袖T恤，整个人看起来既稳重又不失阳光，年轻帅气，一点不会显老成。再配上周野那模子刻出来的英俊潇洒的脸，简直量身定做。 看着试衣镜里的人，连周野自己都忍不住眼前一亮。然后心里特别不愿意承认，这家伙的衣品真好。 经理难得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大少爷，这件衣服是店里预计明年开春上市的预售款，店里现在只此一件。因为设计比较简单，又是预售，所以店里人都没太在意，没想到少爷穿上这么合适。陆先生眼光还是这么毒。” 陆影川走到镜子前，满意的点点头：“就这件了。” “好的，先生。” “对了，再给大少爷量下尺寸，让设计师做两件定制款。这个不急，做好了送到周家去就行。” “了解。”女经理带着人走到前厅柜台，“陆先生，您还是。。。” 陆影川递去一张白金卡：“刷这里的。” 经理笑的为难：“先生，董事长之前就有说过，账都走公司就行，您不用。” 陆影川却很坚持：“就刷这个。” 没办法，女经理接过卡，给两人结了账。 事情办妥，二人被一众服务人员热情的送出了大门。 离开Sheer以后，走在后边的周野冷不丁问：“为什么不记账？” “嗯？”陆影川回了下头，“那会记在你祖父的账下。” “那又怎么了，这买卖本来就是他的。” “当然不一样。”陆影川声音里有笑。 周野不满的嘟囔：“我可没要你给我花钱买衣服。” 陆影川不以为意：“是我想给小野买衣服，又不是你祖父他们想买。放心，没用周家的钱。” 这句话说的让周野心里怪怪的，也不知什么滋味。 明明他就是入赘到周家来的，且周家能有今天还要感谢当年陆家那笔巨额遗产。陆影川不论怎么花周家的钱，也都是理所应当。 但事实是，他没有。 那张卡应该是他名下的独立财产，或许是在铭星集团工作这些年自己挣来的钱。 想到这，周野心里莫名有些触动。 出神功夫，两个人已经上了车。 这一次万事俱备，可以直奔仲家了。 在去仲家的路上，周野说什么也睡不着了。 他并不想要那个男人给自己花钱，而且自己身上穿的这件加上定做的两件，这三件衣服绝非小数目。 周野在车里有些坐卧难安。 许是看出了旁边人的心思，陆影川淡淡道：“带你来买衣服是一早就想好的，不论你今天穿了什么。” 周野一顿，然后斜眼看过去：“你是在讽刺我的衣品吗？” 不论穿什么，在他眼里都是俩字——换掉。 陆影川被逗乐了：“没有，因为我想到了，小野一定没有适合这样场合穿的衣服。毕竟已经三年了，你变化了很多，也长高了。三年前的衣服怎么可能合适？” 周野想了想：“我长高了吗？” “嗯。” 周野又想了想：“是你变得更矮了。” “嗯。” “嗯？你‘嗯’什么？” 陆影川笑眯眯的握着方向盘，没和他拌嘴。 周野一偏头就看到了男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有一瞬间恍神。昨晚酒吧包厢，将他推出去的场景再次不受控制出现在脑海。 周野扯回视线，眼睛瞥向窗外，声音有些闷。 “陆影川。” 他直呼其名。 “什么事？” 陆影川丝毫不在意。 等了片刻，周野的声音再次传来。 “昨晚。。。” 之后是段沉默，没了下文。 不过，陆影川没有打断他，也没再像昨天似的帮他解释——这是场意外。 他静静的开着车，给足了周野尴尬的时间。 然后周大少尴尬够了，最后只能选择勇敢面对。 他很小声的蚊子叫了一句：“我不是有意的。” 然后，是一大段的沉默。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内容表述的也很笼统，但他坚信陆影川听得到，且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是知道，那男人用沉默回应才更让人火大。 周野见旁边人迟迟不出声，咬牙看过去。 “陆影川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什么也不说，不去接受他那别扭的歉意，也不去拒绝。 陆影川被吼的一愣，眼底的无辜特别真切：“嗯？” 周野：“。。。。。。” 行吧，你赢了。 反正已经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周野一股脑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事？” 不出所料，车里迎来第三次长久的沉默。 周野觉得自己要咬人了。 就在这时，陆影川终于开口了。他语气轻松，还带着些笑。 “你不会担心这事，从昨晚担心到现在吧？” 还真让他说中了，但是周野当然不可能承认。 周野不想再跟他扯皮，于是正色：“你回答我。” 陆影川也不逗他了，轻声给了俩字。 “没有。” 一瞬间，周野仿佛心底某处终于松下了一口气。以及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弥漫在头顶的心虚和罪恶感，也总算消散了。 得到了答案，他本意结束话题。不料陆影川反问回来：“你知不知道昨天那杯酒有问题？” 周野怔忡，照实回答：“知道，所以我没喝。” 陆影川又问：“你知不知道酒里放的是什么？” 周野实话实说：“不知道，反正也不打算喝，是什么都一样。” “怎么一样？”陆影川的声音很平淡，但神情却严肃了下来，“是毒药？春｜药？蒙汗药？这能一样？万一是毒品呢？” 周野被他这段过于凝重的讲话弄的有些懵，这还是打陆影川进周家门以来，第一次同他讲话时带进了些许训诫意味的长辈口吻在里边。 若是换以前，哪怕是昨晚之前的那个他，定是要炸毛的，不仅要把话怼回去，而且还得是怎么难听怎么讲。 但是此时，周野坐在副驾驶上，目光看着前方没有焦点。陆影川讲完话好半天，都没给回音。 他明白，陆影川的重点不在于自己会不会喝那杯酒，而在于自己接触了能弄来这些东西的人，这件事很严重。 等了片刻，陆影川接着说：“那个女人，是叫何玥的吧！” 周野眉头一跳，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解释起来：“我不认识她。” 陆影川递来一束复杂目光，仿佛在说——不认识都能随便上床？上了床睡了人还转头能说不认识？ “你别那么看着我，我没干亏心事。”周野有些不高兴，“都是成年人，做事总要对自己负责。她事后赖账，怪我？” 陆影川听着，没做评价。 周野突然想到什么，浅浅露了个坏笑：“嗯，确实怪我。怪我魅力太大，技术太好，让人上瘾不是？” 陆影川：“。。。。。。” 周野觑着身边人神色，颊边笑意加深。多正巧车子赶上路口红灯，缓缓停下。 “你的私生活我不会过问。”陆影川道，“但是何玥这样的女人，不许再碰。” 这种心性的人太危险了。 “你管我？”周野敛起笑，语气不满，“别以为你给我买了身衣服就可以对我说教了。我的事不要你管。” 说完这一句，两个人都没再说别的。陆影川专心开车。周野干脆侧过身去，给了对方一个后脑勺。 车内气氛再次陷入尴尬，两个人一路无言，就这么开进了仲家大宅。 仲家的豪宅和周家别墅比起来更具规模，这处宅子有年头了，听说是仲家祖辈留下的，传到今天已经是第九代人。 现在仲家的主事是仲老爷子仲海，他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仲怀安接手了仲家大部分产业，现在家族内外基本都是仲怀安在打理。二儿子仲怀逸二十多年前背了人命官司，坐了牢，到现在还在吃牢饭。仲家人鲜少提起此事，所以具体怎样无人知晓。只是私底下大家都会传，仲家次子是个杀人犯。 仲怀安有个女儿，仲瑾，十九岁，是仲家唯一的一个千金。仲海可以说把全部心力都投在了这个孙女身上。 明眼人都知道，仲海两个儿子，小儿子入狱时还没成家，这辈子能不能从牢里出来还是未知，定是指望不上。大儿子就生了这么一个姑娘，也再没有所出。 这仲家未来的产业如果不想落入旁支，仲海必定是全部留给孙女仲瑾的。 所以，新城这些年最惹关注的事之一就是仲瑾的婚事。 谁若是能娶仲家千金，那就意味着娶了仲家整座金山。哪怕是要入赘，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周野透过车窗看着这座古朴宅院，感觉有些新鲜。一旁陆影川停好车，对他交代了一句：“因着家族势力和在新城的地位，仲家人都很清高。等下进去，不论听到了什么刁钻话，都别往心里去，我来应付。” 周野听了没吭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他早想到了，所以也不奇怪。毕竟自己也有理亏的地方，当木头他会。 两人被管事热情迎接，规规矩矩的请进了宅邸。周野正漫不经心的打量仲家宅，突然耳后传来道声音。 “哟，今儿个家里来客人了？我当是谁，这不是刚刚回国的周家大少吗？” 下周开始周更哈，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仲宅 第3章 挡酒 几个人停下脚，往声音处看去。 来人高挑，身上穿着当下最时兴的名牌服装，头发打过定型发蜡，看上去一丝不苟。 这个人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大摇大摆走过来时，周野闻到了阵有些熟悉的香水味。 旁边管家很礼貌的打招呼：“表少爷。” 不等周野反应，右手边的陆影川在他身后低低道：“仲老爷子妹妹的孙子，是仲家表亲，仲家人都叫他表少爷，大名余徉。” 这时，表少爷已经走到了周野两人跟前，表情是丝毫不掩饰的嚣张。 “听说周少昨个放了老爷子的鸽子？怎么，今天是来赔礼道歉的吗？” 周野看他两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张口：“你身上的廉价香水味，闻得我恶心。可不可以请你离我远些？表少爷。” 他故意把‘表’字压的很重，余徉登时垮了脸。刚要发怒，眼珠一转，忽又挂了抹嘲讽。 “我说周少，知道的以为你是去出国深造了，不知道的还当你上山下乡了！怎么国外待成了土包，连CHANEL的限量款都不识得。” 周野意味不明的挑眉：“限量款？” “是啊，全新城就上市了两瓶。”他忽的恍然，“哦，难怪，这两瓶都被本少爷买走了，周少没闻过也正常。” 听到这，周野就明白了。他慢悠悠的往余徉跟前走了两步，声音压低了些：“表少爷误会了，就是闻过才觉得恶心。” 这股香，跟何玥身上的一模一样。既然他说新城就售了两瓶，还都被他买走。看来，这傻货也是个何玥的追求者。 想到这，周野心底厌恶更胜。 但他没有表露在脸上，而是露出了一个极具攻击性的笑。 “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实在让人作呕。你也一样。” 余徉的脸瞬间绿了，他当然明白面前人在说什么，于是怒瞪回去：“你说什么？你跟玥玥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她身上的香水味？” 周野直起身，手插在口袋里，游刃有余的望着面前人：“闻了一个晚上，不想知道都难。” 听了这句，余徉盛怒，手里拳头都要举起来了。 这时，头顶传来呼喊：“你们几个站在这里做什么？老徐，怎么不把客人请到屋里去？”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二楼天台上望下来，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管家致歉：“抱歉大爷，我这就把客人领过去。几位，我们里面说话，这边请。” 周野看了脸色铁青却无法发作的余徉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影川跟在后面，刚刚两人的对话他听的分明。 “干什么故意激怒他？”陆影川低声问。 又不是真的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周野倒是无所谓：“因为确实恶心，想不到那表少爷也跟何玥有关系。不过更多的是想知道，如果仲家人在自己院子里对周家少爷大打出手，传出去会怎样？” 陆影川啼笑皆非的看他：“他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我们的确是来致歉的。” “要道歉你去道，我是不会跟他们仲家低头的。更何况，我也没做什么错事。” “是没有做错事，只是做的不够好。” 周野刚要反驳，陆影川末了又加了句，“在外人眼里。” “我又不需要活在别人眼里。” 嘴上说着不满，不过周野的态度明显和顺了些。 陆影川笑了：“不用小野出面，我去同仲老爷子沟通。” 周野微顿：“你还真打算替我去跟他们道歉吗？” “道个歉而已，这没有什么，免得真就伤了两家和气。这是礼数。”陆影川侧目瞅了瞅身旁人，“再说，我就是为了这个才陪你来的嘛，我替你挡。” 不知道为什么，‘我替你挡’四个字说出口时，周野心底一动。 眼见正堂大厅近在眼前，陆影川突然凑到周野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嘱托：“所以等下，你不要和他们吵。” 这次，周野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他用沉默回应了他。 老爷子仲海坐在大厅正手位置上，手里拄着一个拐杖。周野两人进屋时，老人家缓缓抬起眼皮。 他们被请到沙发上，管家老徐端来两杯热茶。大厅里除了仲老爷子，还有那个刚刚站在天台上讲话的人。 这个人就是仲怀安，仲老爷的长子，仲家大爷。 简单寒暄几句后，陆影川说：“昨天听说老爷子设宴款待了新城的小辈们，小野没能及时赴宴，有失礼数。所以今早专程来探望。” 仲海打量着一旁的周野，露出了和蔼神色。 “陆先生客气了。这人啊上了年纪，总喜欢看着这些孩子们围着自己。小野出国三年，许久没见，总是有些惦记着。说起来，我也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一转眼已经是这么优秀的人才，倒是让我们这些老头子有些寂寞了。” 陆影川也笑了：“老爷子疼爱小辈人，整个新城都知道，小野得您惦记这是他和您老的缘分。以后只要您想了，就让这孩子来走动走动。” “好，好。”仲海满意的点着头。 同坐在一张沙发上的周野闻言顿时不开心了。即便知道陆影川是在讲客套话，但对面那个老头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是当真了。 他们一前一后侧身对着仲海，周野不易察觉的伸手往前面人的后腰上掐了一把，力道不重，掐完就马上拿开了。不过陆影川身子还是僵了一下，他知道身后人的用意和不满。于是面不改色的继续和仲老爷子攀谈，无视了身后人。 到了中午，仲海留了两人吃饭，陆影川从善如流的答应了。 餐桌上，除了仲海和仲怀安，儿媳钱淑和孙外甥余徉也在。 周野正想着这位仲家老爷比想象中和善许多，也没有显露对他的丝毫不悦，似乎根本没有为难他们的打算。 饭桌上仲家的暗箭就来了。 余徉端着酒杯坐在两人对面睥睨着他们，然后突然开口：“周大少，你这位小继父还真是年轻啊！不知道的话，说你们是对兄弟也会有人信。” 周野眼皮都不抬的低头吃东西，好像根本听不见那只‘蝈蝈’的聒噪。 旁边的仲夫人钱淑也笑了笑：“陆先生确实一表人才，难怪当初会被周老爷子看上。听说这些年，陆先生打理周家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辞辛苦。想来还是周老爷慧眼识珠。” 陆影川放下筷子，声音温和：“仲夫人过奖了，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余徉立马得了话头来了精神：“陆家败落时，陆先生带着大笔遗产入赘周家。这么大一颗珠，就算是瞎子也能识出来。” 陆影川沉默着笑了笑，没做回应。 周野放下手里筷子，坐起身。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漫不经心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余徉讲完这么句，见没一个人接话，既没人制止也没人劝诫。男人愈加嚣张起来：“陆先生，住进周家这几年，过的如何？” “表少爷挂心了，得父亲看重，这些年很好。”陆影川的语气波澜不惊。 余徉见人如此八风不动，有些气。他轻蔑勾唇：“也是，带着那么大笔嫁妆进门，我都眼热。” “嫁妆”两字一下子刺入周野耳中时，周大少彻底火了。 没错，他是讨厌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男人。但他心里知道，从始至终陆影川没有做错过什么，也没有对不起过周家。这个人不论怎样，都是他周家的人，他周野如何讥讽嘲笑那是他的事，但在外人嘴里落了羞辱，可不行。 青年就要起身，把那些难听话重新塞回到对面人嘴里去。 忽然间，放在膝上的手传来阵温热。周野全身一怔，下意识瞥身旁陆影川。 陆影川桌下的手不知何时抓了过来，搭在周野的手背上，还安抚般的捏了捏。 周野的怒气被这只手给打乱了，想说的话也堵在了嘴里。 陆影川不露声色的在告诉周野——稍安勿躁。 依旧是那副谦和温顺模样，男人抬头对着余徉道：“表少爷夸张了，同周家财富比起来，陆家留给我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这时，始终保持沉默的仲怀安突然讲话：“陆先生也不必那么谦虚，你打理周家这几年，不论是家事还是公司里的事，做的都很好。每次我和你父亲见面吃饭时，他都很认同自己这位优秀的姑爷。” 陆影川礼貌的对仲怀安颔首：“是父亲信任，放心把事情交给我这个外人。” 仲怀安没再接话，从牛排上切下一块肉放到嘴里。 余徉可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他继续对陆影川冷嘲热讽。表面上好像都是些关心话，但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出来，他在肆无忌惮的诋毁侮辱面前的男人。 然而整个餐桌上，其他的仲家人无人阻拦，就像是听着一个小辈的闲话家常，好不惬意。 除了脸色越来越差的周野。 陆影川知道他在忍耐，且随时可能爆发出来。没有办法，像是为了转移这个人的注意，又像是为了抚平他的盛怒，握着周野的那只手动了动。 周野愤懑中感觉到虚握着自己的人，用修长的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动作又轻又小心，好像是在给一只炸了毛的野猫顺毛。 手心痒痒的，手背暖暖的，周野再次把怒气咽回了肚子里。 其实，在周野看来，被那个人握着手该是一件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但出乎意料的，陆影川伸手把玩上他的手掌时，周野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抗拒，不是厌恶，不是反感，而是——这家伙的手好软。 接着感觉到的是——这家伙的手比自己的手纤细许多。 周野被自己的想法闹的一阵郁闷，心思自然而然脱离了餐桌上的尔虞我诈。 最终，仲家给了陆影川一个下马威，不是单纯针对他这个人，而是变向针对着整个周家。 可神奇的是，所有的矛头似乎都朝着陆影川这边，周野是一丝波及也没有。也不是全都被陆影川挡了下来，即便他不挡，这仲家的刁难也根本没有往周野那边去的打算。 周野不是傻子，他看出来了，原因在仲海身上。仲老头善待自己的强硬态度引的旁人无不忌惮，这种情况下，没人敢把战火往周野身上引。 只是可怜了陆影川。 不过这个男人从来不把这种糟糕场面当回事，依旧云淡风轻的吃着手里的牛排和沙拉，那模样又儒雅又高贵，好像四周传到他耳朵里的声音全部都是夸赞与追捧似的。 周野还是第一次有点佩服这个男人了。 出神功夫，陆影川不知何时把手从周野手里撤了回来。 这时，管家老徐走到餐桌前，举着瓶开好的红酒。 仲怀安发话：“陆先生和周少爷难得到仲宅做客，这是老爷子珍藏多年的红酒，特意拿来招待二位。陆先生别客气，好好品一品，也算是给我仲怀安一个面子。” 中年人的语气客套的很，讲的话可不带一点客气。依他话，为了给这仲家大爷面子，说什么都不能推辞。这是不等对方开口就已经把话说死了。 管家也很默契，二话不说把酒倒入陆影川面前放置的高脚杯中。 看着那杯口几乎和人半张脸一般大的杯子被管家满满倒了一杯红酒，桌子上的人们眼底都露出些许看好戏的神色。 陆影川看着自己面前暗红色的液体，抿着薄唇没有说什么。 随后管家也给仲怀安倒了酒，却只是浅浅一杯底。 中年人端起杯，酒在高脚杯中打着转。 仲怀安笑：“我早就说周家做事太客气，尤其是陆先生，总是这么讲究，万事周到。今日带着少爷特意登门拜访，我们已经很是开心。我敬陆先生，喝了这杯，你我两家常亲常近。” 说完，仲怀安把手里的酒喝了干净。 陆影川静静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既没推辞，也没应承。但他却伸手拿起了面前这杯斟满的红酒。 管家拿来的这瓶酒，度数绝对不低。虽说确实是瓶高档货，可用来算计人，再好的东西也变得反胃恶心。 陆影川嘴角挂着浅笑，礼貌而疏远。他将酒杯凑近自己，一点点往唇边送。 想不到的是，酒还没送到就被人半路劫走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兀的出现在视线里，强硬的把陆影川手里的高脚杯夺了去。 耳边传来不容回绝的声音：“他喝不了，他开车。” 变故发生突然，陆影川向来淡然一切的眸子，第一次显出了来不及掩饰的惊诧。 转头，却撞上周野轻狂俊逸的侧脸。 青年把玩着陆影川的酒杯，酒水在他手中打转，不时飞溅出来，暗红妖冶的颜色溅落在他手背上，简直说不出的好看。 周野抬起眼皮讲话，他是看着正坐上的仲海说的：“我替他喝。” 讲了四个字。 吐字分明、不轻不重的四个字，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陆影川不知道旁人此情此景是如何的，他只知道自己有一瞬间呼吸停滞了。 直到眼看着那孩子把杯子送到唇上，仰头将满满一杯红酒饮尽，陆影川才缓过神，恢复了吐息。 年轻人喝干最后一滴暗红液体，把空掉的杯子不算轻的放在桌子上，面不改色的瞅着对面仲怀安。 “原来仲家人品酒的标准是海饮？没关系，我们周家从来不在酒桌上驳人面子。仲家大爷想品酒，我周野当然奉陪。徐管家，都再满上。哦对了，这高脚杯好像不太适合你们家品酒的标准，换茶缸来。” 桌子上除了仲海，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几变。 管家老徐自然不会真的去拿茶缸，安静如鸡的一旁站着。 短暂沉默后，仲海说话了：“吵吵闹闹聊了这么久，可以了。话也说了，酒也喝了，都消停着吃饭吧！小野，以后酒少喝些，还这么年轻，别伤了身子。” 闻言，周野低头开始扒饭，不再和仲家人呛火。 仲怀安也被周野的气势吓了一跳，一顿饭下来再也没提喝酒的事。 陆影川默默吃饭，没有言语，只是清浅亲和的温顺模样淡下去了些。 好在，周野的豪举镇住了所有人，饭桌上各种奚落的声音消失了。 酒足饭饱，两人起身离开。 仲海没有挽留，只让管家好好把人送出门。从始至终，老爷子的目光都没有从周野身上收回来。 车上，陆影川两人一左一右的坐着，气氛又变得尴尬了起来。 开出段距离后，陆影川先开口：“没事吧？” 周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喝了那么多酒，没事吧？”他问。 “没事。”周野懒散着答。 顿了顿，陆影川又问：“干什么帮我挡酒？” 周野面无表情：“没什么，瞧着仲家人的嘴脸，恶心。” “下次不要这样喝，伤身子。” “不这样跟那仲怀安叫个板，就算喝了第一杯，他还会给你倒第二杯。毕竟一句‘你开车’算不得什么借口，仲家不缺司机。” “我喝也无妨的，他们再怎么为难，也有分寸，毕竟仲家的名声放在那了。” “那几个看上去是要脸面的人吗？我是一点也没看出来。对了，你刚刚做什么拦我。我如果早一点怼回去，兴许他们也不敢把酒拿出来。” 陆影川苦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因为我的事同他们吵。他们想说什么，就随他们去说。” 周野忽然想到，陆影川入赘周家这些年，这样的声音一定要多少有多少。他今天会这般淡然洒脱，不为所动，可是因着听的多了，情感已经麻木了呢？ 但是有些事真的麻木的了吗？ 周野不经大脑的问了个问题：“你是习惯了吗？外面的这些声音。” 陆影川愣了下，然后笑了：“嗯。” “可你的眼睛，没有在笑。” “。。。。。。” 车子突然安静，只剩两人喘息声。 好半天，陆影川轻声道了句：“谢谢。” 周野有些惊讶：“谢什么？” “今天的事，谢谢你。” “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是你陪我来的，没什么值得道谢的。”周野不自在的撇头看窗外。 “还是想谢谢你，小野。” 周野这人对这种不加掩饰的直言最是应付不来，他一下子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也不用多想，我不是为了你，”周野解释，“我只是气不过他们这么不把周家人放在眼里。” 陆影川始终目视着前方，听了这句话后倏地侧头，眼中情绪意味不明。 周野被看毛了：“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没有，就是有点意外。这还是你第一次承认，我是周家人。” 周野顿住，他抿了抿嘴：“你和我妈是法律上承认的合法夫妻，不论我认不认同，你都是名正言顺周家的人。” 陆影川面带微笑，不再说什么。 周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而问：“陆影川，今天在仲家，你有没有觉出奇怪？” “哪里奇怪？” “仲家人对你的各种刁难挖苦，与其说是对你，其实是在变向打压周家。只是因为对象是你，所以更加无所顾忌罢了。” “是的。”陆影川面容平静。 “可他们对我的态度却特别古怪，或者说是那个仲老头很怪，我总觉得他对我好过头了。” 先前摆宴席时指名邀请周家少爷，这事就已经很让人想不通。今天在仲宅，仲老头看他的眼神，对他的态度，更是好到令人生疑。 不过陆影川却是一副释然样：“这没有什么，兴许是老爷子看上小野了吧。” “看上我什么？” “看上你做他孙女婿呀。” 周野登时一脸吃屎的表情。 陆影川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男人眼镜下一双桃花眼浅浅弯起，眼尾晕开一抹粉红。不知道为什么，周野觉得这个笑是个很不多见的发自真心的笑。 然后，狂妄的年轻人不高兴了。 “不许笑！” 闻言，陆影川收了笑声。但眉眼弯弯，脸上笑意丝毫不敛。 “你还笑！” “嗯。” 只要是陆影川不想说话或是不愿意回应时，通常都只给一个“嗯”。 周野心里莫名烦躁，说气不气，说恼不恼。就是一种黏糊糊的感觉，像炎炎夏日三伏天没有冷气的房间。 最终，年轻人愤愤憋出一句话。 “陆影川，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 不出预料，驾驶座上的人轻飘飘的给了一个字。 “嗯。” 等两个人返回周家别墅时天已经擦黑了。 周野二话不说丢下车里的男人，先一步上了楼。 二层上，左右有两间房，一间是周野的，另一间是周星曼的。两个房间被楼梯隔开，泾渭分明。 周野走上楼时先看了下左边的房门，里面没有光亮，他的母亲看来今晚也不会回来。 周星曼很少回家，她在公司附近有一处私人公寓，平时工作抽不开身，就会住在那边。 而他祖父周榭更是日理万机，经常直接睡在办公室，所以他的办公室比家里的日用品还齐备。 这个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般冷清。 不过周野从小到大早就习以为常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他没有吃晚饭，洗过澡就躺在床上打游戏。 正起劲，电话响了。 周野边骂边看来电显，司寒两个字摆在屏幕上，要多烦人有多烦人。 青年没好气的接了电话：“干什么？” “这么大火气，谁又惹你了？”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没事我挂了。” “别别别，当然有事情的。你听说没，秦勇入狱了。” 周野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入狱了？” “嗯，这辈子可能都出不来了。” 电话陷入短暂沉默。 司寒悄声问：“你说这事会不会和昨天黎理酒吧有关啊？” “我怎么知道。” 昨晚挂了司寒电话后，周野上楼去找陆影川，看到他完好无损出现在自己面前，想着人应该是没出事。回房后，周野又给司寒发了信息，司寒这才放了心。 司寒说：“不管怎样，那个变态绳之以法也是新城的好事。不说这个，周大少周日有没有时间赏个脸，我请客。” 周野眯眼：“无事献殷勤，你又作妖？” “哪能，上次的事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两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这也怪过意不去。”司寒声音有些低落。 周野想想：“行吧，这脸赏了。” 对面人笑：“好说好说，还有个小请求。” “说。” “你爸。。。他有时间没啊？” “啊？？”周野的反应很是大。 司寒以为又是‘你爸’这两字惹他不痛快了，赶忙改口：“我是说陆先生他有没有空，我也想请他一起吃个饭，全当赔礼道歉嘛。” 毕竟所有事都是从他心血来潮把新城第一名媛何玥引荐给周野开始的，这才害得他被何玥算计，还险些坑害了陆影川。 司寒怎么会不恼。 他的想法周野明白，于是叹气：“这不赖你，我一开始就没有怪你的意思，他也不会。” 司寒有些心急：“怎么不怪？就怪我！是我险些闯了大祸。这事都被我女朋友知道了，差点把我骂死。阿野，你就答应了吧，我想当面同陆先生道个歉。” 周野稍一沉吟：“我不是他，做不了主。我帮你问问。” “好好好，周日晚上五点，水晶宫！” “我是帮你问问，没说一定去。” 可惜，他这话就讲了一半，电话已经挂断了。 第二天，周野起的比平日要早些。 他本就不赖床，生物钟一向很准。 刚下楼，就看见陆影川正坐在餐厅吃早饭，左手边还放着一个小型笔记本电脑。男人边翻阅文件边慢条斯理的喝牛奶，听着刘妈喊了声“大少爷”这才淡淡抬眼看了下周野。 周野默默走到餐桌边，接过保姆端来的早餐。刚吃两口，就听陆影川说：“下月年末，公司会召开一场大型年会。不出意外，你祖父一定会让你出面。”他浅浅露出笑意，“最近没事的话，准备准备。” 周野放下手里三明治：“你给我的公司资料我都看过了。用它装腔作势，糊弄着做些表面功夫，倒是还说得过去。如果要深究，就不行了。” “嗯，等下我把铭星集团这几年的详细运营管理资料发给你，你好好看看。如果有哪里不明白，可以直接找你祖父详谈，他会高兴的。” 周野忍不住吐槽：“到年会前，我能见上他两面都算是多的。” 陆影川收起电脑，无奈的笑了笑：“那。。。还是来问我吧。” 周野没反驳。 陆影川吃完饭起身：“这事不急，慢慢来。” 他又朝厨房里的刘妈说：“刘妈，公司有个重要的会，时间不确定，晚饭不用给我准备。” 刘妈声音从厨房传回来：“知道了，陆先生。” 周野眼看着这个人穿上外罩，走掉了。 人都走了，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忘记了问司寒的事。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周野接到一条好友申请。备注是——陆影川。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这两个人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不曾有过。 周野通过了申请。 片刻，一连串的文件传了过来。不过，他没急着点开，而是发了条信息过去。 “昨天司寒来问，他说想请你吃个饭。” 等了会，对面人回话：“司少爷请我吃饭？” “这周日晚上，问你有没有空。何玥和秦勇的事他知道了，可能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想要表达些诚意。” 信息发过去，另一头的人没有马上回信。 周野等了等，又发了一条：“去不去？” 然后陆影川回了消息。 “好。” 这就算答应了。 之后，对话框里没有了交流。一直到周日那天为止，都再没有。 时间很快，转眼到了同司寒约定吃饭的日子。 周野是开车去的，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不远处在等待的司家大少。 司寒眉眼弯弯，五官立体端正，有些清瘦。他双眼含笑，眼波流转，不住朝周野方向挥手。 周野走过去，也笑了：“你要不要这么殷勤，不知道还以为是你爬了我的床。” 司寒不理他，往身后探头：“你爸呢？” “他公司有事，等下下班直接过来。怪冷的，我们先进去吧。” 周野说着就要离开停车场，司寒一把拽住他。 “那怎么行，这饭就是请陆先生的，等会。” 周野无语：“你这么当着我本人面说我就是个顺便作陪的，是不是不好？” “你本来就是作陪的。”司寒斜他一眼。 周野促狭的撇嘴：“那天的事我已经和他解释过了，陆影川都不气，你一个局外人跑来数落什么？” 司寒意有所指的拍拍他：“谁说我是局外人？” 周野没明白他话里意思，不等深究已经被司寒转移了话题：“话说，等会你爸来了，我该怎么称呼？叔叔？伯父？你爸这么年轻，真是喊不出口啊。要不。。。叫哥？” 周野终于听不下去，白了他一眼：“从刚刚开始就‘你爸’‘你爸’的，你当我没听见吗？” “那你也没反驳不是吗？”司寒毫不留情怼了回来。 周野不高兴：“我怎么发现你这么向着那家伙说话？你到底是哪边的？陆影川收买你了不成？” 司寒眨巴着眼，还没作答，身后突然冒出个声音：“我买什么了？” 两个人猛的回头，就见陆影川站在两人身后。男人身上穿着有些拘谨的职业装，白衬衣依然干净平整，领口也不打领结，就这么敞着两颗扣子。 不过周野注意到，他戴着的银链子锁骨位置挂着一个坠子，是一颗色泽沉郁的黑钻石。并不显眼，低调内敛，和男人的气质很搭，好像那本身就是长在他身上的物件。 之所以周野会注意到，是因为很巧的，他有一颗同样质地的耳钉。本来出国这几年一直戴在右耳上，回国时候摘掉了。 他在国外留学期间自己赚过一笔钱，那颗黑钻就是他赶在生日时自己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当时站在柜台前，在无数光鲜亮丽的宝石中一眼相中了它。 另一头的司寒识出来人，很是热情的打招呼：“陆先生，谢谢你愿意来赏光。” 陆影川虽然没有和周野这位发小打过交道，但是这个人他是有不少了解的。 陆影川露出亲和的笑容：“司少爷怎么这么客气，是你请我们吃饭，我们这是沾了你的光。” “别别别，可不要这么说，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他边陪笑边叹息，朝着面前男人稍稍低下了头，“陆先生，对不起。” 陆影川没想到会这样，显然有些慌：“司少爷，你真是客气过头了！” “不是客气，之前的事怪我。” 正当陆影川无措时，周野适时开口打断了二人：“司寒你可以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还在这里矫矫情情的做什么？这事的起因是我，我都没道过半句谦，你就别充好人了！” “你还有理了？”司寒小声。 陆影川表情无奈：“小野说的对，这是一个意外，我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司少爷不要这样。” 司寒抬头：“别叫我少爷，叫我司寒就行。” 事情说开了，在周野的催促下，司寒领着两人往饭店大门口走。才走出两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怎么了，宝贝儿？”司寒接听。 听个开头，周野已经白眼递过去了。 他低声说：“那小子女朋友。” 陆影川看他：“想不到司大少不是单身？” “他不单着好几年了。” “见过吗？” “没有，不给见。那个女孩好像就是普通人，从来没有混过新城这个贵少小姐的圈子。司寒估计是怕她不适应、受委屈，始终都藏着。去年出国读研了，俩人一直保持电话联系。” “分隔两地也没有受影响，看来感情很好。” 这时，司寒的声音变了：“你说什么？回国？现在？” 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里讲：“是呀，我已经在新城机场了。” “不是，姑奶奶，你回来干嘛不提前告诉，哪有这么突然的？” “我不是想着给你个惊喜的嘛。” “你这是惊喜吗？是惊吓！” “你喊什么，我哪想到你这个时间还会有事情的。没关系，你忙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回什么回，你这个万年路痴，能不能走出飞机场都是个问题！” “少瞧不起人，我这就走出去给你看看！你看，我都看到下楼的电梯了！” “妈呀，姑奶奶，怎么会是下去的电梯呢？下楼是转机呀？你应该上楼才对！” 电话里静了两秒：“好吧好吧，我再上去就是了，不要紧张。” “就这么上去了？你拿行李了吗？” “哦，行李，那我去找托运了。” 司寒脸已经黑了：“我求你找张椅子，坐下，等我，不要再走一步了！” 然后对面“啪”的把电话挂断了。 司寒凝视着黑掉的手机屏，一言难尽的回头看向身后两人。 陆影川笑的随和：“司少爷有事就去忙，没关系，饭什么时候都能吃。” 他其实后边还有一句——比人没了强。 周野眼神空洞的望着他，好似看着一个死物。 “你要点脸吧，重色轻友，当心我跟你绝交！” 司寒自然也是过意不去，他一个劲的作揖：“对不起阿野，我哪里会想到事情变成这样。可我有点不放心，那个。。。” 陆影川拉上周野袖子，示意他不要为难司寒。 陆影川说：“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天已经黑了，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司寒满面歉意：“改日，我一定好好招待两位！”他顿了顿，看向周野，“兄弟，车借我用用呗！” 周野嘴角抽搐，不过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丢了过去。 然后，面前人风一般的跑掉了。 等周野的车消失在停车场，周野侧头看陆影川：“他做事情一向不靠谱，我都习惯了。” “怎么会，”陆影川会心一笑，“一眼就能看出来，司寒对女朋友是认真的。人家这才叫正常。” 周野觉得自己被内涵了。他靠过去，眯眼盯着陆影川白净的侧颜质问：“嘛意思？我不正常呗？” 陆影川的视线在他身上轻轻掠过，不说话。 周野有火，又不知怎么发，只能没好气的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身后就是高级餐厅水晶宫。 陆影川说：“咱两个人还不值当奢侈到进去吃一顿。” “那回家吧，”周野朝人伸出手，“车钥匙给我，你车停哪儿了？” 陆影川眨眨眼：“我没开车。” “什么？没车？！” “我刚刚是被顺路的同事捎过来的。” 周野皮笑肉不笑：“你人缘还怪好的嘞！” 陆影川耸耸肩，表示默认。 “不是，我车被司寒那混蛋开走了！” “我看见了。”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回去？！” “走回去。”陆影川不以为意。 接着直接投身于实践，真就这样开着“十一号”回家了。 周野看着已经走远的男人的背影，表情仿佛吃了屎。等了片刻，意识到那个人是来真的。于是长腿几步追上，坠在陆影川后面喋喋不休。 “你知不知道这里离别墅多远？走回去要两个小时！” 陆影川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司寒的女朋友是路痴，但我不是路痴。” 周野这个气，他打开手机按了按，然后把屏幕举到陆影川眼前：“那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打车？！” 陆影川搭眼瞅了下手机屏幕，淡淡给了句：“打车要一百块，不坐，太贵。” 周野：“。。。。。。” 他在心里暗骂，一个在Sheer随手刷卡私人订制西装，还一买就三套的人，他跟我说他嫌一百块打车钱贵？！ “你爱坐不坐，我自己打车回去！” 前面陆影川很痛快的“嗯”了一声。 周野举着手机，呼叫快车的按钮摆在眼前却半天没按下去。 直到陆影川已经走出了停车场，快要看不见了。最终周野一把按死屏幕，三两步追了过去。 陆影川听见身后跟来的脚步声，也不回头，只是嘴角弯了个浅浅弧度，继续往前走。 后面几米外的周野苦大仇深的尾随着，始终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像条好长的大尾巴。 一前一后，一言不发的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周野突然发现，陆影川领着他走的并不是直达别墅的大路。 又跟着七拐八绕了好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个很旧很窄的巷子里。 周野从没来过这里，他忍不住快步上前，拉陆影川。 “喂，我们去哪儿？” “回家啊。”陆影川笑看他。 “你当我回国不认路了吗？这哪里是往家走！” “嗯。。。”陆影川抿嘴，似在思考，“水晶宫没吃成，晚饭总要吃的吧。不然你不饿呀？” 周野眨眨眼：“吃饭？这里？” 这种又脏又破的胡同里？ “那我宁愿回家吃刘妈做的饭。” “家里没饭，刘妈今天休假。”陆影川用下巴往不远处指了指，“但是这里有，要吃吗？” 周野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家门面很小的饭馆出现在眼前。 第4章 表白 “小陆啊，好久不见，你这大忙人怎么今天有空过来？”柜台里一个中年妇女笑眯眯的说。 “老板娘的生意还是这么红火。”陆影川熟络的回应。 周野看了看这间名叫龙吟酒庄的餐馆，装修简单，面积也不大，摆着的几张桌子上已经做满了食客。落地窗边的长台桌倒是还有几个空位。 陆影川领着人坐到了窗边，透过窗子可以看到车水马龙的小巷。 周野看着服务生递上来的菜单，问旁边人：“这个地方你很熟吗？” “嗯，以前常来。”陆影川接过菜单笑。 老板娘这时正好腾出手，走了过来。 “哎呦小陆，真是新鲜，今天还带着个小帅哥一起。弟弟呀？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好看的弟弟！” 女人哈哈笑。 陆影川顿了顿，没做解释，很自然的开始点菜：“老板娘，老规矩，一份关东煮，一杯鲜啤。小野，要吃什么？” 周野接过递来的菜单，草草瞟了两眼，一时没说话。 陆影川介绍：“他家的油泼辣子面很不错，这里的客人大多都是冲着这碗面来的。哦，还有那个抄手，我觉得骨汤的好。” 周野抬眼看了看极力推销菜品的陆影川，趁着他说出第三道菜名前打断了他。 “就要一碗面吧。” 中年妇女笑吟吟的问：“不再点点儿别的了？大小伙子，该多吃些。” 陆影川帮他回答：“先这样吧，有想吃的再添。” “好，”老板娘痛快应下，拿过菜单，“哦对了，弟弟想喝点什么？” 陆影川侧目望过来：“要来杯酒吗？” 周野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不要，我不喜欢喝那玩意儿。” 陆影川挑眉，似笑非笑的转头对老板娘：“好吧，那老板娘，给小朋友一瓶可乐。” “你！”周野倏地瞪回去。 “好嘞！”中年妇女扭着胯走了。 很快，菜被端上来。 因为两个人并排坐着，谁也看不到谁，自然周野的不爽神色只有露给窗外路人的份。 陆影川端起啤酒喝了一口，沉了会儿，他突然问：“既然不喜欢，那天干嘛还帮我挡酒？” 周野把一颗花生米丢到嘴里：“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吗，我不是为你挡的，少自作多情。” 陆影川抿嘴乐了乐，没再说什么。 周野拿起手里可乐灌了两口，淡淡道：“酒这东西，我一直都不喜欢，也不觉得哪里好喝。但是身边的场合应酬多了，很多时候，由不得你喜不喜欢。不过，你这种时候也不会少吧？平时的工作社交，推杯换盏还不够你应付的？” 陆影川推了下鼻梁上的黑边眼镜：“酒也有很多作用，可以社交，可以应酬，可以聚会，可以解乏，也可以消愁。” 周野斜眼过来，认真盯上男人手里的那扎鲜啤：“你这杯，又是为什么喝的？” 陆影川笑的很高深：“你觉得呢？” “借酒消愁吗？” “如果我现在是一个人，说不定是。” “可现在是两个。” “酒，有人陪着喝，可以变快乐。” “我没喝，我这是瓶快乐水。” “哈哈，祝你一直快乐。”陆影川举起杯子，伸手到周野桌前的可乐瓶旁碰了碰。 周野没接话，看着旁边人把酒喝下大半。这时鼻尖闻到一阵烟草的味道，他回头，发现许多桌上的人在肆无忌惮的抽烟。 “这里不禁烟？”他问。 陆影川平静答：“这么深的巷子里的小餐馆，没那么多规矩。而且会来这的人，大多都是附近胡同里的常客。大家心照不宣，互相担待。毕竟生活已经很不易了，总要给一份体面的消遣。” 周野点点头：“这话我赞同。” 说着，他也肆无忌惮的从口袋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动作流畅的点上了一根。 陆影川略一吃惊，又很快恢复常态。 他笑着问：“我记得三年前你出国时，还不会抽。国外学的？也是为了应酬？” 周野两根好看的手指夹着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刚巧听到陆影川的问话。 他转头，一口烟呼出，正好扑在对面人的脸上。 周野漫不经心的说：“为了消愁，不可以吗？” 陆影川吸了一肺周野的二手烟也不在意，这时服务员端来了刚出锅的面，放在周野面前。 “快吃，别坨了。”陆影川说着递上了筷子。 年轻人一手夹着烟，一手用筷子拌面。 红油的香气扑鼻，鲜亮细滑的面条裹着红润酥香的红油，闻上一闻，胃口大开。 周野边搅拌着碗里的面条，边把烟往嘴里送，动作很是不雅。 烟嘴还没挨上唇就被陆影川一把抽走了。 他拿过烟灰缸，当即掐灭了周野剩下的半根烟。 “好好吃。”陆影川口气坚决。 周野低头看看自己空掉的手指，抿抿嘴，把谩骂与反抗含在嘴里骨碌了两圈，然后低头，就着手里香喷喷的面条，咽了。 油泼面入口的一刻，年轻人犀利的双目肉眼可见的亮了亮。 耳边再次响起老板娘的嬉笑声：“小陆啊，我说今儿竟是新鲜事呗！头一次看见你带着人来也就算了，还是个能让你操心的，多新鲜！” 陆影川微微一笑：“老板娘又讲我笑话了。” “我这哪是个笑话？”她拍拍周野肩膀，“我说弟弟，你家这哥哥也是个奇人了。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整天一生人勿扰样，我真都以为他可能这辈子孤零零就这样了。想不到，还行，还有点人间烟火味儿！” 周野边吸溜溜的吃面，边问：“他以前没带别人来过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老板娘语重心长，“你这个哥哥你可得好好劝着，整天一个人待着，就这样坐窗户边上能坐一宿，那模样简直要和社会脱节！” 陆影川在一旁边喝啤酒边听着中年妇女对自己的调侃，不承认也不否认，由着她絮叨。 周野吃面吃的专注，仿佛女人的声音根本没传进他耳朵里一样。 老板娘一点不在意俩人的反应，自顾自的聊了许多事。而这些事全部都和来吃饭的陆影川有关。 “不是大姨我说呀，小老弟，你哥哥他呀你得多陪陪。以后跟哥哥常来，大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周野依旧头也不抬，嘴里含着面条，没头没脑的给了一句解释：“他不是我哥哥。” 不等老板娘反应，周野又说了下一句。 “他是我小爸。” “噗！” 陆影川一口啤酒险些呛到。 “啊？” 女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是丰富，要不是前台结账的客人的队伍已经快排到门外去，她铁定还要再喋喋不休的追问回来。 等女人走了，陆影川咳了咳被酒呛到的喉咙，神情复杂的望向一心干饭的年轻人。 “小野。。。你喊我什么？” 周野吃完最后一口面，漫不经心的咂嘴：“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我喊错了吗？” 陆影川眸光有些晃动，他垂下眼，手指磨蹭过啤酒杯沿。 “你喊我名字就好。” 声音里没有情绪，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知所措。 周野闻言，用探究的目光盯了旁边人好久，想起刚刚那句‘他是我小爸’让这男人露出的从没有过的慌乱神色，一种恶趣味再次在周野心底萌生。 不喜欢？ 哼，他不喜欢的事，他偏要。 从餐馆里走出来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马路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两个人并排而行，谁都没提打车的事，溜溜达达朝着九公里外的家走着。 突然，周野问：“陆影川，刚才那个老板娘说的是什么事？” 陆影川眨眨眼：“别听她说的，都是胡诌八扯，没正行。” “可我，听着不像。” “你好奇？”陆影川轻轻瞥过来。 周野抿着嘴，似在思索：“她讲的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想知道，是进周家之前还是之后。 余光中，旁边人的脚步顿住了。 周野下意识也停了下来，然后看到陆影川往自己跟前跨了一步。脸稍稍扬起，黑边半框眼镜下一双桃花眼深不见底。 周野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直面这个男人，同样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睹见他那双好似会勾魂的眼睛。 陆影川的眸子深深注视着周野的脸，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秒。 陆影川开口，声音缱绻：“你探究我？” 简单几个字，询问中带着肯定，被低沉好听的嗓音浸过，再钻入耳中，不知道为什么年轻人倏地别过了脸，他想要躲避那道视线。 “我是好奇，问问不可以吗？”周野的声音显得很生硬。 “可以，”陆影川撤回目光，轻声轻语的回应他，“可我不要回答你。” 说完，男人抬脚往前踱去，步子很缓很稳，整个背影都显疏懒。周野凝视男人背影良久，莫名觉得此刻的那个人表情一定不好看。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陆影川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眼中似要结出冰来。 直到身后传来呼喊：“陆影川。。。” 陆影川不应。 “陆影川！” 依然没有反应。 “小爸！” 陆影川触电般停滞了前进，猛的转回头，神色不是很好。 “不要这样喊我。” 周野扬起眉，一步三摇的往前走。一直走到男人跟前，他浅浅弯腰，直视着眼镜下多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说：“你不喜欢啊？那我偏要喊！” 陆影川罕见的露出一副被气到却无处发泄的苦闷表情，看的周野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他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几点回到的别墅，他只记得他被一种从没有体验过的畅快感充盈了全身。 几日后，铭星集团召开年会。 每年这时候场面都会很隆重，而今年格外是。原因很简单，周家大少，下任铭星集团继承人，回来了。 年会上，除了铭星集团的全体员工外，还有被特别邀请的其他家族的几个小辈，作为观摩学习出席。 年会上，周野上台发言，穿着一身暗灰色西装，干净利落，可以说一下子抓住了集团所有女员工的心。 “那个就是咱公司的周少吧，哇塞比三年前更帅了！” “快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超搭，怎么这么会穿？” “是呀是呀，男友力爆表有没有！” 角落里，陆影川望着台上泰然自若的年轻人，仿佛全世界的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野身上的西装，是陆影川定制的。 虽然知道那小子穿上一定不赖，但还是觉得好看过头了。不怪这群小女生在底下叽叽喳喳，正经事恐怕一件也没听进去。 陆影川无奈的笑了笑。 这时，身旁靠过来一个人。 司寒同样正装出席，端着香槟，一脸轻松：“陆先生怎么躲在这儿？你不露面没关系吗？” 陆影川侧头看了看，笑了：“没事，那边不需要我出面做什么。而且这样的场合我一向不喜欢，能避则避。” 司寒也笑：“这哪里还是什么铭星集团年会，简直是那小子的演唱会。这些人就差拿着彩灯棒摇晃了。” “哈哈，”陆影川笑意更浓，“上次女朋友那边没事吧？” 司寒露出歉意：“上次真是太过意不去了，都怪我。等过了年我来安排，陆先生一定要赏脸。” 陆影川倒是不推脱，一口答应：“好。” 年会总结汇报大概进行了一个小时，之后便是晚宴，周老爷子在铭星大厦顶层安排了丰盛的自助餐。 周野被一群光鲜亮丽的小姐姐围做一团，换做别人大概早就应付不来了，但他却不怕，水端的还很平，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陆影川始终和司寒站在一起，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幕两个人都是一言难尽。 司寒嘲笑：“海王说的就是他吧！还是极品的那种。” 司寒是专一的人，这点陆影川一眼就看出来了。 男人轻声道：“小野总是让人看上去觉得，他是一个没定性、好玩乐、放浪不羁的富家少爷。” 司寒忍不住问：“难道。。。不是吗？” “他其实是一个特简单的人，”陆影川淡淡道，“心思全部写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讨厌他、疏远他时是；发生秦勇一事后跑来敲门时也是；仲宅那次听着饭桌上的各色声音，然后冷冰冰替他挡酒时同样是。 想起这些，陆影川唇边不自觉有笑浮现。 司寒这时咂舌：“别人都好说，毕竟像何玥那种心机手段的女人没有几个。这里都是名门小姐，做事知分寸。不过，有一个人除外。” “什么人？”陆影川奇怪。 司寒努嘴：“瞧，来了不是？” 人群中出现一道清雅身姿，如出水芙蓉，小家碧玉，清新高洁，一尘不染。 女孩站在众多佳丽中依然出挑至极，仿佛一瞬间四周的女人都成了庸脂俗粉，不值一提。即便那些被比下去的同样都是新城有头有脸家世显赫的千金们。 “那是。。。” 这个女孩的出现连陆影川都眼前一亮。 司寒一旁介绍：“仲家千金，仲老爷子唯一孙女——仲瑾。” 吵闹的大厅忽的静了，许多双眼睛看着一身素雅却不失高贵的仲家大小姐走到周野面前，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开口讲话同样大方得体。 “周少爷，不知道可不可以占用一点时间，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周野其实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还是身边的女孩们给他说了来人身份。 在得知找来的漂亮小姐是仲家人后，周野的目光沉了沉。 片刻，周野礼貌性的回应她。 “当然可以，仲小姐想找我谈什么？” “借一步说话。” 于是，众目睽睽下，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宴会大厅。 司寒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表情变幻莫测。 “果然是这样。” “什么？” 陆影川也觉得事情发生的很奇怪，毕竟那应该是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仲瑾的行为有些出乎意料。 仲家千金一直以来都是众人口中的天之骄女，是通情达理的大家闺秀。平时连这种交际性质的宴会都很少露面，更别提大庭广众之下当面找陌生男子搭话了。 就听司寒说：“最近有声音，说仲家老爷子属意周家大少做自己的孙女婿。仲瑾会出现在年会上，还主动找上阿野，恐怕新城里那些声音不是空穴来风啊。”他突然问陆影川，“陆先生，你觉得阿野会看上那个仲大小姐吗？仲家人都是做事雷厉风行的，两人若是真就这么再也没回来。仲家小姐可不是当初的何玥，如果惹上了，会被整个仲家缠上的。” 陆影川明白他的意思，再加上周野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国外玩儿惯了的他对这方面的事从来是不在乎的。 想那仲海的性子，断不会让自己孙女吃亏，周野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给自己惹出麻烦来。 想到这，陆影川把手里酒杯放到桌上。 “我去看看吧。” 司寒也有同样顾虑，点点头：“好，我去应付下那边。” 陆影川离开喧闹的会场，走上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内灯火通明，一个人也没有。 他四下望了望，刚想给一楼前台打电话，问问大少爷有没有下楼离开，拐角处隐隐传来说话声。 是一个女孩软糯的声音：“周少爷，我属意你，你愿不愿意考虑一下？” 陆影川步子一顿。 这么直接的吗？ 开门见山。 陆影川没有偷听别人，特别是一对年轻人对话的癖好。但是说实话，他确实不能让周野日后被仲家纠缠，甚至不希望他和仲家任何人扯上关系。 即便当年陆家破败的真相还没有查明，背后是否有仲家人参与也无从查证，但说新城第一大家没有出手操纵市场股市，给陆家的破产造成致命打击，打死他都不信。 所以，仲家人他迟早要出手。但那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能牵连身边的人。 因此，不论出于私心还是公心，就算以现在的身份这么做有些不合适，而且还很不道德，他也没有办法。 结果，听见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沉默了几秒，周野的声音传来：“你说你属意我？你确定不是仲老爷子属意我？” 陆影川垂眸，原来他想到了。 女孩可能没意料到周野会说这么一句话，有些无措。但良好的家教让她马上有了应对：“我祖父确实很喜欢周少，我想与你交往也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 “那还有别的原因？”周野语气有些轻佻。 “当然，我也是看重你的为人的。” 又是一段沉默，然后周野笑出了声。 仲瑾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周少笑什么？” 周野笑够了，渐渐敛起了轻浮神色，瞳孔中的情绪教人看不清楚。 他一字一句的说：“第一，我什么为人我不相信仲大小姐不知道。毕竟你有位‘好’表哥，他应该会和你讲许多我的风流事。” “第二，我听过的女孩子的表白多到数不清，可像你这样像是做年终报告的还是头一回。而且，你是那个老板，我在你口中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员工。” 周野几句话讲的非常尖锐，不留余地。仲瑾被说的脸色很是难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野看着面前的佳人，冷冷笑了笑：“再说，我放荡惯了，没人能管的住我，也没人能留的住我。不论是我的人，还是我的心。大小姐还是别把心思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的好，新城里能全身心回应你的大有人在。” 说着，周野就要转身离开。 仲瑾一把拽住他，声音有些急：“为什么？周少为什么不愿试一试呢？” “不用试我也知道，我们不可能。” 见对方如此决绝，似乎并不像传闻中说的，百花丛中流连忘返，身边美女如云，上床轻而易举。 仲瑾只得道：“如果我说，我不要你的人，也不要你的心呢？” “啊？！” 周野被这个小妮子弄迷糊了，她在说些什么？ 仲瑾却扬着小脸，一本正经：“我什么都不要，你可以继续做你风流快活的周少爷，我不会干预你的任何私事，只要你愿意做我仲家女婿！” 别说周野了，就是站在墙后的陆影川都惊了。 好家伙，这是什么路数？从告白直接到求婚了吗？图什么？ 周野同样眯眼看她：“你这是在图我给你一个名分？” 不想，仲瑾大方承认：“是。” 疯了么这是？ 女孩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四目相对，周野叹出一口气，挣脱了仲瑾的手。 “仲大小姐，实话同你讲吧，你确实很漂亮，我想没有男人面对你的示好不会动心的。我也是男人，我也一样。但是，有一点你没明白。” 仲瑾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试图能挽留住片刻的真心。 可惜，她的努力从一开始就是徒劳的。 “我是不可能接受你的，别说是娶，就是产生一点交集都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仲瑾眼底的光渐渐黯淡下去，“是因为不久前你在仲家发生的事吗？我知道我爸妈和我表哥做的都很过分，他们不该。。。” 她突然想到，他们也没有欺负面前这位大少爷，而是。。。 “不该对陆先生说些过分的话，还提了些无礼的要求。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对周少，对周家不会有任何不妥的言词和举动，请你相信。” 周野看看她：“我相信。” “也请你原谅他们，他们对你绝对是尊重的，是没有任何偏见的。” 仲瑾知道，周野同那位继父关系向来不好，所以她只当周野对仲家的芥蒂源于仲家人对周家的不友善态度，而非是他那个小继父。 然而，周野接下来的话将女孩的一切自以为都打破了。 周野脸色愈加阴沉，他口气生硬而冰冷：“仲大小姐，既然你这么不明白，那我就再说的干脆直接一点。我周家与你仲家不可能有任何瓜葛，现在是，将来是。从你们仲家人侮辱了我小爸的那刻起，你我二人，这辈子都没可能！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那一刻，时间仿佛在这长廊中凝固了。 陆影川靠在墙后，他不知道墙那边的女孩明白了多少，又是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他却成了风化的雕塑，一动不动。 身体是这样，大脑同样是。 陆影川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周野的那句话复读机般响了一遍又一遍。 听了这话的仲瑾同样傻了眼，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刚刚喊周家的上门女婿叫什么？ 小爸？？ 他说他和仲家毫无可能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的小爸？！ 这已经不是和传闻不太一样了吧？这是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如果她回去告诉她母亲，周野不留余地的拒绝了自己是因为当初他们所有人当众羞辱了陆影川，不知道他们又会是个什么表情。 不，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算了，她还不能放弃！ 仲瑾一边转身离开朝楼下走去，一边在心底暗自咬牙。 等人走掉了，周野才漫不经心的转头回会场大厅。刚走过拐角，就把听墙角的陆影川抓了现形。 陆影川依旧化石般纹丝不动的靠墙而站，眼睛余光感觉到有人，这才稍稍转动眼珠，接着就对上了周野那束探究的目光。 “小爸，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癖好？” 陆影川收回视线，轻轻启唇：“我听司寒说你被仲家小姐叫了出来，我担心。。。”话讲一半，剩下的藏在了嘴里，“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周野无声叹气：“你都听见了？” “嗯，”陆影川照实回应，“从仲家小姐表白开始。” “你担心什么？担心我会答应她？还是会看上她？还是跟人跑掉，再去滚个床单？” 周野边说边一步步靠向陆影川。 “我。。。”陆影川被质问的一时无言。 “你不是说我的私生活不会过问的吗？” “别人不会，但是。。。仲家不行。” “为什么？因为上次的事？他们欺负了你？” “不是，”陆影川摇头，“总之，仲家水深，家族复杂，人性难测，所以我不同意你和仲家人深入来往。” “哦，然后就追出来听墙角？” “也不是为了听墙角，只是刚好。。。听到了。” 周野挑眉：“所以，我把人轰跑了，小爸还满意吗？” 陆影川抬头：“别这么问，听上去怪怪的。” “哪里怪，结婚这种事不就是父母之命吗？我要找什么样的姑娘，难道不该听小爸的意见吗？” 终于，陆影川忍不住了：“你这么喊我喊上瘾了是不是？” 刚刚居然还喊到仲家千金的耳朵里去了。 周野泰然自若的回答他：“是。” 陆影川：“。。。。。。” 观着面前人反应，周野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哦，还有，你说你不过问我和别人的私生活，具体指什么呢？” 周野饶有兴趣的俯身凑近了过去，他抬起一只胳膊搭在墙上，侧面看去有一种把面前人壁咚的错觉。 陆影川不回答，看不出表情的站着。 “是不过问我和什么人见面呢？还是不过问我和什么人交往呢？还是。。。不过问我和什么人上床呢？” “小野！” 见他越说越过分，陆影川打断了他。 “宴会还没结束，我们该回去了。今天你是主角，别离开太久。” 说着，陆影川抬步往大厅方向走。 周野见人被他逗跑了，转头去追。 “陆影川你还没回答我。” 直到走进会场，身后的尾巴也没甩掉。 陆影川无视周野的故意刁难，直奔餐桌。正巧服务生端来了甜点，他随手拿起一小块提拉米苏，咬了个角，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 身后周野跟了上来，讲话意有所指。 “你跑什么？” “你追什么？”陆影川尝着点心问。 “你跑我才追呀！谁让每次问你点问题都跟探究机密一样，从不好好回答。” “那你问点有意义的问题，我会好好回答你。” 陆影川被他纠缠的不行，只得退了一步。 可是，这似乎正是周野想要的。 “好，那我问个别的。” “问吧。”陆影川手里举着提拉米苏，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我今天有没有替你出气？” 陆影川怔忡，等了几秒开口：“其实不用的，小野。拒绝那个女孩有很多办法，没必要因为我的事得罪他们。我说了，我不在意那些人对我的评价。” 不料，周野却直戳戳还了句嘴：“陆影川你说句真心话会死吗？你知不知道自欺欺人的谎话说的久了，真的会连自己都相信！” 陆影川有一刻好像真就被戳中了什么。他忽的抬起脸，两道视线交汇，就这么对视了数秒。 他看到，周野眼中满是嚣张和得意。他有一瞬间觉得对面人看穿了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猛然生出一丝古怪的报复心。 正赶上周野得意洋洋的还要张嘴说什么，陆影川想也没想把手里的提拉米苏整个塞进了年轻人的嘴里。 “唔。。。”周野被他的动作震惊了，锐利的双眼睁得溜圆。 陆影川却自然而和善的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这个蛋糕很好吃，小野尝尝。” 周野的得意被怒意取代，他嘴里含着蛋糕，吐字含糊不清：“谁让你给我塞甜食了！话说这还是你吃剩下的东西吧！” 陆影川笑的无懈可击，黑边眼镜下的桃花眼弯出好看的弧度。 “我只咬了一口，怎么能说是吃剩下的？” “你咬半口，那也是吃剩下的！”周野气急。 陆影川伸出白净的手，掌心摊开举到周野嘴边。 “那你吐出来吧。” “我早就咽干净了！” 男人收手，嘴里喃喃：“切，嫌弃还咽那么快。” 周野差点就要骂街了，但这里人实在太多，他多少还是要顾虑周家少爷的形象。于是气闷的拿起桌上一盘主食，托盘里放着两个个头不小的水晶虾饺。周野捏起咬了一大口，虾饺在他嘴里被嚼的咯咯作响，下场惨烈。 陆影川看着他吃相，忍不住想笑。 周野边嚼边说：“我就该把吃剩的食物塞你嘴里去，看你嫌不嫌弃！” 陆影川眨眨眼，很是自然的探手拿了周野盘子里那个咬去大半的虾饺，然后张嘴，吃了。 吃完，还理所当然的摇摇头：“我不嫌弃啊。” 周野端着盘子，脸上表情莫测。他觉得自己又一次没能在这个男人身上讨来便宜。不仅如此，他还觉得他每次都被陆影川牵着鼻子，走到一个他怎么也回不来的地方去。 就这样，铭星集团的年会顺利结束。 紧接着便是准备迎接新年了。 这几日，天越发冷起来。 每年元旦前夜，新城的年轻人们都会组织一场跨年聚会，这是一年中最热闹的party，更主要的这是年轻一辈的活动，不会有任何有头有脸的长辈出现。所以party上大家玩儿的都比较嗨，无所顾忌。 不出所料，周野也受邀了。 他其实对社交这种东西没什么感觉，但是先前祖父的交代没忘，所以这次的邀请他说什么也必须得出席。而且，司寒早就同他讲了，仲家小姐也会去，这事让他有了一些打算。 自那日仲瑾高调告白被拒后，新城里莫名其妙流传出了些谣言，大概内容是——周家大少同仲家小姐关系亲密，周家年会上，两人私自离开会场独处许久，后仲大小姐红着脸羞赧离场。 这则谣言周野不用去查都能知道是谁搞的鬼。 好啊，好一朵冰清玉洁的白莲花，不惜毁掉自己清誉也要同他周野有染。 该说不愧是仲家人吗？ 周野虽说从不在乎自己在外的风评，但也不是随便能让人拿来造谣生事的主。 看来，仲瑾不仅想强行让他攀扯上仲家，把两个人的利害牢牢拴在一起，而且还在给周家施压。 谁让周野风流成性的花少爷名声，已经被何玥的爱慕者们败坏光了呢！ 所以此间谣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周野主动纠缠了仲家小姐，在这件事情里定是仲小姐吃了亏的！ 然而小姐善解人意，无论身边朋友亲信如何问起，都只以沉默回应，不做一句解释。这就让那些人更加坚信，是周家大少玩弄了大小姐的感情，从头到脚失了清白的是仲瑾。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连最开始只觉恶心的周野都有些佩服起来了。 这是一个狠人啊！ 不过嘛，跟他比狠，恐怕要让那位小姐失望了。 所以，得知跨年夜的party上，仲瑾也会出现后，周野便有了一个计划。为此他还特意找到司寒来帮忙。 开始时，听了周野想法的司寒脸都被吓绿了。 “我的妈呀，周大少，你是真豁的出去啊！！” “你就说配不配合嘛！” “我、我这、我这是有女朋友的，这要是。。。” “所以这事你提前同你女朋友打好招呼，剩下的人怎么想，也无所谓了不是吗？你女朋友不是这圈子里的人，别担心，败露不了。” “可是。。。这事太荒唐了！” “就是荒唐，才足够把他们吓住，让他们闭上一张张狗嘴。我很想看看，仲瑾自编自演的这出好戏被我啪啪打脸时，她能怎么收场。” 周野懒洋洋的靠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轻蔑的笑，眼底的狠戾与阴鸷却好似要溢出来。 这样的周野，连司寒看了都忍不住胆寒。 然而跨年当天，生了变故。 “阿野，我爸把我锁家里面了！” “为什么？” “我和我女朋友的事被他知道了，现在正在家里跟我撕疯呢！” “唔，我还以为是咱俩的事被他发现了呢！” “别说的好像咱俩真有事一样，好不好！” 周野听着电话那头背景音乐般的吵闹声，除了同情也不能怎么办了。 “行吧，你先处理家里事，这种会遇上仲瑾的大场合以后多的是，这次不行就下次。” 司寒犹豫：“那怎么行，谣言已经传开了，你若不趁现在摆平脱身，等事情越闹越大，闹到家里面，到时候你这个愚蠢的下下策可是半点都行不通了！” “干嘛，老子行的正，还能被随便扣了屎盆子，仲家强招我做女婿不成？” “不是没可能，”司寒心里打鼓，“仲家单是一个小孙女都这么勇了，你得提前做打算！” 周野沉默了。 “这样吧，你先去着，摸摸仲家的底。我先把我老爸摆平，晚点去找你。” “就你爸的脾气，要是摆不平呢？” “那我就趁他俩睡了，跳窗户出去。” “得了吧你，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别来找我。今晚的跨年party，我再想办法。” “你还有办法？” 周野沉思着抬起头，就看见陆影川拿着些铭星的文件站在了他的房门口。 他没有关门，所以陆影川敲了敲门框便进来了。 周野似有似无的勾了勾嘴角：“能帮我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就这样，先挂了。” 陆影川看见他放下电话，缓步走上前。 “小野，你祖父要我拿给你的，来年铭星集团的各项营业指标和预案。你看看，年后大概会安排你去公司里历练。你最近可以先考虑一下，想从哪个部门着手起步。如果有喜欢的，我找你祖父商量看看。” “知道了。”周野接过资料。 说完正事，陆影川便打算离开。 周野突然叫住他：“小爸，你今天晚上有事情吗？” 陆影川不解的回头看他，轻轻摇头。 “帮个忙呗。” “怎么了？” “陪我，参加个跨年party。” 陆影川眼底疑惑更甚：“那不是新城大少小姐们的聚会吗？你喊我陪你去？” 不说别的，单是他的身份就已经很不合适了。 周野声音却低了低，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可是我社恐呀，我不想一个人去。” “司寒呢？” “他在家接受友好的家庭教育呢，今晚出不来了。” 陆影川沉了沉：“那你也可以推脱说有事，不去了。” “不行呀，祖父都说要我好好和他们交际的，我不能再躲了。”周野目光无比真诚。 陆影川平静的望着他：“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 周野微妙的沉默逃不过陆影川，他转身朝外走。 “你自己去，我不去。” 周野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好歹我也替你挡过酒，因为你得罪过仲家小姐，你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陆影川停住，他想了一会儿，无奈的回头瞅周野。 “两个条件，你得答应。” “你说。” “第一，不许暴露我是谁。” “没问题。” “第二，不许喊我小爸！” 我努力，争取初一加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表白 第5章 名声 “噗！” 周野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他一直知道，陆影川对“小爸”这叫法很介意，就是没想到介意到这地步。 陆影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痛快转身，毫不留情的要走。 周野两步上前拉他：“哎哎，我知道了，不喊你还不行吗？再说我也不傻的，那种party带家长，你以为我不怕变成新城笑话的吗？” 陆影川抬眸瞅他：“我以为你没怕的。” “怎么会，当然有。” “比如？” “刚不说了？社恐。” 陆影川突然模仿上周野的口气讲话：“自欺欺人的谎话说久了，连自己都会相信。” 难得周野不去抬杠，正儿八经的说：“诚邀陆先生，陪我作伴。” 陆影川颇无奈：“唉。。。走吧。” 看他真的要出门，周野再次把人拉住：“等等，你打算这样去？” 陆影川刚从公司回来，身上还穿着白衬衣黑裤子。 周野嫌弃的打量他：“就你这身职业装，不用我暴露，谁认不出来？” 陆影川后知后觉的说：“那我先去换身衣服。” “不用，”周野早有打算，“我这里有。” “我们不是一个码，你的衣服我穿上不合适。” 周野却已经在壁橱里掏出了身休闲装，往陆影川身前比了比。 “这是我三年前的衣服，应该不会差太多，你试试。” 陆影川犹豫的看着眼前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 周野劝：“就是要这样打扮，才没人看出你是谁。” 最终，陆影川换上了周野的衣服。 从卫生间里出来，周野很是新鲜的打量起面前人。 卫衣穿在身上略微大了些，显得宽松随意。好在牛仔裤还算合适，没有想象中那么长。陆影川只把裤腿稍稍卷了一下，配上双干净的板鞋，简直像极了在校大学生。 周野忍不住调侃：“小爸，别说，还怪合适的，居然不违和。是因为这衣服都是我上学时穿的吗？怎么感觉你穿上这么像个学生呢？” 陆影川不言，默默整理了下袖口。 一旁，周野还在观察他：“还有这裤子，我以为会长，没想到也不明显。小爸，看不出来，腿挺长。” 陆影川侧头瞥他，平静的说：“就没有可能，是小野你腿太短吗？” 周野脸色一黑，本着天生的优越条件必须得捍卫到底的态度，他一把抓过陆影川的手，“啪”的按在了自己的臀上。 “我的屁股在这里，下面全是腿！” 陆影川也是被周野幼稚到无语了，他低头推了推眼镜：“好好好，脖子底下都是腿。” 陆影川把手从那个滚圆的屁股上拿开时，忍不住在心里暗想：手感还挺好。 周野凑过来，表情严肃：“还有这个，也拿掉。” 说着，他倏地摘下了陆影川的眼镜。 陆影川条件反射想躲，可惜晚了一步。眼镜被抽走的一刻，他下意识闭上眼。 “小野你别闹，眼镜还我。” 周野抓着眼镜，不以为意：“你这个眼镜度数并不高吧，不戴也应该不妨碍。” 陆影川正色：“我眼镜又怎么得罪你了。” 周野笑：“你不想让别人看出你是谁，就必须把自己变成一个和平时不同的样，我看看。” 他扳过男人肩膀，陆影川被迫看向他。 于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毫无遮挡的坦露在周野面前。 陆影川的眼睛里仿佛酿着一潭三月的桃花水，明澈清冽，勾着人不住想看，却又在探究中被春水下冷漠的冰泉刺的彻骨寒凉，没有了贴近的勇气。 周野对上那双眼睛时，眸子有瞬间的凝滞。 这眼睛也太犯规了吧，然后他下个念头是——绝不能被别人瞧见了去。 他抬手，把那头打理的很好的黑发胡乱揉做一团。 陆影川抱怨：“又干嘛？！” “让头发挡一挡，不要露太多脸。” 陆影川本就有些自来卷，被弄蓬松后彻底显现出来。 男人站在试衣镜前，随意垂在眼前的头发慵懒中带着微微卷曲，配上这身衣服。看着镜子里的人，周野有些出乎意料，这个男人原比想象中年轻的多。 可是再细想，又不觉得那么惊讶。 算来，陆影川也才三十二岁，其实对于一个成熟男性来说，这个年纪刚刚好。 以前没有多想过，现在注意到了，反而在意起来。 原来他的小爸也不过比他大十一岁呀，这是一个被算是同辈人也都能说的过去的年龄差。 “这回满意了吗？” “嗯。。。凑乎。” 周野把眼镜塞进陆影川的口袋里，领着人出了门。 从别墅里出来时，周野突然交代：“你开车，我等会喝酒。” 陆影川不反对的“嗯”了一声。 跨年party设在一处名叫东方明珠的高级会所里。一进门，一屋子的俊男靓女映入眼。 屋内灯光昏暗，几乎看不清别人的脸和表情。 陆影川边往里走边吐槽：“你其实不用把我打扮的和特务一样，在这漆黑的地界看的出谁是谁呀？” 周野闻着空气中混浊的酒气与香水味，似笑非笑的勾唇，开始同遇到的几个相熟的人打招呼。 最终他带着陆影川坐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里。 陆影川坐在皮质沙发上，打量着圆桌上的各色食物。周野找服务生要了瓶酒，然后把它放在了手边。 突然，陆影川开口：“说吧，你到底叫我来干嘛？” 周野一愣：“你看出什么了？” “你真当我信你社恐的吗？” “不是，你都知道我有别的打算，也不问清楚就敢答应跟我来，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陆影川靠在沙发上，看上去倒是轻松的很：“如果是五年前，我可能还有担心一下的资本。现在的我，会被人图谋什么呢？” 陆家的巨额遗产早已并入周家股份，这些年属于陆影川名下的实际财产在那些有权势的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周野听了他的话，沉默了。 这时，陆陆续续有人凑上来。 “周少，这么久没见，回来了也不多出来玩玩儿。”某财团公子举着酒杯搭话。 周野笑：“回国事多，今天不就来了。” 财团公子往周围看了看：“怎么没看见司大少？” “他。。。家里有事，今天来不了。” “唔，那可惜了。”他转头瞥另一边的陆影川，“这位是？” 周野很是自然的介绍：“我朋友，不是圈子里的人，今天就是带他出来玩会儿。” “我说呢，瞧着眼生。”他把酒杯伸过去，“哥们，我叫白景昆，会喝酒吗？” 陆影川还没说什么，周野插嘴：“他今天开车了，喝不了。” 白景昆先是一愣，然后狐疑的瞅了瞅周野：“我还什么也没说呢，瞧你护的。干嘛，还怕我欺负不成？” 周野回嘴：“废话多，你不是来找司寒的吗？” “是哦，那小子连放我三回鸽子，我今儿本来是想逮他的，非得好好灌灌他不可！” 周野轻笑，伸手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些酒。 白景昆煞有介事的分析：“据我多年老司机经验，我推测那小子外面有女人了。” “有女人多新鲜？” “这不一样，换周少你，就是外面有男人了我都不新鲜。可那小子是司寒呀！真是活久见！” 周野眯起眼，眼中情绪意味不明。 “你确定？不新鲜？” 白景昆被盯的发毛，忙转移话题：“话说你和仲家小妞什么情况？这新城传的沸沸扬扬，是真的吗？” 周野举杯，白景昆会意的也把酒拿了起来。 周野边喝酒边笑：“活久见嘛，只要你白少活的够久，好戏包你看够！” “哎呦，那我等好了！” “景昆！”大厅另一头传来呼喊。 “有人叫我，走啦！”白景昆喝干自己的酒，起身离开。 等人走远，周野放下杯子，下意识看另一边一言不发的陆影川。 “怎么样？老人家还习惯吗？” 陆影川淡淡瞥他：“活久见嘛，有什么不习惯？” “那就好。”周野说着，抬屁股坐到了男人跟前。两人并排挨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陆续有各种各样的男男女女，或远或近的对周野送来了问候。他们或殷切，或熟络，或巴结，总之千奇百怪，神态各异。 脸有千面，心有玲珑。 在此期间，周野面对众人的敬酒，全部来者不拒，就这么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倒。 直到周野手边的酒瓶空了大半，敬酒的声音才停止下来。 陆影川一边局外人似的倚在沙发角里刷手机，一边关注着周野这边的寒暄热闹。 难得周围清净了，整个会所大厅的人都不再对他们产生关注。陆影川放下手机坐起身，眼见旁边人拿着酒往杯子里斟。不等周野端酒杯，一只手按住了杯口。 “少喝点。”陆影川轻声说。 周野不甚在意：“应酬嘛，没办法不是？” “可现在又没人找你喝酒，你自己灌什么？” 闻言，周野把酒杯往陆影川嘴边递过来，整个人也倾向男人身侧。他压着嗓子，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缘故，周野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一种暗哑的诱惑。 “要不，你替我喝？” 此刻，两人凑的极近，周野口中的吐息喷洒在陆影川颈侧，带着微微酒气，还有他独有的气息。陆影川不由自主的想要往后缩，可他突然发现青年人的另一只胳膊正撑在他身后，害得他没法挪动地方。 陆影川只得不露声色的讲话：“如果你真的想让我今晚喝酒，就不会要求我开车，而是直接选择打车。” 周野被男人说的一愣，一时还真没话反驳。他讪讪的拿回举在陆影川唇边的酒杯，往自己嘴里倒。 然后，手就被人拽了下来。 “别喝了！”陆影川的声音多了几分不是很明显的严厉。 周野咂咂嘴：“我说过了，你少管我！” 这样的话，周野不是第一次讲。 明明是说过很多次的话，明明每次说完这句话两个人的气氛都会变得很差。但是这却是周野第一次笑着说出口，叛逆的话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陆影川侧头瞥他一眼，暗暗嘀咕：“明明不喜欢喝，干什么勉强自己？” “今天还真没有勉强，”周野歪着头，几乎要靠上陆影川的肩膀，讲话时连声音都带上了缱绻的笑意，“今天挺喜欢。” 陆影川心底莫名感到一丝异样，于是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旁边人清俊的脸。 周野被他近距离盯的有些毛：“你这么看我干嘛？” “小野，你喝多了？” 周野笑的肆无忌惮，他探头到陆影川耳畔，咬耳朵似的在他耳边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等下，你就当我是喝多了。” 陆影川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看着面前人，眼中满是狐疑。可到头来也没多嘴去问，因为视线里他看见仲瑾正迈着优雅的步子往这边走过来。 今晚，仲瑾身穿一身天蓝色纱裙，齐肩长发披散在肩，脖子上挂着串珍珠项链，整个人看上去干净透亮。 陆影川含着话很小声的讲：“最近，你和仲家小姐的传闻我听说了些。小野你怎么打算？” 周野轻蔑一笑：“是吗？连你都听到那些声音了？看来今天我必须给她一个说法。” 周野刚进来时，仲瑾就注意到他了。只是没想到，跟着他一起来的居然不是司寒，而是一个陌生男子。 其实周野会和什么人来，仲瑾并不关心，她只关心今晚是否能把一切谣言坐实。 所以，仲家小姐八面玲珑的一边应酬着贴上来的各种巴结，一边关注着周野那边的动向。 开始时，不少人在同周野喝酒寒暄，也还自然。可当周野身边渐渐没了旁人靠近后，仲瑾发现，他开始不动声色的拉近那个始终被冷落在一旁的陌生男人之间的距离，直到两个人紧挨着并排坐在了一起。 接着，他们很是自然的开始彼此交谈，甚至周野把酒杯直接递到了对方唇边，像是要亲手喂给他，看上去关系十分熟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是周野仰脖喝掉了那杯酒。可旁边人却变了脸色，就这么伸手拦了过去，动作强硬。 一向无拘无束的周大少似乎受了管制，可他居然半点不恼，反是露出了一个挑逗意味的笑，干脆把头伸到对方耳边，脸贴着脸讲起了悄悄话。 到此，仲瑾不由觉出些怪异来。她实在看不下去，想着再不出手恐怕要错过最有利的时机。于是，女孩拿起一杯香槟，缓步走向角落里的两个人。 她的举动或多或少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毕竟仲家小姐同周家大少的风言风语整个新城上流都听遍了。大多数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在观望，当然也有极少数人产生的是嫉妒与报复心。 周野面无表情的打量面前的女孩：“仲大小姐，又见面了。” 仲瑾嫣然一笑：“是啊，能在这里见到周少，我很高兴。” 周野眯缝着眼睛，眼底闪着冷漠的光。他嘴角挂笑：“大小姐还是这么热情主动，和仲家的其他人真是不太一样，不说的话还真看不出小姐会是出身仲家。” 周野本是一句无心嘲讽，不料却让仲瑾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垮掉。那瞬间的变脸旁人不易察觉，可却没有逃过陆影川的眼。 他不露声色的观察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女孩，不知在想些什么。 仲瑾恢复常态，讲话礼貌又好听：“二位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轮不到两个人介不介意，女孩已经先一步坐了下来。 周野像是个什么都没看明白的局外人，转头问：“大小姐，有事？” 仲瑾柔声道：“阿瑾来敬周少一杯酒，周少可赏脸？” 周野大大方方的给自己倒上酒：“喝酒嘛，当然没问题！大小姐想跟我喝几杯都成！” 周野率先举杯，一饮而尽。 陆影川默默看着，没有做声。 仲瑾听了这话似乎很高兴，叫来服务生给自己的酒杯斟满。 就这么边说边喝着，一连数杯下肚。 陆影川听着两人碰杯声，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周野其实不该再喝了，一个晚上都在灌酒，他到底想做什么？ 陆影川有些坐不住，但他知道他不能当着仲瑾的面去阻止周野喝酒。不论两个人私下如何，外人面前陆影川不做任何影响周野的事。周野也是看出来了这一点，好像故意似的，越喝越起劲。 此刻周野的手还撑在他身后，只要稍稍动动屁股就会挨到。男人不动声色的把右手伸到了背面，轻轻抓上了周野放在自己后边的那只宽大而温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周野喝酒喝多了的缘故，那只手此刻是滚烫的。 陆影川始终没沾酒，他手边是一杯带冰的薄荷水，手心还残留着冰水的寒凉以及些微的水汽。 周野察觉到手背一冷，然后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抓了一把。他马上意识到，斜眼瞅向身边的陆影川。 陆影川没有看他，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手却在无声的告诉他，别再喝了。 果真，周野放下了酒杯。 陆影川见状，暗自松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完，手刚要从背后收回来却猛的被周野用那只滚烫的左手用力反握住了。 陆影川全身一僵，倏地看向周野。 这次轮到周野不去看他了。 年轻人目不转睛直视着仲瑾。仲瑾笑容清甜可人，好似完美的碧玉，引人遐想。 这时，女孩缓缓开口，脸颊还浮着几抹桃红：“周少，先前阿瑾同你讲的话至今都作数。阿瑾不求周少给我怎样的说法，哪怕是一个机会，一个尝试。周少放心，我既不会纠缠，也不会强迫，只希望能多和你接触一下，可以吗？” 她的声音充满了可怜与诱惑，但凡是男人恐怕没有不动心。 仲瑾是难得的美人，这一点必须承认。她的美是一种特殊的美，不似何玥那种性感放荡中带着成熟女人的丰腴。也不似小女生那般，包裹着单纯可爱的青春气息。她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她的性感成熟含蓄而内敛，不露于外，可举手投足间又会隐隐带出来。女孩身体虽已发育，但还没有完全长开。正如那正在成熟的果子，还未被人采撷品尝过，带着些许圣洁与金贵，更加让人欲罢不能。 不知多少人，想要她，得到她，亵渎她。 周野望着对面完美的佳人，想着其他男人们对这个女孩的无限臆想，忍不住低笑。 是错觉吗？还是真就喝酒上头了？ 他看着仲瑾满含殷切的小脸，竟真就半分心思升不起来。 算起来，他有段时间没碰过女人了。心里再怎么明白事理，但身体往往是感性的。这么个美人日日夜夜想要同自己发生些什么，再怎么讨厌仲家，照理说他应该不会完全无动于衷。 可是，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对面那个面团捏的小人怎么还没有现在他手里捏着的“面团”来的叫他舒服呢？ 陆影川的手软的不行，周野攥在手里一通把玩，居然有些停不下来了！ 陆影川几次想把手抽回来，都失败了。那个人根本不放手。把他的手捏来团去，对面女孩的真情告白似乎听的都是漫不经心。 最后，陆影川忍无可忍，他低低开口：“小野，这位小姐和你还有话讲，我留在这不方便，先去那边了，你们慢慢谈。” 陆影川说着就要起身，然而周野没等他动，倏地将两人藏在背后纠缠不清的手拿到了前面来。于是，两只紧握在一起难舍难分的手就这么暴露在仲瑾眼中。 女孩看清的一刻，脑袋只觉有些空白。 陆影川：“！！！” 陆影川猛然瞪向身旁，撞上周野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周野平静的回望着他，嘴角上扬，表情莫测。 “小野你做什么？！” 他用力了几次，想把手抽回来。 “问我做什么？不是你自己抓过来的？”周野语气里满是挑逗的意味。 “我。。。”陆影川眼底难得露出窘迫，“我想你别再喝酒，你不明白？” “明白啊，所以没喝了。” 两个人掰扯了两句，声音都很低，也不知道对面仲瑾听去了多少。不过，不论她听没听见，可能也都不重要了。 仲瑾此刻满眼都是他们的暧昧亲昵行为，她颤声问：“你。。。你们。。。” 周野似乎才想起那边还有个千金小姐，颇无奈的转头望过去。 陆影川觉出事情不对，他说：“小野，放开我，让我走。” “谁许你走了，在我身边坐着。”周野态度强硬，他又对仲瑾道，“大小姐，还没介绍，我朋友。” 仲瑾脸色惨白：“朋。。。友？” “对，男朋友。”周野坦然回应。 陆影川觉得耳边响了个惊雷，同时劈在了他和仲瑾的头上。 “周少这话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意思。” “不、不可能，周少你。。。”仲瑾脸上的笑摇摇欲坠。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不是单身？还是不可能喜欢男人？” 仲瑾：“。。。。。。” 周野笑：“我男朋友比较低调，又不是这个圈子的，没人知道也正常。本来吧，也没打算放在明面上，谁成想最近不三不四的谣言传的到处都是。如果再不正名一下，我怕不光是我，连他的名声都得毁了。” “周少，你可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仲瑾脸上的甜美可人终于消失了，剩下一片冷淡的阴霾。 “是什么？新城里再也没有了良配？周家大少从此成为旁人嘴里的笑柄？还是和你们仲家彻底翻脸？”周野也敛起了笑，“可我周野不怕，这些后果我担的起。只是，我想反问大小姐一句，你在背后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后果你又担的起吗？” “你！”仲瑾被他说的声音都在发抖，“我这般低三下四，卑微至此，只求周少多看一眼。你不喜欢我就罢了，为何还用这样龌龊事来羞辱我？甚至不惜毁掉自己名声。周野，你也太狠了。” “不如仲大小姐狠，你都不在乎自己名声，我的名声又值几个钱？” 提起这个，仲瑾好像想到了什么：“周少在新城上流间的风流事谁不知道？连何玥那样的名媛都能爬了周少的床。你今天随便找来个男人，就说自己男朋友，你当大家是傻的吗？” 周野有些不耐烦的揉揉额角：“大小姐不如也随便找个男人来亲近亲近，看看做得到吗？” “。。。。。。” “第一，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待在这里好好的，是你自己主动跑来当电灯泡。第二，我的风流事是不少，但我国外玩惯了。玩玩就是玩玩，男人女人有什么区别？我做的那些我男朋友都是知道的，轮不到你来挑拨吧？第三，你的心思我没兴趣，不论你究竟看上的是我周野还是周家还是别的，我都不会给你半点回应。所以大小姐，省省吧，别再背后耍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辱没了你自己的清白不说，还影响了我和我男朋友。” “我不信！你骗人！”仲瑾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不是这种人！你睡何玥时明明不是这样！你睡过的女人，都被你像丢垃圾一样随手丢开。像你这样不断用女人来满足自己的，怎么可能会去找男人？” 仲瑾语出惊人。一方面惊的是这么难听的话会从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家闺秀嘴里说出来，另一方面她话中内容尽是侮辱性言语，极具攻击性。 周野知道她是急眼了，不过他要的就是这样。所以，面对女人诽谤大于事实的言论，周野并没有急于辩驳。 他团着陆影川的手，正要不慌不忙的接话。耳边，一个低沉清浅的声音冒了出来。 “仲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恶意栽赃诽谤他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传播编排谣言在前，恶意诋毁他人名誉在后。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也许就像你说的，你属意他。但这些都不能成为你攻击伤害别人的借口。我原是想回避的，想让小野同你好好说明白。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今天，不论你对他刚刚讲的话相信了多少，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今晚，你别想从我身边把他带走。” 说出这席话时，陆影川眼中闪着冷硬刺骨的寒光。即便眼前的刘海多少遮去了男人周身的锐气，但仲瑾还是忍不住感到了阵恶寒。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连句像样的话都讲不了。 女孩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看穿了她。她的想法和算计，他看的清清楚楚。 今晚，仲瑾确实抱了豁出去的念头。她想尽办法争取与周野独处的机会，所以才这般低三下四的讨好。但凡那个人有半分动容，给了她一点回应，她就是今天把自己的全部都给出去，也无妨。哪怕不成，等到没有旁人注意时，她立马当场哭闹，栽赃周野玷污强迫于她。在场的这些人，没有能受住她仲瑾眼泪的。 一切，都会在她掌控。 万事可成。 本该是这样的。。。 仲瑾攥紧拳头，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只是神情复杂的不只仲瑾一个，周野横竖也没想到，陆影川会为他出头。先不说他是不是配合了周野演了这出情侣戏码，就凭他刚刚那句—— “今晚，你别想从我身边把他带走。” 周野不得不承认，陆影川最后这句精准的戳中了他。心坎里一阵酸涩，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在那里活过来，连喘气都不顺畅了。 他垂眸默了好一会儿，才把翻腾的情绪压下去。 仲瑾还在做最后挣扎：“我不信，我不信你们真是那种关系！” 陆影川目光沉静，不去正面回答：“我们什么关系，不需要和外人解释。” “你怎么证明？空口白牙，就凭你们随口几句话，便想打破新城里的那些传言吗？拿不出证据来，你觉得新城上流会信吗？” 突然，周野隐忍怒意的声音响起：“我他妈的喜欢谁，为什么要给你们亮出证据？行，要证据是吧？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仲小姐不要接受不了才好！” 话音刚落，听他讲话的两个人都没来及反应，周野一个转身，把陆影川狠狠按在了自己怀里。只留给仲瑾一个拒人千里的背影。 陆影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眼前一黑，周野便压了过来，紧接着嘴唇一疼。 意识放空数秒，失焦的瞳孔才迅速收拢。等陆影川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时，自己的嘴唇已经被叼在周野嘴里了。 “唔！” 陆影川第一反应是反抗，他下意识抬手要推，手刚抵上面前人胸口，周野却松口了。他松开男人那瓣可怜的下唇，可嘴巴依然抵在他的唇上，嘴对嘴磨蹭着无声讲了两个字——帮我。 陆影川推拒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没了气力，他心里明白周野的打算和目的，只是脑子明白是一回事，身体反应又是另一回事了。 今晚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超乎他的想象，但所有事加在一起也不及此刻两人的荒唐行径更令他震颤！ 周野在做什么？他自己又在做什么？ 仲瑾呢？她还在，还在看着他们！ 片刻的怔忡让男人停滞了一切，动作和思绪仿佛都凝固了。就是这愣神的功夫，周野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这一次，他好像冷静了许多，不再像刚刚头脑发热，冲动中带着无处宣泄的火气。周野低头一口含住了被他咬过的那瓣唇，不知是不是刚才咬重了的缘故，陆影川本来有些凉意的唇瓣明显上升了温度，含在嘴里又软又热。周野含着喜欢，开始加重力道，直到陆影川的下嘴唇几乎被他吻到发肿，这才放过，转而去含另一瓣。 陆影川被他吻的要喘不过气来，不好推拒，更不可能回应，只得僵硬着身子任那疯狂的吻落在自己唇上。 好在，周野没有深入，全程只是把陆影川的两瓣柔软亲了个遍，口中的酒水气息渐渐在两人鼻腔中蔓延，还夹杂着清爽提神的薄荷香味。 也不是被按着吻了多久，陆影川才隐约觉着嘴唇上的柔软离开了他。 周野亲够了，缓缓回头，发现仲瑾石化般的在观望，眼睛嘴巴都变成了一个“o”。 “仲大小姐打算站在那里欣赏多久？你真的没有觉得自己很碍事吗？莫不是等下滚床单时，也要来参观？”周野冷冰冰的瞪着她。 “我、你们、不。。。” 仲瑾真的被周野欺负到了，从精神层面上。她眼底一热，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女孩狼狈又难堪的跑掉了。 周野目送人走远，嘴角噙着胜利的笑把头转了回来，接着就撞上陆影川临近冰点的双眼。 陆影川静默的注视着他，红润的唇上挂着晶莹的水渍，看上去格外诱人。但他的脸色却好像地狱里的罗刹，杀气腾腾。 周野吓了一跳，旋即露出个颇尴尬的笑。 “别这么看着我。” 陆影川语气生冷：“你一早就打算好要我帮你挡枪，是吗？” “‘挡枪’这个词有点严重。” “所以你同司寒也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不是他有事不来，你也打算让他帮你挡枪？” “嗯。。。是这么计划的。”周野有些心虚。 陆影川语气更加严厉：“你知不知道司寒是有女朋友的，你这么做！” “我知道啊，所以提前有和他商量好，他女朋友也是理解的。” “哼，怎么这么善解人意，就由着你们随便胡闹？！” “我们胡闹什么？我们是深思熟虑过的！” “这算什么深思熟虑，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严重还帮我？”周野忽的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我没帮你，我只是不能由着仲瑾胡言乱语。” “不帮我，那还跟我。。。” 陆影川倏地打断他：“小野你做的太过了！” 周野有些无辜的瞅着他，两个人如今面对面距离很近，讲的话也只有他们自己听得见。 “都说了，我有分寸的。我承认，确实是计划让你和司寒帮我挡枪没错，但是。。。” 周野突然停住话头，陆影川下意识看他。 不料，周野迅速低头，不轻不重的在男人唇上啄了一口。 “这个不是计划好的。” “！！！”陆影川忍无可忍的一把把人推开，“周野你有完没完！” 周野不反抗，顺势起身，和眼前人拉开距离。他双手举起，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影川。 陆影川瞅着他模样，更气：“你真当我们是什么，闹够了没？” “嘘——”年轻人伸出手指按上陆影川的唇，“指不定还有人听着呢。” 陆影川沉着面，扒拉开周野的手，抬起屁股往外走。 “去哪儿？”周野在后面问。 “回家。”陆影川头也不回的答。 “哎，等等我！”周野赶忙起身追上。 从东方明珠一路出来，再到坐进车里，陆影川一言不发。 周野钻进副驾驶，觉着气氛实在压抑，于是歪过身子盯着陆影川的侧脸看。 “你生气了？”他轻声问。 旁边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周野没趣的收回脑袋，把头转向窗外。 这时才听见陆影川讲话声。 就两个字——“没有。” 周野无语：“都不理人了，还说没有。” 等了等，陆影川道：“仲瑾的行为实在古怪，当心些。” 周野收起戏谑，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我才不信她对我一见钟情这样的鬼话呢。堂堂新城首富家的千金，我值得让她这么倒贴？图什么？图钱？图权？图色？” “今晚的事她应该不会和旁人提起，你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断了她念想就罢了，别把事情闹大。” “我知道，前提是她得死心。”周野懒洋洋的从座椅上立起来，“小爸，你说万一这样都没把那个仲瑾逼退，怎么办？” 陆影川想了想，神色依然不是很好：“我找人调查一下吧，看看仲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有发现，再告诉你。总之，最近离那个女孩远点。” 周野轻笑：“那还得多谢小爸了，还有今晚的事，也谢谢你替我出面。”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陆影川平静答。 周野眼珠一转，继而露出坏笑。他探头到男人耳侧，低声调侃：“不过话说回来，小爸，你吻技真烂。” 陆影川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他一脸复杂的瞪上身边人。 两个人坐在车里，车子始终没被启动，空气有些微妙。 好一会儿，陆影川似乎做了什么深远的考虑，他深吸口气：“小野，不论你怎么讨厌我，不论你愿不愿意承认，我都是你的继父，这是事实，是整个新城都认定的事实。” 闻言，周野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陆影川继续道：“今晚做的事风险有多大，你到底明不明白？一旦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周野语气不善：“你有完没完，我就是知道才不会让别人发现了去。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个胆小鬼！我若不豁出去，仲瑾估计连扒了衣服躺我怀里栽赃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小野，这件事牵连的若是司寒或是其他你的朋友，或许都有余地。可偏偏是我们！”陆影川眼底的无奈深不见底，“你就不该喊我来，不该是我们两个扯进这件事情里！” “陆影川，这事就让你怕成这样吗？”周野火了，“你就那么怕自己陆先生的好名声、周家的好女婿，在人前名誉毁掉吗？！” “我怕毁了名声的人是你！！”陆影川毫无征兆的突然喊出了声。 五年来，第一次，陆影川对他发脾气。 竟连此刻一肚子火的周野也瞬间安静了。 青年忍不住回眸，就见陆影川死死握着方向盘，眼前碎发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但男人全身都在散发着寒气。 喊完一句，他的声音恢复到了平常的音量。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将来，我的身份被发现，整个新城的人都会说，周家大少铭星集团未来继承人，和自己的继父关系不｜伦，举止不端，不清不楚，甚至还会有更难听的声音。到那时，何止是你的名声，你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周野听着，低垂着头讲话：“所以，你同我发火，是气我可能会把自己的未来毁掉？” 陆影川默然。 周野嘲讽：“陆影川你真是好笑，有功夫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你怎么不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的名声会不会扫地呢？” 不料，陆影川脸上却淡漠如水：“我的名声，你觉得还会比我现如今的名声糟糕到哪去呢？我是一个早就没有了声名的人，再说。。。” “够了，”周野出声打断了他，“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回家。” 陆影川闭口，短暂的安静后，男人启动了车子。 深夜无人的长街上，是一辆黑色轿车驶过的长影。 说好的加更这就来了，祝宝子们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名声 第6章 误伤 那晚party后，周野同陆影川的荒唐行径引起了不小轰动，只是碍于周家，这些声音还只是在暗中传播。 当然，先前有关周野与仲瑾的暧昧谣言，不攻自破。 从东方明珠回来，两个人不欢而散。其实对于周野来说，这种时候不在少数。以前同陆影川吵闹时，他总会把气氛弄的很僵，好几个月不理人。但陆影川从不与他计较，往往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发火，再一个人冷战。 然而这次，发火的人是陆影川，性质就有点不一样了。 有意思的是，明明那个人对自己发了脾气，还用大人的口气似训斥似告诫的讲了许多周野很不爱听的话。可到头来，想着陆影川那张万年好先生的温柔假面居然被他给揭下了。在他面前，男人没了平日的亲切和善，而是露出了一张更加真实的脸。他的表情是那么生动而真切，触手可及。 周野竟是不可思议的心下畅快，好像有什么淤堵在心口的东西终于疏通退散。一想起那晚的事，周野总会无意识的勾嘴角。 更有意思的，第二天周野居然可以很自然的同陆影川讲话，仿佛前晚的不愉快只是小孩子间的一场玩闹罢了。而陆影川更不会同他较真，仍然态度平和，神情淡然，没有一丝不悦，更瞧不出任何芥蒂。 周野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果然他是大人，是周家老爷子眼中完美的女婿，是铭星集团大家心里优秀的陆先生。 陆影川身上围绕的成熟内敛气息，总让周野下意识想多靠近一些。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跨年夜的争吵丝毫没有影响两人之后的相处，照常吃饭、上班、应酬，偶尔周野找来问上些公司的情况，陆影川有问必答，总会毫无保留的全部讲给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这么平平淡淡中迎来了新年。 年三十的早上，刘妈收拾好屋子，做好早饭，便和周野告了假。 “大少爷，记得把饭趁热吃了，我就先走了。” 周野边倒牛奶边漫不经心的回应：“放心吧，刘妈。” 刘妈是本地人，很早时候离了婚，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儿子到外地念大学后，刘妈便找了保姆的工作来了周家。后来，儿子定居落户在了外地，每年过年时才会回来。 所以，对于刘妈来说，除夕夜是难得和儿子团聚的日子。 这些年一直这样，周老爷每到过年都会给刘妈放几天假，她可以好好陪陪儿子。 但是今早，刘妈走时有些不放心了。 今天的别墅里只有周野一个人。他的祖父外地出差，年后才会回来。他母亲周星曼则是一个没年没节的工作狂，年末忙碌，这些年周星曼过年从不回家，都是住在公司旁边的私人公寓里。 周野回国前，周家别墅的除夕夜一直都是空荡荡的。 然而，周野的回来让这个寂寞多年的别墅，除夕多了一丝人气。 可也只是一丝，除他再无旁人。 刘妈不太忍心撇下少爷孤零零一个人过年，出门前叮嘱了好几声。 其实年轻人自己倒没什么感觉，毕竟国外三年，哪里去找过年的气息，糊里糊涂就这么过来了，也挺好。 于是，一大早他就把刘妈劝走了。 等人离开，周野先是到楼上健身房运动了一通，洗过澡吃过饭，他开始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这一打就是几个小时。 直到天彻底黑透，外面陆陆续续响起了烟花爆竹声，周野这才回过神。他忍不住感叹：“国内的新年还是那么吵闹，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 周野本来打算早些回屋去睡觉，可接连不断的鞭炮声根本吵的人睡不着。 就这么窝在沙发上耗到深夜，一边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一边忍受着耳边的“轰炸”。 突然一条消息顶了过来，居然是陆影川。 陆影川传来的简讯很简短，就仨字—— “在哪里？” 周野微愣，回复了他：“家里。” 片刻，信息传回来：“刘妈呢？” “早上时候回去了。” “嗯，知道了。” 陆影川传完这句，没了下文。 周野没太在意，放下手机打盹。不知过了多久，正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大门传来响动。接着有脚步声靠近，一只裹挟着凉气的手伸了过来。 周野感觉有人拍了自己肩膀，缓缓睁开眼。 耳边是陆影川温和好听的声音：“怎么睡在这里？着凉了怎么办？” 周野揉揉眼，从沙发上坐起来：“刚刚鞭炮太吵了，睡不着觉，我等下回楼上睡。” “吃饭了吗？” “不饿，不吃了。” “等下十二点，一起吃饺子吧！” “嗯？”周野难以置信的看他，“十二点吃饺子？” 陆影川点头：“对呀，新年团圆的饺子，不就是该十二点吃的吗？” 周野却拒绝的干脆：“我八点以后不吃东西。” 说着要往楼上走，没走两步险些被脚边的东西绊倒。低头就看见两大包食材堆在地板上。 周野诧异的回头看身后人：“你买的？” 陆影川表情诚恳：“下午买好的，本来想着早点回来，可是公司临时有事一直处理到现在。” 周野清醒过来，他深深看了眼依旧站在沙发边上的人。这才发现，男人的身上还穿着工作时的衣服，头发有些凌乱，喘气也不均匀，显然回来的很急。 陆影川正目不转睛看着他，看的周野心底五味杂陈，最终只能妥协般的弯腰拎起了地上的两大包东西，把它们送进了厨房。 周野闷闷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我可不会做饭。” 陆影川轻笑，也跟了进来：“我来做，你上楼去吧，做好喊你。” 周野放好食材，回头看他：“你要做什么？” “饺子呀。” 年轻人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点了，你确定赶在十二点前可以吃上饺子？” “嗯，”陆影川随手拿过门后的围裙，“也就只能包个饺子了，大餐是来不及做了。” 周野挑眉：“你还会做什么？” 陆影川仰起脸笑：“小野想吃什么？” 周野默然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极了一个家庭煮夫。” “哈哈，”陆影川桃花眼弯了弯，“出去吧，我做饭了。” 周野转身离开厨房，但他没走，杵在门口侧身靠着门框，默不作声的瞅着厨房里的人忙活。 陆影川不再理他，开始和面、洗菜、切菜、绞肉、和馅。不到一小时，材料全都准备好了。 男人放上面板，开始擀皮。 周野一直看着他，直到圆圆的面皮从那双好看的手里擀出来放在面板上。周野突然走到水池前洗了洗手，然后把面皮拿了过去。 陆影川看见他动作，抬头投来道探寻的目光。周野被看的不自在，别扭的把头转到一边。 “看什么？” “没什么。” 陆影川笑容可掬，继续低头擀皮。 周野虽然黑着脸，但手上动作却很认真。他拿着筷子往手心里的面皮上添馅，神情专注。 厨房再次陷入安静，只剩擀皮和包饺子的声音。 片刻，圆鼓鼓的饺子被整整齐齐摆了一列。陆影川擀好最后一个皮，笑眯眯的端详面前的小胖饺子。 “不是不会做饭吗？饺子包的这么可爱。” “可爱？”周野不高兴，“这是什么形容词？” “就。。。很可爱啊！” 等了等，周野嘟嘟囔囔说：“我喜欢吃馅大的饺子。” 陆影川眨眨眼：“这样啊。” 然后他拿起筷子跟着一起包。 两个人干活，快了许多。 不多时，盖板上站满了白白胖胖的饺子，个个滚瓜溜圆。 周野凝视了许久，忍不住抱怨：“说我饺子胖，你包的不是更胖？” 陆影川没接话，一心一意包饺子。 周野停手，不经大脑的问了个问题：“小爸，你以前在陆家也是个少爷吧，怎么还会做这些？还这么熟练。” 陆影川手上动作一顿，讲话声音轻了许多：“做饭是我母亲教我的。” “陆夫人吗？” “不是，”陆影川回应，“她不是陆家人。” “嗯？” “我父母在我还没有成年时就离婚了，我母亲离开了陆家，与陆家断绝了关系。” 听到这，周野不免神色黯然：“我不知道这些。” 如果知道，他也就不会问了。 陆影川倒是泰然：“都是很久的事了，我也没有提起过，你不知道正常。我母亲还没离开陆家时，经常会教我做许多杂务事，那时我也不明白，明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为什么要教我做这些。现在想来，她是一个有远见的女人。” “为什么？” “财富，地位，身外之物永远有失去的可能。人想活着，就要靠自己的手。” 周野心里莫名有些不好受，嘴上却不饶人：“所以，你是在内涵我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周大少，是无法靠自己活下去的。” 陆影川随口接话：“你不用的，我会做就可以了。” “哦？你这话的意思是，来日若周家倒台破败，你也会给我洗衣做饭，不离开吗？” 陆影川微愣，随后笑了：“行啊，你雇我呗！” 不料，周野居然凑过身子，似乎很认真的问：“多少钱？” 陆影川故意摆出深思熟虑的样子，一本正经道：“反正是比刘妈贵。” 周野嫌弃的冷哼：“那你这饺子也得比刘妈包的好吃再说。” “好了，好不好吃等会就知道了。” 陆影川转身接过周野手里的最后一个饺子，无意中瞥见青年的鼻子上沾了些面粉，顿时忍俊不禁。 周野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陆影川摇头：“没什么。” 说着，他伸过袖子往周野鼻子上蹭了蹭。 “你这里沾上面粉了。” 周野仰头往后躲：“别拿你的衣服擦我的脸！” 陆影川眨巴眼睛看他：“可我手上都是白面粉，没法用手呀。” 周野不理他，故意一脸嫌弃的拿自己袖子抹了抹鼻子。 陆影川看见，意味不明的给了句：“小孩子包饺子才会把面粉蹭到脸上去。” 周野：“。。。。。。” 年轻人用极度不悦的目光刺向陆影川，后者浑然不觉的继续收拾桌子上的杂物。直到周野两步上前，伸出双手，一把捧住了陆影川白皙的脸颊，就着满手的面粉，陆影川的脸在周野的手里被疯狂蹂躏。 “小爸，这话就不对了，你的脸也脏了来着，我帮你擦擦。” 陆影川的脸被团走了形，只觉无语：“小野，你幼不幼稚！” 看着变脸成“奸臣”的陆影川，周野心满意足的收手。 “谁让你说我，被报复活该。” 陆影川用袖子擦了擦侧脸，发现根本弄不干净，索性也不管了，转身到灶台前煮饺子。 周野在水池边洗过手，嘴角依旧噙着笑：“小爸你瞧，我和面的技术也不错吧！” 陆影川不搭理他。 无视我？ 周野随即伸手，一把捏住陆影川一边的脸蛋。 陆影川黑着脸，但因为脸被扯着，讲话声音充满喜感：“小野！” 周野坏笑，没有放手：“小爸，你脸蛋手感超棒！” “小野！把手拿开！” 周野假惺惺的解释：“你脸上全是面，我这不是在帮你擦干净嘛。” 说着，掐着他脸的手再次揉捏起来。 陆影川忍无可忍，突然张嘴，眼见就要朝着那只贱爪子一口咬上去。周野眼疾手快，倏地收手，但陆影川口中尖尖的虎牙还是碰到了年轻人的手指。 周野被吓了一跳：“陆影川你属狗的吗？” “是啊。”男人面无表情。 周野反应过来，他的确属狗。 刚好，水开了。 对面人开始忙着下饺子，不再理他。 吃了哑巴亏的周野总觉得心口有火气无处宣泄，明明是他招惹人家在前，他也不顾，霸道的想要从陆影川那里找回来。 他像只虫子似的在男人背后打转，奈何那个人彻底无视了他。 这就很让人焦虑了。 陆影川不理人时好像全世界都是陌生人，拒绝一切，冷淡一切，疏远一切。 周野凑到他身后，低头看锅里饺子在沸水中翻滚，然后在他耳边低唤：“小爸。” “离我远点，很碍事。”陆影川讲得直截了当。 水蒸气扑面，打湿了陆影川的眼镜。脸是白的，眼镜也是白的，周野一撞见就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 陆影川不轻不重的瞥他一眼：“你再闹，我们十二点就吃不上饺子了。” 见此，周野也不矫情了。他走过去，摘下陆影川已经糊掉的眼镜。 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露了出来。 年轻人拿过一张湿纸巾，忍着笑给男人擦脸。 这次，陆影川没有说拒绝的话，由着他把自己弄干净。只是那双不老实的手大概是天生的，趁着擦脸间隙，明着暗着又揉捏了好几把。 陆影川拿着漏勺煮饺子，没太多心思管他，知道那小子使坏，也懒得理，随他开心好了。 周野弄好后，锅里的饺子也出锅了。 突然，周野在男人耳后冷不丁问了句：“你说，你手软，脸软，到底还有什么地方也这么软？” 陆影川听着这句有些不太对劲的问话，端着饺子回头，冷冰冰给了句：“心软，可以了吧！” 一下子，变味儿的气氛被男人拉了回来。 周野大笑：“哈哈，你要是心不软，打算怎样？” 陆影川错身走向餐桌，放下盘子，抄起一旁擀面杖，神色格外严肃。 “我要是心不软，我早打你屁股了！” 周野也慢条斯理的走回桌边，手腕搭在椅背上：“小爸，这你就不了解了，我从小不是挨打就听话的，你打了也没用。”他把脸往陆影川面前探了探，“不信，你试试。” 陆影川手里的擀面杖倒是不会真落下来，男人伸手往他胯上拍了一把。 “试什么试，吃饭！” 两盘饺子摆在桌子上，散着湿湿的蒸气。周野拽过椅子坐下，难得讲起以前的事。 “说起来，我还真被擀面杖打过的。” 陆影川递过来一碟醋，抬眼看他。 周野笑：“小时候和司寒出去玩，发现了一窝刚出生的小耗子，觉得怪有意思，然后就把它们带回家了。” 陆影川刚夹起一个饺子放在醋碟里，听了这话，一言难尽的盯上周野的脸。 “然后呢？” “然后，那窝耗子在家里搭了窝，成了家里一员。” 陆影川嘴角一抽：“再然后？” “再然后，小耗子变成了大耗子，大耗子又生了更多的小耗子。我当时可开心了，因为冷冷清清的家里变得热闹极了。” 陆影川打断他：“请把你和耗子玩耍的过程省略掉，直接到你挨揍的那里。” 周野撇嘴：“最后就是，耗子都有重孙了，被我妈发现罪魁祸首是我，然后她抄着擀面杖把我按在沙发上臭揍了一顿。” 讲完，对面的陆影川居然露出了一个释然的表情，好像在说——真活该啊。 周野火了：“你不该同情我一下的吗？五岁孩子被家长拿着擀面杖打屁股啊！” 陆影川笑着问：“那你求饶了没？” “没。” “那你哭了没？” “没。” “那不就完了，你自己倔，怨不了别人。” 周野想了想，补充：“其实不是不哭，只是不会在那个女人面前哭罢了。” 陆影川突然接话：“所以你是抱着耗子的尸体哭的？” 不料，周野一愣：“你怎么知道？” 陆影川笑的眼睛都弯了，此刻他没有带眼镜，桃花眼灵动清浅，酝着点点温情。 周野有片刻看呆了。 就听陆影川轻声说：“现在这个家里，不需要有耗子了。”他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周野碗里，“因为已经挺热闹了。” 时间刚好十二点，外面的炮竹声再次炸响。两个人不再讲话，讲话对方也听不到。 周野夹起碗里的饺子，一口放进嘴里。 低头嚼了一会儿，咽下去。 陆影川默默注视着他，然后看见年轻人薄唇耸动了两下。听不到声音，可好像又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的是——好吃。 周野有一个习惯，一旦开始吃饭，全程都会很安静，轻易不讲话。陆影川之前发现了这个小细节，见他吃的专注，于是也跟着一起安静的享用这顿有些过于简单的年夜饭。 吃到一半时，耳边的鞭炮声渐渐小了下去。 周野忽然意有所指的说：“你不用这么尽职尽责也没关系，不会有人说什么的。这些年这个别墅里就没吃过一顿年夜饭，我祖父和我妈都如此，更何况是你这个陆先生。外人那里都不会在意，我这里就更不会。” 所以，他大可不必摆出周家女婿的样子，去做好一个继父该做的事。因为根本没有人去关心这个年过的好不好。 然而，陆影川表情有些茫然：“哦。。。尽职尽责啊，我倒是没想那么多。” “嗯？没想这些你着急忙慌的往回跑什么？” 陆影川淡淡道：“唔，也没什么，就是想和小野吃年夜饭而已。” 什么继父，什么周家，什么责任，这些他其实都没去考虑。 周野吃饺子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顿了好几秒，他才把整个饺子塞进嘴里。 嘴巴被食物填满，心口也是。但那地方似乎空荡了太久，毫无征兆被填上，周野格外不适应。他感觉整个人都很不好，饺子堵在嘴里横竖咽不下去。 陆影川低头吃饭，没有注意那边人的情况。只是听见周野含糊不清的讲了一句话：“下次，做丰盛点。” 陆影川笑着答应：“嗯，那我一定八点前回来。” 周野不回复，吃饭的脑袋再也没抬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平平稳稳的度过了新年。 过年这几天周野过的很是清闲，除了炮竹声吵的人心烦，旁的事也没有。 一连几天都赖在家里，或打游戏或健身，偶尔出门跑跑步，去附近超市买点东西。 陆影川自打那晚除夕急急忙忙赶回来做了顿年夜饭，就再也没露面。周野都有些好奇，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许是呆的太闲了，年轻人百无聊赖中给陆影川发了条消息。 “你在忙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陆影川回信：“忙工作啊。” “大过年，公司有这么多工作需要你处理？” “怎么了？想工作了？”陆影川奇怪问。 “对呀，家里太无聊，祖父又不在，我的工作安排还要他首肯才行。闲着没事做，确实想找点工作了。” 片刻，简讯传回。 “呵，你是在跟我这个连轴转了三天的打工人凡尔赛吗？” 周野无语，还没回复，陆影川信息又顶进一条。 “所以，小野大早上突然给我发短信是为了什么呢？” 周野抬手打字：“羡慕你有多苦逼，想工作，不行吗？” 接着，周野得到了一条回复。 “我倒是希望你是想我了。” 看见这几个字的一刻，周野准备打字的手僵住了。他把心底冒出的某些令人烦躁的共鸣重新压回去，打死也不承认，陆影川的话有说中些东西。 于是，傲娇的周大少怼了一句：“想得美！” 然后陆影川没再回复，大概是又去工作了。 过了一会儿，周野再次发信息给他：“上次你问我，有没有感兴趣着手的部门，我考虑了，我可以进营销部。” 这次消息很快有了回音：“我们部门？你确定？” 周野淡定回复：“怎么了，不能进的吗？” “我建议，大少爷再好好考虑一下。”陆影川委婉的劝说。 “干什么，我做营销又不是传销，有什么好考虑的。” “所以，小野你是抖M吗？你知不知道营销部是铭星集团所有部门中最——”陆影川打字戛然而止。 “最受累不讨好的地方，是吗？”周野替他答。 然后陆影川发来了一个迷之微笑的表情。 周野盯着手机忍不住勾唇：“我看受虐狂是在说你自己才对，累还这么乐意干，你才是铭星集团优秀员工。” 陆影川难得的跟他发了句牢骚：“没办法，营销策划的工作本就不容易，又没什么油水，所以留不住人。人少活多，自然辛苦。” “既然缺人，不是正好，我来把你从苦海里拯救出来。免得你一把年纪，长期熬夜，会秃头的。” “你就不怕自己秃了吗？” “我秃不了。” “这么自信？” “肾好。” 对面沉默了大概一分钟，然后给了俩字。 “甚好。” 周野看着差点笑出声。 最后，陆影川结束了闲扯：“你自己决定吧，我去开会了。” 于是，周野放下了手机。 不料，短信响起，陆影川又发了一条：“我明天回。” 看完这条，周野等了几秒才再次按灭了屏幕。 第二天，周野在家里宅了足足一天，其间同司寒打了通电话。司寒和女朋友的事似乎还没有解决，整个人焦头烂额，状态很不好。周野本来想把人约出来玩玩，全当帮他散心，可又感觉对面人兴致不高，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整整一天，家里也没回来半个人。一直到天黑，楼梯上传来走路声。 周野郁闷的从房间里出去，开门抱怨：“你能回来的再晚点吗？” 然后就看到楼梯上站着的周星曼面容不善的瞪着自己。 周野一下子愣住了。 “妈？你怎么回来了？” 周星曼冷漠的瞥他一眼：“这是我家，我回来不应该吗？还是，你在等谁？” 周野心下暗惊，没缘由的一阵心虚。他站在原地，保持着沉默。 周星曼打量他神色，眼中怒意露了出来：“怎么，还真在等人？等什么人？你的小男朋友吗？” “！！！” 周野浑身一震，下意识抬眼与楼梯上女人对视。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局促，剑拔弩张。 片刻，周星曼冷冷张口：“到我书房来。” 然后女人扭着腰，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进书房前，周野快速掏出手机，发了条简讯。 “你今天别回家，我妈回来了。” 陆影川看到这条信息时正好在路口等红灯。他先是感到有些意外，接着打字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陆影川和周星曼的关系比较僵，但也没到不能碰面的地步。周星曼突然回家的确意想不到，可不至于自己不能回去。周野让他别回家，只能说明家里有事。 然而，陆影川的问话石沉大海，再没有回音。 陆影川连发几条消息过去。 “家里怎么了？” “你妈妈是特意回家找你的吗？” “你们吵架了？” 无人应。 陆影川有些急，下意识加重油门。 等他进门，从一楼玄关就听到了吵闹声。寻着声音直奔二楼书房，门内是周星曼盛怒的大吼：“周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野的声音里满是不屑一顾：“不就是男朋友被仲家小姐发现了，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所以那些都不是谣传？！” “当然不是，”周野泰然自若的应承着，“对，就是他们说的那样，我有男朋友。怎么，违法吗？” 周星曼气的声音都在发抖：“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简直丢尽了周家的脸！！” “哼，我承认我不是好货，但那个仲家女就是什么好人了吗？她肚子里揣着什么肮脏心思，还不好说呢！” “闭嘴！你有什么脸说人家，干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我都嫌你脏！” 陆影川听到这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心底正翻江倒海，震惊不小，就听见周星曼讲了最后那几句话，难听到令陆影川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果然，周野火了。 “我干什么了？我正大光明和男人谈恋爱，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周野满脸讥讽，“你嫌我脏？我敢把人拉出来，我不怕白眼，不怕被人戳脊梁。你呢？你当初被男人搞大肚子时，你怎么不嫌自己毁了周家名声？丢人现眼呢！” 周野的这些话一瞬间如尖刀，狠狠捅进周星曼的心窝里。她两眼通红，几乎被气到失去理智。 陆影川越听越是心惊，不能再这么由着两个人吵下去，指不定还会讲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一旦伤人的话入耳，在彼此心底留了痕迹，就再难愈合了。 男人也顾不上敲门，他一把推开书房大门，刚巧看见周星曼发了疯似的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往周野脸上砸去。 陆影川大惊，想也没想冲进屋，一把拉开面前人。 “小野，小心！” 然后，那个烟缸就这么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陆影川的脑门上。接着又从男人头上飞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书房陷入短暂的安静。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周野，他语气极其不悦的对着陆影川低吼：“你进来干什么？！” 周星曼也没想到陆影川会突然出现，还只身替周野挡下了伤害。 被这么一闹，女人丧失的理智渐渐找了回来。她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举动，也有些后怕。 再看陆影川，被烟灰缸砸中了一边额头，肯定是受伤了。但额前的碎发遮挡了视线，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周野下意识就要抬手去撩男人的头发，可马上又克制住了。 当初东方明珠会所的那场算计已经暴露，如今又赌气的承认了自己同男人交往的事实，事情发展很糟糕。这时如果暴露出那晚被他按着亲的男伴其实就是面前的陆影川的话。。。 他不能给陆影川找这样的麻烦，那个人本来就是被他拖累了。 所以这一刻，他们不该有任何交集，要保持好一直以来的陌生与嫌恶，这样对陆影川才好。 周野的睿智让他整个人收敛了情绪，最终只是冷冰冰的站着，不再讲话。 周星曼心情平复下来，面容仍然盛气凌人：“陆影川，你这是又来给谁当好先生？！” 周野简直不能忍受，这个女人每次讲话为什么都这么难听？他刚要怼上两句，突然陆影川拉住了他的袖子。 男人声音有些低沉：“小野，你先出去。” 周野站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一言不发的推门出去了。 书房里只剩了周星曼和陆影川两个人。 等门关好，陆影川抬眸瞅书桌旁的女人，声音听不出情绪。 “星曼，你们在吵的事我听到了。小野是有错，但也没有拿烟缸砸儿子的道理。” 周星曼锐利的目光投过来：“陆影川，你是在指责我吗？他是我儿子，我怎么管教儿子，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教！” 不料，从不露喜悲的男人渐渐敛去了往日温和，他的眼底浮出一丝冰冷的寒光，直直对上女人视线。 陆影川声音依旧清浅，只是语气仿佛变了味道：“是，他是你儿子，有思想有感情，不是冷冰冰的物件。” “你说什么？” 陆影川突然的冷硬态度让周星曼脸色一变，她用不满而探究的目光打量上男人的脸。 “我确实是外人，你们母子的事我无权干涉。即便是这样来劝架，似乎都没有什么立场。”陆影川平静的看着她，“可是星曼，小野的事你知道多少，知道的这些有限的事里又有多少是从那孩子嘴里听到的，又有多少是来自外人的嘴。” “你少给我装好人，父亲多看你两眼，你真觉得自己可以在我这里抬起头了吗？” “我无意和你吵架，我不是小野。只希望你能冷静些，毕竟这些事闹到父亲那里，谁都不好看。” 说完，陆影川回身往外走。 周星曼气急：“你敢拿我爸威胁我。” 陆影川停步：“你错了，这个家里没有人会威胁你，哪怕是小野他也有在努力做好自己的事。” “和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就是他做的事？”女人冷哼。 陆影川沉默了几秒，然后他问了句话：“星曼，你有多久没有陪过那孩子了？你知道小野的生日还有几天吗？” 一句话让周星曼顿时语塞，怔忡的站在原地，尖锐刺耳的话再也没说出口。 陆影川不打算久留，推门离开了。 刚出房间，余光就瞥见道人影。陆影川反手关好身后书房大门，诧异的看向门外立着的周野。 周野没有走，刚刚里面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年轻人靠墙而站，整个人倚在门边阴影里，身影略显落寞。 他半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陆影川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回房？” 然而，周野不答，默然的站着。 陆影川下意识望了眼身后房门：“小野，你先回房间去，暂时别出来。” 周野仍旧不理，他抬起脸往前走了两步。陆影川看见那张平静到近乎木然的脸，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周野走到他近前，眼底似乎藏着些瞧不真切的情绪。他抬起手，缓缓撩起陆影川额前碎发。 果然，刚刚被烟缸砸中的地方已经红肿，好像还隐约起了包。庆幸的是，没有破。 周野紧抿着嘴，直勾勾盯着男人脑门看。 陆影川察觉对面人的状态有些异常，于是用手推开了周野的手臂。 陆影川笑：“没有大事，回屋吧，别站在这里了。” 周野放下胳膊，看看他。 “听话。” 陆影川拍了拍年轻人肩膀，转身先上了楼。 等一回房关好门，男人无声的叹了口气，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默默走到落地窗边的小沙发上，坐下，找了个镜子往头上照了照。 可怜的额头一侧顶着拇指大的包，红肿中夹带着青紫，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屋里没有消肿的外伤药，陆影川只能打湿块热毛巾往头上敷。 手机里的工作信息一直不断，男人没太多心思处理额头的伤，敷了一会儿就放下毛巾，窝在沙发里开始一条条回复消息。 他其实今天并没有处理完公司的事，也不该回家来休息。他是今早暂时匆匆处理了公务，赶着天黑前下的班。 陆影川打开笔记本，心力交瘁的开始低头工作，连屋里什么时候进来了人都没注意到。 直到身旁沙发耸动，有人坐到了旁边，他才反应过来。 第7章 玩火 “小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陆影川一脸惊诧。 周野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我敲门了，你没理。” 陆影川合上电脑：“抱歉，我没有注意。” 周野看了看茶几上那块已经冷掉的毛巾：“伤口你处理过了？” “嗯，”陆影川不在意，“处理了，没事的，别担心。” 周野没听他讲话，直接上手掀起男人头发，然后面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陆影川瞧着他表情，有点心虚：“怎、怎么了？” 没人回应，反是脑袋上传来阵钻心的疼。 周野伸出拇指毫不留情的一下按了上去。 “唔！小野，疼！” 周野脸更黑：“哦，原来疼啊。” “当然疼！”陆影川蹙着眉头。 “我以为你不知道疼。” 陆影川无语，扒拉开周野的手，顺势坐直了身子。 周野低着头突然道：“肿的更厉害了，去医院看看吧。”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陆影川却拒绝：“不要紧，这么点事不值当去医院。” 等了等，周野又说：“那上药店里拿些药。” 陆影川还是拒绝：“不用，明天就好了。” 这时，他听到旁边人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压制某些即将要爆发的情绪。 周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足够平静：“明天好不了，你傻的吗？我都告诉你不要回来了，谁让你自作主张跑进屋替我挡那个烟灰缸的？！” “可我不能眼瞅着你们母子越吵越凶吧。”陆影川语气里满是无奈。 “真是多管闲事，自讨没趣！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陆影川表情有瞬间凝滞：“和我没关系吗？” 周野意识到，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关系。是他想出的馊主意，拉了身边人下水。如今自己惹了一身骚，还保不准哪天事发败露，真就牵连了陆影川。 想到这，年轻人语气带了些许歉意：“对不起。” 不出所料，陆影川回应他的是沉默。 周野也是习惯了，自认他已欣然接受这份歉意。 陆影川却把身子往前靠了靠，明知故问：“你说什么？” 周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什么也没说！” 陆影川笑：“这不是可以好好讲话，好好道歉吗？” “你这不听的见我说话吗！” 周野别别扭扭别过脸，不再搭理陆影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煮蛋。 陆影川眼看着他把鸡蛋往桌上磕了磕，接着开始仔细的剥皮，神情专注。 男人笑意更深，声音也是轻柔的好似两人间讲得悄悄话。 “心情有没有好一些？听我说两句？” 周野认真的剥着煮鸡蛋，没做声。 “小野，星曼刚刚的话讲的确实过分了，但你不该那样说你母亲。有些话，她说得，你说不得。” 周野不抬头的闷声问：“所以你是要我去跟那女人道歉？” 陆影川垂眸：“我是想你以后不要再和你母亲吵架，不要再说那样的话。” 等了等，周野低低给了一个“嗯”。 陆影川注视着他，年轻人小心翼翼包着鸡蛋，低眉顺眼，整个人看上去安静乖巧。明明心里不好受，明明肚子里还有委屈，但他不会说。说出那声“嗯”时，听话的让人莫名心疼。 陆影川看不下去了，他本就不打算讲任何指责或教育的话出来。于是把屁股往身边人跟前挪了挪，轻声问：“吃饭了没？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周野声音冷淡的给了俩字：“不饿。” 陆影川语气软了些，好像在哄孩子：“可是我饿呀，我从公司回来，一口饭没吃不说，还被你们母子的大战波及，顶了一脑门的伤。我不可怜吗？” “你活该。”周野怼他。 陆影川一言难尽的望着身边人，觉着大概自己真的请不动这位难伺候的主。正好看见周野手里的蛋剥好，他伸手就要拿。 周野一下子把鸡蛋举起来：“干嘛？” “我饿呀，你这蛋不是给我的？我把它吃了吧！” 周野简直无语：“吃什么吃！” 说着他一把扳过陆影川肩膀，二话不说取下眼镜。一手撩着头发，一手将滚烫的鸡蛋按在男人的脑门上。 “小野你轻点！” 陆影川被他粗鲁动作弄得表情失控，索性双眼紧闭，强忍伤处的疼痛。 周野知道他疼，但手上力道却不减。他用手心滚着鸡蛋，鸡蛋在男人额头上一圈圈打转。 “知道疼了，下次就少管点闲事。” 此刻，两个人距离极近，周野讲话的吐息甚至都洒在了陆影川的脸上。 陆影川闭着眼，疼的咧嘴：“你的事怎么能是闲事？其实我已经很庆幸了，你们是在你母亲的书房吵的架，不是你祖父的。” 周野不解：“有区别吗？” “当然！”陆影川正色，“你母亲书房的烟灰缸是塑料的，你祖父书房里是大理石的。” 周野：“。。。。。。” “再说，哪个母亲听到那些传言会不生气？你干什么不同她实话实说？” “说什么？说我的男朋友就是她的小丈夫？说和我接吻的那个人其实是小爸你？那她可能会拿刀把我们俩一起砍了。” “小野，你别跟我鸡同鸭讲！” “那你就少讲点话吧。闭嘴，吵死了。” 陆影川忍了片刻，大概是没忍住。他薄唇抖了抖，抖出两个字：“不闭。” 周野眼底神色晦暗下去，手上动作加重：“絮叨了半天我一直没驳你，陆影川你来劲了是吧？” 陆影川闭着眼睛，忍着疼，咬牙接话：“是你把我拉下水，我多说两句怎么了？等事情过去了，你去和你母亲解释清楚那晚的事的真相。” 周野不爽：“我不会去找那女人解释半个字。她怎么想，随她。” “那怎么行，你真要让所有人都认定你。。。”陆影川话讲一半，突然不说了。 “认定我什么？”周野扬着眉，神色嚣张，“我喜欢男人？我是个Gay？” “小野，你听话，别闹了，这真的不是闹着玩儿的！”陆影川语气听上去苦口婆心。 周野终于被说烦了，他停住手，阴恻恻的目视着眼前人。 陆影川察觉不对，缓缓睁开眼。 四目相对，相隔咫尺。 目光交汇的一刻，房间里的气氛有瞬间凝固。 周野垂眸看着他，讲话低沉：“陆影川，我说，闭嘴。” 陆影川回望着年轻人：“你照我说的做，我就闭嘴。” “不可能。”周野态度坚决。 “那我不闭。”陆影川同样执拗。 “你确定？”周野的眼睛危险的眯在一起。 陆影川保持着沉默，他的瞳孔里映着一张年轻人桀骜不驯的脸。那张俊颜在瞳孔中渐渐放大，再放大。 周野把头一低，不留余地的含上了陆影川的唇。 男人一瞬间头皮炸了，他瞳孔骤缩，马上抬手去推。 周野被推着稍稍松口，一边吮着对方薄唇一边讲话：“既然不愿意闭嘴，那就别闭了。” 他双手捧起陆影川的脸，固定住，声音含在嗓子里，低哑而赋有磁性。 他诱惑般的给了两个字：“张嘴。” 陆影川整个人都傻了，这种事怎么还有一就有二了呢？听见周野要他张嘴，直觉警铃大作。 他下意识去唤对方的名字：“小。。。” 可“野”字还没出口，张开的嘴里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忽的卷了进来。 陆影川：“唔！！！” 同那晚逢场作戏的吻不同，这一次显然周野是认真的。这个发现令男人如坠冰窟，他僵直着背，手上推拒的动作始终没停。可面对着这样的周野，所有的拒绝仿佛都是催化剂，摧毁了两个人彼此间某些看不见的东西，催化了此时此刻围绕在两人周围的胶着压抑的气氛。 周野的舌掠进陆影川的口腔，夺走了他口中的空气。陆影川被逼的无处闪躲，被迫和那条湿热霸道的舌纠缠。 周野勾着对面人的舌头和自己在口腔里一通缠绵打转。陆影川受不住，越是想躲，那个人追的就越紧，吻的就越深。 这个窒息的深吻也不知持续了多久，陆影川只觉大脑快要缺氧了，周野才慢吞吞的从他嘴里退出来。 陆影川被放开的一刻，一把将人推出老远，自己则是向后，和来人保持距离。 他喘着粗气，满眼都是说不出的情绪。 与之相比，周野却轻松自然的很。他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没着急说话，看样子是在等着对面人开口。 陆影川抬手擦去唇边水迹，眼中有警惕。 “周野你！”他的声音有些哑，“你疯了吗？！” 不料，周野一脸无所谓：“我要是发疯，就不会放开你了。” “你。。。”陆影川被气到语无伦次。 周野邪邪一笑：“哎呀小爸，不是我说，你的吻技真是烂到家了！” 陆影川差点被气乐：“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回应你？！” 周野笑意加深，瞅着对方狼狈模样，不再故意激他。 年轻人耸肩：“所以说，下次别招惹我。” “谁招惹谁！”陆影川从沙发上站起来，面色不善，“还有事吗？没事就出去！” 逐客令下的不留情面。 周野眨眨眼，反是整个人倒在了沙发里：“我不，你说请我吃饭来着。” “你不是不饿吗？”陆影川语气冷冰冰。 “我现在又饿了，不行吗？”周野坏笑。 “我不饿了！” 周野端详面前人神色，无奈叹气。 “好吧，我走。” 他坐直身子，却没有马上站起来，随手拿起刚刚那颗被丢在了一旁的煮鸡蛋。 陆影川眼见着对面人要往嘴里送，他一步上前夺了过来。 “你做什么？这还能吃吗？！” 周野不高兴的撇嘴：“可我肚子饿了，你又不管我。” 陆影川又气又恼，他毫不留情的转头去开房门，打算把这位祖宗请出去。 突然，周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到底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吃晚饭？小爸，你觉得呢？” 陆影川开门的手顿住了。 周野轻声接着道：“既然工作忙，就不要说回来。免得许了诺，有人一直等。” 陆影川不得不承认，他没办法对周野的这句话无动于衷。 沉了几秒，陆影川背着身闷声问：“你想吃什么？” 周野笑了：“都可以，只要是你请。” 最终，陆影川的选择是妥协。 他到底拿他没办法。 精明圆滑的陆先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在玩火，却想不到一不小心惹了火。如今被火燎了身，究竟是毁灭还是新生？ 陆影川心底生出了一片茫然。 那天后，一切恢复正常。周野和陆影川之间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所有照旧。 只是，陆影川回家的次数变得更少了。 大概过了一个月，周老爷子结束了出差，返回新城。 周野第一时间去找了自己的祖父。 两个人在书房里具体谈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但那场谈话，周榭似乎很满意。 又过了几日，这是陆影川留在公司加班的第十五天。一大早办公室里就格外热闹。陆影川从休息室回来，莫名觉得气氛热络。 一旁的同事凑过来打趣：“我说主任，你都住在公司多少天了？加班固然重要，但是老婆孩子也很重要啊！” 陆影川顶着黑眼圈，生无可恋的拿起桌子上的策划预案：“需要照顾的老婆孩子当然重要，可惜我不需要。” “不是，前几天还不这样的吧！”同事小王调侃，“半月前不比现在忙的吗？怎么那时候就能不管不顾的往家跑？你这个工作狂居然会不顾工作，搞的大伙当时都以为，是不是嫂子有了？哦不，是总经理。” 陆影川斜眼瞥他，给了个字——“滚。”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耳边女员工的私语声更胜。陆影川奇怪：“她们这是怎么了？大早上叽叽喳喳什么？” 小王无奈：“主任你不知道的吗？咱们部门来了个新人。” “新人？难得是难得，也不至于吵成这样吧？” “听说那新人是个小帅哥，帅的一塌糊涂。”小王露出苦逼脸，“唉，拉仇恨啊！” “唔，这就能理解了。”陆影川了然，“不过，条件这么好，应该有更多的发展，来咱们这不是吃亏吗？” “谁说不是，而且这些还都不算，最要命的，你知道这位新人帅哥是谁吗？” 陆影川摇头。 “你真不知道啊？他是你。。。” 小王话讲一半，突然脑后传来一声呼喊。 “小爸！” 紧接着是办公室里一阵压抑的惊呼声。 “啊！是大少爷！” “真的是本人，原来是真的，少爷到我们部门来了！” 陆影川浑身仿佛触电般的倏地回头，周野一身清爽休闲装，朴素而讲究，正站在门口望着他。 陆影川沉了几秒，然后开口：“小野？你怎么真跑营销部来了？” 周野迈进办公室，直奔陆影川。 他走到男人跟前，轻声说：“祖父允许的，他说要我好好跟你学，等学好了再考虑转部门。” 陆影川一言难尽的看着面前人，耳边是同事们的各种窃语。 周野转身面向众人：“各位，我是咱们部门的一位萌新，我叫周野，可能大家都已经认识过我了。但是，对我来说我们都是同事，而且各位又是前辈，所以不要叫我大少爷，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从今天开始我将在营销部工作，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办公室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大少爷太帅了！” “不仅人帅，讲话还这么好听。又懂礼貌，又会交际，简直完美人设！” 有人上来谄媚：“以后大少爷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仅管来问，我一定给你解答！” 周野露出礼貌的笑：“好，一定！谢谢前辈！” 一句话就把人征服了。 “啊！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他叫我什么？前辈？我被财团大少叫前辈！不行不行，让我冷静一下！” 陆影川看着一屋子疯癫掉的人，无奈的揉了揉额角，然后无情的泼冷水：“行了，可以了！上班时间到了，都冷静一下回去工作吧！你们昨天的企划表预案，今天下班前拿给我。” “啊！！？？” 屋子里喜悦的尖叫瞬间化作悲鸣。 “魔鬼吗？主任他是魔鬼吧！” “我跟你讲，别看主任他平时温温柔柔，其实是个抖S的！” “魔鬼”对周遭的抱怨充耳不闻，拿起了手里的文件。 “还有，我桌上的这份策划是谁做的？”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颤巍巍举手。 “是我做的。。。” 陆影川淡淡扫了她一眼。 “重做。” 小姑娘都快哭了，那是她熬夜加班两个晚上整理的，居然就换来俩字——重做。 可她不敢说别的，垂头丧气的接过陆影川手里文件，灰溜溜走回了自己办公桌。 再没人敢欢天喜地，所有人纷纷回到自己岗位，投入工作。聊天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电脑键盘敲击的声音。 周野看着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 等大家做鸟兽散，他才悄悄凑到陆影川耳边，压着声音讲话：“小爸，你对我不满，干嘛把火气撒到他们身上。你瞧，你把人家小姑娘弄哭了。” 陆影川回过身，背对众人。他缓缓抬眼，给了周野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那目光里有冷漠、有气恼、有无奈，还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周野看着眼镜下的这双勾魂的桃花眼，只觉心尖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又酸又痒。 青年下意识撤步，自动与面前人保持了距离。 陆影川见人这么识趣，不做纠缠，也就没再摆冷脸。他道：“梁雪的那份策划确实有点难搞。既然大少爷怜香惜玉，不如你来接手，全当你进营销部的第一份工作了。” 梁雪就是刚刚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周野愣了愣，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周野接手了这份策划预案，在梁雪的帮助下了解了当下行情和数据资料。他用两天时间摸清了营销部所有的情况，接着在短短的一天里，赶制出了策划预案。 当晚下班时，周野递上方案，眼中闪着自信。 陆影川接过去看了看，无动于衷的问：“就这些？” “就这些，”周野回应，“我认为已经足够了。” 然而得到的是一句否定：“不够，重来。” “什么？”周野出乎意料，“你有没有仔细看过我的报表？” “我看了，就是因为看了才会说重来。” 周野还想说别的，但撞上陆影川不苟言笑的脸，所有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这个男人，他不认可我吗？ 周野在心底暗想。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周野反反复复提交了四次预案。不出所料，被陆影川打回了四次。 终于，在第五次时，周野怒了。 “陆影川，你耍我呢！你为了把我赶出营销部，故意刁难我是不是？” 陆影川直视着他：“那你是打算自动放弃，要走吗？” “我告诉你，我既然决定来了，就没打算离开！” “那就去重做，你现在的这份策划方案，我是连用都不会用的！” “你！”不知怎的，周野激烈的反抗态度突然小了下去，他低声喃喃，“我做的工作，你就这么看不上吗？” 不料，陆影川回答的干脆：“看不上。” 周野倏地抬头瞪他，声音里带了不易察觉的委屈：“你是有多不想让我跟你工作，才故意这么排挤我。” 陆影川平静的看着他：“你是这么想的？我否定你的工作，是因为想赶你走？” “难道不是吗？” 男人叹了口气：“工作就是工作，我向来公私分明。别说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值得拿来被我报复的私事，就算是有，我也绝不会把它和公事混淆。如今你我是同事关系，我是你的上级，我只希望我的员工尽职尽责，我只想看到完美的成绩。而小野你，现在没有做到。” 周野被陆影川的话所触动，抿着嘴不说话了。 陆影川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要么，把手里的工作重做。要么，去告诉董事长，这里并不适合你，你完全可以选择其他发展前景更好的部门。我早说过铭星的营销部，是最难干出成绩的地方，你没必要给自己选一条这么难走的路。” 男人伸手拿起桌上文件问对面人：“这份策划还要做吗？” 周野默然了片刻，他攥紧了拳头，蓦地抬起头：“我做！” 接着一把夺过陆影川手里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影川看着年轻人有些桀骜又有些执拗的背影，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周野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将策划预案重新汇总。 这时小王走过来，开口劝慰：“周少，是不是预案又被打回来了？” 周野垂眸，点了点头：“我重做就是了。” 小王闻言，表情倏地变了，语气里带了些钦佩：“老实说，我是真想不到大少爷能坚持到今天。” 周野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营销部这些年始终留不住人，这事你应该也知道吧！” “知道。”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主任。” “啊？我小爸？” “是啊，是因为陆先生。自打他五年前来了这里，这里的一切都变了。以前的营销部乌烟瘴气，是全铭星最难搞的地方。上面人吃喝嫖赌，拿着公款为所欲为。底下人各各有样学样，花天酒地，胡作非为。那时的营销部烂到家了，别说是份好的策划，正经工作的人都没两个。” 周野听着很是吃惊。 小王接着说：“直到陆先生接手营销部开始，他直接辞退了所有部里的‘毒瘤’，带着新员工们重头做起。他人好，脑子又活，眼界也广，在他底下做事大家都很自在。你是不是觉得主任打回了你五次预案，一定是他在针对你呀？” 周野不语。 小王笑了：“不光是你，所有刚入部的新人都会被陆先生好好整顿一番。当然，没本事又没耐性，想着投机取巧的人，最后都会选择退出离开。而被他这么折磨依然坚持下来的，都留到了今天。大家安分守己，努力赚钱。辛苦是辛苦了点，但主任可是从不叫我们白干活的。你知不知道，咱们部门的年终奖是多少？” 小王突然压低嗓子：“是别的部门的三倍！” 周野吃惊的睁大眼：“他哪来这么多钱？” “嘘，大少爷不要说出去，这是咱们部门的秘密。”小王拍拍年轻人肩膀，“好了，为了奖金，加油干吧！我们大家都很看好你！还有，你也别生主任的气，他那是在磨你。” 虽说是比其他员工狠了点。 最后这句话，小王只能默默在心里念叨。 这时，另一个声音冒出来：“是啊，大少爷，主任他人很好的。” 周野抬眼看走过来的梁雪，忍不住吐槽：“你都被他欺负哭了，还帮他说话。”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做不好工作，还害的大少爷帮我收拾烂摊子，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那倒不会，”周野褪去了沉凝的神色，“不做你的工作，也会有别的，哪个都一样。” 说完，他打开电脑，将文件资料重新整理，打算从头来过。 旁边两人不再打搅他，默默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周野一做就是几个小时，等抬头时，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了他一个人。 黑漆漆的屋子只有周野面前亮着盏台灯，电脑屏幕打出的微光照在年轻人有些疲倦的脸上。 周野专注的盯着电脑，脑子里不断思考着预案，连陆影川什么时候站在的身后都不知道。 “你的策划到底是想给谁看的？” 陆影川声音突然从耳后冒出来，着实把周野吓了一跳。 他猛的回头，看到男人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微弱的亮光映在他的脸上，没了白日里的严厉冷峻模样，此刻显得格外亲和。 周野没来由心情有些低落，他转回头盯着屏幕：“当然是给你看啊。” “那我问你，你做一份项目报表，需要多久？” 周野想了想：“两小时？” “是啊，两小时，小野能力就是出众。” “你是在挖苦我吗？” 陆影川却笑了，这还是自从周野入营销部以来，陆影川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依然是那个熟悉的笑，落在现在的周野眼中，只觉难得。 “这是夸奖，真心的。”陆影川上前，贴着椅背站到他背后，“可是你要知道，同样的报表，普通人要花掉一天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能做好。” “所以呢？”周野没太明白。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有，愚蠢的人也有，可最多的却是普通的人。他们大多时候不聪明也不愚蠢，只是普普通通的活着。”陆影川稍稍弯下腰，“如果我没记错，小野是学市场经济出身的吧？市场也好，经济也好，源头是人，就是那些最普通的人。你策划预案非常完美，无懈可击，但是为什么我还是否定了它？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周野沉默了，他陷入了久久沉思。 陆影川轻声在年轻人耳边呢喃：“就是因为它们太完美了，像你一样。你的策划是为自己而设计的。你的受众都和你一样，精明强干，无可挑剔。这怎么能行呢？” 周野怔忡，陆影川的话点醒了他：“我忽略了大众这个群体，我的策划不过是一个脱离了实际的理想化预案，实现不了。” 陆影川闻言，露出了一个更加温柔明朗的笑。 周野侧目，直直望着男人的脸，一阵失神。 终于，陆影川注意到他的目光，表情有些诧异：“干什么这么盯着我？” 周野忙把头偏过去，不再看他，嘴里低低抱怨：“笑的这么好看，白天上班时不是一直板着脸凶我？” 陆影川笑吟吟的：“现在是下班时间。” 周野还嘴：“现在是加班时间。” “哈哈哈，周大少不是一直嫌弃我整天加班来着，怎么自己加的这么起劲儿？” 周野不高兴嘟囔：“还不是你不认可我。” 陆影川莫名被这孩子的反应可爱到了，心里好像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他的心坎上蹭了蹭，蹭的他直想伸手去抓去揉，把它团在怀里不撒手。 另一边，周野已经开始修改起了预案。他重新测算数据，将渠道拓宽，但却还是有些把握不好度。年轻人抿着嘴，皱着眉，像极了一个思考不出答案的考生。 突然，拿着鼠标的手一热，另一只手覆了上来。 陆影川弯下腰凑到周野耳侧，胳膊环过他挺直的背，右手隔着周野的手搭在鼠标上。 “你看，可以这样。” 陆影川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到周野整个人都被男人的气息包裹住了。 最要命的，陆影川一讲话，吐息全部撒在了周野的耳根上，又热又痒，还有点湿湿的感觉。 陆影川帮他在电脑上做了一个示范，可惜周野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不住的吞咽口水，身子一阵阵颤栗。 像是做坏事的孩子，年轻人悄悄斜着眼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灯光微弱，瞧不真切，仿佛蒙着一层朦胧缱绻的水雾，唯有那两瓣颜色略浅的薄唇轻轻在耸动。 一开一合，惹人心悸。 陆影川的唇色很淡，不容易被注意。但是只要稍稍吻上两口，放在嘴里含一含，浅淡的唇色立马就会鲜艳起来，红润诱人。 就是在这一刻，周野没缘由的生出了一种冲动。他想要凑过去吻他，想让那两瓣柔软在自己口中被吸吮被蹂躏，想看着那没有什么颜色的唇被自己舔舐到红的仿佛要滴血！ 他想，非常想，特别想！ 但是，周野忍住了。 他倏地扯回视线，目光再次转回到电脑屏幕上。他为刚刚自己心底生出的**感到心惊。 年轻人隐隐察觉，他的人生或许要因身边这个男人而改变。变得乱七八糟，变得面目全非。 一旁陆影川注意到他心不在焉的神色，以为他还在心情不好，于是问：“干什么这副表情？气我这两天太严厉了吗？” 周野回神，给了俩字：“不会。” 陆影川等了一下，又说：“现在不是上班，你我不是上下级的同事，生我气就说出来，别憋着。” 周野压下胸口情绪，郑重的面对上身旁人，当真开诚布公：“你给我摆了这么多天脸色看，我心里当然不好受。” 陆影川静静瞅他，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笑意：“小野想怎样？” 周野撇嘴：“反正你凶我了，我不高兴，你得哄我。” 陆影川哭笑不得，他眨着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明澈的目光里满是无辜。 “那。。。怎么能把小野哄好呢？” 周野掩着眼底神色，似玩笑似认真的给了一句话：“你抱抱我就好了。” “嗯？”陆影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是小孩子吗？” 周野冷哼：“你不留情面数落我的时候，难道不是把我当成孩子了吗？” 这句话，陆影川无言以对。 “孩子怎么了？孩子也是有心的。而你已经伤了你面前这个‘孩子’的心！” “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陆影川被周野的歪理弄得心力交瘁，只好妥协。 他上前一步，凑到年轻人跟前。周野坐在椅子上，刚好到他胸口。 陆影川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虚抱。 男人拍了拍周野的后脑勺，压着嗓子问：“这样可以了吗？” 周野不答，看上去温顺而安静。 陆影川莫名从他脸上瞅出了几抹委屈，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稍稍低头，声音轻的好似讲悄悄话：“如果，白天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伤了你，我道歉。” 不料，安静如鸡的年轻人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陆影川的腰，力气之大让对面人不由往前一个趔趄，整个人扑在了周野怀里。 “谁要你道歉？我要你抱！” 他把脸死死埋进男人的胸口，贪婪的嗅着陆影川身上薰衣草洗衣液的清香，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小、小野！”陆影川被他突然的举动吓的不轻。 周野却把脸扎在他怀里，瓮声瓮气讲话：“别乱动，给我抱抱。”说着，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小爸，你的怀里香香的，软软的，让人特别安心。” 这是一句周野的真心话。 从陆影川环住自己的那一刻，他只觉无比舒心与畅快，身心仿佛都在被他安抚，多日来的郁结瞬间一扫而光。 不知不觉，困意袭来。 等陆影川再想把人推开，发现周野靠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 男人垂眸注视上年轻人毫无防备的睡颜，心底触动。他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周野的额头，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随后，他后知后觉的苦笑起来。不知何时，自己那枯燥无趣的世界里竟多了一抹生动的颜色。 只是陆影川想不到的，这抹颜色在他那只剩了黑白的眼中究竟点亮了什么。 第二日清晨，周野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办公桌上，身上还盖着条毯子。 本来他不知道莫名其妙多出的毛毯是谁的，起身时在那柔软的毯子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毯子是陆影川的。 周野不着急起身去寻人，把毛毯叠好放到一旁，打开电脑开始完成昨晚没做完的预案。 整整一天，年轻人一心扑在工作上，直到下班他再一次递上了一份新的方案。 陆影川坐在办公桌里，面无表情的看完策划案，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周野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脸色，眼中隐隐闪着紧张。 好半天，陆影川放下文件。 年轻人等着他的宣判，手心居然都冒出了汗。 就听陆影川说：“这不是能做好吗？” 闻言，周野倏地抬头，眼里有光：“可以是吗？通过了？” 陆影川看他，眼底藏笑：“马马虎虎吧！” 周野先是一喜，随后反应过来：“你夸夸我会死吗？” “本来就是马马虎虎，为什么要夸你？”陆影川从椅子上站起来。 周野突然想起些事，语气颇小心：“那，你是不是不赶我走了？” 男人无奈：“从来没想赶你走，只要你自己别跑，营销部欢迎你。” “谁要跑！”周野抗议，“小爸，我会让你舍不得放我走的！” 陆影川挑起眉，给了个“你可以试试”的眼神。 这时，周围响起欢呼声：“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周少放心，我们都舍不得你！！” 然后是一阵哄堂大笑。 周野被同事们的热情弄的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竟微微红了脸。 陆影川睨着他模样，笑出了声。 他走到年轻人跟前，低声说：“你这些天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人把你当成铭星财团金贵的大少爷了，而是值得共事和信赖的同事。” 周野侧头同样低低问：“那这个‘大家’里包括小爸你吗？” “不包括你的‘小爸’。”陆影川干脆回答。 周野的脸还没来及垮掉，男人接着道：“但包括你的‘主任’。” 一瞬间，周野憋着的笑再也绷不住，笑意顺着嘴角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说什么也收不回去。 他佯装出混不在意的模样，撇撇嘴：“切，谁稀罕。” “哦，不稀罕？不稀罕就算了。” 周野被男人气到：“陆影川！” 陆影川笑的有点坏：“叫主任。” 第8章 酒局 春末时节，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转眼是周野入营销部的第三个月，作为一个新人，他在部门中完成的工作项目愈发熟练详尽，赢得了同事们的认可和赞许。 别人的夸奖他倒是不怎么在意，独独陆影川口中的夸赞几乎少之又少，每次就只是淡淡给上一句——可以了、没问题、辛苦了，诸如此类不痛不痒的官话。 周野很是不高兴，可又不能去追着人，要他夸。 青年颇郁闷。 这日，他刚把材料整理好，打算拿给陆影川。正暗自期待这次的工作会不会被认可，老远就看见陆影川办公桌前赖着一个人。 周野脚下一顿，那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男子，至少不是营销部的员工。 来人三十出头的样子，高高瘦瘦，身条很是匀称。看衣着，从头到脚一身潮牌，穿搭配色大胆张扬，却又恰到好处，奇异而不显另类，外加那副立体深邃的五官，似乎脸上还扫了淡淡的妆容，纯纯一个博人眼球的美妆博主。 就是这么个帅到有些妖的男人，此刻正趴在陆影川的办公桌上，摇晃着男人的手臂呢！ 瞧着这一幕，周野先是震惊，紧接着心底生出一阵怪异的火气，整个人莫名烦躁起来。 刚巧小王路过他面前，周野一把把人拉住。 “那个人是谁？” 小王吓了一跳，随着他目光看了一眼。 “哦，他呀！铭星设计总监，Sheer的首席设计师，叫沈防。” 周野眯缝眼：“设计总监来咱营销部做什么？” 小王满不在乎：“常事，习惯就好。” “他经常来？” “对呀，每次都是来找主任的。” “他们很熟吗？”周野口吻里带了些不满。 “嗯。。。算是吧！具体我们也不了解，不过两个人关系确实不错。沈总监每次出了新设计，就一定来咱营销部找主任，好像说是要他帮着试衣服。” 周野把原委听了个七七八八，打发走小王，然后大步流星朝陆影川的方向走去。 那边，沈防声音传过来：“我说陆sir，你就赏个脸呗，别那么小气。” 陆影川的语气很是无奈：“沈总监怎么还不死心？你们Sheer没人了吗？挑不出一个模特来？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沈防抿嘴，浅浅的笑：“那些人不行的，不完美，你知道我眼里不揉沙子。” 陆影川虚伪的假笑：“我也是沙子，求放过。” “no！no！no！你不是沙子，你是我沈防专属衣服架子。快，来试试Sheer换季的新装，这可是我本季度最满意的作品。” 陆影川刚要说什么，周野发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小爸。” 两个人一愣，纷纷往周野方向望来。 陆影川看见来人的一刻，突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沈总监，我有一个更好的衣服架子，可以借给你。” 沈防面对出现的陌生青年，表情有些懵。 “这位帅小伙是谁？他刚刚喊你什么？” 陆影川推开凑在跟前的沈防，站起身介绍。 “这是我们部的新人——周野，年轻有为，很能干的，你可以试试他。” 沈防半信半疑的走到周野近前，上下打量。 “你就是周大少？” 周野被看的很不自在，面露难色。 这时，沈防毫无征兆伸手摸上他的小腹。隔着衣物，平坦结识的小腹被狠狠摸了一把，还捎带着掐了掐腰背。正当那可怕的爪子再次下移，看样子是要去抓他的屁股，周野猛的后退，伸手挡开男人的魔爪。 “你做什么？” 意想不到，对面人两眼放光的看向他。 “满分啊，陆sir，这孩子我要了！” 陆影川悠悠开口：“他是我们营销部的人，不能给你。”顿了顿，又说，“可以借。” 沈防满意的回了一个笑。 一旁周野的脸却黑透了：“陆主任，你就这么把我卖了？！” 陆影川面容和善：“怎么会，小野是我们营销部的优秀员工，哪能给外人。不过就是去帮下忙，没关系，全当这几日加班的放松了。” 周野瞪眼：“你管被人揩油叫放松？还有，这时候夸我优秀了？陆影川你不觉得有点过分了吗？” “不觉得啊，”陆影川平静的看着他，“小野，沈总监可是铭星的顶级设计师，你去给他当下模特，总不会吃亏的。” “我已经吃过亏了！” 沈防突然插进来：“瞧小气样子，不就是摸了两下，别跟小姑娘似的好不好？放心，我没有奇怪癖好。小帅哥，给哥哥做下模特，好处多多。” “比如？” “比如你会让全铭星的姑娘记住你。” “她们已经记住我了。” “再比如你可以正大光明的推掉你们营销部那些恶心的工作。” “可我已经做完了。” 周野把手里材料放到办公桌上。 “还比如。。。” 沈防努力思索着，就听陆影川接话：“还比如，你可以把你的好主任从水深火热里拯救出来。” 这个理由周野居然没再立刻反驳。他转头对上陆影川清澈目光，眼中带着询问。 陆影川苦着脸走到他身边：“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关注，这个你是知道的。每次沈防拉我去给他试衣服，总要引起小范围的轰动。我不习惯那些目光，但是你不一样，你已经是铭星的焦点，你可以接受所有的欣赏和赞美，不是吗？” “这么不喜欢，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沈防得意的笑道：“小伙子，人情总是拒绝不掉的。” 周野敏锐的眯眼：“所以你欠他什么人情？” 陆影川莞尔：“什么都不欠，你别想多了。沈总监啊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他不是来玩笑的，Sheer的新装能否上市，将完全影响下一季度铭星奢侈品牌的市场营销。” 周野沉默片刻，然后给了句总结：“所以，如果他的衣服卖不出去，我们营销部下季度可以减去不少工作，对吧？” 一瞬间，面前两个人哑口无言。 等了会儿，沈防缓过神：“小帅哥，你看你那么帅，身材那么棒，活的和退休老干部一样现实，就不好了。” 陆影川也反应过来：“这叫什么现实，这叫幼稚。你这话要是被董事长听见，他会骂你的。” 周野满不在乎，犹如赢了辩论的辩手。 沈防着急：“哎呀行了，别废话，跟我走吧。我有几个方案设计一直不理想，你帮我试穿下，也许会找到问题所在。” 陆影川暗暗拽青年人的袖子：“去接触一下铭星的其他部门吧，有好处。等下下班我去找你。” 听见陆影川最后一句，周野不快的神色终于有些松动。 最终他代替陆影川去当了沈防的临时模特。 沈防的设计室在另一栋楼。出乎意料，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纸团和画稿，布料针线更是散了一地。 周野刚进门时，根本找不见下脚的地方。 设计室很大，被连通了好几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员工在忙碌。看见沈防领着人进来，纷纷抬起头张望，在得知来人是周大少时，更是一窝蜂的凑到跟前。 周野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简单敷衍着。直到沈防拿着几件新做好的式样过来，周野走去试衣间开始试衣服。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天。 沈防专属的设计室是被透明玻璃隔开的，采光优良，隔音效果也好，在屋子里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沈总监一边感叹周野这个完美的衣服架子，一边将手中设计新款不断修善整改。 周野发现，工作中的沈防仿佛换了一个模样，认真、专注、严苛、精细，脸上没了轻浮造作，倒是更有魅力了些。 周野心里再不痛快，但他是个识大体的，沈防对待工作的郑重态度，让他放下了不悦与偏见，默默配合着对方的要求。 直到外面天黑，两个人才注意到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沈防做好最后的调整，神色终于放松下来：“小帅哥，多谢你，真不好意思，耽误了你这么久时间。不过，你给了我许多新鲜的灵感，相信Sheer的本季新装会在时装周上拿到不错的反响。” 周野平和的回应：“祝你成功。” 沈防会心一笑：“好了，不能再耽搁你的时间了，不然等你的人要跟我生气了。” 周野意识到他话中之意，突然回头朝玻璃窗外望去。设计室门口的吧台上陆影川不知何时坐在了那里，手边放着一杯咖啡，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似乎在翻阅什么文件。 男人没有抬头，专心看着面前的纸张，可那架势分明是在等人。 周野自认为是一个表情管理极其到位的人，他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见着一个人会如此难以抑制自己的嘴角。平生第一次，扬起的笑怎么也收不回来。 可当他同沈防告别离开设计室时，年轻人又成了那个满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大少爷。仿佛刚刚孩子气的开心模样，不过是一场错觉。 周野藏下心里的小情绪，一脸无所谓的走到陆影川跟前。 陆影川感觉到人的靠近，抬起头。 “结束了？” “沈总监说他还要继续赶设计稿，要我先回去。” 陆影川“嗯”了一声，合上文件夹。 周野看看他：“你来多久了？” “也不久，下班才过来。” “今天不加班的吗？” 陆影川苦笑：“工作嘛，总也做不完的。” “陆主任也有放下工作插科打诨，跑这里喝咖啡的时候？”周野揶揄。 陆影川把头一歪：“我怕你着急。” “我着急了会去找你。” “可我先说的下班来找你。” 周野不接话了，他伸手拿起桌上喝了半杯的咖啡，好像在转移话题：“还是小爸人缘好，来了这么一会儿就有人送咖啡。我在这里被折腾了半天，怎么连口水也没喝上？” 陆影川笑了：“大少爷，你看看整个设计部除了里边那位奇葩外，还有谁？大家早都下班了，咖啡是我闲着无聊自己泡的。” 周野低低嘟囔：“哦，我当是哪个小姐姐送的。” 陆影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人家小姐姐也不傻的吧，就算献殷勤也该献你不是献我。” 周野挑眉：“那谁知道，万一有人就喜欢呢！” 陆影川倒吸气：“你是看了什么低俗的小说吗？” 周野露出一副“你猜”的表情，端着陆影川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男人看见，表情微变：“已经凉了。” “还有一点温。” “我再去给你沏一杯吧。” “不用，我不喝。” 然后他把手里剩下的都喝干了。 陆影川低声说：“那杯是我喝过的。” “我知道，怎么了？” 陆影川声音更小了些，好像还带了点抱怨：“你不是说就算半口也是我吃剩下的东西吗？怎么不嫌弃了？” 这句话问完，周野明显一愣，又很快恢复常态。他放下杯子，转手拿过桌子上摆着的文件夹。打开，举起，动作认真，下一刻似乎就要开始工作了。 接着，那张俊俏的脸忽的一转，转到了陆影川的面前。 于是，在文件夹的遮挡下，两个人就这么接了一个吻，一个只有短短几秒的吻。 吻完，周野意味不明的反问：“你觉得呢？” 赶着陆影川做出反应前，他迅速抽身。 陆影川被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措手不及，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是：“周野，这里是公司！” “哦。”周野一脸认真。 陆影川的第二句是：“你能不能有点正行！” 周野的回答还是：“哦。” 陆影川正要说第三句，周野打断了他：“原来你在意的是‘这里是公司’。” 陆影川倏地不说话了。这确实是他的第一反应，本心总是最难掩藏的。 陆影川不得不承认，他是有恐惧的，这份恐惧并不来自对方，而是他自己。若说最初是一场阴差阳错。再之后呢？每一次的接触，他居然开始慢慢习惯了。 这令男人心生恐惧，坐立难安。 周野刚刚的问话，他无从回答，只能抿着嘴，表情复杂而黯然。 每次男人露出这样的神色时，周野总会不忍再刁难。他收起文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大摇大摆往外走。 人都走远了，陆影川才回过神，跟了上去。 回家的路上，周野开的车。 他突然问起沈防的事：“你同沈总监是什么关系？” 陆影川淡淡瞥了他一眼，回答：“同事。” “只是同事？” “还是同学，”陆影川侧头望向窗外，“高中同学。” “难怪，就觉着你们不像同事那么简单。” “其实也不是多么要好的关系，就。。。比较熟了。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陆影川奇怪，“怎么了，你对他感兴趣？” 周野倒是神色认真：“他是一个敬业的人，我挺佩服。” 陆影川笑：“你祖父看人那么毒，怎么会有错？不过，难得有什么人让小野佩服，看来你放下偏见了？” “我哪有偏见？我只是。。。”周野顿了下，“只是有点接受不了。” “什么接受不了？太热情？还是对你的纠缠？还是别的？” “说不好，就是不适应。” 陆影川不语。 周野欲言又止：“小爸，他。。。” 后边的话被咽下了，可是旁边人却给了回应。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还什么也没说。” “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他是Gay。” 周野陷入沉默，专注的开了一会儿车才接着道：“你就这样把人家的**告诉给我，是不是不好？” “你也不算外人，更何况他也从不介意。” “那他现在。。。” “他现在只是一个单纯的工作狂，拿他话讲，工作使他快乐。他不介意别人知不知道他的性取向，也不介意别人的眼光。这也是我为什么可以这么自然与他接触的原因之一。” 周野抓住关键词：“现在？那还有曾经？” 陆影川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索了片刻才说：“是，上高中时其实我们不熟，只是同班同学。我记住他，是在高三的夏天。正是备战高考的时候，他向暗恋三年的一个男生表白了。” 周野静静听着：“然后呢？” “那个男生没给答复，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沈防大概也没期待对方会给出些什么，所以表白后，他照常学习生活。这件事如果到这里不了了之，或许永远不会被人知道。可是突然有一天，那个男生主动找到了他，并且表示愿意试试。沈防当然不会拒绝，他以为三年的单恋有了结果。当晚，男生把他叫进了宿舍的男厕所里。拉了闸，锁了门。然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 “等在厕所里的有七八个男生，沈防被他们堵在了里面，扒光衣服，按在地上，拍了近百张的裸｜照。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他喜欢了三年的人。” 周野眼底晦暗，薄唇紧抿，不发一言。 “后来，他们把这些照片发到了校园论坛上，下边标注了沈防的名字、班级和学号。还言明说他向某某男生告白，是个Gay。这件事一出，整个学校都轰动了，消息和照片迅速被转载传播。” “这是校园暴力，是违法犯罪。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敢做不说，还敢宣扬？” “谁说不是呢。事发后，学校第一时间介入，那条论坛消息很快被删除，涉事学生也被学校记过整改，并向受害人道歉。但是，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任如何弥补销毁，也是不可能抹去的。全校师生对此事议论纷纷，沈防没办法继续留在这个学校里。没多久，他的家里人为他办理了休学，并打算将几个涉事学生告上法庭。可惜，那些学生到头来也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 “为什么？” “他们中好几个人，家里都很有背景，据说其中还有和仲家沾亲的。果然，仲家出面给了沈防父母一笔巨额赔偿金，当真摆平了此事。” 周野怒了：“仲家？怎么又是仲家？小爸，我现在特别理解你当初要我离仲家远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影川不接他的话，只是平静的讲述经过：“我听说这件事时，对那个男生的做法其实不是很明白。沈防表白时，他并不求结果，也未做纠缠，事后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不论对方是否接受他的感情，最坏结果无非就是被厌恶被嫌弃，更甚的拿来口头传扬开，对其言语攻击。他们的行径何至于恶劣到这地步？直到事发后不久，沈防休学的消息传开，当时坐我同桌的女生为此大哭一场，我才明白了真相。 “那个女生是全校公认的校花，人漂亮，性格又好，学习也很优秀。全校暗恋她的男生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这些年向她表白的人通通都被拒绝了。原因是，她有一个喜欢的人。直到她大哭那天，我才知道她喜欢的人，原来是沈防。后来我又去调查了参与裸照一事的那七八个学生，不出所料，全部都是校花的爱慕者。而沈防喜欢的那个男生还在不久前向校花表过白。结果当然是被拒绝，可就是那次他知道了女孩喜欢的人是沈防。一个向自己告白的同性恋居然是自己的情敌，天大的笑话是不是？” 周野压着嗓子道：“所以那个人嫉妒不过，心里扭曲，不惜代价让沈防尊严扫地，让女孩知道她喜欢的其实是一个同性恋。” “是，但是这件事成了我和沈防产生交集的契机。得知真相后，我其实纠结了很久。到最后，我还是不希望沈防被羞辱的不明不白，我希望他能好好生活。后来我找到了他，并把知道的事告诉给了他。只是没有想到，他波澜不惊的听过我的话后，什么也没有说，反而问了我一句话。他问的是——没关系吗？找我这种人讲话。” “你是怎么说的？” “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是我学生时代最后一次见到他。后来他选择了出国留学，从此没了消息。直到五年前，我加入铭星，在这里见到了已经成为了国际著名设计师的沈防。那一刻我才真的感叹，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我有点理解沈总监会愿意与你交心的原因了。”周野脑海再次闪过上午时两人在办公室交谈的场景。 “是吗？什么原因呢？”陆影川侧目。 周野短暂沉默后开口：“因为值得，你值得交朋友。” 陆影川被旁边人的话惊到了，他下意识去看周野的脸。那立体而精致的侧颜逆在车窗外霓虹的光晕里，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周野却很淡然：“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没有把他当做朋友？” 陆影川回神：“是朋友，你说的对。至于其他的，我没太在意过。” “嗯，那就好。”周野语气轻松了许多。 陆影川有点奇怪：“什么就好？” “没什么，我饿了，去吃饭。” “刘妈有准备，回家吃。” 车子行驶过几个路口，周野突然开口：“小爸，我想吃饺子了。” 陆影川侧头瞅他，试探性问：“我包的？” 周野抿嘴乐了一下：“要肉三鲜。” 陆影川浅笑：“那。。。明天包？” 周野的回复，是一声轻轻的“嗯”。 转天一早，才到公司的周野就被设计部的人二次掳走。沈防一脸欣喜的向他展示自己昨晚的大作，周野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继续做了一日模特。 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的周大少走出沈防设计室时，月亮已经挂在天上了。他揉搓着僵硬的肩膀，抬手看看表，七点四十五分。 昨天他有提前告诉刘妈，今晚不必准备他们的晚饭。想着现在回家包饺子，估摸又得变成年夜饭。不过奇怪的，今天陆影川没有来等他下班，周野只好返回营销部去找人。 营销部里很清净，大家几乎都走了。老远看见小王守在电脑桌前打字。 周野凑过去。 “小王哥，加班啊？” 小王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大少爷，你怎么还没走？” “我回来找主任。” 小王点点头：“手里有份报表，要的急，我今天做完再走。” 周野拍拍男人肩膀：“那你加油。哦对，看见主任了吗？” “嗯，主任已经走了。” “走了？！” 似乎知道他会这么问，小王开始转达陆影川的意思：“主任说了，如果大少爷来找，就让你不要等他，直接回家。还有，主任今晚不能回家吃饭，他要你晚上好好吃饭。” 周野听着，心情莫名低落，嘴里小声抱怨：“这个不守信用的男人，每次都这样。” 小王虽然没听清他嘟囔了些什么，但看来人表情不悦，于是想要替陆影川解释上几句。 “大少爷，其实主任今晚是被邀请参加酒局去了。” “谁的酒局？” “都是和铭星有商业往来的投资方，也会有其他的商界代表，反正是不得不出席的应酬。” 周野蹙眉：“只有陆影川一个人？” “不清楚，也许还会有别的部门的经理主任。但一般这种场合，他们一定会邀请陆先生参加，这几年都是这样。” “为什么？” 小王耸耸肩，颇无奈：“一方面，主任的身份比较特殊。他不单是营销部的管理，还是董事长的女婿，有时候他的出面很大程度可以代表周家。另一方面，这些年很多商业大佬、投资方的老板，对咱主任的评价越来越好。其实陆先生在圈子里的名声和地位一直都很高。所以，这样的应酬难免多了些。” “不可以拒绝吗？” “那哪行，主任不光是为了营销部，也是为了铭星集团。把客户陪好，公司才会更好发展不是？只是。。。”小王神色难看，“这样的酒局，难免应酬艰难。主任年轻有为，被这些商界大佬看好总是要有代价的。” 讲到这，周野基本听明白了。这种应酬，陆影川在其中的角色必然是陪酒的那一个。 最终，他没再说什么，面色有些凝重的离开了公司。 回家后，刘妈果然没有准备饭菜。 “大少爷，才下班呀，吃饭了没？” 周野回应：“吃过了刘妈，您早休息吧。” “哎，大少爷也早休息。” 寒暄两句，周野回了房。 他在卧室里从八点一直等到十点，陆影川都没有回来。 周野的房间和楼上陆影川房间位置相同，刚好一上一下。他只要推开阳台的门，抬头就能看见陆影川房间里的灯光。 可是整整一个晚上，那男人的窗户始终是黑的。这就说明他根本没有回来。 周野心里隐隐有些着急，他本想拿起手机打去个电话。手机举了半天，又放下。 那是陆影川的生活。 不论他选择如何生活都是他的事，周野有什么立场干涉？更何况，他又为什么要去干涉？ 这一刻，周野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执着了。对一些事是，对一些人更是。 于是，想明白的周大少选择了上床睡觉。至于陆影川，不管不问不应该才是正常吗？ 半夜，阳台投下一束微弱的灯光。 周野睡觉本来就轻，心里有事自然更容易醒。他缓缓睁开睡眼，视线昏暗模糊，隐约看到楼上陆影川的房间亮着，第一反应是——他怎么才回来？ 周野摸了床头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 什么酒局会到这个时间？难不成一直喝到现在？ 周野冥想般在床上闭了一会目，辗转难眠，索性一股脑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穿上鞋子，往楼上走去。 陆影川房间的门是关着的。 敲门，没人应。 “小爸，”周野轻喊，“小爸？” 还是没有声音。 “陆影川！”周野的喊声里带了些急切。 他不等了，很干脆的开门进屋。 四下察看，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年轻人的脸上浮出忧虑之色。 这时，卫生间里传来响动。 周野想也不想推门闯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陆影川背对着自己，整个人趴在马桶上，吐的昏天黑地。 周野神色大变，两步上前一把扶住他。 陆影川脸色惨白，稍稍侧头看了来人一眼：“你怎么还没睡觉？” 男人声音虚晃，毫无底气。 周野火了：“你怎么喝成这样？！” 他的音量一时没控制住，语气中的焦虑与担忧全然显露了出来。 只是陆影川现今正在翻江倒海，胃里绞痛厉害，脑袋更是像要裂开，实在无暇顾及旁边人的情绪。 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干净，陆影川晃晃悠悠站起身。可脚下发虚，双腿脱力，眼见一个趔趄就要栽倒。 还好周野在旁一把接住了。 陆影川下意识说：“我没事。” 周野怒：“路都走不好了，这叫没事？！” 陆影川借着年轻人手臂，想要站直身子，可惜尝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周野看着他，会意的探手到水池边接了杯清水递回来。 “谢谢。”陆影川嗓子沙哑。 “你每次出去应酬都把自己喝成这样吗？”周野冷声问。 “也不是。” “陆影川你知不知道身子是自己的？他们灌你酒图的是什么，你清楚吗？” 陆影川努力挤出一个笑：“图我什么？我有什么？再说，那样的场合，一不小心就可能错失掉几个亿的合作。当然要好好应对，不能拒绝。” 周野说话依旧很冲：“就是因为你非要人前扮演这好好先生，所以才会被人欺负！” “小野你说哪去了，没人欺负我。。。” 话讲一半，胃里再次传来绞痛，呕吐感袭来，陆影川又趴到了马桶上。 看着这幕，周野缄默无言。 等男人吐到吐无可吐，他虚弱的抬起头，脸上彻底没了血色，本就浅淡的唇更是苍白如纸。 周野肚子里憋着火，他很想发个脾气，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下了。 最后，年轻人走上前，一言不发的从背后把陆影川搀了起来。 陆影川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后背轻轻靠在周野怀里，难受到根本不想讲话。 看着他这个模样，周野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你先回床上躺着，我下楼给你找醒酒药。” 不料，怀里人拉住了他袖子：“不用，我屋里有药。就在写字台的第一个抽屉里。” 周野瞥了眼桌子，然后垂眸：“我先扶你回床上，再去找。” 陆影川却推开他，晃晃悠悠往床边走：“没事的，你去拿吧，我自己。。。” 才离开周野的扶持，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让男人不得不扶住卫生间的门框。他喘着粗气，拧着眉头，样子甚是狼狈。 周野刚软下去的声音再次抬高了八度：“陆影川你不逞强会死是不是！你服个软会死是不是？！” 这声怒吼似乎让男人清醒了些，他愣愣扬起头，神色复杂的望向周野近在咫尺的脸。 片刻，他道：“小野你吼什么？你那么大声音讲话，我头更疼了。” 周野被气笑了：“好，我不吼你，你也别逞能，跟着我乖乖回床上。” 周野伸手，陆影川下意识便想拦，耳边却响起年轻人隐忍怒意的低语：“再把我推开，信不信我把你抱回床上去！” 推上周野胳膊的那只手很是识趣的改成了抓。年轻人这才顺利把人送回了床上，帮他盖好被子，又转身到书桌前找药。打开药盒，发现药已经被吃掉了三分之二。 周野阴恻恻的回眸，讳莫如深的看了眼倚在床头的那个男人。 他突然想，这样的事究竟发生过多少次？每一次的陆影川又都是怎么过来的？这些药他到底还吃过多少颗？ 周野抬眼逡巡一圈，然后对床上人说：“屋子里没有水了，我去楼下倒杯水。” 陆影川浑浑噩噩的搭了眼周野手里的药。 “没关系，不用水的，别麻烦了。给我吧，我直接吞下去就好。” “你每次都这么往肚子里咽？”周野简直难以置信。 陆影川不在意的点头：“嗯，拿过来吧。” 周野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气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不断涌上来的怒火，尽量让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冰冷。 “乖乖躺着等我回来，不要再讲任何话惹我发脾气，不然真就惊动刘妈了。” 撂下这么一句，周野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只是没想到，他这一去居然去了半个小时。 就在陆影川昏昏欲睡时，房门被人推开，跟着飘进来的还有一阵香味。 陆影川睁开眼，看到周野左手举着一杯清水，右手端着一碗素面，正慢慢朝自己走来。 他艰难的从被窝里爬起来，目不转睛的望着走到床边的周野。 “怎么这么久？哪来的面？” 周野把水放在床头柜上：“当然是刚做的，不然这个时间你觉得哪里能弄来吃的。” 陆影川有些吃惊的盯着面前的碗：“谁做的？” 周野把面塞进他手里，顺便递了筷子。 “我做的。刘妈已经睡觉了，总不能把她老人家喊起来这个时候给你做饭吧！” 陆影川一瞬间有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小野。。。做的？你，会做饭？” 周野瞅着他过于夸张的反应，不高兴：“不可以吗？” “不是，你先前不是说不会做饭吗？” “我不会给别人做饭。”周野回答理直气壮。 陆影川低头看手里热气腾腾的面，忍不住唏嘘：“那这碗面是周大少的慈悲吗？” 周野埋怨：“废话真多，快吃！” 陆影川不解：“不是吃药吗？怎么变成吃面了？” 周野脸色更黑：“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看过说明书。”他把药盒举起来，“上边写的清楚，严禁空腹服用，你不知道吗？” 陆影川眨巴下眼睛：“哦，没注意。” “所以每次都像今天这样连胆汁都吐个干净，再囫囵把药生吞进去？” 陆影川低下头，开始用筷子搅碗里的面。 周野瞅着他默认了，一阵无语。他一屁股坐到床边，直截了当问：“陆影川，你是三十二岁，还是三岁？这么大的人不懂照顾自己吗？” 陆影川不搭理，专心吃面。 这是一碗简单的小面，只放了几片生菜叶，卧着一个鸡蛋。没有用油，也没太放盐，要多清淡有多清淡。可是出乎意料的，居然很好吃。这绝不是一个不懂厨艺，或只是略懂厨艺的人会做出的面。 陆影川被这碗面惊艳到的同时，忍不住抬头瞧了眼摆着一脸火气的年轻人。 他有心想说一句“好吃”，又觉得现在还是不要主动找这个人搭话的好。反正已经被骂一晚上了，索性让他骂够了吧。 陆影川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很诡异的情绪，他有点喜欢看周野对自己发脾气的样子。 想到这，陆影川嘴角不自觉挂了抹笑。 周野看见，冷冷问：“你在笑什么？” 吃了两口面，陆影川说：“本来说好给你包饺子吃的，到头来还变成你给我煮面了。” 周野撇嘴：“你也知道，自己说话不算数。” 陆影川突然想到：“那你晚上吃饭了没？” 周野没答，侧身在床边坐着。 “为什么不吃饭？”陆影川追问。 “不想吃，我也没让刘妈准备。” 陆影川有点愧疚的低下头，正巧看到手里的汤碗，于是把它举到周野面前。 “这里还有半碗面，要不你吃了吧。” 周野神色复杂的凝视着他：“你真好意思，把吃剩的面给我？还有你这是吃不了才给我的吧！” 陆影川忍笑：“你又不嫌弃。” 周野冷哼：“你怎么知道我不嫌弃？” 他接过男人手里的碗，没有吃，放到了一边。然后说：“大哥，你看看时间，年夜饭都比它早，我怎么可能吃的下去。” 陆影川抿嘴乐，倒是没再说别的，拿起床头柜上的醒酒药，就着水吃下。 周野直勾勾盯着他吃药。陆影川把水放回床头柜上，颇无奈的瞥了面前人一眼。 “好了大少爷，饭也吃了，药也吃了，我没事了，睡觉吧！” 周野闷闷“嗯”了声。 陆影川钻回被窝里，身子其实还是挺难受的，好在胃口舒服了些，恶心的感觉也消失了。 然后，头顶床头灯被关上了，卧室一片漆黑。 陆影川本想朝站起身的周野说声“晚安”，再目送着人回房去休息。 黑暗里，他却觉着床铺颤动了几下，有什么重量从床的这头移动到了那头。接着，一个黑影钻进了被窝，顺势躺在了自己的对面。 “小野，你做什么？”陆影川有些懵。 周野的声音甚是冷静：“睡觉啊。” “你躺我床上干嘛？回自己房间去睡。” “怎么，你床这么大，还怕躺不下两个人吗？” 陆影川还要说别的，可周野根本不听，他直接给了个“嘘”。 “睡觉！我都被你折腾的困死了。” 讲完，周野闭上了眼睛。 陆影川沉默的注视着面前这个模糊不清的轮廓，心底五味杂陈。 没办法，他只得跟着闭眼。 黑暗中传来周野很轻的声音：“如果难受，就喊我。” 听到这句话，陆影川睁开了眼。他深深凝望着对面人的身影，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这次，陆影川的眼睛合不上了，心口有东西在骚动。他觉得有点闷，呼吸不畅。 突然，周野又问：“面，好吃吗？” 这时男人发现，他居然从始至终都还没夸过那碗好吃到有些过头的素面。 陆影川笑着给了俩字：“好吃。” 可能是自己听着这声赞美不太真诚，于是又补了一句，“有小野的味道。” 果然，听了这话的周野轻笑起来：“那是什么味道？” “就。。。”陆影川被问住了，正思索怎么回答的好。只见眼前的影子晃动了一下，然后有什么碰到了他的鼻尖。 陆影川反应过来，那是周野的鼻子。不等他继续深想，下一刻嘴角传来湿热的触感。 周野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陆影川只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动了动脑袋，稍一侧头，贴着他嘴角的唇便彻底覆了上来。 陆影川大脑瞬间空白，他心里的理智在大声告诫他，不可以！快停下！但是身体却僵直着，一动也没动。 好在，周野没给他太多内心挣扎的时间，在他做出反应前便已经退开了。 周野低声在男人耳边问：“是这个味道吗？” 黑暗里，陆影川直觉对面的年轻人在笑，但他看不到。可他非常庆幸自己此刻身处黑暗，掩住了那个人满脸坏事得逞的戏谑，同样也掩住了他自己脸上的一片红晕。 是的，他脸红了。 即便看不见，他也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脸究竟红成了什么样。 他被一个男孩子亲到脸红，光是想想，陆影川都觉得自己要崩溃。 最可怕的，对面的那个小年轻还如此淡然自若。 陆影川没来由有气，也不知是气他还是气自己。他用怒意掩盖住许多庞杂心绪。 “小野！你总这样我要生气了！” 周野躺回另一边，声音里既有得意也有玩味：“好了，我不逗你了，快睡觉吧。” 其实，现在的陆影川不过是只纸老虎装样子罢了。他哪来的气，他根本不气，就是不气才令他方寸大乱。 一时间，陆影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不，他知道。 从今日起停止同这孩子的深入往来，重新回到曾经冷冰冰的假父子模样。退出他的全部生活，依旧孑然一身，片叶不沾。 该怎么做，该怎么阻止这趟脱轨的列车渐行渐远，他知道。 方才压在胸中的大石再次传来无法承受的重压，压的陆影川溺毙在了今晚的漆黑夜色里。 纷杂烦扰的乱绪充斥了大脑，不知不觉中，陆影川沉沉睡去。 陷入睡梦的前一刻，他隐隐觉得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他想躲，可身子疲惫到连手指都失去了控制。奈何那握住他的手如此温暖心安，陆影川反是睡得更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酒局 第9章 出差 “影川，小野这孩子你觉得如何？” 周老爷子办公室内，陆影川对面而立，周榭严肃的问话让他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周榭从茶壶里倒出两杯茶，端着慢悠悠坐到一旁会客沙发上。 陆影川见了，赶忙接过茶杯，跟着一起坐下。 周榭又问：“那小子还可用吗？在你那里没添什么麻烦吧？” 陆影川笑了：“父亲这话说的，小野的能力那么强，性子又沉稳成熟，跟您很像。” 周榭也呵呵笑：“别太抬举他，他可差远了。一天到晚，干不出个正经事来。就他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 “人总是要长大的，小野其实比他同龄的孩子优秀很多。多些经历，磨磨性子，还怕挑不起担子？” “你就给他说好话吧。”周榭笑着抿了口茶。 “没有，是实话。”陆影川目光温和。 等了等，周榭突然问：“听说，前些日子他和仲家小姐闹出了些不愉快？” 陆影川脸上挂着的笑容有片刻凝固，又很快恢复常态。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茶，淡雅模样无懈可击。 “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罢了，不叫大事。” “唉——”周榭叹气，“怪我从小对他疏于管教，才让他如今总是由着自己性子胡来。” 陆影川知道不能一味帮着周野讲话，于是实话实说：“当初仲小姐确实表达过对小野的心意，可是被小野拒绝了。那孩子性子直，做事欠妥了些，的确伤到了仲家小姐，这事还得劳烦父亲出面同仲老爷子说和说和。小野也不是有心的，别坏了两家和气。” 周榭表情郑重的问：“小野跟那个仲家丫头，你怎么看？” 陆影川顿了顿，然后平和的回答：“这种事得问当事人的意思，我说的哪能算数。父亲觉得呢？” 周榭也是无奈的很：“从各方面来说，自然是好事，百利而无害。可也得那孩子自己乐意才行呀！影川，这段时间他和你走的近，你觉得那小子有别的心思吗？” 听了这话，陆影川也说不好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别扭的心情，就是觉着怪怪的，哪里不痛快。 不过，旁的事他不敢给那位祖宗擅作主张，唯独事关仲瑾，陆影川能代他发言。 他笑着对周榭说：“别的人大少爷怎么想，我不好说。但是对仲小姐，我想他应该是没有任何心思的。” 不仅没有，反是厌恶到不惜坏掉自己名声也要同她撇清关系的地步。 周榭点头：“行吧，改天找仲老头子喝两杯，我同他谈谈。”他转头又问，“影川看，那小子可有对其他哪家姑娘动心思的？” 陆影川尴尬抿嘴：“这。。。我也不知道。” “唉——”周榭二次叹息，“正经不领个姑娘回家，天天惹的风流债不少！” “年轻人嘛，总不定性，兴许再过几年就会踏实下来。如今他在营销部的工作刚起步，路还长着呢，不急。”陆影川替周野拦了下周榭欲让他成家的心思。 其实他自己说这番话时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陆影川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懂那孩子，替他着想，还是别的。。。 周榭沉默了片刻，最终放下了这个话题。 他突然发现了什么，抬头看面前人：“你别说，自打他跟着你工作的这段日子，还真没出去沾花惹草过。” 陆影川表情微妙，默默抿茶。 “跟着你确实稳当了不少，”周榭满意的眯眼，“好事啊！” “是。”陆影川应和。 周榭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过份文件递给陆影川：“过两天，你替我出趟差。京市那笔谈了半年的项目，基本已经妥当了。只差最后的协商，就可以往合同上签字了。影川，你替我去收尾吧。” “好。”陆影川接过文件。 这时候，周榭又交代：“这次，让小野跟你一起去，见见世面。如果你觉得行，让他试着去接触一下和合作方协商，你从旁边看看怎么样。” 陆影川顿了几秒，然后点头：“知道了。” 公事私事都已谈完，陆影川起身打算离开。正要开门，身后周榭忽然叫住他。 “影川，那孩子从小到大没人疼，也是对不住他。”周榭的声音莫名有些低沉，“小野亲近你，你就费心陪陪他吧！” 陆影川没有回头，他不知道背后的老人说出这话时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或者说他不太想知道。 周野第二天得知这个消息时，倒是挺有兴致。 “祖父要我去出差？” “对。” “跟你一起？” “嗯。” “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 “去哪里？” “京市。” “去多久？” “算上路程，一周吧。” “我们怎么去？” “开车。到了京市也要到处跑，开车方便些。” 周野神色平淡，可眼睛却亮晶晶的。 陆影川好整以暇的抬头瞅他：“问完了？” 周野掐灭眼睛里的小星星，一本正经：“这是我第一次替公司出差，总要严谨些。” 陆影川浅浅一笑：“放心，有我跟着你，不会出错的。” “那以后的每次出差，你都会跟着我吗？”周野突然凑过来。 “那怎么可能呢？”陆影川无奈。 “你不一直跟着我，我没法放心。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 “也不怎么办，顶多赔你祖父几十亿的项目。” 周野脸上一黑：“你都不担心的吗？” “担心什么？反正也不进我腰包。” “你这么敞亮的对我讲出心里话，不怕不合适吗？” 陆影川淡淡扫他一眼，保持了沉默。 周野瞧他态度，眼珠转了转，声音压低了些：“小爸，现在在我这里你那好先生形象是半个影子都不装一下了吗？” 陆影川停下手里打字的动作，露了个温和假笑：“大少爷，我给你卖的命还不够多吗？” “你可没把命卖给我，这铭星是周家的没错，可它现今在我祖父手里，你别想讹我！” 提起周老爷子，陆影川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你祖父一把年纪，到底是为了谁在费心费力。先前仲家小姐的事，结果还是麻烦了你祖父亲自出面。” 这事，周野其实也有些过意不去，他侧身斜靠在陆影川办公桌前，意有所指的问：“祖父他没说别的吧？” “没，就是为你操碎了心。” 周野眯眼：“你是不是在我祖父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 陆影川故意严肃脸：“也没说什么，只说你整日沾花惹草，不干正事，该管教管教。” “唔，这是你说的？” “嗯。” “那你没跟祖父说说，你是花呢？还是草呢？” 陆影川倏地冷冷看他。 周野抿着嘴坏笑，不出声了。 三日后，两人出发前往京市。 一路上都是陆影川在开车，中途休息时，周野提出换他驾驶，遭到了男人拒绝。 周野不太高兴的坐在副驾驶上嘟囔：“我没有那么不靠谱好不好？” “我只是还不累，你别那么矫情好不好？”陆影川苦笑。 “我就是不被你信任，在公司你也从不夸我。” “我夸不夸你，和你优不优秀，这之间并没有联系。再说，过多的夸奖会使人怠惰。” “哼，这又没外人，别摆你那大人架子，少说教了。” 陆影川懒得和这个矫情鬼计较，索性认真开车。 才入京市，早有合作商的人迎接他们。行程住宿的安排都已妥当，他们直接被安置在了一处高级酒店里。酒店豪华，装修讲究，是一处日式风格的宾馆。 房间里是一张可容纳三人的榻榻米。 其实陆影川有心吐槽一句，为什么这屋子里是一个通铺？但想到对方应该并不知道他们是两个人，所以这房间是给他一人准备的，也就懒得计较了。 陆影川开了一路的车，有些疲惫，放下东西同安顿他们的人寒暄了几句。把人一送走，便直接跑去洗澡。 周野没管他，无所事事的打游戏。 陆影川一身水汽的从浴室里踱出来，就听见周野嘲讽他：“年纪大了就不要逞能，万一真累坏了身子，明天的合约商谈怎么办？” 陆影川淡定的回答：“明天是你的事，不是我的。” “什么？”周野噌的从床上坐起来。 “这是你祖父的意思，明天你以铭星继承人的身份出面同他们商谈合作，我在旁边听着。” “你不是说祖父让我陪你出差，我只要配合你就好。怎么变成我去出面，那还叫陪吗？” 陆影川不理他，不紧不慢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盖被，睡觉。 周野无语：“陆影川，你坑我？” 陆影川背对他侧躺着：“你又不是做不来，干什么那么激动？” “我就是做不来，我社恐。” “切，大少爷，编瞎话走心一点。” 沉默片刻，周野开口：“我出面可以，但你回去不许跟祖父照实汇报。” 陆影川倏地把身子转过来，一脸迷惑：“你这天天跟我都是提的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周野拿着手机，不看他：“你答应，我就去。” “我要是不答应呢？” 周野侧头，幽幽看向他：“我不舒服，我明天下不了床。” 陆影川：“。。。。。。” 房间陷入长久的安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野举着手机游戏打了好几局，旁边被窝里的人都没再说话。 “小爸。”周野突然出声唤。 “嗯？”陆影川的声音里带着困意。 “你睡了吗？” “没，怎么了？” “我问你，我和仲瑾的事是你同祖父提的吗？” 等了等，陆影川答：“不是。”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奇怪，仲瑾把这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以你祖父的人脉，怎么可能听不见消息。” 周野垂眸，声音有些低沉：“那我们的事，他知道吗？” 这句话一出，陆影川听来莫名觉着古怪。 “如果你是指被你拉来冒充男朋友这事，我不清楚。”陆影川淡声道，“但我觉着他应该是不知道，要不。。。” 要不那位老爷子如何做到这般心平气和同他交谈周野的事。 周榭字里行间尽是希望这个小继父能代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孙子，希望他像家人一样给予周野更多的关怀。 周野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祖父除了数落我沾花惹草外，就没再说点别的？” 闻言，陆影川露出颇为震惊的神色。 周野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干什么？你不会真以为我相信了你那鬼话吧？” 陆影川收起惊疑目光，小声嘀咕：“怎么不可信？我就不能是嫌你不听话，跑去跟你祖父告了一状吗？” 周野冷笑：“还告状？还沾花惹草？我干的坏事你知道那么多，怎么不挑几个更有意思的去说呢？把那位老爷子说急了，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陆影川躺在被子里，声音有些闷：“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替你挡个更大的烟灰缸吗？” 周野没忍住，笑了：“谁也没让你去挡，你的行为我可是一点都不会同情。” 陆影川无奈：“是啊，谁让我就喜欢咸吃萝卜淡操心呢？活该受伤没人疼。” 周野表情一变：“陆影川你没良心吗？把我煮的蛋和面还来！” 陆影川藏笑：“蛋可没在我这里，你自己拿走了。面倒是在肚子里，不过它应该也吐不出来了。” 周野斜眼瞪他，陆影川瞧他模样怪好笑，一时没忍住欺负他的话头。 男人桃花眼一眯，韵味无限：“怎么办，没有证据了吧？瞧我可怜见的！我跟你说啊，我这额头到现在还疼着呢！” “你滚！” 陆影川笑容可掬：“那你拿下明天的项目，好好汇报给你祖父知道。” 周野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不。” 陆影川有些心累：“小野你听话好不好？” “我他妈一份报表给你返工做八次，我不够听话吗？”周野声音有些恼了。 陆影川却沉默了。 他仰面平躺在床上，凝神注视着天花板，神色认真的问：“既然把话讲到这了，那我也想问你，以周大少的能力，一份申报表真的需要反复修改八遍吗？” 这倒是把周野问住了。 陆影川不去看他，继续道：“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勉强。明日商谈若顺利，你在其中的出面交涉我可以不提。但我总要知道是为什么吧？” 周野默然，他放下手机起身：“明天，等我拿下了这份合作，再说吧。” 讲完，他便进了浴室。 等从浴室里出来，陆影川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周野走到床边，静静望着陆影川的睡颜，目光沉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夜无言。 第二天，陆影川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觉着半边身子有些沉，侧头就见一张帅气的脸近在咫尺。 周野手臂搭在陆影川的锁骨上，整个身子侧倚着他。 陆影川颇无奈的叹息，伸手拍了拍他。 “小野，起床了，跟合作商见面约在了八点。” 周野在耳边低低“嗯”了声，没有睁眼。 陆影川转过身子，推他：“起来了，你不是不赖床的吗？” 周野半睡半醒着，身子往前蹭了蹭，居然还想往男人怀里钻。 陆影川无语的用手脚挡住，正想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腿侧。 陆影川反应了几秒，随后一言难尽的望向面前人。 “小野。。。” 周野被他折腾的渐渐清醒了些，刚睁开惺忪睡眼，就看见陆影川一脸古怪的盯着自己。 “干嘛？迟到了吗？” 陆影川视线下移：“你。。。” 周野这才后知后觉的随他看过去，虽然隔着被子，什么也看不到，但年轻人很快理解了为何气氛如此微妙。 他保持动作，侧躺了片刻，然后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周野挠着头，郁闷的“啧”了一声：“我去洗个澡。” 陆影川挑着眉，给了一个“哦”。 周野回头瞟他一眼：“大惊小怪，没见过二十岁正常男青年晨bo吗？” 陆影川一脸深沉：“还真没有，毕竟没跟男青年同床共枕过，人家早晨什么反应咱也不知道啊。” 周野有气：“你二十岁时不是正常青年的吗？你自己有没有反应也不知道的吗？” 陆影川莞尔，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行了，别贫了。记得不要冲冷水，这个季节会感冒的。” 周野背对着他：“不冲凉没用。” 陆影川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好感叹：“年轻好哇！” 周野听着这句略带揶揄的话，烦躁的揉搓上头顶凌乱的头发，忍不住抱怨：“你少挖苦我，平时我不会那么没有自制力。算起来，何玥之后我根本没碰过女人。” 陆影川自背后投来一束讳莫如深的目光。 周野怒：“我这段时间整日和你在一起，我有没有找女人鬼混，你不知道吗？” 陆影川沉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撑着身子凑到周野身后，声音里有笑：“小野，何玥的事不会是给你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了吧？” 然后男人得到了周野的一个极具攻击性的回眸。 陆影川自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他倏地抿嘴，表情生动，眼底笑意若隐若现。 “我不逗你了还不行吗，你快去洗澡吧。” 没有眼镜的遮挡，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目不转睛望过来时，周野明显有些慌。他心底一痒，鬼使神差的打消了下床冲凉的念头。 年轻人停下动作，意味不明的开口：“小爸，其实我该听你的，这个季节确实不能洗冷水澡。” “所以呢？” “所以还是不洗了。” “不洗了？你。。。总不能就这么出门吧？” 周野嘴角忽的挂上一抹邪邪的笑：“解决眼下情况的办法又不是只有冲澡。” 话题的突转令陆影川心里莫名生出了股糟糕的预感，赶着面前人继续说下文前，他先一步从床上撑了起来。 陆影川快，周野识破他动作的速度更快。不等下床，年轻人一把拽上他的手腕。 陆影川惯性驱使整个身子往周野方向扑去。 耳边是周野低沉的嗓音：“你跑什么？” 陆影川抬头对上一束深邃而隐忍的眸光，他脸上带着警惕：“那你拉我做什么？” “我话还没讲完呢，你这就要跑，是不是不礼貌？”周野依旧保持着抓着对方手腕的动作，继续刚刚话题，“现在的情况，一般有三种解决办法。要么冲凉，要么找女人，要么直接动手。女人是找不了，冲凉也不合适，所以。。。小爸，你动手帮帮我呗？” 陆影川脸色彻底黑掉：“你的这个要求，礼貌吗？” 周野突然探头，把脑袋搭在了陆影川的肩膀上，口气里隐隐带上了恳求与讨好的意味：“那求求你，小爸，你最好了！” 即便是这样的局面，陆影川也根本忍不住内心的吐槽：“我不是要你把话讲礼貌！起开！” 周野不动，陆影川试图摆脱他的钳制，却起了反作用。 周野一手拉住陆影川的胳膊，一手揽过腰。于是，他整个人直接跨坐在了周野的身上。 见坐在腿上的人还打算挣脱，周野手臂环过他腰背，把人死死按在自己怀里。 陆影川用力推拒：“周野，你放我下来！你别闹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我没闹，”周野有些发烫的手指抚过男人的背脊，“这就是正事。” 陆影川的后背一阵颤栗，他无法忍受自己此刻的状态，杂乱无章的心情更无从说起。 周野看的出他心里的煎熬，一道无形的坎横亘在二人之间，或许陆影川这辈子都迈不过来。 可是周野不在乎，他什么都不在乎，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值得让他在乎的事。正因如此，当这颗对人事皆无动于衷的心一旦在乎了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种下怎样的果。正如他此刻凝望着陆影川的那双深邃情动的眼，眼底尽是温存缱绻。 周野轻轻抓上抵在自己肩膀的一只柔软的手，握在手心揉了揉。陆影川有些抗拒，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青年睨着他神色，莫名怜惜。知他心底顾虑，拉过那白皙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陆影川手指间传来阵柔软湿润的触感，就听周野在耳边低语：“小爸，你疼疼我，好不好？” 一句话，如带刺银针，似抽芽新柳，猛然钻入心尖。 脑海闪过几日前周榭的某句话：“那孩子，从小到大没人疼，也是对不住他。” 陆影川放弃挣扎了。 虽然不知身前人在想什么，但陆影川的表情好像释然了许多。 周野轻笑，与他十指相缠，慢慢引着那手向下探去。 陆影川像是第一次学走路的孩子，小心翼翼，不敢迈步，只能一点点探索，缓慢而谨慎。 周野：“陆影川你故意欺负我是不是？” 陆影川无奈：“现在这模样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陆影川没办法。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当给这个戗毛的小祖宗顺毛了。 几来回下来，陆影川便把这人弄明白了。 对周野来说，身体上的愉悦自然是不可抵挡的，但更主要的是心中的满足感前所未有的充盈了他的全身。 陆影川的双手如同有魔力，只是这么简单抚弄，周野几近失控。他至今触碰过的女人，国内国外加起来，数都数不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性｜爱没经过。怎的如今自己居然成了个初尝禁果的毛头小子，食髓知味，分寸尽失，情难自持。 就只是因为陆影川的一双手。 周野打死也想不到，那双该死的手原是和主人一样会勾人的，勾的周野情动中渐渐生出了更深的**。 陆影川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的声音想，这孩子当真好懂。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野才渐渐平息。 等埋在自己肩窝里的人平复了呼吸，陆影川低声唤：“小野，可以了吗？放开我吧。” 一阵缄默。 陆影川本想再喊两句，周野却突然抬起了深埋的头。他探手扳过怀里人的脸二话不说一口吮了上去。 “唔！” 陆影川心惊，含混着讲话：“小野。。。你冷静一点！” 他拼命摆头，想要从这个近乎疯狂的侵略性的吻中挣脱开。 正不知所错，周野忽的放开了他。 两人稍稍拉开距离，四目相对，陆影川清楚的看到了那人眼中毫不掩饰的野兽般的**。 如一剂镇定剂，瞬间清醒，陆影川全身如坠冰窟。 周野他，是认真的。 那对自己生出的赤｜裸｜裸的**，是无法蒙骗的。 那一刻，悔恨、无助、惊慌、负罪，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大脑。 身前人强势索了一吻后，没再继续。反是直视着陆影川，眼中闪着清醒而危险的光。 他沉声问：“你怕我？” 陆影川也不知自己现在摆着什么样表情，一时无言的回望着他。 周野低笑两声，可犀利的眸子里却没有笑意。他凑上前，又啄了啄陆影川的唇。 “既然怕，就不要撩拨我。我在床上是很危险的。” 陆影川神情复杂，生硬的转移话题：“小野，我们真的要迟了。” 到此，周野敛起了欲把面前人吃干抹净的眼神，转身到床边取了几张纸巾。接着低头拿起陆影川的手，仔细擦过。 边擦还边调戏：“小爸，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身材很棒。” 陆影川沉默着不理他。 周野自顾自又说：“不仅手感棒，还超性感。” 把手擦净，周野打算去擦男人的小腹。 陆影川都能想见这个人伸过来的爪子绝不是为了给他擦身子的。于是赶在他摸上自己腰之前，陆影川一把抓住他的手。 “不用了，我直接去洗澡吧。”他把周野手里的纸巾接了过去，在肚子上胡乱擦了两把，随后起身，“小野，你收拾一下去赴约。合作商的会谈你先应对着，到了那不要着急谈条件，没把握时就保持沉默，等我来。” 不给周野回话的机会，男人直接进了浴室，锁了门。 周野静静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的神。直到他收拾好自己，出门，陆影川也没从浴室出来。 与合作商约定的地方很是高档，清雅幽静，环境怡人。周野大方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对方似乎没有预料，来得居然会是铭星集团的少东家。 “这个。。。我听说，此次的合作签约一事，周老爷子还委派了陆先生，怎么没看见？” 周野露出一个完美而标准的浅笑：“我小爸一路开车，可能是有些疲劳了。今早起来不太舒服，他说晚到一会，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那大少爷看，我们。。。” “流程照旧，不必推迟。” “好好好，那就好，周少请！” 于是，周野被风光迎了进去。 到场出席的，哪一个不是在商界摸爬滚打的老油条。陆影川若出面，自然一切都要按周榭先前商谈的结果进行。但如今面对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利润空间说不准还能放大些。 老油条们的心思周野知不知道没人清楚，但是陆影川可是门清。 奈何今早的他实在太狼狈，如若不然，怎可能放任周野自己一人去直面那些连周榭打起交道都头疼的商业主们。 陆影川整理好自己从浴室里出来，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便匆匆往周野那里赶。 与其说担心这个项目的合作铭星利润是否会大幅下跌，不如说他更惦记那孩子会不会被那些人明里暗里刁难欺负。 所以，当他赶到现场，看见一众人包括周野在内其乐融融的坐着话家常时，陆影川一时没敢打断他们。 陆影川一脸——这些人是谁？这些人在干什么？铭星的项目呢？谈哪儿去了？ 直到周野偏头瞥见杵在门口的男人，旋即露出温和的笑意：“小爸，这里！” 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他，纷纷起身。 “陆先生，听说您身体不适，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陆影川被问的一愣，下意识扫了周野一眼。只见周野翘着二郎腿，唇角藏着坏笑。 他当即神色如常的回应：“已经没事了，不用麻烦。” 几个人再次落座。 陆影川刚要问话，一份合同推到面前。 周野看上去一本正经的：“身子不好受，就好好休息，不必亲自跑一趟的。” “这是。。。”陆影川接过文件。 “事情已经谈妥，合同也签好了，你看下吧！” 陆影川先是不易察觉的给周野递了个出乎意料的眼神，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文件开始查阅。 这小子主意未免也太大了点，几个亿的项目合作就这么白纸黑字的签下来了？所以，铭星这次被抽去了多少利润？五个点？十个点？总不能再多了吧！ 再多，周老爷子那边他可都没法替这小子揽责讲情了。毕竟周榭不是傻子，赔损那么多，说是陆影川干的。 他能信？才怪！ 陆影川故作镇定的看完了这份合同。 等合上文件时，脸上的高深模样险些装不下去。 合同里，铭星最终获利非但没有降低，反而还上升了五个点。 一肚子的惊讶与疑惑，不能表现在脸上。他用一种意料之中的语气讲话：“周老爷子说过，和各位的合作一定是愉快的。当然，铭星也绝不会让各位失望。” 对面一位合作商笑眯眯的摸着自己圆润的啤酒肚，漫不经心的开口：“这一点我们相信，就凭周家小少爷的能力和头脑，铭星未来可期呀！” 另一个人接话：“小陆啊，你这个小继父可不好当喽，有这么个精明强干的儿子在后边看着你，压力山大啊，哈哈哈哈！” 陆影川不知所以的陪笑：“各位老板说笑了。” 又聊了几句，这场商业会谈便圆满结束了。 步行回酒店的路上，陆影川走在前面问：“怎么做到的？你和他们谈了什么？” 周野耸耸肩：“没什么，就是聊聊生意。顺便谈了谈他们手中的资本如今立足商业圈内的弊端。” “哦？什么弊端呢？”陆影川转头看他，“说来听听。” 周野坦言：“如今的企业之间不过只是‘卡特尔’式的合作，表面结合只会获得短期利益，所以这样的合作模式迟早有崩盘的一天。要想长远发展，就要化零为整，把散沙式的市场聚拢，出资建立综合性企业集团，以此获得更多股份。” 陆影川闻言，微微眯眼：“所以你要的不是合作，是垄断？” 周野笑：“在我看来，你和祖父都太保守了。国内的市场竞争远比国外激烈，不放手博一把，怎么能赢到最后？今天的这场洽谈，只是一个甜头，当利润足够丰厚时，风向自然会偏向我们。” 陆影川心底触动，他停下脚步：“胆量、学识、野心、眼界，这些你样样具备。你早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甚至是肩负整个周家。小野，我真的不明白，一直以来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玩世不恭、不务正业的富家少爷呢？” 周野同样缓缓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保持了沉默。 陆影川转身直面他：“你昨晚答应过，只要拿下这份合作就告诉我你内心的想法。” 周野见避无可避，于是道：“告诉你可以，你先答应我件事。” 陆影川蹙眉：“怎么条件越加越多？” “哈哈，反正每次不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陆影川一顿，似乎的确如此。 他叹气：“好，你提吧。” “你和我祖父原计划打算多久拿下这份合同的签约？” 陆影川照实回答：“三天，我们预计三天事成。” “那好，现在我们只用了一天就完成了任务。剩下的时间，我们去玩两天吧！” “你不着急回家把事情告诉你祖父？他这次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大加赞赏。说不定。。。” 周野打断他：“小爸，我们说好的，这次的商谈不提我的事，都是小爸在出面。” 陆影川表情复杂看他。 周野笑：“所以，我们要在这里待够三天再返程。闲着也是闲着，你不带我出去玩吗？” “你想去哪儿？” “我不知道。我没有来过京市，这是第一次来。这些年你常跑京市出差，应该比我熟悉吧。” 陆影川没接话，周野知道，他同意了。 青年心情不错的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你问我为什么要做个不务正业的大少爷，整日花天酒地，惹是生非。是啊，为什么呢？”周野脸上有笑，“以前是因为不在乎，不在乎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在乎别人眼里的自己又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我事事都做完美，样样都争第一，又如何？反正没人在意。那么优秀做什么？累不累！” 陆影川跟着他往前踱步：“那现在呢？” “现在吗？”周野沉吟片刻，随后开口，“如果我说，我是不想离开营销部，你信吗？” 陆影川微怔，出言调侃：“你大概是全铭星唯一一个勇士。” 周野哈哈笑：“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我们凶恶的陆主任。” 陆影川眉头一跳：“你别告诉我，你不想走是因为咱们部年底多发的几万块奖金？！” “是呀，就是因为这个。” “谁信呀！大少爷缺钱吗？” “钱多少不重要，重点是这笔钱是小爸掏的。” 陆影川顿时无言，半天才出声：“你。。。怎么知道？” 周野觉着好笑：“不然营销部哪来的钱？难不成要我相信，你私下动用公司财产给员工额外加薪？这事，谁都可能干，你陆影川，不可能。” 又走了段距离，周野问：“我挺想知道，你自掏腰包的这笔奖金，其实也不算小。你哪来这么多钱？” 陆影川恢复平静模样：“是你祖父给我的分红。” “当初那笔陆家财产的分红？” “是。” 周野小声嘀咕：“难得那个老奸商干回厚道事。” “怎么说话呢！” “你跟着他也工作了这么多年，我说没说错你心里有数。” 陆影川无奈的摇头苦笑：“你祖父确实算是商界的风云人物了，手段强硬，精于算计。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做大企业，创造资本，周家才有今天。” “我祖父的能力我从来都是敬佩的，但周家当年若不是你的那笔遗产，兴许早就破产了。是陆家的钱让铭星缓过一口气，度过了难关。现如今，周家早就赚出了陆家几倍的资产，我祖父就没有把那笔钱还给你的打算？” 闻言，陆影川倒是笑容可掬起来：“那笔钱早就属于周家，它已经不姓陆了。别说是翻了几倍，就是几十倍几百倍，那钱也和我无关。这可怨不到你祖父身上去。” “为什么？” “当初入周家时，这就是已经说好的事，是我放弃了那笔遗产。” 周野的神色渐渐冷淡下去：“陆影川，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像是意料之中，身边男人嘴角挂上浅笑：“你问吧。” 周野抿了抿嘴，启唇问：“为什么你愿意交出家中遗产来做这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上门女婿？” 陆影川唇边的笑有瞬间淡了许多，然后他转回头，漫不经心的回答：“当然是因为，我有所图啊！” “图什么？”周野更加不解。 “这个问题，我目前还不能回答。” 其实周野有想到，就算他下定决心主动问出这个过于敏感但却一直萦绕着他的问题，也不见得会得到什么满意的答案。 周野默然的往酒店走去。陆影川知道他心里肯定不痛快，却是适可而止不再多问。 男人有些情绪不定。 是啊，他受了这么多年的白眼与非议，舍去一身身家，为了什么呢？值得吗？ 曾经的自己，自然会毫不犹豫的说——值得！付出再多都值得！ 但是现在，看着那个周家的年轻人笔挺高挑的背影渐渐在视线中远去。 如果刚刚周野没有罢手，再咄咄问上两句的话。陆影川并不知道，自己的回答会是什么了。 他终究会让那孩子对自己失望的。。。 但愿还算流畅_(:з」∠)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出差 第10章 日出 第十章日出 “京市城郊有座挺有名气的山，这个季节过去能看见不错的景色。很多年轻人都喜欢去那里夜爬，然后在山顶看日出。小野，你感兴趣吗？” “看日出吗？” “看日出要爬一宿，也可以白天去看风景。” “我想夜爬。” “那好，今天晚上过去，刚好赶上看明天的日出。” 两个人一拍即合，陆影川在网上预约了夜爬门票，又和周野去超市买了些需要的东西。 从酒店休整了大半天，吃过晚饭后，两人出发了。 临走前，陆影川提醒：“要穿多一点，晚上山上冷。” 周野眨眨眼：“我没有带厚衣服，就身上这件。” 陆影川想了想：“那要是冷了，就去山顶租大衣穿吧！” 开车不到两小时，周野二人抵达山脚。因为不是节假日，倒是没有太多登山的人。来了的基本都是小年轻，而且大多还是情侣。 周野望着走在他们前面三两成对的人，低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闲啊。。。” 陆影川拍他：“你操心别人做什么，当心讲话被听到。” “干嘛？我说错了吗？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工作的？难不成三百六十五天都在谈恋爱？谈恋爱能挣钱是咋滴？” “你现在不也是一个闲得很的大好青年吗？” “可我又不是恋爱脑？我才不会不工作只是为了跑这里来谈恋爱！” 陆影川半信半疑的看他：“是吗。。。” “而且，我是干完工作来的！”周野神色中带着一种谜之骄傲。 “你在攀比什么？”陆影川眯缝眼看他，“话说提起谈恋爱，这座山的情侣都比不上大少爷您吧！” 听了这话周野不高兴了：“小爸你说什么呢？我没谈过恋爱。” 陆影川拿出矿泉水刚要喝，结果险些呛到：“咳！什么？你说什么？！” 见对面人反应如此夸张，周野脸色更难看。他一把夺过陆影川喝过一口的矿泉水，咕嘟咕嘟灌了两口。 “干什么？我不谈恋爱违法了是怎么着？至于这么大反应！” “不是呀，国内国外围着你的那些漂亮小姐姐们那么多。。。这数都数不过来的美女，都没做过女朋友吗？！” “没呀。”周野摇头。 “那你究竟在和她们纠缠什么？” “床伴。”周野一脸问心无愧。 “渣男。”陆影川一脸嫌弃鄙夷。 “干嘛，我又没强迫她们，你情我愿的事，别人管不着！” 陆影川还是有点不甘心：“难道这么多的女伴里，就没有一个让小野动过心的吗？如果你想，是不可能交不到女朋友的。” “的确，从上学开始，耳朵里听到的女生告白就从没断过。但是我从不谈恋爱，圈子里了解我的人都知道。” 陆影川眨眨眼：“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周野嘴边含着的笑莫名有些无奈：“接近我的人，要么是一场走肾不走心的交易，要么来自周家家世的诱惑。她们都看上了我，看上我皮囊，看上我身价，但她们看上的似乎又都不是我。更何况，我这人从小对感情淡。不纠缠，好聚好散。但凡有了瓜葛，早晚会一拍两散。当然，我觉得那些围绕着我的人也没有错。错在我，放不进感情投入的人是我。因为在我心里，她们都是外人，永远都是。” 一席话周野说的泰然，陆影川听的却哑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才能更好的让心里的东西表达出来。 沉了沉，陆影川说：“我倒是听人讲，对一个人来说，有两种人是这辈子最亲近的。一个是陪你吃饭的人，一个是陪你睡觉的人。” 周野低头往山上走：“你是想指那些和我有过交集的女孩子吗？” 陆影川坠在他身后：“不论出发点是什么，她们的确陪伴过你。” 周野却漫不经心：“她们确实是我的床伴，但我从不和她们过夜。” “嗯？”陆影川下意识停了下脚。 “我没有留宿的习惯，一向都是完事就走。” 周野没回头都能想见身后那个男人此刻脸上的表情，所以直接替他发言：“你那句‘渣男’可以再骂一次。” 可是陆影川没骂，他默默无言，根本就懒得理他。 见此，周野使坏似的又补了句：“哦，也不是，做到天亮的除外。” 看着身后人脸上古怪到极点的表情，周野笑出了声。 “怎么，羡慕吗？唉，太行没办法。” 他以为陆影川一定会被自己气到，不料男人冷冷一哼，很小声的怼了一句话。 他是这么说的：“切，有什么好炫耀，还不是被我摸了两下就不行了。” 周野身形有瞬间僵硬，他猛的回头：“你说什么？” 转头就见陆影川一脸无辜，语气笃定：“没有，我没说话。” 周野表情抽搐：“你说了！” 陆影川依旧面无表情摇头：“我没说。” 他迈步越过前面人，继续登山。 等人走上了好几层台阶，周野带着怒意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说了！！” 两人大概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登顶。山顶很宽敞，有一个简易的休息站和几个小卖部，里面向游客提供水和食物，门口还有出租御寒大衣的地方。 其实爬到一半时，气温就已经开始降低了，山顶上的阴风更是呼呼吹个不停。 陆影川刚停下脚步，就觉得冷风灌过来把他从头到脚吹了个透心凉。他下意识缩脖子，转头对周野：“现在不到四点，我查了，日出时间是五点十八，还有好久，我们去租件大衣穿吧！” 周野身上衣服穿的比陆影川还少，他点点头：“我去租，你找个背风的地方等着。” 陆影川没拒绝，等人走了，他找了处比较僻静的平地，既挡风视野还不错，最关键人少清净。 地上立着几个石墩子，应该是景区方便游客歇脚赏景而故意摆在这里的。 不等坐下，周野已经抱着租好的衣服回来了。 陆影川奇怪：“怎么就一件？” “我就租了一件，”周野把衣服递给陆影川，“我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陆影川无语，一个白眼翻给他：“爱穿不穿，冻着吧！” 说着，他自己套上了大衣，然后整个人都觉着暖和了起来。 两人并排坐在石墩上眺望星空，山间景色看不见，倒是被这漫天繁星震撼到了。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天边渐渐露出一丝光亮，已经可以依稀看见几朵稀疏云彩挂在天上。 这时，陆影川耳边突然传来周野低低的声音：“小爸，我好冷。。。” 随后是阵沉默。 陆影川侧头看过去，满脸堆砌着两个字——嫌弃！ 周野不在乎他表情，只裹了裹身上衣服。 陆影川虽说心里写满了“活该”“自找”“自作自受”等弹幕般的真实感想，可瞥见年轻人因寒冷而泛着红的脸颊，微红的鼻头和耳廓时，他又无声叹息。 “要不，我把我的外罩给你穿？” 陆影川本以为周野同样会因为嫌弃而拒绝自己。不料得到的回复是：“不要，你的码我穿不合适。” 这下，陆影川彻底没辙了。 “那你说怎么办？矫情豆子！活该冻着吧！” 周野挨了两句数落，反是更有劲头了。他伸手拉住陆影川手腕：“小爸，你过来一下。” “干嘛？” “你过来一下嘛！” 说着，周野把人从石墩子上拉了起来，让他绕到自己背后。 周野保持坐着的姿势，他抓过男人两条胳膊，一左一右环在身前。这样子陆影川便整个人都贴在了周野的后背上，连带着温热的体温一起传递了过来。 陆影川身子僵了片刻，低头看躲到自己大衣里的年轻人。 周野喟叹：“这样就很好，小爸，你这大衣果然好使。” 陆影川略沉吟，声音听上去不咸不淡的：“我们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共用一件大衣穿吗？知道的是您这位小祖宗难伺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两个大男人是有多抠？” “哈哈哈，”周野眯眼笑，“谁让小爸的怀里暖乎乎的很舒服，我感觉我可以在你怀里睡一觉。” 陆影川哭笑不得：“睡怕来不及了，你看。” 他用下巴指了指，顺着那方向看去，已经红透的天边橘红色的太阳渐渐探出了头。山顶上到处传来欢呼声，人们纷纷投入到欣赏朝阳的队伍中。拍照的、录像的、互相分享喜悦的，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火红的太阳夺走了。 唯有这山顶小小一角，两个男人看日出看的极其安静认真。他们一站一坐，一前一后，紧紧依靠。两人表情平和，没有过分欣喜之色，只是朝霞映红了他们俊俏的脸，平添柔和。 二人静静注视着前方，仿佛在欣赏一幅作品，又像是喧嚣尘世外的过客，如何也融不进人间的狂欢。 直到太阳升入云端，完整的露出面，身下周野突然没头没脑的开口讲话：“小爸，你刚才说有两种人是这辈子最亲近的，陪你吃饭和陪你睡觉的人。” “嗯。” “那你不知道吗？陪我吃过饭、睡过觉的人，只有你一个。” 陆影川听了一时无言。周野也没想着他会说来句安慰话，事实上也不需要。 这时，一双手伸来捧住了周野的下巴，微微往上抬。接着，陆影川清秀的脸映入了瞳孔。 陆影川低垂着头直视上周野的双眼，周野扬着脸仰望着他。四目相对，彼此呼吸咫尺之遥。 陆影川轻轻启唇，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浅笑：“你说的不对，我不只是陪你吃饭睡觉的人，我还是陪你看日出的人。” 那一刻，周野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吃喝玩乐风流二十年，想不到在今天体会了把小鹿乱撞的刺激，关键那鹿也不算小了。 他深深凝视着眼前人，数秒之久。 陆影川被盯得不自在，想转移个话题。还没等他开口，周野侧目往他身后瞥了一眼，低声唤他：“小爸，你远处斜后方有对情侣。” 陆影川没多想，随声附和：“整个山头上全是情侣，有什么稀罕？” “他们在接吻。” “哦。。。” “我也想接吻。”周野声音居然听上去郑重而认真。 陆影川脸色有些黑：“那你去问问他们同意吗？” 这次换周野黑着脸看他。 他知道那个人又在捉弄他，好借此来逃避。正扬起脸想理论两句，刚好自下而上的看到陆影川白净面庞上染着鲜艳的霞光，温暖安详，满身圣洁，一尘不染。 周野呆呆看着，不讲话了，方才不顺的火气也莫名消散了。 许久，他悄声说：“你同意就行。” 早有预见，陆影川当即回嘴：“我不同。。。” 可是“意”字没出口，脖子就被什么叼了一口，又痒又麻，带着丝丝凉意。 周野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偏头轻轻吻上男人的侧颈。陆影川没防备，不受控制喉结攒动。周野见了，二话不说又含了一口。 这回陆影川忍不住了，他倏地低头，打算推开躲在自己衣服里的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突然，手臂被人带着往下一拉，陆影川腰背不受控制弯了下去，接着唇就被堵住了。 周野仰头吻上眼前人，两人角度颠倒，这个吻接的和往日感觉不太一样。周野伸进陆影川口中的舌头格外难缠，陆影川连躲的余地也没有。 手腕被攥着，一时抽不出来。陆影川意识到自己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倒是识时务的放弃了挣扎。 周野同他纠缠了会儿，缓缓放开了他的唇。 陆影川唇色很浅，可每次被亲上两口就会变成鲜红，衬着那张白净的脸，桃花眼莹莹有光。 周野一放开他，就笑起来。 “笑什么？” “没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次数多了，陆影川居然有点适应了两人现下这样的局面。他喃喃道：“这里这么多人，你就不怕被人看到？” 周野表情轻松，他收回挂在陆影川脸上的视线，后背轻轻倚靠着男人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情大好。 “这里是京市，不是新城，没有人认识我们，就算被人看到又怎样？再说，整个山顶的人不是在看日出，就是在看恋人，只有我在看你。” 陆影川眸光闪动，回以了沉默。 忽然，周野别有深意的喊他名字：“陆影川，你害怕吗？” 陆影川目不转睛眺望着天边高升的骄阳，轻声回答：“怕。怕再待下去，你要冻感冒了。我们还是下山吧。” 周野默了默，然后笑了：“好。” 还掉租来的大衣，两人离开山顶返程下山。 那之后，山顶上发生的事，谁都没再提。 转天，陆影川带着年轻人在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转了转，当天下午二人收拾好行李启程回家。 回去路上周野开的车。 几日奔波忙碌，陆影川确实感觉到了疲惫，不到一天的路程他基本都是在车上睡觉度过的。 周野不喊他，由着他睡，也没提出换人驾驶的要求。 直到返回新城，把车开进家门，停入车库，陆影川倚在副驾驶上依然不省人事。 周野颇无奈的下车帮他开车门，俯身在他耳边讲话：“小爸，到家了，起来了。” 陆影川密实的睫毛耸了耸，闭着眼给了一个“嗯”。结果侧了侧身，看上去睡得更香了。 “喂，别睡了，醒醒。” “。。。。。。” 周野一脸无奈，没办法，他只好把陆影川的头揽入怀，让他轻轻靠上自己的肩膀，接着弯腰，把人打横抱下了车。 周野想，这个男人比想象中轻上不少，抱着毫不吃力。 年轻人自车库的门进了别墅，他没有走正门，放轻脚步从侧面绕过大厅直奔楼梯。 上到二楼，陆影川被颠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眼，用了几秒时间分辨清眼前情况。男人脸色霎时铁青，挣扎着往下跳。 “小野你在干嘛？！放我下来！” 周野不放手，轻声说：“谁让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喊了，你不醒，难不成把你扔车上？” “那我现在醒了，把我放下！”他看了看四周，“这好歹在家里，被家里人看见怎么解释的清？” “你再嚷，刘妈从楼下都要听见了。” 闻言，陆影川的闹腾声果真小了。 他声音压的很低：“快放手！” 周野的声音也很小：“不放，我抱你回屋。” 陆影川结结实实被气到，又不敢大声讲话，只好憋着火气攥着拳头，不轻不重往周野肩膀上捶。 说没用大劲吧，其实力道也不算轻，周野一侧肩膀感觉到了些微的疼。意识到这个男人真的对自己使了劲，周野心下莫名畅快。他快速低头，趁陆影川没防备，在那唇上啃了一口。 “唔！”陆影川瞪大着眼怒视他，刚要说什么，楼下房间传来开门声。 周野明显觉出怀里人僵住了，按在肩膀上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衣服。 他慌了，在紧张。 这还是周野第一次看见他失态。 然后周野就觉得自己可能真疯了，他居然被陆影川的模样弄得心里生出了几丝兴奋，还掺杂着一抹背德的快感。这样的心情是从没有过的，他突然想要去求证一下自己的内心。 看着怀里人反应，身体不受控制再次凑了过去。 陆影川感应到靠过来的熟悉气息，就知道那人戏弄自己起来没完。 楼下动静没有停，陆影川又气又恼。他倏地转头躲开那就要落下的吻，把脸整个埋进了周野的颈窝里。惯性使然，放在肩头的手臂还顺带揽上了年轻人的脖子。 周野没想到怀里人会直接抱上来，他甚至能感觉到埋在自己脖子上的脸喷洒出的热气。垂眸就看见陆影川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身上，只给他留下一个傲娇的后脑勺。 周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把人往上抱了抱。陆影川一下子被人抱高了许多，埋在脖子里的脸直接碰上了周野的侧脸。他条件反射收紧手臂，这样一来两个人便彻底贴在了一起。 陆影川慌忙侧头，嘴唇扫过年轻人的耳廓，接着就听见周野的一声气音：“小爸，你怎么那么可爱。” 那一刻，陆影川根本不敢看他，他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 好在，周野不打算杵楼梯上继续逗他，抱着人直直上了楼，轻车熟路的把他送回了房间。 陆影川才被人撂在床上，便揭竿而起，满腔怨气直冲周野而来。 “周野你心里有没有数！能不能不要总是不分场合地点的为所欲为！” 周野放下人没有直起身，双手撑在床上，将陆影川圈在自己身下。对于陆影川的埋怨他抿着嘴照单全收。 “嘘，门还开着呢，小爸你控制下音量。” 说完，年轻人稍一俯身把身下那张有些吵闹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嗯！”陆影川极力推他，含混着喊，“周野。。。你别。。。” 推搡间陆影川脸上的眼镜磕到了周野的鼻梁。 周野把人放开了。 两人喘着气对视，彼此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陆影川眉头轻蹙着，红透了的薄唇上沾着晶亮的水渍，镜片下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倒映着周野有些激动又有些失控的脸。 周野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上身下人白皙的侧脸，手指缓缓上移。 他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副眼镜很碍眼？” 然后，陆影川鼻梁上的黑边眼镜就被周野推走了。推过额头，穿过头发，接着一把丢在床头柜上。 陆影川没好气，沉着嗓子问：“我的眼镜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周野目光深邃的端详着陆影川的脸，表情有点迷离：“妨碍我看你，妨碍我吻你。” 低头，周野的吻再次落下来。他狠狠亲了男人好几口，差点把陆影川吻断气。 周野不顾一切的把舌头探进陆影川的口中，攻城略地般舔舐他口中每一丝甘甜，缠着对方的舌头与之缠绵共舞。陆影川被他按在床上亲了个昏天黑地。 这是两人第一次把吻接成这样，不是在接吻，像是在宣泄什么藏了太久的情绪。特别是周野这个近乎侵略的吻里，夹带了太多东西。他就好像要把身下人吞吃入腹般，索求无度。 吻到最后，陆影川有点受不住了，他觉得自己本就疲惫的身子，下一秒就要因大脑缺氧而晕厥过去。 他从两人舌吻间仅存的一点空隙中强挤出话来：“小野，不行了。。。快停下，我不能呼吸。。。” 周野疯归疯，但理智在。 闻言，他停下了卷着对方舌头舔食的自己的舌，意犹未尽的从对方嘴里退出来。 分开的瞬间，两人间拉出了条清亮的银线，将他们双唇相连。 陆影川有点迷糊：“小野，我好累。。。你别再闹我了好不好？” 男人的气还未喘匀，小声呢喃的样子犹如在讨饶。 周野低笑着啄了啄他的鼻尖：“对不起，做的过了。” 他伸手给快要睡去的陆影川盖上被子。 “我不动你了，睡吧。” 陆影川稍稍侧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多久就睡着了。 周野静默的看着他，无声讲话：“晚安。” 随后关上灯，离开了陆影川的卧房。 当晚，陆影川做了一个梦。梦到周野依然压在他身上，疯狂而仔细的吻遍了他的全身。在梦里他既没有抗拒也没有闪躲，就这么由着那人把自己一点点吃了干净。 陆影川抱着年轻人的背，不住呻｜吟：“小野。。。小野。。。” 周野一声没有回应，就这么专注的吻着他。忘情的，虔诚的，霸道的。 两个人身上衣服件件剥落，逐渐**。陆影川甚至都感受到了年轻人炽热的体温以及皮肤下渗出的汗珠。 “小野。。。”他的声音更加纤细绵长。 “啊！！” 陆影川猛然睁大双眼，自梦中惊醒。 他花了好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 男人努力平复着呼吸，胸口心跳如擂鼓。他缓缓从床上坐起身，四下看了看，屋子里只有他一人。 门紧闭着，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陆影川擦了把汗，想挪动身子下床，一条腿刚从被子里垂下来，整个人就定住了。 男人视线下移，接着脸色煞白如纸。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出现过这样的反应了，以至于此刻面对着一切时内心只剩惊涛骇浪。 就这样，陆影川上班前冲了个冷水澡，浑浑噩噩的去了公司。 董事长办公室里，陆影川接过周榭递来的茶，默默放到茶几上。 周榭一脸关切：“出差这几天辛苦你了，既要顾着工作，还要照看小野。那孩子不省心，给你添麻烦了吧？” 陆影川挤出一个笑，有些魂不守舍：“没有。” “看你那一脸憔悴，还没有？” “我。。。” 陆影川不说话了。 周榭问：“先不说这个，这次出差你觉得小野如何？” 陆影川犹豫片刻，斟酌道：“小野做事很有分寸，进退有度，他。。。” 他想说，周野单凭一人就把几个亿的合同签到了手，可话到嘴边又改口。 “他在一旁帮了很多，这次合同会如此顺利，还多拿下了好几个点，小野是有功劳的。” 周榭满意的哈哈笑：“还是比我预计的差了些，缺乏历练，多跟着你磨磨吧！影川，平日培养他时可别手软，多受点挫才好。磨性子，磨心性，磨脾气。” 陆影川听着，神态肃然：“父亲放心，我会的。” 说完，陆影川起身离开。 周榭看了看桌上一口未动的茶水，忍不住叫他：“影川，有心事？” 陆影川一顿，莞尔道：“没有。” 周榭的目光却柔和了下来：“如果有什么麻烦就和我说，我来帮你解决。” 陆影川脸色变了变，垂眸不去看椅子上的老人家。他淡淡回应：“真的没事，只是出差这几天有点累了，谢谢父亲。” 从周榭办公室出来，陆影川心情沉重。 他真的该帮那孩子隐瞒吗？ 即便是答应好的事，可如今的局面简直糟糕透了，他根本不该把人继续留在身边。明智些，他就该趁现在，趁着事情没有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前，把他推出去，推的远远的，不再同他有半点牵扯。 这才是对的。 哪怕毁约，失信于周野，也在所不惜。 大小道理都明白，可面对周榭时，怎么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呢？ 男人并不想承认，更不想去深思，自己心底产生了些什么样的波澜。 是不忍心，不忍心看周野对自己失望。也是不舍得，不舍得那个人就这么。。。 陆影川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连同他刚刚产生的不该有的心思一起，通通吐了干净。 生活回归正规，营销部忙碌依旧。出差一周积攒下的工作摞成山，陆影川几乎被埋没在了办公桌里。 他没黑没白的一连忙了好几天，繁重的公务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男人心里倒是松快了许多。 周野找他交接工作，陆影川不抬头。 “东西就放那边吧，我等下看。” 周野放下文件同他讲话：“今天刘妈歇假，家里没有人做饭。小爸，晚上给我做饭吃吧。” 陆影川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小野，今天我要留下加班，有一批策划案明天等着上报。晚饭你自己吃，好不好？” 周野眨眼看看他，倒是没有不高兴。他平静的点点头：“好。” 见他答应，陆影川继续低头工作，周野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没注意到。 就这样一连忙了好几天，陆影川觉着自己真的要像周野说的那样，熬秃头了。 这天下班，周野主动找过来。 “小爸，今天不要加班了。悠着些吧，当心猝死啊！” 陆影川白他：“你能盼我点好吗？” 周野笑的好看：“走吧，我请你吃饭！” 笑是会传染的，陆影川忍不住也跟着扬嘴角：“这么开心？” 周野笑的更高兴了：“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陆影川抿嘴乐：“大少爷你又不缺钱，还在乎那点工资？” “这怎么能一样，这是我的辛苦钱。” “好好好，既然是小野的辛苦钱，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破费呢？” 听那人有婉拒的意思，周野瞬间收敛笑：“干嘛，你不会又要拒绝我吧？” 陆影川露出抱歉的神色：“小野，我今晚确实陪不了你。” “陆影川你最近都拒绝我多少次了？你这是在故意躲我吗？” “不是。。。” 讲话的人很没底气，周野便更气。 “那天从董事长办公室里出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是祖父和你说了什么？还是。。。” “什么也不是，你想多了，我今天是真的有事。” “今天真的有事？所以之前果然是假的？” “哎呀我说不过你，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年轻人叹气：“行吧，那你说来听听，今天到底是什么正经事比跟我吃饭重要？” 老实说，陆影川并不想说，可不回答他，这位祖宗铁定没完没了。 最终男人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实话。 “我等下，有应酬。” 话音一落，周野立刻变了脸色：“和谁？又是之前那些大老板？” “嗯，差不多吧。” “不许去！”周野斩钉截铁否决。 陆影川有点头疼：“小野，你那么大声干什么？这只是正常应酬交际，又不是去谈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不行，推掉！” 陆影川安慰：“要不这样，改天，改天我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不吃！我就要今天吃！” “小野，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你明白我做的事的性质，别耍脾气。” 周野依旧不让：“连你也知道我这年纪不是小孩子，那你这么大年纪的人，对待自己怎么都还不如孩子！这次又打算陪酒到几时？又是要把自己灌成什么样？抱着马桶吐胆汁再用药顶上？陆影川，你年纪不小了，爱惜身体都不会你还会什么？” 连珠炮弹的数落声砸下来，砸的男人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见他不讲话，周野顺手抄起桌上手机塞到对面人手里：“打电话，推掉！” 陆影川哭笑不得：“推掉？怎么推？” “就说你家大少爷不许你去！” “可以了小野，”陆影川发自真心的露出了一个暖阳般的笑，“我接受你的批评，我会改正的。我保证，今天一定注意身体，早些回家。” 周野缓缓低头，凑到男人近前，表情严肃：“我相信你，可我不相信资本家！我既然说了要和你吃饭，便是铁了心的事。小爸，今晚这顿饭，你陪我吃不了，但我可以陪你吃。” 陆影川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周野笑：“等下的应酬，我和你一起去。” 于是，热闹的酒局上多了张年轻俊俏的脸。周野一脸桀骜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跟在他身旁的陆影川除了头疼也没有其他情绪了。他管不了这孩子，一直都是。 在得知周野身份后，一双双投来的视线更加露骨。那里面有打量，有探究，有盘算。 “哎呦，我说小陆这是把哪家的孩子带来了，原来是自家的大少爷！” 陆影川有点尴尬：“小野现在在着手打理公司里许多大小事务，想着总要有一天和这里的各位老前辈们打交道，就让他跟来了。” “好说，好说，周少不愧铭星继承人，一表人才，有能力有头脑，周老爷子可以得闲喽！” 周野象征性的给了个笑：“苏总谬赞了，和祖父比我还差的远，跟在陆主任身边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姓苏的老板眼前一亮：“周少认得我？” “怎么不认得，苏总这样的商场精英谁人不知？苏氏集团更是垄断了新城好几条经济脉，我这做小辈的佩服都来不及。” 苏总一下子被说到心坎里，乐开了花：“哎呦瞧瞧，这孩子嘴怎么这么甜啊！想不到周老爷子居然有这么讨人喜欢的孙子！” 这时一个女人声冒出来：“苏总，你快少说两句吧，别把人家孩子吓着。都杵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坐！” 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漂亮女人，一身大红紧身长裙，衬着凹凸有致的身形。 波浪卷，烈焰唇，妖娆妩媚。 在场的其他人听了女人的话纷纷入了席。 女人见人们走开，忽的转身朝陆影川两人露出迷人的笑：“陆先生，这么久没见，一回来就领了条小尾巴，真稀奇。” 陆影川回以礼貌微笑：“韩小姐不要取笑了。” 这个韩小姐又笑眯眯的对周野说：“那些个油腻腻的老男人们没正行的，你别理他们，越理他们越长脸！来，里面坐！” 女人极其自然的将人让进了屋。 陆影川跟在后面，本不想插嘴，不想女人突然转头看过来。 “陆先生，先前同你讲的那笔合作，你考虑如何了？” 陆影川客气的回答：“我已经和董事长提过。互利的买卖铭星向来不会拒绝，董事会通过了提案。” “那感情好！”女人露出满意的笑，“哎呀，还想着散席以后跟陆先生好好谈一谈，既然有小尾巴跟着，那便改日吧！” 陆影川没再接话，走到桌旁，拉开两把椅子。周野二话没说，一屁股坐下，就正当坐在陆影川和女人的中间。 女人微愣，然后笑着去了对面，继续找其他老板攀谈。 等人走了，陆影川才缓缓坐下：“韩小姐大名叫韩棋，是韩晟集团的执行总裁。” 周野露出了出乎意料的神色：“那个女人居然是。。。” “想不到吧，那么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商场上可是雷厉风行，手腕硬的很。她的名号和你母亲一样响。” 陆影川向他介绍这些，是想着两家公司多商业往来，将来总会打交道。 可惜，周野的重点根本不在这里。 他眯缝着眼睛，表情微妙：“她年轻吗？漂亮吗？” “嗯？”陆影川纳闷，不知道他纠结什么，“小野，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你可不能把她当女人哄。” “放心，我没把她当女人，也不打算哄。” 开席后，场面渐渐热络。高层间开始互相敬酒，自然也找上了陆影川。 陆影川酒杯都来不及端，周野先一步把自己杯子递了过去。 老板们一个个都很意外，想不到这个小年轻还是个喝酒的好手。 很快，几杯下肚，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落在了周野的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又好像找到了多年不见的老酒友。酒桌上的酒鬼们全都来了精神头，拉着周野一个劲的喝。灌了一杯又一杯，敬过一人又敬下一人。 这还是第一次，陆影川被当了空气。 这些商业精英平日里不苟言笑，揣着一肚子的算盘，精明钻机。私底下却全是些酒桶，和他们打交道是不能在办公桌上的，得从酒桌上来。几杯酒下去，不论是谁，也都能称兄道弟。 比如现在，刚刚那个大腹便便的苏总喝上了头，正拉着周野的手喊“大哥”呢。 周野多少也是看明白了些，这些人因各方利益而聚在一起，手握资本，是新城市场的掌控者。但就本身而言，倒是不坏。也难怪陆影川每每被祸害成那样，依然可以泰然面对这群人的邀请。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建立在生意上的友谊远胜过建立在友谊上的生意。 周野思绪纷飞着，手里推杯换盏倒是一刻不停。 苏总如获至宝，高山流水遇知音，攥着周野的手可劲儿夸。赞美一句都不吝啬，酒更是海饮了一通。 周野也不犯难，游刃有余的应对着。端着的杯子从始至终就没从手里放下。 那一刻，他才算是真的设身处地的理解了陆影川的艰难。 周野举着酒杯和苏总对碰，嘴里是寒暄客套话。直到另一只放在桌下空闲的手被握住。 他立刻会意，陆影川又在暗戳戳的拦他喝酒了。 不知怎的，周野突然很想让旁边人也来感受一下，先前自己为他着急担忧的心情。 他泥鳅似的把手从陆影川手里抽出来。 陆影川想不到，那只每次都会回握住自己，甚至是又捏又攥把玩一通的极不老实的爪子，今天居然甩开了自己的手。 眼见周野不知第几杯的白酒下肚，酒杯空掉。陆影川实在忍不住，他伸过手去一把抓了杯子。 男人对苏总笑的真诚：“苏总，我陪您喝两杯。这孩子酒量有限，喝不了多少。” 苏总不满：“小陆，你把大少爷酒杯子放下，我们哥俩喝的正高兴，你别来打岔！” 哥俩？ 陆影川嘴角一抽，凭这岁数，爷俩还差不多。 更可气，周野真就把杯子夺了回去。 “苏老哥豪爽啊，想必生意场上谈买卖也是干脆利落的很吧！” “那是那是，往后周少有什么想合作的生意，尽管找我来谈。我苏大利要是摇下脑袋，公司都不姓苏！” 周野哈哈笑：“敬苏老哥！” “喝喝喝！” 陆影川从背后拉他：“怎么还真称兄道弟上了？小野你别喝了，那是个酒鬼，没完！” 周野却不看他，倒是苏总偏头道：“说我什么坏话了？！小陆你今天怎么这么婆妈，跟个娘们似的！你家小少爷好歹也那么大个子的人了，看把你宝贝的！害怕我们欺负不成？” 陆影川默然，一时没接话。 周野却笑：“我家陆先生向来家教严，管的紧，别见笑。” “小野，你胡说什么。。。”陆影川把话含在嘴里。 周野不理他。 这时对面传来韩棋轻飘飘的声音：“想不到陆先生是这么顾家的人，不知道平时都管束周少些什么？” 周野意味不明的瞥她：“那可多了，像是穿什么衣服，去什么地方，吃什么饭，和什么人交往，都要过问的。至于公司里工作上的事，那就更多了。” 酒桌上的人听的一愣一愣。他们从来不知道，也根本无法想象到，陆影川做这些事会是什么模样。 陆影川脸青一阵，红一阵，他低声想要制止：“小野。。。” 这次周野理他了。他把手探到桌下，悄悄抓上陆影川，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说错了吗？这些你没有做过？” “。。。。。。” 其他人看不出异常，继续主动找周野喝酒。 这回，陆影川不好在人前阻拦了。 他忽的发现，这场酒局应酬，周野没在人前喊过他一声“小爸”。 陆影川下意识侧头看过去。桌子下的手还被周野握着，滚烫的温度传递过来。陆影川反握回去，不动声色的拉了拉他。 动作里传递了一个字——走。 他不能默不作声的看着周野最后喝成自己那天的模样，可这小子就是故意不搭理人，任他在桌子底下又掐又拽，甚至伸腿往他小腿上不轻不重踢了两下，周野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大概又过了半个钟头，桌子上的酒桶们各各露着醉醺醺的模样，周野的脸也在水晶吊灯的照映下微微泛着红晕。 陆影川还是第一次见到喝酒喝到脸红的周野，心底的焦虑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胜。 刚巧服务生端着新沏的茶过来，陆影川伸手示意。服务生眼尖，马上殷勤的送上茶杯，笑着说：“您好先生，我帮您倒。” 陆影川礼貌的点头，等着服务生给自己斟茶。他刚好站在陆影川和周野的中间，另一边的周野还在陪着苏大力灌酒，似乎并没有注意这边。 服务生把茶斟满，正打算退开，陆影川缓缓起身，伸手客气的接过，不想脚下不稳，身子一歪，把旁边的服务生撞了个趔趄。于是，服务员手中的那杯茶就这么朝着周野身上泼去。 陆影川眼疾手快，抬手去挡，滚烫的茶水便洒在了男人白净的手背上，小部分没挡住就这么溅落到了周野的衣服上。 这个意外出现的很突然，谁也没反应过来。周野更是吓了一跳，他一把攥住陆影川的手：“烫着了？” 第11章 刺 第十一章 刺 众目睽睽，陆影川怕他们的动作引外人起疑。男人很自然的把手从周野手里抽了回来，笑着说：“没事，不要紧。” 这可把旁边服务生吓坏了：“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陆影川拍拍服务生肩膀：“是我自己没站稳，绊了一脚，你不用担心，这不怪你。你有没有烫到？” 陆影川的关切几乎要把年轻的小服务生感动哭了。 “没有没有，我这就去拿些冰来，还有烫伤药。” 陆影川拉住他：“不用了，真的没事，你去忙吧。” 好说歹说半天，总算把服务生劝走。 刚摆平这边，另一头的韩棋微微蹙眉：“真的不要紧吗？我看那杯茶水还挺热的。” 苏总也有些无奈：“哎呀，我说小陆啊！你这一晚上也没喝几杯，怎么就醉了？” “我很抱歉。” 陆影川淡然一笑，仿佛受伤的是别人。 他又转头瞅周野的白T恤：“小野，你衣服弄脏了。” 周野脸色不好：“别管衣服了，你还是跟我去找服务员拿冰块吧。” 不等陆影川说话，年轻人已经拉着他推门出去了。 陆影川见离开了房间，赶忙对身前人说：“小野，我没受伤，不用找冰。” 闻言，周野停下步子转过身看他。 陆影川目光落在周野被茶水弄脏的衣角上。 “还是去洗手间吧，我帮你把衣服清理一下。” 于是他把人带到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陆影川找服务员寻了块一次性毛巾，沾湿，掀起周野衣服一角，缓缓擦拭。 周野垂眸看他，陆影川的手背有些红，好在没起泡。 周野声音一下子冷了：“你为了把我从酒局上糊弄出来，不惜拿开水烫自己。陆影川，你脑子有病吗？！” 陆影川擦衣服的手顿住。 “我拦不住你，更劝不了其他人，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把自己身子喝坏。对不起，我就不该把你带来。” 周野似笑非笑：“我不喝，你就得喝，左右都是要陪的酒。既然这样，那不如我来。” 陆影川始终低头擦衣服，一眼没看面前人的脸，但声音里却透露着不满：“小野，你这么年轻，不能糟践身子。以后不论什么场合，都不许再给我挡酒。” 周野有点烦躁，特别是那只通红的手背不住在眼前晃。可垂眼看看陆影川，又不想对他发脾气。 周野只得压着情绪转移话题：“小爸，今天桌子上的那些人，你经常和他们喝酒吗？” “也不是经常，而且那些老板那么忙，每次不一定都在。” “哦，这样。”周野意有所指追问，“那个韩棋呢？” “嗯？韩小姐？她怎么了？” “你和她很熟吗？常一起喝酒？” 陆影川终于扬起脸，表情疑惑：“算不上熟。确实在一起吃过几次饭，不过都是为了应酬或者谈生意。你问她做什么？” 周野面无表情的说：“她看上你了。” 陆影川的瞳孔微微撑大，继而否认：“别乱说，人家那么大一个总裁，身价上亿，看上我一个已婚男人？” “很不可能吗？” “不可能。” “可她就是看上了。” “你这么肯定？” “我肯定。” “好，退一步，看上了。然后呢？她能对我一个结了婚的人做什么？” 不料，周野轻蔑一笑：“结了婚的男人？小爸，这话对外人讲讲就罢了，同我这里讲，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子和单身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噎的陆影川哑口无言。 周野目不转睛看着他，似乎在探寻某个答案。 陆影川静默片刻，随后开口：“当然有区别。” “什么？” “你会喊我‘小爸’的区别。” 此话一出，周野犹如被死死攥住了尾巴。 他倏地火了：“我不想对你发脾气，陆影川你故意惹毛我是不是？” 陆影川却异常冷静：“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事实？你和我妈有名无实，这就是事实！” “该认清事实的是你，小野！”陆影川出声打断他，讲话也变冲了。 周野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有怒意。接着拉过正在给自己擦洗衣角的手，直接把人拽进了厕所隔间。 陆影川直到被人拖进隔间都还没反应过来。 “小野你做什么？” 陆影川想出去，周野反手锁了门，然后将人一把按在门上，俯身堵住了他的嘴。 陆影川觉着嘴上一疼。周野含着他唇瓣又咬又啃，力道极大。陆影川推了好久才把人推开。 分开的一刻，周野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影川，看好了，这才是真实！” 陆影川神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抬眼望向周野的脸，目光有些茫然。 周野继续轻声说：“这些天，我知道你在躲着我，我也知道你在烦恼。所以我没有来纠缠，我不想你为难。” 声音轻飘飘传入陆影川耳中，令男人心口沉闷不已。手不受控制的抬起，他就突然很想摸摸年轻人的头。没缘由的，想触碰他，哪怕此刻两人间弥漫的危险气息在警告着陆影川——不可以。 不可以出手，不可以回应。 可是这次，大脑的理智没能快过身体的冲动。陆影川有些微凉的指尖擦过周野额角，缓缓抚了抚年轻人那张好看过头的侧脸。 周野稍偏头，把脸贴了上来，在温热的手心里蹭了蹭，又是那副乖巧听话模样。但是陆影川比谁都清楚，这可不是一个能让人可怜的小奶狗，这是一个夹起尾巴收起利爪的小野狼。他越是把惹人疼的一面露出来给男人看，他就越危险！ 明知道的，明知道是陷阱，是一个挖好的坑。陆影川还是摇摇欲坠着，就要掉下去，粉身碎骨。 陆影川压着嗓子，几不可闻的讲话：“说什么不纠缠，到头来还不是要贴上来。” 周野含笑，微微眯眼：“你若不来参加这酒局，我也不会纠缠。” “你当我那么好骗，今晚横竖不都是要缠着我陪你吃饭的吗？” “我只是想吃你做的饭，这也不对吗？” 陆影川苦笑：“你想吃什么？总不能还是饺子吧？” 周野轻轻摇头，眼睛里有笑：“你比饺子好吃。” 言毕，周野再次吻了上来。 陆影川倚靠着门，被面前人圈在身下。这个吻落下的倍感温柔，缠绵悱恻。陆影川第一次在他怀里特别安静，不推不闹，随他把自己吻了个痛快。 周野满心都是怀里人的体温与味道，待回过神来，发现陆影川竟无意识的用手臂缠住了自己的脖子。 只是这一点点回应，居然都令周野欣喜万分。他呼吸渐喘，心跳加速，缠着陆影川的舌头吮了又吮。 周野的挑逗令陆影川无处可逃，挂在面前人脖子上的手臂渐渐收紧。陆影川的动作让两个人完全贴在了一起。 两个男人躲在厕所间里，紧紧躺靠在门上，难舍难分。 突然，门外传来说话声。 陆影川忙把贴着他的人推开了些，咬着耳朵含混道：“小野，有人来了！” 周野在他耳边同样讲话无声：“没事，你不出声，不会有人发现我们。” 陆影川无语：“重点不是这里！” “嘘——” 周野却无视男人的窘迫，薄唇碰了碰他的耳廓。陆影川一个激灵，不敢有大动作，只得悄悄拍他。 周野低笑着，张口含住了对方耳垂。 陆影川倒吸凉气，不想那人哪里有停手的意思，极具诱惑的吻顺着耳垂缓缓下移，舌尖舔过的地方传来阵阵酥麻的痛痒感。 陆影川受不住，低唤：“小野，别。。。” 周野吻着他侧颈，用气音回应：“放心，我不会留下痕迹的。” 说完，他解开了陆影川领口的扣子，好看的锁骨露了出来。周野探头，把脸深深埋入陆影川的颈窝，嗅了几口男人身上的气味，依然是清爽的淡淡薰衣草香。 陆影川被他又闻又啃，面临崩溃的边缘。猝不及防间，一只滚烫的手摸了过来。 然后是另一只。 陆影川整个人被顶在门上动弹不了，门外的交谈声也没有停止，进退两难的境地令他心里一团乱。 陆影川不受控制的泻出一声呻｜吟，旋即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他满眼困窘与惊惶，简直不敢相信刚刚的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周野看着他可怜又可爱的反应，忍不住低笑。 “有感觉了，是不是？” 陆影川被问的脸热，捂嘴不答。 周野撩起陆影川的衣服，后背打弯，身体放低。 陆影川低呼，“小野。。。不。。。” 周野的声音低沉而带着诱惑：“不要说不，说要。” 陆影川下意识摇头，眉头轻蹙，目光迷离，他手掌覆在嘴唇上，隐约的呢喃声自指缝中漏出来。 门外，洗手台前聊的火热的两人一顿。 “喂，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没有啊？别疑神疑鬼！” 陆影川紧绷着身子，呼吸沉重，满脸红霞。 他阵阵颤栗，强烈的刺激冲击着男人的神经和理智。愉悦的快感渐渐升上大脑，最终化成一片空白。 外面的人早不知何时离去，洗手间里只有他们二人。 周野直起身，哑着嗓子问：“有人在外面是不是让你很兴奋？说说看，小爸。” 前面的话陆影川听了个囫囵，那一声“小爸”倒是把他喊了个激灵。 眼见周野又要吻过来，男人倏地别开了脸。 “别这么叫。”陆影川声音有些冰冷。 周野深深看他一眼，凑过去悄悄道：“那。。。影川？” 陆影川仿佛被烫到了似的，一下子把头又转了回来。周野一探身，两人再次吻在了一起。 陆影川才拉回来些的理智教那声“影川”击了个粉碎。他彻底闭目放空自己，同眼前人堕落沉沦。哪怕脚下是深渊，哪怕未来是绝路，至少这一刻的他们，小小静谧的狭窄空间里，彼此的气息杂糅在一起，呼吸相缠，身体紧贴。只要拥着眼前人，便是岁月静好。 陆影川也不知道两人究竟耳鬓厮磨了多久，直到被身下响动惊醒，那是周野正伸手解去他腰带的声音。 然后陆影川整个人都毛了，如遭雷劈。 他到底在干什么？到底是在干什么混账事！ 大梦初醒，当头一棒，陆影川倏地按住了那只抓着自己腰带的手。呼吸还凌乱着，男人努力平复好自己：“小野，停下。。。不可以继续。。。” 周野停止动作，喘气沉闷，但没有放手。 陆影川不得不推开他：“够了，到此为止吧。酒局你不用回去了，到车里等我。出来半天，总不能两个人都不露面就这么走掉，我去同他们说。” 周野垂着浓密的睫毛，微微耸动。他一言不发的杵在那里，好像没有听见男人讲话。 陆影川伸手拽握在对面人手心里的腰带，扯了两下，没扯动。 见状，男人讲话冷了下去：“小野，放手。” “。。。。。。” “你是想我以后都不见你吗？” 闻言，周野放开了他。 陆影川快速把自己衣服整理好，最后瞥了年轻人一眼。 他打开门，背对着人开口 ：“去洗把脸，然后叫代驾。” 人都从厕所里出去了，周野突然朝洗手间门口吼了一嗓子：“陆影川！” 也是同一时间，洗手间的大门关上，彻底将两人分隔开。 陆影川听见周野喊了自己名字，可惜他不敢继续听。 男人抬步回了酒局雅间。 周野坐在车里等了将近一小时，才见那个人回来。代驾启动车子返回周家，两个人一路无言，如同陌生人。 这件事后很长一段时间，周野都没来主动找过他。陆影川知道自己更是没有立场，索性沉默以对。 一次午休，沈防请陆影川喝咖啡时似有意似无意的旁敲侧引了几句。 “陆sir，我最近有个困扰了很久的猜测，需要向你求证。” 陆影川心不在焉的搅拌着咖啡。 “说。” “周少他。。。” 陆影川放空的眼珠动了动：“他怎么了？” 沈防一脸认真：“他是不是有人了？” 陆影川险些把杯子打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没有吗？”沈防怀疑。 “他有没有人，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 陆影川心惊：“你想说什么？” 沈防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我就是好奇，你俩这架是为了谁吵的？” “我们没吵架。” “哦，不是吵架，那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们什么也没怎么！”陆影川有些不耐烦。 “陆影川，去照镜子瞧瞧你现在的模样，知道像什么吗？”沈防不紧不慢的凑到他跟前，“像被男人玩弄后随手丢掉的弃妇。” “沈防！”陆影川倏地火了，“管好你的嘴！” 沈防却不怕：“管好一张嘴容易，管好一颗心——难呐！” 陆影川：“。。。。。。” 沈防笑嘻嘻的用手指戳了戳对面人心口，意味深长的说：“陆影川，这儿，你管不住了。” 说完，男人起身要走。 陆影川深吸一口气，把刚刚莫名的难以控制的烦躁情绪压下去。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沈防停下脚步，回过头：“这还用看吗？都写脸上呢！不过硬要说的话，大概是那孩子吻你的时候吧！” 陆影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设计部周野偷亲他那次。原来被这小子看到了。 沈防端详面前人神色，又坐了下来：“其实吧，我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要不是你天天摆着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在公司里晃，我也懒得管你。不过既然都开诚布公了，那就说说吧，小少爷到底跟谁出鬼了？” 陆影川脸都黑了：“沈防你找揍是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男人无奈叹气，“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再瞎猜了。。。” “不是那样，那是哪样？” “我们。。。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能是。” 沈防笑了：“陆影川你别逗了。什么都不是，毫不相干的人，你会为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真是希望我们毫不相干，而不是听那孩子的一声‘小爸’。现在他只要这样喊我，都像针扎。更何况，我早晚会让他失望透顶，早晚要和他撇清干系。”陆影川冷笑一声，“沈防，我才是最差劲的人。” 沈防静默片刻：“陆sir，你对周少在外的风评了解多少？” 陆影川不知道他想问什么，抬眼看他。 “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周家大少爷。整个圈子里，周少得罪过不少人，也或者是他不屑于与那些人为伍。所以独来独往，拒人千里，好像浑身都是刺。”沈防斜眼瞥旁边人，“这些评价里的模样，你有没有从那孩子身上看到过？” 陆影川轻轻摇头。 “那你想过为什么吗？真像周老爷子说的，大少爷跟着你久了，转性了？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信？” “小野他。。。确实变了很多。” “那是你面前的周野。他没有转性，当然也没有骗你。你眼中的他和外界的他，都是他。狂妄自大也好，放荡不羁也罢，这些就像是长在他身上的刺。之所以你看不到，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把刺对着你。” “。。。。。。” 陆影川表情沉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 沈防不以为意：“要我说呀，是你想太多。那孩子又没有跟你要过什么，你自己从这里钻什么牛角尖？顺其自然，好好过日子。放轻松，随性些。你要知道，人与人的亲近，这本身没有错。” 陆影川想了好久，最后问：“沈防，你今天故意找我讲这些，是有什么目的吗？” 沈防哈哈笑：“因为我很喜欢大少爷啊！” 陆影川看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不用这么看我。我问你，我的事你是不是同他讲过？” 陆影川垂眸：“抱歉。” “道歉做什么？以前的事我早就放下了，你就是了解才会讲出来，不是吗？知道了全部的我后，大少爷对我却丝毫没有改变。依旧是一脸嫌弃，爱搭不理。” 陆影川瞥他：“你这是在夸他吗？” 沈防笑：“我想说的是——看好他、惦记他、喜欢他的人有的是。你应该多看看他们，兴许你眼前的烦恼就不值一提了。” 和沈防的这场谈话让陆影川想了很多。或许沈防说的对，不清不楚的一味逃避简直就是在自己欺骗自己。那么个大活人，难不成能躲一辈子？ “顺其自然过日子吗？”陆影川独自站在天台上，极目远眺。 两日后，陆影川接到刘妈的来电：“陆先生，儿子刚刚来消息，说工作上出了意外受了工伤，现在送去了医院。我不放心，想过去看看。老爷子出差在外，不好打搅，我想着跟你请几天假。” “好，刘妈。您注意安全，不要太担心。如果有什么困难您就给我打电话。” “诶，谢谢陆先生。” 当晚，周野从公司回来，一进门就闻到好闻的饭香。 周野下意识进屋喊：“刘妈。。。” 话没说完，陆影川的身影出现在厨房。他正把一盘糖醋小排摆在餐桌上。 “小、小爸？”周野很是惊讶，“怎么是你在做饭？” 陆影川笑：“刘妈家里有事，这两天都不在。” 周野垂首盯着桌子上的饭菜：“陆主任这么闲，赏脸给我做饭吃？”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酸呢？不是你天天嚷着要我做饭吃吗？怎么做了还不愿意了？” 周野不说话，乖乖洗手，拉开椅子坐下。 陆影川又端了两道菜出来：“行了，菜齐了，快吃吧！” 桌子上摆着三盘小菜，除了小排骨，还有一碟炒青笋和香椿鸡蛋。汤是白菜豆腐。 男人给周野盛了碗汤放到面前。 “尝尝。” 周野端着喝了两口，没做评价。 吃饭时保持安静是周野的习惯，两个人一言不发的用餐也不会尴尬。 吃到一半时，周野突然道：“前两天我放你桌上的报表你看过了吗？” 陆影川坐在对面抬头：“看了，做的不错。” “可我觉得那份企划超出预算太多了，你看看哪里有需要修改的，我重做。还有。。。唔！” 周野的嘴被一块小排骨塞住了，他睁大眼睛，发现陆影川的筷子正杵在自己嘴里。 陆影川眼角含笑：“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谈工作了。” 周野含着排骨，表情有些好笑。陆影川收回筷子，又转手往年轻人碗里夹菜：“好好吃饭，多吃点。” 然后周野就不吭声了，把嘴里的排骨嚼了好久。 饭后，收拾桌子时，陆影川漫不经心的说：“刚刚说的那份企划报表，小野觉得怎么改善更好些？你着手调整看看，然后再拿给我。” 周野点头：“知道了。” 不到一晚上，他就整理出了一份新的材料，正慢悠悠的送上楼，还没到陆影川房门口，房间里传出就讲话声。 陆影川在同别人打电话。 周野本来无心打扰，想着等下再过来。刚要往回走，却听陆影川说：“你查到的仲家这些事，有把握吗？” 周野倏地顿足。 仲家？ 不知对面讲了什么，陆影川又道：“我知道了，有什么事当面说吧。” 对话结束。周野本可以就这么离开，他想了想，又转身站到门口。陆影川放下电话，抬头看到了立在门外的人，表情有瞬间僵硬。 “你都听见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听你打电话的。”周野反问，“和仲家有关？” “对。”陆影川站起身，“小野，我要出去一下。” 周野没说什么，表情沉静：“晚上有雨，记得带伞。还有，这份报表明早我到公司拿给你。” 说完，周野打算回房。 陆影川喊住他：“小野，你跟我一起去吧！” 周野有些出乎意料：“你带着我没问题吗？” 刚刚的电话，虽然周野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能感觉出来，这涉及的是陆影川的私事，是和周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私事。 陆影川换了件T恤，走过来：“先前因为仲瑾，我说会帮你查查仲家人，你确定不想听听？” 周野抿嘴：“你不是完全因为我的事才查仲家的，对吗？” 陆影川无奈：“知道大少爷聪明，没想瞒你，一起去吧！” 陆影川开车把周野带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黎理酒吧。 “怎么是这？” “不然呢？” “所以，你和这酒吧的老板认识？” “可不是，”陆影川笑眯眯的，“我就是老板。” 周野惊了。 陆影川观他神色，随口解释：“这间二层酒吧，连带三楼的公寓，都是我名下的。” 周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你的这处财产，我祖父他们知道吗？” 陆影川轻轻摇头：“这些并不是陆家留下的产业，所以周家不知情。”他缓了缓又说，“这里，是我母亲名下的遗产。她过世以后，被我继承了。” 周野沉默不语。 陆影川拍拍他：“先进去再说。” 刚进门，吧台里一个不出四十岁的男人便招呼过来。 “陆哥，我给你说，简直了！”他侧头看见了身后跟着的周野，“嗯？你！你怎么把这小子领来了？！” 陆影川还没回应，周野挑眉：“你认得我？” 汉子说话粗犷：“当然记得，你不就是上次那个差点被秦勇给。。。” “大吉，”陆影川打断他，“这是周家少爷。” 大吉一脸无所谓：“啊，我知道，周大少嘛！” “讲话客气点。”陆影川提醒他。 “所以你把他带来干什么？” 周野似笑非笑趴到吧台前瞅他：“这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我知道，大吉？” 大吉被噎，不说话了。 陆影川打圆场：“行了，快说正事。” “真要说吗？” “快说。” 大吉有点不情愿，看陆影川态度坚决，他也不好说别的。于是他把两人带到包厢，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大吉习惯性动作，顺手递上一盒烟。 陆影川摇头：“我不要，给小野吧。” 大汉一脸——这么好的烟，为什么要给这个东西？ 这么好懂，周野也是怪想笑。他其实没有抽烟的兴致，瞧着那人模样，当即毫不犹豫的把一整盒烟夺走了。 大吉黑着脸：“周少吃过见过，应该看不上廉价东西。” “廉价你心疼什么？我看你递给我小爸时，也不疼的慌啊？” “我们陆少怎么能一样？” “陆少”这个称呼一出，周野就知道了。面前这汉子，是陆家的人。 陆影川不愿意听他这么喊，特别是当着周野的面。他不高兴：“你快闭嘴吧！” 周野却笑的好看，当着两人面把那盒烟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大吉，你不知道吗？我和你这位‘陆少’都是一样的，他的东西就是我的！” “嘿，你小子！” 大吉火大，刚要从沙发上站起来，陆影川一把把人按了回去。 “你俩贫够了没！”他转头不轻不重看了眼周野，“这是安吉，以前是我父亲的保镖，不到二十岁就在陆家了。陆家破产后，他就跟着我留在了这个酒吧里。你别和他计较，人是粗了些，但不坏。” 周野笑着回望过来：“没事，挺有意思的人。是吧，大吉大利！” “你小子拿我逗闷子是吧！” 陆影川微微蹙眉：“大吉，你老针对小野做什么？都让你讲话客气点了！” 安吉莫名委屈：“他、他针对我时，你怎么不管呢？！陆哥，你是周家女婿做久了，真把自己当周家人了？” 闻言，陆影川倏地沉了脸：“安吉！” 气氛瞬间凝固。 安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闭了嘴。 陆影川叹气，冰冷的目光稍稍缓和：“是我把小野叫来的，这跟他是谁家人没关系。” 话讲这份上，安吉无话可说。他端起茶几上的冰水灌了两口，脸色复杂。 陆影川拉回正题上：“你电话里说查到了仲家小姐的秘密？是什么呢？” 安吉把水喝干净，哈出口凉气。 “陆哥，你知不知道，这被新城上流社会众星捧月的仲家大小姐，根本和仲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什么？！”对面沙发上的两个人齐声质问。 陆影川蹙眉：“仲瑾不是仲家唯一的独苗吗？” “是的，她这一代没有其他孩子。” “仲瑾不是仲家人？” “确切说，她不是仲怀安的孩子。”安吉压低声音，“她是钱淑在外面和别的男人怀的孩子！” 这个话题让周野来了精神：“偷腥！哎呀，看不出来，这仲家大夫人可以呀！” 陆影川无语的瞥瞥他，接着问：“她是背着仲家做的？仲家知道吗？” 安吉坏笑：“当然是背着干的。本来吧钱淑和男人偷情的事仲家是不知道的，可坏就坏在她怀孕了！更蠢的是，她打算把这孩子算作仲家的种，瞒天过海生下来。所以她把自己有身孕的事第一时间宣扬了出去。” 周野评判：“好算计，既有了爱情的结晶，又稳了仲家的地位。” 陆影川忍不住插话：“你这都什么扭曲的歪理？” 难得安吉附和了周野一回：“我也同意周少的意思，心机是挺高，可惜自作聪明了。” “为什么？” 周野替安吉答：“仲家大爷发现了呗。” “嗯，”安吉点头，“发现的原因是，仲怀安有隐疾，不能生育，自然搞不大老婆的肚子。那么钱淑怀孕的事简直就成了笑话。” 包厢陷入短暂安静。 陆影川回过味儿来：“仲怀安有疾的事，钱淑不知道？” 周野笑吟吟的意有所指：“小爸，不孕不代表不行。” 陆影川很是无语的斜睨他，周野就笑的更欢了。 安吉咋咋舌：“她要是知道，再蠢也蠢不到拿怀孕的事四处宣扬。这不是明目张胆的给仲怀安戴绿帽子吗？不过，仲家大爷的事本就是秘密，没有人知道内情。当初娶钱淑进门，仲家同样隐瞒了这件事。” “这是骗婚啊！”周野一脸嘲讽。 “从钱淑的做派来看，都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陆影川面无表情的补充。 “所以嘛，钱淑出轨的事仲怀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可那女人已经把怀孕的消息散播出去，这时候去揭穿她的无耻行径，无疑是让整个新城知道自己的隐疾。最终，仲家选择吃下这个哑巴亏，仲瑾就是这么被生下来的。” 周野沉声：“这么说，仲瑾在仲家的地位很微妙啊。可我还是不明白，她不是仲家的种，和死乞白赖缠着我不放，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安吉帮着分析：“谁不知道现在新城能和仲家比肩的也就是你们周家了。这几年周家势力发展迅速，铭星集团不断做强。兴许仲瑾想帮自己寻个稳固靠山，让自己成为联系两家利益的媒介，好叫仲海看在同周家的经济往来上，保住仲瑾这个假孙女的身份。” “不是没可能，”陆影川喝了口茶，“不过，现下我们掌握了这个秘密，也就不怕仲瑾再使什么手段了。” 安吉看看他：“那陆哥，仲家还要继续盯着吗？” 陆影川满不在乎：“盯着吧，免得再跑出个仲家人来作妖。” 因为周野还在场的缘故，仲家话题安吉没再深谈。三个人又聊了些新城别的事，一直到深夜。 夜深后，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陆影川看看表：“不早了，我们走吧。” 许是下雨，今晚黎理酒吧几乎没几个客人。 周野往门口望了望：“雨太大了，路上不安全。小爸，我们还是等雨小些再出去吧。” 不料，陆影川却笑了：“谁说要出去，外面雨下的连路灯都看不见了，这时候动车，多危险。” “不动车，怎么回家？” 陆影川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走，带你回家。” 说完，男人往楼上走去。 周野跟着他一直上到了三楼。黎理酒吧的上层是一处公寓，面积不算大，但很整洁，周野进门那一刻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温馨。 陆影川打开灯，氤氲的灯光下，房间全貌一览无余。 “这是我母亲以前住的地方，陆家败落后，我一直住在这。不过很久没过来了，可能生活用品不太全，将就一下吧。” 周野仔细打量着四周，表情认真。 陆影川走向洗手间：“你随意，我先去简单打扫一下。” 周野无所事事的站在大厅里，觉得很新鲜。 陆影川成为周家女婿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又是在怎么生活？ 他深感好奇，开始四下参观。 这处公寓结构简单。两间卧室，一间很小的书房，正中间是大厅，旁边连着餐厅和厨房，拐角有一个卫生间。正对大厅的是一处面积不算小的露天阳台，上面摆着几个花盆。只是花盆全是空的，光秃秃里面什么也没有。 周野一间一间屋子看过，陆影川也不管他，认真的在一旁做家务。 抬头，周野被书房架子上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小爸，书架上的本子我可以拿下来吗？” “你拿吧！”陆影川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得到允许，周野抬手取下了一本相册。上面写着——智雅高中毕业手册。 翻开，里边是一张张泛旧的照片，许多朝气蓬勃的脸映入眼中。照片里大多记录的是智牙高中学生的学习与生活照，也有一些特殊节日或纪念活动时拍下的美好瞬间。 周野一页页翻看。 这本毕业册子应该是学校给应届毕业生统一下发的，所以并不会特意放入某位学生的特写。直到册子快翻完，周野才在最后的班级合照中找见了高中时的陆影川。 四十多人的合影里，周野一眼就看到了他。那是一张干净清俊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年人的脸。照片里的陆影川没有戴眼镜，头发剪的也比现在短很多。他没怎么笑，表情放松，目光清冽，似乎毕业照不过是毕业时一项需要完成的任务，他只是来走流程的。所以他的脸上什么也没有，没有欣喜，没有不舍，没有期待，就静静的站在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像是在充当背景板。 只可惜。。。 周野忍不住挑起嘴角。 这么出挑的背景板，该让照片里的其他人怎么活？ 周野拿着相册看的入神，身后探出脑袋来。 “在看什么，都看入迷了？” 我可太难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刺 第12章 吃醋 第十二章吃醋 “在看什么，都看入迷了？”陆影川手里拿着拖把凑到跟前。 “看你呀。”周野一脸坦然。 “唔，高中的毕业照呀。太多年了，我都快记不得了。所以，小野找到我了吗？” 周野伸手指了下：“小爸，你念高中时不戴眼镜的吗？” 陆影川想了想：“我的近视不算严重，当时念的高中重视体育，早中晚都有跑操，戴着眼镜不方便，就摘了。” 周野瞥他一眼：“那现在也摘了吧，碍眼。” 陆影川下意识反驳：“就只碍大少爷一个人的眼。” “对呀，就是碍我眼，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 这时，两个人不约而同想起那日陆影川卧房里，周野边夺过男人眼镜边索吻的场景。 于是，对话声凝滞了片刻。 周野转移话题：“这本相册里有没有沈总监？” 陆影川回神：“毕业照肯定没有，他那时已经出国了，不过前边应该有。” 周野重新翻了翻，果然在一张艺术节获奖照上发现了他。 那时的沈防还很清秀，皮肤白皙，眉眼端正。身上既没有穿各色潮牌亮的刺眼，也没有用各式化妆品掩盖本貌。 陆影川说：“沈防从小就有艺术天赋，他画的画学校一直都很看好，作品经常会被展览在走廊里。” 周野调侃：“比现在正常多了。” “要不怎么能让人家校花青睐。” “是这个吗？你的那个同桌？” 周野再次翻回最后一页。 “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猜吗？这女孩明显和其他人不是一个画风的。” 陆影川呵呵笑。 这时周野突然转头看他：“你这位同桌跟你一样近视吗？” “啊？不呀！” 周野嘀咕：“不近视，守着你这么个同桌，还能看上别人？” “说什么呢？” “没事，我只是在庆幸，庆幸她眼瞎。” 陆影川莫名其妙的接过相册，随手翻了翻。然后突然停在了某一页上，声音变得有些沉：“这个男生，就是沈防暗恋了三年的对象。” 周野凑过去看，是一组打篮球的照片，应该是某场值得纪念的比赛。带头的前锋是一个身材高挑，运动气十足的男孩。 周野端详好几眼：“看着挺阳光的，还是体育生，沈防会看上不奇怪。只是很难想见，外表这么阳光帅气的人，居然会对沈防做出那样的事？” 陆影川摇摇头：“往事不可追，更何况我们也不是当事人。沈防自己都放下了，我们也就没必要计较了。” 周野合上相册，没再说什么。 “行了，卧室我收拾好了，早去休息吧！”陆影川把人领到靠里面的一间，随手帮他关上了门。 窗外电闪雷鸣，树影在风中摇曳着，窗帘上映出片片黑影。 陆影川把屋子打扫干净，时间正好零点。他没有回房，而是打开天台的门，走了出去。 雨下的肆无忌惮，偶尔有水花溅到天台上。陆影川双手搭上天台围栏，看着外面的大雨模糊视线。 身后传来周野声音：“当心淋着雨。” 陆影川笑着回头：“你怎么还不睡？” “你那么大声的做家务，睡的着才怪。” 周野踱到男人身侧，后背倚上围栏，整个人看上去闲适慵懒。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盒烟，正是刚才跟安吉手上顺来的那盒。敲了根出来，打火机随手点上。 黑漆漆的雨雾中，只一点猩红格外醒目。 陆影川看着旁边人行云流水的点烟抽，难得没表示反对。 周野默默抽了几口，在一段很长的静默后突然出声：“问你个事。” 陆影川目光平静的望着眼前街影，等待着下文。 周野声音有些冷：“秦勇在黎理酒吧被捕那天，是你做的局吧？” 陆影川倒映着水痕的瞳孔微微晃动，他诚恳的回了一个字：“是。” 想了想，又说：“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把你牵涉进来。更想不到，秦勇那天想要加害的人会是你。” 周野把烟送到嘴边用力吸了一口。 “这个酒吧的存在周家毫不知情，你在酒吧里搞得动作没人会知道。算计秦勇，调查仲家。陆影川，你的秘密挺多呀。” 陆影川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给了一句：“对不起。” 周野低笑：“你这声‘对不起’就很莫名其妙了。你是因为有秘密藏着而道歉？还是因为你的算计牵连到了我而道歉？”他似笑非笑的转了个身，“秘密谁都有，你有，我也有。秘密是自己的，从来不需要和外人说道。至于那天晚上的事，说白了，是我自己沾花惹草害得引火上身，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陆影川淡淡勾唇：“那小野会因为这些事不开心吗？” “你觉得我会不开心？” “如果会，那么我向你道歉。” “然后呢？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说了吗？” 陆影川眨了下眼，看那样子是没有了。 周野调侃：“其实我挺意外的，我以为你这人早就无欲无求了。陆影川，你想要什么？” “听小少爷这口气，是打算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那你先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陆影川沉吟片刻。这短暂的安静中，男人的眼底闪过无数错综复杂的纷乱情绪，最终又归于平静。他缓缓启唇，声音暗哑：“我。。。想要一支烟。” “想要什么？”周野因着雨大，坚信自己耳朵听错了。 然而陆影川没再重复，直接从年轻人手里把烟盒拿了过来。取出一根，放进嘴里。 周野脸上显出意外神色：“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抽烟？” 难怪安吉这么殷勤的给他递烟。 “我不爱抽，没瘾。”陆影川含着烟讲话。 “不爱抽还抽？” “消愁，这不是你说的吗？”他伸出手到周野眼前，“火。” 周野不知寻思了些什么，他重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着递了过去。 陆影川想当然以为旁边人要帮他点烟，于是低下了头。可刚把烟凑过去，不料那束小火苗飘忽忽又飞走了。 陆影川停住动作，抬头瞅眼前人。 周野关了打火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燃了一半的香烟叼在嘴巴里，显得他整个人痞痞的。 陆影川一言难尽的直起身，一脸被人耍了的表情。 周野揶揄：“活该！” 陆影川回嘴：“幼稚！” 周野露出胜利的微笑，本想要继续刁难刁难他，眼中就突然映出了陆影川放大的俊颜。 只见男人抬手勾住了周野的脖子，把人就这么拉到自己近前。陆影川稍一扬头，嘴里叼着的烟便同周野口中燃着的那支挨在了一起。 火星瞬间传递。 香烟被点燃的一刻，陆影川深吸一口，烟气钻入肺腑，复又从鼻腔中被呼出。一连串的动作仅用了数秒，周野就这样被男人吐出的烟喷了一脸。 白烟拂面，带着陆影川的气息一起，周野脸倏地被熏红了。他猛的起身，摆脱那支勾着自己脖子的手，目光闪烁，耳根发烫，喉结上下不住滚动。 周野还从没被人调戏过，打死想不到自己也有被调戏到心慌意乱的一天。 点上烟，陆影川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立在一旁吞云吐雾：“周大少，不是只有你会使坏。” 周野把头转到一边，闷声说：“陆影川，你知不知道你很会撩。” 陆影川笑：“谁让你招惹我。” 不等抽完，他伸手把烟掐灭在旁边的花盆里。 “很晚了，快去睡吧。” 于是，两人夜雨闲话便到此了。 直到回了房间，周野刚刚的问话还在陆影川脑海中挥之不去。 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雨声，男人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入眠。 这时，床铺另一边传来响动。 陆影川睁眼。屋子里漆黑一片，他下意识侧头，果见自己床上多了个人影。 “怎么了？”他问。 周野的声音就传过来：“小爸，外面打雷，我一个人睡害怕。” 陆影川在这个懒懒散散的声音里是一点害怕也没听出来，刚想把人轰回旁边的房间。正巧，窗户亮起一片白光，紧接着便落下了一道轰隆的惊雷。 陆影川到底没做声，又把头转了回去，身子不易察觉的往另一边挪了挪。 虽然看不到，周野却明显觉察出身前人远离了自己。他有些不高兴的嘟囔：“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做别的。” 陆影川背对他回应：“床小，我怕挤。而且你的这句话，我也持怀疑。” 周野就委屈了：“这么不信我？我那天是因为在酒局上喝多了，你觉不出来吗？” 所以才会拉着陆影川在厕所里做了些荒唐事。 不过，当然不全是喝酒的缘故。 提起这个，陆影川没接话，他实不想回忆起那天的事，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周野说完这句也便没音了，乖乖在另一头躺着。他果真是来找陆影川睡觉的，一晚上安分的很。 陆影川背对他躺了好久，见旁边人半天没有动静，转身查看，周野早就睡着了。 电闪雷鸣中，陆影川借着窗外闪动的白影凝视着对面人的睡脸，渐渐有了一种伸手去摸摸他的冲动。 男人目光缱绻，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小野，别恨我。” 第二日天亮，周野被下床声吵醒。 他睁眼环视四周，发现陆影川已经穿戴好衣物，一副上班族的模样。 “你这就回公司吗？才六点。” 陆影川回头瞅他：“不啊，咱俩开了一辆车。我走了，你咋办？” “那你收拾这么利索做什么？”周野说着从床上坐起来。 “我去楼下超市买点菜，做早饭。” 床上人“哦”了一声。 陆影川笑：“你接着睡吧。” 然后周野就真的倒回去了，还用被子盖住了脑袋。 不久，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小爸，我喜欢你这里，我们可以住在这儿吗？” 陆影川往外走的脚顿住了，竟有些不知如何回应。等了等，他开口：“我哪有那么多功夫每天给大少爷做饭吃。” 周野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瓮声瓮气说：“我可以做给你吃。” 周野的这句话，说陆影川无动于衷，不可能。这么多年，独来独往，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一个人的日子过惯了，居然都快不记得被照顾被惦记是个什么感觉了。 要命的是，周野让他记起来了。 陆影川回头，用漫不经心的表情掩盖了一切：“你不是只给自己做饭吃吗？” 讲完，赶在那个人做回应前，男人匆匆下楼去了。 等他再回来，周野已经起床洗漱好。两个人简单用了早饭便开车去了公司。 一连几日，都是陆影川做的晚饭。期间周野时常提起酒吧的事：“小爸，晚上没事去你酒吧玩会呗！” 每次得到的都是陆影川的拒绝。 “干嘛？去上瘾了？我可不想听你和大吉打嘴架。” 营销部的工作依然忙碌，周野的工作却越来越顺风顺水。渐渐的他站稳了脚跟，上交的几回策划提案也都一次通过。 终于这日，周野被叫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小野，我都听说了，最近这段时间你在营销部做的很出色，大家对你的评价越来越高。做的好！” 周野浅笑，态度恭敬：“其实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都是陆主任在教我。” “影川确实辛苦了，你可要好好对你爸。”周榭转身拿出沓文件，边翻边说，“有没有考虑往上走一走，从营销部调出来？” 周野一直都知道，这是早晚要走的一步。所以他很平静：“祖父安排就是。” “这样吧，马上就要进行这个季度的工作汇报了。这次季度汇报你也参加，借机和公司的高层做个接触。” 周野点头：“好。” 周榭说的工作汇报在两周后。 大会进行的很顺利，期间不少部门高层主管主动接近周野攀谈，甚至抛出橄榄枝。周野虽都礼貌回应，但态度不明，谁也看不出这位大少爷的心思。 一直到会议结束，周榭惯例宴请铭星高层主管们，周野也被叫上作陪。 从大会到酒局，整整一天，陆影川人影不见。 周野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你人呢？开会和聚餐都不露面？” 过了好久，陆影川回信：“今天有份很重要的项目谈，在陪合作商，提前跟你祖父打过招呼。” 周野看着手机，一时无言。 陆影川消息再次顶过来：“今天聚餐，你好好和他们接触，这是不错的机会。” “怎么，撺掇我跳槽？”周野揶揄。 “你最近工作都不刻意留错漏了，难道不是动心思了吗？” “别说的我好像平时偷懒似的，什么叫‘都不刻意留错漏’？” “你犯的那些错是无意还是故意，你自己心里没数？” “那么现在我打算拍屁股走人了。陆主任，难过吗？” “为什么我要替小野的高升感到难过？” “毕竟我每次提裤子走人时，都会有人难过，这令我为难。” “你要是光屁股走人，我大概会为难。” 然后，对面人就陷入了沉默。 陆影川举着手机，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这时，身旁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陆先生这是和什么人在聊天？比同我谈生意还开心？” 陆影川立马回神，按灭了手机屏幕。 他的对面正坐着一个五官精致的美人——韩棋。 陆影川瞬间换回无懈可击的绅士笑容：“韩小姐哪儿的话，没有比我们两家的合作更重要的事。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韩棋却怏怏的笑：“得了吧，两家公司的合作项目都已经谈妥了。我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向来严谨从容的陆先生也有走思的时候？” 陆影川有些窘迫：“韩小姐见笑了，以后还得仰仗贵公司对铭星多方赞助，合作愉快。” 陆影川礼貌性伸出手，韩棋笑的更加动人。她缓缓伸手，纤细玉手似无骨。 韩棋握上陆影川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陆先生今日爽快赴约，当真只是为铭星合作而来？” 陆影川淡雅表情不变，他不露声色的反问：“小姐这话是何意，影川就听不懂了。” 韩棋握着陆影川的手把人往自己跟前一带，陆影川惯性使然身子不由前倾，与女人拉近了距离。 韩棋压低了声音：“陪我去喝两杯，也许就听得懂了。” 陆影川深看面前人一眼，居然当真同意了。 另一头，周野应付着酒桌上的热络气氛，渐渐感到头疼起来。毕竟一个个油滑的都像成了精的狐狸，周野再怎么擅长社交，他的岁数摆在那里，时间久了便觉得吃不消了。而且今晚的他总显得心不在焉，讲话办事都像是在逢场作戏。 周榭看出了周野状态不佳，于是给他递了个眼神，酒席过半年轻人便溜了。 从酒店里出来，周野没急着叫车。 他想，这个时间家里应该没有人。 反正回去也是自己，索性无事，周野决定就这样沿着马路溜达溜达，全当散酒。 他今天没喝多少，周榭在场，哪有人敢来灌大少爷的酒。即便是互相敬酒也只是小酌一口。 所以他的身上没有酒气，反而清爽的很。 走在路上周野心底一动，这里似乎离陆影川的酒吧很近。于是鬼使神差的，年轻人拐去了光海大街三十八号黎理酒吧。 此刻是晚上八点钟，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酒吧里很热闹。 周野漫不经心的踱到门口，余光瞥见辆熟悉的车子停在车位里。 “小爸？” 那是陆影川的车。 “真是想不到，拒人千里、洁身自好的陆先生会带我来这种地方。”韩棋目光旖旎，笑容暧昧。她端着酒杯喝了一口，“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陆影川含笑：“韩小姐真是聪明人，和聪明人在一起总是让人愉快。” “哈哈，少奉承我。既然这样，不如陪我做点真的愉快的事。” 韩棋侧身凑过来，陆影川不动声色的用酒杯挡住了她。 “韩小姐，有件事想问你。” 韩棋接过陆影川手里酒杯。 “你问。” 陆影川开门见山：“七年前，日昇集团同陆家合伙投资的那笔项目，不知道韩小姐了解多少？” 韩棋微微眯眼：“你是说合伙入股的那批医疗器材？” 陆影川眼底一沉：“韩小姐知道？” “有些印象，毕竟那笔投资不是小数目。除了日昇和陆家，其他公司股东也有入股。” “听说仲家也投了不少在里面。” 韩棋笑：“你这不是挺清楚的，还来问我做什么？这种大项目，仲家老爷子一般都会参与。哦对了，周家也有份。” “那韩小姐知不知道，这笔项目为什么最后被叫停了？” 韩棋蹙起好看的眉：“好像是研发出的医疗器械出现了严重的安全隐患，听说投入使用过程中发生了医疗事故，死了人。因为闹出了人命，警方介入调查，接着就被查出这家医疗器械有限公司临床实验报告数据作假。最后生产器械的厂子被查封，相关涉事人员追究刑事责任。投资方则出钱理赔，在事情闹大前想方设法把舆论压了下来。” “难怪当年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原来被他们买断了。”陆影川接着问，“这些投资方想必赔了不少进去吧？” “谁说不是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要合伙入这么多股份？”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那是股东大会上的决议。我只记得挑头的是仲家，仲家心气是最高的，说什么投资先进医疗产业，发展前景大好，视察工作进行的也很顺利。那批技术是外国引进的，在当时确实算的上尖端科技，是好东西没错。” 陆影川听着韩棋的描述陷入久久沉思。 半天不见人讲话，韩棋这才抬头去看他。 “怎么了？表情这么古怪？你干什么对七年前的事感兴趣？” 陆影川收神：“没事，就是想问问。” 韩棋眼珠打转：“你是在想陆家的事吗？” 讲了这么久，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目的。陆影川没必要隐瞒，他点头：“陆家在这个投资中入了很大一笔股份，所以最后损失了巨额资产。” 韩棋垂眸，说话变得小心起来：“可是这笔投资并不至于拖垮陆家。” “是啊，只是从这里开始，陆家便在走下坡路了。” 接着，陆家投资的所有项目不是破产就是垮台，直到最后倾家荡产。那时，陆影川的母亲刚刚去世不久，陆影川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家族产业是亏是盈。等他了解到家里境况时，居然已经是在他父亲的病床前了。 日夜操劳令陆洲本就不好的身体日渐消瘦，眼看陆家已是穷途末路，弥留之际他卖掉了陆家在市场上仅剩不多的股份，给儿子保住了一份足够体面的遗产。 陆影川至今都记得，自己父亲咽气在病床上时，嘴里都还在念着“对不起”。 沉痛的记忆缓缓苏醒，令陆影川浑身生寒。 突然，怀里飘来阵香软气息。男人倏地低头，就看见脸颊潮红，喝酒喝到微醺的韩棋整个人靠了过来。 韩棋笑吟吟的在他耳边低语：“影川，别这样，不要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看的我心眼不好受。如果你想了解当年陆家的事，你随时可以来问我，只要我知道我都会讲给你。” 陆影川身子后倾，尽量不挨上她。他沉声道：“韩小姐，谢谢你。” 见男人周身冷冰冰的气氛缓和了下来，韩棋长舒一口气：“所以你不必用这种方式来接近我。请我喝酒套我话，你当我不知道的吗？” 陆影川垂着睫毛，掩住眼底情绪，态度谦和：“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欺骗韩小姐，也并没有别的企图。请你放心。” 韩棋却敛去了几分笑意：“为什么没有？如果我说你可以有呢？可以对我有别的企图。” 陆影川怔忡，不想女人香甜的气息已经扑了过来。 “韩小姐，你喝多了。”陆影川想推开她，却来不及了。 楼下吧台前，周野直勾勾盯伺着安吉的眼睛：“我小爸是不是在这里？” 安吉看见这个祖宗进门的一刻险些要吐血。他死命压住内心情绪，装出一副轻松模样。 “这是刮什么风把大少爷刮来了？”安吉呵呵笑，“你问陆哥吗？他不在的。” 周野瞅着面前人神色，眸光变得危险而犀利：“不在？那他的车为什么在酒吧？” “哦，你说这个呀！陆哥说他晚上应酬，怕喝酒，就把车给撂下了。” “他晚上是说陪人谈生意来着。不过既然怕喝酒，直接不动车不就好了，干什么把车特意开酒吧里来再打车走呢？” “这。。。这个嘛，兴许顺路？” “顺路？那他去哪里喝酒了？” “这我哪儿知道？” “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确定？” 周野的质问声很是阴森，问的安吉一阵阵发毛。 “我说周大少，你快放过我吧。你看我这里都忙成粥了，别给添乱了！你小爸去了哪，我真不知道，要不你去别处找找？” 周野睨着汉子神色，静默片刻，然后他忽的换上轻快闲散的笑。 “那倒不用了，反正我也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喝酒的。大吉，给我调杯酒。” “喝、喝酒？” “是啊？不行吗？” 安吉刚想下意识往楼梯口看，当即忍住。他不敢拒绝，更不敢轰人，害怕被瞧出端倪，于是讪讪问：“那，周少要喝杯什么？” 周野伸手托着下巴，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就要陆影川平时喜欢喝的。” 安吉顿了顿，转身到柜子里去倒酒。 周野从口袋里掏出盒烟，甩手丢到吧台上。安吉调完酒，回头看见手边的烟盒。 周野笑：“我这人交朋友都是礼尚往来的，之前你那盒的谢礼。” 安吉拿起来，险些把酒掉在地上。 这一盒烟，大概能买他先前那盒几十条了。 然后憨厚的大吉就莫名有了负罪感。 “这盒烟有点贵重了。。。” 周野笑：“你别嫌弃被我抽过两根就好。” “那不会。。。”男人晃着手里的摇桶，心不在焉的回答。 大概等了两分钟，一杯淡棕色鸡尾酒推到面前。 周野端起来饮了一口：“唐胡里奥和龙舌兰？” 安吉眼前一亮：“周少不愧是行家。” 他又品了品：“还加了什么？” “长岛冰茶，”安吉笑，“这是陆哥的喜好，每次都要我往里加带薄荷的酒。” 周野又喝了几口，内外清凉，感觉甚是醒脑。一直把酒喝干，他把杯子轻轻放在吧台上，然后面不改色的问安吉：“大吉，陆影川在酒吧哪一个房间？” 安吉差点被口水呛到：“周少别玩笑，都说陆哥不在。。。” “如果他真不在，你不会这么客气又心虚的陪我讲那么多话。你早就把我轰走了。” “轰走，那倒不至于。。。”安吉下意识答。 答完就后悔了。 “所以是哪间？”周野逼问。 “周少，你、你可不能为难我。” “好，不为难你。”周野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会在酒吧，说明他在处理自己的私事。我小爸的私事我不过问，除非他主动告诉我。我不打算去打搅，我在这里等他总可以了吧？” “等他？”安吉面色难看，“还不知道要多久，周少不如。。。” 他刚想说，不如回去等。他有一种直觉，陆影川在陪谁喝酒，不可以让这个小少爷看到。 可惜，后边的话来不及讲，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老板！”男人喊。 黎理酒吧对外的老板是安吉。 “我们总裁是不是在你这里喝酒？” 周野转过头瞅中年人神色：“你们总裁是谁？” “日昇集团执行总裁——韩棋。” 这几个字传进周野耳朵里如同一道炸雷，吧台里的安吉只觉脑子嗡嗡作响。 周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他没再管进来的中年人，反是回眸看吧台里的大汉。 安吉浑身一凉，一句话也不敢说。 周野的声音听着平静，但眼睛里全是阴霾：“和陆影川在一起的人是韩棋？” 安吉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正犹豫，另一边的中年人焦急的催促：“到底在哪儿，快带我去！我们总裁喝酒喝多了，我得马上带她离开！” 闻言，安吉意识到什么，他马上道：“二楼203。” 不等安吉带路，周野先一步冲了出去。他大步奔上楼，直奔203包厢。 在得知陆影川在这个酒吧里陪人喝酒时，他不是没有产生不悦。可他不愿意让自己的情绪表现的太过激烈，他不愿意叫那个人讨厌自己。所以，他宁愿等，等陆影川做完自己的事，然后再当做毫不介意，心平气和的跟他一起回家。 可他万万接受不了的，是陆影川在陪的人居然是韩棋，最重要还是独处。 周野和中年一起来到203门前，也不敲门，周野直接粗暴的一把推开了包厢的门。 门没锁，开门的瞬间，房间里浓浓的酒气伴着女人的香水味一起飘了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周野一眼看清了对面皮质沙发上抱在一起的一对男女。确切说是韩棋正死死抱着陆影川，整个人贴在男人身上，胸前的丰满就这么抵着身下人的胸口，而她两瓣娇艳的红唇还含在陆影川的嘴里。 包厢大门被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傻了。包括屋里的和屋外的。 有人破门而入，陆影川其实并不慌，毕竟韩家的司机就是他暗地发消息，喊过来的。可当他撇头看见周野的脸时，本来淡定的男人慌了。特别还是现在这副模样被那个人看见了去，陆影川连呼吸都停滞了。 气氛降到冰点。 陆影川本就是推拒的动作，他第一个做出反应，半推半扶的把怀里醉酒的女人扶起来。 中年人先是惊愕后是赧然的一步上前：“总裁！你怎么又喝成了这样？！” 韩棋迷离着眼睛，脸上满是风情。 她咯咯笑：“陆先生，你老躲什么？陪我再来！” 再来什么？再来一杯？还是再来一吻？ 中年人都崩溃了，他一边拉住正要凑过去继续亲人的韩棋，一边满是歉意的对陆影川解释：“陆先生，对不起，真是太对不起了！我们总裁酒量不好，又有怪癖，喝醉了酒就会到处乱亲人。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陆影川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脸上慌乱不见，恢复温和面容：“韩总裁喝多了，我自然是知道的。您是韩家的司机吧？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劳您跑一趟。” “不不不，您客气了！这今晚的事。。。” 陆影川微微一笑：“先生不必担心，今晚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只是和韩小姐谈了笔生意，韩小姐邀我喝了两杯酒，仅此而已。” 哪个老司机不是过来人？ 中年男人立刻会意，领了这份情。 这种是非之地司机一刻也不想多待，于是背上女人一转眼功夫，下楼去了。 包厢里只剩了陆影川两个人。 周野从进门看清状况的一刻，再到陆影川同韩家司机交涉，期间都像死人一样，安静的让人觉着害怕。 等旁人都走了，周野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陆影川。 正巧，陆影川也在看他。 “小野，你怎么在这里？” 周野沉默。 陆影川就莫名心虚起来：“那个，刚刚是误会。。。” 依然是沉默。 “我和韩棋什么事也没有，她喝醉了，所以才。。。” 周野打断了他，声音冰冷：“你说你在外面谈生意？原来你的生意是这么谈的。” 陆影川走上前：“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陆影川，你这生意马上都要谈到床上去了，你说我想的是哪样？” “好吧，我承认，我不只是为了谈生意，我见她还有别的目的。但我不会碰她。。。” “你已经碰了！”周野再次出声打断，而且音量大了许多，“那女人身子不错吧，被她吻的滋味如何？陆影川你倒是说说看？” “你别这样，小野。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陆影川下意识反驳。 “你是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说你没碰她？没亲她？！陆影川，你有种啊！！” 陆影川被说的哑口无言，他也是心累到极点了。怎么每次这些要命的事都会被这小子撞上？ 男人深吸一口气：“小野，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先跟我回家。” 周野本来还要说别的，门口安吉冲进来，周野就倏地把嘴闭上了。 “陆哥！”进门的安吉看到屋子里压抑的气氛，吓得一激灵，“你们。。。没事吧？” “没事了，”陆影川扫去眼中纷乱，平静回答，“韩小姐已经被司机带走了。” “哦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又瞥眼觑周野脸色，总觉得周野身上的气息很是吓人。 陆影川把话接过来：“大吉，你去忙吧，店里现在人多。我们这就回去了，不用管我们。” 于是安吉一脸担忧的磨磨蹭蹭下楼了。 把人支走，陆影川侧目瞅身边一直杵着不动的周野，轻声说：“先跟我出去，这里是酒吧，别在这里闹。” 周野沉着脸一言不发。 陆影川径自下楼带着人拐进了酒吧侧面的胡同里。 穿过胡同和小巷，对面就是主干道。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昏暗的胡同里走着，见前面人一点开口继续解释的意思也没有，周野火气更旺。 他停步质问：“陆影川，今晚的事，你就不打算再说点什么了吗？” 陆影川也不走了，他站在狭窄的巷子里，看不清表情。 “我想说的刚刚在酒吧里都说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可你眼睛看到的也是真的，我无法否认。我约了韩棋独处是事实，韩棋投怀送抱也是事实。你说的对，她对我有意思，所以我利用了她。” “哪怕今天陪她睡一晚是吗？” “我说了，我没有碰她的打算。” 周野却不接他的话，而是冷笑着：“陆影川，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周家的女婿。和别的女人厮混的事若传出去，你丢的是我周家的脸！你毁的是我妈的名声！！” 这些年，陆影川什么样的难听话没听过。他们嘲讽他，折辱他，瞧不起他，他都不在乎，通通可以一笑置之。究其原因，在陆影川看来那些都是毫不相干的人，他们的想法言论以及目光在男人这里都如同一个屁，放掉它，随便是臭还是香。 可是今天，这些话从周野嘴里说出来，于陆影川而言便不一样了。他仿佛被人狠狠扼住了脖子，心口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陆影川没有忍住，他的目光变得冰冷如陌路，声音阴郁中带着不屑。他冷冷回道：“丢光周家的脸吗？周少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你这些年风流快活找女人鬼混的时候，可想过丢周家脸？！” 此话一出，气氛彻底僵住，两人间好似隔了好几座冰山。 陆影川的话刺到了周野，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对峙数秒后，陆影川头也不回往胡同外的主干道走去，那个背影既冷漠又无情。 周野从男人的背影中读出了很多情绪和态度，他气愤不甘，可又多了些慌张无措。 带刺好胜的话讲不出来时，情急中人往往会下意识说出心里话，此时此刻最真实的心里话。没有逞强，没有骄傲，没有虚伪，没有冠冕堂皇的借口，就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话。 周野大喊：“陆影川！” 他喘着粗气，表情执拗。 “我跟你闹，你真以为是因为周家，因为我妈吗？！” 陆影川身形微顿，他背对青年，声音低沉：“为了什么都无所谓，我不想跟你闹，我只想回家。” 面前人的态度深深伤到了周野。 年轻人脑子一热，只觉无数情绪冲上大脑。他两步上前，追上那个正要往前走的身影，伸手用力扯住。 陆影川被拉的一个趔趄，接着身子就被人扳了过去，后背重重撞在了墙上。 四目相对，周野气红了眼，他大吼出声：“你他妈看不出来我在吃醋吗？？！！” 陆影川本就被他强硬的动作吓了一跳，当周野的话撞进耳朵里时，男人瞳孔倏地缩在了一起。 “小、小野。。。” 陆影川在震惊中连个完整的名字都没来及喊出口，嘴就被周野狠狠咬住了。 第13章 取悦 潮湿昏暗的小巷隔离了城市所有的喧嚣，静谧的空间里两个人相缠在一起，与夜晚融为一体。 周野的气息充盈了陆影川的全身，他抬手推上周野胸口，口中溢出破碎的呢喃声。 周野全然不顾，发了疯似的吻他。直到被身下人抗拒的动作弄的实在心烦。 周野咬着男人下唇，含混讲话：“你只知道推开我，那女人亲你时怎么不见你推开！” 陆影川推他的力度小了下去，嘴唇被人含着，讲话就显得有些委屈。 他说：“因为，你咬疼我了。” 周野这才惊醒，忽的抬头去看。浅浅的薄唇已然被亲的红透，不仅如此，下唇还隐隐渗出了血迹。不用想也知道，自然是情绪失控的周野咬破的。 四目相对，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 陆影川直勾勾盯着周野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嘴上红肿的痕迹就摆在那里。 周野有点不知所措，他重新找回理智，伸手把人揽进怀，低头扎进男人脖颈间。 这次，陆影川没推也没躲，由着他抱。 两个人维持这样的姿势好半天，周野在陆影川耳边咬着耳朵讲了一句话，声音轻的犹如羽毛掠过。 “陆影川，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一刻陆影川的心彻底动摇了。 其实这么长时间过来，两个人的相处中生了什么心思，彼此怎么可能觉察不出来。只是窗户纸终究没捅破，一切都不会拿到明面上来。又或者，谁也不想做的太直接，不想正大光明的直面这个问题。 如今，周野放下了所有顾虑，一声表白入耳，陆影川的内心既有惊涛骇浪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他缓了好半天，把混沌粘稠的情绪整理妥帖。陆影川略过那句告白，不去回应也不去拒绝，反是道了声歉。 “对不起，”他说，“我刚刚讲了过分的话，但我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我道歉。” 周野的后背有片刻僵硬，他更加用力的搂住男人腰背，把脸埋得更深。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来道歉？明明跟你耍脾气的人是我，先说重话的人也是我，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先来道歉！你总这样，摆出一副成熟的大人模样，好像什么都不与我计较，什么都让着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听着周野的抱怨，感受着他的无助与无措，陆影川心底波动。他缓缓开口：“我没有把你当做小孩子。” 周野还是很憋屈：“可你就是在哄我！” 陆影川轻笑：“哄你不一定是把你当孩子。再说了，小孩子能哄好，你又哄不好。” 周野嘟囔：“谁说我哄不好。” 陆影川无奈：“反正不好哄，脾气上来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周野默然的靠着他，无言以对。 陆影川故意继续跟他抱怨：“我说你误会了刚刚的事，你不信；我说我根本不会碰韩棋，你不信；我说我没把你当孩子，你也不信。” 周野冷哼：“每次讲话理都是你的，你拿出个证据给我看！” 证明这是误会，证明和韩棋没有关系，证明没有把他当孩子。 陆影川沉默片刻，最后他叹了口气，在周野耳边轻声道：“那你吻我吧。” “什么？！” 周野倏地离开面前人肩膀，一本正经的望向陆影川的脸，却对上了一双平静而温和的眼睛。 “再吻一次。”陆影川是认真的。 周野自己都不知道内心究竟掀起了什么样的狂澜，他除了托着那人的下巴不顾一切的贴上去，他还能冷静的做些什么？ 周野的吻依旧是狂热的，偏执的，不留余地的。就像他的人一样，直率而热烈。 周野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一旦他认定了什么，便是不会退缩，不会回头，不会放手。 所有的情感通过这一吻完整的传给了陆影川。陆影川被他拥在怀里，和周野的气息截然相反。 男人沉静内敛，不卑不亢。如何汹涌澎湃的情绪，在他面前也会江流入海，归于平静。 周野探入陆影川口中，缠着那条柔软的舌与自己纠缠。陆影川没有了推拒，手臂绕上周野的脖子，最终固定在他脑后。 他接受了他。 两人缠吻了一会儿，周野缓缓停下动作，额头相抵。 陆影川半合着眼，讲话低声细语：“现在你还觉得我把你当孩子吗？” 周野没回答他，稍俯身，再次吻上。 这个吻绵长而深情，难舍难分，直到陆影川有些喘不过气来，周野才不情愿的退了出来。 陆影川回味了下，然后问：“你喝了大吉调的酒？” 周野轻笑：“大吉说，是你喜欢喝的。” 陆影川也笑了：“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看来你俩的关系不错嘛。” “他那是心虚，怕你被我捉奸。”周野揶揄。 陆影川笑容淡了：“你还在胡思乱想？” “没办法，你让别人碰了你，这件事我不可能放下。” “。。。”陆影川一阵无语，“和着我说了这么多都是对牛弹琴。” 他推了推搂着他半天不放的周野：“起开，我要回家了。” 周野可不理他，扳过男人的下巴就往上亲。 陆影川反抗：“亲够了没有，别没完了，现在还是在外面！” 周野讲话认真：“你怕什么，我希望全世界都看到，你是我的。” 陆影川打击他：“全世界可没兴趣看你，跟我回家！” 说完，男人摆脱了他，头也不回往胡同外走，背影倒是潇洒。 周野原地站了片刻，有些留恋那份自怀中溜走的温度。然后他快步追上，从后面牵住陆影川的手，扣在手心，死死攥着。 陆影川手被抓住时脚下步子一僵，之后也便就随那人喜欢了。 两人打车回了周家，出租车上周野安分的坐着，一句话也没说，更没有动手脚。陆影川也不知是该哭该笑，瞅旁边人模样怪可爱，心底有什么在骚动，痒痒的。 直到进了家门，周野突然叫他。 “小爸，你到我房间来一下。” 陆影川都没说句好还是不好，人已经被拉进屋了。 周野把他按在书桌旁的椅子上，自己则转身不知去找了什么。 陆影川坐在桌边看着他翻找东西，有一搭没一搭，讲起了今晚的事。 “今天我私下去见韩棋，是想问她有关陆家七八年前做的一桩生意。这笔投资韩家也参与了，当时她已经是日昇的高层，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周野关上抽屉转过头：“有你想要的答案吗？” “算是有收获吧。当年的事，她的确了解的比我更详细。” 于是，陆影川便把在酒吧和韩棋的对话以及陆家之后的处境，原原本本的复述给周野听。 周野站在一旁安静听完，然后严肃的问：“这笔买卖还有周家的份？” “嗯。” 他又想了想：“那投入最多资产的股东是你们陆家？” “是陆家，”陆影川答，“还有一个就是仲家。” “所以出事后，仲家应该也损失了一大笔钱？” “按理说是这样。” “你一直在调查仲家，是在怀疑什么吗？” 陆影川摇头：“我不确定，更没有证据来证明什么。今天从韩棋口中套出的消息，我相信也并不是当年的全部。还要查下去才知道。” 周野走到男人面前，一脸泰然：“那就查，查到有眉目为止，查到你满意。” 闻言，陆影川回神，小心翼翼的问：“你不会对我的行为感到厌恶或疑惑吗？” “为什么要厌恶？疑惑也说不上。陆家倒台时全城轰动，事情发生的突然，整个金融行业都因陆家的破产而重新洗牌。事后来看，那场金融业界的变革最大受益者就是仲家。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怀疑些什么。”讲到这，他举起刚刚找出来的东西，缓缓弯下腰，“总而言之，你想做的事，怎么做都行。如果想我帮你做些什么，我也乐意奉陪。” 周野的话触动了男人，他抬眸望向那张越来越靠近自己的脸。直到见人伸着手指打算往他嘴上戳，陆影川身子忍不住往后仰。 “做什么？” “别动。”周野低声道。 陆影川停下动作，接着周野的手指便抚上了他的下唇，连带阵清清凉凉的触感。 “你往我嘴上涂了什么？” “药膏，”周野斜睨他一眼，“放心，毒不死你。” “放着不管也没事的。” “都流血了，容易发炎。”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陆影川嘟囔。 周野意味不明的近距离看着他，没反驳，只是手上力道加重了些。 陆影川微微蹙眉，含混讲话：“轻点，小野。” “轻不了。”周野不为所动。 然后陆影川就笑了。 “笑什么？” “没，就是觉得这个对话还挺耳熟。” 先前陆影川额头被砸出个包，周野帮他消肿时也讲了类似的话。 对话到此，房间陷入安静。 周野弯着腰帮他涂药，气息极近，陆影川只看了两眼便不敢再直视。他稍稍垂眸，桃花目掩在睫毛下。眼睛正不知往哪放的好，眸子一晃，就被桌上的物件吸引了注意。 等周野把药涂完直起身子，陆影川突然问：“放在桌子上的那是什么？” 周野把药收进抽屉，随手拿起桌上的盒子递给身边人。 陆影川接过，看出是放饰品的首饰盒，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周野。 “打开吧，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 陆影川依言打开，然后便被里面的物件吸引了。 一颗泼墨如夜般璀璨的漆黑钻石静静躺在里面。 “这是。。。一颗黑钻？” “耳钉。” “小野的？” “嗯。” “好巧，我也有一颗。” 陆影川把脖子上的项链拿了出来，放在一起比对了下。 “我知道，之前就注意到了。” 两颗质地相近的宝石，于黑夜清幽月光下散发着低调而内敛的幽光。 周野说：“耳钉是在国外时买的。当时帮人投资挣了笔钱，正好赶上生日，就把钱花了。” “就一个？” “对，柜台里就摆着一颗。” 陆影川端详着手里的黑钻回忆道：“我脖子上的这颗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她过世后我收拾她旧物时发现的。生前，她是一个不喜欢戴首饰的女人，也不爱打扮自己，所以她没有任何贵重的金银珠宝留下。找到这条项链时我还挺惊讶的，项链被保存的很好，说明她很爱惜。然后，我就拿来，全当她留给我的念想了。” 周野一言不发的低头注视着陆影川，男人望着两颗钻石望的出神。 “在想什么？”周野打断他凝思。 陆影川扬起脸，莞尔一笑：“在想，小野戴上会是什么样？” “你想看我戴？” “有点想。” “那你帮我戴吧。” 陆影川稍一沉吟：“回国以后从来没见你戴过，说明你不想让人看见，对吗？” “因为看见了就会暴露，”周野实话实说，“暴露我会挣钱。” “哈哈，你干什么总在奇怪的地方表现的很低调？”陆影川从椅子上站起来，“相反的，又会在很奇怪的地方表现的很高调。” 就像他睡过的那些女人，全城尽知。 “比如呢？”周野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瞅着他。 “比如，如果你想你可以把整个新城收入囊中。可你不想，非要藏着掖着躲在我这里。” “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提起这个，陆影川却跟他讲起了正事：“经验，你缺的只是年纪的差距形成的眼界，但我认为这不是问题。小野，这半年多，我已经把能教给你的都教给你了。” “所以你下一句是——我可以走了？” “我下一句是，你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可以高调一点了。就像这颗黑钻一样，它不该躺在盒子里。” 这次轮到周野坐到了椅子上，位置交换，他侧过脸把自己的右耳露出来。 “想看我戴就说想看，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陆影川笑，不再讲话。他走上前，取出耳钉，小心翼翼帮周野戴上。因着没干过这种事，陆影川的动作显得笨拙而生涩。男人全神贯注的给他戴耳钉，根本没有注意身前周野炙热深情的目光。 戴好，陆影川起身端详。 周野棱角分明的侧脸衬上一抹深邃的幽光更显冷峻孤傲。不得不承认，他很有眼光，这颗钻石的光彩就是为他而存在的。 陆影川有一瞬看呆了。 周野转过头问：“好看吗？” 陆影川笑容可掬：“好看。” “我好看？它好看？” “都好看。” 闻言，年轻人的笑微敛。陆影川见状，哭笑不得的纠正：“你好看。” 然后周野被哄高兴了，他伸手握住陆影川的手，意味不明的说：“你刚刚是不是说，你已经把能教给我的都教给我了？” “是啊。” “小爸，你这话就不对了。” “我还有什么没教给你的吗？” “有哇！” 他稍用力，把人拽到自己身前。借着惯性，陆影川脚下不稳，一下子坐在了周野腿上。接着耳边扑来阵热气，那是周野咬着他耳朵哑着嗓子在讲话。 “你还没把自己交给我。” 陆影川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他居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不过，周野也没想听他说话，抬手捧起男人下巴，嘴就要贴上去。 陆影川马上反应过来，侧头避开了那张脸。 “药！有药！” 周野确实把这茬给忘了，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人的模样，心里更痒。他伸手把人抱住，脑袋在陆影川颈窝上来回磨蹭，似耍赖又似引诱的说：“可是我就是想亲你嘛！” 陆影川可比他冷静多了，男人满脸无奈的给了仨字：“忍着吧！” 周野被噎到，不是很服气：“小爸，开什么玩笑，我想亲你又不非要亲嘴。” 话音未落，年轻人手臂施力托住陆影川的大腿一下子把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陆影川只觉着自己腾空了片刻，紧接着后背就靠上了柔软的床垫。 周野二话不说把人直接丢在了床上，随后整个人压了上来。 “小野，你慢着！”陆影川猛的推开他，“你今天没喝多吧？” 周野笑道：“没有啊，我今天酒都没喝两杯，很清醒。” 陆影川默然了两秒，眼底隐着犹豫与挣扎，这些周野都看的到。 他俯身啄了下男人的鼻尖。 “有话想说就说，别憋着。” “小野，我现在。。。没法回应你。或者说，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你。” “陆影川，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喜不喜欢我，那是你的事。我不需要你回应，就像你心里的坎，我不会逼着你迈过去。所以负担，从来都不存在。你不用纠结，因为我喜欢你我没负担。你半句回应都没给，你也没负担。” 周野平静的把这些话讲出来时，陆影川一颗七上八下满是罪恶的心居然就安稳了。这不是自欺欺人，也不是强词夺理，周野说的是事实。他从没在乎过这个社会的伦理规则，他的心没有枷锁，所以他泰然自若。 陆影川呢，恰好相反，在乎的人事要多少有多少。毕竟扮演陆先生的时间太久了，有些东西长在了身上，他就是想拿也拿不掉。 但人从不是为虚无缥缈的未来而活的。活在当下，怜惜眼前人。至少这一刻，生活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陆影川看着周野的眼睛，周野也在深深凝视着他。 好久，周野开口：“别的事以后慢慢来，现在你先跟我说说那个韩棋都亲你哪儿了？” “啊？怎么又是韩棋？”陆影川要崩溃，“韩棋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是。”周野一脸认真。 “她亲我哪你不是都看的清楚吗？她还能亲我哪儿？而且都已经让你报复回来，我这嘴你还嫌咬的不够重吗？” “好，她亲你那口算扯平。那她还碰你哪儿了？” “她哪也没碰！”陆影川语气生硬，“再说了，如果我真有其他心思，也得是我占她便宜才对吧？我能从个女人身上吃什么亏？” 周野却挑着眉：“那她知不知道，你身子很敏感？” “她不知道。不是，小野你。。。” “所以她也不知道你敏感的地方在哪里？”周野就跟听不见他说话似的打断了他。 “周野！” “急什么？我哪句话说的不对？韩棋不知道的事，我知道。” 说完，他毫无征兆的撩起男人的上衣T恤，俯身吻了上去。 陆影川一个激灵，就要从床上坐起来，被周野重新按回去。 触电般的酥麻感，伴随着丝丝疼痛。 陆影川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和躲在厕所里那次轻轻柔柔的亲吻不同，周野力道之大，令陆影川直倒吸凉气，呻｜吟声险些漏出来。 男人捂上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然而事实是，只这一下，陆影川就软了。 “小野。。。你别。。。” 周野边咬着他边说：“这里不是公共场所，今天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不用憋着，想出声就出。” “你不要闹。。。”陆影川的声音极其克制，“会留痕迹的！” “我知道，”周野笑，“怕什么？我亲的这些地方你还会给人看到？” “重点不是这个！”陆影川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他需要冷静一下，“你先起来，让我下去。” 周野声音里隐着**：“陆影川，你觉得你今天下的去我的床吗？” 周野直起身俯看着身下人，眼底眸光深邃，同耳边漆黑光影交相辉映。 那颗钻真美，这个人亦是。 陆影川望着望着就陷进去了。 他的气息与气场，第一次让陆影川觉得着迷。男人彻底溺毙在周野深不见底的欲海里。 周野居高临下的俯视了他好久，手指轻轻抚摸男人俊俏的脸颊。 周野沉着眸子，意味深长的开口：“陆影川，你瞧这敏感的身子，还有现在的模样和表情。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有多勾人？你嫌我跟你计较，我是根本没法把能露出这种模样的你交到别人手里去。” 陆影川抿着的唇微微耸动，却一句话也出不来。或者说他没法张嘴出声，他怕嘴里冒出的是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周野还在一下下撩拨着他，每一处细腻敏感都被他牢牢把控，时轻时重，时缓时急，令人心痒难耐，身体深处的**不断攀升。 陆影川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软着身子仰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衫早不知被脱去了哪，直到周野贴上来，陆影川才收回了些许思绪。 他不受控制的把手搭上周野的背，隔着衣物抚摸着肌肉线条流畅的背脊，一时间居然生出脱掉遮挡着周野身形的T恤的冲动。 周野头脑发热，理性就飘远了。 他抬头一口含住男人柔软的唇，才吮了两口，忽然惊觉，复又从身下人嘴里退了出来。 “啊，药。。。” 周野刚一亲过来陆影川就反应过来了，他一言难尽的瞅面前人，声音颇无奈：“怎么样，味道如何？” “苦的。” 陆影川笑着伸手擦了下周野额头淌落的汗珠，一语双关的说：“你做的选择，就是要吃苦。” 周野静了两秒，然后勾出一抹别有深意的坏笑：“这点苦不算数，不如再吃点更苦的。” 陆影川听不懂他话中用意，眼睁睁看着年轻人把数不清的吻落在自己身上。 陆影川放空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此情此景，仿佛那晚春梦重现。他大概打死也不敢相信，那场荒诞**的梦当真有实现的一天。 发散的思绪是被周野解开自己腰带的动作生生扯回来的。等他反应过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陆影川整个人都毛了：“周野，你想做什么？！” 周野口中讲的全是些难以启齿的情话：“小爸，你都成这样了，还装什么正经？” 陆影川无言以对，毕竟面上再怎么掩饰，身体反应总是无法控制的。他满眼警惕，莫名觉着身下的小子要做坏事。 其实，若周野只是单纯出手帮他疏解一下，陆影川也还能接受。毕竟他也干过同样的事，礼尚往来的买卖，男人心里多少过的去。 周野笑得肆无忌惮：“这么紧张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陆影川紧抿着嘴，直勾勾看着他。 “你会吗？” 周野眼中浮出几丝认真与郑重：“如果我说‘会’，会怎样？” “不会怎样，我也不能把你怎样。”陆影川眸子有些暗。 “但你会走掉，再也不理我。”周野替他给了一个回答。 “你不怕？”陆影川反问。 “怕，所以我不动你。”周野目光恳切，“影川，我不想你难过，我只想让你爽。” 话音一落，周野毫无征兆把头低了下去。 “！！！” 陆影川猛的从床上弹了起来，却被早有预料的周野一把压住。 “别乱动！” 陆影川要发疯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要被眼前人折磨疯了。 “小野！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周野用动作给以回应。。。 理智的弦崩断，男人在混沌的思潮中失控了。 陆影川不是没碰过女人，同样是富家少爷出身的他大好青春时也被各色美女围绕过，也曾放荡不羁，也曾在鲜花丛中流连，也曾干过不少出格荒唐事。 从读大学开始，到陆家倒台为止，陆陆续续这些年单是交过的女朋友就换了好几个。 这一点，周野应该很早前就发现了。 看着身下青年不顾一切的行动，而这一切又只是为了让自己高兴。 周野，他在取悦他。 想明白这些，陆影川的所有清明坍塌了。。。 “小野。。。小野。。。” 见被压在身下的人已然因自己混乱不堪，周野顿觉心里的空洞被一下子填满了。 特别是看到，那双满是情韵的桃花眼，微微蹙起的眉头，眼中泛起的似有似无的水光，还有那眼尾红晕里隐着的勾魂摄魄的风情。 周野自己险些也要失控，忍不住使坏。 陆影川“噌”的立了起来，讲话带着委屈：“小野，你咬我干什么。。。” 周野眼中情绪深不见底，像极了一个做尽坏事的小恶魔。 “影川，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做这事，做的不好，别介意。” “你别这样讲话。。。” “好。” 然后年轻人真的不动了。 陆影川的表情就从没有这么精彩过，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周野瞧着他模样，眼睛里藏着坏水。他再次贴上来，引诱着面前人：“说‘要’。” 陆影川一脸狼狈，内心挣扎了好久，终究话讲不出口。他抿了下唇，声音有些发颤：“小野。。。你不要勉强我。” 看着男人可怜中带着几分可爱的模样，周野觉着自己的心被击中了。他放弃了无聊的恶作剧。 陆影川扬着好看的颈子失神许久，他甚至不知道周野何时帮他打理好衣服，从他身下挪到了床头。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询问：“小爸，满意吗？” 陆影川找回理智，嗓子沙哑：“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喊我？” “好，”周野答应的干脆，他咂了咂嘴，“总听人说这东西苦，原来还真是。” 陆影川眼底情韵没来及完全压下去，他倏地侧头，一言难尽的望向身边人：“你还尝了？” “啊，也不是全部，大部分都直接进肚子了。” 陆影川桃花眼里的情动完全被气恼取代：“你还咽了？！” 周野看着他表情，被逗得咯咯笑：“不夸夸我？” 陆影川一脸“不骂你就不错了”的表情，直接把身子扭到另一边，给了周野一个绝情的后脑勺。 周野哭笑不得：“喂！你不能提裤子就翻脸不理人呀！” 陆影川背对着他：“我困了，要睡觉了。” 随后，屋子里有短暂安静。 陆影川本以为那小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没想到身上一沉，周野当真给他盖上了被子。 房间里没开灯，四周灰蒙蒙的。 又沉了好久，陆影川还是放不下身后人，他把被子下的手往后探了探，还什么也没摸到周野就一把握住了。 周野闭着眼睛，声音慵懒沉闷：“干什么，偷袭我？” 陆影川忍不住试探问：“小野，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难不成你那东西有毒？！” “你！”陆影川刚想回头说什么，身后握着的手被周野拿到了前面，还顺势从后面环过腰把人抱住了。 周野嗅上陆影川后颈碎发，声音缱绻：“你不是困了吗？困了就快睡，乱动什么？” 最终，陆影川放弃了挣扎，不再纠结。 周野见怀里人老实了，放心的蹭了蹭他，最后咬着脖子用气音问了句：“我弄的舒服吗？” 好久好久，周野快要昏昏欲睡时，耳边传来陆影川轻的不能再轻的一声“嗯”。 得到满意的答复，周野这才心满意足的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陆影川从睡梦中清醒，居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他偏头看身侧，发现周野就睡在旁边。 昨晚的记忆渐渐回笼。男人转了下身子，凝视上年轻人安静的睡颜。然后忍不住心里想——这个人闭着眼睛时看着真乖。 男人嘴角似有似无的噙着笑，指腹轻轻抚了下周野的鬓角，接着手就被抓住了。 “你醒着呢？”陆影川问。 “刚醒。”周野边答边用手臂揽过陆影川，把人轻轻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对方额头，“再陪我睡会儿。” 其实已经到时间了，陆影川应该拒绝他，可嘴唇动了动，话怎么也讲不出口。他靠在周野怀里，感受着青年的体温与心跳，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嗅着他独属的气味。陆影川慢慢闭上了眼，睡意扑面而来。 半睡半醒间，一阵敲门声响起，接着是刘妈的询问：“大少爷？大少爷你在屋里吗？” 陆影川倏地睁开了眼睛。 周野也听到了，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搂在怀里的陆影川，特别是看见他眼底惊慌时，周野就莫名有种坏事做成的刺激感。 刘妈又敲了两下：“少爷？” 周野声音平静的回应门外人：“我在，刘妈。您从外地回来了吗？” “是啊少爷，今早的火车，刚回来。” “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算是吧，”刘妈隔着门问，“我来是想看看大少爷，顺便问问陆先生在不在家。” 陆影川直挺挺的僵着背，他此刻已从床上坐起身，半点动静不敢出。 周野躺在床上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身旁的男人，脸上挂着狡黠的笑。 他对刘妈道：“他在。” 门外女人“咦”了一声：“原来在呀，可我刚刚去敲陆先生的房门，里面半天没人回应，我以为他不在家。” “他在。”周野再次肯定的回答，然后撑起身子把嘴凑到陆影川耳边，压着声音道，“在我床上。” 陆影川呼吸一滞，不轻不重的瞪了他一眼，周野就乐的更欢了。他扬声朝门外喊：“也许正在洗澡，所以听不到。等下我去喊他。” 刘妈觉得有道理，不再奇怪：“哦，那行，那我就下楼做饭去了。” 听着女人脚步走远，陆影川暗自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翻身下床。 周野从后面拉他：“紧张什么？刘妈又不会推门进来。” 陆影川不答，只低头捡起了昨晚被周野丢在床边的上衣T恤，不管不顾往身上套。 周野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倚着床头看他：“你这么急吼吼的出去，当心被刘妈撞见。” 陆影川背对他：“撞见怎么了？又没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 “哦，有道理，从理论上讲是这样。既然昨晚的事还算在情理之中，那就不用避讳外人。只要小爸想，我可以随时陪你。” 陆影川用眼神无声的给了一个字——滚。 然后抬屁股走了。 餐厅里，周野同陆影川对面而坐。谁也没抬头看谁，全程沉默吃饭。 吃完，陆影川简单询问了下刘妈儿子的情况。 听女人讲，这次意外是工伤，单位可以给赔付一笔钱，但伤到了手指留了残，恐怕以后会影响工作和生活。所以他的公司拿出了一笔抚恤金，但刘妈儿子不能再继续留在以前的岗位，需要调职。他的手已经落残，单位重新给他安排了个闲职，工资待遇一落千丈不说，未来更是没有了升职加薪的可能。 两人听着，都不免惋惜。 陆影川问：“那刘妈有什么打算？” 刘妈叹息：“他在的那个市物价那么高，现在的工资也就只够每天的吃饭钱。我想着每月先把自己的一半工资打过去，至少不让他在那边过的太拮据。” 陆影川沉默片刻开口：“就没想过让儿子回新城发展？” “我提了，他不愿意，说是在那边哪怕拿着最低的工资，也比咱这里的收入可观。” 陆影川不动声色的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悠悠道：“的确是。” 他又问：“我记得您儿子是前年结的婚吧？” “是啊，为了娶媳妇贷款买了房，房贷连零头还没还清呢！” 周野听了两人半天对话，又了解了刘妈儿子前后收入变化。他不紧不慢的说：“按照您儿子原本经济收入来算，这所房子连本带息还清需要十年。可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三十年都未必还的干净。这还不算多出来的利息以及未来房地产市场走势。” 刘妈一愣：“什么意思？” 周野笑：“您儿子待的地方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可如今纵观全国房地产市场，已经在走下坡路。也就是说，房价即将大幅下降，那么先前高价购买的房子必定赔损。如果把这些亏损全部算进去，您儿子的损失可不是三十年能弥补的了的。” 刘妈虽然听了个一知半解，但也知道事情很糟糕：“那、大少爷，你说怎么办呢？” 周野垂眸想了想：“您的家事我不好说什么。不过如果我是您儿子，我会选择卖掉现在的房子，把损失降到最低。然后返回新城用卖房的钱重新安置。至于工作，手上有残并不代表什么都做不了，挣钱的路子有的是。虽说不一定能保持之前的生活质量，但一定不必打拼三十年。” 刘妈沉默了，她只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家庭妇女，又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儿子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她心里比谁都着急。 陆影川见状道：“刘妈，您家里的事再同儿子那边好好商量看看。其实如果想回来，找工作不是难事，我可以帮忙给安排。关键是，您已经一把年纪，总要多为自己考虑。现在您在周家挣的这份保姆钱，难道不是自己的养老钱吗？都拿出去给儿子还房贷，您将来该怎么办呢？” 刘妈不语，两人的建议，女人都听进去了。 话已至此，周野二人默契的停止了话题，穿上外罩出了门。 车上，周野问陆影川：“小爸，你说刘妈的儿子会选择回来发展吗？” 不料，陆影川语气笃定的说：“不会，他不会回来的。” “那刚刚你劝了这么多话，我还以为你有自信能说通那对母子呢。” “我不是在劝她儿子，我只是在劝刘妈。毕竟在周家呆了这么多年，情分总是深了。” “可她儿子又不听，刘妈显然不是能做儿子主的人。你这不是白说？” “她儿子如何选择我们没有权利干涉，但刘妈可以为自己选择。” 周野有些意外：“你是想让她舍了自己儿子？这怎么可能？” “不是让她不管自己儿子，而是让她认清现实，做一个明智的选择。母亲为自己儿子着想这无可厚非，但作为儿子难道不该替母亲想一想吗？这些年，刘妈一个人在新城，她的儿子只逢年过节探望一眼，从没给过照顾和帮衬。现在出了事，反倒让一个半百的老母亲去帮衬自己儿子。哪怕为了母亲，他也该做一个最两全的决定。” “可你说他不会。” “对，他放不下的。更好的城市，更体面的工作，更享受的生活，他放不下。但凡他舍得掉，刘妈今天就不会一个人回来。” 周野想了想：“其实，她儿子的想法也没什么错，可以理解。既然不舍得回来，他为什么不直接把老妈妈接到那边去。刘妈在那边找份工作，三口人生活，既减轻经济压力，也可以顺便照看年纪大了的母亲，这样总会容易些。” 陆影川摇摇头，笑的有些无奈：“因为刘妈的岁数到了那边不容易找到太高收入的工作，或者说不论她做什么都不会比在周家得到的收入更可观了。” 周野倏地坐直身子：“可那是刘妈自己在周家挣的钱，他们又不一起生活，刘妈的钱跟他儿子有半毛钱关系？” 陆影川看看他：“所以我今天讲的话就是这个意思。但愿刘妈能像小野一样明白这里边的道理。” 改的我要吐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取悦 第14章 许愿 “听说你调去了财务部做实习主管？”陆影川站在周野房门前问。 “是啊，不过主管说不上，只是让我接触了下这方面的工作。”周野靠在沙发上打游戏，眼皮都没抬。 陆影川眨眨眼：“可我记得你祖父的意思，想把你调进人力资源部做管理工作。” “嗯，我没同意。” “看来大少爷比起管理人事更喜欢管钱？” 周野打游戏的动作顿了一下：“反正到哪里都一样。” 这话，陆影川表示赞同：“行吧，小野喜欢就好。对了，营销部的同事说周末聚餐，给你开个欢送会。” 周野望过来：“我只是转个部门，又不是转了公司，要不要这么夸张？” 陆影川笑：“他们喜欢你嘛，只能说大少爷人缘好，这是好事。我可事先说明，这饭局不是我撺掇的，是他们自己舍不得你。” 周野撇嘴：“是啊是啊，整个营销部连带我那张桌子都舍不得我，唯独陆主任除外，巴不得我快走。” 陆影川听着他话里的酸味，莫名好笑：“咱俩这是白天不见晚上见，你又矫情什么？” “晚上见？那你晚上倒是多来我房间陪陪我呀！” 一句话，气氛就古怪起来了。 陆影川嘴角一抽，似笑非笑的说：“你还是让游戏多陪陪你吧。至于我，你别指望。” 说完，转身就走。 “陆影川，你有种！！” 周野见来人二话不说的离开，很气。奈何人都走了，他这声怒吼差点喊出回音来。 周末，营销部聚餐，饭桌上大家纷纷对周野的调职表示不舍。小王多喝了两杯，干脆抱着人哭了起来。 周野陪着他们一直喝到很晚。 酒后，人们七嘴八舌的开始讲闲话。什么有关营销部乌烟瘴气的过去，集团里某个领导的秘辛，周大少在铭星被圈粉人数。。。 渐渐地，酒越喝越多，话题也就越讲越没谱。 小王迷迷糊糊的拍着桌子：“各位，你们知不知道整个公司有多少人在暗恋咱们主任？” 陆影川白他一眼：“小王，别喝多了就胡咧咧！” 可惜他的警告挡不住满桌子人的起哄声。 “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听说过，不少女员工私下都可喜欢我们主任了。” “知道吗？咱营销部经常有美女在门外走过，那些都是对主任有意思的人，特意绕远往营销部走一趟。” 陆影川听着这一个个说的有来倒去的，颇心累的推了下眼镜，余光瞥向坐他对面的周野。 只见周野正挑着眉扬着脸，兴义盎然的注视着他。满脸写着——“解释一下”四个大字。 陆影川觉得自己头就开始疼了。 聚餐一直到深夜，好几个同事喝到人事不省才算是散场。 陆影川安排好所有人，看着他们平安离开，才转身对周野说：“走走？” 这里距离周家不远，周野也有这样打算。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一条不算亮堂的小道往家溜达。 谁也没说话，各自安静走路。 陆影川垂眼看着地上路灯映下的斑驳树影，耳边是风声伴着树叶的沙沙响。小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昏黄模糊的灯光把两人身影拉的很长。 一种安适祥和的静谧感在陆影川心底油然而生，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正低头出神，走他前面的周野忽的把右手探了过来。接着，手被极其自然的牵住了。 陆影川先是愣了愣，可这样美好的气氛他不愿意打破，于是默许似的没做反应。 两个人牵着手一言不发的在月下散步，好久好久，周野才讲话：“我以为你会说‘还在外面，不要被人看见’，然后把我的手甩开。” 陆影川波澜不惊的启唇：“你就是怕我说，才故意走的这条路灯昏暗的小道，不是吗？” 周野声音里有笑：“觊觎你的人那么多，我不得好好抓紧你的手吗？” “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起哄，小王都是胡说八道的。” “有许多人在暗恋你，这哪里胡说？”周野身子后仰，把头伸到陆影川耳边，“我就是其中一个呀。” 陆影川无言，侧目对视上年轻人黑亮的眼睛。 周野瞅着他表情，颊边笑意加深，探身往男人侧脸蜻蜓点水的啄了一口。 瞬间，陆影川的脸有些绿。 不是红，是绿。 “马路上呢，别被人看见！” 周野哈哈笑：“刚还说路黑灯暗，这么快就变卦了？” 陆影川抿了抿嘴，懒得跟他贫，顺势讲了几句心里话：“小野，以后在外面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言行，特别是在公司的时候。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你，有期望，有嫉妒，也会有恶意。其他部门不比营销部，出了营销部，我没办法帮到你了，你自己多留神。” 周野“嗯”了一声，重新站直，领着人往前走。 陆影川跟着他走了两步，见旁边人什么也没说，忍不住看他。 周野感受到男人探究的目光：“干什么，还有要交代的？” “交代的事倒是没有了。对你说了这么多，我以为你会嫌我烦。” 周野叹气：“我再这么缠着你不放，该是你嫌我烦了。现在好了，离远一点，省得被你嫌弃。” 陆影川调侃：“原来大少爷有自知之明。” “你！” 周野回眸瞪他，刚好撞见陆影川笑眯眯的望过来。男人眼底有光，温软的笑容里藏着柔情。 然后年轻人就没脾气了。 心里是没脾气，面上总要讨回来点什么。于是周野两步上前二话不说啃了上去。 陆影川倒是早有预见，周野亲过来时他没有躲，任由年轻人半真半假泄愤似的亲了两口。 片刻，周野放开他，压着嗓子问：“这么安分？又不怕被人看见了？” 陆影川唇上还闪着晶莹的水渍：“反正不让你两口，你肯定不会罢休。” “是你先勾我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常有理。” 陆影川把挂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了。 周野没做纠缠，乖乖跟上去，两人一起回了周家。 两日后，周野到财务部接管工作，财务部吴经理迎接的他。 经理笑的有些谄媚：“周少的办公室在这边，部门的资料和工作文件已经放在桌子上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 周野也很客气：“吴经理不用刻意关照我，这里您是我的上级，有哪里做的不对您尽管批评指正。” 吴经理笑呵呵的，看着倒是挺容易亲近：“少爷谦虚了，您能来我们财务部，我们大家都高兴的很，以后还要多仰仗大少爷照顾提携。” 寒暄一通，吴经理又带着人在部门里转了转，这就算是顺利进入财务部了。 打理好一切，趁着吴经理离开前周野突然问：“经理，我想查看一下这些年铭星集团的财务账目，不知道可不可以？” 吴经理一愣：“大少爷要查账？是部门哪里的财务有出入？” 周野笑：“您误会了，我是想看看这几年和铭星有合作往来的那些合作商，不是对咱部门有想法。” 吴经理捏了把汗：“可以的，可以的，我等下就把材料让人拿过来。” “好，麻烦了。” 经理出去了，周野静静坐在办公桌前，目光深邃。 这就是他进财务部的真正原因，铭星历年的业务往来在这里都会被一笔一笔记录详尽。 周野翻看着吴经理的小秘书递进来的资料，神情专注。连那娇俏的小美人偷偷多看了他好几眼都没注意到。 周野找出了七年前铭星参与的那笔医疗器材的投资明细，数目不小，自然破产时损失也不少。年轻人搭眼扫过，记住了当初参与这笔生意的人员名单。 随后一段日子里，处理手边业务之余，他都会找到当年了解这个项目的人进行沟通。也会拜托他们将手中还能找见的相关资料拿给他查看。 从铭星这些老员工的口中，周野得知了那笔项目投资的前因后果，基本上同韩棋说的差别不大。 直到在翻阅旧账时无意中看到了一笔赔偿款，这笔赔偿并不是公对公，而是汇入了一个私人账户里。周野奇怪，拿着单子去问负责这笔赔偿的负责人。 “您还记不记得这笔赔偿金是赔偿给什么人的？” 负责人是一个半百的中年人，他眯缝着眼睛想了想：“我记得这笔钱，好像是因为投资的医疗器械出了事故，死了人。董事会为了把事压下来，也为了向死者表示歉意，就给了一笔赔偿，我记得赔了不少呢！” 这起医疗事故周野也知道。他问：“具体的情况，您那里还能不能找到？” 中年人点点头：“应该能，等着我给你查查。” 随后，中年人把一份牛皮纸档案袋递了过来。周野将档案拿回了办公室，一边坐在桌边喝咖啡一边翻阅里面的材料。然而，咖啡还没送到嘴边就停下了。 周野举着杯子的手微微发颤，不仅是手，他整个人都凝固了。清亮锐利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名字。 某某附属医院医疗事故受害人——黎理。 那一刻，周野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凉了。 黎理？！ 周野的第一反应是抗拒，他告诉自己，这或许是巧合。毕竟他连陆影川母亲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那不过是一个恰巧与陆影川的酒吧同名的人。 而这个人不幸的成为了那批医疗器械首批临床实验者。而她在治疗中发生意外，遗憾失去了生命。 周野一次次这样告诫着自己。可不论如何自欺欺人，许多事还是一个劲儿的钻出来。 陆影川说黎理酒吧是他母亲名下的遗产，他说陆家当年非常看重这笔医疗投资项目，他还说陆家因医疗器械公司破产而损失惨重时正是他母亲去世的时候。 此事后，他父亲突然一病不起，陆家从此一蹶不振。 这一切的开端若当真是陆影川母亲的意外死亡导致的，得知真相的陆影川要如何面对这些？ 当年为了把社会影响降到最低，董事会动用所有力量垄断了一切消息，这也是陆影川至今不知真相的原因。 但他已然对那场意外起疑，自己又答应会帮他调查清楚。 该怎么办？ 沉了好久，他拿起手机给司寒打了个电话。 不论如何，这件事在还没有彻底弄明白之前，不能让陆影川知道！ 浑浑噩噩熬过了一天，黎理这个名字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直到下班，周野手头上的工作都没有处理完。 加了两小时的班，手机突然传来条信息。周野本以为会是司寒，打开一看居然是陆影川。 “下班了吗？刚刚给刘妈打电话，说你还没回去。” “没有，在公司。” 周野简短回复消息，莫名心情有些复杂。 “加班？”陆影川问。 “嗯。” “好，等忙完工作来酒吧。” 要是平时，周野估计直接撂挑子飞过去了。然而现在，他很犹豫。 “可能要好久。” 陆影川却不介意：“没关系，我等你，记得来酒吧楼上公寓找我。” 等了等，又传来一条：“开车注意安全。” 虽然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话说这份上，周野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他今天其实不太敢面对那个人。陆影川那么精明，周野的情绪还不能调整稳定，他是真怕被瞧出些什么来。 大概晚上九点钟，周野开车到了黎理酒吧。站在店门口抬头看，木质招牌上“黎理”两个暗红大字今日看着格外刺眼。 酒吧里依旧热闹，不得不说新城人对于夜生活从不缺席。 穿过酒吧大厅，从吧台安吉那里拿了钥匙，周野独自上了楼。 三楼的环境同楼下相比简直是一天一地，耳边的喧嚣都仿佛隔了层罩子。特别是打开房门的一刻，屋子里漆黑一片，静的可怕。 “小爸？”周野带上门，往里走。 他喊了两声，无人回应。 “陆影川？” 还是没声音。 周野心里奇怪，但更多的是一种恐惧，一种从没有体会过的不知缘由的恐惧。 正要开灯找人，餐厅里传来动静。 “嗯？是小野吗？你回来了。。。” 是陆影川的声音，那声音懒懒的，还带着些沙哑和含糊，像是刚睡醒一样。 周野停下脚，往餐厅方向望去。 “怎么不开灯？” “哦，抱歉，我刚刚趴在桌上不小心睡着了。” 一阵衣服摩擦伴随桌椅挪动的声音，陆影川大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周野有些无语：“困了就去床上睡，晚上凉了，会感冒的。” 陆影川大大咧咧，根本不当回事：“也没睡多久，说了等你回来的，哪能去睡觉。” “那你至少把灯开着吧！做什么？省电吗？” 不料，陆影川却拦他：“别，先等等。” 接着是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还夹带着撞击在硬物上的磕碰声。 “找什么？开灯我帮你找。”周野也是服了，对这人是一点辙也没有。 陆影川揉着被桌角撞疼的手臂，笑着说：“你站那别动，等我给你点上。” 周野一脸懵：“怎么着，你家灯都不是电开关的？什么灯得用点的？油灯吗？” 这次，陆影川没理他，而是打开了打火机。一簇微弱的小火苗被握在男人手中，慢慢引着点燃了什么。 然后另一簇更大更亮的火苗亮了起来。 周野看的清楚，那是一根蜡烛。 蜡烛的光照亮了面前人的脸，五官精致，眉眼柔和，烛光的照映下简直好看的像个艺术品。 陆影川没戴眼镜，桃花眼里满是温情，就这么专注的望过来时，周野的呼吸都凝滞了。 接着，陆影川缓缓启唇：“生日快乐。” 啊，今天原是自己的生日。 周野暗想。 连自己都忘了干净，陆影川居然记着。 周野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明明很开心，可胸口却又闷又痛。明明该放声欢笑，可眼睛又酸又涩，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 于是，年轻人平生第一次懂了，原来幸福是一种疼。 木雕似的杵了半天，最后还是陆影川唤回了他的意识。 “傻站在那干什么？今天是你的生日，快来吹蜡烛。” 等他慢吞吞走上去吹灭蜡烛，陆影川再次发声：“小野，二十二岁生日快乐！” 周野低低回应：“你可以不要强调年纪吗？” 这只会让他想起自己与男人间现实的差距。 陆影川明白他意思，笑的好看：“好，今天你是寿星，听你的。” 周野低头打量蜡烛下的蛋糕，这个蛋糕简单至极，乳白色的奶油上棕色巧克力酱写着几个不算完美的字——小野，生日快乐。 周野又把脸转向陆影川：“蛋糕你做的？” 陆影川少见的露出一丝难为情的神色：“第一次做，做的实在不太好看。” 至于期间做坏掉了几个，就更不好意思说了。 周野却凝视着面前的蛋糕久久不错神，仿佛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工艺品。 陆影川笑：“好了，我去开灯，我们切蛋糕吃。” 不料，手腕被抓上。 “别开，”周野低沉磁性的声音萦绕在耳畔，“不用开灯，这样挺好。” 彼此看不真切，脸上藏不住的心绪便不会被对面人知道了去。 周野摸着黑伸手拿刀切蛋糕，陆影川拦他。 “等下，你刚刚吹蜡烛时是不是没有许愿？” 周野怔忡，然后解释：“我过生日没有许愿的习惯。” 陆影川垂眸：“其实我今天想给小野送份生日礼物的，没想到这个蛋糕比想象中难做许多，结果把时间全部浪费掉了。这样好了，小野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你告诉我，就当许个愿。” 周野眼睛微眯：“我想要什么，你都能实现？” “说说看。” 周野深深看了陆影川一眼，然后目光下移，男人锁骨上的银链隔着衣物若隐若现。 “我如果想要你脖子上的这条项链，你难道也会送给我吗？” 陆影川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下，随后当真把项链摘了下来。 漆黑如夜的宝石坠子闪着清冷的亮光。 陆影川把链子拿在手里：“小野喜欢这条项链？” 周野似乎在求证什么一样，试探着问：“我说喜欢，你就送我？” 陆影川笑了：“我今天没有买礼物，除了被蛋糕耽误了时间以外，其实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并不知道小野生活里的喜恶，我也从没听你说起过自己喜欢些什么。我还在担心，你今天会告诉我你什么都不想要。” 陆影川边说着边把手探向面前人的脖子，想要替他戴上项链。 “所以，如果有什么愿望小野愿意让我帮你实现，我很高兴。” 手刚伸到脖子后，没来及戴，周野一把握住了它。 他阻止了陆影川的动作，又把项链从男人手里接了过来。 周野轻轻抚摸着那条还保留着陆影川体温的银链，目光闪动。 “我不要，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我不能要。” “只是一条项链而已。” 周野再次摇头，亲手把链子重新戴回了陆影川的脖子上。 “我跟你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了。” 见他这样，陆影川反倒有点不高兴：“那你认真点，许个愿。” 周野知道他是真心想送自己礼物，又苦恼不知送什么才会让自己高兴。 周野被对面人模样逗笑了：“我许了，你可别反悔。” 陆影川一听来了精神，伸着脖子等下文。 周野的心简直要被他可爱化了，他尽量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说：“我想要。。。陆先生给我一个吻。” 陆影川倏地泄了气：“这算什么？” 吻？ 这个人天天抱着他想吻就吻，这种事也值当拿来许愿的吗？ 周野却很认真的看着他：“我指的是你真正的吻，全心全意的一个吻。” 陆影川心底悸动，面上淡淡的：“我吻技很烂，这不是你说的？” 周野揽住他的腰，拉近彼此的距离。然后在相距咫尺的地方，意味不明的开口：“你只说给不给。” 陆影川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输。不过输给这个人，他愿意。 男人什么也没说，探手勾住身前人的脖颈，稍稍用力把人拉到近前，接着仰头贴了上去。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陆影川给周野的第一个吻。薄唇相贴时，彼此的气息瞬间交融在一起。 周野安静的接受着男人的吻，并没有像平时那般急躁热烈的追着纠缠。他在等，等待陆影川的动作。 陆影川看懂了他的心思，心底暗自叹息。又因着是那孩子的心愿，不想他失落。 陆影川还从没这样心甘情愿的被人牵着鼻子走过。 唇瓣交叠在一起磨蹭了好一会儿，周野居然就这么大耐心的陪着他玩，一动不动。 看来今晚，是躲不过了。 不论是坦诚面对面前人，亦或是那个披着虚假外衣的自己。 人这一生会背上许多东西，可不论背着它努力的走多远，放下只在瞬间。 陆影川，放下了。 周野被男人拉过脸来亲时眼底全是游刃有余，他就是偏要看那人纠结，看着陆影川无措又无奈的在他嘴上蹭来蹭去，看他究竟要端着样子到猴年马月。 等着看好戏的周野果然迎来了这出戏的**，他只觉勾着自己脖子的手突然用力把他往下压了压，两瓣磨蹭在一起的唇瓣便不留一丝缝隙的贴在了一起。 陆影川启唇含了上去，周野没想到他的动作，身子有瞬间僵硬。可下一秒便被男人带着投入了进去。 唇齿纠缠在一起，根本不知是陆影川含着周野不放，还是周野疯狂吮吸着陆影川。两人只知越吻越深，越吻越激烈，当陆影川的舌第一次探入周野口中时，周野喉间隐约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哼。 他迅速退让，任由陆影川在自己口中横掠交缠。柔软的舌尖灵活的扫过周野口腔中每一寸敏感点，将他口中空气尽数掠去。 周野的舌头刚迎上去便被男人勾住舔舐，津液自两人嘴角缓缓溢出，谁也不曾察觉，尽情热烈拥吻。 陆影川勾着周野脖子的手指早已换成了手臂，他把整个身子都送了上去，只为寻着彼此甘甜探到更深的地方。 周野平时第一次被人吻的腿有些发软。 该死的，陆影川也太会了！ 周野心里暗骂着，一把把人抱上了餐桌。 陆影川本来吻的忘情，突然被他动作吓到，下意识阻止：“蛋糕！小心蛋糕！” 周野被他打岔，收回了些理智。 他一把把人按在桌子上，自己则抵在桌边，抵在男人两腿之间。 四目相对，彼此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意犹未尽。 周野低骂一声：“果然，你这个骗子！” 陆影川故意没听懂的，对他眨眼睛。 周野就更气：“你一直都在故意耍我是不是？故意装成吻技很烂的样子，骗子！” 陆影川很是无奈的瞅他：“我不是故意装。。。我只是没有回应你而已。” “还不都一样！要不是借着生日许愿，你还要装多久！陆影川你！你气死我了！！” 然后大少爷把头转到了一边，炸毛了。 陆影川笑的那叫一个人畜无害，他莫名喜欢看这孩子跟自己耍无赖的模样，就。。。很傲娇，很可爱，很想欺负。 于是他把话题给转移了：“别气了，吃蛋糕好不好？甜食会让人快乐。” 陆影川这个话题转移成功让眼前人更火了。他抓着男人手臂不放，表情执拗：“为什么不回应我？为什么不早些回应我！” 陆影川叹气：“早点回应你，我们就擦枪走火了。” 听了这话，周野不争了。 见人终于安静，陆影川赶紧见缝插针：“尝尝蛋糕？好歹我做了一下午的，你一口都不想吃吗？” 周野极其傲娇的给了一个“哼”，还顺便张开了嘴：“你喂我，啊——” 陆影川忍不住腹诽——这个人画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侧身去切那个被冷落了好久的蛋糕，可身子被周野怼在桌子上，够不到盘子，没办法只得用手捏了一小块，另一只手接着，往面前人嘴里送。 不想周野连蛋糕带手一口咬进了嘴里，陆影川微微蹙眉：“周野，你咬我上瘾是不是？” 周野嘴里含着蛋糕，露出抹坏笑：“是吗？我记性不好，我除了咬你手，还咬你哪儿了？” 陆影川倏地不说话了。 周野也不打算他回应，凑过去接着张嘴：“我还要，啊——” 陆影川看看他，试探问：“好吃吗？” 周野投来一束奇妙的目光：“好吃。” 陆影川将信将疑的又拿了一小块，递到他嘴里。 这次好在是没用牙咬下来。 周野一口含住了陆影川的手指，连带着蛋糕一起。陆影川只觉自己的食指在年轻人嘴里被舔了个干净，从指肚到指节再到整根手指，被周野柔软湿润的唇舌包裹着，酥麻黏腻的触感自手指蔓延到全身。 “唔。。。”陆影川撤手，脸有些热，“你能不能好好吃东西！” 周野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脸上露出诱惑般的笑。这个画面在陆影川看来简直是犯规，要命的他还讲了句话：“在这个世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好吃。” 陆影川脑袋有些宕机，说话就不经思考：“你不把这套用在小姑娘身上，真是浪费了。” 周野微怔，陆影川回过神来也觉得话讲的有些不合适，于是自己伸手拿了块蛋糕丢进嘴里。才嚼两口，脸色就变了。 “怎么这么甜！”他捂着嘴，表情难看。 周野倒是见怪不怪：“有吗？还好啊。” “这还不甜吗？”陆影川表示质疑，“看来下次要注意白砂糖的用量。” “我倒是觉得，你比它甜的多。”周野目不转睛盯着陆影川的脸说。 接着他凑到近前，声音压的很低：“你说我甜言蜜语应该用在小姑娘身上，可至今为止接吻能把我的腰吻软的人，陆影川，只有你一个。” 陆影川：“。。。。。。” “你知道吗？接吻也好，做｜爱也好，这种事是会上瘾的。”周野的唇几乎已经贴在了男人嘴上，“陆影川，你已经让我上瘾了。” 所以，他回不了头了。 说完，两个人再次吻在了一起。 静谧的房间里只剩接吻的声音。 又不知过了多久，分开时两人的气都很乱。周野额头抵在陆影川的肩上，呼吸沉重。 陆影川缓了一下，抬手拍周野的背。 “闹了半天，也没好好跟我说，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周野靠着他讲话，声音格外有磁性：“有啊，我想要就这么一直抱着你亲吻，想要吻遍你全身，想要把你据为己有，我还想要。。。” 随着讲话，周野的手在陆影川的背上来回游走，直到慢慢向他身下探去。 “想要把这里填满。。。” 陆影川一个激灵，被周野的话激的浑身发热。 周野的手刚滑到后腰以下，陆影川便一把按住了。 他不高兴的把面前人推开：“都说让你好好说话了！你再不说正经的，我不陪着你了！睡觉去！” 周野委委屈屈的看过来：“就像你刚刚说的，我没有想要的东西。”他想了想，“要不这样，你让我陪你睡觉吧。” 陆影川狐疑的望着他：“是正经话吗？” 周野抿嘴乐：“当然是字面意思的正经话。” 陆影川瞄他：“正经人才不会把人困在桌子上讲话，还不放我下去！” “你想下去干嘛？” “都说了，睡觉啊！” 周野却不等陆影川下地，直接托着屁股把人抱了起来。 “做什么？！” 周野懒懒答：“抱你去睡觉，省得你说话不算，把门关了分房睡。” 陆影川脸上满是黑线。 很多时候周野会让人觉得很成熟，冷静、睿智，总是做出许多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决定。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魅力，陆影川时常被这样的他吸引。 可在陆影川面前时，他又会让人觉得无比幼稚。没了一点点大人样子，会撒娇，会耍赖，像极了个一心要糖吃、喜欢恶作剧的孩子。 沈防的话记在心里——他从来不会把刺对着你。 周野对陆影川露出的，都是他最柔软的地方。 周野把人放在床上时，忍不住吐槽：“你这张床确实小了点，换掉吧。” “换掉？”陆影川在一边躺好，听了他的发言很惊讶。 周野一脸严肃的躺下：“嗯，换个大的。” 然后听见陆影川带着睡意的“嗯”了声。 周野从背后环住他，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还要换个结实的。” 陆影川困意袭来，根本顾不上身后人讲的话有什么深意，依旧满口答应着：“好。。。” 讲完，便没动静了。 周野见眼前人入睡，脸上始终挂着的笑意消失了。年轻人深深凝望着陆影川，眼中的担忧与心疼再也掩不住。 他不动声色的吻了下男人俊美的侧颜，口中喃喃：“晚安，好梦。” 这一晚陆影川确实做了个美梦。 他梦到了自己儿时同母亲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那时母亲还没有离开陆家，他的家庭还没有破裂。美丽而年轻的女人正在陪着自己年幼的孩子读一本故事书。 陆影川记得，那本书里的故事他很喜欢。 故事讲的是，有一只世间罕见的七色鸟一心想要飞上蓝天成为神鸟。 天神告诉它成为神鸟的标志便是长出第八种颜色的羽毛。当它成为八色鸟时，它就会获得无边的神力。 然而，获得第八种颜色的羽毛的条件是帮助别人实现心愿。每帮助一个人类实现了愿望，七色鸟的身上就会长出第八种颜色的羽毛。但若想实现人类愿望，它也必须献出自己身上其中一种颜色的羽毛。 于是就这样，许多年过去了，七色鸟不断帮人类实现各种愿望，它身上的羽毛也在不断增加与减少，却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目标。 终于，七色鸟绝望了，它发现成为神鸟的心愿或许永远不可能实现。 就在心灰意冷时，它遇到了一位画师。 画师见到七色鸟的瞬间便被它身上美丽羽毛吸引了。画师收养了七色鸟，让它每天站在窗边，画师用画笔为它画下了无数美丽的画。 七色鸟问画师：“你的心愿是什么？我可以帮你实现。” 画师蹙眉沉思许久：“我现在没有什么心愿。” 七色鸟很有耐心：“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拥有了愿望，我来帮你实现。” 就这样，又过了很久的时间。画师从少年变成了青年，又从青年变成了中年。这么多年，他从没有向七色鸟许过愿，一次都没有。 七色鸟等的不耐烦了，催促画师：“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告诉我，让我帮你实现它。” 画师不解的看着它：“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要帮我实现愿望？” 七色鸟垂下美丽的羽毛说：“你是一个好人，你喜欢我而不是我的价值，所以我想要帮助你实现心愿。” “那么你的价值是什么？”画师追问。 “自然是帮着像你一样的人类实现愿望。只有这样我才会被天神眷顾，长出第八种颜色的羽毛，成为一只了不起的八色神鸟。” 画师却说：“可是这些年，你帮助无数人实现了这么多的愿望，你依然是一只普通的七色鸟。” 七色鸟神情没落了下去：“是的，因为我只要帮别人实现愿望，我就必须要舍弃自己一根羽毛。所以哪怕愿望实现我获得了新的羽毛，我还是一只七色鸟，我永远都是一只七色鸟。” 许久许久，画师扬起头，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我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了。” “是什么？”七色鸟欣喜的问。 “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七色鸟长出第八根羽毛。” 陆影川从睡梦中醒来时，天还蒙蒙亮。 他清醒的第一件事便是翻身去查看床的另一边。当周野安静帅气的睡脸撞进视线，陆影川内心深处的一抹孤寂好像被抚平了。 他无声启唇：“原来真的有人的心愿是为了成全别人。” 周野说，他的愿望是陪着陆影川一起入睡。但他不知道的，这同样是陆影川内心的渴望。 渴望与面前人相伴。 不知道是不是受刚刚梦中场景的影响，也或是朦胧睡意再次袭来干扰了他的判断。 陆影川把身子往周野身前蹭了蹭，就这么靠进了年轻人的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周野感觉有东西钻到了自己怀里，迷糊着半睁开眼睛，声音里有关切：“怎么了？做噩梦了？” 陆影川把脸埋在周野胸口，闷声说：“没有，做了个美梦。然后醒来看见你，想抱抱。” 周野闭着眼轻笑，换了个姿势，让陆影川躺舒服。他伸手揽过男人的背，轻柔的拍了拍：“睡吧，还早。” 两个人就这样再次沉睡了过去。 睡着前，陆影川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话：“谢谢你喜欢我，而不是我的价值。” 七色鸟故事是借鉴，二次加工_(:з」∠)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许愿 第15章 恋人 “兄弟，周末休息出来聊聊。” 司寒发来信息。 “我拜托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周野问。 “见面说。” “好。” “对了，顺便叫上陆先生。” 不料，对面人当即拒绝：“这事还不能让他知道。” 司寒无语：“我不傻的，我是请陆先生吃饭。瞧我这做东的，做了半年没做成，也是够丢人了。” “那你不许在他面前多嘴。” “是是是，看把你吓得。周大少，我发现你变了！” “我变什么了？” “变得我不认识了！” 周野像是在转移话题：“你难道不古怪吗？天天追着我小爸不放，献殷勤。你当我看不出来？” 另一头的司寒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回复：“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帮我把人请来，我这也是受人之托。” “啥玩意儿？还有阴谋！” “有人想见他。” 这是司寒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之后就没有声音了。 周野虽说有点郁闷，但他有件事不会怀疑，那就是司寒绝不会坑他。既然那小子说有事，他只好帮他一把。 周六早上，周野难得睡了会儿懒觉，想着同司寒约在了晚上，也不着急。他慢慢悠悠走下楼吃早餐，却没有在陆影川惯常坐着的位置上看见人影，不觉一愣。 刘妈端来早饭放在周野面前，年轻人咬着烤面包片，漫不经心的问：“刘妈，我小爸还没起床吗？” 意想不到，刘妈的回答居然是：“陆先生一大早就吃过早饭，出门去了。” 周野咀嚼食物的动作倏地停滞了。 “他不在家了？！” 刘妈点头。 周野表情一言难尽：“那他说去做什么了吗？” 刘妈摇头。 也是，陆影川出门除了工作外，从不会交代自己的行程安排，神秘的很。 周野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到今天才意识到这件事。所以才会理所当然的以为没有工作的陆影川周末一定在家，随找随到。 周野不是很愉快的一个人吃好饭，拿起手机发短信。 “你去哪儿了？”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复。 周野又发了一遍。 “你去哪儿了？限你三分钟内给我回消息，不然我就打电话了！” 周野很守时的安静等了三分钟，然而依旧无人应答。 周野怒了，他再次拿起手机，倒是没有直接拨电话，而是开始在聊天对话里疯狂输出。 “陆影川！你的手机是摆设吗？还是说忙着干什么勾当，连手机消息都顾不上看？！” “我严重怀疑你有两部手机，然后你把我放在了工作手机里！我现在要去你房间好好找一找，看看这个手机是不是被你故意留在了房里！” “再顺便翻一翻，你屋子里藏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印着漂亮小姐姐那种，穿着很少很少衣服那种。” “陆影川！果然被我找到了！道貌岸然的陆先生，居然屋子里藏着这种东西！” 周野坐在沙发上自己哄自己，玩儿的不亦乐乎。陆影川突然顶来信息时，还把他吓了一跳。 “说说，找着什么了？” 周野立马精神了，迅速进入状态：“找着了漂亮姐姐！啧啧啧——衣服都没穿！还会动会哼哼！陆影川，你不要脸！” 片刻，陆影川回复：“你确定那不是你房间里的小姐姐？” 周野语气一本正经：“瞎说，我房间里没有小姐姐。” 不等回应，他又补充：“我房间里是大姐姐！” 陆影川就甘拜下风了。 周野都能想见他此刻的表情，乐的眼睛眯成了缝。 片刻，消息传过来：“祖宗，大早上能不能消停？拿着和我的聊天通讯编剧本呢？” 周野不逗了：“谁让你一大早找不见人，问你去哪又不理。我找你有正事好不好？” “什么正事？跟你欣赏你的那些小姐姐？” “虽然遗憾不是这个，不过我不介意同你分享。” “不必，我对你的小姐姐白不白，美不美，穿不穿衣服，都不感兴趣。” “那没事，等我有了小哥哥，再叫你。” “滚，”陆影川终于不耐烦了，“你有没有正事？没有我不回了！” 周野死猪不怕开水烫，继续慢条斯理的耍流氓：“有呀，想你呀！” 顺便还发了个一只柴犬熊抱住一只橘猫的表情包。 果然，陆影川沉寂走人了。 周野于是开始正经打字：“是司寒找你，晚上一起吃饭，说是有人想见你。” 这句话，陆影川回了。 “嗯，知道了。” 周野有些幽怨：“谁想见你都给见，我想见你连消息都不给回。” 等了等，陆影川无奈回复：“那你找我来吧，我在这里。” 随后是一个位置分享。 周野点开查看——新城商业街。 “你这是又陪哪个小姑娘逛街去了？！”周怨妇怨怼的问。 不过这条信息直接被陆影川无视了。 一小时后，周野眼看着一个娇柔可人的小姑娘，扑进了陆影川的怀里，嘴里还甜甜的喊着“影川哥哥”。 周野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站在步行街的对面，远远瞅着两个人亲密的站在一起。 女孩生的像个洋娃娃，头发带着自来卷，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精致的鼻子加上娇小玲珑的嘴巴。这五官，恐怕整容整出来都难。 女孩笑嘻嘻的不知道在陆影川耳边说了什么，随后跑去一旁接电话。直到女孩跑走，陆影川脸上都还挂着温和的笑意。 周野趁着女孩去接电话的空当走了上去。他的口气极其不善：“你把我特意叫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 陆影川注意到了黑着脸朝自己走过来的周野，有恃无恐的回以微笑。 “来的挺快的嘛，我以为你还要晚一些。” “晚了，不就看不到陆先生和小姑娘约会的好戏了吗？”周野揶揄。 想不到陆影川却露了个嫌弃的眼神：“还请大少爷等下把你这一身的酸味遮一遮，免得丢人。” 周野正打算回怼几句，洋娃娃似的女孩子接完电话回来了。她也发现了陆影川身边多了一个人，眼底诧异。 陆影川很自然的开始介绍：“认识一下，这是我表妹，胡乔乔。不久前刚刚留学回国。”他转头对女孩说，“这是小野，周家的小少爷。” 得知对方身份，两人脸上表情居然不约而同的变了变。 周野其实多少猜到，这女孩和陆影川的关系肯定不会太疏远。不说别的，但凡有一点容易被误会的可能，他也不会这么痛快的把自己叫过来。 这是周野的心思，可惜对面的小美人就是另一番心思了。 胡乔乔细眉上挑，眼中隐着一抹高傲与不屑，可嘴角的笑容无懈可击。她边打量周野边说：“原来这就是周家的大少爷，果然和传闻一样，高高帅帅的风流公子。” 话是笑着讲的，周野却立刻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火药味。 他同样带着审视的目光看过去：“小爸，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小表妹。不过小妹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可能和你听到的传闻不太一样。” 胡乔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我是影川哥哥的表妹，小少爷喊我妹妹好像不太合适。” 周野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这样啊，那该喊什么呢？大姑妈？还是大姨妈？” 胡乔乔脸倏地垮了，周野瞧着她模样心里那叫一个爽。 陆影川打断了他们：“小野！你跟女孩子好好说话！” 然后周野就不说了，一句话也不说了，成了个哑巴。 胡乔乔阴阳怪气的说：“没有误解，周少爷果然和传闻一样。” 陆影川站在中间和稀泥：“好了乔乔，那么久没见，难得有时间好好陪你，今天你说了算。” 胡乔乔不开心：“影川哥哥，你也说是来陪我的，做什么叫来外人？” 陆影川苦笑：“小野。。。不是外人。况且我们晚上还有别的事，刚好顺路。” 然后胡乔乔就看见周哑巴满脸得意，像极宫斗剧里奸计得逞的恶毒皇妃。 胡乔乔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厚颜无耻，不要脸！” 周野在陆影川看不到的地方给了女孩一个有恃无恐的狡黠的微笑，紧接着后一秒便委屈宝宝似的看向陆影川。 “小爸，大姑妈不喜欢我。。。要不我还是走吧。” 陆影川：“。。。。。。” 胡乔乔：“。。。。。。” 哪里飘来股绿茶味儿？ 虽说没看见周野的精彩表演，但那小子身上有几条狐狸尾巴，陆影川门清。他用手肘怼了怼旁边人的侧腰：“你够了。” 于是三个人这场微妙的见面算是结束了，接下来的行程由胡乔乔决定。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女孩专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钻，而这些地方大部分都是情侣聚集地。因此，当胡乔乔挽着陆影川手臂走在前面时，任谁看着都像是对很是般配的小情侣。 周野隔着段距离坠在两个人后面，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倒不是因为嫉妒吃醋，就是觉着这样的画面似乎才是美满而正常的。 这令周野感到不舒服。 正巧，三人路过某家门店。胡乔乔很是激动的抬手指着店铺门口说：“影川哥哥，我要玩那个！” 陆影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你。。。确定吗？密室逃脱？” 胡乔乔态度坚决：“我想玩密室逃脱很久了，可是国外几乎看不到这个，就算有也没有咱国内的刺激。走嘛，陪我玩去！” 陆影川撇头瞅身后的周野，后者耸肩：“我无所谓。” 于是，胡乔乔兴致勃勃的去找工作人员沟通了。 陆影川带着周野坐到窗边，等着不远处女孩与工作人员攀谈。 片刻，他开口：“你别和乔乔计较。” 他这话是对周野说的。 周野靠在椅背上，声音古怪：“我和大吉拌嘴时，你都向着我说话。到了你表妹这里，就都向着她了。” 陆影川劝：“她比你小了些，让着她吧。” “哪里是我不让着她，是她不放过我。她那满眼的敌意你看不到吗？” “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陆影川苦笑，“而且，她一直对我入赘周家一事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对你有敌意。说起来，你们两个算是同龄人，有些行事想法应该能理解。小野以前对我入周家的态度不是也很不满吗？” 一句话周野就默然了，曾经自己是如何对待陆影川的，他比谁记得都真切。 心口一阵沉闷，周野讲话轻了下去。 “我之前说过些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陆影川一听，知道他误会了，赶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拿以前事怪。。。” 话没讲完，周野笑了：“我知道，我明白。放心，我没有生你小表妹的气。” 周野神色泰然，眸光柔和，眉眼微弯。目不转睛注视着陆影川时，男人的心不受控制的狠狠动了一下。 他垂眸收回视线，不敢再对视，害怕心跳声被听到。 周野不知道他怎么了，凑过来问：“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陆影川有点窘迫，他从桌下一把抓住周野的手，压低着声音：“你别说话了。” 周野被陆影川的动作弄得糊涂，他察觉到身边人刚刚对自己动了心思，可就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戳中了男人的点。 周野的表情有些懵还有些萌。除了把手回握回去，和他十指相扣，也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了。 这时，胡乔乔走了回来。 “我买好了门票，手续也办好了，我们进去吧！” 坐在桌前的两个人顺势起身，桌下缠在一起的手指不露痕迹的自动分开。 陆影川还是了解自己表妹的，他追问：“乔乔，你选了哪个主题？” 女孩一脸兴奋的指着一张最大的宣传海报说：“这个！我们玩儿这个！” 那是一张比胡乔乔还要高许多的海报，上面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的背后是一栋老旧的校舍。血红的月亮高悬，映的整座教学楼都在散发着幽暗的红光。底下是四个还在滴血的大字——第三校舍。 陆影川不提，一旁周野都忍不住挑起半边眉，眼里带了丝钦佩。 “大姑妈，你还是个真勇士。” 胡乔乔忍无可忍：“小子，你再喊我句大姑妈试试！” “不是你自己非要跟我论辈分的吗？怎么还不高兴了？” 工作人员走过来：“三位，没什么问题就跟我来吧。” 三人被领进了一间房间，里边还有其他几个玩家，总共十人。 接着，工作人员开始讲解游戏规则和注意事项。 不出所料，这是一个带有NPC的密室逃脱，且还是恐怖灵异主题。脚趾头想都能知道那个NPC是谁。 工作人员态度很好：“各位玩家，欢迎来到‘第三校舍’密室逃脱，这是我店本季度推出的一款最受大众好评的逃脱游戏。您将在这里体验到解密的无穷快乐和被NPC追逐的刺激与乐趣。现在我来向大家说明游戏规则。” 规则其实很简单，十人为一组共同参与游戏，在逃避NPC追捕的同时找到校舍大门钥匙，打开大门，逃脱成功。 值得关注的是，这个主题游戏情景铺设倒是挺用心。 故事前情：这是一栋废弃多年的高中校舍，一个爱探险的高中生寻求刺激独自走入校舍从此再也没有出来。班主任老师带着九名学生进入到了这栋校舍中寻找失踪同学，却不料被困在了校舍里找不到出路。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白衣女人飘荡在学校走廊中，似乎是在寻找着他们的踪迹。。。 “十位玩家中有一位的身份是老师，其余人的身份是学生。老师手中保管着一条白衣女人的线索，但需要找到钥匙打开获取，且必须是老师本人亲自打开才有效。游戏采取淘汰制，开局状态只有一位NPC，也就是游荡在校舍里的‘女鬼’。而被‘女鬼’抓住的玩家则会被淘汰，关入小黑屋。‘女鬼’每淘汰一人，校舍内则会相应增加一名NPC。也就是说，淘汰的玩家越多，存活下来的玩家通关会越困难。” 听完工作人员的讲解，屋子里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人表示质疑：“如果所有人都淘汰了呢？或者开局成盒直接送入小黑屋了呢？我们总不能花钱关黑屋来了！” 工作人员很耐心的解释：“进入黑屋的玩家可以继续游戏，等待外面‘活着’的同伴找到钥匙解救，或是自己在小黑屋中寻找逃脱线索。小黑屋同样是一处密室逃脱。” 又有人问：“那如果‘老师’淘汰了呢？他岂不是把线索也带走了？” “是的，所以确保老师的安全很重要。相应的，老师也是所有NPC的首要攻击目标。” 屋子里短暂沉默，见没人再提问，工作人员露出职业的微笑：“那么请各位开始抽签，决定彼此身份。需要注意的是，老师和学生是公开的身份，但在此间还有隐藏的身份。抽中隐藏身份的玩家可以公布，也可以选择沉默。下面请抽签。” 周野忍不住小声吐槽：“这是把狼人杀的玩法也整进来了？” 不等陆影川接话，两个抽签桶已经伸到了眼前。 工作人员：“请各抽一次签。” 陆影川分别往两个桶里拿了张纸条出来，一张是展开的，一张是叠好的。 “各位玩家请出示展开的签，空白代表学生，红圈代表老师。” 人们纷纷举起自己手里的白纸，陆影川也把自己的举了起来，很快收获了无数视线。 红圈。 周野侧目望着陆影川手里的纸条，笑了笑：“你的手气可真棒，陆老师。” 这个称呼喊的陆影川一愣，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工作人员把一个手掌大小的小木盒递给了他：“请收好线索。” 陆影川一脸‘我就是来打酱油的，为什么要保管这么重要的东西，还要成为所有NPC的攻击对象’的表情，硬着头皮收下了盒子。 周野似笑非笑的欣赏着陆影川的精彩表情。 胡乔乔跃跃欲试：“影川哥哥，你可得好好逃命，别被NPC抓走。能不能通关，全看你了。” 陆影川勉强一笑：“乔乔，你玩的高兴就好。” 这时工作人员拿来了眼罩：“请玩家戴好眼罩，由工作人员带领进入校舍房间。” 周野转头问：“我们要分开？” “是的，开局所有人会被随机分配到不同地点，分开行动。请玩家到达指定位置摘下眼罩后再打开查看另一张纸条内容。纸条内会显示玩家隐藏身份，也或者是空白。” 有小女生害怕起来：“我要自己一个人吗？我不要。。。” 旁边青年大概是她男朋友，出声安慰：“放心，我会去找你的，你待在原地别动。” 这头，胡乔乔扭头看见身后站的极近的两个人，故意有样学样。她一把拉住陆影川的胳膊，把人拉到自己近前。 陆影川不知道她何意，奇怪的看她。 胡乔乔娇滴滴的说：“影川哥哥，我害怕。” 陆影川刚要张嘴说话，另一边一个肩膀挨了过来。转头看见周野靠着他同样假惺惺的说：“小爸，我也害怕。” 陆影川就彻底无语了，他瞅瞅胡乔乔，“你害怕？”又转头瞅周野，“你也害怕？”然后下结论，“好巧，我也害怕。既然大家都害怕，干脆回家吧！” 说完，他甩开左右两边的人，真的转身就走。 两人不约而同去拉他。 “哎哎哎，影川哥哥我这不是开玩笑的嘛！” “小爸，线索都在你口袋里了，这时候跑路大概会被骂的。” 三个人纠缠的功夫，眼罩已经被塞了过来。 陆影川戴上眼罩被人领着不知走了多久，感觉进了某间屋子后，身旁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先生，您可以取下眼罩了。等下会有广播提示，游戏开始。” 说完，那个人就离开了，还顺便关上了门。 陆影川把眼罩摘下来，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隐约看清面前景象。 这是一间黑黢黢的屋子，没有窗户，也没有家具摆设，不像宿舍更不是教室。他无奈的叹气，想不到自己也有参与现在年轻人的娱乐项目的一天。 他掏出手里纸条，打开查看，上边果真有字——恋人。 下边还标注了一行小字：您与某位玩家是隐藏恋人关系，您需要找到另一半确认身份。当恋人关系成立后，若其中任意一方被NPC抓获，你们二人将有一次亮明彼此身份重获自由的机会，但只有一次。且恋人身份是保密的，若被除恋人或NPC以外的任何玩家获取信息，你们的恋人特权将会失效。 PS：确认彼此恋人身份的暗语—— “我跑不动了，休息会儿吧！” “这就不行了？床上的体力去哪儿了？” 陆影川：“。。。。。。” 男人一言难尽的把纸条塞回了口袋里。 这时，头顶喇叭传来一个机械音：“玩家各就各位，游戏开始。” 开始游戏的同时，陆影川打开了门。 外边是空旷阴暗的走廊。刚要出去，突然发现门的里边画着一个图案。是一只鞋子，还是一只没有系鞋带的运动鞋。 正奇怪，走廊另一头就传来惨叫的声音。看来有人已经遇上“女鬼”了。好在现在“女鬼”是一个，自己遇到的概率不大。 陆影川走出屋，身后传来关门声，以及一声“咔嚓”。再去推，门居然锁死了。 这么间黑咕隆咚的破屋子，居然还安装了电子锁。还是说这里每个房间都是电子锁？ 陆影川一边寻思一边往走廊深处走，他故意走了刚刚传来惨叫声的反方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能找个地方狗到最后那就再好不过了。 刚来到转角处，眼前忽然拐出了一个人影。陆影川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胡乔乔。 女孩脸上溢满了兴奋，看见陆影川时也很高兴：“影川哥哥，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了。” 陆影川瞄着她感觉好笑：“跟我一起走吧。虽说是游戏，但是你一个女孩子到处乱跑也不好。” 胡乔乔答的很痛快：“好呀。” 说完就往陆影川来的方向走。 陆影川拉她：“干什么去？” “走这边啊！” “那边不要去，你没听到那边刚刚传来叫声了吗？说明‘鬼’在那里。” 胡乔乔忽闪着大眼睛：“我听到了，所以才得去看看。” “看什么？” “看‘鬼’呀！影川哥哥你不知道吗？我就是看上那张海报里的‘女鬼’才打算进来玩儿的。” 陆影川嘴角抽搐：“那。。。解谜呢？不找线索吗？” “解谜交给你，反正线索在你手里呢！我去捉鬼啦！”胡乔乔二话不说要飞走。 “你等等！”陆影川拉她，“你要去英勇就义我不拦你，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 “什么？” “第一，你有没有隐藏的身份？你的隐藏身份不会是茅山后裔之类的吧？第二，你来时看见小野了吗？” 胡乔乔别有深意的看了男人一眼，双手叉腰：“首先我不是茅山后裔，但是我的确抽到了隐藏身份，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其次，我没看见你家宝贝大少爷。” 听着她古怪的回复，陆影川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胡乔乔却突然神情严肃了下来：“小野、小野，影川哥哥你有没有数过，‘小野’这个名字从咱俩见面到现在你嘴里喊了多少次了？” “。。。。。。” 陆影川彻底不说话了，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最后，胡乔乔叹气：“我看见他刚刚在楼下尽头的房间，但是现在在哪里我不确定。你们去解谜，我去找女鬼。” 陆影川还想喊她，人早跑走了。 他忍不住腹诽：到底这女鬼是跟她有仇，还是有私情？ 男人转身下楼找周野。 一路上，他没遇上一个跟他们一起进来的玩家，只能说这处校舍很大。 陆影川走到走廊尽头，可惜尽头房间是空的，没有人。 “小野？”陆影川轻轻呼喊，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回荡。 “小野？”他又喊了两声。 在经过一处堆放杂物的楼梯角时，突然一个声音冒出来。 “嘘！别叫唤了！女鬼刚走！” 陆影川看过去，见有人正躲在楼梯下面的杂物堆里藏身。仔细打量，发现是刚才那对情侣中的青年。 “是你？你没有去找女朋友吗？” 他的女朋友应该还在原地等他。 男青年表情扭曲：“我也想啊，可一出门就撞见了女鬼。妈呀，你没看见，老吓人了！” 陆影川眯眼：“所以刚刚那声惨叫是你发出来的？不对呀，那声听着是女孩子。” “不是我，我把女鬼甩开后她就去追别人了。” “然后你就一直躲在这，躲到现在？你女朋友都不担心一下吗？” “我。。。” 男青年还要狡辩，头顶喇叭传来广播——零三号玩家OUT，关入小黑屋。校舍内增加NPC一名，现有存活玩家九名，NPC两名。 如果陆影川没记错，零三号就是面前人的那位女朋友。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尴尬。 好在，新到来的NPC缓解了两人的尴尬气氛。 NPC小哥可能刚上岗，还没进入状态，好巧不巧的从男青年躲藏的楼梯隔间的小门里钻出来。 六目相对，场面一度死寂。 紧接着，男青年“嗷”的一声蹿出了八丈远，撒腿就跑。 他的反应把披头散发的NPC小哥都吓了一跳，站在原地看着他跑远。 更无语的，那青年边跑还边指着陆影川说：“他！他是老师！你去追他！！” 陆影川：“。。。。。。” NPC：“。。。。。。” 青年跑没影了，留下陆影川回过神来转头看站在角落的NPC。NPC也是被这波操作整蒙圈了，愣是觉得要是真按照那个人说的不管不顾去追杀这位“老师”，自己会特别像个混蛋。 NPC轻咳一声：“那个。。。这个楼梯间没有摄像头，您要不当没看见我，先上楼去吧！” 陆影川有些意外：“这也行的吗？” “行呀，毕竟我也没预料到有人会躲这种地方来，我还没准备好呢！” 说着，他从杂物堆里抽出了件白袍往身上套。见面前人还杵着不动，于是边套衣服边说：“还不跑？一会我穿完可就得追你去了。” 陆影川脸上写满了无奈，他问：“不追会怎样？” “会被扣钱呀！”小哥看傻子似的看他。 好吧，为了NPC小哥的工资，他还是跑吧。 陆影川避开NPC，转身上楼去了。但是他觉着那个人穿好衣服后大概不会追过来，而是会去追刚刚跑走的男青年。 如果陆影川是女鬼，他一定会这么选。因为追杀那种道貌岸然的怂货显然更爽。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不多久远处便传来了男青年的尖叫声。 听着凄惨惊恐的呼喊，男人的嘴角淡淡勾出一抹腹黑的浅笑。 然后这个笑就被周野尽收眼底了。 “陆老师，可以呀，原来是和女鬼一伙的？说吧，你是不是故意把自己的学生带进校舍给女鬼杀的？” 陆影川听见周野声音从身后传来，当即停下了脚步。 “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从你喊‘小野’开始。” 好小子，原来一直躲在暗处不出来。 周野好整以暇的站在楼梯下边抬头看他：“我可都听见了，你和那NPC的对话。居然不来追你而是去追那个废物，说说，你是用什么方法把人收买了？” 周野两步上前，站在比陆影川矮一节的台阶上，两人视线刚好平齐。他伸手捏上陆影川下巴，意有所指的问：“你就是用这个勾人的笑把人勾走的吗？” 陆影川拍掉那只贱爪子：“走吧，去找找线索。” 周野好奇：“难道不是去找表妹吗？” “放心，她比NPC还安全。” “不是我说，你那小妹妹是真勇啊。” “她从小就这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像个男孩子。是个半夜迷路找不回家都不知道害怕的主。” 周野干笑两声：“她不会一激动把人家NPC打了吧，打了咱还要理赔的。” “这个倒不会，你把她想成什么了？” “女壮士。” 话音刚落，喇叭响起：零五号玩家OUT，关入小黑屋。校舍内增加NPC一名，现有存活玩家八名，NPC三名。 五号是胡乔乔。 周野：“得，成烈士了。” 陆影川简直无言以对。这下好了，寻找小黑屋救人去吧。 两人的游戏目标发生了变化，抬头就看见走廊另一边出现了一道苍白的鬼影。 一位NPC披头散发的“飘”在对面，死死盯着两个人。 对视数秒后，陆影川小声问：“怎么办？要。。。跑吗？” 周野笑眯眯的：“你看那NPC小哥演的那么投入，我们不跑多不尊重人家。” “好。。。那就跑吧！” 陆影川刚说完，身边人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掉头往楼上奔去。 周野手抓过来时，陆影川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抽手。可是突然意识到，这是在玩密室逃脱，逃命期间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所以，本来周野只是拽着他手腕的。上了一层楼后，两个人的手就握在一起了。 刚跑上楼，还来不及交流，迎面女鬼猝不及防扑了过来。周野反应很快，一把把身后的陆影川拉到自己跟前，脚下一转把人往楼上推。 “小野？”陆影川回头看他。 周野催促：“上去，别停。” 陆影川还想说别的，可女鬼已经追到跟前了。没办法，只好继续顺着楼梯往上爬。 他能感觉到周野始终跟在自己的身后，把他和后方的女鬼NPC隔开。 陆影川几次想回身跟周野说话，都被周野拦住了。 “接着往上走，先不要讲话。” 直到不知爬了多少层，他甚至都产生了这栋校舍楼层是不是没有尽头的错觉，周野终于拉住了他。 “别跑了，他们没追了。” 陆影川已经有些喘了，他转头看身后人：“走了吗？怎么突然走了？” 周野就笑：“NPC也是有自己负责的范围的，超出了距离他们就不能再追了。要不然还解什么谜呀，围着楼追上个把小时，跑再快早晚也得累趴下淘汰呀。” 陆影川恍然大悟：“所以你才一个劲儿催我爬楼梯。” “离开楼层往高处走是最快摆脱他们控制范围的方式。” “不错嘛，行家啊！”陆影川又往上登了几步，随后找了个宽敞的地方，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我跑不动了，休息会儿吧！” 他说了句恋人的暗语，但其实是因为他真的有些累了，不想跑了。陆影川并没有多想，毕竟这句抱怨再平常不过了，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不奇怪，不知情的人是听不出任何端倪的。 “这就不行了？床上的体力去哪儿了？”站在下面几节台阶上的人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一瞬间，恋人暗语对上了。 陆影川倏地抬头，目光交汇，两人便心下了然。 然后，陆影川清楚的看到，周野看着自己的眼神变了。年轻人锐利而深邃的眸子里突然浮现了几抹愉悦与柔情，毫不遮掩的投来了一束望着恋慕之人的深情目光。 他真的在看自己的恋人。 陆影川觉得心脏有点承受不住了，于是慌忙掏出口袋里的纸条，上边恋人两个大字清晰可见。 周野同样把自己手里的纸条递了过来，一样是恋人。 这下实锤了，恋人身份验证通过。 周野走近两步，弯腰垂眸，双手撑在台阶上，把陆影川圈在自己两臂之间。 他慢条斯理的轻声感叹：“陆老师，原来我们是恋人呀！师生恋？怪不得不能让别人知道。” 陆影川不动声色的回避了他炙热目光，平静的说：“游戏设定罢了，只是刚巧是我们。我想这个隐藏身份一定和通关有关，我们去楼下教室里找找线索。” 刚才逃跑途中，陆影川注意到了一间教室，这是他进入校舍后发现的第一间教室。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写着三年四班的教室。 教室破旧，落满灰尘。歪七扭八摆放的桌椅，黑板上被擦掉一半的方程式，角落里书架上零星放着几本不知出处的古怪书籍。教室后面有个一人高的柜子，打开，里面是拖把、扫帚、水桶等清洁工具。 “有没有什么发现？”陆影川问。 周野站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淡定的从书箱里拿出了一个本子。 “有个日记本。” 陆影川凑过去，周野把本递给他。两人翻看了一遍。这本日记的主人是三年四班的学生，叫孟美。大概内容就是，她一直暗恋着班里一个男生，每天都在观察记录着那男生的一言一行，以及自己对他的恋慕。后来她即将毕业，终于鼓起勇气给男生写了一封情书。可当她把情书偷偷塞进男生书包里时，却不料被同班同学万紫撞见。万紫偷拍下她放情书的照片，事后用照片做要挟，如果她不想办法在男生发现之前把情书从他书包里拿回来，万紫就公开照片并诬陷她是小偷，说她正在偷窃时被自己撞了正着。孟美若想自证清白就要当众承认自己在向男生送情书。腼腆的女孩做不到，她为此无比苦恼。 日记的最后是女孩答应了万紫要求，决定独自悄悄潜入男生宿舍，拿回那封情书。 日记读完，周野调笑：“陆老师，这女孩怎么这么蠢，让她拿回来她就真的去偷了。你说她成功了没有？” 陆影川忍无可忍：“你喊我老师喊顺口了是吧？” “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嘛，而且我们角色设定不就是这样的吗？” “呵，你玩儿的倒是投入。” 周野凑过来：“你不喜欢我这么喊你吗？陆老师？” 陆影川无奈：“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吧，我。。。” 话不说完，走廊传来脚步声。一下一下，极其缓慢，听的人发毛。 陆影川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周野露着看热闹的表情：“那不一定，也可能是‘鬼’。” 陆影川拽他：“我们先离开这间教室。” 周野却阻止了他的动作：“这间教室只有一个门，现在出去会撞个正着。外面NPC应该不知道教室里有人，我们藏起来。” “藏？往哪儿藏？” 不等陆影川反应，周野已经拉着人钻进了一人多高的铁柜子里。 前脚躲进去，后脚女鬼就来了。 大概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女鬼飘飘悠悠的走进了教室，还四下打量了一圈。 这是两个人隔着柜子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个游戏的最终boss。看身量，是女生。也就是说扮女鬼的是女员工，而增加的NPC虽然也是披头散发女鬼形象，但他们都是男员工。 陆影川透过柜子缝隙一眼注意到了女鬼腰上挂着的东西，居然是一个某足球明星的卡通挂坠。他突然想起来，刚刚日记本里提到过，孟美暗恋的男生爱好足球，书包上一直挂着这样的一个挂坠。 这个挂坠如今就挂在女鬼的腰上。 所以，这个女鬼是孟美？ 女鬼还在教室里游荡，陆影川一动不敢动。柜子空间狭小，现在挤进来了两个大活人。原本柜子里摆放的清洁工具已经占去了部分空间，陆影川不得不整个人贴在周野身上。 密闭的空间，两个人的气息彼此传递。对方的体温、心跳、呼吸都清晰感觉的到。 陆影川莫名有些紧张，特别是周野的吐息就这么一下下扑在他侧脸和脖颈上时，男人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要命的，周野忽的把唇贴在了陆影川的耳朵上，用气音说：“陆老师，你心跳的好快。” “陆老师”很窘迫，侧着头不说话。可胸口还贴在一起，想反驳也没用。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敲打着男人的耳膜。听着听着，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 就听周野低笑着：“老师你听，我的心跳声比老师的更快。” 然后陆影川就直接听到耳根发红了。 看着他反应，周野哪还克制的住，也不管外面的女鬼走没走，低头就是一口。 陆影川觉着自己嘴上一凉，当即一个激灵。奈何躲在柜子里根本没法反抗，他只能又惊又怒的瞪向周野。 周野嘴角噙着坏笑，手指抵在唇上无声的做了一个“嘘”。接着，年轻人再次探头吻了过来。 第16章 情书 “唔。。。” 两个人躲在狭窄逼仄的柜子里唇齿相缠。理智告诉陆影川必须收手，可环着周野脖子的手说什么也收不回来。 周野死死搂着他的腰，不放人离开半寸。哪怕陆影川明确的知道外面的女鬼已经走掉了。他想出去，奈何抱着他的是块狗皮膏药，根本揭不掉。 又不知道被啃了多少口，周野才缓缓把脸抬起来些。 嘴巴刚一重获自由，陆影川立刻发声：“人都走了，我们快出去吧。” 不料，周野整个人的重量压了过来，把他抱的密不透风。 陆影川倒吸凉气，轻轻推他：“好了小野，这可不是家里，别闹。” 周野深埋进陆影川的颈窝，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嘴唇贴着他细腻的皮肤，又亲又咬。 周野含糊着讲话：“再等等，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你不嫌挤吗？”陆影川低声问。 周野却说：“这里面没有监控，所以再让我抱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怎么还撒上娇了呢？ “小野。。。”陆影川无可奈何的想说些什么，抱着他的人再次发声。那声音听起来无比郑重，还夹带着丝丝渴求与恳切。 “小爸，本来这场游戏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现在我希望可以一直玩下去，不要停止。因为在这里，我可以正大光明牵你的手，可以名正言顺做你的恋人，可以不顾一切跟你谈这场禁忌之恋。只要在这里，我想做的都能做到。” 周野突如其来的一席话刺痛了陆影川，他静默良久，挂在周野脖子上的手臂顺势捧住了他的脸。 周野以为陆影川在推他起来，所以乖乖把头抬了起来。可下一刻，嘴上传来湿润柔软的触感。 周野浑身一震，他想不到陆影川居然会主动吻上来。还那么认真，那么虔诚。 周野已经打算松开的手又把人用力搂住了。 陆影川的吻没有持续很久。等他从年轻人嘴里退出来，抬眼迎上的是周野惊疑而深切的目光。 陆影川低笑：“干什么这样看我？不是你说这里的我们是光明正大的恋人吗？我只是做了一件恋人之间都会做的事罢了。” 虽然昏暗，视线模糊，陆影川还是觉出来周野的脸红了。 周野的眸子愈加深沉，声音压抑中带着沙哑，他双手握上陆影川好看的脖颈，迫使男人不得不与他对视。 他说：“影川，恋人之间会做的事可不止这样。” 说着，周野探身，右腿伸入陆影川□□，膝盖上顶，陆影川只觉自己胯间被他顶住了。 见状，陆影川倏地抽身，与面前人隔开距离，淡然道：“到此为止吧，该出去了。” 周野身子僵住，一双犀利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人。 陆影川不看他，推门走了出去。 都从柜子里出来了，身后也没传来动静。 陆影川回头：“还傻愣着干嘛？快点去找乔乔了。” 片刻，柜子里传来周野隐忍中带着憋屈的声音：“陆影川，你混蛋。。。” 陆影川也知道自己把那孩子折腾的有些过分，刚刚他也是一时昏了头，不受控制的冲动行为。 找他负责，不可能。 周野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男人才真正是鲜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年轻人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他一脚踢开柜门，迈步就往外走，余光瞥见门内侧写着几个血红大字。 “女鬼是钥匙。” “女鬼不是女鬼。” “永远没有钥匙。” 陆影川正一脸负心汉的模样等着他来骂，不料身后突然安静了。 走过去一看，几行血字红的刺眼。 “这是在说什么？” 周野正上火，干脆把气发泄在了胡乔乔身上：“这么烧脑的密室逃脱，就你那个小表妹能玩通关？” 头顶响起机械音：零四号玩家OUT，关入小黑屋。校舍内增加NPC一名，现有存活玩家七名，NPC四名。 陆影川回忆：“四号是那个刚才躲在杂物堆里的人。” “这下好了，他和他女朋友团聚了。”周野嘲讽。 “快走吧，兴许能遇上个同伴。” 结果还真让陆影川说中了，才从教室里出来，就看见了跑过来的两个玩家。 这是两个小姑娘，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她们发现陆影川二人时显得很激动。 一个戴着蓝色鸭舌帽的女孩冲过来：“太好了，终于见到‘活人’了。我是一号，后边的是我朋友，是游戏里的二号。” 靠后一些的女孩子扎着一对低麻花辫，有些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一号女孩开门见山，一看就是行家：“时间不多，我们共享一下信息。” 陆影川同意，把那本日记内容以及柜门里的提示语告诉了她们。 两个女孩也很上道，她们明白，这场密室逃脱，只要有一人拿到钥匙，便是所有人通关。 一号女孩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我们掌握了NPC的活动范围。后期加入的NPC可活动范围很小，基本就是一个楼层。只有真正的女鬼范围比较广，大概有四个楼层，再往上她就会停下。还有，我们在楼下的学生厕所里找到了一个提示，上边说——打开老师手里的盒子的方法是和女鬼交换条件，条件满足就能够从女鬼手里得到盒子的钥匙。” 一旁的二号小声补充：“这条线索太难为人了，我们怎么保证在不被女鬼抓住的前提下和她谈条件？” 周野插话：“刚刚我们已经遇上过女鬼了，一看见人就会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拒绝沟通。” 他这话让气氛彻底凝重。 陆影川却笑了：“这样吧，找女鬼谈条件交给我们。毕竟我的身份是老师，线索在我身上。你们再去其它房间找一找，看能不能弄明白柜门上那三句话的意思。” “你们行吗？”女孩子们表示质疑。 周野勾唇坏笑：“比你们行。” 这个痞帅的笑把两个女孩弄得有些脸红，赶忙起身去找其他线索了。 等人走了，陆影川低声说：“看来小野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找到女鬼，在被抓到时亮明恋人身份，这样他们会有一次复活机会，这是和女鬼谈条件的最佳时机。 “所以这个隐藏恋人身份是用在这儿的？”周野问。 “试试就知道了。” 陆影川拉着人走下了楼梯。 然后在三楼走廊里，他们和女鬼狭路相逢。女鬼二话不说就要扑过来，瞅这架势还怪敬业。 陆影川赶在被她抓上前开了口：“你抓我们没用，我们是恋人。” NPC停下了。 听见陆影川说出这句话时，周野下意识侧头看过去，他有一瞬间觉得陆影川的话是认真的。 陆影川掏出写着“恋人”字样的纸条。果然，女鬼NPC脱离了“釜山行”模式，回归正常。 “恋人吗？那你们走吧！”工作人员的声音里不带感情。 陆影川没走，掏出口袋里的木盒：“我们是来和你谈条件的，告诉我打开盒子的方法。” 女鬼等了等，倒是没有卖关子：“可以，你们帮我去找一封信，我就把盒子钥匙给你们。” “信？什么样的信？” “粉色的，情书。” 女鬼转身走了。 二人再次返回楼上，与那两个女孩汇合。 “所以，女鬼果然是孟美？”一号分析。 “她让我们找情书，说明她没有把情书拿回来。那天在男生宿舍一定发生了什么。”二号补充。 “找宿舍吧，看看里面有没有。”陆影川说。 这时周野起身：“我一开始被随机分配的房间就是一个宿舍。” 几个人来到周野说的地方，果然是一处老旧的寝室。上下铺四张床，正中间摆着一张公用的小餐桌。外面有一个阳台，半扇窗户打开着。 几个人转了一圈，在门后发现了一个书包。 一号兴奋的说：“书包在这，情书会不会就在里面。” 然而她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类似情书的存在。 这时周野从餐桌底下的垃圾桶里翻出了一个粉红色信封。 “是不是这个？” 几个人回头，答案很显然——是。 信封是封着的，上面什么也没有，既没有写信人的名字，也没有对方的名字。 二号轻声说：“要不要打开看看？” 一号摇头：“信是封着的，我们打开会被发现，要是那个女鬼发现我们偷看而不给线索了怎么办？再说，情书嘛，无非就那么几句表白的话，我对别人的**不感兴趣。” 得到一致意见后，他们决定把信交给女鬼。 寻找女鬼的路上，陆影川忍不住小声问周野：“你怎么知道信在垃圾桶里？” 周野反驳：“我当然不知道。只是我觉得这种没用的东西，肯定不可能留着吧。” “没用的东西。。。所以这是你干过的事？” “我是不会回应，不撇掉难道还回去？这样不是更具杀伤力？” 陆影川想想，觉得有道理：“是不是可以说明，那个男生并不喜欢孟美。” “也或者是工作人员想增加难度，故意藏在了那里。” 女鬼再次现身在三楼，陆影川将信递给她，从她手里得到了一把小钥匙。 用钥匙打开木盒，惊奇的发现里面居然还是一把钥匙。 二号狐疑：“我们。。。通关了？这不会是开大门的钥匙吧？” 陆影川蹙眉：“我觉得，不是。” 这样通关就很莫名其妙了。既然这个密室逃脱做的如此精良，就不应该这么草草了事。 周野提醒：“之前工作人员说，这个盒子必须老师亲自打开才有效。可从拿钥匙到开锁，任何一个人都能完成。所以一定还有别的线索藏在里面。” 陆影川被他提示，开始仔细检查木盒，他把盒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最后只在内侧的盒盖上发现了一个小图案。 一号凑过来：“这是什么？一只鞋？这也能算线索？” 陆影川却秒懂了。 因为他见过这只鞋。 “我知道这是哪里的钥匙了。我的初始房间里就画着这个图案，而且那个房间的门是电子的，我一出来就自动上了锁。” “看来‘老师’是被带到特定的房间，所以只有他知道这把钥匙的秘密。” 几个人捋清思路，由陆影川引着往他最开始待的地方走。期间喇叭又广播了一次，而且这次居然一气淘汰了三个人。 零八、零九、一零号玩家OUT，关入小黑屋。校舍内增加NPC三名，现有存活玩家四名，NPC七名。 “妈呀，这是满楼的NPC了吧！”一号一脸绝望。 “我们成最后的希望了，但愿还有重逢的可能。”二号苦笑。 然后，他们重逢了。 四个人拿着钥匙打开面前铁门时，一屋子被淘汰的玩家犹如见到了在世活佛。 胡乔乔兴冲冲的凑上来：“影川哥哥，我就知道你厉害，肯定能来救我！” 陆影川一言难尽：“你要是自己不作死，就更好了。” 他环视四周，想不到自己最开始待的房间会是小黑屋。屋子里依旧灰暗，除了些杂物，什么也没有。 这时，墙角的一个衣柜吸引了陆影川的注意。 这个衣柜刚刚有在那里吗？ 十个玩家相聚了，彼此都是一脸疑惑。索性外面全是NPC，大家也不急着出去，开始互相交换情报。 一号先是把他们四个人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众人表情各不相同。 “太坑了吧！老师手里的线索居然是小黑屋的钥匙！”说话的是四号，那个道貌岸然的怂货。 此刻他还拉着女朋友三号的手，满脸写着“有哥在，别怕”。 陆影川淡淡扫了一眼，懒得管他。他才没那么无聊，去揭穿那个男人又怂又蠢又虚伪的真面目。 这边，一号把知道的事情都讲完，一旁的十号说话了：“我们是三个人一起行动，但是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唯一看到了张报纸，不知道有没有用，就把它带来了。” 报纸展开，在最中间位置上刊登着一则新闻——某高校高三女生孟某，于男生宿舍坠楼身亡。 报道最后还放了一张女孩趴在血泊中的照片。 “看来孟美是在拿情书的时候坠楼身亡的。” “难不成是那个男生杀了她？” “这说不通吧，他们都只是高中生，又不是杀人狂，不可能说杀人就杀人。”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讨论起来。 “问题还是在那间宿舍，我们要不要回去再看看。”二号提议。 陆影川始终目不转睛盯着报纸上的照片，一言不发。 周野看他：“怎么了？有发现？” “小野你看。” 他伸手指上照片一角，在女孩倒地不出半米的地方正躺着一只鞋，一只没有系鞋带的运动鞋。 这不正是门上的图案吗？ 可再观孟美，她的两只脚上都穿着鞋。 运动鞋并不是孟美的。 “从大小看，这应该是一只男生的鞋。”有人分析。 陆影川转头问胡乔乔：“你们刚刚困在小黑屋里时，有没有找到什么解谜线索？” 胡乔乔头摇成拨浪鼓：“我们还没来及找着逃脱线索，你们就已经来了。” 陆影川又把报纸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除了最醒目的坠楼事故，其它报道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消息。例如某某商厦开业大酬宾全场八八折，自然公园暑期爆火人满为患，再有就是某学生因不遵守交规擅闯红灯车祸身亡等等。 陆影川看的头大，最后放下了报纸。 屋子里没有想要的东西了，大家决定返回宿舍找线索。 就在这时，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响起：“谁都不许走。。。” 是那个女鬼。 所有人吓了一跳，环顾四周什么也没看见。于是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女鬼幽怨的问：“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当中可有恋人？” 三号四号那对情侣率先一愣，陆影川和周野同样也是一愣。 女鬼变得有些暴躁：“回答我，有没有！！” 三号女孩被吓的不轻，一下子扎进男朋友的怀里。众目睽睽下，四号只好颤巍巍回应：“有、有。。。” “很好，”女鬼说，“我问你，她是你什么人？” “是我女朋友。”三号照实回答。 陆影川微微蹙眉，有些看不清女鬼的路数。他撇头悄悄对周野道：“这里的环节也许是我们的。女鬼想对峙的或许是游戏里拥有恋人身份的玩家，阴差阳错我们当中真的有情侣，所以才变成这样。” 周野暗暗握住陆影川的手，打算静观其变。 见此，陆影川也不出声了。 女鬼还在发问：“你爱你的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一出，本来吓的发抖的男人瞬间来了精神。要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表白的机会。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我爱她！” 三号小女生也停止了颤抖，有些感动还有些幸福的抬头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周围人都是被塞了一嘴狗粮的表情，不可言说。 女鬼又问：“你愿意保护她吗？” “我愿意！” 毕竟逞英雄的高光时刻并不多，男人大义凛然的高呼。 女鬼第三问：“你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吗？” “我愿意！” 男人的英雄梦都快做上天了！女孩子更是紧紧抱着他，从没有像这一刻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如此值得依靠。 可是周野攥着陆影川手的力度却加重了，他低声在陆影川耳边说：“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小心。” 陆影川也觉察了诡异气氛，默不作声的往周野身边靠了靠，还顺带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胡乔乔一把拽到了跟前。 胡乔乔不知道这俩人一脸警戒的是在提防谁，刚要问，另一头的女鬼说了第四句话，那尖锐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 “那你就代替她永远留在这里吧！！！” 话音响起的瞬间，一个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的女鬼毫无征兆的从墙角衣柜中扑了出来，直奔那对情侣。 那二人前一秒还沉浸在谈情说爱的美好幻想里，后一秒便被女鬼的现实撕了个粉碎。 几乎是女鬼扑来的同一时间，四号一把推开了已经吓傻到动弹不了的拖油瓶女朋友，惨叫着头也不回的逃出了小黑屋。 屋子里众人惊叫四起，同样被突变吓的不轻，纷纷往外跑。 再看那个可怜的被男朋友无情推倒的三号，还一脸茫然的坐在地上。 胡乔乔跑上前一把把人拽了起来：“摔着了吗？” 不等三号说话，女鬼已经冲到了跟前。 这样的变故陆影川早有心理准备，见女鬼扑向了胡乔乔，他赶紧跑过去，拉着两个女孩往门外推。 “走！快出去！” 有人受了过度惊吓，分不清游戏还是真实，自我保护的本能让他做出了反应。 他抄起地上墙角堆着的杂物，看形状像是纸盒子一类的东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直朝女鬼砸去。 女鬼离着陆影川他们太近了，眼看着就要砸到陆影川。 陆影川刚把两个女孩推出门就听见背后周野的喊声。 “影川！” 紧接着自己的后背被人抵住，零零碎碎的杂物就这么砸在了周野身上。 陆影川听见动静心都揪起来了。他慌忙回头：“怎么了？你被什么打到了？！” 周野不理他，把人从小黑屋里推了出来，回身一把关上了铁门。 女鬼被锁在了门里。 危机暂时解除。 拿东西砸女鬼的人也缓过了神，他后知后觉的跑上前：“小哥，你你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第一次玩这种主题的，也是吓的有点失控了，对不起！” 这一看就是新手。不过也不能全怪他，刚刚这一出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周野看着直道歉的人，摆了摆手：“我没事，就是几个空纸箱子。估计工作人员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故意摆了不会造成伤害的道具。” 那个玩家还在道歉：“对不起，真对不起！” “等下出去，你还是去问问那个扮女鬼的NPC有没有被你砸到吧。” “好好好，我会的。” 又说了两句把人打发走，周野转回头迎上了陆影川担忧的目光。 男人声音压的很低：“你别逞能，实话告诉我砸伤了没有？” “没有，”周野轻轻捏了捏陆影川的手，“要不脱了给你看。” 陆影川不高兴的把他手甩开：“还贫呢！我看看！” 说着就要掀他的衣服，周野一把按住。 “我说陆老师，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么明目张胆来扒衣服，被人看见多不好。” 陆影川眼睛里掩不住的慌乱：“刚刚砸过来时好大的声音，我隔着你后背都听见了。你别跟我藏着，告诉我砸哪儿了？” 陆影川急了，急的头上出了一层汗。周野眨巴眼睛看看他，然后特开心的笑了。他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刚刚那个女鬼的三个问题其实是问给我们的。影川，你现在能听我回答一下吗？” “我不听！”陆影川看着对面人的灿笑，他笑的越开心，陆影川心里就越没底，“衣服脱了！” 周野还在故意转移话题：“你还想着大庭广众脱我衣服，我身子给别人看见你也不在乎的吗？你先冷静一下，听我回答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来着？哦，你爱不爱你的。。。” “回答个屁！”陆影川不轻不重的把人推开了。 “老师你太凶了。”周野小心翼翼的凑过来。 本来还想多调侃两句，不料陆影川压着声音，喃喃的说：“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的答案是什么。” 他的行动比他此刻的言语有力的多。 然后周野就闭嘴了，顺便还收起了那副欠打的做作样。 安静片刻，陆影川问：“砸疼了吗？” 周野平静答：“嗯，挺疼的。” “活该。”陆影川气闷。 周野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苦笑，没再说别的。 另一头，胡乔乔安抚好三号女生跑回来看他们。 “怎么样？砸坏了没有？” 她在问周野。 周野再次作妖：“我是说砸坏了你高兴，还是没有你高兴？” 胡乔乔给他一个大大白眼：“我看着你就不高兴！” 周野哈哈大笑：“放心吧，哥结实着呢！” 陆影川上前：“那个女孩没事吧？” “摔倒时磕到了膝盖，有些出血。另外几个玩家身上带了创可贴，暂时没事了。” 周野垂眸看了眼胡乔乔，难得好好说了句话：“小姑娘可以嘛，那种情况还能想着去顾别人，这里的人可都比不上。” 胡乔乔却极其冷静的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这时，其他玩家扶着三号女孩过来了。 “还要继续吗？要不要通知工作人员结束？”陆影川问。 不等别人说话，三号开口了：“不要结束，不能因为我让大家的这场游戏以失败告终。我没事，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人们觉得这个女孩身上发生了些变化，变沉静了，也或者是变勇敢了。总之就是，一场变故改变了一个姑娘的认知与眼界。 虽说游戏而已，可发明游戏的意义是取悦自己。陆影川想，或许这也是一种“取悦”吧！ 那个女孩被男朋友推开的一刻，她也许已经收获了游戏的“乐趣”。 至于那个推开她独自逃命去了的男人跑去了哪，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关心。 一行人返回宿舍。奇怪的是，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一个NPC。整栋楼的NPC都不见了。 或许是因为女鬼被锁在了小黑屋里，所以其他NPC接到指令，退场了。 回到宿舍，果然有新收获。他们在床铺底下找到了另一个日记本。 这本日记居然是孟美暗恋着的那个男生写的。更神奇的是，日记的内容也和孟美的日记不谋而合。 男生暗恋着班里的一个女孩，他把对女孩的爱意全部写在了日记里。就在男孩下定决心要去向女孩告白的时候，日记来到了最后一页。 一翻开便是满满一篇的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密密麻麻写了上百句，看的人头皮发麻。 原来，日记的最后男孩记录了女孩坠楼的真相。 女孩偷偷潜入男生宿舍想要偷走放在书包里的情书，不料那封信已经被男孩拿走读过。男孩知道了女孩的心意，非常高兴。双向暗恋的两个人只差一步就可以在一起了。 他高兴的跑回宿舍，想着如何回应女孩的表白。意想不到的是，女孩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宿舍里。 女孩在宿舍里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情书，正巧听见有人回来。情急之下，她跑向阳台，想要躲起来，却一不小心把晾在阳台上的一只运动鞋碰掉了。 鞋子掉出窗户，挂在了下方不远的树叉上。那是男孩子最心爱的一双鞋，是他自己攒了许多钱买到的一双鞋。 女孩慌了，她害怕自己被发现，更害怕男孩因为自己失去心爱的球鞋。 于是女孩爬上阳台窗子，努力去够树叉上的鞋。 男孩进屋时正看见女孩爬窗户的样子，害怕的大叫一声，却把女孩吓了一跳。女孩手一松，就这样坠下了楼，美丽的生命永远停在了那一天。 “原来孟美的死真的是意外，不是被人害死的。真是可惜了。。。”众人唏嘘。 “不对，”陆影川陷入沉思，“既然男孩没有害她，甚至还喜欢她，那刚刚那个女鬼干什么追着情侣不放，恨不得生吞活剥掉？” 一号猜测：“会不会是嫉妒？自己没有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所以看着别的情侣眼红？” 那就更说不通了，因为陆影川和周野才是游戏里的恋人，若女鬼对恋人憎恨无比又怎么会有“恋人被抓时有一次重获自由的机会”这样的设定？ 显然这里矛盾。 但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只单纯的疑惑，现在收集的线索和通关之间有什么联系。 陆影川还在思索，他低声对周野说：“女鬼前后态度很矛盾。我们亮明身份时，她轻而易举就放过了我们。可进入小黑屋后，她对恋人怨念满满，甚至是成为了首个攻击目标。是什么让她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周野回忆：“亮明身份到进入小黑屋之间发生了什么？好像只有一件事，交换条件拿钥匙。而拿钥匙的契机是。。。” 陆影川眼睛一亮：“情书，那封信。” 周野眯眼：“所以信里还真的有线索，我们当时应该拆开的。” 陆影川摇头：“如果拆开再还给女鬼，很有可能女鬼当场会翻脸，像刚刚抓那对情侣一样抓我们。” 周野耸肩：“可是信都给女鬼了，怎么找回来？” “既然是线索，就肯定有办法拿到。别忘了那几句提示语——女鬼是钥匙，女鬼不是女鬼，永远没有钥匙。”陆影川忽的抬头面向还在屋子里找线索的众人，“各位，有件事想跟大家坦白，我和我旁边的这位小帅哥，是恋人。” 众人：“？？！！” 周野：“？？！！” 屋子里一阵沉默。 周野不知道自己这小爸又是在搞什么神操作，一时哑然。 陆影川却在一众丰富多彩的表情中不慌不忙的解释：“这是我们两个的隐藏身份。” 十号第一个反应过来：“哦哦，这样啊，吓我一跳。” 一号却一脸扫兴：“切，我以为吃到个大瓜来着。” 二号笑着拽她：“你小声点，别被听到。”她又偷瞄了眼远处并排站着的二人，“你别说，我觉得他们还挺般配的。” 一号好整以暇看她：“你才是小声点的那个吧！” 只有一旁扶着三号坐在椅子上的胡乔乔投去了一束意味不明的目光。 陆影川继续说：“恋人的技能是可以免除一次被鬼抓住，我们利用这个技能从女鬼手里拿到了小黑屋钥匙。现在我们有十个人，我不觉得这场游戏的隐藏身份只有恋人。所以不如坦白，大家还有没有其他隐藏身份。” 一段沉默后，三号缓缓举起手：“我。。。我是留级生。” “留级生？” 无数疑惑不解的视线投过来。 三号被盯得有些难为情：“对，规则说因为我留过级，所以比其他同学更了解这所校舍，因此我知道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就是一楼尽头锁死的房间里放着女鬼的秘密。” “你怎么不早说？”胡乔乔惊讶。 “我。。。我有这个秘密也没用啊，我又不敢去。” 一号站出来：“我们过去看看。” 三号摇头：“那个房间是锁死的，你们去了也没用，规则说必须我亲自去开门才行。可是我害怕，一直不敢过去。” 陆影川说：“一起去吧，我觉得这里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了。” 二号拉起三号：“是啊，我们陪你过去。” 前往一楼的路上，胡乔乔问：“为什么说必须你亲自开门，门才会开呢？” 三号眼底全是一言难尽：“因为工作人员录入了我的指纹。如果是钥匙我可以直接交给你们任何人，可是指纹锁就必须我自己开。。。” 所有人一脸黑线，这个游戏真是走心到变态了。 三号通过指纹打开了一间小屋的门，门内居然也是学生宿舍，看布置应该是女生宿舍。 几个人很有默契的开始翻找线索，接着他们找出了第三本日记。 日记没有名字，字迹清秀，应该是一个女孩子写的。她有一个暗恋的男孩，叫萧际。她不敢告白，一直偷偷关注着他。她还会悄悄拿走男孩的东西，藏起来做纪念。或是故意去整那些给男孩送情书的女孩，让她们再也不敢接近男孩。日记最后一页，她说叫萧际的男孩给她写了一封信，她欣喜若狂，跑着去男生宿舍见他，甚至不惜在路上闯了好几处红灯。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闯红灯？ 陆影川转手在书桌上找见了粉红信封。拿起来查看，信已经被打开过。 “那个男生在日记里说他拆开了女孩的情书，证明信是被读过的。可我们刚刚找到的这封信明明是没有打开的，这说明什么？” 周野替他解释：“说明前后可能不是一封信。” “那我现在手里的又是谁的信？” “看了不就知道。” 陆影川把信封里的信倒了出来。 对，是倒出来的。 一桌子的碎纸屑看傻了所有人。 “你们管这。。。叫情书？”十号吐槽。 一号白他：“你傻的吗？这明显是被人撕碎了。” 从现在剧情发展来看，女鬼拿到信后，把里面的内容撕成了纸片。 撕信证明的是愤怒。 盛怒的她找上被困的师生，对人群里隐藏的恋人实施报复。 “可以了，开始拼拼图吧！” 大家一边调侃，一边把信纸努力恢复了原样。 可惜，拼回原状后上面内容依然不可辨，许多地方被红墨水划掉，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字迹。勉勉强强读出几个破碎的短语——贼。。。你偷走了我的东西。。。你才是贼。。。孟美是你害死的。。。我恨你。。。永远不要再见。。。恶毒的女人。。。去死。。。 “这是什么？诅咒信吗？”三号心有余悸。 周野低声说：“你们看落款。” 是萧际。 在大家一头雾水时，陆影川已大致有了猜测。现在，他需要去验证自己的答案。 放下信封，男人平静的看向众人：“你们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手里好像已经收集了许多线索。可又没办法把它们连接起来，推理出最终的结局。 正不知所措，胡乔乔说话了：“我们去找女鬼吧！” 三号一脸震惊：“妹妹，你疯了吗？” 胡乔乔淡然自若的看她：“女鬼是钥匙，线索里说了。所以我们最后一定要去主动找她的。” 一号追问：“找到她，然后呢？问她要钥匙？她给？” “她没有钥匙。”胡乔乔眨巴着眼睛看向陆影川，意有所指的说，“因为女鬼不是女鬼。” “女鬼不是女鬼，那谁是女鬼？” “你们觉得女鬼是谁？” 二号发言：“不是那个叫孟美的女孩吗？她坠楼身亡，变成了鬼。这里所有的线索也都和她有关。” 陆影川突然启唇说了一句话：“所以女鬼不是女鬼。” “你怎么也跟着打上哑谜了？”一号瞥眼看他。 胡乔乔蹦到陆影川身边：“影川哥哥，陪我去找女鬼。” 陆影川还就答应了：“走吧。” 剩下的人见事情变成这样，也都灰溜溜的跟了上去。 女鬼被关在小黑屋里，他们的目的地便是小黑屋。 再次用钥匙打开铁门，屋子是空的。 “人呢？不对，‘鬼’呢？” 周野知道这场密室逃脱陆影川已经解开了，于是不慌不忙的问：“出口在哪儿？” 陆影川仰头冲他一笑，抬手指向角落的衣柜。 “我第一次被带到这里时，屋子里没有这个柜子。第二次回来就有了，不但如此，女鬼还藏在里面。可那么大的柜子总不是我们在被追杀时，工作人员扛进来的吧？再说那个女鬼，前脚给完我们钥匙，后脚进了衣柜，你们就没想过她怎么做到的？” 这回众人反应过来了。 “有密道。” 周野走过去把柜门打开，在里面摸了两下，然后回头：“有个小门，可以钻过去。” 不多说，周野第一个弯腰钻了进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往里钻。 一号感叹：“难怪工作人员说，进了小黑屋也是有机会逃生的。” 陆影川是最后进来的，抬头看见周野站在一边等他，还顺手按了个墙上的开关。面前的墙壁突然转动起来，对面的大衣柜被转了过来。 周野说：“这个开关大概是整个密室逃脱里最值钱的设计了，不如等下去找店方谈谈。” 陆影川眯眼笑：“干嘛？周老板想做生意？” “也不是不可以。”周野云淡风轻的往前走。 不远处传来惊呼，女鬼出现了。 女鬼站立在一道门前，死死挡住去路。 三号低低说了句：“孟美，我分手了，放我们走吧。” 在场人包括女鬼在内皆是一言难尽。 见她不说话，三号还要说别的。这时陆影川打断了她：“她不会回应你的。” “为什么？” “女鬼不是女鬼，”陆影川再次重复起了那句话，“女鬼不是孟美。” 在所有人的惊疑中，陆影川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答案：“你是万紫。” 此话一出，女鬼有了反应：“回答正确。但是你们线索不全，你们出不去。我不会把钥匙交出来。” 陆影川突然看向站在最前面的胡乔乔：“乔乔，你的隐藏身份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 胡乔乔没说，而是两步上前，趁其不备一把拽下了女鬼腰上卡通球星钥匙链。 一众人都傻了眼，谁也没想到，有人会敢跟女鬼抢东西。 胡乔乔笑嘻嘻的摇晃着手里的钥匙链，神情莫测的说：“万紫，我赢了。” 看戏的群众摆着一张张“重在参与”的苦逼脸，将目光投向陆影川。 陆影川叹息：“女鬼是万紫，线索已经给的很明确。可如果主角是万紫的话，为什么从始至终都在讲孟美的故事？所以，我认为这个故事的主角是孟美。既然是主角，就不可能不在场。女鬼不是孟美，其余加入的NPC也已经退场，不可能是孟美。那么孟美只会在剩下的人里——玩家之中有孟美。” 不给其他人惊慌的时间，陆影川走到胡乔乔身边，轻声说：“乔乔，孟美就是你吧！” 胡乔乔缓缓抬头，对着陆影川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到有些阴森的笑。 第17章 承诺 孟美暗恋萧际三年，高三即将毕业时她写了一封情书塞到了萧际的书包里，不料被同样暗恋着萧际的万紫撞破。性格恶劣的万紫逼迫孟美拿回情书，胆小懦弱的孟美不敢反抗，不得不偷偷跑进男生宿舍寻找情书。可情书已被萧际看过，心仪孟美的萧际得知女孩也暗恋着自己，非常欣喜，却因自己的冒失害爬上窗子够鞋的孟美失足坠楼。 事后，萧际得知酿成悲剧的罪魁祸首是万紫，愤怒的男孩写下了一封诅咒信。不知真相的万紫误以为是萧际写给自己的情书，不惜硬闯红灯也要去见男孩，在上学路上遭遇车祸身亡。 两个女孩都死了。 万紫成了徘徊在校舍里的女鬼，因着对爱情的憧憬她放过了一对恋人。但当她发现情书其实是诅咒后，女鬼失控了，怨念深重的开始主动攻击恋人。 而同样化成了鬼的孟美，附身在误闯入校舍的学生之中，一起参与这场生死逃亡，直到最后。 “我的隐藏身份是孟美，”胡乔乔面容平静，“我要遵守的规则很简单。第一、不能把隐藏身份透露给其他玩家，除非游戏通关，或有人主动猜出了我的身份。第二、从女鬼万紫手中夺下钥匙链，女鬼就会出局。” 众人听完陆影川串连起来的完整故事，又惊愕又释然。 胡乔乔版孟美还在炫耀手里的战利品：“万紫，你被淘汰了！” 女鬼NPC面无表情的退到了一旁：“你们可以开门了。” 有人赶忙走过去：“不对，这是密码锁。密码呢？” 周野都懒得跟这些人浪费时间了：“都说女鬼是钥匙了，问女鬼去呀！” 大家看向女鬼。 女鬼NPC很好心的提醒：“女鬼不是女鬼。” 陆影川：“真正的女鬼是孟美，所以钥匙在孟美手里。” 周野一步三摇的上去拍胡乔乔肩膀。 “女鬼，拿钥匙。” 胡乔乔就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家伙，白眼险些翻到天上去。她从口袋里掏出身份纸条，展开查看。除了交代了“孟美”的要求，最下方还有一串数字——1314。 很好，很有深意的密码。 胡乔乔输入密码，门“咔”的一声开了。 游戏通关。 从晦暗潮湿的密室里出来，所有人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周野一直沉到最后，才迈动步子往前走。走在他前面的陆影川突然停了一下，回眸给了年轻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周野看懂了那个笑，笑里的温吞、依恋与苦涩，他都懂。 走出门的那一刻，周野觉得他失恋了。 他失去了他的恋人。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灰姑娘的美梦醒了。 而现实是一记耳光。 “啪！” 在包括迎接他们的工作人员在内，所有人都惊疑的看向了三号。 只见她静静走到提早弃权出来的四号男朋友面前，扬手甩了一个巴掌。 接着，女孩什么也没有说，转头朝着这头的众人鞠了一个躬。 “谢谢各位的照顾，真的感谢。” 随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任凭男朋友如何在后边追她喊她，女孩都没停下一步。 这边，工作人员例行公事送来祝贺：“恭喜玩家通关，每人都可获得本店限量主题钥匙链一个。” 工作人员把钥匙链一个个分发给众人，陆影川发现有些人拿到的是不同的。 比如，胡乔乔。她得到了一个钥匙链布娃娃，而这个娃娃披头散发，一身白褂，显然是游戏里的女鬼。 工作人员解释：“这是根据您的隐藏身份惊喜赠送的。” 赠送一个女鬼？这算惊喜吗？ 可有人还真惊喜了，胡乔乔开心的就差原地转圈了。抱着娃娃可劲儿的夸可爱，夸到最后连工作人员都有些怀疑人生。 有人走到陆影川两人跟前：“这是恋人身份的特殊礼品。” 陆影川愣住了。 周野一把接过来：“多谢。” 举起来一看，钥匙链是一对的，还好不是想象中那种带着粉红桃心恩恩爱爱的造型，而是两个银行卡大小的迷你日记本，一个墨蓝色，一个暗红色。如果不是放在一起，根本发现不了这是一对的。 周野显然对这对不怎么值钱的钥匙链很感兴趣，他赞叹：“做的真好，这本子居然可以翻，里面是空白的，还能写字。” 陆影川斜眼睨他：“你要拿它写日记？” 周野没讲话，把手伸进陆影川口袋，掏出了一串钥匙。又动手把其中一把拆下来，将挂着红色日记本的钥匙链挂在了这把钥匙上。 陆影川一眼就看到了，那是黎理酒吧楼上公寓的钥匙。 男人没做声，随便他怎么折腾。 从密室逃脱的店里出来，天已经黑了。 陆影川对周野说：“小野，你和司寒联系一下，别让人家等着我们。我等下先把乔乔送回去，再去找你。” 周野来不及说声好，胡乔乔放下手机抢话：“我男朋友来了，刚好一起，不用等了。” 对面两人一愣。 陆影川的反应是：“乔乔，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周野的反应是：“大姑妈，我们等下有饭局。你来蹭饭就算了，拉着男朋友一起来就不合适了吧？” 难得周野的“大姑妈”没把胡乔乔喊翻脸。她一脸娇嗔的说：“周大少有本事也喊我男朋友声‘姑父’！” 周野嗤笑，刚想接着贫嘴，肩膀突然传来阵重量，一个手臂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司寒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手勾着周野的肩，一边侧头满脸戏谑的说：“行啊阿野，叫大姑夫！” 空气凝固了数秒。 渐渐回过神来的周野一脸吃了脏东西的模样。他震惊的看着还搭着他肩膀的司寒，又指了指站在陆影川身旁春风得意瞅着他的胡乔乔。 “司寒。。。你别告诉我，这。。。这女壮士是你女朋友？！！” 司寒搭在他肩上的手顺势勒住周野的脖子，笑骂了句：“周野你大爷的，怎么说话呢！” 震惊不小的还有一旁的陆影川。 他幽幽看着胡乔乔：“乔乔，这是什么情况？你和司寒。。。” 胡乔乔也不瞒着，大大方方走到司寒身旁：“影川哥哥，介绍的有些迟了。司寒，我男朋友。” 陆影川大脑一团乱，他猛的想起来，周野说过，司寒和他女朋友已经交往四年了。 陆影川腹诽：不是有些迟，是很迟了。。。 司寒也放开了石化的周野，走到陆影川跟前：“陆先生，今天想带您见的人，就是乔乔。只是我没想到，她会一早把你们都喊出来。” 陆影川收起眼底震惊，他问司寒：“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和乔乔的关系？” 司寒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是一开始，乔乔留学期间我才知道的。” 宕机了半天的周野再次活过来，他激动的走上前：“我说你小子怎么一天到晚向着陆影川说话，原来是把自己当成娘家人了！行啊！瞒的够好的，咱俩这兄弟没得做！” 见周野真有些生气了，司寒把人拉到一边：“阿野，别生气嘛，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就是考虑乔乔的身份不好节外生枝。而且老实说，我知道了她和陆先生是表兄妹时，我也很震惊，更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解释了。” 周野冷冰冰的看他，忽的变脸：“就你那个好女朋友，整整欺负了我一天！你先让她跟我解释解释吧！” 司寒被自己兄弟突然散发出的绿茶香给整懵了，他回头瞧胡乔乔：“乔乔，阿野是兄弟，你不要那么针对他。” 胡乔乔：“。。。。。。” 陆影川：“。。。。。。” 胡乔乔炸了：“周野，你要点脸好不好！！” 周野回答的理直气壮：“脸面这种没用的东西，老子早就不要了。你抢走了我小爸，还抢走了我好基友，我不找你找谁？” 胡乔乔这个气，她一把揪住司寒的袖子，愤愤道：“你是瞎了哪只狗眼，看上这么个货当兄弟！” 司寒夹在中间表示很心累，只得陪笑。 周野闻言，忙接话：“我兄弟看人的眼光可质疑不得，你这是连自己都给骂了？” 陆影川一脸黑线，忍无可忍的发话：“小野，别讨厌了，过来。” 然后周野偃旗息鼓，乖乖去找陆影川了。 胡乔乔毛都奓了，司寒赶忙顺：“乔乔，阿野他跟你闹着玩呢，你怎么还当真了呢！走走走，我们去吃饭！” 胡乔乔声音含在嘴里：“司寒，你居然向着他说话！” 陆影川从后面推了周野一把：“都叫你让着人家女孩子了，去道歉。” 周野故意惊讶的睁大眼：“小爸，你居然向着她说话！” 司寒和陆影川两个苦逼的男人，无言的对视一眼。 司寒笑：“陆先生，饭店已经预约好了，都上我车吧，我载你们过去！” 闹剧结束，四个人餐桌上对面而坐，都显尴尬。每个人眼里藏着理不清的心思，谁也没先说话。 这时周野拿起菜单，开始疯狂点餐。什么贵点什么，什么好吃什么，一点不心疼自己兄弟的钱包。 司寒也不管他，而是直面上陆影川：“那个，陆先生，我和乔乔的事。。。” 胡乔乔打断他：“怎么还一口一个陆先生，他是我表哥，你也该喊哥！叫哥！” 还叫哥？司寒都想叫祖宗了！ 特别是在坐他对面的周野杀人目光的注视下，更喊不出口了。 陆影川笑起来：“老实说，知道这件事我真的很出乎意料。但惊讶归惊讶，乔乔看人的眼光我还是了解的，如果她选择的是司寒司少爷，我支持你们。” 胡乔乔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影川哥哥，得到你的认可，我很高兴。” “寻找另一半本就是自己的事，只要你愿意，别的都不是问题。” 听了这话，周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之前被你爸。。。” 话讲一半，司寒倏地使了一个眼色。周野会意，声音戛然而止。 胡乔乔奇怪：“你被你爸怎么了？” 司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周野立刻把话接了过来。 “他之前被他爸揍了一顿，还锁在了家里不许出门。” 胡乔乔更好奇：“为什么？” 周野云淡风轻的说：“因为他假扮我男朋友的事被他爸发现了。” 司寒一口茶险些吐出来。 胡乔乔更是一脸嫌弃：“我说你俩怎么那么腻歪呢？难怪前阵子连面都不给见，原来是被家长锁家里了！司寒，我警告你离你对面那个人远点儿！” 周野挑眉，把一只凤尾虾塞进嘴里：“假扮男票这事你可是知道且同意了的，你也是帮凶哦！” 胡乔乔无言以对了。 她确实知道，但两个人那个糟糕的计划，因司寒父亲发现了他女朋友的身份，一怒之下把人锁在家里而没能实施。 这些，胡乔乔是不知道的。 看司寒的反应，他应该也不打算让她知道。所以周野故意提起胡乔乔本就了解的事，来帮着解释司寒被家里人关了一个月的原因。 陆影川是个知情者，一旁瞧着两个小伙子一唱一和，也就保持了沉默。 感觉掰扯的差不多了，陆影川适时转移话题：“乔乔，你和司寒是怎么认识的？” 提起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难得腼腆起来：“四年前，我受邀参加学院组织的一场音乐会，刚巧小提琴独奏《致爱丽丝》时被坐在台下的司寒看到了。” 周野冲司寒调笑：“然后司大少一见钟情了？” 胡乔乔垂眸，浓密的睫毛遮掩着她的情绪：“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谁，更想象不到他会是新城司家的大少爷。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 司寒听着话头不对，转头打断：“怎么着？一早知道就打算把我甩了吗？” 胡乔乔扬起小脸：“也不是不可能。” 司寒脸一垮：“我说小祖宗，你是做我女朋友，不是做司家女朋友。这跟我家里人没有关系。” 胡乔乔却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沉默着笑了笑。 陆影川和周野坐在对面看着，突然就明白，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司家并不承认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时，周野把司寒叫出去抽烟。 两个人站在露天天台上，吞云吐雾。 过了一会儿，周野没头没脑问：“你和家里到底什么情况，他们有没有认同你们？” 不料，司寒清俊的脸上浮出一抹无奈：“心里上是没有的，但至少表面上，他们不干预了。” 周野想起司寒被锁家里一月的事，又问：“你做了什么，你家愿意低头顺从你的意思？” 司寒却释然了：“我嘛，放弃了司家未来的产业，分文不取。” 周野震惊的看向他：“你爸。。。他老人家同意？” “不同意呀，气疯了，嚷着要跟我断绝关系。我就绝食，和他做抗争，三天不吃不喝。最后我妈看不下去，还是顺了我的意思。她出面去找我爸谈了一晚，最后的结论就是，放弃司家继承权，剩下的随我。”司寒吐出一口烟，甚是惬意，“你知道我本来就不想管家里的产业，只是因为是长子，好像许多事都是理所应当的。现在好了，我有了堂堂正正退出的理由。就是苦了我那两个弟弟。” 司寒的下面有一对双胞胎弟弟，比他小三岁。周野多少接触过，鬼精鬼精的，跟司寒的性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周野调侃：“你这下好了，甩手掌柜。我也想这么干，可惜周家的独苗，连退出的可能都没有。” 司寒苦笑：“你可别学我，周老爷子一把年纪，经不起折腾。” “你和家里这些事，你没有让胡乔乔知道？” “不想让她跟着操心，也不想因为我们家的态度伤到她。” “你这样瞒着什么也不说就没问题了吗？你女朋友那么机灵，其实已经猜到些了。她不说只是在等你，等你给她一句解释。我觉得她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跟你一起面对所有困难。” 司寒一愣，想不到周野会说这样的话。周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解释：“这些不是我的想法，是陆影川的意思，我替他跟你讲出来。”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些话？” 周野弹掉手里烟灰，面无表情的回答：“他没跟我说，但是刚刚饭桌上他讲的话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司寒“哦”了一声，好整以暇的瞅着旁边人，露了个意味不明的坏笑。 周野被他盯得不自在，有些烦躁：“别废话，我让你帮我查的东西呢？” 司寒敛笑，压低声音说：“你猜的没错，黎理就是陆先生的母亲。当初伯母身患重病，住院接受治疗，恰巧使用了那批医疗器械，导致医疗事故发生，不治身亡。之所以这件事可以被上层董事会压下来，除了他们动用各方势力人脉以外，还因为陆先生的母亲得的是绝症，病故只是早晚的事。所以有人买通医院，将病人死因修改为——病情恶化，治疗无效。这份报告当时瞒过了所有人，陆先生才至今都以为自己母亲是病死的。” 司寒把知道的讲完，两人都沉默了好久。 周野咬着烟狠狠吸了一口，停滞了半天才又吐出来。他的神色非常可怕，眼底尽是阴霾与冰冷，心里更是倍感煎熬。哪怕让香烟充盈自己的肺，最大限度的吸食尼古丁，也没有办法在麻痹中得到快乐。 他的心在作痛。 司寒侧头只看了周野一眼就明白了。 周野认真了，他已经栽进去了。对陆影川，那个曾经深恶痛绝，多一眼不想看的小继父，他上心了。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司寒从没见过周野对任何人投入感情，他甚至一度怀疑这个人大概是真的没有情的。 心都是冷的，何来的情。 现在司寒见识到了，这个男人动起真格的样子，很可怕。 不过一想到，让自己兄弟变成这副模样的人是那位陆先生，司寒又莫名惊讶不起来。 司寒是尊敬陆影川的，不单是因为胡乔乔的关系。那个男人的魅力与魄力，新城同辈人中无人能及。 最终司寒拍了拍周野的肩膀：“有什么事的话尽管来找我，你别自己一个人胡来。” 周野扫去脸上的冷漠，笑了笑：“这话是我要说给你的。再怎么生气，你都不可能真的和司家断绝关系，你不是那样的人。别跟司叔叔闹得太过，不然将来胡乔乔还怎么进你家的门，怎么面对你的家人？” 司寒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苦涩：“我知道，我不会让她难做的。” 周野又说：“医院那份假报告，你能不能弄到？我想知道，有人修改病人死亡证明，这个人是谁？” 司寒没把握的摇头：“不敢保证，我可以试试。” 周野把烟头掐灭，离开天台：“司家产业轮不上你了，我看你可以发展一下情报行业。真是服了，就没你司大少弄不来的消息。” 司寒把烟蒂丢进烟灰缸，洋洋得意勾他肩：“哥是谁，崇拜吗？别对我太着迷。” 周野捶了捶他，揶揄道：“着迷着迷，就是估计你女朋友又得给我飞白眼了！” 司寒哈哈笑：“乔乔她是看好你的。” “司寒你瞎了吗？她拿什么看好我？脚趾尖吗？！” 拿脚趾尖看好他的胡乔乔一口一个大虾的吃着。 陆影川笑眯眯瞅着她，伸手叫服务生上了杯柠檬茶。 “乔乔，心情不好猛吃东西的毛病还没有改掉吗？” 胡乔乔吃的头都不抬：“影川哥哥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我好着呢！只是你那个小少爷在这里一个劲找我茬，我根本没心思吃。现在他走了，好不容易落个清净，还不多吃点吗？” 陆影川托着腮，想起周野忍不住笑弯了眉眼：“乔乔，你不要和小野计较。他看着嘴巴挺毒的，但其实是喜欢你的。” 胡乔乔嘴里柠檬茶差点喷陆影川脸上。 陆影川给她递了张纸巾擦嘴，接着道：“那孩子讨厌的人，他是多一眼不会看，多一句不会说。他越喋喋不休的惹你生气，就越代表他愿意跟你亲近。” 就好像曾经周野对陆影川的样子，讨厌到骨子里时，根本没有正眼看过他，更别提是说话，半个字都没有。 “歪理！”胡乔乔气鼓鼓包着虾，片刻她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说的我知道。他和我吵嘴，司寒一句话都不拦，就说明他没有恶意。” 陆影川笑着安慰：“原谅他吧！” “哼！”胡乔乔用吸管用力搅拌着杯子里的冰块，不停埋怨，“这么讨人厌的家伙，真不知道影川哥哥你到底看上他哪儿了？！” 陆影川想要拿起水杯喝茶的手倏地顿住了，抬头看见胡乔乔一脸无所谓的把杯子里最后一口饮料吸干，吸管发出阵“咕噜咕噜”的声响，动静格外的大。 陆影川静默的望着她，胡乔乔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嘴里塞东西。刚刚的话好像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又或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一带而过，点到为止，谁也不再提。 陆影川神情微敛，开口讲起别的事：“乔乔，你和司寒有没有以后的打算。” 胡乔乔停下吃饭的动作，低着头。 “我不希望他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可他从不会告诉我他有多难。影川哥哥，做一个普通人，平平凡凡的过日子，不好吗？” 陆影川瞳孔晃动，声音轻柔：“你想要什么样的日子，什么就是好日子。” 胡乔乔忽闪着大眼睛看他：“那影川哥哥现在的日子，是好日子吗？” 这个问题，陆影川不答。 胡乔乔放下手里的筷子，小脸严肃下来：“司寒和家里人的问题，我会和他一起面对。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爱了不该爱的人，但是这都不重要了。从我选择和他在一起的一刻，所有的事都不重要了。” 对于陆影川而言那毕竟是家人，是妹妹。他固然相信司寒的为人，但同样也心疼胡乔乔为自己选择的艰难的将来。 “乔乔，可能在未来会有许多委屈等着你，你要想好。” 胡乔乔却笑的满足：“因为是司寒 ，所以值得。” 陆影川也笑了：“你认定了，我就支持。表哥的心愿很简单，只要你快乐。” 胡乔乔听了陆影川的话隐隐红了眼睛，刚巧周野两人回来。看着吃干抹净的盘子，周野质疑：“人都没走呢，服务员怎么就撤桌了？” 胡乔乔“蹭”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吃的，不行吗？” 周野被她的豪爽吓了一跳：“行、行啊，那您吃饱了吗？没饱再点，反正你男朋友花钱。” 胡乔乔不轻不重瞥他一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点了一桌子高价菜，自己还没吃几口！” 周野坦言：“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我小爸知道。我不吃是不吃的，可是司寒这钱必须得花到位。这是他欠我的。” 司寒推他：“谁欠你，你就是纯蹭饭的！我这饭是请陆先生的。” 胡乔乔一把把人拉过去：“不是陆先生，叫表哥！” 周野表情一滞，目光有些复杂。 司寒看着胡乔乔不苟言笑的模样，又看见一旁周野的古怪神色。 陆影川更是不知道该不该拦，左右为难。 最终，恋人和兄弟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乔乔，我和阿野是平齐的，只要他还喊陆先生‘小爸’一天，我就不能更改称呼。” 胡乔乔难以置信，好半天嘴里挤出句话来：“司寒你跟我坦白了吧，你跟那小子是不是真的有一腿！” 周野从后面故意亲昵的揽住司寒的脖子：“哎呀，被你发现了？不过不用气，大娘子的位置是你的，我顶多算个宠妾。” 胡乔乔被那个贱兮兮的货气到语无伦次：“滚蛋！你俩一起给我滚蛋！” 骂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司寒简直欲哭无泪，他扒拉开周野的贱爪子，斜睨他：“你不惹她难受是吧？” 这时陆影川起身走过来，对司寒露出一抹无奈的浅笑：“去看看吧，乔乔她。。。” 见他犹豫，司寒立刻收敛了表情，严肃下来：“她怎么了？” “她心情有些不太好。”陆影川照实说。 周野一巴掌拍上司寒的背：“心情不好时就该发泄出来，憋在心里不说反而不好。不用谢我，还不去哄？” 司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周野是故意的。 周野一回来就看到了胡乔乔通红的双眼，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恶人演到了底。 等司寒跑出去追人，周野开始调侃：“我说小爸，我们才离开那么一会儿，你就把人给弄哭了。” 不料，陆影川回怼道：“就你眼尖。” 正巧服务生走上前：“先生，您的账单。” 陆影川这才反应过来。得了，做东的俩都跑没影了。刚要拿手机，周野先一步把一张卡递了过去。 “说好那小子请客，就一分都不能便宜他！” 陆影川眨眨眼：“所以这卡是。。。司寒的？” 周野扬着眉：“是啊，他钱包在我这里。” 服务生把POS机递过来，周野输入密码，缴费成功。 一波操作下来，转头就看见陆影川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周野莫名其妙：“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也开始相信，你跟司寒是不是真的有一腿。” 连银行卡密码都门清，这俩人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周野苦瓜脸：“陆先生，你在质疑我吗？我可是专一的人，是决不可能在外面招蜂引蝶，脚踏两条船的！” “唔，别激动，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有！你现在的脸上还摆着怀疑呢！” “真抱歉，主要你俩实在太可疑了，刚才还鬼鬼祟祟去抽烟。我可警告你，乔乔对司寒是真心的，你要是敢横刀夺爱。。。” “你就怎样？我要是去横刀夺爱了，你打算怎样？”周野突然凑过来问。 两个人已经走出饭店，顺着街道慢慢往前溜达。 陆影川没有马上接话，选择了沉默。 周野在一旁替他回答：“你就把我按在你的床上，让我下不了床？陆影川，你这是跟我兄弟争风吃醋呢？” 陆影川淡淡扫他一眼：“随你怎么说。” 周野坏笑：“居然都不反驳，你不会真这么想的吧？” 又走出段距离，周野低声说：“其实我的银行卡密码，你早就知道的。而且只有你知道。” 半天没给反应的陆影川侧目看过来。 周野把头探到男人耳边：“密码就是我生日。” 陆影川一愣：“你傻的吗？银行卡是你名下的，用生日做密码，不是很容易被知道？” “不会呀！”周野满不在乎，“除了你没人记得我生日，我也从不过生日。所以我生日是哪天，不是只你知道？” 陆影川不说话了。 周野还在旁边絮叨：“如果还是不放心，我不介意把银行卡交到你手里。” 这时前方传来司寒的声音：“阿野，结账没有？” 是司寒和胡乔乔。 周野甩手把钱包丢过去：“我就是你便宜使唤老妈子！” 司寒笑着拉着胡乔乔手走了过来。 于是四个人开始压马路，边走边聊。 新城夜晚街景热闹，各色店铺小吃五花八门。 几个人逛了大半钟头，胡乔乔突然停步伸手指街对面一家网红奶茶店。 “司寒，我要喝奶茶，你去帮我买。” 司寒顿了一下，有些奇怪：“乔乔，你不是不爱喝。。。” 胡乔乔一个犀利的眼神递过去：“去买。” 司寒不敢再说别的：“好好好，我去买，去买。” 然后人走了。 又一会儿，女孩转头对陆影川说：“影川哥哥，我忘记嘱咐他要去冰不加糖的了，你再去帮我说一声呗！” 陆影川温和的笑笑：“好呀，我去提醒他。”男人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小野要不要？” 周野眨眨眼，很痛快的给了个字：“要。” 陆影川也走了。 周野看着对面网红店里排起的长龙，那两个人铁定一时半会回不来，于是默默坐到了公园外的一个石墩子上。 胡乔乔站在公交车站牌下，路灯打在她清瘦的背影上，暖红色的光晕包裹着女孩。 身后坐着的周野开口：“人都被你支走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胡乔乔对于他识破了自己并不感惊讶，她目视前方讲话：“今天见到影川哥哥时，我很惊讶。惊讶的是，他居然会活成人样。” 周野默不作声的抬起眼，深深看向胡乔乔的侧脸。 胡乔乔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低声说着什么：“你见过他以前的样子吗？在进周家前，陆家倒台，陆叔叔、婶婶相继去世。那段时间他就窝在黎理酒吧楼上的公寓里，没日没夜的酗酒。” 听到这，周野胸口隐隐抽痛了一下。但他依然保持了沉默，静静听着胡乔乔讲给他，过去那个不曾遇见的陆影川。 “那时候，我以为这个人已经废了。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每天除了把自己喝个烂醉，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他什么都不做。我和大吉好话歹话说了一大堆，他连听都不听。严重的一次甚至把自己喝进了医院，肝差一点就出问题了。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完了，没救了。就算突然有一天接到他暴毙的死讯，我想我都不会惊讶的。” “再后来，周老爷子找到了他。也许是因为做了周家的女婿，也许是接管了铭星的工作，也许是因为别的。总之，他变成了新城众人眼中和善纯良的陆先生。温文尔雅，精明强干。从他做了周家女婿开始，我几乎没有再主动找过他。因为我知道，他只是给自己腐烂到骨子里的灵魂披了层光鲜亮丽的外皮罢了。他还是那个他，浑浑噩噩，一个对世间无一点留恋的游魂。” 讲完，胡乔乔沉默了。 周野缓缓开口，声音低哑：“你为什么特意跟我说这些？” 胡乔乔猛的转身，直勾勾盯着周野的脸，面色复杂：“我以为那个心早就已经死掉了的男人，不会再接受任何人走进他的人生。直到时隔三年再见他，我很惊讶，我居然见到了一个人。不是一具行尸，不是一只鬼魂，而是一个完整的、完好的——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我见到了你，我知道了。” “所以，你审视了我一整天。故意针对我，和我吵嘴，专门黏着他不放。闹了这么一通，依你看，还算过关吗？” 胡乔乔没理他，口气郑重的说：“你得保证，不要伤害他。我不想他变回原来的模样，他受不住的！你保证！” 周野怔忡的望着面前人好半天，笑了：“你既然看出来了，不会觉得我们奇怪吗？” 胡乔乔平静的回望过来：“只要影川哥哥高兴，其他的重要吗？” 周野缓缓起身：“对，你说的对。我跟你保证，他不会再受到伤害，我不会让他伤心。” “希望你说到做到。”胡乔乔一字一句的说。 这时，陆影川两人回来了。 司寒把奶茶递给胡乔乔：“给，乔乔。” 胡乔乔接过奶茶，没有喝。 “天晚了，回去吧。” 司寒笑：“好，我送你回家。”他又看身后两人，“陆先生，我先把你们送回别墅。” 陆影川摇摇头：“路远，你们开车走。送我们不顺路，别绕远了。” 司寒还想说话，周野插嘴：“我们俩溜达一下，迷不了路。” 胡乔乔冷冷看他：“你是在内涵我吗？” 周野笑笑，接着拍司寒：“注意安全，走吧！” 四个人在路口告别，司寒领着女朋友往停车场去了。 胡乔乔举起女鬼娃娃给司寒看：“你看！” 司寒吓一跳：“乔乔，你手里的是什么？” 胡乔乔笑：“是我刚刚密室逃脱的战利品！” 司寒面容古怪：“还不错，挺逼真的。” 胡乔乔得意的把娃娃挂在自己背包上。 司寒看见，小心翼翼问：“你确定要背着它回家吗？” “是呀，不好看吗？” “好、好吧，你开心就好。” 两个人说说笑笑走远了。陆影川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柔和。 周野低笑：“难怪你表妹说自己从没玩过这种游戏。男朋友是司寒，他打死都不会陪她玩的。” “为什么？” “因为那小子怕鬼。”说完，周野哈哈大笑起来，“小时候我俩跑出去，玩的天黑了，他就躲到我背后不敢出来。” 陆影川想着这幅画面，两个小娃娃拉在一起的模样，莫名觉得可爱，笑眼弯弯的说：“走，周小朋友，陪我再溜达溜达。” 陆影川慢条斯理的往一条热闹小巷里走。周野把手里奶茶喝完，追了过去。 转个弯，眼前是一条小吃街。 “小爸，你还要吃东西吗？” “小野有想吃的吗？” 周野摇头：“今天已经超标了，我不吃。” 陆影川夸赞：“真自律啊。那就转转，有想吃的跟我说。” 周野瞄他：“你喜欢逛夜市？” “不讨厌，”陆影川淡淡答，“上大学时，经常跟室友半夜逛夜市买小吃。” 周野故意板起脸：“确定是跟室友，不是女朋友？” 陆影川当真认真想了想：“女孩子没有大半夜吃东西的吧？这么多年也没人陪着逛过，其实还挺怀念的。” 周野对吃没有**，在他的观念里，食物只是用来果腹的，仅此而已。所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逛夜市的小吃街。不过他高兴，因为是陆影川陪着。 他也不吃，就看。看形形色色的人群，看五花八门的小吃。 这时，陆影川突然说：“咱北方的小吃不如南方多。有机会去南方，那里的酸粉、炸串、苕皮、冒菜、冰豆花都很不错，还有。。。” 陆影川一连说了十几样小吃，周野笑着打断他：“这么多一晚上哪吃的过来呀？” “一晚上吃不完，每天晚上都去，总能吃遍的。” “好呀，我等着你来投喂。不过就是你这养法我可受不起。” “我的养法怎么了？铁定不缺嘴，多好！” “所以是猪怎么养我怎么养？你的目标是把我喂成一头猪？” 陆影川斜睨他一眼，摇摇头：“你没猪可爱。” “你说什么？”周野震惊的瞪过去，“陆影川你说了什么？！” 陆影川不说了，用下巴指向前方不远处一家冷饮摊：“要吃冰淇淋吗？” “不要，我不爱吃。”周野没好气。 陆影川却走了过去：“我吃。” 周野气呼呼补充：“猪就爱吃！” 第18章 清醒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摊位前，一位老婆婆从堆满各色口味冰淇淋的小车后探出头来。 陆影川柔声喊：“婆婆。” 老婆婆顿了几秒，下一刻脸上绽开了花：“小陆呀！这不是小陆！这么多年没看见，怎么都不过来玩儿了呢！” 陆影川笑笑，没做解释。他转头对一旁不知所以的周野介绍：“这个冰淇淋摊的老板我很小时候就认识了。那时这里还没有建高楼，两边都是砖砌的二层小楼，我家就住在最里面的巷子里。小时候喜欢婆婆家的冰淇淋，放学总跑过来吃。” 陆影川笑眯眯的说着，周野却出乎意料的听着。 “你家原来住这儿？” “对呀，后来拆迁才搬走。你也知道，陆家当年的产业并不是靠家族继承下来的。我父亲白手起家，他发迹前，我们就住这儿。”陆影川讲完，转头看对面的老人家，“婆婆，要一份。” 婆婆瞅瞅旁边帅小伙：“一份？” “对。” “老规矩？薄荷味儿？” “是，要薄荷味的。” 周野倏地投来怪异目光：“你居然喜欢吃牙膏。” 陆影川不搭理他，伸手接过老人家递来的甜筒，上边立着一个圆鼓鼓的淡绿色冰淇淋球。 又和婆婆絮叨了几句，两个人这才慢悠悠离开了小摊。 他们走出热闹人群，往寂静的小巷里走去。 陆影川举着冰淇淋没吃，反是递到周野嘴边：“尝尝吗？那个婆婆做的冰淇淋很好吃的！” 周野拒绝：“不了，我对吃牙膏不感兴趣。” 陆影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把手收回来，咬了一口：“我妈生病时，总想吃婆婆家的冰淇淋，我就常来买。她不在以后，我再也没有来过。想想已经六年了，这还是我时隔六年后第一次来吃，味道一点都没变。” 周野听了他的话，心里闪过许多事，医疗事故的事，胡乔乔说的事。 心口又开始疼了，周野的脚步渐渐放缓。 他声音轻的像是怕伤到身边人似的：“这么多年没想回来，为什么今天来了？” 陆影川却比想象中释然洒脱：“以前不敢来。童年留下过多少欢乐，再回来就有多少阴影。但是现在，我想把好吃的味道，找回来。” 周野停在他面前，不苟言笑：“是因为我站在你跟前，臭的也变香了？” 陆影川笑而不语，桃花眼路灯下闪闪发光，看着周野格外认真。 他开口，似乎是含了许久的话：“小野，乔乔刚刚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周野笑容一僵，又马上恢复常态：“也没什么。” 陆影川垂下眸，欲言又止。虽然嘴角有笑，可眼底却闪着一丝小心和犹豫。他想了想，说：“不论乔乔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用当真。” 片刻安静后，周野漫不经心的往前走：“她警告我，不许惹你生气，不许欺负你。” 陆影川露出一个“就当是这么回事”的善意微笑，坠在后边悠悠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薄荷的味道吗？” 喝水喜欢，喝酒喜欢，吃冰淇淋也喜欢。周野停步回身看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陆影川站在暗黄色的路灯下，全身都有光。他凝视手里的冰淇淋，轻声说：“因为薄荷的味道，可以让人清醒。” 说完，咬了一口。 周野听见他这样说，心里就不舒服。当即两步上前，一把扒拉开男人嘴边的甜筒，俯身吻了上去。 “唔！” 陆影川嘴里还含着没化的冰淇淋，也被周野霸道的用舌头卷走了。 按着陆影川后脑勺亲了两口，周野放开了他的唇。 额头相抵，声音嫌弃。 “果然像在吃牙膏。” 陆影川无奈：“谁也没求着你吃。” 周野咂咂嘴：“不过味道还不错。” 薄荷的清凉感顺着口腔直冲大脑。 “提神了吗，有没有变清醒？”陆影川问。 周野摇摇头，目光深邃：“只要你在我怀里，什么也让我清醒不了。” 说完，两人再次吮住了对方。 陆影川的胳膊揽过对面人的脖子，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冰淇淋。 薄荷的清爽味道在彼此口中传递，反是让两个人更加混沌沉沦了。 自从这位陆先生不再端着大人样子划清界限，周野每次找他接吻时男人都会乖乖配合。 就像此刻，陆影川微凉的舌尖绕着周野口中柔软来回舔舐，比吃那冰淇淋时还贪恋。 周野被吻的认真，放开他时忍不住问：“怎么样，我是不是比你的薄荷冰淇淋好吃多了？” 显然，这是一个得不到回应的提问。 陆影川和周野搞暧昧时总能适时抽身，点到为止。他侧身把人让开，继续往前走。 周野也是佩服了。 年轻人快步追上去，惊奇的发现陆影川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继续吃冰淇淋。 周野自身后勾住男人脖子，脸贴着脸，不知是在和那冰淇淋较什么劲：“我还要吃。” 陆影川无语：“不是不吃牙膏吗？” 再看周野已经张着嘴等着喂了。 陆影川哭笑不得，把有些化了的冰淇淋递过去，周野咬了一大口。看着身侧人吃雪糕的模样，陆影川心底一动，把甜筒又往前送了送。 “嗯！”周野的嘴巴上立刻沾满了绿色冰淇淋，像极了馋嘴的小花猫，样子很好笑。 陆影川没忍住上扬的嘴角，周野不悦的瞥眼瞪过来，嘴里含着冰淇淋，不好讲话。 陆影川若无其事的说：“抱歉，走路，手抖。” 周野嘴上沾着冰淇淋，瞪了陆影川侧脸两秒后，探头“吧唧”就是一口。 “你！”陆影川倏地躲闪，可惜晚了，周野一嘴的冰淇淋已经全部蹭在了男人的侧脸上。 亲完还故意还嘴：“走路，嘴抖。” 陆影川就无言以对了，看着跑远的小混蛋，他擦了擦脸，嘴角勾笑。 时隔六年重回这处伤心地，陆影川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因为有周野陪着，他愿意面对，只是心里的抗拒和胆怯还是会作祟。 想不到的是，这一切似乎都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或许是被时间冲淡了，也或许是身边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勇气。总之，陆影川平静的走出来了，想象中的痛苦与悲伤通通没有找到他。反是看着不远处那张帅气洒脱的脸，内心仿佛被安抚，被温暖。 陆影川发自真心的笑了起来。 同一时间，仲宅。 仲瑾自浴室中出来，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白皙娇嫩的皮肤裸露在外，散着湿热的水汽。 她赤着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乌黑的长发下是一双冰冷死寂的眼睛。 这时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女孩走过去打开，瞳孔里出现的是一组照片。 照片里是两个身材高挑，五官英俊的男人。他们在一起走路，一起逛街，一起吃饭。 仲瑾一张张翻过，直到目光停在了其中一张上。 一家店铺的落地窗内，两个人正坐在圆桌前讲着什么开心的话题，他们的神情自然惬意，眉眼舒展，嘴角上扬。 桌下，男人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相扣，暧昧不清。 看清照片的一刻，仲瑾沉寂空洞的瞳孔里好似亮起了一道光，光影下还晃动着几丝疯狂与狰狞。 终于，让她等到了，等到这场豪赌翻盘的机会！她要赢了！ 女孩低低吟笑着，仿佛成了全世界的赢家。 一周后，仲老爷子七十大寿，于新城最豪华的酒店大摆宴席。新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受邀之列，自然周家也不例外。 陆影川带着周野以周家人身份出席。周榭虽然没有到场，但送上了一份丰厚的贺礼。 宴会上，宾朋满座，热闹非常，足以看出仲家于新城的地位。 陆影川难得穿上正装，他连公司年终报告时都没穿的。周野忍不住揶揄：“仲老爷子过寿，你倒是挺重视。” 陆影川对经过身边的各色人物回以完美的笑意，低声对身边人说：“铭星的年终报告，你才是周家的脸面。今天是仲家的主场，我是替你祖父来的，所以我也是周家的脸面。” 周野抱怨一声：“以前这种场合，我祖父不来都是叫我妈来。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代替他出面的应酬通通都变成小爸你了。” 陆影川无懈可击的笑还挂在脸上，可眼镜下的桃花眼却动了动：“这种场合，男人出面总比女人合适，喝酒应酬不容易吃亏。你祖父也是担心你母亲。” 周野撇嘴：“就我妈那千杯不醉的，担不担心我不知道。但是我发现，现在在祖父面前，你讲话比她管用。” 陆影川抿嘴乐，没说别的。 这时不远处有人走过来：“周大少，穿这么帅，让我们这些人往哪儿站？” 是白景昆，陆影川曾在东方明珠会所见过一次。他下意识低头，尽量不引起注意。毕竟那次陪他出席时，身份是周野传闻中的男朋友。 周野今天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当初陆影川帮他在Sheer购买的订制款。 年轻人勾着一抹笑：“只能说送我衣服的人眼光好。” 说完，还似有似无的侧目瞥了陆影川一眼。 白景昆调侃：“瞧瞧，都有人给买这么有档次品味的衣服了！怎么着，周少难不成真是名花有主了？” 周野悄悄用鞋尖踢了下旁边这位“主”，接着非常圆滑的转移话题：“夸了半天夸的全是我衣服，难道不是本少爷太帅，让你们抬不起头来的吗？” 白景昆哈哈笑，当即往后看了一眼：“这是。。。” 周野很自然的介绍了一句：“我小爸。” 白景昆立刻换上了郑重的表情：“哦，陆先生好。” 陆影川莞尔，点了点头。 等白景昆离开去和其他人打招呼，陆影川有些紧绷的背才算放松下来。 耳边响起周野含笑的低语：“别紧张，那个笨蛋认不出来。” 陆影川不会像他那么大大咧咧：“我们还是不要一直待在一起。等下我去长辈们那边坐，你去找司寒他们玩儿。” “好，”周野满口答应，随后又抱怨起来，“这话怎么那么像打发走闹腾熊孩子的老妈妈。” 陆影川挑了下眉，没理他，走了。 寿宴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正是众人把注意力集中在热络的酒桌上时，仲家表少爷余徉端着酒杯走到桌前敬酒。 这位余少爷还是那身名牌装扮，从头到脚包装的一丝不苟，人不到跟前，呛鼻的香水味就已经飘过来了。 他嘻嘻哈哈的敬了一圈酒，张口闭口就是代替仲老爷子来招待客人的。直到转完一圈，最后来到陆影川身边，徐徉意味深长的说：“陆先生，好久不见。哎呀，这日子可真快，上次你们登门赔礼道歉的事，感觉就在昨天，算下来居然都快一年了。” 陆影川面对冷嘲热讽向来无动于衷，依旧云淡风轻的举杯：“表少爷记性真好。” 见他不失态，当着这么多大佬面余徉不好继续刁难，免得成了自己出糗。他只好碰了碰杯，喝干杯子里的酒。 陆影川本以为那人就这样罢手了，毕竟这么大的场面，出点差错都是打仲海的脸。不想，趁其他人不注意，余徉突然凑过来，对陆影川低语：“三号洗手间门口，有人从那等你。就你自己，不要知会任何人。事关周大少，劝陆先生别耽搁。” 说完，余徉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一跩一跩的走掉了。 陆影川预感不是好事，但又不得不在意他的那句“事关周大少”。 既然人家邀约，去肯定是要去的。不论对方耍多少花招，陆影川都有自信应对。 只是周野如今算是他的一处软肋，只要和那孩子扯上干系，陆影川心里就莫名没底起来。 又在座位上沉了一会儿，陆影川起身离席。 三号卫生间在酒店的最里面，一般情况没有人会特意走这么远到这边来。 陆影川停步在卫生间门口的走廊上，抬头看向正杵在门口垃圾箱边抽烟的余徉。 余徉挂着不善的笑意眯眼看他：“陆先生，很守时。” 陆影川声音听不出情绪：“把我叫这里来，是有什么人想见我？” 余徉还未发话，靠里面的女卫生间的门缓缓拉开，仲瑾聘聘婷婷的走出来，玉雕的脸上勾着迷人的微笑。 她说：“陆先生，好久不见。” 陆影川一愣，心中盘算，嘴上开口：“仲小姐，你好。虽然有在其他场合共同出面的机会，不过我不记得我们有过交集，所以说不上‘好久不见’。” 仲瑾笑眼一弯，讲话甚是客气：“陆先生贵人多忘事。不打紧，这不重要。” 陆影川不想跟她纠缠，于是开门见山：“表少爷刚刚说，你想和我谈小野的事？” 仲瑾也大方回应：“不错，就是周少的事。陆先生是他的继父，他又很听你的话。所以我想请先生出面，劝一劝周少爷，我仲瑾对他是认真的，请他接受我。” 陆影川笑了：“你也说了，我只是继父，不是他的父亲。小野的事，我做不了他的主。抱歉仲小姐，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 仲瑾似乎预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也不着急，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陆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在要求你。” 闻言，陆影川眸子渐渐冷淡下来：“仲小姐玩笑，不论是请求或是要求，我都没有听的必要。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陆影川转身的瞬间，不知何时踱到他身后的余徉猛然伸脚，陆影川避让不及，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好在反应及时，堪堪稳住了身子。 但由于动作幅度过大，眼镜不自然的滑落在地上。不等弯腰去捡，一只白嫩的手突然抓了过来。 仲瑾一把扳过陆影川的脸，没有眼镜的遮挡，与仲瑾近距离四目相对，女孩本是透亮澄澈的眼睛里涌出了狰狞与恶意。 仲瑾几近癫狂的表情中全是坏事得逞的狂喜：“果然，我就知道，是你，真的是你！！我说的没错的，我们确实是很久不见，毕竟上一次见面时，还是在东方明珠，在周野的身边！那晚陪他出席宴会的神秘男朋友，就是你陆影川！他的继父！” 陆影川的心狠狠一沉，面上波澜不惊。他轻轻推开仲瑾的手，弯腰拾起地上眼镜戴好，把所有纷乱慌张情绪全部隐藏在眼镜片的后面。 重新整理好自己，他站直身子淡淡道：“小姐认错了。” “不会错！”仲瑾声音不容置疑，“我今日来见你，就是定然不会错的！陆影川，陆先生，周家的好女婿，瞧瞧你们都做了什么？你和自己的继子都做了什么勾当？！” 仲瑾的每一句话都如针扎进男人的皮肉。他紧紧攥着拳头，强大的意志让他能够依然面色如常的面对着眼前的现实。 “仲小姐在说什么？东方明珠？男朋友？那种没有凭证的胡言乱语，怎么让人取信？反正我是不会相信的。小姐身份金贵，可别因为造谣生事低了身价。” 讲完，陆影川头也不回就要走。 余徉在身后喊他：“陆影川，你这是要像丧家犬一样夹着尾巴逃跑了吗？也是，你们俩干出这么龌龊的肮脏事，都要成整个新城的笑柄了！” 陆影川倏地住脚，他转身，眼底隐隐有怒意：“表少爷请把嘴巴放干净，小野是周家少爷，铭星未来继承人，做事从来清清白白，轮不到你来脏他。” “清白？哈哈哈哈！”余徉好似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说他清白？一个睡遍了新城女人，连自己后爸都能睡的人，你说他清白！” 陆影川几乎是用全身毅力忍住了那只伸出去打人的手，他的身体有些颤抖，呼吸也很艰难，说的话咬在嘴里。 “余徉，你辱他？你也配！”他又看向仲瑾，“仲瑾，我再说一次，你认错人了，不要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并不想招惹你们！” 陆影川把“现在”二字咬的很重。 仲家，他现在不会动，是因为时机不到，证据不足，所以他并不想现在和他们、和仲家鱼死网破。 余徉脸色难看的走过来：“认错人？你当我们连个把柄都没弄到就从这里跟你浪费时间的吗？你应该不瞎的吧，好好看看这是谁？！” 余徉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相片，一把撒在了地上。 陆影川只低头看了个大概，脸就倏地白了。 照片上正是那日两人同胡乔乔逛街时的事，然而照片拍的很巧妙，也极其刁钻。它完全略去了胡乔乔，只留了陆影川和周野两人。一起逛街，一起买东西，一起喝茶。其实如果只有这些也还好，可最上面的那张，两人完整的正脸呈现在镜头里，桌下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这个画面，不论如何也是百口莫辩了。 陆影川的身体先是紧绷，接着是不住颤抖，最后渐渐平复下去。随着内心的惊涛逐渐平稳，他眼中冰冷如刀刃般的戾气若隐若现。 他是万万想不到，仲家会变态到跟踪偷拍周野私生活的地步！！ 他们手里的照片有多少？是只有这些，还是还有别的？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行为的？ 现在想来，陆影川和周野在外面做过的亲密行为远不止牵手的地步。难不成，那些也有？！ 男人一言不发的站着，全身都在散发着寒气，仿佛一尊冰雕。 余徉见状，嚣张的啐了一声：“陆影川，你不过就是个给别人上门吃白饭的，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挺有脸了？也是，守着周星曼那个老黄花，难以下咽也正常。就是真想不到，你欲求不满到不惜献身给男人抱，关键那男人还是自己老婆的儿子！陆影川你是真敢玩儿啊！哈哈哈——” “嘭！” 余徉的大笑声戛然而止，陆影川余光中看见一只手伸了出来，一拳打飞了面前那张吐沫满天飞的恶心嘴脸。 陆影川大脑里想的全是如何应对眼前局面，根本没在意余徉在骂的脏话，直到人被打翻在地他才反应过来，赶忙一把拉住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周野。 “小野！住手！” 趴在地上的余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耳边响起仲瑾的低呼他才意识到，嘴巴动了动，一颗牙吐了出来。 余徉整张脸一点血色也没有，他骂了句街，晃晃悠悠从地上站起来，含糊不清的吼道：“周野！你个狗娘养的玩意儿，你居然敢打我！！你简直是活腻味了！我、我要叫你不得好死！！” 不料，周野一句话都没回，阴沉的脸好像要杀人。他二话不说往前走，抬脚奔着余徉脸上踩。 要不是陆影川死命拦着，这会儿余徉的脸可能已经开花了。 陆影川叫他：“小野！别这样！会出人命的！” 周野就没露出过这么可怕的表情：“我就是要他狗命！好让那张臭嘴永远闭严实，别喷粪！” 陆影川还想说什么，这时仲瑾迎了过来，眼神犀利。 “周少还是想好了再说话做事，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这样的谣言对你并不好。” 周野把眼睛转向她，眼中的厌恶再明显不过：“谣言吗？那我就告诉你 ，不是谣言，都是真的，你查到那些看到那些都是真的。” 仲瑾震惊的看着面前人，与其说是惊讶她所得到的信息被证实，不如说是惊讶于周野居然就这样坦坦荡荡的把一切承认了下来。 “小野！”陆影川急忙阻拦。 这小子在说什么？他怎么能就这么承认？哪怕铁证面前，百口莫辩，站出来的人也不应该是他！ 陆影川刚刚都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了，若不是周野出现打了那一拳，打乱了他的思路，他也不会让那小子先开了口。 只是，周野这次是认真的。 不给陆影川打断他的时间，周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两步走到仲瑾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不打女人，但如果你敢动他，我不介意让你哭！” 仲瑾很快调整心态，并不退缩：“周少好威风，英雄救美吗？可惜这样的光荣事迹见不得光，你从这里逞威风也没人看。”接着，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周少，你是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做这样糊涂的事？只要你愿意考虑我先前的提议，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野就给了她一个字：“滚。” 仲瑾的脸煞白如纸，一旁余徉也捂着半边脸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奈何周野那一拳头把这人给打废了，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上。 他不敢冲过来硬刚，只能选择狂吠。 “周野！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让周家身败名裂！” 周野根本连正眼都不瞧，只阴森森的盯着仲瑾。 仲瑾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恶毒的笑：“既然这样，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谈了。就像表哥说的，周野，你会为你今天的行事付出代价。这地上的每一张照片，明早整个新城都会看到！你和你身后那个男人所做下的不耻行径，必将公之于众。周少要做好心理准备。” 周野杀人的目光注视着面前两个败类，淡淡道：“我等着。” 仲瑾忍不住蹙眉：“你当真不在乎？” 周野冷笑：“那些没用的东西，也只有你们在乎！” “那么周家呢？你祖父和你母亲也不在乎的吗？！” 这句话让周野犹豫了一瞬。 是啊，当一切暴露在太阳下，他与陆影川之间在周家还算是什么？行事狠辣的祖父和那个疯女人又会如何对他们？ 周野不怕，但陆影川呢？ 就是这片刻的犹豫，半天没开口的陆影川把话题接了下来。 “仲大小姐说的对，这件事确实不该做绝，我们可以再谈谈。” 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发言，包括周野在内。他猛的望向身边人，却在陆影川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里寻不见任何答案。 陆影川缓缓将手从周野手心抽出，一步一步走向不远处的仲瑾。 男人全身都在散发着寒气，商业场上温柔体贴好好先生形象荡然无存，就如蜕去柔弱外皮的毒蛇，慢慢显露出了深藏在嘴里的獠牙。 他说：“你们确实掌握了不错的证据，就像小野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空气有几秒钟的凝滞，没人出声打断，只等着男人继续慢条斯理说下去。 “表少爷好眼力，一句话讲在点子上。就是我贪图周少爷的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也是我主动招惹他，做出了不当的举动。是我欲求不满，勾引了他。。。” 话没讲完，周野疯了。 “陆影川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周野的怒吼回荡在走廊，倒是一嗓子把听傻了的两个人给喊醒了。 仲瑾嘴角抽搐：“温文尔雅的陆先生，原是这般下｜贱没廉耻的！仲瑾受教了。” 盛怒的周野刚要冲上来制止陆影川的胡言，不教他继续自毁名誉。 不料，陆影川却抬手阻止了他的靠近。男人的声音冰冷的好像在同陌生人讲话：“周野，你别说话，让我把话讲完。” 周野当真停在了原地，愤怒之下满眼都是挣扎与痛苦。 仲瑾威胁道：“既然如此，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周少，要么选择我，依附仲家，要么身败名裂，拉着整个周家下水。当然，我是不介意把周少的这位小爸爸的下作样子拿给全新城的人看。” 陆影川却立刻抓住话头：“下作吗？确实是，不过我做的这些下作事都是和仲家学来的。” “你说什么？！” “下｜贱无耻不是你们仲家的家风吗？” 余徉几乎要跳脚：“你他娘说什么？！！” 陆影川的嘴角忽的挂上嘲讽中带着邪魅的笑：“毕竟再怎么出格，也做不来像仲夫人那样把和情夫的孩子生在仲家，让仲家替自己养别人的种养上十七年。” 余徉的脸有片刻痴傻，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听见了什么。 仲瑾更是面如死灰，她想不到她与自己母亲死死保守了快二十年的秘密就这样被人道破了。 是的，她就是一个野种，一个外人眼里光鲜亮丽实则受尽仲家白眼的野种。 她恨她的母亲，也恨仲家。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在仲家的地位已经是岌岌可危，周野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她仍能立足于仲家的全部价值。 仲瑾身上的颐指气使荡然无存，她喃喃着蹲在地：“不可能，怎么可能，你胡说，我是仲家小姐，我就是！” 陆影川丝毫不退让，看着娇弱的女孩，男人眼底没有一丝怜悯。他走到仲瑾身前，缓缓蹲下身。 “仲小姐，你想要小野，那我就告诉你，你死都不会得到的。至于你口中的那些腌臜事，我不介意你宣扬出去。我想，明日新城头条一定是——铭星集团周家大少同继父关系暧昧，疑似有不当行径。” “。。。。。。” “不过，同样成为新城头条的还有——仲家小姐仲瑾实乃夫人钱淑和情人所生，与仲家毫无血缘。” “！！！” 陆影川邪魅的笑突然变得愈加勾人：“大小姐，这样的消息爆出来，你说是周老爷子先来扒了我的皮，还是仲老爷子先扒了你的皮？嗯？” 仲瑾败了，因为她赌不起。身份地位、荣华富贵，她都贪恋，她都要。她不能没有这些，若是没了，她宁愿去死。 所以，面对这样的陆影川，一心和他们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的陆影川，她赌不起了。 这时，陆影川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小姐，今天的事还谈吗？还要继续吗？” 陆影川故意去掉了‘仲’字，只冷冷喊了她声小姐。 杀人诛心，便是如此。 而今日，陆影川将那个隐藏了多年的自己坦露在她面前，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给了女孩一个重击。 她如过街老鼠般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最后恶狠狠的瞪向眼前两个男人。 “陆影川！周野！我要用一生诅咒你们！你们不得善终！你们没有未来！” 周野只觉多看他们一眼都作呕：“滚吧！看了就恶心。” 余徉还要骂人，被仲瑾拽着离开了走廊。 至于得知真相的余徉会如何做，那就是他们两人的事了。不过陆影川不担心，余徉不会轻举妄动。即便挨了周野的打，还被打掉了牙，或是知道了仲瑾与仲家毫无血缘的真相，拿捏了仲瑾的把柄，他也不会轻易把今日事抖落出去。 陆影川早就调查的清楚，这些年余徉在外面没少惹是生非，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是他的舅妈，也就是钱淑帮忙摆平的。所以，仲瑾母女手里攥着的余徉的把柄要多少有多少。即便仲瑾秘密揭穿，哪怕是在仲家失势，余徉都不敢乱来。 这也是陆影川敢正大光明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把仲家隐秘当做要挟条件，亮出来的原因。 听着脚步声走远，陆影川凌人的气势瞬间垮了。他吐出一口浊气，转身走到周野跟前，低声问：“手没事吧？” 周野猛然怒视上他：“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陆影川目光平静：“我也没说错。” “根本哪句都是错的！谁让你那样讲了！陆影川，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陆影川蹲下身，把散落一地的照片一张张捡起。第一张就是密室逃脱的店铺大厅里，两人牵手的照片。 陆影川捧着照片看了许久，随后轻声道：“我没有说错，我是做错了。明知道不行，不该凭着一时冲动铸错，明知道必须收手，摆正自己的位置。明明什么都知道。。。” 周野用力把人从地上拉起来：“陆影川你这是在说什么？” “对不起，怪我。那天，是我不管不顾主动拉的你的手。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许道歉！”周野彻底怒了，“陆影川你给我听好了，你对我所做的一切示爱的举动，都不许道歉！！” 陆影川惊讶的抬头望向他。 周野眼睛通红，愤怒之下是一种不可言喻的悲伤。 “陆影川，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不论你和我身处何种立场，你的心必须在我这里。唯有这一点，你牢牢记着，不许忘！” “可是小野。。。”陆影川桃花眼中满是动摇，“我不能毁了你，我不想害你。。。” 周野嗤笑：“怂什么？你刚刚对峙仲瑾时的神气劲儿呢？” 陆影川同样苦笑：“我什么都不在乎，唯独你不行。” 下一刻，他便跌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周野死死搂着他，生怕稍一松手就会失去怀里这份温度。 这时，陆影川才如卸了弓箭的弦一样，无助的依靠在周野身上。在他内心深处，其实很恐惧。他害怕那个孩子因为自己冲动，害怕一切对周野不利的局面，他害怕失去他。。。 周野埋入陆影川颈窝，深吸了一口气。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我做过保证，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我说到做到。所以这件事，交给我，我来处理。” 陆影川摇头：“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 周野无奈：“你的处理办法，就是到处诋毁自己，说你是个会勾人的妖精吗？” “。。。。。。” 周野叹气：“相信我这次，好吗？乖乖站到我身后，让我护着，好吗？我能做好，我保证。你说过你不把我当孩子看，那就全身心依赖我一次吧。伤害你，羞辱你，污了你耳朵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对陆影川说出这样的话，同样也是第一次，陆影川被人这般对待。以至听了周野的话后，男人整颗心都在疯狂跳动，跳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陆影川哑着嗓子低低问：“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待我，我。。。” 我不配！ 小野，我不配！ 陆影川心里被剜了一个洞。 耳边是周野的轻笑：“谁让我是先爱上你的人呢！我栽了，不过我认。” 说完，他轻轻掐了下陆影川的屁股，随后把人放开了。 陆影川瞬间僵住。 他说什么？周野他刚刚说了什么？ 这并不是周野第一次对陆影川的告白，可比起那次“陆影川，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他刚刚说的是。。。爱？ 他说，他爱上了自己？ 周野他。。。 陆影川彻底动摇错乱了。 这时司寒寻了过来，面露忧虑：“怎么回事？我怎么看见余徉捂着半边脸，好像被打了的样子！” 周野转身迎过去：“他上赶着找死。” “妈呀，不会真你打的？！”司寒又瞅陆影川，“陆先生没事吧？我们看见余徉把你叫出去，小野不放心说过来看看，怎么还打起来了？！” 陆影川笑容勉强：“我没事，不用担心。” 周野拉司寒：“走，这两天陪我搞点事情。” 司寒后颈一激灵：“周大少，你干嘛？” “废话多，先回去！”说着把人推走了。 周野回头看向陆影川：“这段时间，我们先不要见面了，免得被人利用。仲瑾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等我。” “小野。”陆影川目光复杂的看他，仿佛有一肚子的话来不及讲。 见状，周野笑了。他两步凑近，嘴唇贴着陆影川耳朵：“有话说？下次床上慢慢听你说。” 陆影川：“。。。。。。” 也是服了，这个人在这节骨眼上还能说这么不着调的话。 待所有人走掉，陆影川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推开厕所间的门，对着马桶把手里照片一张张烧了个干净。 ——数日后。 “唉。。。” 陆影川坐在黎理酒吧吧台前，整个大厅里的气压都低到了冰点。 安吉实在看不下去，递来杯酒。 “我说陆哥，你这都多少天了。仲家对你的监视和威胁行为，你真不打算出手吗？” 陆影川把酒一口喝干：“答应小野了，他去处理，我不插手。” “仲家这群狗娘养的，”安吉暗骂，“话说周少没问题吗？你当真一点都不管了吗？” “没事，小野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我相信他。” “相信他，那你坐在这里天天愁眉苦脸什么？” 陆影川颇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嗯。。。我相信他的能力，我只是不相信他的臭脾气。。。” “额。。。”安吉几乎秒懂。 “这次，仲瑾是真的把那孩子惹怒了。我很担心，他会冲动。” “他不会把仲海打了吧？” “那。。。倒不至于。” 大吉嘿嘿笑：“不过，小少爷居然把余徉打成那样，真让我另眼相看。” 陆影川听着话头不对，斜眼睨他：“嘛意思？” “没，就是想着下次他来时，教教他怎么样把人揍到哭爹喊娘。” 然后安吉接收到一束杀人的视线，吓的他当即一个哆嗦：“我我我，玩笑的，嘿嘿。。。” 陆影川收回目光，眼底一沉：“他不会来的，这段时间他都不会过来的。” 与此同时，仲宅。 “老爷子，周家大少爷过来了，说是特意来拜访您的。现在已经请到大厅里了，您要过去吗？” 管家老徐毕恭毕敬的禀报。 仲海略显吃惊：“小野吗？那孩子居然会过来？快扶我过去！” 老徐一边扶着老人一边说：“不止周少爷，司家少爷也在。” “司寒？” “是。” 仲海急促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神色复杂，似在思索。 大厅里，周野和司寒并排坐在一起，看见仲海从楼上下来，这才从座位上起身。 仲海笑呵呵的摆手：“坐，都坐！两个人怎么想着到我这里来，真是出乎意料。” 司寒场面话向来做的到位：“仲老爷子大寿那天，人杂事多，我们小辈也没跟您说上话贺个寿，就想着单独过来探望一下。” “这俩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仲海喜笑颜开的转头看周野，“小野可是好久没来过了，你爷爷最近好吗？” 周野平静的回答：“他很好，让您惦记了。” 三个人在大厅里喝了会儿茶，说了些各自家里人的事。周野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他放下茶杯，目不转睛望向仲海。 “老爷子，周野今天过来还有些事想同您单独谈谈。” 仲海一愣，旋即点头：“好哇，那就来我书房说吧！” 几个人站起身，仲海又瞅旁边司寒，司寒赶忙接话：“您们去，不用管我，我从这里坐着等。” 仲海点点头：“老徐，再给司小少爷端些水果。” “不用麻烦了，”司寒委婉拒绝，“我就坐会儿就行。” 于是，两个人走了。 司寒注视着二人上楼的背影，无声叹息。 第19章 摊牌 “仲家小姐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求我，不知道这事老爷子知不知道？” 周野坐在仲海书房内，开门见山的问。 仲海笑着点头：“我听说了。” 周野却毫不客气：“可是我不愿意。” 仲海笑容不减：“我也听说了。” “按理说，这样的事到这里就该到此为止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面对周野的咄咄逼人，仲海丝毫不介意，依旧满面春风：“确实遗憾了，是我这孙女没福气。” 周野反驳：“这您就错了，以我在新城的行事做派，各色糟糕的风评满天飞。这样看来，应该是我配不上您孙女。仲小姐选错人了。” 仲海笑而不语，并不去肯定。 周野又说：“不过，不论仲小姐如何执着于我，做到了监视跟踪的地步，是不是说不过去？” 听了这话，仲海倒是不惊讶，老人家淡淡的说：“那孩子做的确实欠妥，看来小野今日是来找我告状来了？” 周野默默望着对面老人家，好半天才说：“我不知道到底是仲瑾对我执念深重，还是仲家对我执念深重，也或者是老爷子您。但是这种卑劣行径，实在让人厌恶，还请收手吧。” 仲海笑眯眯的杵着拐棍坐在椅子上：“我会去找那孩子说清楚，小野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对仲家产生误会，我老头子还是盼着你来的。” 周野却只想，如果可以，他这辈子不想再来。 话谈完了，兴师问罪说了一堆，不知道这位老爷子究竟听明白了多少。他那笑吟吟的表情下到底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周野一时也看不透。 起身离开，都没再等管家老徐送，周野就独自匆匆下了楼。 大厅里，司寒还坐在沙发上等他，只是从一边座位换到了另一边。看见人出来，也马上跟着起身告辞。 等两个年轻人大步流星的出了仲宅，老徐敲开仲海书房的门。 “周家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跟老爷子告小姐的状？” 仲海脸上已经不见一丝笑意，他冷冷说：“去把仲瑾叫来。” 老徐不敢说别的，关门去找人。 片刻，穿着一身宽松家居连衣裙的女孩出现在书房门口。 “爷爷，您叫我。” 等了好久，背对着她的仲海开口：“我叫你去把周野弄到手，让他做我仲家女婿。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吗？” 仲瑾一哆嗦，小声回答：“是，是孙女没用，得不到他的人，更别提他的心。” “瞧你办的那些拿不上台面的事，监视他？威胁他？你除了让他恶心你，你还会干什么？不中用的废物！” 仲瑾吓得小脸铁青：“爷爷，是孙女的错，孙女不该使这些手段，丢了仲家的脸。” “仲瑾，你别忘了，我愿意留你在仲家到今天，唯一的用处就是给我做周野的女人！你如果做不来，不如换别人！” 仲瑾抽咽起来，她慌忙认错：“孙女错了！求您再给孙女一次机会！求您！” 屋子里有片刻沉寂。 过了一会儿，仲海回过身，眼神木讷而冰冷：“你确实错的离谱，但不是因为使了手段，而是因为使错了手段！仲瑾，算计人之前先想好自己想要从那人身上得到什么，而什么样的手段才是最致命的。如果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干脆就不要出手！” 仲瑾惊愕的看过去：“爷爷的意思，是想孙女怎么做？” 仲海深吸口气：“既然你这么没本事，入不了那孩子的眼，那就直接把事坐实吧！” 仲瑾的声音在颤抖：“坐、坐实？可他根本不看我，就别说碰我。。。” “把一个男人留在床上的办法有的是。找老徐，让他给你点好东西。” 仲海交代完，多一句不想再说。坐回椅子，看报纸。 仲瑾没办法，只得灰溜溜退出去。 临出门前，仲海拿着报纸突然问：“你说周野和周家女婿陆影川有一腿，是真的吗？” “是，他们亲口承认的。” 仲海点点头，没说什么。 从仲宅出来，周野一边严肃的开车一边问：“东西拿到了吗？” 司寒靠在副驾驶上，神色复杂：“拿到了，但是我还是觉得太匪夷了，阿野你确定吗？” “就是不确定，才要去证实。” “如果是假的呢？” “那我回周家向祖父摊牌。” “摊牌？摊什么牌？你别冲动啊！老爷子受不了的！” “再这样下去我要受不了了！早晚要面对的事，我不能让他受委屈。所有的事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先招惹他的。从始至终，陆影川什么都没做错。” “你这是要自己担下一切？你想过后果没有？” “想过。但是周家和陆影川，我选陆影川。” “陆先生不会看着你这么做的。” “他那边我来摆平，我们先做好眼前的事。” 等了等，司寒又问：“那，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呢？” 这次，周野没有马上接话。他沉默了片刻，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攥紧。 “那我回周家，让祖父和我妈跟我摊牌。” 司寒就不说话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日寿宴后，陆影川当真再没有见过周野，周野也没主动找过他。不仅如此，许多时候还会刻意避开，本会碰面的地方也故意见不到。 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了一个月，什么大事也没发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影川对那个人的惦念以出乎意料的程度成倍增加。特别是晚上独自躺在床上时，身旁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温度。这份空虚与孤寂让男人时常失眠，难以入睡。 察觉到那个人故意避而不见，陆影川索性住回了酒吧公寓，免得周野为了不见他而刻意晚归。 眼见入冬，天很早就会黑下来，晚上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行人。周野日日晚归，陆影川实在不放心。 从公寓住了半个多月，这日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您好，请问是周家陆先生吗？” 电话里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陆影川诧异，礼貌性回话：“是我，您是哪位？” “是这样，陆先生，我是周家保姆刘芬兰的儿子孙超，不知道方不方便见个面，我想和您谈一谈。” 陆影川有些意外，想不到刘妈的儿子居然从外地回来了，而且还找到了他。不过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毕竟他和刘妈说过，儿子如果回来，可以找他帮忙。 于是两人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两日后，陆影川在一家西餐厅约见孙超。 孙超这人三十来岁，个子不高，却很讲究。陆影川打量他，衣着，皮带，手表，皮鞋，甚至是身上喷的香水，全部都是高档品。 陆影川见人从对面坐下，笑道：“孙先生是什么时候从外地回来的？” 孙超抬眼看看他：“不久，就前几天的事。” “那么，您有什么事找我？” 孙超沉吟半晌，似乎同样在打量陆影川：“我妈总跟我提起你，说陆先生不但人好，长得还帅，就没见过像陆先生这样完美的男人。” 陆影川眨眨眼，不置可否。 孙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我们家的情况，陆先生应该也知道吧。” “知道。” “既然都知道了我们的艰难，为什么还能做出挑唆我妈和我断绝关系这样的事来？！” 孙超眼底忽的浮出怒意。 陆影川依旧平静的看着他：“孙先生这是什么话？我可听不太懂了。” “你听不懂？如果不是你们的教唆，我妈怎么可能一心要我放弃那边的工作，拖家带口返回新城？” “刘妈这个建议有什么不对吗？”陆影川反问。 孙超冷哼：“她是个没见识的女人，我一直知道，她一向什么都听我的。可我拒绝她的荒唐想法后，她居然说要停止给我每月汇款？” “。。。。。。” “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外地过的有多难？经济压力有多大？！她是我妈，她居然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更可笑的，她还跟我讲了一堆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理论。什么房价下降，房子赔钱，提前卖掉，赔的会少些！她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家庭妇女，怎么可能会懂这些？！” 陆影川安静听完他的话后，什么都明白了。他本以为刘妈儿子是看清了现实，来找他帮忙寻个工作。没想到，居然是来兴师问罪的，真是有意思。 陆影川心底冷冷一笑。 他缓缓开口：“孙先生想如何？继续拿到刘妈的钱吗？这事您不该来找我，而是刘妈。刘妈和周家是雇佣关系，刘妈为周家劳动，周家给出相应报酬。这些年从没少过一分钱，全部都交到了刘妈手里。刘妈手里的钱想如何使用是她的事，周家无权过问。” 孙超怒视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教给我妈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她做这么蠢的事！” “蠢？刘妈把自己的养老钱拿出来填儿子家的亏空，那才是蠢。” “你说什么？！” “你既然用自己母亲的养老钱用的这么心安理得，那我也想问问孙先生，刘妈未来的赡养问题是不是也该由你来负责？” 孙超一顿，随后敷衍应下：“那、那是当然，谁不知道要给父母养老？” “那好，既然这样我就好好劝一劝刘妈。毕竟也一把年纪了，早到了退休养老的时候，根本没必要再这么辛苦了。既然孙先生做儿子的都说该为自己母亲养老，周家这保姆的工作也不要再做了，安心养老吧！不过你放心，刘妈先前也说过，她的养老问题不会拖累你们，养老钱刘妈自己出。想来这几年在周家做工攒的钱也足够了。” 孙超急了，直接拍上桌子：“你敢！！你敢辞退我妈？！” 陆影川笑：“有什么不敢，我这也是为刘妈考虑，我想她老人家愿意。” “你为她考虑？你有什么权利把人辞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就是个上门来的女婿！刘妈的工作也得周老爷子来同意！” “孙先生说的没错，我就是上门女婿，没什么本事的。不过。。。”陆影川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一个保姆的去留，我还是能做的了主的。” 孙超黑着脸，不发一言。 陆影川倚靠在座椅上，不疾不徐的讲话：“她是你母亲，不是你的佣人，更不是你的ATM机。就算是周家也没人把刘妈当佣人看待，如若不然，我们也不会关心她老人家的晚年问题。” 孙超气的咬牙切齿：“陆影川，如果不是我爸倒台，谁会把你放在眼里！！” 陆影川不明所以：“你爸？你父母不是离婚了吗？” “那个没远见的女人，男人有本事时不知道抱紧大腿多捞些好处，这婚说离就离。现在好了，他倒台了，一无所有了，想指望也指望不上了！” 陆影川听着他的话，目光渐渐犀利，沉默的坐在那里许久，不知想了什么。 孙超还不罢休，正打算继续说话，餐厅门口一声喊叫：“你这个混账！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 两个人下意识看过去，是刘妈。 不知道女人在这里站了多久，但她脸上的怒意和悲凉陆影川看的真切。 男人无声叹息，缓缓起身：“刘妈，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还是您和孙先生好好说吧！” 刘妈两步冲过来，先是为难的对陆影川道：“没事，陆先生，你坐着，我等下想同你谈谈。”接着，女人用手指指戳着孙超，“混账，你居然有脸跑来找陆先生麻烦，还敢提那个伤天害理的畜生，认那种人当爹！我、我这几十年真是白养你了！” 说着，刘妈眼泪流了下来。 孙超看见自己母亲出现，也很吃惊，先前嚣张的气焰稍稍收敛了些，但骨子里的本性终究不会改变。 他若无其事的起身，面对母亲的苦痛无动于衷。 “妈，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你如果养不起我，当初就不要抢走我爸的抚养权。既然非要把我留在身边，那也该尽到母亲的职责。儿子现在日子过的这么困难拮据，你一点都不帮衬，还落井下石要我回来赡养你？你这个母亲究竟有没有负起责任来？你太让我失望了！” “拮据？”陆影川实在是忍不住了，“孙先生可能对‘拮据’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您这身行头看上去可比我讲究多了。您这要算拮据的话，我大概连贫穷都不配了。” 孙超回头瞪上来：“陆影川，你不就是个吃软饭的吗？你的一切都是周家给的，你自己手里有什么拿来跟我比！” 刘妈一巴掌扇过去。 “老天啊，我怎么生出这样的儿子来？连人话都不会讲，不，是连人都不会做了呀！造孽啊！” 说完，女人扑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好在，这家餐厅是铭星的，陆影川提前交代过，今天包了场，因此整个大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孙超捂着脸，语气不耐烦：“你打我，你还嚎？算了算了，我是看明白了，跟你们这些人说话简直是浪费我时间。妈，既然你这么坚决，那我们从此各过各的吧！以后别来找我，看着就心烦！” 孙超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久，陆影川长叹一声，走过去把女人扶到椅子上坐好。 刘妈用纸巾把脸擦干净，这才抬起头来看对面人。 “让你见笑了，陆先生。那个混蛋讲的混账话，你都别往心里去啊。” 陆影川浅笑：“不会的，刘妈。不过，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刘妈哽咽着声音说：“我前两天听到了他给你打电话，觉着不对劲。今天说什么不放心，就悄悄跟出来了。” 陆影川让服务生端来一杯红茶，放到刘妈面前，轻声说：“您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还能怎么办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再怎么混蛋也都是自己生的，真能不管不顾了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在这件事上陆影川说不了别的，选择权在刘妈。 “您想好就行，至于刚刚我说让您退休养老只是想敲打一下您儿子。只要您愿意，周家还是需要您的。” 刘妈有些愧疚的点点头：“多谢陆先生，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怎么会，您不用有负担。毕竟小野这么爱吃您做的菜。” 说到这，两个人不约而同笑了笑。 提起周野，陆影川心底的惦念再次涌上心头。 “对了，刘妈。小野他，最近有回家没有？” 刘妈照实回答：“有，基本每天都回来，就是早出晚归，好像工作上挺忙的。” 陆影川听了，放心许多：“没什么事就好。”他又想了想，“刘妈，我想拜托您个事。” “陆先生你说。” “这些日子我暂时不在别墅，但是又不太放心小野。所以，如果家里出了什么事，希望您能马上通知我。” 虽然刘妈并不理解陆影川的请求是何意，还是满口答应：“好，我会的。” 见女人情绪彻底平复，陆影川试探性问：“刘妈，刚刚您儿子提到他的父亲时，您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刘妈脸色倏地变的阴晴不定：“唉，不提那畜生也罢！” “这是您的家事，不方便也不要勉强。” 刘妈摇摇头：“不，这没什么好瞒的。他父亲叫孙坚，我嫁给他时他在做些小本生意。生了孙超后，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家里渐渐富裕了起来。日子变好，本来是好事。没想到，自从有了钱，那男人就开了眼界。吃了没吃过的，见了没见过的，玩了没玩过的。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从夜不归宿到彻底不进家门。本来为了孩子，我想将就忍耐，哪怕他把我们娘俩撇在家里不管不问，对孙超来说还是有个父亲的。这人啊，是不能暴富的，穷日子过多了，一旦有了钱，享受了没有过的好日子，他就再也回不去了。不仅如此，还会更加贪婪，想要更多。孙坚就是。我是实在想不到，为了敛更多的钱他会跟人去做黑心买卖！” 陆影川一惊：“黑心买卖？！” “啊，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正经营生。就是那时候，我和他提出了离婚。当时孙超还在念中学，我不能让那男人影响了我儿子。” 陆影川深思：“您的前夫赚黑心钱显然是违法行为，难道不怕被法律制裁吗？” “这就是可恨的地方。知道他买卖做的不干净时，我曾劝过他，不能做这样没天良的事啊！他不听，还说背后有靠山，就算被发现，也没人敢动他。” “什么靠山？” “这个陆先生比我熟——仲家。” 陆影川嘴角一抽，口中喃喃：“确实，很熟了。可是刚刚您儿子说，他父亲倒台了？” “是，报应啊！七年前进了监狱，这辈子估计都出不来了！” “这样吗？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 “说是经营的一家医疗器械公司投入使用违规产品导致发生医疗事故。闹出人命后，相关部门介入调查，查封了孙坚名下所有资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听完刘妈讲的，陆影川只觉耳朵在嗡嗡作响。 他拿出手机翻找出了一张当年的照片，正是违规医疗器械有限公司被查封时，孙坚被警察逮捕的照片。 “您说的是不是这个人？” 刘妈接过去只看了一眼：“是，是他，就算脸糊上了，我也认得！我跟你说，我太了解那个人了。听说技术是从国外学来的，买卖是好买卖。碰上他这么个黑了心的，偷工减料，廉价生产，最后还把人给害了！” 一瞬间，许多事串连在了一起。 孙坚就是当初引进那批国外医疗器械的负责人，又学习了相关技术，自主生产。那个医疗器械厂是他名下的。 按照刘妈所说，这些器械临床使用应该是没有问题。是孙坚为了牟取暴利偷工减料，生产了不合格的仪器。而那些非法仪器引发医疗事故，导致新城投入股份的股东承担巨大损失。 刘妈说，孙坚的靠山是仲家，且双方保持着长久的利益关系。那么究竟是孙坚利欲熏心将违规产品投入使用，赚取巨额利润，还是背后的仲家在赚黑心钱？ 如果是后者，当年落网判刑的孙坚就不过是仲家丢出来的一只替罪羊了。 前有孙坚，后有秦勇，这些年新城里的肮脏事，庄庄件件都有仲家背后操纵。 仲家，究竟挣了多少脏钱？ 从西餐厅出来，陆影川给安吉打去电话。他把从刘妈口中听来的事简单讲给安吉听。 “大吉，仲家的事我要查到底。不光是陆家，仲家染手的所有勾当，全部都要公之于众！”陆影川浑身都是阴冷杀意，眼底仿佛有一片深渊，直达地狱。 隔着电话，安吉都忍不住打颤：“陆哥，要不我们使些手段吧！这么规规矩矩的查，很难抓到尾巴的！” “你看着办吧，我要结果。” 电话挂断，陆影川长长吐出一口气。温和的午阳照在身上，也根本照不透这个男人。 又不知过了多少天。这日下午，陆影川接到了刘妈的一通电话。 看见来电显上“刘妈”二字时，陆影川心里就一沉。 果然，才接听起来，女人慌乱无措的声音响起：“陆先生！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是小野吗？” “是、是大少爷！今早周老爷子回家了，然后把夫人叫了回来。两个人不知道在书房说了什么，我听见夫人很大声的讲话。没多久，大少爷就来了，二话不说去了书房。结果。。。” “结果怎么了？！”陆影川从办公室椅子上一下子站起来。 “结果他们在书房大吵一架，我还听见了砸东西的声音，闹了好大动静！陆先生，你快回来看看吧！我真怕出事啊！” 陆影川整个人都凉了，他抓起外罩冲下了楼。 坐在车上，陆影川先给司寒拨了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陆先生？” 陆影川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问：“司寒，你和小野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司寒的声音有些无奈：“我们借着仲瑾监视跟踪阿野的由头，去了一次仲家，跟仲老爷子告了一状。” “然后呢？目的？” 司寒感慨，果然瞒不过这个人。 “阿野有些想要证实的事情。他说如果得到了证实，他要去找周老爷子对质。如果不是，那么他就和老爷子摊牌。” 陆影川头都大了：“什么叫摊牌？什么摊牌？” “就。。。陆先生您和阿野的事。。。” “他这不是胡闹吗？！” 陆影川气的有点胃疼，亏他相信了他，交给他去办。 这就是他办的事？！ 司寒替人解释：“阿野说，他不想将来你被周家为难。陆先生，阿野为了你做了很多，每件事都有深思熟虑过，他也不是在胡来。” 陆影川默然许久，激动的心绪平静下来。 “小野刚刚在家里同他祖父和母亲吵起来了，架吵的很凶。” 电话那头同样陷入一段长久的沉默。 陆影川又问：“我现在回周家。在那之前，司寒你告诉我，你们到底调查出了什么？” 司寒对陆影川讲的事好像并不惊奇，他的声音低沉下去：“阿野他。。。是仲家的孩子。” 听了这句话，陆影川眼前猛然一黑，拿着手机的手隐隐颤动。他一字一句确认：“你刚刚说了什么？” 听筒里司寒长长一声叹息：“那天我和阿野去了仲家。趁着阿野找仲老爷子书房谈话没人顾及我，我在仲老爷子专座的沙发上找到了几根头发，藏了起来。” “阿野对仲家对他的诡异态度怀疑很久了。果然，头发拿到医院做DNA鉴定，结果是支持为亲子关系。。。” 这就不奇怪了，不论是仲海对周野的态度，还是仲瑾对周野的态度，如果联系上周野的身世，这一切就都说通了。 原来，周星曼当年怀上的是仲家的孩子。仲海之所以会把仲瑾养在身边到今天，不单是考虑仲怀安的隐疾不便泄露这么简单，更是为了把自己亲孙子迎回来而特意留下的一枚棋子！ 只要周野入仲家做了女婿，就是名正言顺仲家人，仲海就可以大大方方把仲家产业全部交在自己亲孙儿的手上！ 想明白这些的陆影川后背一阵恶寒。 人心险恶，人性更甚。 那孩子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一直不知自己亲生父亲是谁，他似乎也没有在乎过。如今突然要他接受自己是仲家人，而且不出所料，还可能会是那个入了监狱的杀人犯仲怀逸的孩子。 他，他怎么接受的了？！ 陆影川放下电话，死死把着方向盘，口中不住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的心情，你的想法，为什么不来讲给我听？为什么要全部揽在自己身上？难道我不是那个值得听你倾诉的人吗？我不能是吗？” 接着，陆影川启动车子，飞快的开回周家别墅。 两小时前。 周榭坐在书房面沉似水，直到周星曼推门进来，老人家都没抬起眼皮。他用威严而阴沉的声音问：“听说，你答应了仲家的婚事？” 周星曼早料到自己父亲把她叫来的目的，一脸泰然：“是的，父亲。仲家夫人亲自找上的我，代表仲家愿与周家结亲，促成小野和仲瑾的婚事。”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还没有来及和您说，倒是父亲先听到了消息。没关系，现在说与您听也不迟。” 周榭面色又沉了沉：“那小野知道吗？” 周星曼回答相当果决：“他没必要知道。” “什么叫‘没必要知道’？难道这不是那孩子自己的终身大事吗？” “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说了算的，不是吗父亲？就如同当年您做的决定一样。” 一句话说的周榭哑口无言。 父母说了算吗？ 是啊，当年，他就是为了周家利益，忽略自己女儿意愿，擅自为她定下婚约，才会酿成今日的悲剧。 周榭粗重的喘着气，却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好久，他缓缓张口：“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我也知道，是我的偏执和强硬害你变成今天的模样。可是星曼，我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想看着悲剧再次发生在小野身上！他是我的孙子！” 周星曼忽的冷笑：“他是您的孙子？我还是您的女儿呢！凭什么痛苦都要我来受，他却可以不需要！” “周星曼你说的是什么话！他难道不是你的儿子吗？！天底下哪有盼着孩子去受自己一样的罪的母亲！” 周星曼却不为所动：“随父亲怎么说，反正婚事已然敲定，订婚宴的日子都已经选好，父亲就等着家里的喜事吧！” “你疯了吗？！我还没死呢！这个家里还不是你说了算的！” 周星曼想到什么，然后嗤笑：“父亲大概还没听说有关周家大少的传言吧？您知不知道那个混账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他居然找了个男人，还把那男人领出来到处给人看，说那是他的男朋友！简直不知羞耻！” 周榭刚要接话，门口忽的传来声音：“我不知羞耻，丢了你的脸，真不好意思。你大可以不要我这个儿子，免得给周家蒙羞！” 周野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身上好似结着霜，阴森冰冷。 周榭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他面无表情的问：“小野，你先告诉我，你母亲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是，祖父。”周野直截了当的回答，“我有男朋友，不是玩笑，也不是假装，更不是谣言。” 于是，周榭沉默了，老人冷凝的表情里看不出情绪。 一旁，周星曼仿佛被捅了炸药桶：“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让周家名声扫地！你去看看，整个新城谁还敢同你攀扯上关系！” 周野不慌不忙的回望向女人：“随便吧，他们愿不愿意跟我打交道我都不在乎。我还希望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最好滚远点，见了就恶心！” “周野！”周星曼大吼，“你现在已经是个没人要的废物了，自己还不自知？除了仲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你，你觉得全新城还有谁家会看的上你！” 终究怒意还是爬上了周野的眼角：“这么多年，我在你眼里从来都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你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我！我实在想不明白，我既然让你这么恶心，这么不耻，当年又何必生下我！” 周星曼凌厉的眉眼里没有一丝母亲的模样，她就像是看着自己血海深仇的敌人一样，一字一句的说：“对，你说的很对！我就是看着你恶心，看着你生厌，可我为什么又坚持把你生下来呢？因为每次只要看着你的脸，我就可以永远都不忘记那天的痛！周野，你就是我为了仇视这世界而存在的！” “啪！” 周榭狠狠扇去了一个巴掌。 书房瞬间静了。 许久，周榭开口，气到有些发抖：“周星曼，你不配做母亲！” 周星曼的话让周野同样僵在了原地。他一直都知道母亲从小就不喜自己，动辄打骂。但他是万万想不到，她居然厌恶痛恨他到这种地步。这份仇恨甚至已扭曲变形，不堪入目。 这时，周榭走了过来：“小野，你跟祖父说句实话，不要赌气，你真的有男朋友？” 周野思绪被老人拉回来，低低回复：“不是男朋友，还不算是。” “那就是没有关系的人？” “有，”周野目光突然很坚定，哪怕刚刚周星曼的话让他心态几近崩盘，但提起陆影川，他依旧可以毫无保留的回答所有人，“他是我爱的人，我爱他。” 这句话，连周榭都惊住了。 周野那露出的从没有过的神色，他的表情、语气、态度。 哪怕不知道这个周野口中的“爱人”究竟是谁，周榭也非常肯定，说出这些话的周野，将会为那人付出一切。 最后，周榭叹息：“看样子，这已经是你考虑好了的事了。” “是的，祖父。我今天就是来跟您说这件事的。” 周榭沉默了很久，老人的眼中有片刻闪烁出了动摇。可不等他说其他，周星曼尖锐的笑声掩盖了一切。 “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她冷冷看着面前的祖孙，左脸上还印着通红的巴掌印，“父亲，你这是要做什么？妥协吗？认同吗？退让吗？若你今天对这混账点了一下头，你便是否定了你自己，否定了我的一生！” 说到最后，女人几乎歇斯底里。 周榭胸口沉痛，气血上涌，他有些站不稳了，缓缓回到桌边，坐下。 周野深深凝视着身影欲坠的老人，又看了眼那个已近癫狂的疯女人。 年轻人平复了情绪，沉声说：“妈，你刚刚说只有仲家愿意让仲瑾和我们联姻，那么你觉得是为什么呢？连你都厌恶嫌弃的儿子，仲家却恨不得现在就把我拉进门。你知道原因吗？” 周野的质问让女人停止了吵闹，她冷漠的瞥过来，没说话。 周野也没期望那女人会回应自己，他从手里拿着的文件夹中取出了张报告单，甩手丢在桌上。 “是因为这个吗？” 另外两人下意识看过来，报告上“DNA鉴定书”赫然几个大字撞进眼睛，房间里压抑的气氛瞬间跌入冰点。 周星曼脸色倏地惨白，跋扈张狂的气势一下子消失了。 周榭同样一脸复杂的盯着桌子上的文件，嘴唇紧抿。 周星曼：“这是什么？你什么意思？” 周野不屑：“我什么意思？我还想拿这份亲子鉴定问问母亲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周星曼强装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了吧，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再遮掩下去一点都不好看。祖父，母亲，我今天就是来听你们一句真话的——我到底是谁？仲家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母亲你当年到底干了些什么？回答我！”周野咄咄逼人的模样半步不退让。 许久，周星曼突然咯咯笑起来，那个笑看上去非常神经质：“我早就说过，你就是个孽，是我周家的冤孽！” 周野火了：“冤孽你还生？把我打掉不就好了！这样你我都是解脱！” “小野！”周榭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不可以说这种话！” 闻言，周野不说话了。 周榭抬手拿过桌上的鉴定书，不知想了什么：“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小野，你不能怪你母亲，不能恨她。要恨就恨我吧。。。” “祖父，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们告诉我！” 然后周榭当真讲给了他：“对，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得到了今天的这个答案，我只能告诉你那是真的。你的确是仲家的孩子，是仲海的孙子。” “仲家。。。谁？” 仲怀安有隐疾，怎么想几率都太小了。不是他，那就只有。。。 “仲怀逸，仲家二爷。” 周野冷冷追问：“监狱里面的那个吗？” “他是你父亲，你这么说不好。” “哼，他都是杀人犯了，有什么好不好？其实我一直挺好奇，那个人到底杀了谁才被关进了监狱里？这可是整个新城都想知道的谜。” 周星曼站在后面，声音极其阴鸷：“他杀了我的未婚夫。” 周野：“！！！” 周榭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是想拦，又觉得阻拦已无用。老人家深深的垂下眼，掩住了所有情绪。 周野感觉听到了天方夜谭：“不是，妈，那个男人杀了你未婚夫？怎么你还能给他怀孩子？” 周星曼看向周野的眼睛里仿佛有刀，女人把每个字都咬碎在嘴里：“因为他！强迫了我！” 五雷轰顶，周野傻了。 周星曼却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你现在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来的了吧？你的存在就是我的一场噩梦！” “够了星曼，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非要把一切归罪到一个孩子身上？”周榭身子在微微颤抖，“小野，当年的事谁都有错，但是你没有错！今天就到这里吧，让我休息一下，别再闹了。剩下的事我们改天再谈。。。” 看着脸色差到极点的周榭，周野一肚子的震惊与疑问不得不咽回肚子里。 可惜，周星曼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两份协议，拍在桌子上。 “父亲，恐怕没有改天了。和仲家的订婚宴日期已经定下，有些事必须今天谈完。” 周榭也是无言以对：“你还想干嘛？” 周星曼转向周野：“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签下这份和仲家联姻的承诺书，或者是第二份脱离周家解除你我母子关系的同意书。” 周野彻底呆滞。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把他推给仲家，看着他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或是和他断绝关系，让他一无所有，自生自灭。 左右都是绝路。原来那个女人就是想看他受苦，看他毁灭。 这样，她就高兴。 是吗？ 是这样吗？ 原来从始至终，自己都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存在。 周榭看着桌子上的纸也傻了眼，还来不及表态，周野就说话了。 年轻人先是阴恻恻的笑了几声，接着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女人：“周星曼女士，你真是天底下最棒的母亲。从小到大，我的路都是你给我选好的，我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利。可惜，无法成为你所期望的那个优秀的人，让你失望了。对，我就是喜欢放荡不羁、花天酒地，我就是喜欢一无是处的做一个废物。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周野一步步走向桌边，走到周星曼跟前，声音里满是失望与愤怒。 “我死也不要成为你想让我成为的那种人！因为我不想成为跟你一样的人！” 周星曼目眦尽裂的瞪着他。 周野继续道：“我这么一个让你生厌的人，生我养我二十年，辛苦了。所以今天你摆在我面前的两条路，我选。这是我周野最后一次在你给我的路里做选择。从此以后，你我二人，毫不相干！你的骨血我还给你！” 说完，周野用右手猛的抓起桌上的一个水杯，扬手举高，再狠狠砸下。水杯砸在桌子上，一瞬间玻璃碎成一片。周野的右手死死按在桌面上，无数碎片划破皮肤深深扎入掌心。 血，汩汩涌出。 在对面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周野把血淋淋的右手从碎玻璃中拿起来，面不改色的在那张解除亲子关系同意书上用拇指印下了一个血手印。 从这里开始，后面的线可能要有波折了 剧情里是，剧情外也是 之后的每一章，放上来，可能都会，很愁 要是有宝子在，欢迎留脚印呀，毕竟实在。。。太愁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摊牌 第20章 伤口 陆影川赶回别墅时，刘妈正在打扫书房里的一片狼藉。 周榭坐在书桌前，手肘支撑着头，一脸疲倦。 陆影川走过去，试探性唤：“父亲。” 周榭把垂着的头抬起，勉强牵了牵嘴角：“是影川啊。” “发生什么了，父亲？” “唉。。。”周榭漫长的叹息里是说不尽的苦涩，“你回来的正好，上楼去看看小野吧。那孩子已经对我们失望透了，谁说都不听。把自己弄成那样，真是愁死人呀！” 陆影川听着心里异样，低头看到一地的碎纸屑和碎玻璃。 刘妈默默把垃圾扫起来丢进垃圾桶，又用抹布擦洗着地板。边擦边嘟囔：“大少爷这是流了多少血。。。” 陆影川惊惧：“小野受伤了？！” 周榭正色，简单把周野受伤的经过讲了讲。包括周星曼擅自定下与仲家婚事，以断绝亲子关系做要挟逼婚的事。周野一怒之下砸碎玻璃杯，就着满手血渍往断绝书上按手印。最后是周榭大发雷霆，撕碎了所有文件，把两个疯子轰出了书房。 周星曼夺门而出，走了。周野满手是血的撞上刘妈，后者吓得险些要打120。周野态度坚决的制止，接着独自上楼再没下来。 周榭和刘妈虽然很担心，但太了解那小子的脾气，现在不论谁去劝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 陆影川的出现简直就像是救命稻草，若这个家里还有个人的话能让周野听一听。。。 陆影川心急如焚，他对周榭颔首：“事情我大致听明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小野的情况。我去看看他，旁的事以后再谈。” 周榭点头：“我就是这意思。” 陆影川往书房外走，周榭叫住他：“还有影川，陪着他，别让他做傻事。” “。。。。。。” 陆影川面色凝重的上了楼。 二楼，周野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陆影川轻轻一推就开了。 一眼看见面朝窗外背对他坐在床边的周野，年轻人的背影是那么的没落，安静到让人心疼。 陆影川伸手敲了两下开着的房门，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于是陆影川轻声喊：“小野。” 周野的背明显僵了一下，只是没有回头，依旧雕塑似的坐着。 陆影川抬步走到周野身边。 后者垂着头不看他，低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陆影川缓缓蹲下身，蹲在年轻人的面前。关于刚才发生的那场暴风雨，他一个字也不问。 陆影川声音轻的仿佛要化成水：“手，给我看看。” 周野攥着手心，一动不动。 陆影川不想勉强他，因为此刻的周野看上去脆弱的好像一碰就要碎掉。男人伸出双手，捧起眼前人俊俏的脸，周野的眼睛终于与他对视在了一起。 只见那张本该承受了各种变故与打击的面庞，此时却波澜不惊，麻木的好像一个木偶，一个没有血色和生气的精美的娃娃。 陆影川倒是真心的希望看到这孩子露出更多真实激烈的情感，哪怕大哭一场，大喊大闹，这样他反倒会放心些。 看着周野憔悴的面容，陆影川觉得心口疼的厉害，千言万语最终只剩了一句话。 “把手给我，好吗？” 周野紧紧攥着的拳头松开了。 陆影川低头，小心翼翼拿起那只血淋淋的右手查看。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到不似活人。当掌心摊开，血肉模糊的大小伤口撞进瞳孔，陆影川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把拉住周野手腕，自地上站起来，声音依旧轻柔但无比坚决，不容回绝。 “走，和我去医院。” 周野第一反应想拒绝，可那个人的手太温暖，他根本不舍得甩开。于是浑浑噩噩的跟着陆影川下楼出了别墅。 陆影川的车上，年轻人始终一言不发。陆影川也就什么都不问，默默开车。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周野突然没头没脑的道了一句歉。 “小爸，对不起。” 陆影川一惊，下意识看他：“说‘对不起’做什么？” 周野低着头，左手死死攥着右手手腕，血顺着指缝滴落在脚边。 “我把你的车子弄脏了。” 那一刻，陆影川险些没绷住，他只觉自己一颗心都碎了。 男人努力平复住心绪：“说什么傻话，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说着，陆影川把右手探向身边人，想要去拉他的手。不料，却被周野避开。 “两只手都有血，不要碰。” 陆影川把手收了回来，眼中的心痛根本遮掩不住。 车子驶入医院，陆影川匆匆挂了急诊。坐诊医生看着年轻人的惨状，神情复杂。 “这是玻璃碎片扎的？” “是。”陆影川答。 “怎么能扎成这样？” “医生，怎么样？很严重吗？” “其他擦伤还好说，中间的伤口太深了，得缝针，还要输液。”中年医生抬起头，看向旁边站着的陆影川，“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 。。。”陆影川倏地哑然。 坐着的周野面无表情的插话：“我兄长，哥哥。” 陆影川：“。。。。。。” 医生点点头，语气无奈：“也真是，当哥哥的怎么让自己兄弟伤成这样，还耽误到现在才来就医？” “是，是我的错。”陆影川垂眸。 “行了，家属去拿药缴费吧！小伙子到里面，准备缝针。” 陆影川上前，显然有些不放心：“那个，家属可以陪同吗？” 医生顿了下：“可以留一个。” 陆影川就要说话，周野慢慢站了起来：“出去吧，到外面等我。” 陆影川抬头，只听周野又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声：“别担心，哥哥。” 一声“哥哥”喊的陆影川有些恍神，最后只得点头同意。 他先去门诊缴费，又去药房取了药，来回跑了好几趟，等再回来，周野已经坐在输液室里打点滴了。右手上裹着厚厚纱布，左手手背插着液。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输液室里就青年一人安静的坐着。他闭着眼，仰着头，闭目养神，面容平和了许多。 陆影川轻轻走到他身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把药和药单放到一旁。 周野应该是听见了动静，但他没有把眼睛睁开。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揉了揉周野的头发。后者缓缓睁眼看过去：“做什么？” “没，”陆影川轻笑，“就是觉着小野真乖。” 周野哂笑：“乖？我要是乖现在就不会坐在医院里了。” “那不对，你弄成这样跟你乖不乖没关系，跟傻不傻有关。” 周野一句话被噎住，不讲话了。 陆影川浅浅勾嘴角：“生了别人的气，就拿自己身子出气，不是傻是什么？” “随你怎么说。”周野自暴自弃似的不做争辩。 陆影川看了看包扎好的右手：“疼不疼？” 这次周野回答不含糊：“疼。” 陆影川点头：“疼就对了。” 周野转头一言难尽的看他：“陆影川你的同情心呢？” “没有的，因为你不要别人同情。我如果同情你，你要跟我不高兴了，不是吗？” “。。。。。。” 陆影川苦笑：“其实我倒是想看你抱着我哇哇大哭的模样。” 周野无语：“想瞎心了吧你！” “小野，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有事你可以同我说。”陆影川声音低缓在耳边，“你老是那么坚强，岂不是都不需要我陪了吗？” 闻言，周野垂下眼帘，身子一歪，肩膀轻轻倚靠上了旁边人。 “谁说不需要你陪的。” 陆影川莞尔，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累了就睡一会，液我会看着的。” 周野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陆影川侧目注视着年轻人深邃的五官，悄声讲话：“小野现在在我这里总是特别乖，我都有点开始怀念你以前对我的样子了。” “干什么？喜欢我凶你？” “喜欢。” 周野蓦地睁开眼，就听陆影川继续说：“我其实挺喜欢看你对我发脾气的模样，就。。。很真实，很有趣。那样的你总是直来直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约束不住。我喜欢看这样的你。” 周野听着心底触动，嘴上不饶：“哼，没人不知道营销部的陆主任是个工作严谨到变态的抖S，谁成想在自己小男朋友面前居然是个抖M。” 陆影川身子一僵：“别乱用词。” “‘抖S’这词可不是我讲的，铭星人都知道。”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周野故意摆出沉思状：“不喜欢叫男朋友，那叫‘哥哥’？” 陆影川的背又僵硬了。他尝试转移话题：“我还想问，你刚才为什么跟医生那么说，说我们是兄弟？” “因为你摆着一脸不想说自己是我小爸的表情。” 陆影川无言以对了，把头偏到一边：“有这么明显吗？” 接着换来周野一阵低笑：“影川，你别这么可爱行吗？” 陆影川窘迫，本想回嘴，一眼瞥见周野脸上难得挂上的笑，怎么还忍心破坏它。 男人也跟着笑：“我果然，还是爱看你笑。尤其喜欢看你对我笑。” 周野一愣，侧头把脸深深埋在陆影川的颈子上：“你总是这样，太狡猾了。” 陆影川使坏：“我哪样？” 周野用裹着纱布的右手去抓陆影川的手，后者担心的扶住：“乱动什么？” 周野不敢用力，只得虚握着对方的手。接着，低哑的嗓音响在陆影川耳边：“我忍着不去吻你已经忍的很辛苦了，你就别勾我了吧！” 果然，陆影川听了这话不吭声了。 两个人安安静静打完点滴，拿着药出了医院。虽然谁也没找谁商量，陆影川默契的把人带回了黎理酒吧的公寓。 在路上，陆影川对周野说：“这几天暂时不要回别墅了，你祖父因为你的事已经够糟心了。” “嗯。” “公司那边要不要请两天假？毕竟你妈也在气头上，等事情平静一下再说。小野觉得呢？” “听你的。”这些事周野显然不想多言。 这种时候陆影川不好多说别的，只得先把人拉回家，待从长计议。 进了公寓，陆影川把药拎到客厅茶几上，然后嘱咐：“医生说你手上的纱布两天一换药，注意不要沾水和剧烈运动。” 他刚要转身，头顶落下一片阴影，腰从后边被人用力抱住。 周野嗅着男人的后颈，含糊讲话：“影川，我好想你！” 陆影川怔忡片刻，随后把手搭在了搂着自己腰的那只有力的手臂上。 “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等明天再说。” 周野抱着人的力道却更大了：“这些日子，我想你都要想疯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呢？” 听着身后人直率的表白，男人心里又痛又痒。 就听周野小心翼翼的问：“你呢？有没有想我？” 陆影川不急着回答，反是把身子转了过来，两人视线交汇。 陆影川眼睛里满是柔情与心疼，他先是拿过周野受伤的手，捧在掌心吻了吻，接着抬手抚上面前那张满是疲惫与煎熬的脸。 “回家了小野，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我。难受就说出来，别扛着。” 那一刻，陆影川觉着周野的眼圈红了，只是没有任何晶莹的东西徘徊出来。 周野无声的把脸贴在陆影川手心里，蹭了蹭。 陆影川看着他，心口绞痛，声音愈加轻柔：“你问我有没有想你，我能说我做梦都是小野吗？” 周野磨蹭的动作停住了。 “可是小野，梦里的你总是快乐的。轻松惬意，自由自在，没有烦恼，没有难过。我想看的是这样的你，我想你幸福。”陆影川缓缓垂下眼帘，“但是生活不会一帆风顺，难过的事总会有。我只是希望这样的时刻，你愿意让我陪你一起面对，而不是让我躲在你的身后，看着你一个人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 周野深深注视着他，薄唇耸动：“所以，你都知道了？你联系过司寒？” “嗯。” “他告诉你了？” “嗯。”陆影川点头，“从你祖父那里也听了一些。” 好半天，周野艰难启唇：“我。。。和仲家是这样的关系，你会讨厌我吗？” “你说什么呢！”陆影川想不到他这一路在纠结的居然是这个。 陆影川抓起年轻人的手：“你是你，和你是谁家人没有关系。我若在乎你是谁，从一开始就不会踏出这一步了。我连你周家少爷的身份都认了，因为是你，所以我妥协，我认输。你这时候来问我介不介意你是谁，小野，你是要我否定这个想你想到面目全非的自己吗？唔。。。” 陆影川没说完，后边的话全部被周野堵了回去。 年轻人再也忍耐不住，他一把拥住面前人，发疯般的吻他。 陆影川吓了一跳，差点要喘不上气。可随即而来的巨大心悸感瞬间淹没了男人的清明。他抬手回抱上周野，分离一月后的重逢，彼此的相拥让他兴奋到全身颤栗。 “影川。。。我忍不住了。。。”周野一边疯狂的啃咬着，一边不停哀求，“陪我，影川。。。” 陆影川大脑同样阵阵发热，理智就飘远了。他环着吻着自己的人的背，声音破碎：“好。。。我陪你。。。” 动情乱｜性是一方面，压抑崩溃的情感同样需要找到发泄的出口。 这一点，陆影川明白，所以他才会退让，不顾一切去回应那个人。 两人气息乱的一塌糊涂，抵着墙激吻许久，才堪堪分开。 周野望着陆影川的眼睛，里面满是攻击性的征服欲。他把人死死锁在怀里，如同一只马上挣脱牢笼的困兽，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性。 “陆影川，你认真的吗？我可是认真的。” 陆影川喘着粗气，讲话断断续续：“小野，陪你是我的意愿，就是。。。” 周野侧头轻咬着男人耳廓：“我不会做到最后的。” 周野懂他，陆影川明白这一点，抱着人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周野知道那是默许，瞬间卸去所有克制，半推半抱的吻着人从客厅到了卧室。期间噼里啪啦碰掉了许多东西也根本顾不上，欲壑难平的两个人只想要在对方那里汲取更多的温暖与甘甜。 周野动作变得粗鲁起来。下一刻，动作忽的顿住。 “嘶！”周野蹙着眉头倒吸凉气。 陆影川一把拦住了他粗暴的动作。 “你小心你的手，右手不要乱动了！衣服我帮你脱。” 闻言，周野当真乖乖放下了自己受伤的手，只一心专注而忘情的吻他。 陆影川也顾不上被那小混蛋在脖子上留了多少不忍直视的痕迹。他快速又小心的帮着面前人脱下上衣T恤，又把自己的衬衣纽扣一个个解开。 期间周野不停的吻他，陆影川感觉自己的嘴巴都被吻肿了。 两人一路纠缠进卧室，陆影川小腿碰上床铺边缘，周野稍稍一推，男人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彼此拉开距离，四目相对，呼吸紊乱，二人都显狼狈。 周野垂眸俯视着身下人，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来。 陆影川仰头回望，周野肌肉完美、线条流畅的身形完整撞进他的视线里。 陆影川忍不住，把手探了过去。 滑过结实的胸膛，又抚上性感的腹肌。冰冰凉凉的薄唇认真的亲吻着面前人。 周野垂眼看他模样，低笑：“手感怎么样？还满意吗？” 以陆影川的性子是不会老老实实回答句“满意”或是“不满意”的，但他又不是个省油的灯。 周野突觉自己的侧腰传来阵麻痒的痛感，他一把扣住陆影川的下巴，强迫男人抬起脸。 就见自己的侧腰腹上印下了一个不浅的牙印。而那个咬人的，正勾着坏笑看着他。 周野的眸光倏地深了，他眯眼凝视身下人：“陆影川，你是真敢撩我啊！” “我只是礼尚往来，”陆影川笑着抚摸刚刚被自己留下痕迹的地方，“疼吗？” 周野捏着男人下巴的手指顺势停在陆影川的虎牙上。 周野勾缠着他的唇齿，意有所指的说：“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咬人有多疼？” “疼就对了，就是要你疼！” 这是今天陆影川第二次说这句话，口气里带着些许不满。 折腾这大半天下来，他当然是有气的。气那孩子不懂爱惜自己，不顾旁人如何为他揪心。一意孤行，最后还不知反省。 带着这份既不甘又落寞的报复心思，陆影川便是要他吃痛，永远记着这痛。 很显然，效果出奇明显。 周野因过度忍耐，脖子上隐隐有青筋可见。他咬着牙俯身到男人耳边说：“这么不老实，弄得我好想让你求饶。” 听了这话，陆影川耳朵有些热，手缓缓放在了对面人的腰带上。 陆影川不受控制的吞咽口水，正要继续，周野突然攥住了他的手。 陆影川有些意外，奇怪的抬起眼。 周野知道他想干什么，笑着摇头：“你不必做这些，我什么都不用你做。” 说完，他单手拽掉了陆影川的衬衫，丢到地上。接着屈膝上床，整个人压了下来。 陆影川顺势往床里面挪了挪。 这一刻，两个人第一次向对方彻底坦诚了自己，彼此身影一览无余。 肌肤相贴的瞬间，两人的身体都因兴奋而颤抖着。 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男人们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周野细密强硬的吻不断在陆影川身上游走，滚烫的舌头肆无忌惮的舔舐着面前的美味。 周野边亲吻边含混着说：“早说要你把床换掉，换个更大更结实的。” 陆影川的眸光有些迷离，他抬手环过周野的脖子，拉到近前亲了亲：“这还不够你折腾吗？” “就是不够才跟你说的呀，我以前可是把比这更好的床折腾散架过。” 陆影川哭笑不得：“那。。。我只能说，你应该善待像我这样的老人家。” 周野嗤笑：“老人家？现在来跟我说自己上年纪？嗯？” 周野用左手抓了一把。 “嗯。。。”陆影川忍不住低吟。 “陆先生，你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上年纪的模样啊。” 陆影川竭力不让声音泄出来，用力咬着下嘴唇。 周野低头把唇含去：“别忍着，把声音发出来，我爱听。” 陆影川经不住刺激，说话都在颤抖：“小野，你不要光逗弄我一个。。。” 周野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他俯身在男人耳侧用气音说了句：“别急，我陪你。” 然后，陆影川就感受到了周野手掌的温度。 陆影川头皮发麻，腰背瘫软，意识渐渐被推远。 “看我。” 周野口气里带着命令，脸上也没有了先前的戏谑神色，就更不用说平时的那副乖巧宝宝模样了。 见人没反应，他不算轻的往陆影川腿上“啪”的拍了一巴掌，后者立马一个激灵。 疼不是多疼，但肯定能留下手印，最主要的，用的还是受伤的那只手。 陆影川一把抓住：“手！你能不能小心着点！又出血了怎么办？！” 周野却跟听不见似的，干脆直接把那碍事的爪子压过身下人的头顶。 他喘着粗气讲话：“不想我做多余的，那就配合点影川！” “小、小野。。。” 陆影川的手被周野禁锢在了头顶，偏偏还是裹着纱布的右手，有力气挣脱他也根本不敢乱动。周野的强硬态度让陆影川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身体到底还是回应了他。 陆影川大脑晕眩，身体与心灵的双重刺激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周野的手掌真的很有力。陆影川有些受不住，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情动。如春水荡漾，看的人心旷神怡，欲罢不能。 待一切过后，周野抬起身居高临下端详着面前这幅场景，陆影川瘫软的身子上满是自己痕迹。周野感觉自己是真要发疯，也或许是骨子里其实是个变｜态。总之，这画面实在让他受不住。 周野从来没有在哪一次事后感到如此满足过，他居然真的找到了那个能把他这个糟糕的灵魂喂饱填满的存在。 两个人破碎的呼吸平复了好久才渐渐趋于缓和，周野松开抓住陆影川手腕。 陆影川躺在床上，好像全身的力气被抽干。这是他第一次在他人身上感受到如此令人悸动又心安的触感。 周野的头埋在男人颈子上，他闭着眼睛，声音听上去变得格外闷：“影川，抱着我。” “在抱着。” 陆影川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有了方才那一声声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吟。 “我是说，你要一直抱着我，别放手。” 周野用脸在他颈窝里蹭了蹭，碎头发擦过皮肤弄得陆影川心痒痒的。 他也是对这个人没办法了，这才冷静下来，平时跟他撒娇耍赖的小狼狗又回来了。 周野把脑袋埋在陆影川锁骨上死活不出来，后者无奈的伸手揉了揉年轻人柔软的头发。 “还是那么不开心吗？”陆影川薄唇贴了贴怀里人的额头，关切的问。 “没呀，你在我就开心。”周野漫不经心的答。 “那怎么这么安静？” 不料，周野的回应很出乎意料：“因为我事后都不爱讲话。” 陆影川张着嘴斟酌了会，然后说：“我看是你和你的那些床伴没话讲，不是事后不讲话。不过我又不是你的床伴，这不是一回事。” 闻言，周野把头抬了起来，沉凝的目光落在陆影川的脸上。 陆影川笑：“那么严肃的看着我做什么？怎么，难不成你和我也是一夜｜情吗？” 周野脸色一变：“你，介意吗？我以前做的那些事。” 陆影川看不出情绪的望着他：“我说，不介意，你信吗？” 周野再次扎进身下人肩窝里，闷闷说了两个字：“不信。” 陆影川无言的笑了起来，没说别的。 这时，周野突然起身，抚上陆影川的脸颊，与他额头相抵。 “以后不会了，相信我。陆影川，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陆影川眼中晕开一抹淡淡的朦胧，如窗外氤氲月色般旖旎梦幻，桃花眼含着无限柔情，仿佛全世界的光都藏在里面。 他轻轻揽过面前人的脖子，稍一仰头，嘴唇便贴了上去。 陆影川边亲吻着周野边在心里不住叹息——啊，放不开了，这个人我放不了手了。 周野的回应则更加炽热、真诚，他全身心的将自己的全部交付。 许久后，直到两个人完全冷静下来，可以好好说话，周野倚靠着陆影川肩膀，突然讲起了白日的事：“今天祖父告诉我了，我妈怀的是仲家仲怀逸的种。” 陆影川对他愿意主动谈起这件事有些意外：“嗯，有猜到。” “我妈说，仲怀逸当年杀了她的未婚夫，还强｜暴了她。然后就有了我。” “。。。。。。” “我问她，既然这样，为什么把我生下来。你猜她怎么说。” 讲到这，周野的声音虽然依旧沉静，陆影川却感觉到环抱着他的有力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于是男人轻轻抚了抚周野宽阔笔挺的背，希望可以替他抚去些许的不安与苦痛。 陆影川耳边的低语声甚是好听，他柔声问：“她怎么说？” 周野淡淡冷笑：“她说，我的存在就是她用来仇视这世界的。只要看着我，她就可以永远不忘当年的恨与痛。虽然具体的情况还没弄清楚，但是祖父当初有参与此事。所以她一直在恨祖父，恨周家，当然最恨的，是我。” 讲完，房间里陷入一段沉默。 陆影川沉思良久，忽然问：“小野，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 周野没什么反应，安静的等着他说下文。 陆影川分析：“仲海的次子仲怀逸，我有调查过。他当年入狱坐牢的罪名是故意伤害、过失杀人，并没有强｜奸罪这一项。这样一来，就和你母亲讲的事矛盾了。” 周野侧头看向身边人，不知在想什么。 陆影川继续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母亲在说谎，她并不是被强｜暴的。但是我认为，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你母亲再怎么要强，也是女人。哪个女人会拿这样的事扯谎？图什么？”陆影川神色认真起来，“所以，第二种可能是，你母亲隐瞒了自己被仲怀逸强｜奸的事。一旦被害人选择沉默，法院那边自然没办法追究。” “记恨到那个地步，她还会帮仲怀逸隐瞒罪行？！” “是啊，所以说才古怪。小野你看，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事情并不完全是我们看到的那样。” “你想说什么？”周野直勾勾的盯着他。 陆影川笑着摸上周野的头：“小野，你长得不随母亲，勉强说来也就三分像。你母亲口口声声说着恨你、厌你，可她到底把你生了下来看了许多年，你说她究竟在看谁？” 一句话令周野哑然。 他震惊的望着面前人，半天挤出话：“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误会了那个女人？我应该去听她解释或是和她道歉，是这样吗？” 陆影川看见周野略显痛苦的神色，一把把人按在了自己怀里。 “我刚刚说的话，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的猜测，我没有要劝你去做勉强的事的意思。老实说，我现在很生气。”陆影川温和的声音里渐渐染上了情绪，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的情绪，“你母亲对你讲的那些话，我很生气。从来我是不插手你们母子之间的事，因为我知道我没有立场。但是这次，我不想沉默了，我会去找你母亲谈谈。” 周野心惊：“陆影川你找她做什么？那个疯女人你不是不了解！” 陆影川苦笑：“当然不是为了吵架，我又不是小野。我只是去找她沟通些事情。” 说着，陆影川的双臂紧紧抱住了周野，声音里没有犹豫：“我希望你母亲能了解一件事——她不在乎的，我在乎。她不喜欢的，我捧在手心都来不及。今天谁让我小野受了委屈，算上仲家一起，他们都得还。” 话是平平淡淡讲的，可语气中的冷硬就是偎在他温暖怀抱里的周野也忍不住后背一凉。但那只是一瞬，剩下的便是铺天盖地如潮水般汹涌激烈的情绪，久久无法平静。 最后，周野很小声的喃喃着说：“我不委屈，在你身边，我没有委屈。所以你不要去找她，我不要那女人羞辱你。” 陆影川释然：“羞辱吗？算不得什么。在我承认做了你男朋友的那一刻，这份羞辱迟早是要来的。” 周野倏地扬起脸，难以置信：“你，刚刚说什么？男朋友？你愿意，承认我吗？” 陆影川把下巴抵在年轻人的额头上苦笑：“你到底是有多单纯？” “。。。。。。”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带着意味不明的蛊惑：“我都已经这样配合着你了，你觉得我们是什么？” 周野愣了几秒，同样声音沙哑：“可我想你再。。。” 后面的话一字不差钻入身下人耳中。 陆影川听的脸热，无语的笑骂：“小色胚！” 周野却把头深深埋进陆影川怀里，边嗅着他的味道边调侃：“这就色了？我还没跟你动真格的呢！” 说完，还很不老实的在对方怀里蹭了蹭。蹭的陆影川心也忍不住的痒起来。 他本以为，气氛到这份上，那个小混蛋定然又要折腾一番。不料，嘴上讲着荤话，手竟格外的老实。 周野的手从始至终环着陆影川的腰背，偶尔抚慰般摩挲几下，却不含着一丝煽动撩拨的意思。 就很小心，很珍视，很。。。爱不释手。 这是陆影川在那双滚烫的手中感受到的。 感觉怀里变安静了，陆影川低头在周野耳边小声说：“困了就睡吧。” 迷迷糊糊中，周野轻轻摇头：“还没有洗澡。。。” “明天再洗。” “不是说我，我想帮你洗干净。” 毕竟两个人的东西几乎全部都留在了陆影川身上，周野只简单帮他擦了擦。 陆影川轻笑，缓缓闭上眼睛：“我也好困了，明天再处理吧，我又不嫌弃。” 周野意识开始模糊，脑子里居然还在惦记：“床、床单。。。也弄脏了。。。” “嗯，明天换，”陆影川也是服了，“你不是每次上床都要惦记这些事吧？” 周野讲话都不利索了：“胡说什么。。。我压根不会留在别人的。。。床上。。。所以干不干净关我屁事？” 讲完这句，怀里人再没音了，只剩了平和均匀的喘息，一下一下喷洒在陆影川的胸口上。 陆影川闭着眼，换了下姿势，让周野睡得更舒服。 男人睡着时，嘴角都还挂着笑。 每章破万的惯例，看来这章修的实在是做不到了，致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伤口 第21章 同类 清晨的微光透过白纱窗帘钻进屋，照在陆影川的脸上。男人幽幽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还被周野抱在怀里。 陆影川忍不住笑，果然这床上少了面前这个人，总是太冷清了。 他蹑手蹑脚的想从周野手臂里退出来，刚动了动，周野忽的一把拽住。 “去哪儿？” “去做早饭呀，”陆影川笑眯眯的看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什么都没吃，你不饿？” 周野抱着人不讲话，更不撒手。 陆影川无奈的捏上他的脸：“你不饿，我饿！” 闻言，对面人不犟了，放开了手。 陆影川轻拍他手背：“你多睡会，好了我喊你。” 等人离开，不算大的床铺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周野似睡非睡的闭着眼，没太睡踏实。 直到饭香飘进卧室，他实在躺不下去，从床上爬了起来。 裹着厚厚纱布的右手已经不痛了。周野简单洗漱了一下，一屁股坐到餐桌前。 陆影川刚好端上盘沙拉：“这么早起来，不再睡会儿了？” 周野面无表情的盯着沙拉：“你把我自己撇床上，我睡不着。” 陆影川忍俊不禁的递给他半杯水。 “躲着我那段时间，难不成也都不睡觉的吗？” 周野倒是实诚的回答：“睡不着不至于，就是睡不好。” “那还躲那么老远？” “我不是不想你再被牵连嘛，谁知道仲家那些变态会不会继续监视。” 陆影川把烤好的面包片刷上蜂蜜，放到年轻人面前。 “好了，不提了，快吃吧！” 可是，周野没动，只把刚刚半杯水喝了干净。 陆影川刚从沙拉里夹起一个小番茄，没来及送进嘴里，余光看见旁边人一动不动。 陆影川奇怪：“怎么了？没胃口？” 周野眨眨眼：“也不是，就是右手好像拿不了筷子了。” 陆影川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西红柿。 “我去给你拿勺子，右手不方便就用左手吧！” 周野回绝：“可我左手不会用勺子。” 陆影川起身的动作停住。 “那我给你拿叉子。” 周野再次拒绝：“我左手也不会用叉子。” 陆影川就无语了，他回眸注视上坐在一边眼底藏笑的年轻人，然后想明白了什么。 果然，周野左手托腮，一脸问心无愧的说：“小爸，你喂我吃。” 陆影川：“。。。。。。” 片刻后，陆影川举着叉子，把刚刚那颗本该送进自己嘴里的小番茄，擩进了周野的嘴巴里。 看着他一脸满足咀嚼食物的模样，陆影川没好气的说：“你那只无能的左手，总拿的起片面包的吧？” 周野笑吟吟的拿着面包咬了两口，接着指挥：“快点小爸，快喂我，我要西蓝花。” 陆影川是一点辙也没有，他狠狠叉起一个巨大的西蓝花塞进了对面人嘴巴。 周野嚼着西兰花，乖巧懂事。 陆影川趁着这功夫往自己嘴里填了些食物。 周野的西兰花当真嚼了好半天，才听见他的下一个指令：“小爸，我要煮蛋。” 陆影川放下筷子，拿过煮鸡蛋剥皮，又在清水里滚了下，确定没有蛋壳残留，他把蛋递到周野手边。 “自己拿着吃。” 周野故意用右手接。 “左手拿，这些天都不要用右手做事情。” 周野举起手：“可是左手有面包。” 陆影川特别想说句——把面包放下不就好了？！ 到底他忍住了，因为周野的目的不过是在找他耍赖。陆影川明知道，却还是会依着那孩子的意思。说白了，他愿意宠着他。 最终，煮鸡蛋是被陆影川一口一口喂进去的。 饭吃的差不多时，周野开口：“小爸，我等会想洗澡。” 陆影川边收拾碗筷边附和：“你洗呀，我又不跟你抢。” 周野却意有所指的晃了晃手上纱布。 陆影川脸立刻黑了：“干什么？你不是洗澡也要我给你洗吧？” 周野委屈：“是你说医生嘱咐不让沾水的，我这手没办法淋浴。” 陆影川心底暗叹：“那我帮你把浴缸里的水放上，去泡个澡吧！” 周野点点头，再没提其他要求。 等准备好东西看着人进了浴室，陆影川才算是舒了口气。 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照顾人，哪怕当年母亲病重时，也是有专门的护工照料，他不需要做太多。 陆影川是家里的独子，没有兄弟姐妹，胡乔乔算是唯一的一个小表妹。可因为离的远，小时候往来不多，也就更谈不上照看了。 所以，他其实根本不会带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比自己年纪小又需要照顾的人相处。 陆影川很心虚，他不知道自己做事的方式对不对，也不知道怎么样算是把人照顾好。他总是下意识的去满足周野所有的需求，特别是那孩子一脸纯良的看着他时，就算知道是假的，他还是忍不住想对他笑。 可是，昨天发生的事还未解决，未来等着他们去面对的困难更是山一样多。 说实话，陆影川一点自信都没有。他究竟能给那孩子些什么？他究竟值不值得周野为自己赌上一切？他又能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不仅同为男性，还是继父子，还有着十一岁年龄差。 新城人说的对，没有周家他陆影川什么都不是，可是整个周家却都在等着周野去扛。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们，也许只是一场错误的交集。 想到这，陆影川的心狠狠沉进谷底。 也许是时候做了断了。 仲家的事，周野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要同周星曼，同仲海闹到底，闹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在这乱局里，若是陆影川横插一脚，落井下石。仲家也好，周家也好，哪怕自己彻底暴露在人前，只要能讨回他想要的东西，他不介意赌上一切。 但前提是，不能连累旁人，特别是周野。 陆影川暗暗在心里打算好了一切。 最终他收敛情绪，起身朝浴室走了过去。 里面已经半天没传出过动静了。陆影川抬手刚要敲门，又意识到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于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浴室内，周野背对着门口靠在浴缸里，两条胳膊随意的搭在浴缸两侧的边沿上。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温热的水汽，以及好闻的沐浴乳的芬芳。 陆影川推门进来时，周野一点反应也没有。男人上前两步，发现浴缸里的人正在闭着眼睛打盹。 在浴缸里睡回笼觉也是没谁了，他是一点都不担心感冒的问题。 不过想来，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又折腾到很晚，今早连个懒觉都没睡，这时候睡着也不新鲜。 陆影川没想着叫醒他，而是走到跟前取下头顶的花洒，又搬了板凳到周野身后。 花洒打开，调好温度，陆影川将毛巾搭在自己腿上，举着花洒冲洗上周野的头发。 周野是被头顶的暖流以及一双温柔的揉着自己头发的手弄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就见头顶落下片阴影，陆影川好看的五官在周野眼中放大了许多。 “别动。”陆影川低声说话。 “你在干什么？”周野直直盯着头顶上的脸，眼珠都不错一下。 “看不出我在帮你洗头发吗？”陆影川勾了勾嘴角，“我想着你的手做不了别的，大概头发什么的也没法洗吧。” 周野瞳孔晃动，睫毛上全是氤氲的水汽，他就笑：“我以为你不会管我了。” 陆影川把浸湿的头发打上洗发水，仔细揉搓。动作轻缓，指尖施力，周野感到自头皮处传来了阵阵舒爽的力道。被陆影川手指按摩过的地方麻酥酥的，许多细小的电流从头顶流窜到全身。 陆影川不知道的是，周野的头顶很敏感，他从不让人轻易触碰自己的头发。若是挨到了，会极其反感。 明明是讨厌的，哪怕是去理发店不得不被摸到，抗拒的情绪依然压不住。 然而，陆影川的手已经把他每一根头发，每一处头皮，都通通摸了个遍。别说是产生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他甚至获得了从没有过的快感。 不知不觉，周野自下而上望着陆影川的目光变了味道。深情、炙热、充满侵略性，所有情绪都丝毫不加收敛。 陆影川觉得自己要被他看化了，故意避开与那道视线的对视，专注的洗头发。 突然，周野轻轻吐了句话：“我们这样，让我想起那天一起看日出的情形。” 同样的站位，同样的视角，只是两人看待彼此的目光不同了。 陆影川垂眸打开花洒，帮周野冲洗掉头上的泡沫。见眼前人依旧纹丝不动的凝视着自己，男人笑着轻拍了下他的侧脸。 “看够了没，闭眼。你还真把我当日出看了？” 周野磨磨蹭蹭的闭上了眼睛，嘴里嘟囔：“小爸，我那天其实根本没有在看日出。我其实一直都在看你。” 陆影川呼吸一滞，洗头发的手有些抖。他的声音低缓，同他手上动作一样。 “我有这么好看？” “你对这方面真的是一点自觉性也没有。”周野叹气。 陆影川洗好了头发，抬手关闭开关，拿毛巾帮他把头上、脸上，还有脖子上的水擦干，边擦边调侃：“说实话，上一次这样看着你时，我完全不能想象现在的场景。” 这时，周野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瞳孔里好像蒙着轻纱。 “影川，”他低沉的声音有些醉人，“你不想吻吻我吗？就像那天山顶上一样。” 陆影川否认：“那天是你拉着我要亲的，我没有主动吻你。” 周野调笑：“你就端着吧！” “我说的是实话。我那时并不想吻你，是事实。” 周野不爽了，刚要还嘴。 陆影川接下去说：“我现在却很想，也是事实。” 说完，他低头把薄唇贴了上去。 陆影川给了身下人一个轻吻，浅尝辄止。周野只觉得嘴边的清甜还没尝够，就已经滑走了。 他意犹未尽的望着面前人。陆影川不理，起身要走。 “你慢慢洗吧，我出去了。别再睡着了，会感冒的。” 周野一把抓住陆影川的手腕：“你都帮我洗头发了，就不能再帮我做点别的吗？” “别的？做什么？”陆影川警惕。 “小爸，我想你给我刮胡子。” 陆影川：“。。。。。。” 周野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一脸恳切。 然后，陆影川输了。 “我提前说好，我用的刮胡刀是最简易的那种，一不小心就会破相。” 周野笑的那叫一个好看：“怕什么，破相不是也有人要吗？” 陆影川无可奈何的走到洗手台前，取来了剃须刀和香皂。 周野仰头乖乖躺在浴缸里，表情惬意。 陆影川俯身，往周野线条英朗的下巴上抚了抚，可以摸到细密的胡茬，但因为没有完全长出来，所以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陆影川帮他给下巴、人中、侧脸上打好肥皂，乍一看像极了一个圣诞老人。 随后拿起刮胡刀，犹豫再三。 “小野，我这是第一次帮自己以外的人刮胡子，可没有经验。” 周野闭着眼假寐，语气轻松：“我很荣幸，成为你的第一次。” 陆影川还是心有余悸：“要是疼了，你说。” 周野抿嘴乐：“我们刚刚这段对话，被人听到，一定会以为我们俩在做坏事。” 陆影川懒得跟他贫，默默刮起了胡子。他的动作格外小心，带着凉意的刀片自脸颊侧面缓缓滑到下巴。 一下，两下。 陆影川紧张到呼吸都放缓了，他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周野的脸上。 两颊刮好后，再继续总觉不太顺手。男人干脆起身，绕到人正面，蹲下，将周野下巴微抬。 “反着不顺手，还是正面更好些。”陆影川好像讲悄悄话似的。 两人面对着面，距离近到陆影川说话的吐息全部喷洒在周野脸上，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被周野接收到，简直就像是周野在被迫呼吸着陆影川吐出的空气。 周野喉结不住上下滚动，他死死盯着面前人近在咫尺的脸。甚至连陆影川桃花眼上有几根颤动的睫毛都数的一清二楚。 所有一切落在周野眼中时，那画一般、梦一场的身影便坠入了漆黑深空，似破碎星河，永远被锁在了年轻人黑曜石般的瞳孔里。 这些，陆影川浑然不觉。他只一心给面前人刮着胡子，自上而下，小心谨慎。 脸上是一下下带着凉意的触感，眼前是令人窒息的爱人。仅管周野非常坚信，这个人的每一次动作都没有一丝挑｜逗的意思，可从被触摸头发开始，周野就已经沦陷了。 下一刻，他伸手用力按住男人后颈，疯狂索吻。 “嗯！！” 陆影川心慌，害怕手里剃须刀伤到人，不敢乱动。周野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给了他一个深吻。 纠缠了好半天，陆影川从面前人怀里挣脱出来。他边用手背擦去脸上沾到的泡沫，边抱怨：“你别捣乱了小野，肥皂都进嘴里了！” 周野根本不听，磨着男人鬓角，嘴唇抵在耳朵上：“影川，我*了。” 陆影川惊讶的转头，去瞅浴缸里的人的下半身。周野下身浸在池子里，即便盖着毛巾，清晰的轮廓依然一览无余。 陆影川的眼底露出狐疑的神色，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听周野低低说：“你进来陪我。” 陆影川嘴角一抽：“进哪儿去？浴缸吗？这个浴缸装不下我们两个。” 周野发表意见：“看来不光床要换，浴缸也该换一个更大的。” 陆影川挑起半边眉：“更结实的？” “哈哈，”周野笑出声，“我知道自己厉害，但还做不到把浴缸折腾散架。” 陆影川无奈：“随你吧，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不如一起换掉。” 周野摇头：“不要了，就这两个，其它不要动。都是你母亲留下的东西，我哪能说换就换。” “这里的装修和摆设已经很多年了，换新的也没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可是我母亲常说的。” 周野捧住陆影川的脸：“影川，我愿意代替旧人，陪你走更远。” 陆影川看着面前人的目光有些失神。周野捧着脸，凑到近前，薄唇顺势抵了上来。 陆影川伸手按住：“你等等，胡子还没有刮完。” 周野轻咬男人的嘴唇：“亲完再刮。” 陆影川干脆的把人推开：“我还不知道你？亲上一天也没完！老实待着！” 周野见他态度强硬，讪讪的停下了耍无赖的行为，坐着不动了。 陆影川用手扬起周野的下巴，脖颈喉结就露了出来。他握着刮胡刀，沿着下巴往下游走，刀片滑过周野好看的脖颈，年轻人不受控制的开始滚动喉结。 陆影川小声说话：“你忍着点，别乱动。” 不料，周野喉结一震，头顶落下道低沉的声音：“陆影川，我什么时候可以X你？嘶~啊！” 陆影川被周野极具刺激性的话惊的失了手上分寸，一下子用力过猛，险些划破皮肉。 周野捂着从下巴到脖子的地方，倒吸凉气。 “陆影川，你这已经不是要我破相，你这是要割喉谋杀呀！” 陆影川也很慌，赶忙凑过来查看。 “怎么样，破了没有？” 万幸，留了道红印，没出血。 确定面前人没事，陆影川将手里刮胡刀塞进周野手里，口气不善：“剩下自己弄吧，我出去了！” 周野不可能放他走，揽着腰硬把人拽进了浴缸。 水花四溅，自缸中汩汩涌出。陆影川只觉自己身子失去平衡的瞬间，便被温热的水汽包裹了。 他跌坐在浴缸里，T恤和短裤被打湿，隐在衣服下匀称性感的身形露了出来。 缓了好久，男人才堪堪起身，骑坐在周野身上。 四目相对，隔着晶莹的水珠和朦胧水雾，彼此映入对方瞳孔中的模样分外诱人。 视线仿佛黏在了一起，谁也移不开，就像要把眼前人刻入自己的灵魂。哪怕束缚他，囚禁他，也要把人永远留下。 陆影川本是一肚子的气。 当然，藏在火气下更多的是惊慌与羞赧。可此刻被身下人拖进怀，被他用这般赤诚的目光以待。除了心动，陆影川的脑子里什么也放不下了。 周野问：“怎么那么大反应？我有说什么值得你吓成这样的话吗？” 陆影川紧抿着嘴，半天不语。 周野戏谑的笑起来。他稍稍直起身，贴到近前，手臂环过男人腰背，声音沉郁中带着几分委屈：“影川，你不想要我吗？” 陆影川听到了自己紧绷到极限的弦绷断的声音。他一言不发的抬手脱去湿透的上衣，捧过身下人的脸低头吮住。 下一秒，两条灵巧滚烫的舌便抵死纠缠在了一起。它们疯狂争夺着对方口中的空隙，据为己有，又不肯放过彼此甘甜。 陆影川扣着周野的后脑勺，手指没入发丝间，勾缠抓扯，强硬的让周野把脸扬起。 周野问他——想不想要他。 也只有陆影川自己知道，被道德绑架，被伦理撕扯，将**深埋，努力表演着云淡风轻、无欲无求的模样的自己，究竟藏在皮囊下的是怎样一颗肮脏、龌龊的心。 胡乔乔曾说他是一个连灵魂都坏掉了的木偶。 她说的很对。这个腐烂到面目全非的灵魂，若是被周野就这么扒开，若是对他**坦诚自己的一切，他还会愿意接受他吗？他难道不会被自己的丑陋模样吓跑吗？ 陆影川拥着人亲吻，心里有野兽渐渐苏醒，那头压抑了太久的怪物，正在尝试冲破牢笼。 好久，他放开了身下人，喘着粗气，眼底带红。 “周野，你好像误会了件事。”他说。 周野半眯着眼，目光中同样闪着危险气息：“说说看，我误会了什么。” 陆影川神色凛然，声音不容置疑：“我是喜欢让着你，我是有很多顾虑，在你面前，我会拘谨，会小心，会逃避，会服软。但你别忘了，我是男人！你撩我，要把握好度，至少现在我不能做后悔的事。” 浴室里的气氛微妙了起来。 周野脸上也不见笑意，他单手握住陆影川的脖子，把人拉到近前脸贴着脸问话：“什么是后悔的事？嗯？” “偷｜情。” 两个字，犹如一把没有鞘的刀。 周野一下子被扎疼了。 握着陆影川脖子的手，与其说是握着，不如说变成了掐着。 陆影川感受着自己脖子上传来的力度，勾了下嘴角。 “你想要我，就正大光明的来。你记着，我是不会和你贪图一时的痛快的。” 这话，令周野哑然。 陆影川望着他，眼神变得柔软：“怎么，周大少只想要和我一时吗？” 周野咬牙，用力把人按进自己怀里：“我要你，陆影川，我是认真的。我要你一世都是我的！” 周野确实有些高兴的忘形了，昨晚的余韵至今还在让他回味着。同样的，也让他生出了不可控制的更加迷乱的**。 这令年轻人丧失了理智，看不清了自己，也看不到了别人。 陆影川几句话点醒了他。 抱在怀里的这个人，任何人不可染，包括他自己。 理性回笼，周野深吸一口气，就这么搂着陆影川慵懒的躺靠在了浴缸里。 陆影川知道他能想明白，也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于是乖乖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倾听身下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陆影川喃喃细语：“我说过，你选了一条要吃苦的路。” 周野想了想，然后接话：“你说的对，我应该把你是男人这件事想的更通透些，毕竟我也是。陆影川，我不是同｜性｜恋，将来也不会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你。所以，我大概在不知不觉中，把你和‘男人’区分对待了。还好，现在想明白了。” 陆影川不解，抬头瞅他：“想明白什么了？” 周野浅浅一笑，垂眸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你是男人，你会像我渴求着你一样，渴求着我。你会乱性，会发疯，会被我勾起火。你想要我。” 两人深深望了彼此一眼，陆影川旋即把头埋进周野脖子里，有些不服气，又有些满足的说：“你知道就好。” 周野嘴唇凑过去，蹭着男人额角悄声问：“可你也说了，你是男人，你想要我。你真的愿意顺着我的意思，接受我吗？” 陆影川被问的呼吸一顿，又缓缓吐息，他说：“这样说可能显得很没出息，我说我喜欢让着你，是真的喜欢。不是因为我们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年龄的大小，就是单纯的喜欢让着你。所以，你的要求，我从来都不拒绝，也是没办法拒绝。你说你想要我，我没什么不愿意的。。。” 话没讲完，周野已经笑的眼睛都眯在一起了。 陆影川抱怨：“笑吧，随你怎么笑。” 周野笑够了，用左手牢牢抱着他：“你怎么能直接把这种话说出来呢？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能跟我全部撂底呀。” “可你这么认真的问我，我也找不来其他理由啊。” “你这样是打算要我怎么办？你是真不怕被我欺负的吗？”周野把头低了低，明明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他却好像怕被第三人听见一样小心，“在床上你知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我一定会提出许多过分的要求，你若是都让着我，岂不是要被我弄哭了吗？” 陆影川一言难尽的盯着他的脸，骂道：“变｜态。” 周野不以为意的挑起男人下巴：“以后你一定会骂出更难听的话来。” 陆影川脸色难看，他觉得跟周野躺在浴缸里探讨这种事情的自己更像个变｜态。 周野睨着男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表情，只觉有趣，捏过下巴狠狠啃了上去。 陆影川心里郁闷，也就同样把情绪发泄在了周野嘴上。 正扭缠在一起，周野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陆影川率先做出反应，从周野怀里挣脱出来。 “电话，小野！” 周野不情不愿的探手拿起手机，接听后发现是司寒。 “阿野，这什么情况啊？！” 周野没好气：“啊？什么‘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吗？今早整个新城都传开了，五日后仲家将在新城高级餐厅翰林府举办你和仲瑾的订婚宴！” 周野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平静。他先是朝陆影川递了个眼神，随后说：“不奇怪，狗急跳墙嘛！” 司寒听他语气，忍不住问：“难不成你知道的吗？” “知道，怎么不知道，我妈可是拿着断绝亲子关系书做要挟，要我入仲家做婿呢！”周野风淡云轻的说。 “我的天，不是阿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周野沉吟。陆影川隐约听见电话里的内容，严肃的看着他。 周野同面前人对视，接着按下手机免提。 他问：“这消息是从哪儿传来的？” “仲家，周家，你们两家联名发布公告，邀请函都已经送到司家了。” “这样啊。”周野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不透心绪。 司寒突然想起来：“昨天，你昨天到底和周老爷子他们发生了什么事？陆先生匆匆打电话过来问你的情况，可没说两句又挂了。我把你和仲家的关系告诉了他，你们没事吧？你和仲瑾订婚的事，陆先生知道吗？你现在在哪里？” 陆影川听不下去，开了口：“我们没事，订婚的事也已经知道。小野和我在一起，你别担心。” 陆影川知道电话那头的司寒在害怕什么。两个人是发小，周野什么脾气他太清楚，事情闹这么大，司寒是担心周野会冲动做傻事。 忽然冒出的陆影川的声音让司寒明显一愣，转念又松了口气。 和陆影川在一起吗？ 那么至少事情还是可控的。 不论如何，陆影川不会眼看着他，也不可能允许他做傻事。 “原来你们在一块儿，那我就放心了。” 周野插话：“干什么？你是觉得我此刻听了这消息，会提着刀冲去仲家砍人吗？” 司寒不吱声，显然是默认。 陆影川表情凝重：“小野，先说说你的打算吧。” 闻言，周野认真下来，他问司寒：“你说，订婚宴是什么时候？” “五日后，翰林府。” “好，知道了。” 司寒开始出主意：“要不阿野，你先避一避？我帮你买两张飞国外的票，你和陆先生出国玩两天，就当度假了，怎么样？” 周野挑起眉，冲着陆影川坏坏一笑：“那怎么成？蜜月怎么能偷偷摸摸的度？” 陆影川听后这个气，阴恻恻的瞪上他。 电话对面的司寒不比陆影川好到哪。 这头，周野继续说：“司寒，我是不会跑的，更没打算躲起来避风头。就算逃过今天，那么明天呢？你们是觉得只要我跑了，不出现，所有事就都没法继续了吗？” 两人默然。 “你们还是不够了解那个女人。我妈做的决定，死都不会改变。这场订婚，或者说我和仲家的这门婚事，她已经认定了。这无关我的意愿，甚至连我祖父都插不得手。所以，订婚也好，结婚也好，我这个人出不出现在当场都无所谓。” 司寒惊疑：“周伯母真会这么干吗？那，你怎么办？” “也不怎么办，五日后的订婚宴，我会准时出席。” “什么？！出席？出席订婚宴就代表着你承认了你们两家的婚事！难不成你还真要娶那仲瑾的吗？” “你嚷嚷什么？”周野一边怒怼电话里的人，一边伸手掐了掐陆影川的脸，“我想娶谁，我想睡谁，都不是一纸合约、一场婚宴能左右的。那女人以为她可以帮我决定一切，那我就要让她好好看看，她帮我决定好的东西被彻底毁掉的样子！” 陆影川问：“你想我们怎么做？” 周野知道陆影川懂他，于是笑：“订婚宴你不要出现，司寒会陪我去。” “你又。。。”陆影川刚要说又把自己撇到一旁，不叫他插手帮忙。 周野却揽住了他：“这次，不是要你躲我后面，什么都不管。我有别的顾虑，除了你我不能指望别人。” 五日后，翰林府。 这一天几乎聚集了新城所有名门，商界、政界，全是些举足轻重的脸。 仲瑾一袭白纱落地礼服，雍容华贵，仪态万千。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女孩明艳绝尘的身影上，欣赏赞美的声音不绝于耳。 周家周星曼以及仲家夫人钱淑立在会场中心接待着络绎不绝的宾客，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自然，似乎这场婚宴的主角周野从始至终不曾露面，并不算什么大事。 准新郎不会到场出席，这大概是新城有史以来举办的最古怪的婚宴。 更古怪的，当英俊的新郎盛装出现在会场时，全场宾客投来的全是惊讶匪夷的目光。 不知道的，还当这里在办冥婚，准新郎诈尸了。 周野的到来出乎了无数人的意料，包括周星曼和钱淑，以及打扮的美若天仙的未来新娘仲瑾。 一个个瞠目结舌，见鬼了一般。 周野一身顶级西装，从头到脚都被精心打理，配上那逆天的容貌和挺拔的身形，想必没人见了会无动于衷。 全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就连今天的主角仲瑾，那一身高光也黯淡了。 会场静了数秒后，热闹喧嚣再次恢复，不少人围向周野。 “周大少，真想不到你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大部分人的想法都很一致。 周野微微一笑：“这里貌似是在为我举办订婚宴吧！我难道不是本就该出现在这儿吗？” “是是是，恭喜恭喜，周少爷仲小姐郎才女貌，真是羡煞旁人啊！” 周野笑容可掬，看不出异常。 另一边清甜的声音飘来：“阿野，你来了！” 人群分开，仲瑾扭着细腰轻飘飘的凑上前，口吻中带着些微嗔怪，但脸上却满是幸福与神气。 她伸手挽住周野手臂。 “怎么才来，长辈们都等你好久了！” 周野不言，并没有把胳膊抽走，随着仲瑾往周星曼等人方向走去。 周星曼凌厉的目光里不见一丝温度，倒是钱淑和蔼的迎上来。 “哎呀，是小野来了，快快快，到这边来！” 钱淑仿佛看见了亲生儿子，拉着周野不住嘘寒问暖。 周野心中暗自冷笑。别人不提，这母女二人应该是最想不到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的。可观两人临场表现，连周野自己都要相信，她们早就预见了此刻的变故，甚至怀疑是不是连私下的计划都被知道的一清二楚。 周野嘴角带笑，可眼底尽是冷漠。他不动声色的走到周星曼跟前，对着脸色铁青的女人道：“周女士不开心吗？如今我听从你的安排，出席订婚宴，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来。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周星曼压着声音里的火气讲话：“周野，你若敢当众闹事情，坏了会场气氛，我定会让人把你拖出去！” “瞧您说的什么话，我可是您一手栽培，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野蛮的事，丢周女士的脸？” 周星曼怒不可遏的瞪着周野：“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周野冷冷看着她：“你不是就想要一个听话的木偶吗？我听话，你该笑。哦也是，周女士怨念深重，对我笑不出来。” 讲完，周野潇洒转身，端起香槟朝人群走去。半眼不去看身后女人的脸色。 耳后隐约有脚步声跟上来，接着是仲瑾细若蚊蝇的声音：“真想不到周少会来这里，我好高兴。” 周野也不装了，他瞥眼瞅了瞅娇小可人的女孩，同样低声说：“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就这么好吗？不惜牺牲掉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委身在一个根本不爱的人身边。” 这还是周野第一次对仲瑾认真下来，好好讲话。 仲瑾有些意想不到，扬起了小脸。 “只要留在周少身边，我就可以保住今日拥有的一切。不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愿意。” “拥有的一切吗？”周野哂笑，“你爱我吗？你了解自己一心想得到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费尽心机争取到的未来你真的会开心吗？” 仲瑾眼中满是深重的执念：“我当然爱你，阿野！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归宿，你就是我的一切！” “你错了，仲瑾。”周野声音忽的变得冰冷，“我不是你的一切，我只是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爱的也不是我，只是我的作用。你说我是你的归宿？我只是你这只丑小鸭努力变成白天鹅荒谬的童话梦罢了！不，童话未免太好听了，你只是在白日做梦。可惜了，我是不可能成为你爱慕虚荣、贪得无厌的牺牲品的。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活的更有骨气些。” 仲瑾的笑倏地消失了：“阿野，接受两家安排，是你最好的选择。只要你服从他们，两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将是整个新城的主人！这有什么不好？” 到那时，仲瑾也会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最大赢家！ 仲瑾晶亮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那个干枯无味的灵魂在疯狂填塞着心底欲壑，却永远也无法填满。 周野静静看着她，无声叹息：“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仲瑾你好自为之吧！” 周野打算把人甩开，女孩一把拉住他：“阿野，算我求你，可怜可怜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你是周家唯一的少爷，是仲家未来继承人，你不能为了个男人毁了自己，毁了自己前程和名誉！他陆影川不过就是个身家败落了的废人，他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对他？更何况他还背着周家女婿这层身份，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他什么也给不了你！” 周野眼底浮现出怒意：“他给不了我？那你又能给我什么？” “我可以！阿野，我可以！我可以给你体面！你和陆影川注定一辈子见不了光！更何况那么大的年龄悬殊，他与你的差距只会越来越明显，你总有玩腻的一天！到那时再后悔就晚了！” “仲瑾！”周野阴狠的瞪着她，“不要再让我在你嘴里听见任何有关他的事，你不配！” 仲瑾也急了：“周野，我句句说的都是事实！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我们这样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都是冷漠、自私的，没什么亲情可言，更遑论爱情？你没有爱，周野你没有爱！你许不了别人爱，更不会被人爱！乖乖享受富家少爷的生活不好吗？就像曾经那样，你会活的更轻松！” 仲瑾的一席话尖锐的刺入周野耳中，他颤抖着的手死死攥成拳。 若只是被单纯人身攻击，不论仲瑾辱骂的多难听，周野都不会动摇。但她刚刚的话却令年轻人险些崩溃。 因为那女人并不是在无谓的泄愤，她的话戳进了周野的心里。 他没有爱，所以他不会爱，所以他不配爱。 是这样吗？ 周野不怕被外人质疑自己的感情，他不屑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但是陆影川呢？他对陆影川产生的感情很廉价吗？他周野不值得吗？不值得被人托付，被人信赖吗？ 这时，仲瑾继续说：“周少要好好看清自己。我确实是不择手段，那么你呢？你的品行又能不能摆到明面上来？所以，选我，因为我们才是一路人。我也说了，我是不择手段的，你不要逼我！” “是啊，我们是一路人，为达目的，不死不休！所以我也最后奉劝你一次，收手吧，你会后悔的！” 撇下这句话，周野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22章 乱性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司寒一脸警惕的凑到周野跟前，小声问。 问完还下意识的瞥了眼另一头的仲瑾。 周野脸色不好，端着酒杯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他说：“等会我会假装自己喝多了，你把我带后面去。这里这么多人，仲家不论想使什么手段也都没有施展的余地。我们来帮他们创造机会。” 司寒心有余悸：“你可别玩儿砸了，真把自己给玩进去！” 周野牵了牵嘴角：“先去迎客，别露出马脚。我突然改变主意出现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提防，静观其变是最好的。” 司寒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开始在大厅里接待客人，大多都是熟络的面孔，攀谈起来也融洽。 一个小时后，会场气氛火热，周野更是陪酒陪的格外尽兴。 “准新郎，新婚快乐！” “事业爱情双丰收！” “周少，先前提过的合作，等你度完蜜月回来，咱们找时间好好谈谈。” 口袋里手机振动起来，周野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接听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刚刚有一个行迹可疑的服务生，单独进了后台储备间，取了瓶酒出来。” “服务生的资料查到没有？” “有，叫王鹏，三十七岁，是翰林府的老员工了。家里和仲家倒是没有联系，但是他的妻子三年前查出了白血病，这些年一直在给妻子治病，欠下了许多债，生活非常拮据。” 周野听着电话另一边陆影川的声音，开始思索：“你觉得他有问题？” “有把柄就容易被钻空子。监控显示，五分钟前，他与仲家管家老徐做了接触。随后便独自一人进入仓库取酒，并且从仓库返回时，手中的酒瓶已经被开启。” 周野斜睨向会场中央摆满的各色酒水，意味不明的笑：“这里好像并不缺酒。” 陆影川坐在监控室内，门口站着安吉。他一早便托人做了手脚，控制了监控室，订婚宴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全在他掌握中。 陆影川沉了下，问道：“仲瑾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 周野一顿：“你看到了。” 陆影川声音小了些：“就是觉着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让我很不高兴。对了，仲瑾说她会不择手段的得到我，你说她打算怎么不择手段呢？” “王鹏进入会场了，我猜他手里的酒有问题。” “可他一个服务生不可能要求我喝酒。” “所以他没有去你那边，而是。。。”陆影川聚精会神的盯着显示屏，“余徉。” 周野冷笑：“你猜那酒里有什么？” 陆影川声音低沉：“我不知道，你小心。” “嗯，尝尝就知道了。” “小野！” “没事的，再怎么样仲家都不会毒死我，所以那酒肯定要不了我的命。” “那也不能喝！” “如果我自己一个人当然不能，但不是还有你在吗？”周野几步走入会场，“他们现在在哪儿？” 电话里沉默很久，才有声音：“在你的东南角。余徉好酒，很多人都知道，他嚷着要酒倒是不奇怪。” 周野停步，故意站在了余徉的反方向。 正说着，仲瑾走了过去。她先是停在余徉身侧，同周围几人交谈。接着余徉举着酒杯醉醺醺的往嘴里灌，仲瑾作势阻拦，似乎说的是少喝一点。 余徉是一个越拦酒越没完，甚至喝的越凶的人。果然，仲瑾一劝，余徉更来劲了。 “没事！继续！拿酒来！” 那个叫王鹏的服务生极其自然的把酒递了过去。 余徉接过，就往杯子里倒。 仲瑾颇不满的拉他：“差不多得了，今天的主角又不是你，你从这里逞什么能？” 听了这话，余徉一下子被提醒到，他晃晃悠悠的甩手。 “你不说我都忘了，周大少马上就要是咱仲家的上门女婿了，我可得恭喜一下去！” 然后男人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大摇大摆直奔周野而来。 周野远远看着，眼底藏着笑：“这不是表少爷吗？原来你也来了。” 余徉一脸神气：“仲家这样的场合当然得请我，不过周大少会屁颠屁颠跑过来，这倒是出乎意料。” 周野点头：“讲话这么溜，看来是门牙已经镶好了，不漏风吧？” “你！”余徉脸色瞬间黑了下去，转而轻蔑一笑，“看来你跟你那小爸关系真是不错，他给人家做倒插门，现在你也来做。怎么着？吃软饭的滋味不错是吧？他有没有给你传授些经验呀？比如，怎么勾引男人。哈哈哈哈！” 周野隐在假笑下的杀气差点露出来，还是司寒突然横插在中间接话：“哟，表少爷，这么高兴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抱得美人归的准新郎是你呢！” 余徉见司寒出现，稍稍收敛了些。 司寒低头看见他手里的酒瓶，开始打圆场：“来来来，来找阿野喝酒的吧？一起干一杯，什么都不叫事。” 周野清楚，司寒对余徉手里的酒并不知情，但却阴差阳错帮了他的忙。 周野一把将酒瓶夺了过来：“喝就喝，比酒量我可没怕过谁。” 周野的激将法立刻起了作用。 余徉不服气的举起斟满酒的杯子：“周少别吹牛，免得喝趴下了丢人！” 周野递去一个挑衅味十足的眼神，他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然后率先一口喝干，丝毫不犹豫。 余徉同样把满满一杯酒干了进去。 看着对面人毫无防备的喝下了被动过手脚的酒，周野莫名心下畅快。 想我出丑？等下还不知道谁会出丑呢！ 周野一边心里暗想着，一边似有意似无意的继续撺掇余徉喝酒。而他自己只最开始时喝了半杯，就一口没再动。 周野大抵有了些判断，当隐在酒气后的微微酸苦味入喉，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气味。当初黎理酒吧，秦勇端给他的那杯威士忌，他在里面闻到过相同的味道。 眼见余徉灌了半瓶下去，本就喝多了的人更加迷糊。周野觉着差不多了，转身叫了服务生。 “帮忙把这位先生送到楼上房间休息吧，他喝醉了。” 服务生极其客气的扶过一旁已经开始说胡话的余徉，离开了。 周野自己不急着走，他跟着司寒又在会场里逗留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体越来越热，脸也开始变红。 司寒凑过来：“阿野，没事吧？怎么脸这么红？你不是说假装喝多吗？怎么还真喝多了？” 周野努力保持住常态：“笨蛋，我这不是喝多了。” “没喝多吗？你瞧都上头了！” 周野懒得解释：“算了，时间也够久了，带我到外面去吧！” 司寒闻言，扶住他往外走。低头看见剩了一半酒的酒瓶子。 “你干什么还拿着它？还不放下！” “不能放，就是得拿走。”周野把声音咬在嘴里，“这可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司寒秒懂：“酒有问题？” 周野不应，浑浑噩噩的往前走。 司寒追问：“你还喝了？” “不喝怎么骗过他们，怎么让余徉毫无顾忌的跟我拼酒。” “你知道那酒里是什么东西，你就敢喝！” “原先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是什么？你没事吧？！” 周野轻轻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司寒白净的侧脸，坏笑：“别说，今天看着司少爷都格外帅呢！” 司寒一阵恶寒，耗子躲猫似的弹开老远。 “阿野。。。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周野哈哈大笑，旋即敛去戏谑神色：“我等下从酒店后门悄悄出去，你回会场帮我应付他们。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喝多了，去了酒店房间休息，人没有离开。” 司寒不放心：“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行不行？” “陆影川会接应我的，快回去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翰林府的走廊。这是一条员工通道，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周野朝司寒挥挥手，示意他快走。 司寒看着面前人有些不稳的身形，以及红透了的脸，很是担忧。 周野宽慰：“去吧！放心，我做不了违法的事的！” 最终，两人分开了。 司寒刚走，周野便斜靠上走廊的墙壁。此时，他觉得自己糟透了，腿在发颤，脚好像踩在棉花上，身子更是热到不行，出了一身的汗。 周野心里暗骂：真不是一般的药，才只喝了半杯药效就这么明显，不知道喝下了半瓶的余徉还能不能保持清醒。若是在这订婚宴上惹出些乱子，那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想到这，周野勾起唇，掏出手机打给陆影川。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接听起来。 “喂！小野！你怎么样？” 听筒里是陆影川急切的问询。 周野没多说，讲了三个字“来接我”便挂断了电话。 周野刚从酒店后门走出来，一辆车已经停在了面前。 上了车，陆影川一把抓住他的手。 “身体怎么样了？脸怎么这么红？” 周野回握住他：“别担心，死不了。” 陆影川生气：“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能去医院，”周野阻止住旁边人启动车子的动作，又顺势把手里的酒递了过去，“回家。” 陆影川一愣，接过酒打开闻了闻，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他猜的没有错，仲瑾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酒里就会有什么。 这是一种药效极强的催｜情｜药，是被国家禁止的违禁药品，这种药只有在特殊渠道上才能弄到。看来秦勇当初手里的违禁药品都是来自仲家。 终于，仲家的狐狸尾巴让他抓到了。 陆影川脸色阴沉：“你喝了多少？” 周野喘气粗重的靠在座椅上，半眯着眼：“也就半杯。” “也就？”陆影川都被气乐了，“你对自己就这么自信？对自己身子就这么自信？你知不知道这种药的副作用有多大！” 周野不等他说完，伸手直接揽过陆影川的脖子，按着用力亲了几口。 陆影川本来还有话说，结果全部被堵了回去。 周野瞧他羞恼模样，呵呵笑：“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回去随你骂。” 于是陆影川不数落了，抿着嘴专心开车。 两人前脚离开翰林府，司寒返回宴会大厅，就和仲瑾撞了个正着。 仲瑾莞尔一笑：“司少爷，阿野他。。。” 司寒没事人一样的回答：“那小子喝多了，我把他送到楼上去休息了。” “是吗？那他没事吧！”仲瑾关心的问。 “应该没事吧，不过也真奇怪，那小子酒量一向好，怎么今天没喝几杯就倒了？大小姐觉得呢？” “我觉得，我还是去看看他吧，顺便让服务生送点醒酒的药。” 说着仲瑾就要往楼上走。 司寒一把拦住：“哎哎哎，阿野说了，他不要任何人去打扰。你应该也了解他那脾气，可不要去招惹的好。” “我不去打搅，我就是去看一眼他的情况，真是放心不下。司少爷能不能告诉我他的房间号。” 司寒心底一阵吐槽：哪有什么房间号，告诉这小妮子不就暴露了？更何况，这大小姐心里在想些什么，几乎全都写在脸上了。 他司寒又不缺心眼。 “仲小姐，别过去了吧，现在阿野的模样实在见不得人。好歹是今天的准新郎，让人撞见了，周仲两家的脸可都丢尽了！” 司寒这么模棱两可的说辞，更加肯定了仲瑾心中猜测。女孩深信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于是，她不慌不忙的转过身。 “既然如此，我就暂时不去打扰他休息了。婚宴那边还有许多客人需要招呼，我先过去接待。” 司寒假惺惺的陪笑：“仲小姐辛苦了，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还得帮着阿野那小子收场。” “应该的。”仲瑾笑容可以用完美无瑕来形容。 看着人走远的背影，司寒稍稍松了一口气。 仲瑾才一离开司寒视线，便一把拽了身边一个经过的服务生询问：“看到少爷没有？” “少爷？”服务生一愣，又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哦，见到了。” “他真的喝多了？” “是，是喝多了。刚才被送到客房里去了。” “多少房间？” “应该是501。” 仲瑾诡异一笑，快速将一张银行卡塞进了服务生的口袋。 “帮我把门锁好，不许任何人进去，不论今晚听到了什么动静。” 服务生不敢得罪仲家小姐，更何况还给了好处。于是痛快点头，表示知道了，请小姐放心。 黎理酒吧楼上的公寓内，陆影川刚扶着周野进了屋，便被人一把按在了门上狂亲不止。 “唔！小野。。。你等等。。。” 周野声音沙哑，浑身滚烫。 “等不了，我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那也等一下！”陆影川用力推开了他。 男人不悦的瞪了面前人一眼：“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自找的吗？少拿我来发泄！” 周野同样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不找你，那是想我去找别人？” 陆影川默然。 见他沉默，周野再次吻上来，一个劲在他嘴巴里乱搅，弄的陆影川一口气半天喘不上来。 “小野。。。我是想你去找医生！” 周野伸手托住他，把人稍稍抱起，嘴上缠着他的舌头不放。 “你就是我的医生，只有你才能治好我的病。” 陆影川费了好大力气把手里的酒瓶子安全放到了桌子上，耳边还要承受着周野的各种引诱。 “陆医生，我好难受，帮帮我，求你。。。” 陆影川扶着周野肩膀，神色有些紧张：“你别闹我小野，你说，想我做什么？” 周野看他拘谨模样，忍不住逗他：“紧张了？别紧张，我是清醒的。可能是因为就喝了半杯的缘故，身子起反应了，但还不至于发疯。” 陆影川下意识看向桌上的酒，周野抱着他在耳侧讲话：“要不，你也来两口，兴许就不紧张了。其实吧，味道还不赖。” 陆影川回绝：“我可不是‘傻子’，我不喝。” 对面的“傻子”眨眨眼：“那行，酒不愿意喝，我的呢？愿意喝两口吗？” 陆影川顿住。再观周野半戏谑半认真的望着他，脸上写的全是隐忍。 男人像是妥协似的，用额头蹭了下面前人的侧颈，小声的说：“你先把我放下来。” 周野被他挑逗的险些失控，他极力压着性子，低声问：“你想让我把你放哪儿？” 陆影川头也不抬：“就放这。” 周野危险的凑近：“你确定？” 没办法，陆影川只得改口：“那。。。放床上。” 然后，陆影川被周野顺理成章的抱进了卧室。 周野把人丢在床上，自己站在床边开始脱西服上衣，解领带。看上去不紧不慢的。 接着，年轻人上床，跨坐在陆影川的身上，把人完整的夹在了自己双腿之间，只一双深不见底犀利的眸子俯视着身下人。 陆影川半躺着，看着周野把自己禁锢住。 周野跪在陆影川面前，一颗一颗解着衬衣纽扣，火辣的身材自敞开的衣服缝隙中露了出来，若隐若现。 陆影川知道这小子是故意的，故意在勾引他。要命的，他还就上钩了，明明喝了药的是周野，陆影川的身子不知怎地也跟着热了起来。 他撑起上半身，刚好视线与周野西裤上系着的那条特别定制款皮带平行。 陆影川抬手摸了摸皮带扣，低头轻轻吻了吻，表情格外虔诚。这个举动极具杀伤力，周野单手猛的掐住男人下巴，他的声音低沉到仿佛是一头即将冲出巢穴疯狂猎食的猛兽。 “平时也就算了，这时候还敢这么撩我。陆影川，你是真不怕我失控吗？” 陆影川却像听不见他说话一样，开始一点一点解皮带。皮带刚解开，不等继续，双手就被周野一手一只的攥住了。 陆影川抬起眼睑，目光有些犹疑。周野邪邪一笑，口气里带上了命令的味道：“乖，别用手。” 陆影川没有拒绝，当真俯下了头。 周野只觉自己身下有一只小猫，一下下磨蹭着他敏感的神经。凉凉的、软软的。可惜半天功夫，非但降不下温，反而弄的周野更难受了。 他扳过陆影川的脸，边喘着粗气边埋怨：“你别坏了，快帮帮我。” 陆影川嘴角浅浅牵了一个好看到不行的笑，接着摘下眼镜，一双勾魂的桃花眼专注而认真的注视着周野。 那一刻，周野感觉自己的魂都被他勾走了。 周野不受控制的自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手下意识的扶住了男人的后颈和后脑。 周野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半合着眼，脖子微微上仰，药物催化下升起的饥渴**得到了稍许的安抚。 他抓过陆影川的头发，态度渐渐变得强硬起来：“影川。。。把你的小尖牙藏好一点！” 周野从没有想过，陆影川会帮他做到这个地步。身体得到满足的同时，心里的兴奋感更是达到了顶点。 陆影川受到刺激，不停的咳嗽起来，捂着嘴巴，缓了好久。 不等把气喘匀，头已经被周野被迫扬了起来。四目相对，周野自余韵里回过神，潮红的脸上浮现几丝阴霾。 “陆影川，你还给谁做过？” 陆影川的脑袋还处于宕机状态，没明白面前人在说什么。 周野再次逼问：“你是不是还给别人做过？” 陆影川嘴角还残留着些许水痕，他轻轻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这么熟练？” 陆影川的回答却很认真：“我。。。不是熟练，我只是知道怎么做。。。小野会喜欢。” 沉默几秒，周野倏地把人按倒在床上，三两下脱去衣服，接着过于粗暴的吻便落了满身。 “小野，你慢点。” “慢不了了。” 周野自脸开始吻过，每到之处都会留下一片殷红，像无垠雪地上绽开的朵朵红梅，艳丽、妖娆，衬的身下之人，楚楚动人到迷人眼。 “小野，不要咬我。”陆影川毫无说服力的阻止着。 “明天是周末，你不用出门。”周野一点放过他的意思都没有。 陆影川咬牙忍耐着，可舒爽的声音还是从齿缝中泄了出来。 周野露出满意的笑：“影川，是不是很喜欢？” 陆影川不答，他眉头轻蹙，不住摇头。 周野的身子就要往下移。陆影川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 “别！” “为什么不行？你喜欢的。”周野的目光看上去格外郑重。 陆影川抬起头与人对视，他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小野，你的药效还没有散，就别管我了。。。” “那你想我怎么办？”周野伸手用拇指磨蹭了几下陆影川的薄唇，“光这样，可是不够的。” 周野边说边大力的抓上身下人的腰肢，讲的话更是令陆影川无从招架。 “想帮我彻底散了药劲，需要用。。。” 陆影川怔忡，身体瞬间僵住。他注视着周野的双眼，目光更是变得复杂难辨。 周野继续引诱着：“怎么样？要帮我吗？影川，我快被这药折磨疯了！” 陆影川依旧一言不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周野趁其不备，一下子把人翻了个身。 陆影川一下子慌了，他背对着人道：“小野！等等！” 周野慢慢压上来，就趴在他的背上。一种微妙的感觉令陆影川浑身颤栗。 “好不好嘛。。。影川。。。”周野似真似假的央求。 陆影川觉得再让他两秒，他可能真就要说“好”了。 男人把头深深埋进身下的被子里，用尽全身的意念硬撑着自己，艰难的摇了两下头。 后脖颈处是周野似笑似恼的嗔怪声：“陆影川，我对你真是服了，你的身体明明都在邀请我了，你居然还有理智克制。” 周野不知道的是，陆影川的理智其实早就没有了。他的摇头并不是拒绝的意思，只是被**冲昏头，身体极度渴望着宣泄时的小动作。 周野不明白，可陆影川心里明镜。他既为这样糟糕的自己深感羞耻，又渴求着周野能不顾自己意愿，强硬的给他更多。 这么长时间的亲密相处，爱而不得对陆影川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就在今晚，陆影川已经做好了跨过红线的准备。不论将来会承担什么，他愿意扛。毕竟，此刻靠在他身上的这个人，他实在太想要了。 想要亲他，想要抱他，想要独占他，一辈子！ 这时，周野“啪”的拍了下来。 “起来，趴好。” 最终，周野忍住了，他还是顾虑了身下人的意愿，不愿意做出勉强的事。 周野的举动令陆影川自心底喟叹折服。 人们都说，周家的大少爷，风流放荡，恣情纵欲。可大概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周野是一个极度自律的人。在这种的情况下，缠绵到这个地步，身子被药物控制，不论周野如何要了陆影川，都不奇怪。但他却克制住了，他的自制力强大到让陆影川感到了害怕。 陆影川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就像此刻控制不住的感情一样。 周野一口含住男人耳垂，问：“影川。。。喜欢吗？” 陆影川不受控制的扬起头，抬手揽住身后人的脖子，朝着两瓣性感的薄唇一口咬了上去。 这是陆影川第一次对着周野疯狂索吻，后者更是受到了巨大刺激。两条舌头在彼此口腔中抵死纠缠，从嘴巴里，缠绵到嘴巴外，不像在舌吻，像是在给两条舌头互相打结。 等分开时，周野低喘着笑：“这么热情？是不想我放过你了吗？” 也不知意识飘远了多久，陆影川甚至连周野何时到达的极限，何时将全部的爱给了他，这些他都一点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好舒服，好满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狂欢。 直到房间中两人急促的喘息渐渐平息下去，周野趴在陆影川背上，轻声问：“还好吗？” 陆影川意识回笼，他睫毛微微耸动，染着情韵的桃花眼看向身后人，眼底有关切。 “你怎么样？药效有没有散？好受点了吗？” 周野笑了笑，他轻轻啄着陆影川的侧脸，声音里充满磁性：“已经没事了。不过，我刚刚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陆影川稍沉吟：“还好，反正你每回在床上都特别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对不起，影川。”周野露出抱歉的表情，“我是每次都这样吗？” “你自己没发现？” “也不是，就感觉跟平时没差太多。” 陆影川想了想，然后笑起来。 周野不解：“笑什么？” “我知道了，不是你在床上变凶了，你一直对人都挺不友好的。只是看着你对我撒娇习惯了，床上露出本性，反而不适应。” 周野眨巴了几下眼：“是这样吗？我没注意过。怪不得你先前说怀念我凶你的样子，我还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陆影川笑眼弯弯：“你真的没有意识到吗？你在我面前时和平时的样子不一样。” 他心里还有半句话没出口——只是到了床上就要原形毕露了。 周野倒是不以为然，抱着怀里人讲话：“我不管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你觉得好，就好。” 陆影川被逗的开心，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相拥在一起。 “小野什么样都好，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好。” 这时，周野瓮声瓮气的问：“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吗？” 陆影川揽住周野脖子，让他的额头抵在自己锁骨上。然后悄声说：“不是喜欢。” 周野一愣，又听男人说：“是好喜欢，非常喜欢，特别喜欢，不要命的喜欢。” “。。。”周野倏地撑起身子，“谁让你不要命了？” 时间静止，彼此对视，情意无法言表。 许久，周野问：“要去洗漱吗？还是休息？” 陆影川反问：“你呢？” “我想去泡澡。” “那。。。我陪你？” “好。” “不过，就是还没来及换浴缸，有些挤。” “算了，我都习惯了。刚才也是，我都怕把你折腾到床底下去。” “哈哈，”陆影川边笑边攀住周野的身子，“抱我过去吧。” 周野无奈又宠溺的给了个字：“好。” 周野把人抱进浴室，先帮陆影川冲洗干净，把人放进事先放好热水的浴缸，自己再次走去淋浴。 陆影川懒洋洋趴在浴池边上，手臂和下巴随意搭在上面，眼神朦胧的盯着周野洗澡。 花洒喷洒下的水流自青年人身上流过，完美的身形一览无余。 片刻，周野清洗好了身体，不慌不忙走回到浴缸旁。 他俯身，手臂撑在陆影川两侧，目光深邃，语气充满**：“好看吗？看够了没？” 陆影川也不回避，依旧直视着他：“就是看不够，才一直看的。” 周野低笑：“放心，这身子以后都是你的，随你看，随你摸。” 陆影川却不领情：“少自恋。” 说话功夫，男人让出空间，周野顺势坐进了浴缸里。水从缸中哗啦啦溢出来。 周野一进来，便对着陆影川说：“过来。” 陆影川很安静的躺进周野怀里，乖顺的像小猫。 周野揽着人，忍不住笑：“这么粘人？” 陆影川半眯着眼，昏昏欲睡的摇了摇头：“我不粘人，我连我母亲都没粘过，我只粘你。。。” 话音如羽毛般清浅，可划过周野心尖时却弄的人心痒难耐。 周野抱着人的手收紧，低头吻过陆影川前额，像是精心护着什么宝贝。再看陆影川，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趴在周野胸口上睡着了，睡得还很香甜。 第二天，两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陆影川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下床单被罩已经被更换，身旁睡着周野。 陆影川从被子里爬起来，拿过手机给安吉打了个电话。电话打到一半，周野醒了。 挂断后，周野凑过来问：“怎么样？” 陆影川回答：“我把情况讲给大吉了，那半瓶酒等下我去拿给他，他会去做调查。只要检测出添加的违禁药物的成分以及源头，仲家这次恐怕谁给撑腰都不好使了。” 周野撇嘴：“大早上不说这些，晦气。” 陆影川苦笑：“不是你来问的吗？对了，昨天的订婚宴最后怎么样了？这件事仲瑾应该是参与者，她知道你喝了酒一定会想办法接近你，不知道你偷偷跑掉有没有被人发现？” 周野根本不想提起这个女人，不免皱着眉头。 “我等下找司寒问问。好奇她做什么，反正我没被仲瑾拐床上去，谁爱去谁去！” 只是，司寒的手机号还没拨通，一条新城头条便顶了进来，而上面的内容更是炸裂。 震惊！新城家族之首，仲氏财团大小姐仲瑾，于周仲两家订婚宴当晚，与仲家表少爷余徉酒后乱｜性，发生不当关系。今早，二人于翰林府501房间内当场被抓，证据确凿，仲家无从否认。 唉，我离着目标万字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乱性 第23章 名裂 仲瑾和余徉的丑闻在新城被传的沸沸扬扬，仲家名声扫地的同时，连仲氏集团的股市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此事曝出后，周仲两家联姻作废。周野彻底成了渔翁得利的一方。 他连面都不必出，就解决了眼下所有麻烦。 对于仲家丑闻一事，周家保持了沉默，全程没有给出正面回应。 一时间，仲家成为了众矢之的，各色流言层出不穷。 仲瑾出事三日后，仲家顶不住舆论压力，终于给出了回应。 仲老爷子仲海也算是号人物了，他出面当众揭露仲瑾身世以及仲家夫人钱淑当年与人私通的真相。 仲瑾非仲氏血脉，因此与仲家表少爷的行径不算做乱｜伦。 此后，仲怀安以仲家掌权人身份发声，与钱淑及其私生子仲瑾断绝一切关系。 仲家就这样把这对一心喜欢爬别人床的母女，扫地出门了。 至于余徉，虽说有这表少爷的身份撑腰，不会被仲家除名。但从此以后，余徉于仲氏集团中不会再得到一分的好处。 令人炸裂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炸响，整个新城都惊了。 “我的天，仲瑾不是仲怀安的种？” “仲家夫人还真是看不出来，原是这么下贱的吗？” “仲家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孩子，也真是，啧啧啧。” “听说了吗？仲怀安有隐疾，根本无法生育，所以才会发现钱淑偷人的事！” “那这顶绿帽子可戴了够久的，他也太能忍了吧？” “不忍行吗？难不成让全城人都知道自己不太行？” “哈哈哈，现在好了，与其背上仲家乱｜伦的污名，仲怀安倒是宁愿论为全城笑柄。” “这么说来，仲家岂不是。。。绝后了吗？” “都说缺德事做多了，是要断子绝孙的，仲家不是得了什么报应吧？” 然而，所有人还是低估了仲家的手段。 仲家面对变故，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应对之快，效率之高，令人不免惊叹。 感慨其手腕强硬、冷酷无情是一方面，更多的是让人生出怀疑。怎么好像一切都是提早安排好的？就等着今日丑闻事发，借机触发后期的全部应对方案。 周野和陆影川就是其中感到疑惑且不安的人。 果然，他们的不安应验了。 就在仲家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流言蜚语漫天，大众舆论的唾沫星子快要把仲氏集团淹没时。 仲家再次召开发布会，公开宣布了第二个消息。 周家之子周野，实是周星曼与仲家次子仲怀逸所生，是仲家长孙，是仲氏集团合法继承人。 会上，仲怀安向媒体出示了DNA鉴定书。 白纸黑字，真假可辨。 新城上流再次炸开了锅。 同一时，周野也炸了。 “仲家这群疯子，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黎理酒吧公寓里，周野险些一拳砸向电视机。 陆影川拉住他：“先别急，看来我们先前想的事是对的。仲家早有准备后手，或者说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果然，还是轻敌了。 仲家从来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在暗地里做下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陆影川把人拉回沙发上，心平气和的说：“刚才安吉来了消息，订婚宴上的那瓶酒里检测出了非法药物。而这类违禁品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手。药是从黑市里流出来的，经由暗网进行交易买卖。而仲家就是通过这个渠道和地下非法制药商取得联系，并保有长期合作。先前，秦勇专门诱骗那些他看中的人，强制与其发生关系，用的就是这种药。药是仲家给的，从某种角度考虑，秦勇这些年所犯的罪，仲家就是推波助澜的帮凶。光是这一件，就够仲家好受，更别说他们私下与违法制药的黑商合作的这些事了。” 说着，陆影川握住周野的手，安抚道：“所以，你不要急。如果这时候你沉不住气，就正中了仲家的下怀。他们就是想看你闹，想让你站出来去找他们理论，想让你当着所有新城媒体的面和他们对峙。因为，他们公布的所有消息都是真的，到那时百口莫辩的反而是我们。这么做，只会让这些对你不利的消息更快的传播开。” 周野听了对面人的话，稍稍平复了下心情。 “难道就这么看着那群疯子为所欲为，而我只能用沉默来接受吗？” “你本来就得接受，你是仲家的孩子，仲怀逸是你父亲，这是你生下来就在接受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所以，保持沉默，不予置评，让所有等着看你笑话的人什么也看不到。” “小爸，”周野冷冰冰的盯着电视里正在接受采访的仲海的脸，“我该怎么做，才不会连累到你？” 陆影川笑：“你怎么做都连累不到我，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和我这个周家女婿毫不相干。严格说来，我只是一个外人。但是，周家不同，这件事一定会影响到铭星。小野，你现在已经做了铭星的主管，和以前做员工时不一样。更何况，你身份特殊。消息传出，恐怕铭星集团里乱成一团了。与其想着怎么和仲家在媒体面前较劲，你更应该想想怎么安抚好我们自己人这边的骚乱。稳住他们，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影响了铭星的根基。” 周野回眸看向对面人，深感佩服。这个男人的睿智和魄力，令他如此着迷。 周野朝着陆影川的薄唇吻了过去，不带任何**的，满是眷恋与倾慕的真诚的吻。 陆影川被他吻的乐出了声：“别老跟我撒娇，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不喜欢？”周野抵着他额头问。 “成熟点，小周总。” 周野一下子钻进陆影川怀里，粘着人不放。 “小周总也是需要男朋友哄的。” 陆影川哭笑不得：“是谁说，‘不许把我当孩子看’来着？因为这事，还跟我发了好大的火。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周野傲娇的一口咬住陆影川的脖子：“以前我气，是因为你总把我们看做继父子的关系，这让我不爽。现在当然不一样，你必须让着我，哄着我。” 陆影川一边推他一边问：“为什么？” 周野理直气壮的回答：“谁让我是你‘小’男朋友呢？” 陆影川满脸黑线：“好好好，我哄，我哄还不行吗？” 说着，他凑过去，往周野鼻子上亲了亲。接着捧起他的脸嘱咐：“等下你回公司去上班，千万不可以露出刚刚那么吓人的表情。至于到了铭星，怎么处理那里的局面，稳住人心，我知道你会做的很好。” 陆影川又往年轻人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这两天留在公司，不要回酒吧，也不要回周家，直到这次的事彻底不会对铭星造成影响为止。如果有媒体找过来问情况，全部推掉不见。” 要讲的话都讲完了，陆影川打算起来帮他去拿衣服。周野一把按住男人手腕：“你这是哄完了？” “哄完了。”陆影川一本正经的答。 “你这是在哄我，还是在打发我？没有你这么敷衍的！” “那你还想要我怎么哄？” “多亲两下不可以吗？” “多亲一百下你也嫌不够！” “哈哈，那就亲一百下，好不好？” “不好！快点去换衣服！” “不要，你亲不够，我不去！” 陆影川也不是完全对他没法子，男人低笑一声：“你真不去？我亲自帮你换衣服，也不去？” 果然，周野松动了。陆影川瞧着他精彩的表情变化，开怀大笑。 周野第一次被人拿捏，心里气不过，奔着陆影川敞开的衣领下好看的锁骨就是一口。 陆影川一个激灵，笑骂：“行了，小野狗！我等下也要出门的，别留下印记，叫人看见！” “不行，要留的，不做好标记我可不放心！” 然后，周野真的在男人锁骨位置上落了一个清晰可辨的带着红晕的牙印。 “小野狗”直起身，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陆影川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是真想伸手揍他两下。要不是因为舍不得，会心疼，他早就踢他屁股了。 帮周野换衣服时，陆影川又被一只不老实的爪子摸了不知道多少把。直到最后忍无可忍，男人一巴掌拍在了年轻人弹性十足的臀上，周野才算是老实了下去。 手是老实了，可那张挨千刀的嘴还是安静不了。 “影川。。。你打我。。。” 陆影川：“。。。。。。” “我这么可爱，你这么喜欢，你怎么忍心打我。。。” 陆影川对他没辙没辙：“你再招欠，我还打你。” “你好狠的心，你不爱我了吗？”周野摆着一副要哭的表情。 陆影川直接无视，帮着打好领带，然后推推搡搡着把人往门口轰。 拉扯磨蹭了半天，杵在门口又由着他抱着自己亲了好几下，陆影川才总算是把小祖宗给送出了门。 人一走，房间瞬间安静了。 这份突然涌现的寂静感，陆影川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他转身回屋开始打理自己。 陆影川准备回一趟周家别墅，找周老爷子说一说现在和仲家的局面。 因为不是去上班，他本来打算套件休闲服就出门的。结果把家里的T恤卫衣换了个遍，居然没有一件衣服可以遮挡住他脖子锁骨上那块清晰的吻痕。 最后，陆影川不得不改穿衬衣，还要把扣子系到最上面，才算是勉强过关。 刚穿好衣服，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出乎意料，又是意料之中的，发消息的人是周星曼。 内容很简单——十点来别墅见我。 刚好陆影川也有找她谈话的打算，于是回复——好。 一小时后，陆影川返回周家别墅。 询问刘妈，得知周榭还没有回来，男人径自上了二楼周星曼的书房。 陆影川敲门进入，周星曼早早等在里面。她面朝落地窗而站，背对着门口。陆影川看不见女人的表情，于是上前两步，先开口：“你找我？” 周星曼缓缓回身，逆着光走了过来。 她阴恻恻踱向陆影川，全程一言不发，直到在男人面前站定。陆影川还没有弄清状况，周星曼便扬手重重甩来一个巴掌。 “啪！！” 陆影川瞬间被打蒙了，他侧着脸，表情有片刻凝滞，口腔里渐渐弥漫上血腥味。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数秒，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陆影川立刻心下了然。看来，对面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了。 于是，男人转回被打到一边的脸，舌头轻轻舔了舔口腔内壁出血的地方。他面容平淡，眼底释然，看着周星曼的表情也变得与先前不同。 周星曼盛气凌人的瞪着他，声音都在颤抖：“陆影川，我先前只当你是个无能的废物，看来是我错了。你不是无能，你是无耻！！” 陆影川抿着薄唇，淡淡道：“那么，你是都知道了？” 周星曼嗤笑：“所以，你都不打算否认，这就承认下了？” 陆影川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他说：“我只是好奇，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又是知道了多少？” “从哪里知道？”女人气愤的走回桌边，拽过张照片扔在陆影川面前，“好好看看，清不清楚！” 陆影川蹲下捡起地上的照片，看清内容时，动作有瞬间停滞。 照片里，陆影川和周野并排坐在车内，周野揽着他的脖子，二人就这样在车里拥吻。 这是翰林府订婚宴那天发生的事。想不到，会被人拍到。 “陆影川，你看我知道的够不够多？够不够详细？我真的想不到，一个来我家入赘的废物，竟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勾引我的儿子？陆影川，你真行啊！这么多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下贱肮脏的玩意儿！” 周星曼满口的污言秽语，对着陆影川人身攻击。后者面无表情的听着，半个字不去辩驳。 瞧着他态度，周星曼更加火大。女人一把揪住男人衣领：“贱货，我在跟你说话，你现在从这里装什么哑巴？！说话呀！！” 陆影川冷漠的望着她：“你想我说什么？或者说你想听我说什么？照片里拍下的，就是我的回答。我没想着能瞒过去，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论你想怎么骂怎么打，我都接受，不会还嘴，更不会还手。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陆、影、川！！” 女人更加大力的抓扯他的领口，力气之大，几乎把男人的上衣扯烂。就在这时，周星曼的动作突然静止了。陆影川下意识看过去，便见女人目光死死盯在被她扯开衣领后露出的锁骨上。 殷红娇艳的痕迹还留在那里。 周星曼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倏地松开手，一下子退了老远。 “你。。。你们。。。你们简直让我恶心！！！滚，给我滚！滚出周家！滚！！！” 陆影川慢条斯理的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没有出去，而是开口道：“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和小野无关。我会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伤害小野，他是你的儿子。” “你闭嘴！！你怎么还有脸来对我说三道四？对，他是我儿子，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种！我想怎么对待他，都随我高兴！你管我？你也配！” 陆影川的目光瞬间暗了：“我不配，我从一开始就不配靠近他，我有自知之明。很多次，我其实可以收手，可以制止，可以把一切断绝，是我没有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是我造成的。我是不配，但是，你也不配。”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不配做他母亲！你根本没把他当做过自己的儿子，你伤透了那孩子的心！” 周星曼气的快要踩不稳脚下的高跟鞋，她疯了般的冲上去，扬着手就要继续打。 陆影川不躲不闪，由着她打。 门口周榭怒吼一声：“你又在发什么疯！打完儿子打丈夫！周星曼，你看看自己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周星曼回头看见门外的老人，表情更加狰狞：“丈夫？我呸！别脏了我的耳朵！” 周榭走进来拉住女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爸，你错了，他早就不是你女婿了，他就快是你孙女婿了！！不，不是就快，可能已经是了！” 陆影川自周榭进屋起，便垂头不再做声。直到这一刻，面对上这位周家老爷子，他打心底生出了心虚与愧疚，像犯了错的孩子。 特别是周星曼的话入耳，字字如刀，捅进他心里。 周榭还没太明白情况，他转头看向陆影川。 陆影川不敢看过去，周星曼上前抢走男人手里的照片，丢给周榭。 “好好看看，这就是您老看上的好女婿！” 随后，书房陷入久久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对陆影川来说简直就是油锅上的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周星曼率先打破安静：“爸，我要离婚，我要他滚出周家！这些年，我早就受够了。若他安守本分，也就算了，我可以只当这个男人不存在。可现今，他们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来！爸，你偏袒了他这么多年，我不是看不出来。可是这次，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这个人，必须滚！！” “你闭上嘴！” 周榭突然一嗓子吼出声，周星曼被他气势吓了一跳，当真沉默了。 老人缓缓侧头，望向另一边垂眸而立的陆影川。 “影川，你来说。我听你说，怎么回事。” 周星曼急了：“爸！你怎么还对他。。。” “你没听见我让你闭嘴了吗！！”周榭盛怒。 周星曼明显深受打击，她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父亲好半天，又瞪向陆影川，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掉。 最终，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负气离去。 房间里剩下了两个人。 “是真的吗？”周榭声音轻缓了下来，还带着些许虚弱与无力。 陆影川第一反应是逃避，他低着头不敢与面前老人对视。 这几年在周家，陆影川扪心自问，周榭待他实在没话说，方方面面都被照顾的很好。他在周家享了五年的福。外界不论有什么声音，周榭对陆影川始终如一。 信任，真诚，无微不至。 陆影川心里有感觉到，在周榭眼里，与其说把他看做女婿，更不如说把他当做了儿子。 就是因为如此，此时他才会倍感煎熬，难以启齿。 愧疚、自责、羞赧，种种情绪充斥着大脑。男人第一次想逃，逃离这里，逃避现实。 可是下一瞬，周野的脸忽的在眼前浮现。他的笑，他的好，他满眼满心都是自己时投来的深切目光，所有所有，仿佛给了陆影川莫大的勇气。 是的，哪怕与全世界背离，不被任何人理解，就算是把这条离经叛道的路走到底。因为是那个人，所以陆影川愿意，愿意付出一颗真心。他可以不求回报，可以不许将来，唯有这份心意，全世界都否认不了。 他，爱他。 于是，男人缓缓抬起了头。 他不能逃，哪怕会伤了面前这个待他如子的老人，他还是要坦荡承认，直面自己的心。 陆影川平静的说：“您看到的，是真的。您听到的，也是真的。” 久久沉默后，周榭脸色渐渐苍白。 “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和、”老人顿了一下，好像提不起了气力来，“你和小野。。。” 睹着周榭模样，陆影川心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狂涌。他死死攥着拳头：“对不起，父亲。。。”旋即反应过来，“您的女儿说的对，我早就不配这样称呼您了。我做了对不起周家的事，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人。我。。。我会走的。” 周榭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身形虚晃：“那孩子曾告诉过我，他有了爱的人，可还不是男朋友。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个意思，想不到那个人就是你。。。” “都是我的错，请您不要责怪小野，这件事与他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影川。感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难怪那孩子这么亲近你，荒唐了这几年居然在你身边定了性，原来是动了心思。其实我应该早点想到的，看来是我老了，很多事不如从前看得通透，不够敏锐，也是太放心了。” 周榭的话令陆影川心窝难受的紧，他想开口，又发现怎么说都好像是无力的辩解，索性选择了沉默。 片刻，周榭问：“照片是谁送来的？” 唯有这一点，陆影川即便不去调查也可以给出答案：“仲家。” “仲家如今破罐子破摔，已经什么都不顾及了。”周榭的声音愈加低缓。 “是，他们既然会把照片送到周家来，想必整个新城都已经知道了。” “你们有什么打算？小野人呢？” “小野去公司了，我想有他在，铭星会被稳住，您不用担心。至于我们，终究是做了不该做的错事，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所以，我会离开，和星曼离婚。外界的声音，我也会去平复，绝不会连累小野，更不会影响周家的名声。我想这也是仲家想看到的。” “那么你呢？”周榭突然插话，“这件事曝光以后，你会怎么样，你有想过吗？” 陆影川眼波晃动，神色复杂：“这种时候，您还要来关心我的感受吗？” “我当然会关心，你也是我周家的人！”周榭变得有些激动。 “我不是了！”陆影川再也绷不住了，“我做了这么龌龊的事，我背叛了周家，我不配得到您的关心！为什么，为什么您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来询问我的感受？为什么您不骂我，不打我，不把我直接轰出去！！我。。。我。。。这样，心里还能好受些。。。” 说到最后，陆影川的眼圈红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不教它流出来。 周榭同样表情沉重，老人喘着粗气，讲话艰难：“影川。。。我。。。我其实，从来都没有。。。把你。。。” “把你”什么？ 陆影川等了片刻，没等来下文。再抬头，周榭不知何时瘫倒在了地上，面如死灰，意识模糊。 那一刻，陆影川大脑一片空白，他疯了般的扑倒在地板上，大声呼喊：“父亲！！父亲！！您怎么了？！！您不要吓我！！” 陆影川拿起手机打120，打了两次才拨打成功。 “喂！120吗？有老人突发疾病晕倒了！你们快来！地址是。。。” 楼下的周星曼和刘妈都听到了动静，赶忙冲上楼，发现不省人事的周榭仰躺在地上，一旁的陆影川脸色惨白的打着求救电话。 周星曼直接上去把男人推到一边。 “陆影川！你对我爸做了什么？！你这个丧门星！我爸如果出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陆影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死死盯着病倒的老人，脑海中全是他父母病死在医院病床上的模样。 恐惧几乎压垮了男人，他经历过这样的噩梦，目睹最亲的人离世，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噩梦重现。 周榭的倒下对陆影川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这位他深深尊敬着的老人，自他父母双亡后唯一疼爱他的长辈。如果今日，周榭因自己做下的那些荒唐混账事而一病不起，陆影川一定会恨死自己的！ 抢救室外，陆影川颓然的倚靠在墙角，面白如纸。 直到医生从抢救室的大门走出来。 周星曼率先走上去：“医生，我爸他怎么样？” 医生安慰：“家属放心，患者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还要在ICU观察几天，等情况平稳再说。” 听了这话，陆影川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等把医生送走，周星曼踱到男人面前：“你怎么还不走？先是勾搭上我儿子和你鬼混，现在又把我爸气到医院里来！陆影川，你还想要怎样？你还嫌害我家害的不够惨吗？！” 陆影川呼吸沉痛，周星曼每一个字都钉在男人心窝里。 “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口中一遍遍机械的道着歉，像是抽掉了灵魂的木偶。 “谁稀罕你道歉，我要你滚呀！滚！！” 陆影川再次缩回角落里，一直等到周榭情况完全平稳下来，才默默从医院里离开。 转日，周家律师找到了他，交给了他一份离婚协议书。 陆影川看过协议，对律师道：“张律师，协议我没有意见。只是夫妻财产的划分，可以不必清算了，我会净身出户。” 律师张维面露忧虑：“陆先生。。。这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您真的要离开？” “我本来就没给周家留下什么东西，这些年的一切都是周家给的。”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您和总经理。。。要不要等董事长好起来，再好好商量看看？” 陆影川浅笑：“不用了，再商量结果也不会改变。” 说着，他拿笔签下了离婚书。 此时，订婚宴的那张吻照已经在新城传扬开，人尽皆知。 “惊天大瓜，铭星集团周大少居然和自己的继父有不伦之恋。” “不会吧，陆先生这些年的口碑那么好，很多大佬都很看好他，周老爷子更是倾力栽培。我还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可是，我之前就听到了一些传闻，说周家大少有一个秘密男友，好多人看见过他领着人出来玩。就是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所以，那个隐藏男朋友其实是他的小爸爸？！” “卧槽，周少可以啊，这么会玩儿的！” “陆影川一个上门女婿，也是够能耐呀，勾搭了一个又一个，还男女通吃！” “我看这事多半是陆影川干的，周少爷估计也是被鬼迷心窍了。你没听说今早周家夫人宣布了离婚的消息吗？而且，陆影川是净身出户，分文不取。这事你琢磨琢磨，就很有意思了！” “有什么好琢磨的，陆影川动机不纯，勾引继子。现在事情败露，被周家扫地出门了呗！” “不对不对，他怎么还净身出户？想当初，他可是带着巨额遗产入赘的。不说别的，那笔钱他是有权利带走的，他为什么全部留给周家？” “那还用问，愧疚呗！做了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哪还有脸要钱啊！夹着尾巴逃跑还差不多！” 一石激起千层浪。两人地下恋情曝光后，第二天陆影川便与周星曼离婚，净身出户。一时间，所有的诽谤与猜疑通通倒向陆影川这边，各种污言秽语，根本不忍直视。 这不能完全怪罪于舆论。观陆影川的一系列行动，就好像在向世人证明，一切都是他做的，和周野无关。周野不过也只是一个被他诱骗了的受害者。 黎理酒吧包厢内，安吉快要急疯了。 “陆哥，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你知不知道外面人现在都在说些什么？！” 陆影川静静坐在沙发上喝茶。 “他们说了什么？” “总之就是，全新城的人都在骂你，还全是些难听到听不下去的话！” “难听吗？难听就对了。” 他要的就是这样。 “你和小少爷到底什么打算？”安吉追问。 陆影川拿茶杯的手顿住。 “我和他。。。大概没有打算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仲家的算计，周榭的病倒，周野的未来。一切摆在面前时，终于让这个男人受不住了。 他还是没能扛住，就像周野曾说的那样，他是一个胆小鬼，一个只会逃避的懦夫。 陆影川深吸一口气，许久缓缓吐出。 “大吉，做了断吧。我们现在掌握的东西足够把仲家扳倒，为此我不惜声名狼藉，和他们鱼死网破。” 陆影川手上死死攥着一份病危通知书，那白纸黑字黎理两字写的分明。 安吉已查明，当年，仲家买通医护人员，篡改了因医疗事故身亡的病人死因，让陆影川蒙在鼓里近十年。 他至今都记得，她母亲死在病床上时的模样。 他的父亲应该是知情人，所以至死都在悼念着前妻，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原来如此。 仲家不单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主谋，还是害得陆家家破人亡的元凶。 仲家当年为牟利偷工减料，廉价生产医疗器械，后掩盖医疗事故真相，又操控股市恶意打压陆家市场。陆家倒台后，仲氏集团从此一家独大，强买强卖、违规生产、暗网交易，更是与违法黑商保持长期往来。孙坚、秦勇都已入狱，只要稍做调查，就一定会供出仲家这些年做下的更多肮脏事。 仲家想他陆影川身败名裂，想他步父亲陆洲的后尘。 陆影川并不介意把自己搭进去，大不了一起“死”。 现如今，陆影川同周家已经断绝关系，恢复自由之身，做事倒是毫无牵挂了。 其实，就算他与周野的事不会败露，和周星曼离婚也是已经做好的决定，且不会比现在更久。 又过了两天，周陆两人恋情曝光的消息进入白热化。 期间，陆影川稍稍动了些手脚，阻断了铭星内部所有对外界信息的接收。周野一心扑在公司，暂时听不到任何声音。而那些跑到铭星集团门口闹事的各大媒体，也自然而然被认为是来质询周野同仲家关系是否属实的。 这日，陆影川刚放下手里掌握的资料，一通陌生电话打进来。 “陆先生，好久不见，最近过的好吗？” 这个声音他识得，是仲怀安。 陆影川眸光瞬间冷了下去。 “仲先生，确实很久没见了。” 仲怀安开门见山：“我家老爷子想见你。” 接着，给了一个地点和时间。 陆影川也不迟疑，痛快答应了。 第二天，陆影川开车去见了仲海。 仲海坐在高档餐厅雅间里的正手座位上，手里拄着拐杖。 陆影川进屋时，老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陆先生，坐。” 陆影川不紧不慢的坐到仲海对面：“老爷子找我？” “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对当年陆家破产一案的调查。”仲海直奔主题，“为此，你不惜入周家做婿。” 陆影川冷冰冰的与人对视：“您既然都知道，那也没什么好藏着了。没错，我就是为了找到仲家害死我父亲的证据而主动入这个圈子的。” “那么现在，你应该是已经找到了。才会这么轻易的与星曼离婚，净身出户。” “是的。”陆影川果断回答。 仲海点点头，一点也不急：“那你可知道，星曼当年是我看中的仲家媳妇。若不是周榭从中作梗，小野早就姓仲了。” “成全一对有情人是好事，周家老爷子残忍的拆散了他们，确实让人遗憾。但现在看来，周老爷子的选择是正确的。” 仲海忽的露出一个阴森的笑：“不愧是跟着周榭做了这么多年事的，行事作风简直和那个老东西一个样。陆影川，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赢了，搞垮仲家势在必得？” 陆影川直面上仲海：“我没有赢，确切说我同样是一个失败者。但是你们仲家，输了。” “哈哈哈哈！”仲海仰头大笑，“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也敢来跟我斗？连你父亲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哪里来的勇气说要搞垮仲家？！” “我不是我父亲，心慈手软，与世无争。我也不求什么，我不要名声，不要金钱，不要权利，我只要一个公道！我要新城还我陆家一个公道！！” 说着，陆影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仲海的眼神仿佛要杀人：“公道吗？很好，让我来告诉你，我就是公道！这个新城都得听我的！！” “法律公理面前，人人平等，别说一个仲家，就是无数个仲家又如何？！”陆影川同样不退让。 “无数个仲家里，只要有一个是你放不下的，你就没有跟我斗的资本。还不明白吗，陆影川！” 陆影川一愣：“你什么意思？” “你口口声声要仲家为你陆家偿命，可你最在意的人难道就不是仲家的人吗？”仲海的声音里充满了恶意。 陆影川倏地急了：“小野不过只是流着你们的血，可他从未参与过你们的事。他清清白白，他姓周，别拿仲家人玷污他！” 仲海诡异的笑了笑：“你的情绪失控了，这还不足够说明什么吗？若你是五年前的模样，我仲海当真要掂量掂量，毕竟跟不要命的人斗是很危险的事。可是现在，我已经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陆影川你输了。放弃挣扎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陆影川死死咬着牙：“你这话什么意思？” 明明，所有的证据都在手里。 只要交上去，法律便会让仲家受到应有的惩罚。 仲家，已经翻不了身了！ 仲海起身，一步步走向陆影川。直到两人擦肩而过时，仲海停步，低声道：“如果，你敢动仲家，我便让小野一起陪葬。” “你。。。说什么？！”陆影川根本不相信仲海的话。 后者笑眯眯的，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宠爱后辈的和蔼老人。 他说：“别不相信，这不是危言耸听，毕竟我仲海向来说一不二。” “他是你亲孙子！是你仲家唯一的骨血！！你疯了吗？！” 仲海背对着男人，声音变得可怖：“你觉得，一个能把儿子送进监狱做杀人犯的人，还会在乎一个孙子的死活吗？” “！！！” 第24章 分道 陆影川难以置信到怀疑人生。 仲海他说了什么？他说是他把自己儿子送进监狱的？是他让儿子去做杀人犯的？ 仲海也不隐瞒，很是敞亮的解释：“周榭很早前就发现了仲家的秘密。所以当他的女儿对我的小儿子动了心时，他不惜把她强行婚配给其他人也不愿女儿嫁进我仲家来。周星曼恨了他父亲一辈子，我那傻儿子又何尝不是抑郁寡欢。所以，我出手促成了他们的姻缘。” 陆影川回头看过去：“你让自己儿子。。。强｜暴了她？” “是，”仲海这时露出有些悲痛的表情，“可惜，我那个废物儿子，简直不像是我仲家的种，窝囊胆小。我命他做，他不肯，我只好帮帮他。” 老人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问：“对了，那药小野也喝过。效果还不错吧？你们两个那天二人世界，一定过的很难忘吧？” 陆影川强行忍住出手打人的冲动：“你这个疯子！居然给自己的儿子下药？！”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好的就好。” “制造了那么多的悲剧，哪里好？” “周星曼怀孕了，怀了我仲家的种，我仲家有后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你。。。”陆影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仲海就笑，笑容诡异：“好事已成，周榭再想抵赖也没有用了。只是想不到，周星曼那个要强的女人居然要去把孩子打掉，还彻底断绝了和我儿子的关系。可是我知道，她爱他，爱就是她的软肋！所以，我设了个局，害死了周星曼的未婚夫，并做成意外杀人的假象，嫁祸给了怀逸。果然，周星曼动摇了。虽然她不知道是谁陷害的仲怀逸，但她清楚人并不是怀逸杀的。为了怀逸的清白，她选择了妥协，包庇了他。” 陆影川愣愣的听着多年前的往事，心头翻涌着无数情绪。 “明明万事大吉，明明可以促成这对新人，明明小野可以顺顺利利出生在我仲家！真是想不到，我那个没骨气的儿子，他知道了我做的事后，居然选择去自首！他主动承认自己过失杀人，愿意接受法律制裁。蠢货！居然自己选择去坐牢！你说可笑不可笑！！” 到此，陆影川彻底懂了。男人低沉的说：“可笑，真是可笑。仲海，你是我见过最可笑的人。” 仲海怒视上陆影川的脸。 陆影川目不转睛看着他：“你难道不明白吗？你的儿子为什么甘愿去坐牢？甘愿承认杀人犯的罪名？他是为你仲家下的监狱！” 仲海不为所动：“这种没用的儿子，不要也罢。他既然喜欢待在监狱里，那就去待一辈子吧！” “畜生！”陆影川恶狠狠的骂道。 “所以，你可要想好了，到底该怎么做。只要你敢毁仲家，我就毁了你爱的人。陆影川，小野是你的软肋，你跟我玩儿不起！” 陆影川心彻底死了，他知道仲海不是在吓唬他，如果把那个疯子逼急了，他真的做的出拉着孙子一起下地狱这样的事。 长久的沉默后，陆影川问：“你想要怎样？” 仲海笑呵呵的回答：“很简单，两件事。第一，停止一切搞垮仲家的举动，销毁那些证据，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另一件呢？”陆影川侧目。 仲海笑意淡了下去：“第二，和周野分手，断绝关系不再往来。” 条件说完，陆影川没有马上回应。 仲海看着他：“我知道，你和那孩子不是玩玩，所以让他主动放弃你恐怕不行。其实吧，我不在乎小野钟意谁，是谁都没关系，但前提得是个能给我仲家怀种的。很显然，你不行。所以，我不能让你影响仲家香火，毕竟仲家只剩这么一个血脉了。我想，陆先生这么开明，一定是明白我老头子的用心的。” 陆影川强压下心底的作呕情绪。仲海丝毫不掩饰话中的侮辱之意，但比起遭到的折辱，陆影川更惦记的是周野的安危。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足够冷静：“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我要，他平安。” 仲海终于露出满意的笑：“这你放心，我没有把那孩子强行带回仲家的打算。他可以继续留在周家做他的大少爷，仲家不会干涉。” 听了这话，陆影川稍稍放下了心。只要小野留在周家，周家就会安然无恙。 陆影川冷冷的回望着面前老人：“你要说到做到。” 回黎理酒吧的路上，陆影川全身都在颤抖，他浑浑噩噩的在大街上踱步，仿佛一具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仲海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他真的是输了，比起那些过去的恩怨与仇恨，比起早已与世长辞的旧人，眼前人才更加令他惦念。 周野，不能出事。 不论用什么做代价，他都要好好护着他。 几日后，周野稳住了铭星内部，集团的股市也没有受到太大波及。 然而，想不到的是，等待他的是另一个巨大的变故。 陆影川和周野的秘密全城尽知，周星曼和陆影川协议离婚，陆影川从此脱离周家，净身出户。 此事后，周榭突发疾病，至今住院治疗。 小王把所有事讲给周野听时，后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小王作为被营销部派出来通风报信的铭星“叛徒”，顶着张苦大仇深的脸，试探着说：“大少爷，你别担心，董事长那边情况已经稳定了。你和主任的那些事，不管外面怎么看，我们营销部是站在你们这边的。所以，你千万要冷静。” 沉默过后，周野慢慢抬起头，眼中波澜不惊：“我知道了，我会去处理。铭星消息被阻断，应该是陆影川的手笔。营销部顶着压力，提早把消息传达给我，真是难为你们了。” “我。。。我们只是实在担心，你也好，陆主任也好，大家都希望，你们好好的。。。千万不要出事啊！” 周野有些触动：“我不在期间，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动，等我回来。” 临走时，周野突然对小王道：“小王哥，谢谢你们。” 听了这话，小王不知怎的突然鼻子酸了。他是真心的喜欢着这两个人，他们的能力和为人，都值得被人敬重。事情发生时，营销部的众人虽说也都惊讶不小，可他们是最先冷静下来，并平和接受的。 整个营销部并没有受外界流言的影响，而对那二人产生任何偏见。相反，他们更加担忧着周野二人的情况。 小王望着周野的背影，在心底深深的祈愿着——一定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周野离开铭星后直奔了医院。来到周榭的病房，可惜，老爷子精神还很虚弱，刚刚吃过药睡下。 周野走进屋，眼中有忧虑也有歉意。 迎上他的是周榭的秘书柴晋。 “柴叔，我祖父他怎么样了？” 柴晋看见人，并不惊讶：“大少爷已经处理好公司的事了吗？放心吧，董事长没事，就是老毛病犯了。” 周野看着面前的中年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柴晋浅笑，伸手递来一个文件夹。 “这是董事长要我转交给你的，老爷子还要养一段时间的病，铭星的事暂时要你来打理。这些都是公司的重要文件和资料，你好好收着。” “柴叔，我。。。” “老爷子交代，要你做好该做的，铭星需要你。” 周野犹豫：“祖父他，没有别的要跟我说了吗？” 柴晋深深看他一眼，然后摇头：“董事长说话向来惜字如金，他只会讲他认为重要的事，剩下的都不值一提。” 周野默然。 柴晋拍拍年轻人肩膀：“把铭星守好，在此之前就不用过来了，这也是老爷子原话。” “我知道了，”周野垂着头又问，“我妈呢？” “总经理也有话转达，”柴晋有些为难的顿了一下，“她说她不想见你。” 周野苦笑，暗想这才正常。 于是接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陆影川呢？” 柴晋照实回话：“陆先生那日一起到了医院，直到董事长情况稳定才离开。但是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也不知道他人在哪儿。” 周野从医院出来，开车去了黎理酒吧。 酒吧歇业，大门紧闭。 周野上楼敲门，心底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门敲了两下，开了。 陆影川出现在门内，面色有些憔悴。男人平静的抬眼，与门外人对视。 周野胸口一疼，他低低唤：“影川。。。” 陆影川看着门外风尘仆仆的人，眼底情绪莫测。 “铭星的事都处理好了吗？”陆影川问。 “嗯，暂时算是。”周野答。 “去看你祖父了吗？老爷子怎么样？” “刚从医院回来，已经没事了。” “好，那就好。” 讲了几句话，陆影川一直立在门口。没有进屋，也没有让周野进屋的意思。 周野低声问：“影川，你。。。不打算让我进去吗？” 听了这话，陆影川握着门把的手隐隐收紧。他面无表情的说：“小野，你不该来找我。” 周野怔忡：“为什么？因为现在外面的那些谣言？” “那些不是谣言。”陆影川纠正。 周野微微蹙眉：“不是谣言？说你勾引觊觎自己继子，甘愿去爬男人的床。东窗事发被周家扫地出门，又因羞愧难当净身出户。你他妈说这不是谣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编排出去的！！” 陆影川闻言，沉默不语。 瞧着对方态度，周野的忍耐眼见耗尽，他把话咬碎在嘴里：“你知道我在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有多么想掐死你吗？陆影川你作践自己有瘾是不是？你觉得这么做，就可以把周家撇清，把我撇清吗？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你当外面那些人都是傻的吗？！” 陆影川冷凝的目光里没有一点温存，他无声的望着周野，没有反驳半个字。 周野就更恼了：“我本来有一肚子的火气，但我好好忍住了。因为你不叫我露出可怕的表情，因为我不想对你发脾气，因为。。。”说着说着，周野的气焰突然消失了，“因为我想你看到一个更成熟更可靠的我。。。” 陆影川暗哑的声音传来：“小野，我们错了，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 “是，我们有错，我们做下了不该做的事。可是陆影川，千错万错，‘我爱你’没错！” “小野！”陆影川打断他，“结束了，到此为止吧！” 此话一出，时间仿佛瞬间静止。门里门外的二人，相对无言。 周野忽的笑了：“你不要我了，是吗？” 一句话，年轻人是笑着说的，可轻柔小心的声音里藏满了苦涩与委屈。像荆棘，如利刃，陆影川的心被扎的面目全非。 喉咙深处传来疼痛，心口更痛。 男人深吸一口气，手指深深抠进肉里。他说：“小野，我们本就没有未来。周家因我名声扫地，你祖父因我一病不起。小野，我太累了。我是个胆小鬼，我好怕，怕因自己的过失而害了别人，那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很自私，我不想活在悔恨里，那样我不快乐。” “我就这么不值得被信任，被依靠吗？”周野苦笑，“陆影川，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过长久，没有想过以后？” “我们没有以后。” “怎么没有？你连试都不敢试，你连机会都不愿给，你就坚信我们走不到最后！哪怕一次，就一次，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放手做。我可以的，我可以创造出一个我们的未来，相信我！” 周野真切的眸光中满是期许，他是真的想要为他们二人去拼，去闯，去改变些什么。 陆影川看得懂，就是看懂了他，才更加痛苦。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我相信，我相信你，只是我并不相信我自己。你知道吗，当年那场医疗事故，罪魁祸首是仲家。” 周野一怔，轻声道：“我，倒是有猜到。” “那你知不知道，因医疗事故而身亡的人，是我母亲？” 周野震惊的看向他：“你。。。已经知道了吗？” 陆影川了然的与门外人对视：“果然，你早就知道了。” 周野这才反应过来，眼底慌乱：“不，不是，我。。。” “为什么瞒我？不告诉我？”陆影川语气冰冷。 “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我只是。。。”周野神情没落，“一开始，是不想你知道，怕你伤心。后来，是不敢你知道，怕这事真就与仲家有关。” 陆影川牵了下嘴角，似笑非笑：“你是怕仲家成了害死我父母的元凶，你也要背上我的仇恨？” 周野被说疼了，他凝视着陆影川的脸，小心翼翼问：“所以，你会吗？会恨我吗？” 没有人知道，陆影川究竟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把那两个字送出了口。 “我会。” 只要能让那孩子对自己死心，只要他离开自己从此平平安安。这样一个小小的谎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谎，陆影川说出口的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天塌了，世界从此又变回了黑白色。 陆影川是这样，周野又何尝不是？ 他的天，早不知去了哪儿。别说是天，周野只觉生命中，有什么地方空掉了，好空好空。他想去填去补，可他干枯的灵魂一无所有，他什么也做不了。 良久后，周野神情收敛，薄唇耸动：“好，我知道了。” 语气里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陆影川艰难的抬起眼。 周野垂眸而立，格外平静。 “你要分手，我尊重你。但是，我想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请认真回答我。” “你问吧。”陆影川表情木然。 周野慢慢看向面前人：“陆影川，你爱过我吗？” “！！！” 那一刻，陆影川的呼吸停滞了。 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静默数秒后，陆影川用尽全力挤出一抹疏远的浅笑。 “小野，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谢谢你。” 不等门外的回应，陆影川转而道：“还有，你留在我这里的物品，我会收拾好，你。。。” “不必了，都不要了，”周野说，“你如果看着碍眼，丢掉就好。” 陆影川抿着嘴，点了点头。 “好。” 然后，门缓缓关上，两道身影彻底分隔开。 直到大门关闭的一刻，陆影川再也绷不住，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手死死攥着扶手，滚烫的液体顺着白净的脸颊淌下。陆影川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害怕门外的人还没走远，更怕自己这脆弱无助的样子被人发现。 那日后，一切恢复平静。 数日来因曝出的各大消息而沸腾的新城，慢慢回归沉寂。仲瑾丑闻也好，周野身世也罢，乃至陆影川的一身骂名，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 周野接手铭星集团，暂时接管董事长的工作。期间，无数媒体平台，或是以个人名义，直截了当或旁敲侧击的问询他与陆影川绯闻的真假性。 每每这时，周野都会神色自若的说上一句：“是我追求的他，不过我被甩了。” “那么，你们真如传闻一样，一直秘密着禁忌之恋吗？” “小周总，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周野淡然一笑：“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我表达的不够？我是追求过他，没说过把人追到手了吧？” “可翰林府停车场的那张照片，该怎么解释？” “照片？对，那是我们。” “你们在接吻，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又不对了，那不是接吻，是索吻，看不出来吗？”周野的笑容更深了，“那个吻，是我给的。大家既然对别人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就应该把照片拿出来再好好鉴赏一番，看看我有没有在陈述事实。” 周野心安理得的态度竟是镇住了无数恶意的声音。 虽然，他清楚，有些偏见一旦深入人心，便是做再多也是弥补不回来的。就比如，已经毁掉的陆影川的声名。 哪怕他现在说的才是事实，也不过是为大众提供了一个更好的谈资。 但就算只是一点点的影响和改变，他也要为那个人正名。即便这座城市里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万千人中那一人的名誉。即便他站出来的有些太晚了，周野也不打算退让。 因为他对那个人的感情坦坦荡荡，没什么不能说的，也没什么声音不能接受的。 有人问：“陆先生离开周家后，至今没有一点音信。所以说，小周总是失恋了吗？” 周野露出了一个职业般的微笑：“你们发现的太晚了。” 周野镇定自若的气势平息了这件事，一时间没人再敢轻易发表言论，好像这些到处传扬他人家事的媒体平台，更像是做了龌龊猥琐事的那一个。 外界如何，此时的陆影川浑然不知。 “陆哥！陆哥！” “影川哥哥！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陆影川自从与周野分手后，便一步再未踏出过家门。 安吉几次找过来，却连门都敲不开。 他实在放心不下，找到了胡乔乔。 两人恋情曝光的事，胡乔乔也听说了。安吉一脸担忧的寻过来时，她便马上明白了。 胡乔乔怒道：“别敲了，他如果不想理我们，就是敲上三天三夜也没用。” “那、那可怎么办？这都第七天了！” “你是不是有这房子的备用钥匙？” “哦，有，在酒吧里，我去拿。” 随后，两人自己开了门。 扑面而来浓浓酒气，仿佛这屋子在酒桶里浸过三天。 胡乔乔直奔客厅，老远看到了烂泥一样瘫在沙发上的男人。 她走过去，一把把人揪了起来。 “起来！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不人不鬼，要死不活！不就是让全城的人知道你谈了个恋爱吗，至于么你！！” 陆影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隐约听见胡乔乔的声音。男人带着醉意的扯起嘴角：“乔乔。。。我跟你说。。。我失恋了。。。” “失恋了？多大点事儿！周野那混蛋把你甩了？” 陆影川摇头，然后伸手拿起酒往嘴里倒。 地上满是空酒瓶，狼藉一片。 胡乔乔大骂：“瞧把你窝囊的，失个恋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那要是离个婚，你还不得跳河去呀！” 安吉适时提醒：“已经离完婚了。” 胡乔乔黑线：“你闭嘴！说吧，想怎么着？不想结束就去追，不要脸的把人追回来。咽不下气就去闹，不要命的把人打一顿！不论怎么选，都比死在这儿强！” 陆影川被她闹了一通，头脑稍稍清醒了些：“不是的，乔乔，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要分手的，是我把他推出去的。。。我的错。。。” 陆影川拼命往嘴里灌酒。 “别喝了！！你真想喝死吗？！”胡乔乔倏地眼睛红了，“明明好容易好起来了，明明终于走出来了，为什么，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惩罚自己了！全世界难道就你一个人会犯错吗？犯了错就得把自己半条命陪进去吗？陆影川，你这样我真的瞧不起你！！” 陆影川听着女孩的唾骂声，忽的傻傻的笑了：“哈哈，哈哈哈，好巧，我也瞧不起我自己。。。我也是。。。” 胡乔乔就无言以对了。 安吉看不下去，他走到近前把人扶起来。 “少爷，别这样了，老爷若是还在，一定会伤心的，夫人也是。” 听了这话，陆影川哑然失笑，不讲话了。 安吉继续问：“你和周少的事先放一边。仲家那里呢？我们掌握的所有罪证何时递交法院，还要等你做决定。仲家的罪行必须公之于众，这不是陆少自己说的吗？现在，仲家动荡，正是最佳时机，你不能就这么垮了！” “罪证。。。仲家罪证。。。”陆影川浑浑噩噩的睁开眼。 面前二人以为说动了他，刚要接话，就听陆影川说：“都销毁了吧。。。那些没用的东西毁了就可以了。” 安吉震惊：“陆哥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不知道，我们一路走来掌握到这些证据，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你现在告诉我，要我毁了它？所以，你是连仲家的仇也不报了吗？！” 陆影川颓然的苦笑着：“是啊。。。不报了。我放弃，我认输，我没用。。。我没用。。。” “陆影川！”安吉急了，他干脆把人从沙发上拎了起来，“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话！！” 陆影川眼底满是悲痛：“大吉，我放弃了，仲家和小野，我都放手。。。” 胡乔乔知道安吉的气力，又担心他一激动，真把现在这样的陆影川伤到。 女孩上前把人拉回沙发上。 “表哥，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若单是和周野的感情决裂，还算在意料之内。可现今，这个这些年只为复仇而活的男人，他说他放下仇恨了。那等于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入赘周家忍辱负重的这些年，都只是一个笑话，这么多年他陆影川都白活了。 这怎么可能呢？ 安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冷静下来看过去。 只见陆影川那双本是灵动温润的桃花眼，眼中没有半分光泽，污浊黯然，毫无焦点。 男人自言自语般喃喃：“对不起，比起已经离开的人，活着的人的平安更重要，不是吗？我想他好，想他无事，这也有错？” 听了这话，站着的两个人都沉默了。他们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两天后，陆影川接到了司寒的一通电话。 “陆先生，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别担心。” 难得这日，陆影川没有酗酒。 司寒声音听上去放心了些：“我听乔乔说，陆先生有事想拜托我？” “是，”陆影川有些犹豫，“我想拜托你帮我去探望下周老爷子，看看老人家的情况。” “这简单，没有问题，我明天就去看望。” “好，多谢。”陆影川语气亲和，“你也知道，我现在这身份，做很多事都不太方便。其他人又信不过，真是麻烦你了。” “陆先生这是什么话，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不说我和阿野，就是从乔乔这里算，我和陆先生也不是外人。”他顿了一下，“不过，你和阿野的事我们也都听说了。陆先生，你们真的分手了吗？” 陆影川胸口钝痛，他轻声给了一个“嗯”。 司寒声音落寞：“陆先生，作为乔乔的恋人，我早该喊你一声‘哥’。如果你不把我当外人，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你说吧。” “我和阿野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我可以肯定的说，他没有爱上过任何人，一个都没有。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你曾说过，我是一个专情的人，但其实阿野才是。他对你是认真的，他是真的爱上了你。而且，这辈子，他可能也只会爱你一个了。陆先生，我知道这是你们两个人的私事，我没有权利干涉。我只是想说，阿野如果失去了你，他真的会受不了的。如果你也爱他，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残忍的剥夺他的幸福。他把爱，都给你了！” 陆影川平静的听完司寒的话，缓缓闭上眼，努力压抑下翻涌在胸口的激烈情绪。 许久他问：“小野他，是不是过的不好？” “是。”司寒答。 等了等，又补充：“而且，我总觉得，那小子似乎有别的盘算。行事古古怪怪，又神神秘秘的不知在计划着什么。我问他，他也不说。我好担心，会出事。” 陆影川沉思片刻，然后道：“帮我看着他，如果有事，请马上通知我。” 结束通话，陆影川莫名心里发慌。 那日提分手，以周野的脾气，几乎没做纠缠就同意了。现在想来，确实不太正常。 男人拿起手机打给安吉。 “这两天帮我盯着仲家的动向，做的谨慎些，务必不要让仲家人发现。” 安吉惊讶：“陆哥，你没事了？” “先别废话，可能要出事。” 第二天一早，司寒的电话顶进来。 “陆先生，我现在在医院。” 陆影川没有多想：“周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 “身体看着是挺好的，没什么大事。就是。。。” “怎么了？” “我可能暂时不能进去探望了。” “嗯？为什么？” “那个，仲老爷子来了。” 陆影川心里咯噔一下：“仲海？他去了医院？” “对呀，现在就在病房里坐着呢。我这种时候也不好进去。” “他自己吗？” “还有仲怀安。” “他们去做什么的？” “应该是跟我一样来探病的吧。” 陆影川从椅子上起身：“司寒，你也进去探病，不要让他们独处。” “啊？”司寒瞬间头大了，“他们俩个新城商界的大佬在里面谈话，我进去不合适吧。。。” 陆影川急：“别管那么多了，你先进去再说，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这么明目张胆的吗？我爸来了可能都不敢这么做吧！” 两人正在电话里掰扯，突然司寒声音一变：“我去，那不是阿野吗？阿野怎么也来了？” 陆影川焦急起来：“他来做什么？” “陆先生，我帮你探望周老爷子的事，你有没有打算让阿野知道啊？我是不是先躲起来比较好？” “躲什么，他过来了吗？” “嗯。。。他已经看到我了。” “那就跟他一起，正大光明的进病房。然后保持联系，随时告诉我发生的事。” 电话挂断，周野刚好到近前。 “你小子鬼鬼祟祟的站在我祖父病房外边做什么？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怎么慌里慌张的？” 司寒装傻：“啊？没有呀！我这不是来看看老爷子嘛，结果。。。” “结果什么？” “喏，你自己看。” 然后周野就看见了坐在里面的仲海。 陆影川走下楼，迎面安吉匆匆走过来。 “陆哥，仲海今早去医院见了周老爷子。” “我听说了。” “咱要不要去看看？” “不能去，我们不能掺和进去。仲海本来就防着我，如果我出现，免不了他们生疑，对周家不利。” “那怎么办？” “司寒也在，有事他会转告我。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说着，陆影川坐到吧台前，倒了杯水喝。 大吉也坐过来：“你说，仲家在搞什么鬼？我可不相信，他们是真心实意去探病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我呸！” 陆影川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害怕错漏了司寒的消息。 这时，酒吧大门被人拉开，有人走了进来。 安吉下意识喊：“不好意思啊，美女，今天不营业！” 走进来的人依旧低着头不语，继续一步步往里走。 安吉以为她没听见，于是起身迎过去：“真对不住，酒吧今天歇业的，您改天再过来吧。” 吧台上的陆影川一心盯着手机消息，根本没理会这边的情况。 这时，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女人慢慢抬起头，眼底闪出诡异的红光。 安吉瞅着面前人只觉奇怪。 女人穿着宽大的风衣，身形隐在衣服里。她颤巍巍的开口，嗓音沙哑：“给我杯酒。。。” 安吉蹙眉：“我说这位小姐，我都告诉你了，我们不营业，也给不了你酒。” 女人好像听不到他的话一样，继续机械重复：“给我杯酒。。。” 吧台上的陆影川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下意识问：“你想要什么酒？” 女人被他声音吸引，加快脚步，朝着陆影川而来。她大喊一声：“送你去黄泉的酒！！！” 说完，女人自袖口中伸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颤抖着举在手里，眼见就要刺向陆影川。 陆影川在她跑向自己的一刻便有了防备，看清她手中刀具，立马起身闪躲，伸手制住。 安吉也快速上前，夺下女人手里的刀，把人按在了吧台上。 “什么人？！要干什么？！”安吉大吼。 陆影川却愣住了：“仲瑾？怎么会是你？” 仲瑾趴在吧台上动弹不了，只能痴痴傻笑，笑容下是无尽的绝望与惊恐。 “哈哈哈，陆影川，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就什么都好了，哈哈哈哈。。。。” 仲瑾的笑声刺耳到诡异，听的人发毛。 安吉骂：“这女人已经疯了吗？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影川捡起地上的小刀，神情严肃：“是谁让你来的，一般人不会知道这个酒吧是我的地盘。” “哈哈哈哈，都得死，都得死！” 当初明艳动人的可人儿，如今竟是沦落到这般模样，任谁看来都不免唏嘘。 陆影川同样感慨，他对安吉道：“仲瑾再疯，也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姑娘，没什么眼界。她是不可能自己有胆子，拿着刀来行凶的。” 仲瑾突然尖叫一声：“放开我！余徉说了，只要让你消失，我就可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余徉吗？”陆影川危险的眯着眼，“你为什么认为，杀了我就可以拿回一切？你是觉得，只要我不在了，周家少爷就会对你青睐有加？这样拙劣的谎话，你怎么也信？” 女人声泪俱下：“不，我不想信，我没办法。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余徉那个人渣玷污了我，我被仲家扫地出门。走投无路下投奔了他，他却嫌我和母亲晦气，让我们住在地下室里，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不仅如此，那个禽兽，他还要我夜夜陪他上床，强迫我。我不愿意，他就打我。。。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我求他，放过我，放过我母亲！他说，只要我有本事让你永远消失，他就放过我们，给我们足够的钱，送我们母女离开新城。” 说完，仲瑾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整个酒吧里只剩女人凄厉的哭声。 仲瑾固然可恨，但听她讲述着自己遭遇，又莫名令人心酸。 最终，陆影川叹出一口气：“安吉，报警吧！叫酒吧的安保把人先控制起来，免得她再做出伤害别人或伤害自己的事。” 安吉点点头，把人绑在了椅子上，随后去安排了。 仲瑾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陆影川走过去蹲下：“仲瑾，你把自己毁了，还不打算回头？” “我毁了，我也要毁了所有人。。。” “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余徉要你做的事，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讨厌你，所以我要看着你从这世上消失！余徉说的对，得不到的就该毁灭！通通去死！” 显然，她已经彻底被余徉洗脑荼毒了。 “余徉还说什么了？他不会只是让你来杀我这么简单吧？” 仲瑾呵呵笑，一脸神气：“杀你一个陆影川自然没什么用，不痛不痒。仲家老爷子，我太了解他。要想让他痛，就得杀了他在乎的！” 陆影川大脑“嗡”的一声：“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杀你只是我的报复，只是我想看周野痛失爱人的样子！！可是余徉不一样，仲家抛弃了他，就因为仲家有了一个亲孙子，他这个表少爷一点点机会也没有了！所以他要报复仲家，他要让仲海哭！他要让仲家亲孙永远消失！你说我疯了，他余徉才是真正的疯子！！” 陆影川一把扳过女孩肩膀：“余徉在哪儿？说！他在哪儿？！” “疯子在哪儿？当然是在他发疯的地方了！哈哈哈哈！” 这时安吉带着保安赶了过来，进屋就看到脸色惨白的陆影川。 “陆哥，怎么了？” 陆影川就从没这样恐惧过，他全身都在发抖。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让人看住她。” “我报了警，警察就在路上。” “再报一次，”陆影川边夺过安吉手里的车钥匙边说，“让警察尽快赶去医院！快！” 安吉茫然：“发生什么事了？去医院干什么？” “疯子不止仲瑾一个！仲家养出来的都是疯狗！仲家他们自食恶果，我管不着，但绝不能动小野！！大吉，跟我去医院，快！” 开车赶往医院的路上，陆影川拼命打着电话。 司寒，没人接。 周野，同样没人接。 在路上，事情安吉大致听了明白，同样震惊不小。男人脚下油门一路踩到底，狂奔着开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