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玄学老太独宠女,儿子你哭什么?》 第50章 老姐妹一起上山挖铁棍 “杨大姐,月娥说你这儿有那啥,能搁家里倒腾的那啥……” “昂,进来说吧。” 杨舒芬跟闺女在自家院子里铡草药,院门口又有人过来,还一个个都是压着嗓子,说悄悄话似的怕风声被旁人听见。 谢桂花都有些无奈了,因为今儿从一大早开始。 村里的婶子和叔子,还有好几对村里的年轻夫妻都来家中。 徐月娥那大喇叭一样的嘴到处跟自家亲戚吆喝,吆喝杨舒芬这儿有菇种,她还知道怎么种。 前脚她男人的弟弟来拿走一盆树菇,后脚她娘家的大姐也从别的村儿跑来拿走一盆。 然后就是她的二姨三姨、她的大伯大姑,还有她男人梁丰收的小爷小奶…… 家里就伺候了拢共五箱树菇,一人拿一盆,一下就分走去了整两箱。 “妈你就不怕明儿又来一堆人要?”谢桂花有一点想不通老娘在盘算啥。 私下倒腾东西这件事本来就很吓人。 “若是明儿不给他们分,回头别没落着好,反而又记恨上咱家,给咱家在公社里头穿小鞋打小报告。” 杨舒芬当然也想过这些,她不怕是因为,这不今儿采着松蘑了。 松蘑没法在家倒腾,只能在松树林里伴着树根种。 明儿若是来了更多人,家里的树菇菌种不够分了。 那就大家约个二半夜,结伴一起去寻一片松林子,这样大家一起倒腾,还能轮着看守。 有了共同的秘密,给旁人穿小鞋便是给自个儿穿小鞋,这叫共上一条贼船,大家都怕沉。 还有,耐旱又耐寒的铁棍,早前也挖着了一些,山上的土里估计还埋着不少。 跟一堆人打好关系,等哪天歇工了还能结伴一起去山里挖。 挖回来之后洗干净,再切片、晒干、干烘,最后用这脚蹬臼子给捣碎成山药面,能保存好长时间。 隔三岔五就零散地挖回家一些,一点一点地攒下来,万一往后又闹饥荒。 逼不得已的情况下,这东西也能当主食吃,而且比红薯更扛饿。 将这些盘算慢条斯理地跟闺女桂花说道完,桂花也露出释然的笑容,寻思老娘想法还挺多。 确实是这个理,自个儿倒腾太危险,大家一起倒腾就不危险了。 老娘真聪明,也很有胆气呢。 往时还在家当闺女时却从来没注意到。 “杨大娘!” 娘俩唠嗑间,院门外传来突兀又热情到泼悍的一嗓子。 原来是徐月娥又来了,这把两人吓得,心脏扑扑乱蹬。 “您前儿媳招供啦!” 徐月娥特意跑过来汇报“喜讯”,嘴上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那大盖帽可真不客气!她爸不仅自个儿不招,还吼他婆娘闺女也不许招,也没寻思一下这是当着大盖帽的面儿呢!” “这把大盖帽给气的,当时就上绳去捆的,捆得那个紧哟,两胳膊沿着肩膀子往后使劲掰!” “咱隔着好几米呢!都听见了那骨关节被掰得嘎吱嘎吱声响!嘶!光是瞧着都觉着疼!” “疼得那王翠花和她娘都尿啦!立马就哭嚎着招了!” “诶你说啊,遭他们偷走的那些红薯和洋芋,是不是能还给咱们村儿呀?” “能还来就最好了,蚊子腿再细也是肉嘛。” 杨舒芬平静笑着听她叭,无意间,眼角瞄见院子门外还杵着个人,徐月娥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十有八九是在借传八卦的由头带人过来要树菇。 “门外那是谁啊?” “嘿嘿,这是咱在村里关系最好的老姐妹杜华!”徐月娥沿着杨舒芬给的话坡子,赶忙招呼人进来: “这不是听说咱们在倒腾东西,她就也想倒腾。” “杨大娘,要是方便的话……”杜华不太好意思跟人要东西,因此有些拘谨无措: “听月娥说,您担心大盖帽过些时日还会再来咱村儿征口粮,咱一听说这事儿,咱心里就怕得慌。” “不管咋的也得提前做好准备,防个万一嘛,如果真又来征,那大盖帽肯定会惦记着征好的,咱也不知责任田里的麦子能留下来多少,哎,叫人心里怪怕。” “怕有啥用,”杨舒芬笑着接茬儿回应: “实验田不是全刨了,不如趁着现在这功夫,想法子叫队里赶时间再种一茬儿红薯和洋芋,田里的麦子就能保住了。” “要是那公安提前过来知会,那就在那提前把麦子当人口粮给分了,他再来收就只能收红薯和洋芋了。” 这话一出,两老姐妹异口同声地“对哦”一声。 跟她们唠了唠在后山野松林里倒腾松蘑的事儿,还有约时间一起去挖铁棍,越聊下去,俩老姐妹就越觉着。 诶咋前景越来越开阔了,原来这日子也能过得不那么紧巴的吗? 唠嗑间,知远从镇上回来了,脸色不明。 瞧见院子里有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进了堂屋,像是在琢磨啥事儿所以没注意到。 杨舒芬察觉到他身上的气场正受外来气场影响,这外来气场表和实冲。 晚饭时,知远还是闷头不语,自顾自的吃完就要起身回屋歇着去。 杨舒芬不得不对他提醒一声: “你明儿别出门,若是有事非要出门,那就莫近金属。” 知远回头瞅了一眼老娘,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就回屋了。 他买齐新版教材之后就一直在琢磨重新上学的事儿,毕竟距离离开学校已经快五年了,五年前学的东西,现在都快忘了个干净。 不能上大学,那重新读高中也行。 以前年轻气盛,不懂同学就是人脉的道理,没法上大学之后他就一直消沉,自我放弃。 后来他才渐渐了解到一些同学的情况。 有的同学上学时跟班长关系好,而班长的父亲是改革局的干部,托着这层关系也进了改革局。 若当时他也有这觉悟就好了,可惜脑子还是不如旁人精明。 但现在学精也不晚。 他早就在镇上打听过了,镇上的公社三中可以考试入学。 学费还行,高一一学期是六元,高二一学期是十元。 钱已经不是问题,过去这三个多月里,他将药茶钱几乎全攒着了。 已攒下来整整! 伍佰元! 就是没有住的地方,但小舅说他可以暂住在他家。 第51章 知远出意外,脑袋开了瓢 清晨一大早天还没亮,知远就被家里头乌乌泱泱的咋呼声吵醒,男的女的都有。 杨舒芬提议挖铁棍和种松蘑的事儿,一夜之间就被徐月娥传遍她的亲戚耳朵里。 于是乎就结伴一起过来了,趁着距离天亮还有两小时,能找见地方然后挖哪怕半小时也是好的。 能弄着口粮就行,因为一个个的心里都慌得紧,真是遭饿怕了。 且这会儿胃里还在被红薯折腾得翻云覆雨。 一人打一个嗝,谢家的堂屋就飘起一股浓郁又难闻的酸气。 “山药长在沙壤地里,荒地处最容易挖着,若是瞧见生着三角心形的藤子,那便是了。” 招呼大家只背个背篓、拎个镐头,一伙子人便匆匆又悄悄地乌泱泱出发。 知远怀着一肚子心事,夜里也没咋睡好,这会儿被吵醒之后也不想继续睡了。 寻思要不就直接起床,现在往镇上去能赶在小舅上班前到他家,把借宿的事儿给定下来。 紧赶慢赶,等他徒步走到镇上之后,杨家的门外已经挂了锁,明显是他来晚了。 小舅和小舅妈已经去上班,杨伟也不在家。 来到小舅上班的农机厂,恰逢农机厂门外正在新装铁架的拱圆形厂牌,小舅正搬着梯子从厂里出来。 杨有志已经在农机厂上班快二十年,但岗位一直调来调去,好受些的位子总是被关系户占去,然后把他挤去别的部门。 二十年干下来,老干部就甭惦记了,那轮不到他这个农村出来没背景的。 这二十年来他就一直在被关系户挤来挤去,倒是好赖熬出了资历,是后勤部门的一个后勤组组长。 说白了就是个在厂里打杂的,下水道堵了找他们通,粪坑满了找他们抽,连厕所都得他们打扫。 总之啥苦活累活臭活都会找他们去顶。 这会儿厂子要换新门头,跟别的厂统一样式,杨有志便领着自己组的三个杂工一起过来倒腾。 那铁架子沉得要死,杨有志放下梯子试着去抬一下那整体的门头,险些把自个儿的腰给拧了。 “小舅,我帮你抬。” 谢知远适时冒出头,袖管子一撸就凑上前去,嘿咻一声就将死沉的门头抬起半米高。 “哎哟,小伙子还怪有劲儿!”其他仨杂工也赶忙凑过来扶一把,将门头给顶推着竖起来。 杨有志见是知远,瞧着他这献殷勤的劲儿,心里差不多猜到了兴许是有啥事有求于他。 不过便宜外甥乐意白出力,不使白不使,自个儿也能省了折损老腰骨。 他立即吆喝着大家赶紧抬正,然后两头摆梯子,将这死沉的门头给抬升挂起。 知远哪做过这么重的活儿,乍做一下子倒还行。 好不容易咬牙撑着将门头挂正了,正要走下梯子赶紧到一边喘口气去。 那杨有志就紧接着吆喝来了一嗓子: “诶知远接着这绳儿,将方块大字挂上去!” “可要挂正喽!一点儿不能歪!” 厂牌是一个一个的字写在红底漆上的,单个的字牌倒是不沉,只是没法下去喘口气了。 知远硬着头皮骑在梯子上,昂着脑袋按杨有志的吆喝挂字,一会吆喝左左左,一会吆喝再上点儿。 长时间昂着脑袋,脑袋有些眩晕,知远抽空低下头叫脑袋回回血。 哪料低头之后再昂起脑袋时,眼前忽然的一阵发晕发黑。 “哎?哎哎哎!” “后生小心!” 杂工刘德金瞧见跨在梯子上的知远竟身子朝后歪斜,吓得赶忙吼叫着提醒他危险。 可这一后歪,知远的重心一下子握不住了,整个身子朝后倒去。 突兀的失重感把知远吓得猛一激灵,刚来及“啊”的尖叫一声,后背就“嘭”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后脑勺也猛创了一下地面,脑壳里顿时响起打雷一样的闷沉声响。 他一下子半晕了过去。 “啊!老张!字掉下来了!快接一下!”在另一边扶着门头钢架的刘德金又是一声吼叫。 刚才知远挂的那字只是浅挂着还没拧螺丝,人先掉下来之后,钢牌字也随后跌落。 就在他从半晕中渐渐回神时,眼才刚睁开,钢牌字的一角就无情地砸在他额角处。 一时间,鲜血汩汩地往外冒。 “哎哟,我天!”杨有志瞧见人摔了,还被砸了,心下一阵一阵的咯噔。 且被砸着的还是脑袋,还出了一地的血。 寻思若是大姐知道他是给我搭手才伤着的,岂不是要追着我要赔钱? “知远外甥?快爬起来,小舅搀着你,”杨有志一边紧张一边寻思对策,咋弄: “早知道你笨手笨脚的这点儿小事就做不好,我才不敢叫你搭手呢!” 寻思间也幽怨地指责他一嘴,搭手搭个屁手,简直就是来害人的。 知远心里感觉有些丢人,确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 自尊心迫使他捂着脑袋逞能。 “小舅,我没事,你别担心,就是划破头皮了,小事小事,我自个儿去卫生站包一下就成了。” 说完挽尊的话,知远捂着鲜血汩汩乱冒的脑袋,羞耻地逃跑了。 …… 一堆老姐妹、老哥俩,俩俩伴行地跟杨舒芬一起沿着圩河往西走。 河边因为有河水经年累月的冲荡,十有八九都是沙壤。 一伙子十几人来到这儿之后就到处瞅哪儿有心叶藤子,本来还寻思没那么好找呢。 结果来到河边之后没多久,尽管只有阴凉的月光昏沉照亮旷野,精明又眼尖的杜华一下子就瞅见了符合描述的藤子。 镐头朝土里一刨,藏在沙壤里的铁棍一下子就被挖出了尖尖的头。 不挖不知道,一挖喜死人,土里真埋着口粮呢! 而且还不老少,一旦找着了一个藤子,紧接着便是顺藤摸瓜的事儿。 “啊哈哈哈哈哈!又找到了一大片藤子!” “早前咱咋没想到上山来挖野铁棍呐!真是白挨了这些年的饿!” 一伙子人兴奋地嘿咻嘿咻狂挖,不出所料,将将才挖了不到半小时,各自的背篓就塞进去了至少一百多根铁棍! 眼瞅着天开始蒙蒙亮,想继续挖也不行了,得回队里干活。 约好明儿一早继续过来挖之后,便各回各家。 杨舒芬倒不急,因为她家没加入生产队。 慢悠悠地又挖了一会儿,又去踩点野松林一圈,等到太阳挂到头顶了才回家。 结果她刚走进自家院子,就瞧见知远正捂着自个儿的脑袋坐在院子里。 刺眼的鲜红血液,沿着他的掌缝往脸上溢。 “妈,我这捂了好几个小时了,咋还不止血呢。” 知远的语气轻描淡写没当回事。 杨舒芬冷下脸:“怎么回事?” 第52章 杨有志来谢家串门儿 杨舒芬撂下背篓和手上的镐头。 凑上前来拿开他的手瞧瞧具体伤哪儿了。 一瞧才瞧见,被砸破的口子在太阳穴偏额角再往上一点儿,合计着知远这一路都捂偏了。 知远还有心思跟她说笑,说道了一通这脑壳咋弄破的,又自嘲: “那玩意儿砸下来的时候我都没瞧见,也是幸好没瞧见了,但凡往脸前偏个三公分,我这眼珠子都得撂那儿。” “瞎胡说。”杨舒芬因紧张而气闷地斥责一声。 这口子是砸开在了阳胆经的目窗穴上了,阳胆经主头部气血,若是不好生治好,往后会经常头风的偏头疼。 杨舒芬进屋去取出一道黄符,脚步跨出堂屋门时,黄符便凭空烧成了纸灰。 “老君坐洞口,有血不敢流。” “血公姓邱,血母姓周,不流不流真不流……” 以符灰和生机青叶,直接按在了知远的破口子上,嘴里还念叨着祝由术的符咒。 听见老娘这么神神叨叨的,知远尴尬又语塞。 可等老娘撒开手时,他抬手再一摸,诶,真不流血了? 杨舒芬眯着眼一直凝视他那破口处,直到八卦形愈合纹缓缓完形。 “我昨儿都提醒你了今儿别出门,你……” 不想听老娘唠叨的知远起身回了屋,随后屋里就传来他的惊喜欢呼: “哎呀妈!你快进来瞧瞧!” “草兔可算下窝了!下了六个呢!” 杨舒芬都快忘了知远屋里还养着兔子,想跟儿子说清楚伤了脑袋是很严重,不能这么不当回事。 可知远因着兔子下窝,高兴地背起背篓外出打兔子草去了。 走前还用后背跟老娘说晌午想吃大米饭。 谢桂花自从回了娘家之后就不想闲着,一有空就往山上钻。 以前她很少上山,甚至很少去离家超过一里地。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很喜欢爬山采挖山货,瞧见个野花野草都感到稀奇,想弄清楚这些野花野草有没有啥作用。 累是累了些,但累并快乐着,有事做就没工夫回头回顾往事的糟心。 第二趟踩着晌午饭点从山上回家时,谢桂花大老远就瞧见有仨人正往自家走。 远看认不出来是谁,但是有些眼熟,一下想不起来。 “大姐!在家吗!” 是杨有志过来了,而且还是一家三口的过来。 杨舒芬从灶房里探出头,见是自己的老弟弟杨有志,她的脸上毫无瞧见娘家亲人的惊喜。 娘家对杨舒芬而言,没有任何美好可言,她对这个弟弟也没啥感情。 因为…… “今儿知远来镇上找我,见我在搬重东西所以来搭把手,结果……嗐!” “我担心他的伤可大可小,这不特意过来瞧瞧有没有事儿。” “正上班呢特意请假过来的,来得匆忙,也没能来及拎上东西,大姐别怪罪哈。” 杨有志的嘴唇子上下一碰,说个不停,眼珠子也在到处乱瞅。 说是来瞧瞧建国的,实则是来打探谢家的家底儿是厚是薄。 以前老谢还活着时,他作为娘家人就是外人,不方便从这个家里弄走东西。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这个家应是咱大姐在当家主,这么一来…… 哎哟喂,瞧这院子里堆地,院子小了一小半,还多了道夹墙,夹墙里头在伺候啥好东西? 伸头往那儿瞅了瞅,又歪着脑袋往灶房里瞅,粮缸盖了盖子,瞧不着里头装得满不满。 但是粮缸旁边,还靠着俩鼓鼓囊囊的大麻袋…… 里头难不成是大米? 且灶台上冒着蒸汽,嗅了嗅,嘿哟,莫不是在焖大米饭? 吸溜,已经快俩月没吃上正经大米饭了。 大姐家果然弄着了得财之道 幸好特意踩着晌午饭点来了,这不得招呼他们一起吃,不招呼说不过去! “大姐,瞧着可瘦,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吗?”何花香也热络地套近乎: “听知远说你害了场大病,嗐,咱夫妻俩都是工厂职工,天天起早贪黑的根本没时间出远门儿,幸好大姐吉人天相病好了。” “得有好些年没来串门儿了,老杨隔三岔五就念叨说想姐姐、想姐姐,嗐。” 他们夫妻俩将那套人情世故发扬得唾沫横飞。 明明早已几乎老死不相往来,这会儿都能说得就跟很亲感情很深似的。 “呵呵,既然是踩着晌午点儿来的,就是寻思能留下吃一顿饭呗,”杨舒芬的嘴没有一点客气可言,开腔就是刻薄: “那就进屋去等着吃呗,吃完之后我再给你装点儿带走呗。” 说完杨舒芬就扭头回灶房继续忙活去了,叫杨有志一家三口感受了一把啥叫热脸贴了冷屁股。 谢桂花在门口待了一会儿,特意没立即进去。 原来是小舅,大哥结婚时他来喝喜酒了。 这会儿想起了这个人,才回想起当时家里办酒席,这个小舅的嘴那叫一个能吹,半瓶马尿下肚之后就更吹得没边了,说自己是厂里的干部。 虽说不咋讨喜,可老娘这么刻薄自己的亲弟弟好像也……不太该。 算了不想了,进屋跟小舅、小舅妈,还有那个叫杨伟的表弟打个招呼。 陪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到吃饭时,仨人先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嘴上客气一声。 得了招呼之后立马就收起了客气,死命地将米饭往自个儿碗里铲,铲完不打紧还给压实两下。 谢桂花寻思,这饿死鬼还是……好赖还是国营厂的职工,看来现在经济效益不太行,哪怕进厂也不能吃饱饭。 大哥的境遇也差不多,天天早晚都得在家吃才行,不然说是扛不住。 杨舒芬没有上桌吃饭,等他们一家子包圆一锅饭时,杨舒芬出于人情世故,给装了十斤红薯和十斤洋芋。 至于树菇和菜干,人家可是国营厂职工,肯定瞧不上,所以没打算给。 “吃完就回吧,我得外出忙活了。” 杨舒芬说完就要走。 然而何花香瞧见这待遇,惊讶中下意识就说道: “嗷哟,你亲弟弟带着你亲侄子来串门儿,才给拎这点儿?” “瞧见自个儿的亲侄子,也没想着包个红包?” 听见这话的杨舒芬笑了笑,果然冷待一下子,真面目就藏不住了。 …… 第53章 山雨欲来,洪灾将至 “说啥来瞧瞧知远伤得严不严重,实则不就是想来讨好处的。” “饭也吃了,东西也给你拎了,从进门儿到现在,就进门儿时提了一嘴知远当由头,就再没听见关心他的话了。” “装倒是装得像点儿,装得这么假叫人一眼就看穿了,自个儿也不嫌羞。” 这一顿劈头盖脸的毒舌,其实杨有志小时候见识过,但何花香没见识过啊。 “我滴个亲娘,老杨,你姐竟是个这么刻薄的,”何花香被这毒舌惊得一愣一愣,还以为自个儿就已经够毒舌了,今儿才算是见着了对手: “大姐,说话这么讨嫌,也不怕旁人对你感到讨厌!” “讨厌我的人多了去了,没发现哪个值得我在乎的。”杨舒芬轻笑。 杨伟从头到尾咋说话,全在瞧爸妈发挥。 这会儿爸妈竟然吃了瘪,他肚子里满是不爽: “大姑,我才是正儿八经跟您一个姓的,是杨家唯一的后,您见着我不该给个红包吗?” “若是叫地底下的爷奶知道你竟一点不在乎杨家,非得气得乱蹬棺材板!” 杨舒芬本来也能怼的,可是懒得跟小孩儿掰扯,掰扯了还掉自个儿的辈分: “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你觉着你爷奶疼你,那你问你爷奶要红包去,冥币也是币,迟早也能花上。” 这话一出,杨有志三口被气得瞬间脸红脖子粗。 “杨舒芬!你咋说话的!咋说话的你!” “咱哪儿得罪你了!你这么骂咱们!你有病啊!” “哼哼,”杨舒芬一针见血: “我儿被你连累伤了脑袋,我正焦心着呢,你不仅不关心我儿,不仅没个歉意,还借着关心的由头跑来讨口子。” “对你这种货色,我骂你咋得了?” “别说当面骂你了,你要是听不清,我还能刻你坟头上。” 何花香本以为杨舒芬兜里有钱,这会儿过来,能来占点儿便宜。 结果便宜没占到,还发现了自己的毒舌功力根本招架不住真正的毒舌祖师。 再这么下去,祖坟都要遭骂冒烟了。 “简直不讲理的,跟你这种人说个屁!” “走了走了!” 何花香看似气呼呼拉着男人和儿子扭头就走,实则落荒而逃。 而杨舒芬见他们走的时候竟还不忘拎上那两袋红薯和洋芋,真是好意思,于是还在后头追着骂: “我儿伤了脑袋也没见你拎东西来慰问。” “空着手来拎着东西走,好意思?” “脸皮鞋底做的啊,嫌咱家给拎的东西少的话,那就将厚脸皮子给揭下来,我给你们纳几双不合脚的小鞋穿。” 杨有志火冒三丈,又不敢还口,怕自己不仅骂不过,还招惹来更狠的臭骂。 自尊心一横,回头就将东西撂在院子里,撂了句“臭的蛋子谁稀罕”。 “我好赖给杨家传宗接代了!你就是这样当姐的!” 然后彻底逃跑。 谢桂花真是开了眼了,绝了,这硬气能耐咋就没遗传给咱…… 虽说老娘骂得刻薄,她听着都那啥,可是老娘确实是句句占理的。 另外,感觉老娘之所以火气这么大,莫不成还有不为咱们儿女们所知的陈年旧账? 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夜里谢建国下班回家之后,得知老娘今儿竟淋漓尽致地施展了一通骂人功力。 想起早前自己被何花兰在厂外头闹,差点把他的铁饭碗给闹丢。 这“本事”,他谢建国早就想学了。 “妈,我要是有你这火力,当时何花兰来闹我时,我自个儿就将她骂走了,”谢建国腼腆着笑,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跟老娘取经: “可惜咱没这能耐,妈你教教我呗,若是能学成,往后咱要是又遇到了事儿,就不用再往您身后缩了。” 杨舒芬捂着嘴嗤嗤地笑,大儿子这是开始开窍了。 男人不比女人,女人的思想成熟得早,男人一般要到三十岁左右才开始长脑子。 “想学骂人那还不简单,往后每天晚上一边吃饭,妈一边教你。” 边吃饭边闲聊间,屋外传来低沉的滚滚雷声。 不多时,天终于开始下雨。 谢建国出于作为生产队加盟队员的惯性,第一反应就是高兴。 反应过来自己已退出生产队之后,才渐渐收起高兴,转而为明儿一早的上班路担忧。 本来在土路上蹬车就费劲儿,下雨土路泥泞湿滑,一不小心就要被滑摔跤。 他的担心还真担心对了,天儿终于开始下雨。 可是这雨一开始下,就下了个没完没了。 连着下了七八天也没见消停。 院子里也不能晒菜干了,下雨天,母女俩一天下来只能勉强上山一趟。 徐月娥带头倒腾出来的投机倒把小分队,也没法再摸黑上山挖铁棍。 倒是能就近跑来谢家诉苦,哭嚎这些天又只能吃红薯,跑来谢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朝外头吐出从胃里冒到嘴里的酸水儿。 别说吃红薯,现在光是瞧见红薯,那胃都遭不住的反酸。 这辈子不想再瞧见红薯这破烂玩意儿。 这天晚上,谢家吃过晚饭之后,三个儿女想回屋歇下,但杨舒芬叫住了他们。 让他们今晚晚点儿再睡,一起在堂屋里坐着瞧外头的雨势。 因为她感知到村里的水失衡已濒临极端。 今晚,恐怕会出事。 “妈,再教几句脏话醒醒神儿呗。”坐在小板凳上的谢建国,困得抱着膝盖眯着眼,脑袋还一顿顿乱点。 “脏话是术,学会骂人才是道,比如……”谢桂花也有点犯困,可是不能睡: “要么就事论事,要么就事论事。” “哦,啥意思。”谢建国快睡着了,脑壳里已经不太能进去东西。 “跟讲道理的人,你可以就事论事。” “跟不讲道理的人,你就跟他就事论事,他骂你这个,你就攥着他的小辫子骂。” “比如……早前那何花兰不是在厂门口造你黄谣,你别去解释,而是揪着她婚前堕胎的事儿使劲骂。” 一席话,谢建国醒了三分,悟了。 同时旁边的谢桂花和谢知远也恍然得悟了。 “轰!” 忽然间,一声大地闷吼般的巨响传来。 脚底下竟都在隐隐震动。 分辨不清声响方位,感觉就像是整个村子都在轰隆。 “哇!妈,这是啥声音!” “地震了?” 第54章 突发洪涝,知远挺身而出 “咣咣咣!咣咣咣!” “各家各户的!都快出来救人!” “东坡遭冲垮了!” 谢家几人还没琢磨清楚发生了啥事,外头就传来一阵急躁的敲脸盆声和叫喊声。 一听是东边的山体发生了垮塌,想到东坡那边还挨着几户住家。 建国和知远赶忙起身,冒着倾盆大雨跑去帮忙。 谢桂花本想拦着大哥二哥,寻思应是拦不住,于是赶忙回头翻找出来三张防水的油布,披着当挡雨披子就后脚跟了过去。 夜深人静的农村,各家各户早就睡了,三兄妹响应着跑出来之后过了五六分钟,才陆续有村民卷着裤管光着脚丫跑出来。 最先跑出来呼救的是住在东坡附近的杜辉,赶巧了夜里起来撒尿,刚走到自家院子就听见自家旁边轰隆作响。 等他跑出院子去看时,乖乖,垮塌的山体直接将住他隔壁的妹妹妹夫家给埋了! 眼瞅着洪流快要冲来他家,他赶忙叫起自家婆娘和仨孩子往外跑。 前脚刚跑到公田附近,后脚他家屋子就也被硬生生冲垮。 刘刚住在村口,反而来得最晚。 听见杜辉哭嚎他妹妹一家被活埋了,刘刚赶忙组织村民快朝上铁锹过去赶紧将人挖出来。 “呜哇!杜华!” 徐月娥放声哭嚎,因为杜辉的妹妹,就是她从小交往到大的老姐妹杜华! 乌漆嘛黑的二半夜,再加上越下越大的狂风暴雨,紧急跑出来救人的几十口村民连眼睛都睁不开。 徐月娥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跪在垮塌的土方上头用双手不停地使劲刨。 时间于焦虑中流逝,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凭人力想挖开这么庞大的土方,天方夜谭了。 且一堆人这头才挖了十几铁锹,旁边那近乎垂直的土坡一下子又滑落下来更庞大的土方。 遭埋了这么久,估计早就死透了。 刘刚叫大家消停下,不挖了,就是挖出来了也已是尸体,且这么挖,冒着这么大的雨帮忙救人的村民也很危险。 发烧感冒是轻的,等下万一又滑坡下来,将救人的人给埋了…… 村民们陆续于气喘吁吁中停止挥锹,被冻得打着喷嚏往后撤。 而徐月娥还跪在上头一边哭嚎一边挖,那哭声之凄厉,叫听的人都感到心碎。 各回各家挨到天亮后,雨下得再大建国也得准时去上班。 他特意在去上班前往东坡绕了一趟,瞧瞧那边的垮塌情况咋样了。 啧啧,原本那边有五处屋院的,三处遭了活埋,两处被洪流冲垮成一地泥泞的废墟。 有点意外就是徐月娥居然还在那冒着雨徒手挖泥,一边挖一边无声滚落豆大的眼泪。 她这样子,叫看的人也怪难受。 农村的农民就是这么脆弱的了,小蚂蚁似的,一点儿波棱就能要了命,死的悄无声息,就像不曾来过。 “哎呀!哎呀呀呀呀!” 就在谢建国扭头要走时,徐月娥忽然发出一串惊呼。 回头,竟是她趴的那片儿土方又往下垮沉了,她也跟着跌了下去。 被吓一跳的谢建国赶忙撂下二八杠就要跑过去,但他才跑到半路,徐月娥就自个儿从那垮坑爬了出来。 呼,吓死了,幸好她没事,还以为她也要被活埋在那儿。 而徐月娥差点遭殃,却意外的“因祸得福”,这垮坑处是杜华家院子边儿的灶房,她直接垮掉灶房里去了。 杜华放在灶房里的二麻袋铁棍,因着屋顶还能半挡住一些烂泥,因而那二麻袋铁棍只被埋了一半,还有半截冒在上头。 瞧见铁棍的徐月娥也停止了哭嚎,默默将铁棍给刨拽出来。 然后就一肩膀扛一袋儿,满脸伤心地回家了。 刘刚一夜没睡,因为他发现后半夜东坡遭冲垮了之后,冲进村的洪流呈静止状态。 不断地蓄在村里,村里淹的水似乎在缓慢的升高。 瞧不出这是啥情况的刘刚,侥幸心理地寻思再观察观察。 结果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时,他整个人都是被水泡醒的。 龟龟,淤在村里的洪水竟已一米多高! 按理说洪水从东来,应从东往西流过去的,咋回事就全淹咱村里了? 他赶忙敲锣打鼓地招呼全村村民一起过去圩河,圩河的水位早已暴涨上岸,这会儿连岸都瞧不见了! “老天爷!难道是西边拦了截水坝?”队里的会计李红卫立马就意识到村子被淹的原因。 这一咋呼之后,全村村民都跟着乌泱泱往西去。 果然在西头瞧见,西村的人为了自个儿村子不遭洪水过境淹村,竟在圩河上拦腰摞了一道麻袋泥包! 气的东村全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赶忙将这些麻袋一包包的拽走。 “不许碰咱的沙袋坝!” 才拖拽走没几包,西村的人就立马冒了过来,阻挠他们的动作。 “你们他娘的!不泄洪咱村儿就被淹了!”李红卫气得怒吼。 “你村泄洪是往咱西村儿淌!咱西村儿就要被淹了!不许往咱村儿泄洪!”西村的生产队队长牛子壮也张口就吼。 刘刚想带着村民强行拆坝,结果西村也一下子用来一百多口村民,死活阻止他们不许拆。 冲突愈演愈烈,相互的叫骂震天响。 “我曰你个祖奶奶!就没见过这么缺德的!” “你他娘不缺德!你不缺德你要淹咱西村儿!” 也跟着过来帮忙的知远听着两边的难听叫骂,寻思这么僵持也不是个事儿。 骂来骂去的有啥用,就是打起来也没屁用。 东村的公田里种的是赶时间不得不错时间赶种的春小麦,眼瞅着已进入灌浆期。 幸好生产队种地时候没磨叽拖延,要是在进入灌浆期之前被这么淹,那么全部庄稼都要被淹死。 灌浆期的麦秆儿已基本长结实,虽说淹一天死一成,但也总比全被淹死强。 要是今儿不能把村里淹的水给泄出去,今年全村人都别想活了,全等着饿死吧。 可是瞅着西村那些人的气势汹汹架势,死活不给拆沙袋坝。 咋办。 诶!有了! 知远的脑子里灵光一闪,他立即跑上前去,将正跟西村队长唾沫横飞互骂的刘刚给拽到了后头。 在他耳朵边给主意地说道: “甭吵了,不顶事儿。” “不如……” 第55章 前脚立大功,后脚后院失火 “西村再往西走一段儿,好像是叫松岭村?圩河不也流经松岭村。” “现在这雨下得这么大,估计未来三五天也见不着消停。” “咱不如叫上全村一块儿去一趟松岭村,把松岭村那段儿的圩河也给堵上!” “等西村也淹了水,着急忙慌去下游疏通时,就没工夫过来这儿阻挠咱们拆坝了。” 一席话一出,满脑子着急上火的刘刚一下子高兴开来。 “哎呀,好主意好主意!” “不愧是读过书的,脑瓜子就是转得快!没能上成大学真是太可惜了!” 刘刚兴奋地夸完知远一顿之后,便扭头招呼村民全回村! “……”知远则还无语地站在原地, 因为刘刚最后那句“夸赞”,叫他的肺管子又被捅了一刀。 刘刚因着公田被水淹着,心里头都要疼死了。 本来稳妥的做法是等到后半夜再带队往松岭村去,但他根本坐不住。 回村之后立马就招呼上全体村民,不管老的少的,都赶紧集合,绕着西村穿山前往松岭村。 老的撑口袋,小的递口袋。 青壮妇女拿上铁锹,铲泥往口袋里装!壮汉则蹚河摞沙袋坝! 摞他娘个三米高!淹死你个全村不是人的西村! 杨舒芬和谢桂花也响应集体动员一起跟着过去了,村里一下子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 而与此同时,杨伟得知建国居然也捧上了国营厂铁饭碗,于是他特意在化工厂门外悄悄瞅了一早上。 本来以为谢建国是住厂里宿舍的呢,结果好家伙! 建国居然是每天早上蹬车来上班的! 蹬车!二八杠! 且还是新车! 少说得掏一百七八十块钱才能买一辆!顶他爹在厂里三个半月的工资了! 杨伟早就想拥有自己的二八杠了,穿着中山装,蹬着二八杠,多神气,女同志都会多看他几眼。 奈何亲爹就是个铁公鸡,死活不乐意给他买。 就算乐意,家里恐怕也掏不出来这么多钱。 惦记上谢建国的那辆二八杠之后,杨伟连着好几天都没能睡个好觉。 一会儿寻思算了,一会儿又不行,按不下那颗躁动的心。 寻思的时间一长,早前自家三口去东村串门时,居然挨了亲大姑那么一通恶毒的咒骂。 越寻思就越咽不下那口恶气,凭啥咱就忍气吞声了! 不付出点儿代价,咱心里恶心! 于是这天二半夜的他就披着挡雨油布往东村腿过来了。 可惜才刚走到半路,就瞧见谢建国把车蹬着上班去了。 惦记的东西,惦记不上了。 可是走了这么大老远,腿都走的酸疼,不甘心就这么空手回去,他就继续往村里走。 谢家居然没人,不仅谢家没有人,整个村的人都莫名其妙消失了。 杨伟再三确认真没人后,立马兴奋的又蹦又跳! 直接大步流星的进了谢家里屋! 四间屋陆续瞅一眼,瞅到知远的屋子时,他瞬间两眼放光—— 妈呀!兔子! 且还是两大六小的一窝! 好家伙,难怪有钱呢! 合计着早就胆儿肥的投机倒把了! 杨伟毫不客气地抄起谢家的麻袋,将兔子全都给揣进去! 之前来串门却受辱之后,好些天咽不下这口恶气的亲妈,总是诅咒谢家灶房里那两袋精粮迟早遭窃贼窃去。 于是他又来到灶房,不过灶房里已经瞧不见那两袋精粮。 但扭头又在东里屋找见了。 果然是稻米!还是脱了壳的! 可惜太沉了,他扛不动。 这头作罢,那头又趁着没人在屋里到处乱钻。 “叫你骂我爸妈,得罪咱杨家,就算你姓杨你也没好果子吃!” 杨伟刻意夸大对挨骂的愤怒,以此理直气壮地在谢家到处乱闯。 瞧见那几个长着树菇的木箱子,啥玩意儿,不认识,灰黑不溜秋的,像是一坨坨鸟屎。 抬脚就给一个个踹倒。 又瞧见杨舒芬的屋子里摞着老高的麻袋子,一拎却老轻。 打开看看原来是菜叶子干。 啥玩意儿,难怪囤这么多草,原来是一家子吃草的畜生。 松开裤腰带就朝麻袋里头挨个地撒尿。 到处翻找不见钱藏哪儿了,最后在肩上拐上一麻袋兔子,又尽量多地拐上二十来斤大米。 大丰收的扭头走人。 “哼,屋里全是投机倒把倒腾的玩意儿,遭了贼也绝对不敢报警。” 这是他如此狂妄的底气。 …… 全村人到了松岭村之后,一忙活就忙活到了后半夜。 终于将沙袋坝给摞好了,这会儿却嫌洪涝涝的太慢。 眼巴巴地等到了天亮,才终于瞧见松岭村也开始淹水,且水位也在缓慢地上涨。 全村人赶忙回村,在东村和西村挨边儿处暗中观察西村的动静。 “妈呀!村里咋淹水了?” “不会是西头也堵了吧!” 西村像是炸了锅,前头往西去俩人看情况之后,一跑回来就告知西头还真被堵了。 赶忙叫全村人往西去拆沙袋坝去。 东村全员连着两天一夜没合眼,终于等来了拆坝的机会。 又疲惫又着急忙慌的折腾到了傍晚,沙袋坝终于拖完,村里的水也终于能朝西涌过去。 这把东村给累的,村里人全瘫在生产队食堂里,有的甚至眼儿一闭就困地睡了过去。 “知远,多亏你想出了法子!”刘刚再次对知远表达感激。 刘刚也就初中文凭,没读过那么多书,若不是知远想出了主意,凭他的脑袋,他还真想不出来办法。 若是没有知远,估计这会儿还在跟西村的人吵嚷呢,兴许打起来的也说不定。 知远也被累坏了,他从小读书,地都没咋种过,反正就没吃过这种苦。 不过,替村里解决了问题,这感觉不知咋形容,反正就是挺有成就感! 高兴归高兴,知远谦虚地提醒刘刚,虽然现在两天两夜没合眼怪累的,但是最好别拖时间。 最好今儿就把公田里的积水给排清掉,这么一来,至少还能保住八成收成。 若是歇了拖到明儿才排清,别说保住八成,恐怕一半都保不住。 灌浆期的麦子顶多能撑两天淹水。 刘刚如捣蒜点头,等大家稍微歇口气了就带着村民连夜排水去。 而知远跟老娘小妹一起累掉魂儿的回到家时。 家里的异样,叫他们瞧的人都傻了。 第56章 上门讲道理?谁跟你讲道理! “娘呀!天塌了!” 谢桂花一眼发现自家遭了贼,第一反应就是赶忙冲进自己屋,瞧瞧在她屋里保管的那二袋稻米还在不在。 那是他们一家四口分工忙活,母女俩上山采药、二哥熬煎、大哥蹬车送去厂里换钱。 早前以将近三倍的高价,每天从镇友谊商店几斤几斤买回来的昂贵稻米!这会儿灾年正当头,先旱后蝗又涝,想买也难买着了。 麻袋子还在,不过里头的米明显少了一些。 “呼!”谢桂花这才后怕地松一口气,转头又赶忙对知远说道: “快看看钱是不是也被偷了!” “钱在我身上。”知远就是担心钱藏家里会被偷或者被大哥挪走。 所以他特意将自个儿的内裤腚瓣处给缝了俩口袋,钱贴身的藏里头。 兔子居然被偷了,菇箱被踹倒,知远气的肺都要爆炸。 嚷嚷着肯定是村里的鸡贼早就盯上了咱谢家,这才趁机闯空门。 比如有手脚不干净前科的那俩老鳏夫! 知远骂骂咧咧地就要去他们闹! 而杨舒芬默默看了眼自家稻米,又进到自己屋,站在门边儿就瞧见那几袋被嚯了的红薯叶菜干。 且还闻到了尿骚味儿。 见知远要去村里找后账,杨舒芬平静地拦住了他: “不是村里人干的。” “二百多斤稻米,就偷了二十来斤,说明路途遥远背不动太多。” “菜干被撒了尿,菇箱被踹倒,明显是在报复咱家出气。” “十有八九是你小舅干的,他从小就手脚不干净。” 听见这话,知远简直不可置信。 而谢桂花也于不可置信中炸了毛,难怪老娘那天骂他们骂得那么难听。 当时还觉着老娘的嘴有点太刻薄。 现在,只嫌骂太轻了! “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现在不是时候,冷静点儿。” “我不!” 娘俩实在拦不住被气冒烟的知远,几番拉他拉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冒着倾盆大雨,消失在院外。 …… “哎哟喂,兔子肉是真香啊。” “吧唧吧唧。” 时值大清早,昨儿杨伟竟弄回来了一只兔子,这把杨有志给喜的,当天晚饭就炖了一只。 早上起来将没吃完的兔子回锅热一热,肉汤浇在稻米饭上拌一拌。 啧,香! “嘭!” 就在他们一家三口美滋儿吃肉时,屋门被从外头一脚踹开。 气势汹汹的知远分毫不见两天两夜没睡的疲惫,猩红着双眼闯了进去。 瞧见饭桌上竟真摆着一盆肉! “好你个!一家子狗东西!真是你们干的!” 知远就怕来晚了无法人赃并获,这才觉也不睡就连轴杀过来。 气愤之下,心头只短暂闪过对浪费粮食的心疼,随后就冲过去,直接把他们的饭桌给翻了个底朝天! “哎呀!你干嘛呢你!”杨有志反应迟钝地惊呼。 “来人呐!来人呐!抢劫啦!”何花香也立马咋呼起来,一边咋呼一边要朝外跑,叫一些工友过来帮他们架势。 知远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她推回屋里头,凭着愤怒张口就要骂。 杨伟被他的气势汹汹架势给惊着了,心里有点儿虚。 本来寻思说东村刚遭了灾,十有八九要忙得好些天顾头不顾腚,最坏的情况不就是被找上门儿来呗。 先过几天有肉吃的日子滋润滋润再说,等滋润完了再琢磨咋糊弄来算账的谢家人。 没料想到知远这么快就找上门来算账了。 “侄儿,你睁大你那驴眼珠子瞧清楚了,咱这盆肉,究竟哪块儿写你名字了?”杨有志收敛起客气之后,连笑容都是无赖脸: “外头下这么大的雨,将山里的草兔给冲死了,我在路边捡的,咋就成了你的兔子了?” “哎哟?难道你养兔子了?这可是投机倒把!你确定你养兔子了?” “杀人啦杀人啦!” 杨有志以无赖嘴脸咄咄紧逼,何花香也在嗷嗷咋呼乱喊。 不一会儿外头就围来了十几个人,张望着问出啥事啦? 知远就一张嘴,哪里说的过这么多张,一大堆人叽叽喳喳,还倒打一耙的造谣污蔑,把他气得脸都憋红了。 也愣是找不见机会开口说出来一句话。 “要不要帮你家叫大盖帽过来?”站在走廊朝窗子里张望的人纷纷紧张关切。 “刘婶儿多谢您!您快帮咱报警!这歹徒要杀人啦!”何花香夸张的鬼吼鬼叫。 外头闹闹哄哄,知远的脑子读书再多,也没法一下子处理过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信息。 短暂卡壳再回神时,他竟瞧见杨有志手上多了条木棍? “嘭!” 来不及反应,杨有志便竟一棍子抡在了他身上。 “快来人抓歹徒!”杨有志一边抡棍一边佯装恐惧地嚎叫。 “救命啊!歹徒闯门抢劫啦!”何花香也在乱嚎。 杨伟一下就看明白了爹妈这是在借机出气呢,于是啥也没想的也找来棍子。 一家三口围着知远就是一顿混合三打。 知远是读书人,本是来讨要道理的,哪成想竟反被颠倒黑白,还招来这样的野蛮无礼围殴。 雨点般的乱棍狠毒地砸落在他身上,杨有志出于眼红他谢家有钱却从未想过帮衬一把亲弟弟。 老子可是你的弟弟! 既然你这个当姐姐的冷酷无情,自个儿吃着稻米!却不管顿顿吃大碴子的亲弟! 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心狠手辣! “嘭!”一记狠棍直接砸断在知远的膝盖上。 剧痛来袭,瞬间抽空知远浑身的力气。 恐惧让知远意识到,再不设法逃离,恐怕会被活活打死,更别提讲啥道理。 就算不被打死,若是在蒙冤的情况下被大盖帽抓去,审问前又得先挨一顿毒打。 赶忙爬着逃出门,一瘸一拐地逃离家属院。 今儿的遭遇叫活了二十三年的谢知远第一次见识到。 什么叫人心恶毒。 人心能恶毒到什么地步。 本以为是母亲的娘家人,是亲人。 谁能想到亲人为了抢夺粮食,翻脸反目就算了。 活活将人打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知远的三观被冲击到颠覆,内心受到严重冲击。 比身上挨的那几十棍还疼。 第57章 灭顶之灾!东村被集体抢粮? 八月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不仅家里乱七八糟,村里也是。 杨舒芬收拾补救被踹倒的菇箱,整个八月,老天爷都没打算停雨。 天天的又湿又冷,不仅菇子没法晒,屋里的衣裳被褥也是潮乎乎。 连茬儿收的树菇就只能用锅干烘,天天忙的手打脚后跟。 被嚯嚯了的菜干她也给重新收拾了,人是没法再吃,不过留着后头还能有用。 老大建国上班,桂花也是天天不着家,冒着雨也要去山上到处跑。 而知远自从那天跑了之后,就再也没回家,也不知浪哪儿去了,杨舒芬也没法去找他。 她不仅有肺病,腿脚也不管使,那回泄洪就差点将她给累趴下,缓了好些天才缓过来。 掐挂算出他平安无事,便也只能由他去了。 日子乱七八糟地来到九月,村里险保住的庄稼终于能收成了。 刘刚已跟会计李红卫将小账算了个明明白白,上级生产大队考虑今年多灾多难,难得的免了今年的各种税租。 也就是说,地里的收成都能留在村里。 按去年的数据亩产约四百斤、现在保住了八成来算,村里的一千多亩公田,至少能收成三十二万斤麦子! 另外还有一百亩实验田!九月中就能收成了! 不过红薯和洋芋一泡水就烂根,本来就是不好吃的应急玩意儿,估计到时候就算收成了,猪都要嫌有股霉味儿不爱吃。 到时候再说吧,天天的焦头烂额有个好结果就成,别再有幺蛾子扑棱过来就成。 然后幺蛾子就来到了东村—— 吴家振带队到处抢险救灾,但今年这场大雨还是导致了光是驿马镇就死了二百多人。 时间到了九月,雨终于停了,他的上级又将救灾任务分派了一部分到他头上。 他被要求负责解决五个村的口粮问题。 早前北边的竹林村和瓜田村集体南下讨口子,被他给安顿回去了,寻思说这么长时间,该种出来粮食了吧? 结果去到一看,种是种了,但是因为没有麦种,种的是红薯和洋芋,这俩玩意儿遭水一泡就腐烂发霉。 这会儿虽已到了收成时,可挖出来的洋芋和红薯,挖出来一个霉烂一个。 简直要命。 本镇几乎个个村都收成锐减,跑遍了本镇又去县里“讨口子”,结果到处吃闭门羹。 没法,他最后又来到了东村。 本来他没想过要再来东村调粮,之前调过一次五万斤,他心里很清楚那事儿做得太残忍。 这趟过来也没抱啥希望,只寻思说希望东村的情况能稍微好点儿,保住全村的过冬口粮就行。 结果—— 妈呀,公田正在收割呢,那一茬茬儿的麦浪,瞧着那个强壮又漂亮! 看起来似乎未因洪涝而大幅损失。 吴家振躲在暗处暗中观察东村队员们忙活。 而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不远处,也有一对眼珠子。 在滴溜溜乱瞅…… “老的小的齐上阵!争取今儿个就全收割完!”刘刚身先士卒地一边嘿咻收割,一边时不时就给大家加油打气: “今年的收成全归咱们!一粒公粮都不用交!” “预估能收成至少32万斤!光是人口粮都能每人分至少400斤!” “今儿收!明儿晒!尽早分发人口粮!免得镇上的大盖帽又来打劫咱们!” “……”躲在暗处的吴家振也清楚听见了。 不过……32万斤? 这数字一出,就是再想按着也按不住心里的心动了。 他负责五个村子的救济,有25万斤粮就能完成任务,要是能从东村…… 任务就能一次性完成。 可是他心里也很不好意思,可若不惦记东村,他也想不到还有哪儿能弄来25万斤粮了。 回想上次进村时,东村的村民老是故意在他耳朵边吆喝啥集体养殖。 嗯,有主意了。 繁忙的收成日子又过了几天,眼瞅着新麦打了穗儿又脱了壳,这会儿正一麻袋一麻袋地装。 吴家振特意踩着这个时间进村。 村民们瞧见他,受惊的心情跟瞧见了鬼子没区别。 “天杀的呀!又来打劫了?” 吴家振在骚动汹涌前及时开腔,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儿宣布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你们东村的村民不是一直在惦记搞养殖? 备案的事儿他给解决了,东村可以搞养殖了! 坏消息就是—— 他要以一毛钱一斤的价格,统购25万斤新麦。 消息一出,全村炸锅。 “又强行征购?” “才给一毛一斤!往时供销社一斤面都要二毛钱了!” “你这跟吃绝户有啥区别!” 吴家振硬着头皮又耐着性子: “我给你们解决养殖需要的崽苗儿问题。” “解决个屁!人都不够吃的!哪有饲料喂!” 本来听说村里能搞养殖这个消息时,村民都还挺高兴,养殖意味着有肉吃。 就算到时候养殖出来的家禽家畜肯定会被征购走一半,但这不是还能剩一半。 前脚这么说叫人的心情处在兴奋头儿上,后脚泼来这么一盆透心凉的凉水。 本来生存的艰难就已叫他们喘不过气来,一旦肚子里憋得窝囊火开始朝外撒。 那将是撒个三天三夜都撒不完。 “公安同志,您这样式,是不是有点儿太欺负咱们了。”刘刚本来攒了一肚子的火热干劲儿。 吴家振就像一根针,将他的肚子一下扎破,里头的气全撒了,此刻整个人都有气无力。 “簌簌簌——” “簌簌簌——” 两人还没能来及正经谈一谈,远处就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 众人无意识地回头一瞥,这才瞧见西边那大老远处咋…… 黑压压的全是人?且还正朝着他们过来了? “啥情况?” 刘刚等那片黑压压稍微走近了些才看清,好家伙,那片黑压压的带头人可不就是西村的生产队队长牛子壮? “你们来咱村儿干啥!”刘刚迎面朝他们走过去,张口就是喝止。 “呵呵!咱们过来干啥!”牛子壮竟气头比刘刚还盛,张口就是震天响地吼骂: “咱西村的公田因为你们泄洪全被淹死了!你们害咱西村颗粒无收!” “敢做就要敢当!赔咱们的粮食!” “西村的听着!一人扛一袋回村!” 话音一落,乌泱泱的人直接朝着库房冲去! ? 吴家振大惊失色。 第58章 完了,连大盖帽都镇不住歹徒? “都给我站住!你们这是抢劫!抢劫是要被枪毙的!” 吴家振一个箭步冲到前面,张开双臂阻拦他们: “我以镇局的名义警告你们!不许胡来!” 牛子壮这气头堵在脑壳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这会儿就像被气到失心疯了似的,两眼珠子都红彤彤: “天天的不是拿坐牢威胁咱小农民,就是拿枪毙吓唬咱。” “没食要遭饿死,抢食吃要遭枪毙!”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落个枪毙还能痛快些!” “给我上!” 眼瞧着乌泱泱的人就跟疯了似的又要冲,吴家振紧急伸手摸向腰间。 “嘭”的一声吓人巨响,吓得众人“啊啊”惨叫的下意识抱头捂耳蹲下。 刘刚心想完了,本来西村的人就都不是能讲道理的,这会儿还像是得了疯病。 若是没能耐拦住他们,眼下打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还没完,今冬也活不过去。 想起自己还兼着民兵排长。 “娃儿都赶紧回家!男女老少都抄上家伙!” “敢对咱来硬的就往死里打!” 刘刚趁着西村的人被那一声巨响吓住,立即喊话叫全村做好自保准备。 结果他的叫嚷却起了反效果。 牛子壮一听他们要抄家伙,刚才被巨响吓到的胆儿颤立马就不颤了。 再次疯癫一样瞪着红眼珠子: “东村不仅不想负责!还想要打死咱们!西村的!这口气咽下去窝囊不窝囊!” “上!” 危险的场面再次失控。 好不墨迹的西村村民蛮横地朝库房方向冲撞,刘刚别说抄家伙了,遭了几下撞就被撞翻在地。 眼下只能抱着脑袋防止脑壳被踩。 吴家振见这群疯癫已杀至库房,甚至有的已往肩膀扛上麻袋。 他再次朝天鸣响。 然而却彻底失去威慑效果。 粮食的诱惑叫饿疯了的西村村民命都不管了,随着人潮冲向库房就见啥扛啥。 “西村的!你们这样是要遭雷劈的!” 忽然间,一道老态龙钟的声响从后方传来。 被人潮堵在后头的西村村民回头一瞧。 嘁,原来就是个身形瘦小枯槁的臭老太婆,那身板孱弱的,兴许风大一点儿能被吹倒。 “啐!老不死的玩意儿,谁搭理你啊!” “臭老太婆!” 西村的孩童尾后地跟在大人们身后,张嘴就朝杨舒芬骂难听话的正是何跃,也就是何花兰的亲弟弟。 自从爹妈和亲姐被抓走之后,何跃就只能由他爷奶带着。 在何跃眼里,杨舒芬就是害他天天挨饿、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啊!不许抢咱的麦子!”徐月娥抄着铁锹就去拍一个西村男村民的脑袋。 “去你娘的!”那凶恶蛮横的男村民肩上压着一袋麦子,依旧能抬起腿来,一脚就将要拍他的徐月娥踹飞三米。 “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作恶是要遭雷劈的。” 无人觉察间,杨舒芬手上已捏着一道雷符。 雷符在她手心无火自燃。 与此同时,今儿才刚放晴的天空,忽然又开始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便闷雷滚滚。 最后的警告依旧无人搭理。 就在何跃冲着杨舒芬叫骂还不解气,还要挥舞着棍棒朝她扑过来时。 “啪!” 天空突然落下一道轰隆又刺耳的炸响。 何跃在这一瞬间,突然瞧见脸前好像霹雳下来了啥东西,刺眼的白光叫他下意识扭头捂耳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嚯!脚前不到五公分处竟出现一处黑乎乎的焦坑? 焦坑里头还飘荡起烧焦的黑烟。 比枪声响数倍的雷电,叫绝大部分人耳朵都短暂失聪。 何跃震惊。 牛子壮吓得不敢动弹。 他左右环顾同村的,能瞧见自己村的村民正满脸急切地瞧着他对他说话,可愣是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啥。 牛子壮于震惊中望向杨舒芬,心里又寻思肯定是赶巧了。 那些个牛鬼蛇神早在好些年前就已经被打倒,哪可能还有牛鬼蛇神。 而杨舒芬也清楚自个儿就是个老太婆,这些更讲拳头的野蛮人根本瞧不上自己。 于是,一道道雷符陆续于手掌心凭空自燃化灰。 一连二十八道。 天空乌云骤密,光天化日忽如进入傍晚。 磅礴汹涌的乌云于头顶滚滚而来,就像压在头顶那么近。 一道神秘的蓝色闪电曲折横于头顶,随后二十余道分岔闪电沿其向两侧蔓延。 “啪!”一道凌空而落,瞬间劈落到何跃身后。 “啊!”何跃被吓得当场湿了裤裆。 “啪!啪!啪!” 自天而下的惊雷一道又一道劈下。 听不见声响的牛子壮快步冲出东村的库房,却差点撞上一道刚好劈落的惊雷。 脚前突然出现一个烧焦的焦坑。 牛子壮吓得直哆嗦。 “难得老天开眼,再不走就真要遭雷劈了。”杨舒芬平静说道。 明明耳朵听不见声音,牛子壮却能从杨舒芬的嘴形看清她在说什么。 刘刚于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之后,便紧急意识到天哪,老天爷都咱帮咱们! 咱可不能掉链子辜负老天爷! 他立马抄起一把铁锨,冲着牛子壮的后脑勺就拍了上去! “哎呀!” 牛子壮被拍得惨叫一声,扭头就瞧见刘刚拍完这一铲子还没完,还要拍他第二下。 吓得他赶忙就跑。 刘刚带头动手,其他村民也招呼起来。 而一旦带头的落荒而逃,其他西村的村民也赶忙跟着逃跑。 等极度危险的情况于有惊无险中险险平息。 吴家振和刘刚到处瞅寻找杨舒芬,却已瞧不见她的身影。 这种横祸是无法提前避免的,杨舒芬也没啥好办法,毕竟庄稼哪天收成,全听凭老天爷。 她只能靠迷信的法子吓跑他们。 回到家之后,杨舒芬可算瞧见知远了,连着十几天不见知远回家,他今儿终于回来了。 知远看起来有些情绪消沉。 不过“失踪”这么久不是因为受了打击。 而是担心自己带着一身伤还瘸着腿回家,可能会吓坏杨舒芬。 在他心底,杨舒芬身子骨孱弱,可不经吓,也不经被吓。 所以才在外头把伤养得差不多了才回来。 村里差点遭劫的事儿他也远远地瞧见了,事态紧急他也想不出来法子,于是就没现身。 当晚建国下班蹬着二八杠要回家时,刚出厂门口就被一个人给拦下了。 是个大盖帽,且还是那个叫吴家振的。 这把建国给吓的,自个儿是犯了啥罪要被捉? “公安同志,您找、找咱有、有事?” “咱啥坏、坏事都没、没干啊。” …… 第59章 养殖 “别紧张,跟我走一趟。” 吴家振严肃惯了,想宽心一声,依旧吓得建国乱哆嗦。 一路哆嗦,却被吴家振带到了城南的国营养殖场。 他跟场长提前打过招呼了,所以这二半夜的还在等着人过来。 “咱先说啊,咱场就有生猪崽和肉鸡苗能外发,且到时候要回购至少一半,回购价差不多是零售价的一半上下。” “话给你们撂清楚,别到时候又不乐意。” 乱哆嗦的建国这才闹明白,哦,大盖帽不是要逮他,而是带他来…… 买养殖苗子的? 他的表情立马从茫然变成兴奋,这好事儿,八辈子也难惦记上啊! 农村人能做的事儿都被限制得死死的,连种棵葱都算投机倒把。 这会儿人家养殖场竟乐意外发苗子!还是大盖帽带他过来的! 吴家振的心思很简单,他想征购东村的粮。 口说家庭养殖,对村里人没什么诱惑力,拿村里的一户人家打个样板。 亲眼瞧见了,心不就动了? 心动了,后面的征购基本就好办了。 “刘场长,猪崽多少钱一头?肉鸡苗多少钱一只?”吴家振问道。 回过味儿来的建国听见这话,赶忙将双手沿着后胯子伸进裤子里。 这几个月在厂里上班,他也攒下来了百把块钱,他不敢把钱藏在家,怕被人偷走。 于是也跟知远一样在内裤缝了俩口袋藏着。 “猪崽按斤算的,一块钱一斤,十斤的猪崽就是十块钱,”刘场长说道: “养八、九个月,长到一百斤、最多一百三十斤,就是膘最肥的时候,收购价最低是四毛一斤。” “我们场的肉鸡养八个月就能长到四斤,寻常土鸡只能长到三斤,所以苗也贵一点儿,得一毛钱一只。” 建国根本就不懂养殖的事情,只知道只要能养,家里就能经常有肉吃了。 他立马掏出一百块钱,这快是他三个月学徒期的全部收入。 一口气花光,买下六头猪崽和四十只鸡苗,他兴奋呼呼地蹬车回家。 “知远啊!瞧瞧我给你带回来了啥!” “猪崽!鸡苗!你可以在家搞养殖了!” “拢共花了一百块钱,我先给你垫了,快把钱还给我。” 建国满心欢喜地对自家人宣布好消息。 杨舒芬瞅着一箩筐嗯嗯的黑毛猪,还有一筐子密麻小黄鸡崽儿。 第一反应就是算计,忽然一下子养这么多,这得买多少饲料? 恐怕几千斤打不住。 谢桂花则是惊喜,养殖好啊,过几个月就能一直有肉吃了。 吸默默吃饭的知远瞄了一眼之后,便毫无兴趣地收回目光,继续专心吃饭:“我不养。” 早前疏洪的事儿让他心里起了研究工程的兴趣,思来想去,要是当时村里有疏洪的工具。 那么千亩公田至少还能再多保住一成,一成看着不多,可一千亩地一成就是四万斤。 还有就是专业的挖土工具。 一场洪涝叫杜华一家四口被活埋而死,明明救援力量很快就赶到了。 可惜没有能力立即挖开那些土方。 于是几条命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眼睁睁地没了。 就算平时不熟,不怎么打交道。 知远心中还是很难受。 “什么叫你就不养了,养殖啊,多难得的机会,还由得你挑?”建国生气喊道。 他觉得谢知远就是作,还不知好歹,让人讨厌! 知远头也不抬,吃完碗里的饭,将碗撂桌上往前一推,撑着膝盖站起身就回了屋。 建国气的火冒三丈。 “大哥,二哥不乐意养,那就我养呗,”谢桂花不想他们俩吵架,俩都是大嗓门儿,吵嚷起来比炸炮还响,“反正我天天的要么上山要么在家,打草籽喂鸡也顺路。” 杨舒芬猜想谢知远估计十有八九是在盘算读书的事儿。 之前没钱只能按着心思,现在手头有钱了,心思就再按不住。 建国的高兴劲儿被知远的无视浇了个湿透透。 建国心想,迟早要独自带着儿子在镇上过日子,不如就从今儿开始,叫儿子跟自己睡一屋,叫儿子习惯习惯。 免得到镇上过日子之后,他心里没安全感,连自己这个父亲也不敢主动依靠。 于是谢兴的屋子就成了专门的养殖屋。 建国忙活完这些再去知远屋门口往里张望时,好家伙,好吃懒做的玩意儿。 他一天到晚忙活, 知远躺在床上睡觉。 “知远?这些猪和鸡你爱养不养,但买苗子的钱肯定不能我出啊,我就那点儿工资,我还得攒着供谢兴上学呢。” “这钱该你出,你赶紧的,一百块钱。” 知远一动不动,好像真睡着了。 气的建国只能憋着火气,去院子蹲着消消火。 蹲了半个钟头,自个儿也困了。 去外头的旱厕撒泡尿,也准备睡觉。 回屋睡觉前,建国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又来到知远屋门口: “诶,知远啊,我厂里的会计室新来了个姑娘,财会学校出来的,正儿八经中专学历。” “今年刚满二十岁,模样俊,性子也好,她跟我说她正急着找对象呢。” 听见这话的知远转过身来,他单身二十三年,早就寡得天天嘴干舌燥,结婚又是人生大事: “真的假的?” “假的,就是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一百块钱记得给我。” 建国说完这话,扭头就走。 这下变成知远被气得睡不着了。 …… “猪崽儿!鸡崽儿!” 来谢家串门的徐月娥来到院门外,瞧见谢家院子里的鸡仔。 还有整整六头黑毛猪崽! 杨舒芬知道,家里添了这么大动静,藏肯定是藏不住的。 吴家振连夜带建国去国营养殖场买来的,他盘算着什么心思,杨舒芬很清楚。 就是想拿他家以点带面。 于是杨舒芬把昨夜的情况,以及这些苗子咋弄来的,都跟徐月娥说道了一通。 徐月娥一扭头跑到生产队,消息便轰轰烈烈地传遍全村。 第60章 搞定杨舒芬,就能搞定全村 “哇,真能养呢,还是大盖帽带头的?” “如果真是大盖帽带头,那就是真能养!” “养了就有肉吃!” “可是没钱呀,哪掏得出来钱去买。” “就是就是,听说苗子比买肉贵老多,至少二倍价钱,且还得弄饲料,也不知道饲料又要多少。” “那啥,那大盖帽不是想征购二十五万斤粮……说是给一斤一毛钱……” 队里一顿叽叽喳喳间,话茬子渐渐来到征购这件事。 所有村民都敲打起算盘。 25万斤,1毛一斤,就是…… 两万五! 按人七劳三的规定去分的话,就是其中的1.75万按全村人口平均分,村里500多口人,一人能分得35块钱。 人七劳三是指村生产队的收成,上交过公粮之后剩下的总数的其中七成,按照村里的总人口去平均分。 劳三就是剩下的那三成按工分来平均分。 会计李红卫早就将账给算好了,过去这半年里累计记了约9000分,平均到每个工分就是八毛零三分。 不过前提是,征购这事儿,村里的大部分意见是不同意,所以这小账他也只是算计算计。 现在话茬儿忽然来到搞养殖,搞养殖就需要钱,于是村民们对征购的事儿,态度也渐渐转变。 “咱寻思,各家少说四五口人,若是同意征购,各家光是人口钱就能拿一百四,再算计上工分,小二百块钱了呢。” “大家都是啥意见?” “咱同意征购!”徐月娥眼巴巴地惦记着养殖这事儿,惦记的时长比任何人都久。 村里人的耳朵都要被她给吹穿孔了,终于才熬等来这大好机会。 “家庭养殖呀!还是大盖帽帮咱们促成的!” “错过这次机会!下次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又是一阵咋咋呼呼。 大多数村民还是心疼粮食,毕竟这征购价比光景好时还低二分。 磨叽来磨叽去,磨叽到快晌午的时候,终于开始有村民陆续捏着鼻子表态。 “行吧,看在有肉吃的份儿上,咱同意!” “钱啥时候分?国营养殖场在哪儿?” 与此同时,吴家振一直在暗中观察没冒头。 可算等来了他想听见的消息。 果然拿下那个聪明的杨舒芬,就能拿下整个东村,堵在他心口的压力可算喘出去了。 于是这会儿他才冒出头来,朗声对大家说道: “明儿军卡进村来运粮,但空车进来不太划算,可以趁着空车,帮你们从养殖场把苗子运进村来。” …… 谢桂花脸都快要笑烂了。 大哥二哥鹬蚌吵架,猪崽鸡崽莫名全归她了。 离婚了之后,户籍又重新归回东村之后,东村还在沿用人七劳三的规定。 大哥二哥不在家,老娘进山了。 独自在家的她,意外地收到“人七”的人口钱。 一人三十五,自家五口人,就是一百七十五块钱。 还愁说没钱买饲料呢,家里的钱都攥在大哥二哥手里。 现在刚好,有钱买饲料了。 就是不知道村里人会不会对谢家闹意见,又没加入生产队,却能沾着村集体的光。 谢家成了村里第一个养殖户,自是会招惹来观景的村民。 住在附近的老鳏夫王大海,牵着自己五岁的独苗王来福在谢家门外转悠,对谢家看一眼嫉妒一眼。 一边嫉妒,一边咒骂自己的婆娘死得太早。 快四十岁时才好不容易从外头弄来个瓜婆娘。 结果下崽的时候,前脚刚下完,后脚自个儿就没气了。 想想都晦气。 而人口粮的规定,当然有人有意见,但这意见不是光在针对谢家。 村里有几户老光棍,每到分钱分粮时就嫉妒村里那些比母猪还能下崽儿的人家。 林栋梁夫妻的生崽能力都算一般的了,才生了三个。 村里有三户生了七个的,还有一户生了九个。 家里人越多就越富裕,所以这年头的人都铆着劲儿的到了年纪就结婚,结了婚就使劲儿生娃。 门外时不时就来一波来观景的人,整得谢桂花都不敢出去,不得不留在家里看家。 熬到杨舒芬回来了,徐月娥也跑了过来,眼巴巴地追着杨舒芬问这问那。 猪崽的喂呀? 鸡崽又得咋喂? 毕竟村里几十年没养过任何家禽家畜了,大家都没经验。 “记住一个口诀,”杨舒芬大方分享自己知道的: “二份豆粕六成碴,一份麦麸一份糠。” “春喂青草夏叶瓜,秋添红薯冬菜帮。” “碴子不够熟薯凑,霉坏饲料要猪命。” “三百饲料百斤肉,猪粪沤蛆喂鸡吃。” 徐月娥听得眼珠子亮如灯泡,没想到杨舒芬这么有才呢。 这么朗朗上口的诗,听一遍就差不多记住了。 至于豆粕从哪儿弄,得找国营榨油厂了,榨油厂用大豆榨油之后剩下的渣就是豆粕。 麦麸就是小麦收成之后打成面粉之后剩下来的那些皮渣。 红薯就不用想了,村里实验田里一大堆,虽然霉烂了一半,但还有一半儿。 完全够! 谢家几乎这一整天都人来人往,闹闹哄哄。 一直暗中惦记谢家肥油的杨伟,此刻正趁着观景村民多,掩藏于人堆里头。 自从杨有志吃过肉尝过甜头之后,大碴子咽不下去了。 于是让杨伟再去村里瞅瞅,反正他们不敢报警。 啧,好大胆的东村,居然敢公开来投机倒把了。 他回到家之后把打探到的情况跟父母一说,得知东村居然有好几户人偷偷搞养殖。 杨有志的脸都要笑烂了:“他们的就是咱们的!” 建国下班回来,瞧见知远就索要一百块钱。 知远只当没听见。 本来手头没攥着钱的谢桂花,通常会在俩哥哥之间打打圆场。 但是这会儿她手里也攥着钱了,于是反常地沉默着默默刨饭。 谢家已经好几个月天天顿顿大米饭,这滋润日子过久了,都快要习以为常。 自从村里决定搞家庭养殖副业之后,最忙的反倒是刘刚。 他就生怕养殖副业出啥岔子,又没经验的情况下,就总是来谢家问这问那。 “哟,又吃着大米饭呢,果然还是当工人有前途。” “杨大娘,咱今儿去镇上的榨油厂问过了,乖乖,豆粕居然要一毛钱一斤,您还有别的主意不,就是便宜的平替。” 第61章 半夜又来贼了 杨舒芬也不是万能的。 她想了会儿道:“好赖买点儿先应付着,另外苞米榨油之后的苞米粕应该便宜些,能替代最多半成。” “好叻好叻!”刘刚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答复,连声道谢之后就离开谢家。 不过离开的脚步刚走没几步,他忽然停下,又扭过头来:“对了,今儿已经将人口钱给挨户分派下来了,一个人是三十五块钱,您收到了吧?” 钱?一家子立马相互凝视。 只有谢桂花还埋着脑袋继续刨饭,嘴里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谢知远跟谢建国对视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 没拿! 他们的眼神齐齐看向谢桂花。 “不给,”谢桂花把吃空的碗往桌上一推,起身就走: “那是我买饲料的钱。” 知远不高兴了:“我可没同意我的人头钱交给你拿去买饲料。” “对啊,我也没同意。”谢建国急忙道。 谢桂花头也不回屋。 于是建国又想起了那招: “诶桂花啊,我厂里新来了个大小伙子,一来就是坐办公室的,正儿八经中专学历,说是急着要对象结婚呢,你出来细聊,小伙子可俊了,白得跟白面馒头似的。” 这一招对谢桂花完全无效,她才刚离婚,且上一段婚姻那么失败,早已泰山石封心。 杨舒芬对谢桂花的改变喜闻乐见。 女人就是别太老实了,老实易被人欺。 谢桂花回到屋中,立即腿软坐在床上。 杨舒芬没说她,两个哥哥也没很强硬要她把钱拿出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又令她兴奋。 隔壁屋,建国在盘算在镇上安家的多少花销。 他的工龄才几个月,所以就只能花钱租赁公房,租赁两间屋的话,每个月得一块钱租金。 还得买床买被褥,各种布置和简单装修,所以手头得有个至少三百才能稳妥下来,这三百也包含了谢兴的学费。 所以他对药茶钱全攥知远手里这事儿一直很芥蒂。 没想到知远不仅一毛不拔出来,现在家里搞养殖他也拒绝掏这一百块钱。 知远肚子里也有心思,那人头钱他不乐意落谢桂花手里。 他盘算着研究工程呢,要是能研究出来好东西,村队肯定会要,要就得出钱。 搞研究本来就很花钱,他还得给自个儿留个后路,万一搞不成,手头还能有钱回学校上学去。 谢家几人各怀心思,恰好叫谢家避免了一场灾难—— 杨伟惦记上村里的猪崽之后,脑子里就全是乳猪的荤香嫩腻。 连夜就摸进了村子,直奔谢家。 哪料谢家这一夜,居然各个屋子都还亮着昏暗的灯泡。 他耐着性子熬等到了快要凌晨二点,也还是能隔着墙头听见亮灯的屋里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快给他等的睡着了。 至于那些猪崽和鸡崽,并不在院子里。 杨舒芬起了防备心之后,猪崽鸡崽一到夜里就全收进了屋里。 这么臭的玩意儿居然养在住人的屋里头,杨伟也是大开了眼界。 可是从镇上来东村一趟的腿儿仨小时,杨伟哪里甘心就这么空手回去? 谢家惦记不上了,他就起了冒险的想法。 比如……惦记别的家户。 他一连爬了好几个墙头,没想到村里基本都跟谢家差不多,都怕遭贼,所以全都养屋里。 就在杨伟失望不已时。 一声响动从不远处传来,杨伟赶忙凑过去脑袋伸过墙头往里头瞅。 原来是林栋梁家实在是遭不住,猪真是太臭了。 他家就三间屋子,上有二老住一间,下有三小住一间,他们夫妻俩住一间。 老的小的都得顾虑,于是猪就只能关在他们屋里。 林栋梁被臭醒了好几回,一呼吸就被臭气给噎醒。 这还没完,还伴随着鸡崽的嘤嘤清亮叫唤声。 又臭又吵,脑壳都快炸了。 他寻思半夜了,应当没贼。 为了睡个好觉,林栋梁起来把猪弄到柴房。 这挪动动静叫本已失望的杨伟瞬间大喜过望。 等林栋梁将五头猪崽、一箱鸡崽挪动完赶紧回屋睡觉后,他一下子跃上林家的土墙,直奔猪崽。 “咿呀!咿呀!” 猪崽因杨伟的惊动,发出一阵焦躁的嘶鸣。 刚要倒头就睡的林栋梁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谁!” 这一吼把杨伟给吓得赶忙扭头就要爬墙逃跑。 结果月黑风高看不清,他一脚踩到了靠在墙头边的锄头。 锄头把儿顺势就给了杨伟的脑壳猛一下子。 “哎呀!” 林栋梁听见惊呼,瞌睡虫瞬间全散,全家都被惊醒了,立马全都跑了出来。 杨伟惊恐中爬上墙头,却于惊慌中上半身先朝外倾斜。 身躯失衡之下,屁股先摔落在地,小腿不慎砸在了他自己搬过来的垫脚石上。 “咔吧”一声清脆,他的小腿一下子怪异弯折。 “啊!抓贼啦!” “有贼!” 吃痛的杨伟紧闭双眼,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飙了出来。 等他勉强能承受剧痛再睁开眼时,面前已围着十几口跑来捉贼的村民。 “居然真有贼!报警!赶紧报警!” “报个屁警?你们居然敢投机倒把!私下养生猪!大盖帽来了也是捉你们!” “快送我去卫生站!我的腿摔断了!” 杨伟因着这一点,偷猪不成被抓现行,心里也是一点儿不带怵的。 还敢朝跑过来的村民粗鲁呼喝,要求他们送他去卫生站。 林栋梁听着这厚颜无耻不知死活的话,气得头毛都要竖起来: “我天爷,这年头的贼皮这么厚呢!” “还吆喝咱送你去卫生站?啊啐!臭不要脸!” 杨伟拍坐在地上,双手扶着断腿,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还不忘恶毒威胁: “老子要是出了事!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给老子赔得倾家荡产!老子……” “诶?杨伟?” 不远处传来一声疑惑。 村里的咋呼动静把本就没睡的谢家四口也给惊动了出来。 杨舒芬看清是杨伟,有些诧异,看清情形后,她冷下脸,张口就骂:“好你个狗东西!偷一回得手了!居然还敢来偷第二回!” 第62章 不受威胁,就硬刚! 谢家的亲戚? 众人懵了。 吴娟看向杨舒芬问道:“杨大娘?这人真是你家亲戚?” 杨舒芬点头承认:“他是我弟的儿子。” 谢家一下子成了全村村民议论的众矢之的,指责声此起彼伏。” “是嫌咱东村的波折还少吗?苦头还没吃够吗?” 杨伟也闹不清楚啥情况,咋忽然一下子变成谢家在挨骂了。 他本盘算着以投机倒把的由头拿捏他们,如今抓了现行,他脑子一转。 “没错!就是杨舒芬告诉我的!说你们谁家养了鸡,又谁家养了生猪!” 杨伟反倒成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个。 杨栋梁瞬间火冒三丈。 吴娟反倒冷静一些,杨舒芬对他家多有帮衬,不能听杨伟一面之词。 但看在这贼是谢家亲戚的份儿上,吴娟打算捏着鼻子算了。 “栋梁,不气了,算了吧,往后咱更加保管好就成了,就当给杨大娘一个面子。” 林栋梁渐渐冷静下来,寻思就这么算了。 看在杨伟眼底,却以为他们这是在故意撑场面,以杨舒芬面子的由头,把投机倒把的事实给糊弄过去。 他更加确定。 他不可能有事,怕出事的是东村人! “不用给我面子。”杨舒芬冷不丁一开腔,“该报警就报警。” “啊?臭老太婆,你疯啦?”杨伟又惊讶又好笑,“你们投机倒把……” “谁他娘跟你说咱村儿搞养殖是投机倒把了!”林栋梁咬着愤恨的牙朝他吼道: “臭不要脸的玩意儿,咱村儿的家庭养殖!是镇上大盖帽亲自为咱们备案过的合法副业!” “既然杨大娘说不用给她面子!那真是太好了!你这种牲口!不叫你付出代价!咱咽不下这口恶心气!” 林栋梁本来都冷静了一些,这下又被杨伟的嘴脸给气出了一肚子火。 在知远心里,兔子那事儿本来就没完,再一想他去讨要说法,居然被他一家三口混合三打。 这口气,不能这么算了! 杨伟上门,刚好! “大哥,你那二八杠借我!”谢知远当即骑上二八杠,准备连夜蹬去镇上找大盖帽过来抓贼。 杨伟的底气变成晴天霹雳,此时此刻他终于害怕了。 “大姑!别这样啊!我可是你的亲侄子啊!”杨伟瞬间收起刚才的狂妄嘴脸,换上楚楚可怜的泪流满面,眼泪说下来就下来,“咱们杨家就我这一个后儿,大姑啊,你可不能愧对咱们杨家的祖宗啊。” 第63章 抱歉,你不姓杨 “妈,可是!” 谢知远有些犹豫。 他真的怕影响他考大学。 “这事儿不会影响到你们的背景审查。”杨舒芬给他是使了个安抚的眼神。 “林家大侄儿,”杨舒芬扭头看向林栋梁,“这口恶气该出就出,就算是我亲儿子做偷鸡摸狗的事,我也绝不姑息!” 谢建国跟谢知远瞬间绷直身子。 尤其是谢知远,他之前经过人家菜园子时,饿得头昏脑涨时偷过人家菜园子里的黄瓜。 此时听到杨舒芬铿锵有力的警告,他心虚地低下头。 他错了! 他绝对不会了! “别叫这贼跑了,建国,给他捆上。”杨舒芬见谢建国不动,又喊了声。 杨伟震惊不已,尖声道:“大姑你疯了不成,我可是你的亲侄儿!” 村民也极为震撼。 “嗷哟杨大娘,可掂量清楚了啊,这事儿一旦真捅喽到大盖帽那儿,那可就真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杨舒芬正色:“乡亲们,若是今夜我们放过杨伟,明日呢?后日呢?保不齐还有谁家的亲戚会半夜来头,大家今后可就没好觉睡了。” 她意味深长道。 谢知远本就不想放过惩治杨伟的机会。 他急忙道:“各位叔伯,我们要杀鸡儆猴啊!” 大多村民们听不懂谢知远的话,但杨舒芬所言,有道理。 林栋梁赞同:“听杨大娘的!” 谢知远面色一喜,立即骑上二八杠。 谢建国满脸纠结,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杨伟五花大绑后,众人等着大盖帽过来。 虽然杨舒芬说了对他们没影响。 但建国脸上全是对铁饭碗的担忧。 杨伟瞧见,心底的恐慌散去不少,他打死也不信杨舒芬愿意赔上她儿子的前途,只为将他送进去。 不可能,他可是杨家的男丁! 吴家振跟知远一起蹬着二八杠进村时。 村民们都没走。 见是熟面孔吴家振,刘刚也壮着胆子多说了几嘴。 这要是真捉去坐牢了,会影响谢家人的前途,要不就算了。 第64章 知远拒绝当技术员 “不可能,不可能……” “臭老头肯定胡扯的!” 杨有志大声否认。 本来这事儿村民们都没当回事,有老人站出来絮叨这事儿是真的之后,村民后知后觉。 “杨大娘,你说的居然是真的?我还寻思你只是在骂人呢。” “是啊是啊,还有这种事呢。” “不可能!别他娘给我胡乱放屁!”杨有志打死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歇斯底里地鬼吼鬼叫,“杨舒芬!少他娘放屁!老子就姓杨!正儿八经的杨家后人!” “你个蛇蝎坏种!外嫁的竟敢倒反天罡污蔑我!” “没证据就是污蔑!污蔑!”何花香也附和地乱叫。 杨舒芬轻松着微笑: “谁说没证据了,按宗族习俗,后人的名讳要刻在父辈的碑文上。” “不信就去去瞧瞧我父亲的碑上,有没有你的名字。” 这大瓜一出,看景的村民都起了劲头。 要是真没刻,那么这老泼皮还真就是强歼犯的恶种了。 杨有志依旧打死不信,从小到大,爹娘最疼的就是他,连杨舒芬这个当姐姐的都得靠边站。 好吃的都塞他嘴里,好布料都拿来给他做衣裳。 而杨舒芬就只能捡着他穿旧的衣裤,凑这些旧布料穿衣裳。 最重要的是,父亲总是念叨,他杨有志是杨家唯一的后! 絮叨了无数次! 这还能有假了! 同样短暂回忆过往的杨舒芬心想,这能有啥假不假真不真的。 那时代的老东西脑子都被旧时代的思想洗坏了,脑子不好使。 捡着只老鼠当宝贝,只因这老鼠是个公的。 “杨舒芬我这就让你死心!现在就去祖坟瞧碑文!”杨有志急于为自己正名,不假思索地扭头就朝后山走。 乌泱泱的村民也因着好奇而跟了过去。 杨有志来到祖坟前,理直气壮地跪地叩头,给自己心目中的祖宗三叩九拜。 随后就抄起木棍扫开遮挡墓碑的杂草,然后一股脑儿扑到前去。 却见“杨长寿之墓”的左下角。 明晃晃地刻着“长女杨舒芬”五个字。 然后就没了。 第65章 给知远找出路 谢知远听到动静,侧身一看。 见是杨舒芬,他吓得赶紧坐起来,神色有些无措:“妈。” 杨舒芬进屋,在他旁边坐下,不指责也没问,只道了句:“工厂的工人也符合工农兵学员的核心选拔方向,有推荐资格。你喜欢折腾发明,尽情去吧,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谢知远陷入深思。 “姐!” 杨舒芬刚从谢知远屋里出来。 迎面对上杨有志。 在她面前“噗通”一声,身子软跪在地。 早前的猖狂一丝都不见了。 “姐,杨伟在里头不好过,只要能凑三百块钱交齐保证金,他就能出来了。” “看在杨伟是您侄子的份儿上,你就帮帮我吧。” 家院里的清静被哭啼声打破。 谢知远出来,正欲骂人,杨舒芬一个眼神,他噤声,对着杨有志冷哼声, 杨舒芬不为所动:“我不是你姐,甭来我家哭丧。” “杨伟可是你的侄子啊!”杨有志又扯大嗓门,开始道德绑架,“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以姐弟关系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一点旧情都不念的!” “就是牲口养久了也能通人性啊!” 这话直接将杨舒芬给惹火了,拿她跟牲口类比? “前些日子发大水,冲来你这么个水鬼。” “耗子还想喝猫奶,没皮没脸地不知好歹。” “你这饭碗是我从我爸手里继过去的,再在这儿跟我嚷嚷个没完,我还能更不通人性。” “比如把你的铁饭碗也给收回来。” 一听这话,杨有志的眼泪戛然夹断,炸毛似的跳站起来,抬起手指就朝着杨舒芬一顿戳:“收我饭碗?你咋收?你算老几啊你!” 瞧瞧,一戳就漏出了牲口原形。 杨舒芬冷冷地笑着:“之前不还威胁我说,送杨伟去坐牢,会影响知远和建国的背景审查吗?你一个强歼犯的后代,本来就没资格捧国营厂的饭碗!” “若是再敢来我家胡搅蛮缠,搅得我家不得安生,我就去农机厂门外闹,自己掂量清楚。” 杨舒芬的话,彻底捏死了杨有志的命门。 儿子捞不出来,他的饭碗也要丢。 丢了饭碗,家属院的房子也没资格住了。 杨有志惊恐地扭头就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