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婆婆重生后换亲,我嫁绝嗣军官》 第192章 让来喜搬回老宅,给你们空出一间房咋样? 可惜这辈子,她再得不到江菱的任何回应了,江母用粗糙了很多的手擦去眼角泪水,腰背佝偻着往家去。 …… B市,家属院门口。 周海伸长了脖子在等待,俊脸上满是焦急,视线里终于出现了吉普车的身影,确认过眼神,开车的人是周炀,周海三步并作两步,嗓音飞扬: “老三!老三!我家来喜呢?!” 门口登记,周炀等人下了车。 周海第一时间把来喜拽了出来,视线在对方身上搜寻,难掩焦急:“听说你受伤了,伤哪里了?” 来喜抿唇,众目睽睽下直接掀衣裳。 这豪放的举动吓得周海立马用身躯挡住了她,同时,骨节分明的手拼命把小姑娘的衣裳往下拽,那一小片莹白似乎在眸底挥之不去,周海喉结滚了滚,拽住小姑娘的手,把人往巷子里带: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随便掀衣裳,伤的是肚子吗?那我就不看了,回头带你去医院换药。” 来喜心头像揣了头小鹿,砰砰直跳。 她眼神亮晶晶的看向周海。 男人顿觉口干舌燥,“给我带的礼物呢?” 他伸手, 来喜霎时间眼神茫然。 最开始说要去南市时,她确实承诺过要给周海带礼物,可刀山火海走一遭,哪里还有时间准备礼物,她摇头,表示没有。 周海揉了揉她的脑袋,变魔术般,从兜里摸出一块梅花牌手表,套在了来喜纤细的手腕上。 “我一个大男人,哪需要你准备礼物,逗你的,说好两三天回来的,瞧瞧你耽误了多久,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思前想后,我决意送你一块手表,往后不管你去到哪里,都要记得回来,知道吗?我一直都等你。” 关于手表,来喜记得,隔壁家的小媳妇夏兰做梦都想要一块,这个东西很贵很贵,周海居然把最重要的东西给了她,同理,她不能太小气。 来喜澄澈的眼珠子转了转,她示意周海伸手。 男人照做, 一块样式独特的晶片就这样落在了周海掌心,他侧目,嗓音疑惑:“这是什么?” 来喜笑弯了眼眸,口型无声:“好东西。” “送我的?” 来喜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既然是你送的,一定好好珍藏,不辜负你的心意。”周海反手把东西揣进了兜里,嗓音郑重,可一穷二白的来喜能送出什么好东西呢? 在周海看来,这必定是小姑娘从路边随意捡来的小玩意儿,亮闪闪的,像裹着一层胶,有点怪有点好看。 算起来,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必须珍藏。 和来喜互通心意后,小别胜新婚,周海一时心潮澎湃:“来喜,我……我能亲亲你吗?” 情到深处,他只想贴贴心爱的小姑娘,也怕吓着她。 下一秒, 来喜直接拽着他的衣裳,迫使周海低头,小小的人儿踮脚就吻了上来,周海心神巨震,男人的本能让他一瞬间忘乎所以,反客为主。 直到巷子外忽传来周炀不耐烦的声响:“周海,你要不要去陆家的?吃晚饭……” “靠……” 周海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低咒骂,等平息下来后,他和来喜一前一后出了巷子,后者神情自然,唯有周海顶着个大红脸,他捂着额头,直接钻进了高翠兰所在的吉普车。 瞧见老二那欲求不满的模样,老太太没好气的骂: “青天白日的,要点脸吧你……” 周海不自然的屈腿,默默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 得知江菱他们归来,陆政委早早地等在了家门口,不同于周海的张扬,老父亲的爱很低调,下车那一刻,一向内敛的陆政委竟快走了两步,视线定定的落在江菱身上。 半响,感慨道:“瘦了,黑了,脸上的伤回头让你妈带着去医院处理,女孩子总不能留疤的,这次亲涉险境,把你妈都吓坏了……” 他克制的看向江菱,嗓音分明有点哽咽。 最痛苦的,莫过于得到后再失去。 陆政委没说的是,得知江菱坠崖,他一宿都没有睡着,如果不是顾忌太多,他本该亲自去寻女儿的。 江菱看出了陆政委的难过,破天荒的,上前抱了抱他:“爸,我没事。” 旁边的赵红英站立难安:“政委,怪我,这件事都怪我……” 陆政委沉浸在女儿给予的抱抱中,哪怕一触即分,都让老父亲心中暖暖的,他嘴角不自觉上翘:“你是菱菱的嫂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她能为你们舍生忘死,说明你们值得,再说了,如果不是赵同志以身入局,我们还不能揪出在粮站作祟的敌特,这次南市的困境能完美解决,你们老周家,功不可没。” 他看向高翠兰,言语赞叹: “亲家,你真的很会教养孩子!” 目光最后落在陆湛和周炀身上,陆湛刚想说话,就见一向视他为骄傲的父亲掠过他,手落在女婿肩上,眼神满满的都是欣赏。 “听说是你第一个找到菱菱的,好!好得很,待会儿我们爷俩好好喝两杯!” 不等陆湛失落,抱着孩子的陆母走了出来,招呼他们:“别杵在门口啊,饭菜上桌了,快进来。” 让江菱没有想到的是,陆母竟把两个孩子养得白白胖胖,为了方便,陆家奶奶还从帝都请了个人过来,帮忙带娃。 南风和江菱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母喜欢得不得了,老夫妻俩如履薄冰的感情因孩子的到来得以破冰,丰盛的宴席让从南市归来的他们吃得头都懒得抬,饭桌上一时只听见吞咽声响。 瞧见女婿对女儿那呵护备至的模样,陆母笑呵呵的,试探着说出心中想法:“菱菱和周炀事业正在上升期,亲家一个人带孩子恐怕辛苦,其实我和代姐可以分担的……” 江菱抬眸瞥了她一眼。 倒是陆政委,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老妻的话题,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饭后,陆政委把陆湛和周炀叫去了书房。 双胞胎不需要高翠兰操心,心情郁闷的老太太奔到院子里去吹冷风,冷不丁的,撞破了在角落里亲昵的来喜和周海。 高翠兰火上眉梢:“老二!你过来!” 瞧见老太太面色不佳,来喜一溜烟儿的跑了,徒留周海堵炮火,吊儿郎当的周海凑近,问:“妈,你咋了这是?” “鸿门宴啊鸿门宴……”高翠兰幽幽叹气,低声同心眼最多的老二商量:“今儿你瞧见没?菱菱她妈想要把两个孩子接过来养,连带孩子的人都找好了,你说这不是打俺的脸吗? 俺心里那个急啊,就怕他们把南风和晚意带走,没了孩子,俺心里不得劲儿,你快给想想办法!” 周海掀了掀眼皮,表示赞同: “看得出来,政委他媳妇确有想法。” 高翠兰顿时急了:“那咋办咧?” “办法是有的,不知该说不该说……” “有屁快放!” 周海耸了耸肩,笑容有些欠扁:“平衡不是轻易就能被打破的,放心吧,菱菱不一定同意他们的做法。 以防万一,其实,我建议你直接让那什么代姐去筒子楼帮忙带娃。 家里肯定是住不下的,这样,我吃点亏,让来喜搬回老宅,给你们空出一间房咋样?!” 第193章 高翠兰的眼里不揉沙子,爆捶心机婊周海 话音落下,高翠兰横他一眼: “老二啊,算盘珠子崩俺脸上了,滚滚滚……” 被戳破心思,周海依旧笑:“妈,你就说这是不是个好主意吧?与其让陈主任提出把孩子接到陆家养,不如先发制人,断了她的后路。 你细想,陆家当初那样对待菱菱,依我看,菱菱是不可能轻易原谅他们的,在这个家里,她唯一看进眼的,唯有陆政委,真等那位发了话,可就什么都晚了。” “代姐我瞧着是个利落人,话不多,做事干脆利落,两个孩子被收拾得乖巧漂亮,再瞧今晚那桌菜,菱菱确实爱吃。” “……” 陆家的筹码一点点垒上来,不怪高翠兰心慌。 愁啊! 哪怕周海把利弊分析得天花乱坠,最终,老太太依旧坚守了本心:“这事俺不能提,不合适。” 周海耸了耸肩,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他人屋檐,恐隔墙有耳。 他们这边偃旗息鼓,没想到,临到辞别时,抱着孩子的陆母竟选择旧事重提,“菱菱啊,家里宽敞,我想把南风兄妹俩接过来养,有代姐帮忙,能照料得更精细,你瞧,他们都胖了一圈。” 陆母的话说得太快,陆政委和陆湛都来不及阻止,说到底,是陆母习惯了和养女陆梅的相处方式,习惯性的站在最高位,颐指气使。 以至于忘记了当初对江菱的刁难和那些隔阂,有些东西不提不代表不存在,陆家父子皆忐忑,下意识的看向江菱。 肉眼可见,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妈,南风和晚意,是周家的孩子。” 陆母顿觉尴尬:“啊?我知道,这不是想着给你们年轻人减轻负担吗?你和周炀有事一走就是好多天,两个孩子闹腾,亲家一个人不好带的。” 在这种事上,高翠兰不方便插嘴。 碍于情面,江菱两口子同样不能把话说得太死。 可一向吊儿郎当的周海无所顾忌,大喇喇道:“这事很好解决啊,找个人帮忙带娃就是了,我弟弟特别喜欢小孩,总要带在自个儿身边的。 否则他睡觉都不香,离了爸妈的孩子,其实没有幸福可言……” 周炀警告性的瞪了自家二哥一眼。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陆政委,他拧眉,替女儿做出了决断:“周海说的对,孩子不能离了父母。” 说罢,他扭头,冲代姐吩咐:“母亲让你从帝都过来,本就是替菱菱减轻负担的,你,暂住在陆家,白日就去周家帮忙带娃。” 周海贼心不死,笑嘻嘻道:“那多麻烦啊,其实来喜早有搬回老宅的想法,刚好能空出一间房,代姐可以搬过去住的。” 事情牵扯到来喜,陆政委不由得变谨慎,时至今日,对方依旧在部队的监管下,听闻前两日,香江那边有来人探听来喜的消息。 或许,来喜的身份可以由此探查。 在这个时间点,陆政委没打算把人放出去,他沉了脸色,最终,是江菱出面,主动挑明了来喜和周海的关系,两人好事将近,男未婚女未嫁,碍于情理,陆政委松了口。 一番折腾后,双胞胎终是跟着夫妻俩回了筒子楼。 赵红英和周秀进屋帮着来喜收拾东西,高翠兰则在外面暴揍周海,谁都不敢拦,今晚老二说的那些话实在太不合适。 好在陆政委疼爱江菱,并未把他的计谋放在眼里,可老太太眼里揉不得沙子,她不允许周海为了自己的幸福算计自家人,拎着棍子,把老二一顿好打后。 高翠兰厉声吩咐赵红英: “老大家的,你过来,俺有话单独和你说。” 其他人看着周海身上的棍子印都有些齿寒,当事人故意撸起袖子,扭捏的来到来喜身边,龇牙咧嘴道:“真疼啊!” 下一秒, 高翠兰恶龙咆哮: “周海!脸不要老娘现在就替你撕喽!” 周海紧急撤回了伤痕累累的胳膊。 另一边, 赵红英着实没有想到一向花心的二弟居然会和来喜谈对象,一时竟不知该同情谁,老二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偏偏来喜是个不懂事的。 如果周海敢做半分对不起来喜的事,只怕是老周家的祖坟都要震荡,她担忧的事,同样是老太太操心的。 筒子楼下,高翠兰拉着赵红英的手,苦口婆心道:“红英啊,来喜这孩子,俺就托给你照顾了,同在屋檐下,要是老二犯糊涂,你就打断他的腿! 都说长嫂如母,这两个孩子你多看管点,一个有脑子,一个有武力,留在部队都怕给老三惹祸,你得把人栓牢了,在老宅,妈就只信你一个。” “对了,有空去和老大把证扯了,赵家的事,妈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被婆婆如此看重,赵红英霎时间泪眼汪汪。 恨不能把来喜拴在裤腰带上。 …… 家里少了个人,意外的清静。 在外奔波数日,江菱难得睡了个好觉,等醒来时,枕边早没了温度,部队事多,周炀和陆湛在南市耽误了太多,恐怕这段时间得忙得头脚倒悬了。 昨日陆母提出带孩子的想法时,江菱其实有一瞬间的动摇,好在,陆政委确确实实是个好父亲,总能站在她的角度,高效率的解决问题。 江菱伸了个懒腰,收拾好后在桌边吃早饭,红糖水冲的鸡蛋茶,甜糯爽口,配上松软的二合面馒头,这般美味的早饭,恍如隔世。 江菱掰下一块馒头碎去逗躺在摇篮里的南风,小家伙这段时间口水泛滥得厉害,不管抓着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妹妹嘴里塞,那副蔫儿坏的模样可爱极了。 哪怕晚意一个劲儿的扭头躲闪, 哥哥都没放弃投喂她的想法,抓着小块馒头就戳过去了,江菱和高翠兰看得直乐,正欢喜时,半敞开的房门被人拍响,伴随着夏兰那惊喜的大嗓门: “菱菱!菱菱,天大的好消息啊——” 第194章 先敬罗衣后敬人,陆家奶奶开始富养江菱 江菱抬眸,顺势看向窜进来的好友:“什么啊?” 夏兰一路奔到三楼,气都没喘匀,脸上笑容灿烂,她刚想说话,戴着红袖章的工作人员就循着踪迹推门而入。 “小江同志!高同志!可算是找着你们了……” 没有敲锣打鼓,就街道办戴着红袖章的大姐在部队家属院这样问一圈,是个人都知道了江菱婆媳往南市一趟,做下了天大的好事。 以身入局,解一城饥荒。 因陆母的关系,街道办的这位大姐夸起江菱来简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送来的东西除了锦旗、暖水壶、刻了字的搪瓷缸子外,还有一笔不菲的奖金。 婆媳俩堆着笑脸把人应付走,板凳还没有坐热,部队这边嘉奖的人也到了,整整一个上午,老周家空前热闹,连楼梯拐角处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代姐就是在这个时间点来的。 她拎着一个藤编木箱,年约四十左右,穿着的确良衬衣加黑色喇叭裤,短发精简干练,对外称是老周家请来照顾孩子的人。 个别军嫂阴阳怪气的站在阳台处议论:“这江菱,竟学着那些资本家的做派请保姆,有伤风化啊。” 树大招风,就是这么个理儿。 事做的再好,都不缺挑刺的人。 说话的是和江菱不对付的一个小军嫂,有些眼熟,江菱依稀记得,对方是丁老师的妹妹。 “请问,我脑门上是刻了保姆两个字吗?菱菱是我姑奶家的孩子,我来帮忙带娃有错吗? 如果大家觉得有错的话,那我必得去找政委说说,往后你们这些军嫂的老家亲戚,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该进家属院,免得沾染了资本家的风气。 麻烦让让,你挡着我路了,还有,你嘴真臭。” 代姐用手扇了扇鼻子,在军嫂气得面目扭曲的情况下,麻溜儿的提着箱子挤进了周家。 高翠兰后知后觉,冲这些看热闹的人招呼:“散了吧,都散了吧,俺家事多得很,改天再请你们吃茶。” 一看代姐就不是省油的灯,比来喜那个锯嘴葫芦厉害多了,那些想要和周家套近乎的人瞬间偃旗息鼓,坐山观虎斗。 高翠兰是个农村妇女,她根本不管这些弯弯绕绕,人是陆政委塞过来的,那她自然相信陆政委,把家里的一堆奖品归置后,老太太拍着手直乐: “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啊!俺去供销社割点肉回来煮。” 刚把箱子放下的代姐一改在外面的冷脸,酌情建议:“里脊肉嫩,老太太方便的话,买点来给孩子做肉糜。” “叫俺婶子就行,莫要见外。”高翠兰从里屋摸出钱票,笑呵呵道:“菱菱,你领小代进屋,俺去买菜。” 说罢,高翠兰乐颠颠的出了门。 江菱收回打量的眸光,客气的对代姐道:“你住西面这间屋,有窗,空气流通……” “等等。”代姐坦然回答:“东西还没有搬完。” “?” 在江菱疑惑的视线里,代姐一趟趟的下楼、上楼、下楼、上楼,江菱因看顾孩子,无法帮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藤编箱子从一个变成了六、七个。 多到小房间都差点放不下。 她神色顿时变得微妙,刚想委婉提醒两句,就瞧见代姐利索的把所有箱子全给打开了,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洋装、套装和漂亮衣衫、鞋子等生活用品。 代姐横擦了一把汗,冲江菱邀功般解释: “这全是姑奶给你捎带的东西!” 江菱目瞪口呆,那双漂亮的水色双眸难掩震惊。 半响,她拒绝:“不合适,这我不能要。” 在部队,军嫂都以衣服上的补丁作为光荣,她如果穿上太过漂亮的时尚衣衫,那不合适,不光会给周炀招黑,同样的,是在给陆政委出难题。 至少,以前的陆梅就没穿得这样光鲜亮丽,江菱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代姐眼露不屑,开口见山道:“她就一养女,哪儿配得上这些好东西!” “这洋装,一针一线都是姑奶亲手缝制的,她是绣坊出身,对这些东西的把控比您更懂,至于这鞋袜、首饰、护肤品和小玩意儿全都是她亲手购置。 咱姑奶的钱,和政委一点不沾边,您放心大胆的用,不用,那就是便宜了隔房的堂姊妹,姑奶给您置办的,只管拿着,将来陆家的东西,都会是您的。” “我的到来,是为了照顾您,孩子是顺手的事,这点政委他老人家是清楚的,如果当初您能在姑奶跟前长大,必定是帝都城里的头一份。 现在说是人人平等,实际上谁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在有限的条件下,让您活得舒适漂亮,是我的职责。” 代春霞对江菱的态度,似乎比对陆母更恭敬在意,那完全是长辈看小辈的欣赏目光。 江菱听得云里雾里的同时,代春霞已利索的催她换上了一套精致的白色洋裙,柔软的布料直坠脚踝,愈发衬得江菱唇红齿白,肤若凝脂般的美。 代春霞眼前一亮,连连赞叹: “除了姑奶,您是我见过穿白色最好看的人。” 江菱皱眉,提醒对方:“代姐,你不是保姆,不要用尊称,喊我菱菱就可以了,还有这衣裳……” 代春霞一把摁住了她的手,提醒:“这些都是姑奶的心意,她眼睛不好,一件衣裳可能是忙活大半月的心血。 能穿在合适的人身上,老人家就是欢喜的,菱菱,不要让姑奶失望,将来你若能回到帝都,你就是陆家女的脸面。” 说罢,她俯身, 把一双带着方跟的小羊皮鞋放在了江菱面前。 江菱是长得极美的,嫁给周炀后,操持着一大家人的生计,她鲜少把心思花在自己身上,哪怕高翠兰爱她,都无法富养江菱。 代春霞的到来直接让她的美绽放到了极致,那身剪裁得体的白裙露出她修长的脖颈,纤腰盈盈一握,浑身的气质瞬间从朴实变得矜贵。 摇篮里的晚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漂亮母亲。 半晌,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直把代春霞逗得直乐,江菱原本抵触的心理淡了两分,东西是陆奶奶带来给她的,拒绝显得不识好歹,缓了一会儿江菱才提醒对方: “衣裳能穿的我会穿,至于首饰,先收起来吧。” 代春霞点点头。 下一秒,又从箱子里翻出一堆瓶瓶罐罐:“姑奶说女孩对美的追求永无止境,菱菱,把这些拿回去早晚擦,你的皮肤能更好。” “……” 江菱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确信,陆奶奶送来的不是保姆,是个管家! …… 事实证明代春霞的审美确实高于普通人。 高翠兰瞧见江菱那焕然一新的装扮后,眼珠子都差点不会转了,啧啧称奇道:“俺家菱菱是天仙,真便宜老三了。” 代春霞感慨:“菱菱长得像姑奶,是一等一的美貌。” 说话间, 周炀下班了,瞧见漂漂亮亮的媳妇,他愣住了。 江菱比起没生孩子前,更丰腴了些,前凸后翘,因衣衫的衬托,身姿美好得仿若精美画卷,让人忍不住想要驻足观赏。 男人喉结不自然的滚动了些许,随后,借口要去厨房帮忙,‘砰’的一声,差点撞墙上去。 老周家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天色暗了下来,代春霞来到周家的第二件事,就是把两个孩子接到身边带着睡,无形中替小夫妻解决了很多麻烦。 是夜。 没了孩子,周炀行事肆无忌惮,不知不觉间,呼吸都乱了,一声声剧烈的心跳让男人险些怀疑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他不得章法,大汗淋漓,只得低声呼唤江菱: “媳妇!你帮帮我……” 第195章 越俎代庖,江菱和生母间始终隔着一层纱 周炀搂着江菱的那条手臂青筋绷紧,呼吸声渐重。 江菱不知如何形容男人的行为,只知道这次比以往都更艰难,她哑着嗓子问:“好……好了吗?我肚子有点疼……” 像一盆冷水直泼而来。 周炀浑身热血顷刻间停止沸腾,他翻身下了床,只瞧见衣衫凌乱的床榻间点点红痕,他不顾自身,连忙把江菱抱了起来,嗓音难掩惊喜:“你月事来了。” 江菱被周炀摁着亲了一口又一口, 浆糊似的脑袋有点懵。 男人是有把高翠兰的话放在心里的,生完孩子后,因迟迟没来月事,周炀就忍着一直没有碰她,像今日这般擦枪走火属实是第一次。 就在江菱以为他要乱来时,没想到,先出状况的居然是自己,这意味着,下周彻底解禁,周炀灿烂的笑容怪碍眼的,江菱忍不住掐他一把:“放我下来,我去弄月事带。” 东西是江菱早就备好的,上好的棉布缝制,至于放置其中的草木灰,高翠兰一早就收在了厨房的柜子里,随时准备着给儿媳妇用。 普通人家的月事带,要不就垫草木灰,要不就垫上好的卫生纸,江菱有意自己去厨房弄月事带。 周炀攥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教我,我去弄。” “……” 他神情认真,倒显得江菱局促了些,解释了半天后,周炀套起衣裳推门出屋。 大晚上的, 高翠兰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周炀根本不担心吵醒母亲,考虑到特殊时期的媳妇身子骨弱,周炀顺手煮了锅红糖茶。 等待的间隙,代春霞举着煤油灯走了出来,“周炀?” 周炀连忙站直了身躯:“代姐,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代春霞俯身,把灶台里的炭火夹出来两块,意味深长道:“这红糖得小火慢熬效果最佳,是菱菱身体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去卫生所请医生……” “没事。” “真没事?不必要瞒着我。” “就……就女同志常见的问题罢了。”说完这句话,一向淡定的周炀都忍不住想挖个地缝钻进去,好在,代春霞是个聪明人,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转身就离开了。 两分钟后, 当周炀端着红糖水回房间时,代春霞去而复返,把一个小包装的东西递给了他:“拿给菱菱用。” “?” “这是香江那边女同志会用到的东西,自粘式卫生棉,是内地暂时买不到的好物,用一包少一包,拿去,至少让菱菱过得舒服些,嫁到你们周家,她已是不容易了,草木灰什么的就扔了吧。” 周炀沉默,半晌,轻手轻脚的回了屋。 …… 翌日。 江菱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两个孩子都被高翠兰她们抱出门玩耍了,昨晚周炀带回来的东西属实好用,哪怕是随意走动都不会有任何不适。 这是江菱第一次在经期得到如此妥善的照顾,想当年,哪怕疼得起不来床,都会被江母呵斥着去打猪草。 卫生棉这种东西,她是第一次见识。 肚腹疼痛的第一天,江菱没出门。 在家休息的第二天,赵红英扛着个电风扇风风火火的上门了,东西是她从友谊商店买来的,除了钱票外,还花了一笔外汇券。 赵红英咕噜咕噜把凉水灌进肚腹,笑容爽朗:“这次去南市大赚了一笔,你不必心疼嫂子的钱,没有你和妈,我坟头草恐怕都两三米高了……” “这点钱和你们比起来,不值一提。” 赵红英和周平复婚后,眉宇间多了些笑容,连原本愁苦的面相都隐隐改变,这一切,都是金钱带来的,她的富贵,如火中取栗,随时会把周家放在刀尖上炙烤。 江菱委婉提醒:“常在河边走,总有不小心的时候,有机会的话,嫂子最好能安定下来。” 这次倒腾粮食赚的钱,足够赵红英近年不愁,她顺着江菱给的梯子回答: “菱菱你啊,真不愧是妈带出来的人,说话都是一样一样的,遭遇了这样的事后,我算明白了,钱是挣不完的,狗蛋还小,你大哥又是个蠢笨的,我必须得细细谋划。 我已经托人在食品厂买个合适岗位,听老张说,沿海那边,已经开始有做小本生意的了,春风迟早能吹到我赵红英这里来,我愿意等……” 尝试过金钱的滋味后,让她放弃是不可能的事。 愿意蛰伏,已是赵红英做出的最大让步。 是她为周家做出的退让。 江菱笑了笑,发自内心的感慨:“嫂子!我相信你会成功,你肯定能带着周家过上好日子……” “最好的日子莫过于你现在,我瞧着,家属院再没有比你更享福的了,说实话,代姐真是个妙人儿。 对你和南风都无微不至,哪怕是亲妈都做不到这种地步,你啊,真真是个有福气的,不枉当初在陆家受到的那些磋磨……” 话音刚落,房门忽被推开。 陆母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气氛瞬间凝滞,惊得赵红英差点跳起来,她尴尬道:“我就是来送送东西,你们聊,菱菱,那我先走了。” 赵红英火急火燎的离开,这次贴心的帮母女俩把门给带上了,陆母仿佛没听到赵红英的那番话,把保温盅里的东西找了个盆倒出来,顺手放在木桌上: “听闻孩子们胃口大,奶粉都不够吃,这是我托人从农场弄回来的牛乳,新鲜着呢,你不让我带孩子,我总不能真的不管他们吧,我是孩子的亲外婆,不是外人。” 江菱解释:“妈,我没有说过你是外人。” 细看闺女,方知对方周遭的变化,这身剪裁得体的布拉吉洋裙,曾经也被摆放在陆母的床头柜上,可惜,她一点都不喜欢婆母给的东西。 没想到,陆老太太竟会把手伸到江菱身上来,更没想到,江菱拒绝了她的好意,转头就接受了其他人的施舍,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挂在置物架的白色绢帕、角落里的风扇,每一样都刺痛着陆母的心。 她迎上江菱的视线,以开玩笑的语气试探: “想要风扇怎么没和你哥说?这些东西家里都给你备着,从不曾见你用过,菱菱,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埋怨妈妈?” 第196章 记住陆家给你的情分,不要再和菱菱作对 “妈,你想多了。”江菱丝毫不避讳她的打量。 “是我想多了,母女哪有隔夜仇啊,有空带南风过来坐坐,我想他了。”陆母替女儿整理了下衣衫,闲聊两句后离开。 她每日还要去街道办的妇联工作,自由是谈不上的,否则,带孩子的事无论如何都要争一争。 缓步走下筒子楼,陆母掸了掸衣角上的灰,笑容愁苦,她和江菱,确实是母子情分浅了些。 …… “主任,来了啊。” “嗯,家里事多,耽搁了点时间,麻烦你们了。” 陆母冲同事点头示意,刚把东西放在工位上,板凳都没有坐热,就见对方凑近,指了指街道办外面的院坝道:“来了就好,有人找。” 把前两日的报告整理交上去后,陆母不紧不慢的去了停靠自行车的院坝,不出意外,等候在外面的人是养女陆梅。 她清瘦了很多,连穿衣风格都变得质朴,腕上常戴的那块表也不见了踪影,这段时间,隔三岔五的就跑来给陆母送吃食。 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可回回都能让陆母感受到亲女和养女的落差。 今日,在江菱那里瞧见婆母留下的痕迹后,蛰伏在心中的野兽终于冲破了牢笼,面对有所求的养女,陆母是装都懒得装了。 她有时候挺恨造化弄人。 为何如此孝顺的陆梅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为何江菱的心那么难捂热? 深吸一口气,陆母上前,开门见山的问:“你靠近我,讨好我,想要什么?” 相处十多载,陆梅轻易就看出了陆母眉宇间的暗火,她眼中带泪,解释:“母亲,我没有想要的,只想要你开心快乐,如果非得说个一二,那我想要有个家。” 陆母阖上眉眼,沉声提醒:“陆家不可能有你的位置。” 一句话,让陆梅心凉了半截。 她偷偷探听过家属院的事,私以为,江菱和陆母是没有什么感情存在的,但此刻,拎不清的陆母选择的,依旧是她的亲生女儿。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的努力全打了水漂,江菱毁掉了她的所有,眼瞅着对方的声名、前途、地位,一日日的超过她,陆梅怎能不恨? 南市一行,让陆梅无比清晰的明白了江菱的软肋在哪里,她咬紧了后槽牙,恨不能把心剖出来:“我从没妄想能回到陆家。” 陆母这才接过她带来的饭盒,“说说吧,你想要的。” 两人的母女情分早就断裂,再装下去,只会被陆母讨厌,这颗棋今日已走到了尽头,陆梅往后退了两步,深鞠一躬,嗓音格外平静: “被烧伤后,女儿失去了工作,待在外面只能坐吃山空,我想要一份在卫生所的体面工作。 另外,部队食堂后勤部龚主任的儿子曾对我表白过,我想让您从中牵线,让我和他相看,陆梅会一辈子叩谢母亲!” 提到烧伤,陆母不由得多瞥了她一眼。 当初不知婆婆是如何照顾她的,竟让陆梅脸上的烫伤恢复得尚算不错,唯有手上的功夫,是再也捡不起来了,去到小诊所上班是她唯一的出路。 再者,从前这人对周炀用情至深,如今,她愿意主动走出来,对江菱,对周家来说都是一桩好事,没有谁愿意被疯狗缠上,陆母点点头,答应: “看在从前的情分上,我会尽力去办。” 陆梅顿时笑得腼腆:“谢谢母亲。” “我不是你的母亲,记住陆家给你的情分,不许再和菱菱作对。”陆母扬手,似不耐烦的补充了一句: “我俩间的情分到此为止了,桥归桥路归路,你不必再来街道办寻我,往后,这扇门同样不会再为了你而开。” 和陆梅见面的次数越多,对江菱的成见就越大。 迟钝如陆母,也品出两分不对劲了。 …… 因灾荒的影响,部队食堂的用餐标准降低了些。 有的连队甚至开展了种植、养殖等生产活动,就为了改善蔬菜供应和粮食的供给,周海这段时间忙得够呛,他所在的部门负责筹措和采购食品、粮食等物资,以确保部队的物资供应。 周海等人的腿都要跑细了,终于在B市的周遭村镇采购到了需要的东西,等监督食品的安全部门检验后,一脸倦色的周海终于得以走出食堂后勤部。 初夏的光已经有些燥热刺眼了。 周海不由得用手遮住脸,潋滟多情的桃花眸微眯,下一秒,一瓶冰凉的洋气水贴在了他白皙的脸颊上,快活得让人从尾椎骨直泛起一股颤栗。 周海下意识的接住东西,视线所及,是来喜那张笑得眉眼弯弯的脸,若隐若现的梨涡显得她很乖巧,破天荒的,今日来喜头上居然戴了一枚样式精美的珍珠发夹。 周海抬手叩掉汽水盖儿,咕噜咕噜灌了两口,冲她嬉皮笑脸道:“很漂亮啊,又从菱菱那里顺到好东西了?” 来喜眨了眨眼,意识到周海说的是那枚发夹,她眼疾手快,把东西取下来往周海头上放。 “……” “欸!停停停!我警告你啊,我不是打不过你,只是懒得动手……” “小祖宗,你可给我留点脸吧。” 周海生无可恋的从头上取下那枚精致发夹,趁着来喜喝汽水的间隙,小心翼翼的把发夹重新别到了她的耳侧,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东西好看!我家来喜更好看,等下次有机会去香江,哥给你买更好的。” 来喜打了个饱嗝儿,笑盈盈的瞅他。 一双眼亮晶晶的。 周海想亲近她,已是本能反应,两人距离不断缩短,再缩短,后面忽传来两声咳嗽,周海慌乱后退,差点摔了一跤,好在来喜搂住了他的腰。 嗐,这还不如平地摔呢! 周海满头黑线,转身看向来人: “龚建设,你吃饱了撑的啊!” 和周海一同出差的龚建设摸了摸肚子,“这次真没吃。” “关我屁事!滚滚滚……” “家有喜事,也不指望你请我喝汽水了,再见。”他上前,拍了拍周海的肩膀,意有所指:“我的喜酒,估计要赶在你前面了。” 第197章 等攒够了老太太说的彩礼,马上娶你过门 “那我只能祝你三年抱两了。” 周海没忍住,抬脚直接对着龚建设的屁股踹。 两人都是爱玩闹的性格,臭味相投,唯一不同的是,龚建设的父亲是后勤部主任,对方有肆意的底气。 “记得备个大红包。”龚建设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一脸不在意的离开了。 周海扭头看向来喜,以一种邀功似的态度洋洋自得道:“咋样?我功夫是不是尽得你真传,估摸着再过两日,能和老三干一场,直揍得他哭爹喊娘。” 来喜默默的走了。 周海连忙追上去,揽她肩膀:“给个回应呗,我带你去下馆子。” 来喜疯狂点头,停下脚步,满脸期待的看向周海,手指头连掰了两三个,一个、两个、三个肉菜的意思。 周海顿时改了主意:“算了,还是回家吃吧,仔细想想大嫂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听说大嫂前两日在食品厂站稳了脚跟。 做弟弟的肯定要给她庆祝庆祝,这样吧,待会儿我们去供销社买点菜,回家炖,争取让全家都吃饱。” “(⊙o⊙)?” 来喜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周海火急火燎的跑去国营饭店给她买了个葱油饼,小祖宗的眼里总算是露出两分笑意,典型的有奶便是娘,周海擦了把额上的汗,一双眼浓得似墨: “来喜,你想吃肉,哥也想吃肉,再忍忍,等攒够了老太太说的彩礼,马上就娶你过门。” 这人巴拉巴拉啥啊? 来喜的耳朵自动过滤,只听见了‘吃肉’两个字,她颇为不舍,肉疼的掰下一小块饼,塞进周海喋喋不休的嘴里。 直到对方那双桃花眼里浸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 学校那边给江菱批的假期眼看就到了尽头,这日,江菱接过代春霞拿来的黄色布拉吉,换好后,准备去一趟学校。 这段时间,她的一应衣食住行全是代春霞负责照管,每日的衣衫搭配,日常的生活习惯,对方在润物细无声的改变着江菱。 连代春霞递过来的饭盒都套着漂亮袋子,装菜的时候江菱瞥了一眼,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给的那点生活费是否真的够用。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陆奶奶对她的好和陆政委如出一辙,疼爱晚辈,或许是陆家传统,临到出门前,代春霞都在拿了擦手的膏状物替江菱细细涂抹双手,温和嘱咐: “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从一双手往往就能看出她生活得如何,这是我按照方子做的润肤膏,你试试好用不?好用的话我便多做两盒……” 那香味隐秘清冷,勾得高翠兰频频探头来看,待瞧见儿媳妇那双比儿子脸皮还要嫩的手时,老太太沉默了。 一扭头,就瞧见老三撸起帕子随意擦了两把脸,那架势,就和擦桌子没有什么区别。 儿媳妇越过越精细,儿子越来越糙。 高翠兰顿时有些急了。 她回屋,用手指抠了一大坨蛤蜊油,趁周炀进厨房时,直往对方脸上抹,惊得周炀差点把老娘拿下,瞧见小老太太踮脚的着急模样,最终,他选择了任人宰割。 “妈,干嘛啊?” 高翠兰偷偷摸摸瞧了眼外面,一边动作一边小声道:“俺瞧着菱菱是越来越美了,老三啊,你这样可不行。 你看老二靠着那张脸,把来喜哄得团团转,你也得多注意点,菱菱优秀,将来面临的诱惑会很多,你必须把自己管理到位……”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儿, 周炀皱眉:“我不靠脸吃饭。” 即便如此,依旧被高翠兰一通折磨。 江菱刚收拾好自己,准备喊周炀出门,只瞧见对方风风火火的下了楼,等她追下来时,男人已经在水池边又洗了一遍脸了。 还挺讲究的! 两人靠近,江菱莫名的闻到一股味道,她顺势坐上自行车后座,问:“什么味啊?” 自行车是赵红英买来的,说是赔当初的那辆。 偶尔让江菱能够骑着车上下班。 周炀攥着自行车握把的手不断收紧,一本正经的回答:“你身上的香味,就代姐做的那东西。” 提到女孩子的这些小心思,江菱瞬间不追问了,她环抱着周炀劲瘦的腰,感受着这副身躯下彭湃的力量,联想到了上周发生的事。 江菱犹豫再三,扯了扯周炀的衣裳,嘱咐:“你忙完后,记得去街道办拿计生用品,短期内,我不想怀孕。” 去年一次就中,江菱再不敢赌了。 “好。”男人低沉的嗓音中暗含两分喜悦。 一时间,周炀有些心猿意马。 把媳妇送去学校后,他干劲儿十足,根本就不带歇息的,短短一上午就把一天的工作超量完成 中午,大家都窝在宿舍午睡时,周炀直接奔去了单位的计生办领取东西,在公社、大队等基层单位,计划生育用品常常被作为福利发放给需要的家庭。 至于部队,则存放在宣传计划生育的计生办,周炀没那个脸去街道办事处领东西,怕和丈母娘撞上,退而求其次,找到了部队的基层办公室。 周炀到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吃午饭。 等他递过结婚证,坦言需求后,对方审视的目光落他身上,委婉道:“同志,适合你的没有了。” 周炀微怔,嗓音高了一个度:“没有了?!” “刚刚来了个男同志,和你身量差不多的,把大号的计生用品全拿走了,你如果真很需要,可以和他商量换换。” “……” 周炀还是要脸的! 他做不出这种事,拿回结婚证后,本打算赶时间去一趟街道办,拐过楼梯角,谁知道撞见了个熟人。 那嘴里叼着根烟的除了周海还能有谁,比他这副吊儿郎当模样更显眼的,是周海手里拎着的计生用品。 周炀眯了眯眼,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用手勒住周海脖颈,嗓音冷飕飕的:“老二,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来喜什么时候结的婚?!” 第198章 再遇蒋洪玲,到底谁是谁的白月光? 周海顿时心虚,顾左右而言他: “结婚?结婚的事还早咧……” 周炀一把拽住他想藏的手,让那显眼的东西无处遁形,他白了对方一眼道:“你要是敢碰来喜,小心我把你往死里揍,妈说的那些话你全塞狗肚子里了?” “我是那种人吗?!”周海努力挣脱,解释: “我是来帮龚建设那小子拿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 “……” 周炀早些年和龚建设一个连队出来的,同吃同住同睡,对人可谓是知根知底的了解。 周海不明白,自己才是哥哥,为何处处都被当弟弟的拿捏,他好歹都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了,闻言,破罐子破摔道:“没错,东西就是我拿的,咋了?! 我完全是为了来喜的安全考虑,你知道的,男人都是禽兽,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我他妈的就算是个柳下惠,也该开窍了吧? 你不知道,她三天两头的钻我被窝,我要疯了……” “说的不错,你确实是个禽兽。”周炀扯了扯唇角:“今日的事,我会和妈说。” “……” 老三就是蔫儿坏! 周海一脸无语,连忙把手里的烫手山芋全塞给了他:“东西给你!全都给你!倒霉玩意儿!” 他转身就走。 “老二!” 周海充耳不闻,厉声回吼:“小瘪犊子!老子是你二哥!” “政委在查来喜的事情,她不简单,如果将来查出问题,你娶了她,会很痛苦的,你真的想好了吗?” 听到这番话,原本不想搭理他的周海停住了脚步,扭头,翻了个白眼:“痛苦?!” “人世间的痛苦我哪样没尝过?我只知道,现在,来喜是我想要的人,哪怕明日就赴死,今晚我都要搂着她一起睡。 你可不要有棒打鸳鸯的想法,否则,我一定去老太太面前上眼药,说你摁下了老家那些亲戚寄来的信件,不让他们来部队攀关系。 我知道,你觉得周家配不上陆家,心里可自卑了吧?” 周炀下意识扬手,惊得周海急忙后退:“别打人。” 前者视线沉沉的盯着他。 周海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那啥,明儿还要去喝喜酒呢,这张脸花了不好看,我不想让那些人误会我家来喜是母老虎。 你也不用自卑,我听建设说了,上次南市的事你们办得很漂亮,再加上去年你的功绩,转正指日可待,弟弟,我们老家就靠着你光宗耀祖。 对了,你明日要不要和我一同去喝喜酒?” 察觉到周炀脸色不对,周海自以为聪明的转移了话题,“就后勤部龚主任的儿子,龚建设,上周相看的对象,这周领证结婚。 说实话我都没见过他对象长什么样子,挺好奇的,你要不要一起去?他偶尔还念叨你呢。” 周炀从兜里摸出五毛钱,递给他: “没空去,你帮忙带个礼。” “就不说点什么吗?” 周炀把领到的东西往兜里塞,敷衍道: “就祝他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 江菱前脚刚踏进学校,后脚就和锁好自行车的林慧面面相觑。 后者惊艳的眸光久久未能从她身上收回,“小江老师,我怎么觉得你去了趟南市非但没有受苦,反而愈发漂亮了? 瞧瞧这漂亮的小裙子,得是省城那边的好货吧,我在B市都没有见过,你爸妈真是够疼你的。” 陆政委是江菱亲爹的事,在学校已经不是秘密。 大家对她的态度都发生了微妙变化。 身为政委的女儿,愈发不能行差踏错,江菱扯了扯身上这件布拉吉,笑着解释:“这是家中长辈做的衣裳,不是买的。” “很衬你啊,南市的事我听丁老师他们提了一嘴,你真厉害,总能精准解决问题,先是我们学校,再是南市……” “运气罢了。” 两人说话的间隙,绕过操场,直达办公室。 肉眼可见,在操场上活动的学生多了不少生面孔,见江菱眼露疑惑,林慧主动解释: “因陆政委对我们学校的一系列善意举动,周遭来报名读书的学生增加了很多,盘主任顶不住压力,向外扩招了一名代课老师。 算起来,你们年龄差不多,她也是江市人,和你应该能有很多共同语言。” “蒋老师,来认识个人,这是教授数学的小江老师,江菱,前段时间她请了假。” 顺着林慧的眼神看过去, 江菱瞧见了体面大方的蒋洪玲。 恍如隔世。 她和蒋洪玲依旧是云与泥的区别,只是这次,她是云,蒋洪玲是泥,江菱能轻易瞧出对方眸底的艳羡。 下一秒,蒋洪玲冲她伸出了手: “幸会,我是蒋洪玲。” “同在学校共事,以后多多指教。”江菱不咸不淡的回应后,错身离开。 鼻尖飘过的风似乎都是香的。 江菱比她印象中更漂亮了些,难怪让杨建国念念不忘,除去对方是政委的女儿外,个人魅力同样不可小觑。 和江菱相比,厂长女儿的身份在这里好像讨不到好处,来学校代课,原是想和部队的这些老师交好,但现在,她给不出真心了。 没有人会喜欢上丈夫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整整一天,蒋洪玲都在若有若无的观察着江菱,直到对方离开办公室,得了她好处的丁老师忍不住同她嘀咕: “哎哟,洪玲啊,二年级那些学生不听话了吧?你比平时都要晚出来两分钟,收拾收拾先走吧,其余的事交给我来做。” “丁姐,这不好吧。”蒋洪玲假意推辞。 前两天得了一盒高级巧克力的丁老师嘴角都差点咧到耳朵根去:“咱俩是好姐妹,说这些?你男人可早早的就在外面候着了,真痴情啊。 他是在食品厂上班的吧,早晚都来接送你,这份心意比什么都重要,快出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杨建国对她的好,确实挑不出错处。 蒋洪玲郁闷的心情明快了两分,再三感谢过丁老师后,她抱着备课书本,匆匆往外走。 已经成为食品厂小领导的杨建国在B市分到了房,买了车,拾掇拾掇一番依旧是能让她心动的模样,对方穿着白衬衫,靠在二八大杠边,白净的脸上挂着一抹宠溺的笑。 蒋洪玲脚步微顿,顺着男人的视线望过去。 她瞧见的, 是站在路边等待着的江菱,一颦一笑皆惑人。 所有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蒋洪玲挽起鬓边的发,露出自己最漂亮的一面,扬声喊道:“建国——” 第199章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们一定能相处融洽 这突兀的一声喊叫让前方的两个人同时扭头。 江菱瞧见了对面的杨建国。 和上辈子的颓靡不同,这辈子傍上蒋洪玲后,他眉宇间没有了上辈子的愁苦和郁闷,两人都过上了截然不同的生活。 故人相见,她敷衍的冲杨建国点了点头。 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杨建国心花怒放,他下意识的整理衣衫,喊:“江菱,好久不见。” 被当成空气忽略的蒋洪玲快步走过来,占有欲十足的挽上杨建国的胳膊,嗓音故作惊喜:“建国,你和小江老师认识啊。” 杨建国非常有距离感的抽回自己的手,不情愿的介绍道:“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江菱。” 他语气顿了顿,嗓音莫名低了些: “我媳妇,蒋洪玲。” “和你很配,希望你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再见。”江菱漫不经心的敷衍了两句,作势就要离开,原本是想要在这里等周炀的,可周边的空气被这两口子污染了。 哪怕江菱已经对过去释怀,都不愿意看他们在眼皮子下面蹦跶,保持距离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可杨建国似乎没有自知之明,他撇下媳妇追上来。 问:“周炀对你好吗?”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你该考虑的,是蒋老师的心情。”江菱头都懒得回,瞧见陆湛的身影后,她嗓音比以往都要热烈:“哥——” 陆湛动作都加快了些,自行车稳稳停靠在江菱面前,因周炀有事,接送妹妹的任务落在他肩上。 陆湛刚从训练场下来,一身煞气未消,长腿支地,审视的眼神直接落在追上来的杨建国身上:“你谁啊?” 江菱稳稳的坐上了后座。 有陆湛在,杨建国半点情意都不敢露,他慌乱的从兜里摸出自己名片,递给陆湛:“我是部队小学蒋老师的丈夫,杨建国。 目前在食品厂上班,我们食品厂和部队食堂有接洽,算起来是一家人,有机会的话,我……” “没兴趣,离我妹妹远点,免得挨揍。” 撂下警告的话语后,他载着江菱离开。 杨建国的视线迟迟没能收回来,直到蒋洪玲来到他面前,男人没话找话道:“果然是富贵、权利养人啊,江菱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我都有点不敢认。 关于爸提出的那个建议,我觉得,或许从她这边下手更方便些,我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蒋洪玲的笑容没有一丝破绽: “我知道的,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嘛。” 两人携手归家,明知道杨建国在拐着弯儿的探听江菱的家事,蒋洪玲依旧扮演着贤妻人设,把对方夫妻美满、儿女双全、生活幸福的事,以及家属院的近况都说给了杨建国听。 重点说了江菱的丈夫,周炀,那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物,作为邻居,杨建国比谁都了解周家人的秉性。 饭桌上,他一边给孩子夹菜,一边回答:“你需要交好的是江菱,不是她丈夫。” 蒋洪玲小口小口的嚼着饭菜,言语模糊:“有你的这层关系在,我一定能和她相处融洽。” “嗯。” 从当上食品厂宣发部的主任后,杨建国的性格和从前似乎就有点不一样了,在他的帮助下,食品厂的效益屡屡增长。 连一开始看不上他的蒋父,现在话里行间都是让女儿牢牢抓住杨建国这支潜力股,或许,她是时候要一个属于两人的孩子了。 是夜, 杨建国刚脱掉鞋子上床,一双柔软的手就从腋下穿过,环抱住他的腰:“建国……” 烛火朦胧,蒋洪玲披散着头发。 有那么一瞬间,眉宇间有江菱的影子,就着窗外的月光,杨建国内心的躁火飞速席卷,他翻身上塌,狂乱吻上了蒋洪玲的唇,热烈、灼灼。 也就是在这种时刻, 蒋洪玲能感受到男人对她的爱,那种非她不可的爱,她用手扣住杨建国的脖颈,断断续续道:“建国!我……我爱你……” 杨建国汗如雨下。 不经意间瞧见了蒋洪玲那张遍布欲色的脸,今日见过江菱后,不知为何,蒋洪玲看着就寡淡了些。 江菱眉宇间的矜贵,不是蒋洪玲这种二婚女能够模仿出来的,杨建国的兴致渐低,他欲抽身离去,却被蒋洪玲拽住了胳膊。 女人含羞带怯,半响,吐出一句:“不要拿东西了,建国,我想给你生个孩子,豆豆孤单了些。” “现在是事业上升期,孩子只会牵绊住我们的脚步,有豆豆就很好了,我把他当亲生的疼。” 杨建国改了主意,拿过橱柜里的计生用品,三两下,匆匆完事,连温存的时间都没有,他转身去了洗浴室。 随着时间、权利的推移,他想要的越来越明确,蒋洪玲不过是个跳板,赝品就是赝品,半点都及不上江菱。 杨建国弓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不满的咒骂。 …… 从拿回计生用品后,周炀的精力就像用不完似的,吓得江菱只能装睡。 或许是真的缺觉,躺在床上就有了浓浓睡意,半梦半醒间,她被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江菱下意识的推拒: “不要了……不要。” 周炀顺势吻了吻她的指尖:“明日有任务,不动你。” 江菱掀起眼皮,有些怀疑的瞪了他两眼,瞌睡倒是消散了大半,对于周炀在床上说的话,她一向是听一半信一半的。 “家属院的长跑能手乔天明,你知道的吧?上次他媳妇从帝都过来陪他,第二日的长跑考核,他差点没及格。”周炀从胸腔里闷出两声哑笑,顺着解释:“关键时刻,必须自律。” “要出差?”江菱的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 “嗯。” 两人难得这样安安静静的抱着聊天,周炀主动挑起话题:“对了,前两日去计生办,你猜我遇见谁了?” “我妈。” “……” 周炀清了清嗓子,回答:“是老二,他在计生办领东西,这件事我不好和妈说,你得空和来喜多沟通沟通,让她好好保护自己,毕竟,老二有时候挺混账的……” 江菱起身,满头青丝滑落,她一针见血的指出: “你到底是为了来喜,还是二哥?” 第200章 你二哥真长了个狗鼻子,闻着味儿就来了 周炀缓缓收紧抱着她的手:“是为了他们俩的将来。” 她抬眸,和男人四目相接。 其余的话全泯灭在了唇齿间,夜色渐浓。 一梦到天明。 …… 男人的精力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周炀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榻上的狼藉早就收拾干净了,江菱拍了拍脸颊起床,果然,在梳妆镜里瞧见了自己眼下的淡淡青黑。 她用代春霞带来的东西简单上了点妆,再换了件不那么衬肤色的旧衬衣,这才匆匆赶去学校,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落座,身后就追来一人,急急来攀她的肩膀: “洪玲啊,昨日你交的提案还得……” 江菱扭头,和热情洋溢的盘主任面面相觑。 后者细细审视了江菱穿着的这件普通白色衬衣,直到抱着书本的蒋洪玲踏进办公室,一模一样的穿着,一模一样的淡色妆容,往日,江菱不上妆就显得清纯漂亮。 今日上了妆,和她以往的风格完全不同,那红唇、黛眉,和蒋洪玲倒是挺像的,盘主任的视线不自觉的在两人间游移,半晌,干巴巴的来了句。 “别说,还真别说,小江的侧脸和洪玲挺像的,同样穿着白衬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姊妹。” 像?! 和江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蒋洪玲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笑容勉强:“像吗?可惜我没有江老师这样的好福气。” 政委的女儿自然不是街上的大白菜,说有就有的,盘主任自觉失言,打着哈哈道:“是有点像的,又有点不像,漂亮的女同志总是相似的,不奇怪,是我花了眼……” 江菱懒得和他们掰扯这些无聊的问题。 自顾自的忙着手里的事。 一转眼, 时间就来到了中午。 食堂后勤部的人过来送东西,周海赫然在列,想起周炀临走时说的那些话,江菱强打精神,主动上前招呼他。 周海把耳上夹着的烟拿下来把玩,笑嘻嘻道:“不算什么好东西,就一点大白菜,这次多采购了些。 龚主任跟着政委的脚步,说要给孩子们改善伙食,特意让我们送过来,总不能让你们当老师的劳心还劳力。” “谢谢二哥,我知道这其中肯定少不了你帮忙。” 两人站在操场上闲聊,周海强忍想要抽烟的冲动,低头,踹起脚下的石头,问:“对了,前两日我不是去参加龚主任他儿子的婚礼吗?菱菱,你要不猜猜新娘是谁?” 江菱蹙眉:“是我认识的人?” “是陆梅。”周海把烟放回原位,双手插兜:“没想到啊没想到,在陆政委严禁她进出家属院的情况下,龚建设那小子都敢顶着压力把人娶进门,胆儿肥了。 听说,他少年时期就开始喜欢陆梅了,但喜欢能当饭吃吗?我不认为龚建设有那个胆敢娶陆梅,所以,那日我特意打听了下,你知道,这次是谁牵的头吗?” “谁?” “你妈。” “……”江菱的表情瞬间一言难尽。 周海小心翼翼的问:“菱菱,你和你母亲是不是有矛盾?” “没有。”江菱答得果断,她似告诫自己,认真回答道:“一不吵二不闹的我和她能有什么矛盾? 陆梅是她养女,好歹放在身边养了十多年,给她铺路是应该的,我不在意对方嫁给了谁,只要不找我麻烦,就和我无关,倒是你和龚建设……” “兄弟如手足,女人是衣服,无所谓的,再说了,和她有矛盾的是你,不是哥哥我,不用瞎担心。”周海表情不屑,论耍心眼子,他就没怕过谁。 关于陆梅,江菱连谈论她都觉得是浪费时间,顺势转移了话题:“今晚带来喜回来吃饭?” “有肉吗?” “管够。” “好咧!一定准时回家。”周海忍不住对着江菱敬了个礼,两人瞬间笑作一团。 这幅嬉笑的场面落进蒋洪玲的眼里分外的不是滋味,她就弄不明白了,这江菱到底有哪点好,值得这些男人一个一个,前仆后继的把她放心里。 原本不打算和江菱和谐共处的她瞬间改了主意,或许,她能从江菱身上学到拿捏杨建国的办法,她沉了眸色,决意主动和对方交好。 殊不知,从一开始,她就在江菱的黑名单上。 …… 代春霞在供销社有路子,买回来的肉都是最好的部位,菜也新鲜得很,今日,对方居然还提了一尾四斤重的青鱼回来。 这段时间,买菜的重任完全落在了她肩上,高翠兰一边哄孩子一边笑呵呵道:“能者多劳啊,春霞,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照顾你们,我觉得很欢喜。” 说实在话,代春霞并不喜欢待在陆家,更不喜欢和陆母相处,能够搬到周家来,完全是意外之喜。 千里外的老太太对目前这个局面也很满意,两人刚通过电话,关于江菱的事代春霞一五一十都和自家姑奶说了,把老太太高兴得,据说晚饭都能多吃两碗。 高翠兰和她交谈的间隙,江菱推门而入。 瞧见被放置在桶里的青鱼,江菱眼前一亮,“代姐,我买了两块豆腐,你拿去煮在酸菜鱼里,今晚二哥他们过来吃饭。” 听到老二他们要过来,高翠兰喜上眉梢,偏偏嘴里说着嫌弃话:“你二哥真长了个狗鼻子,闻着味儿就来了。” “那我先把鱼收拾出来,再蒸点腊货。” 家里顿时变得热闹,连高翠兰都去帮忙打下手,至于江菱,则被分配了带孩子的任务。 南风比晚意吃得多,发育得都要快些,在小晚意颤颤巍巍学翻身时,哥哥已经学会用脑袋把妹妹顶翻了,回回惹得晚意眼泪水汪汪…… 江菱抱起女儿,低低的哄。 来喜和周海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两人身后跟了条小尾巴,是狗蛋,至于周平两口子和周秀,据说去隔壁县帮忙做家具了,今夜都不一定能赶回来。 江菱不瞎,能瞧见来喜脖颈处的一处吻痕,事情远比想象中棘手,匆匆把孩子往对方怀里一塞,江菱胡编乱造道:“晚意想你得紧,今晚你就留下来,和妈一起睡。” 说罢, 抱着南风的周海似有所觉的瞥了她们两眼。 江菱借口进了厨房,把高翠兰给换了出来,她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来喜根本就不懂的,干脆,让老太太直接去教育周海。 高翠兰一头雾水的出了屋子,瞧见来喜,立马笑眯眯的拿出橱柜里的桃酥给她吃,来喜一脸笑意的接过,动作间,露出了脖颈间的痕迹。 老太太笑容一僵, 下一秒, 刀子似的眼神扫向周海,嗓音都是恶狠狠的: “老二!” 周海:“嗯?!” 他刚扭头,就被老母亲拽住了耳朵,整个人踉跄着被扯进屋里,周海慌乱中把南风放进摇篮,低声道:“妈,妈!你轻点,都看着呢……” 高翠兰‘砰’的一声摔上门,恨铁不成钢道:“当初是咋和你说的,喊你不要欺负来喜!不要欺负她!你想出人命啊!” “我没有啊。” 高翠兰眼一横:“你当老娘是瞎的?!她脖子上那一小块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属狗。” “我真冤枉啊,妈,那你说说到底是谁欺负谁?”周海俊脸微红,他崩溃的扯开衬衫,露出白净胸膛上密密麻麻的红痕、淤青、咬痕等。 “要不,把她接回来住吧,你儿子忍不了了!” 第201章 杨建国喜欢的不是她,是她背后的蒋家 高翠兰目瞪口呆,默默替儿子扣衣裳:“额,忍不了也得忍着,现在家里没有来喜的位置。” 周海喉结滚了滚,生无可恋脸:“她真的很会折磨我。” “活该。”高翠兰神色缓和了些许,再次提醒:“来喜和陈媚那种女同志不一样,她性子单纯,做事直接,你比她年长,不能由着她胡闹。 要让着她、帮着她、引导她,知道吗?和你处对象后,来喜比从前稳重了很多,俺和菱菱都看在眼里,老二,莫要辜负她,对了,彩礼攒得如何了?” 来喜没有家人,但结婚该有的礼他们必须准备。 提到这茬,周海如实回答:“还差一大半。” “需要妈帮你一把吗?争取把来喜早点娶进门,免得你一天天的憋出毛病,住在一个屋檐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妈得为了你的身体健康考虑,你看老三孩子都两个了,你啊你,不要总落于人后……” 周海最烦比较,他语气顿时变得吊儿郎当: “怎么?你老人家要用老三的津贴养我啊。” “……” 周海接着说道:“没必要,妈,我自己会想办法。” 说罢,周海一反常态的把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 率先出了屋。 …… 代春霞的手艺比起国营饭店的厨子来说都是不差的,一锅酸菜鱼炖得香辣十足,馥郁的香气勾得人心中的馋虫大动,哪怕是没有口腹欲的江菱,都吃得满头大汗。 至于来喜和周海,全程没有抬起脑袋,鱼肚子上最嫩的那块肉被代春霞拆了下来,拌着饭,一勺一勺的喂给了狗蛋吃。 小家伙吃得直舔嘴,牙牙学语道:“好……好次。” 旁边摇篮里的南风口水往下巴淌,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代春霞,可惜勺子不会拐弯,就是送不到他嘴里来。 小南风‘啊啊’了半天,逗得大家直乐。 吃完饭后,周海帮忙洗完碗,解开围兜就准备离开,来喜眼巴巴的盯着他,犹豫再三,周海拉开了门,心虚道: “妈,今晚来喜先跟着你睡,明儿我来接她。” 高翠兰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来喜顿时急了。 她这些天已习惯了和周海一起玩,就像新得的玩具,她总能在周海身上找到趣味儿,男人天生体热,怕冷的她每晚都往周海被窝里钻,睡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眼看着周海离开,而自己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来,来喜连忙抓过南风放在沙发上的牙咬棒,狠狠掷向周海的后背。 男人被砸得脚步一顿,来喜眼神瞬间亮了。 可下一秒, 周海跑得更快了。 来喜:“(⊙o⊙)?” 江菱和高翠兰在旁边面面相觑,看着来喜这副仿佛被抛弃的小狗模样,一时间,差点笑出声来。 ……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播种,就轻易不能消散,自从被盘主任说自己和江菱长得相似后,蒋洪玲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妙的猜测。 在杨建国过生日的这天,她灌醉了自家男人,把对方收拾好抬到床上后,蒋洪玲洗去脸上的脂粉,换上了和江菱相似的衬衣,熄灭灯光后,她掀开蚊帐,故意勾引杨建国。 男人很快上钩,两人纠缠,蒋洪玲不死心的问:“建国!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眼神朦胧的杨建国在床上一贯温柔,他用手捧着女人的脸,嗓音缱绻:“菱菱,菱菱……” 蒋洪玲的表情僵住,一颗心如坠谷底。 “你明明就该是我的妻,你是我的——” 男人的亲吻不断落在她脸上。 越亲密,越让人心如刀绞,从前种种,早就有了端倪,起初,蒋洪玲并不明白,为何杨建国会喜欢上二婚带娃的她。 现在懂了,因为杨建国喜欢的根本不是她,是她背后的蒋家,是她肖似江菱的那一二分,难怪,难怪素日里男人和她相敬如宾,唯有到了床上,才像变了一个人…… 眼神顺着脸颊淌落,蒋洪玲下意识的想要离开,却被杨建国死死扣住手脚,锁进怀中。 有些事,从一开始就容不得她拒绝。 翌日, 宿醉后头疼欲裂,杨建国起身,惊觉肩膀处的疼痛,与此同时,蒋洪玲端着蜂蜜水进来,嗔怪道:“昨晚你疯得很,说不听。” 她身上的痕迹同样没好到哪里去。 杨建国连忙道歉,套上衣裳后匆匆赶去上班,直到对方离开,扮演着贤妻人设的蒋洪玲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把孩子送去保育院后,她踩着自行车去上班,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心无波澜,可一想到杨建国把她当做江菱的替身,内心的恨意就如波浪翻涌。 以至于她偷偷看向江菱的眼神,都像淬了毒。 看到江菱就觉得碍眼,看到大家围着江菱转更觉得碍眼,见对方要去帮林慧捡野生菌,不甘落于人后的蒋洪玲放下了手上的备课工作,上赶着去帮忙。 言语间,甚至有些暗暗讽刺江菱的意味。 江菱白了她一眼,主动把琐事全都交给了蒋洪玲和林慧,她则回到办公室,预习高中的知识,为过两年即将恢复的高考做准备。 因过于投入,以至于江菱都忘记了吃午饭,她的饭一贯放在小食堂处,由林慧帮忙加热的,对方好心,还给端来了一碗她们上午收获的杂菌汤。 浓浓的香气直往江菱鼻息间钻,可惜,这段时间被代春霞好吃好喝的养刁了,一般美食勾不起江菱的馋虫。 直到忙完,她才收拾了东西,掀开饭盒,就着那碗汤,准备把午饭快速解决,搪瓷碗的边缘还没有贴近唇边,办公室门就被人重重推开,伴随着林慧着急的喊叫: “小江老师,你赶紧出来看看,三班、四班的孩子们上吐下泻,嚷嚷着头晕肚子疼,这咋办啊,我心里慌乱得厉害,你快……快来……” 第202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江菱饭都来不及吃,匆匆跟了出去。 经过排查,疑是大范围的食物中毒,更糟糕的是,哪怕知道蘑菇汤不对劲,生性节俭的穷孩子们都硬着头皮把那碗香喷喷的蘑菇汤灌进了肚子里。 这导致他们症状更严重,一群瘦骨嶙峋的学生趴在花坛边,有气无力,盘主任急得团团转,立马把电话拨去了部队,请求医院那边给予帮助。 查看过大部分学生的情况后,江菱斩钉截铁道:“部队事多,医院出诊需要一定流程和手续,孩子们根本等不得。 林老师,麻烦你骑自行车,去附近的老乡家里借牛车,先把情况严重的孩子们送去最近的卫生所,丁老师,你和盘主任一起,给头晕的学生们准备肥皂水,催吐,一定要把吃的东西先吐出来。” 她们分头行动,从头到尾,江菱没有吩咐过蒋洪玲。 老师们彼此都明白,今天的食物是她负责的,没有人说怪她,可大家的脸色都谈不上好看,蒋洪玲跟在林老师身边,忙前忙后。 等严重的学生都上了牛车后,她忍不住低声为自己辩驳:“小江老师,事情都没有经过证实,你上下嘴皮子一搭,就觉得是蘑菇有毒。 难道有毒的就不能是林老师培育的豆芽吗?还是说你非要把这个责任安在我头上,我不服,采摘野菜的明明不止我一人……” 大家都在忙着解决问题,唯有心急如焚的蒋洪玲在急于撇清责任,甚至不惜把脏水泼在林慧身上。 要知道,林慧可以算是部队小学里唯一一个全身心为学生付出的老师了,连她的津贴,都全花在了这些孩子身上。 穷苦出身的林慧,怎会蠢笨得连蘑菇和毒蘑菇都分不清,江菱一时怒火中烧,在蒋洪玲红着眼喋喋不休时,在牛车上颠簸的江菱难以忍受她的愚蠢,直接骂了过去: “蒋老师,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从头到尾,没人怪过你,你没必要急于推卸责任。” 蒋洪玲头一次见到江菱的强势,忍不住涨红脸: “我没有。” “林老师管着几十上百学生的伙食,你以为她分不清蘑菇的好坏吗?所有的事等见了医生自有论断,我们都不用找借口。” 说罢,江菱抿唇,抱紧了怀中的陶罐,里面装的是中午炖煮的蘑菇汤,她小心翼翼的,似是为了保留证据。 这个举动就是在打蒋洪玲的脸,她初到学校,根基不稳,如果犯下错误,肯定会被处罚的,丁老师和盘主任素日里得了她的好处,心中自有一杆称。 在这件事上都聪明的选择了闭嘴,唯有江菱,咄咄逼人,剑锋直指她,哪还有半分杨建国所说的温婉模样?! 蒋洪玲一时口不择言:“江菱,你是不是在针对我?你对所有人都好,独独对我冷漠,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江菱抬眸,两人视线相接,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直到林慧的到来打破了僵持的氛围,陆梅紧随其后,作为小诊所里的坐诊医生,她本着对所有人负责的态度,有权利让在场的老师们协助帮忙。 所有人中,她和江菱是最熟悉的,可陆梅偏偏就点了其他人的名:“那位梳着双麻花辫的老师,能麻烦你过来帮我搭把手吗?部分学生情况严重,需要输液。” 医生的到来让蒋洪玲一瞬间变得清醒: “好!我这就来。” …… “这位老师,你刚刚,是在和江菱吵架吗?”陆梅刚帮学生把点滴挂上,漫不经心般问了一句。 卫生所里用来堆放东西的杂物室,简单收拾出来六张床,用来给输液的学生使用,蒋洪玲跟在陆梅身边打下手,至于其他人,则赶回去安抚轻度中毒的学生。 第一次见到蒋洪玲,陆梅就知道她是自己人,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方的眼神她太熟悉了,哪怕极力掩藏,那股对江菱的厌恶都根本藏不住。 陆梅的心情一瞬间变得愉悦,见蒋洪玲没说话,她再次重复道:“我劝你不要和江菱直接杠上,你会输。” 蒋洪玲低头忙活着手里的事,尽量撇清干系:“你是江老师的朋友吗?刚刚都是误会,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就是心情不好,嗓门大了些。” 陆梅直接挡住了蒋洪玲的去路,视线和她对上,悄声提醒:“我只会是你的朋友。” “你不认识我,但肯定听过我的事,陆家那个被抛弃的养女,那个因江菱名声、前途尽毁的人就是我,我同你一样,非常非常厌恶她。 厌恶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他人,厌恶她什么都不做就能轻易夺取一切,家属院里是陆家说了算,但在外面,陆家什么都不是,你如果想要对付她,我们可以做朋友。” “……” 蒋洪玲生来安分,所有出格的心思皆是因杨建国而起,那些愤懑、不甘、嫉妒,她以为自己掩藏得够好,谁知道轻易就被眼前这个人洞悉了。 蒋洪玲心中瞬间拉起警戒线,她知道陆梅的光荣事迹,也知道对方是个不定时炸弹,嘴上说着想和她做朋友,实际上是想让她做指向江菱的那把刀。 蒋洪玲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勉强:“我和小江老师就一点口舌争斗,不用上纲上线的。” 陆梅似乎对她的拒绝不意外,替最后一个孩子挂上点滴后,她幽幽道:“我住在国泰路48号,龚凯军家,如果你改了主意,欢迎随时来找我。” 蒋洪玲眼睛微微瞪大了些许, 龚凯军?食堂后勤部主任龚凯军?! “是部队食堂后勤部的龚主任吗?你是……” “我丈夫是他的小儿子,如果你有其他方面的问题,也可随时帮我,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对待朋友很真诚。” 想要和陆梅保持距离的心淡了些许,蒋洪玲进学校,本就是为了拉关系的,她有种被馅饼砸中的眩晕感,半响,吐出一个字。 “好。” 等到把所有发生状况的学生安顿好后,距离放学的时间已很近了,经过卫生所、部队医院的专业医师双重检验,引起学生中毒的根本原因是那锅没煮熟的菌子。 作为今日看守厨房的人,蒋洪玲责任最大,盘主任思虑再三,最终,决意由蒋洪玲负责所有的医药费,以及部分严重家庭的赔偿费用,学校还张贴了关于她的通报批评。 据说对方在办公室哭了很久。 乌云密布的天空一如江菱此刻的心情,忙活大半天连饭都没有吃上,还瞧见了陆梅那张讨厌的脸。 两人撕破体面后,彼此间都懒得装和谐了,江菱不明白,就陆梅臭着脸那态度,陆母到底对她在念念不忘个什么劲儿! 归家时,外面已经飘起了两颗零星的雨滴。 江菱前脚刚踏进筒子楼,后脚代春霞就从楼上飞奔下来,嗓音硬生生的拔高两个度,完全没了素日里的稳重。 “菱菱!你可算回来了,有你的紧急电话——” 第203章 做我们这行的,确实没必要维系所谓的交情 江菱动作一顿,条件反射的问:“怎么了?” “什么都没说,只让你速回电话,是华国安全……部门……第九部的电话。” 华国安全部门因其特殊性,又称第九部,是普通人去不到的地方,代春霞咽了咽口水,随后,跟上江菱脚步,火速去了政委家。 家属院里安装电话的除了传达室外,就是政委家了,要说方便,那肯定是自己家,江菱一秒都没有犹豫就去了陆家。 陆家人还没有回来,她拿着钥匙,登堂入室。 电话里, 冯敏主任委婉表示:“江菱同志啊,为表方便,你家什么时候需要安装电话,我派个人过来帮忙。” 江菱拿着话筒,语气委婉:“主任,先说正事。” “……” 部队里的电话全是经过传达室监管的,所有秘密都会被人听得一清二楚,这点江菱不知道,冯主任是清楚的,她没傻到把第九部的事大喇喇的说给其他人听。 冯主任扬言马上会有人来接她,希望她准备好,即刻出门,再行商议。 一身疲惫的江菱点头答应了。 跟随部门的人办事,穿裙子肯定是不方便的,江菱换了套出行方便的短衣长裤,收拾的间隙,代春霞把晚饭端上桌,感慨: “没想到,菱菱居然和第九部的人有联系,最开始接到消息的时候我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犯了什么事?差点就没忍住去打扰陆政委……” 要知道能惊动安全部门的,唯有敌特,那一刻代春霞是真的慌,没想到江菱居然会是第九部的特聘人员。 话里话外,她多夸了江菱三两句。 旁边的高翠兰乐得脸都要笑烂了,“俺家菱菱和帝都那些女同志当然不一样,她是有大志向的,当初去第九部,还是那些同志上门来做的思想工作。 其他女同志会的,她都会,其他女同志不会的,她照样会……” 江菱被夸得脸热,抓过桌上的白面馒头就往外走。 高翠兰追了两步,终是不敢耽误对方办事,只讪讪的喊她忙完了早点归家。 江菱一路疾跑,来到家属院门口时,一辆没有车牌的吉普车已经等候在了路旁,站在车外的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冉青,他是第九部的老人,跟随冯主任破获过大大小小的案件,经验可谓非常丰富。 江菱上前,主动招呼:“冉同志。” 瞧见风尘仆仆奔来的江菱,冉青眼前一亮: “上车,有话车里说。” 他替江菱拉开车门,后者钻进去后才发现,车里早就坐了位身着黑裙的女同志,对方打扮得非常时尚,乌发红唇,长相明艳,头顶有装饰的小洋帽,伴随着黑色裙装,莫名的多了两分神秘感。 对方连看过来的眼神都是桀骜的,似乎对等待江菱这件事感到非常不耐烦,江菱顿时沉默,歇了打招呼的心思。 同行的是两个大美人,开车的冉青心情不错,主动替她们介绍道:“江菱,这位是国安一部的人,霍聘婷,主要负责情报收集。” “这位是江菱,帝都陆家的人,负责画像师一职。” 霍聘婷‘嗯’了一声,根本没有想要和江菱深交的意思,做她们这一行的,维护交情实在没有必要,人员调动是经常的事。 江菱和她想法一致,坐在后座,干脆问起了正事。 冉青开车前往县城食品厂,同时,把这次的事向两人和盘托出,原来,起因是他们安排在食品厂的特殊工作人员,在查询上面交代的任务中离奇殒命,死在了包装机器上,面目全非。 冯主任断定对方肯定是发现了蛛丝马迹,被灭口。 关于剩下的情报,那位女同志没能及时传达出来,按流程来说,对方身后事是由派出所接手的,但唯恐重要的情报被破坏,所以冯主任第一时间和食品厂的人联系了。 确保第九部能拿到的,是第一手的证据。 事情暂时由常驻B市的他们负责。 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食品厂的人寥寥。 他们一路直达职工宿舍,负责人替江菱等人开门后,就任由她们去查找女同志的遗物了,冉青不方便进女宿舍,拐了个弯儿去找门口的守卫了解大致情况。 江菱和霍娉婷则留在房间里查找东西,论找东西这种事,江菱当然是个外行,笨手笨脚不说,连动作都慢上很多,没想到,态度桀骜的霍娉婷在这方面是个好手,找东西自有一套办法。 翻查过女同志的日常用品不说,居然还从其床板下面抠出了一本日记,匆匆翻阅后,她把东西扔给江菱: “是你的强项,画出来!” 原来,那位女同志把自己的怀疑对象全写进了日记里,也就是说,杀人凶手很有可能藏在里面。 江菱不敢耽误,找出纸笔后,抓紧时间把他们想要的东西尽量描绘出来,霍娉婷抱臂站在旁边,不耐烦的等待着。 门口时不时的都有探头来看的人,作为被查封的房间,众人对那位出意外离世的女同志好奇达到了顶峰。 知道一些内情的人都留下来看热闹。 喧闹中,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菱菱——” 江菱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没有抬眸,倒是旁边的霍聘婷瞥了人群中的赵红英一眼。 后者果断钻了进来,看了江菱两眼着急道:“你脸色咋那么白?吃饭了吗,这个时间点,你肯定没吃饭吧?等着,嫂子去食堂给你打点饭,可不能饿着办事。” 江菱抬眸,只来得及瞧见赵红英离去的背影。 见她们就只是在桌上写写画画,大部分的人觉得无聊,再加上值班守卫的警告,众人渐渐散了。 赵红英去而复返时,房间里就只剩下冉青、霍娉婷和江菱了,江菱确实饿得有些头晕眼花,嫌疑人的画像暂时出了两张,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感激得看向赵红英: “谢谢嫂子!” “小事!嫂子还能看着你挨饿不成?!”在场的其他两个人同样是饿着肚子过来办事的,此刻不由得默默咽口水,赵红英小气,不愿意把独属于江菱的吃食分给其他人。 可看着他们挨饿心里不是滋味儿,她装模作样道:“那啥,我们食堂的炒肉是一绝,这个时间点去吃还来得及,要不你们试试,菱菱这边,我帮忙看着……” “都行。”明显饿着肚子的霍娉婷嘴上很敷衍,动作比谁都快,推了冉青一把后,两人陆续离开。 赵红英坐下,唏嘘道:“菱菱,真不是嫂子小气,这炒肉,得八毛钱一份咧。” “没事,我和他们不需要维系交情。”江菱往嘴里刨了两口饭,抽出空隙,问:“对了,这段时间二哥和来喜相处得如何……” “就那样吧。”赵红英有心帮着遮掩,敷衍了两句后,顺势转移了话题: “忘了和你说哦,我在食品厂遇见个熟人,你猜是谁?是建国,隔壁张老婆子家的杨建国,他现任老丈人是副厂长,真是天上下红雨啊! 你不知道,他对我居然还挺照顾的,像变了个人……” 江菱咽下嘴里的饭菜,瞥了眼站在赵红英身后的男人身影,凝声回答:“我知道。” 赵红英:“?”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她后知后觉,顺着江菱的视线朝门口望去,瞧见了例行盘查的杨建国,对方站在门口,正含笑望向她们…… 第204章 撞破丈夫情系江菱,蒋洪玲选择走上不归路 没什么比背后蛐蛐人被当场抓包更尴尬的了。 赵红英的脸瞬间红成猴子屁股。 江菱原本不想搭理杨建国的,因为赵红英说的这番话,她犹豫了一两秒钟,主动招呼道:“杨主任。” 杨建国眉心微动,顺势走了进来:“江菱,你我不需要这样客套,听闻第九部的来搜查证据,我可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你。 怎样?有找出切实的东西吗?需要帮忙你随时说,我想我应该比大嫂更了解厂里的人事调动。” 说罢,杨建国扭头又对赵红英说:“嫂子,你们车间的人在准备端午节品,你要无事的可以过去帮帮忙。” 赵红英原本就是留下来加班的。 闻言脸色讪讪。 男已婚女已嫁,她自然没有把事往其他方面想,借杨建国一百个胆子,料他也不敢插足军婚,赵红英离开时留了个心眼,把房门给敞开了,避人口舌。 江菱微微蹙眉,果断放下筷子,以求加快工作进度。 …… 昏暗的路灯下,蒋洪玲提着饭盒登记后直接朝着厂房办公室走,听闻杨建国加班,她担心男人,干脆把家里弄好的晚饭作为夜宵送来。 只是,她扑了个空,值班的守卫告知她,因厂里有人出事,杨建国或许是前去协助调查了。 闻言,蒋洪玲顺着对方的指引走。 来到了女宿舍楼。 出事的那间房门敞开着,依稀能听见谈话,只是,那声音莫名的熟悉,很熟悉,蒋洪玲忍不住把脚步放轻。 映入眼帘的,是江菱和杨建国独处一室的画面,说是谈工作,可江菱面前摆着的全是吃食,是他们食堂里才会有的菜式,杨建国脸上的笑容,刺眼。 她担心男人吃不好睡不香, 可杨建国的心却系在另一个人身上。 蒋洪玲拎着饭盒的手直攥得泛白,今日她犯的错已经够多了,冲动只会是错误的导火索,蒋洪玲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等冲到外面走廊后,步伐越来越快,值班的守卫用手电筒晃了一下,来到她面前,疑惑道:“嫂子,你……你这是没找到人?就在二楼进去的第五个房间啊。” “他在忙,先不打扰了,麻烦你把这饭盒给他。” 蒋洪玲是从食品厂走出去的,厂里的老人对她都不算陌生,闻言,对方接过,还顺势安慰了她一两句。 所有的话蒋洪玲都没有听进心里,从见到江菱和杨建国在一起那场景,她的思绪就乱了,明知道两人不可能有什么,可她就是恨,恨已婚的江菱居然能占据杨建国的心。 她在黑夜中狂奔,思绪纷乱,一如她的心。 等驻足时,已来到了国泰路。 蒋洪玲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眸色和夜一样黑。 她数着门牌,来到了48号,叩响门后,一个小孩钻出了脑袋,奶声奶气的问:“你找谁呀?” “请问是龚家吗?我找陆医生,我……我是她的好友。” …… 忙完已是半夜, 江菱由冉青开车送回了家属院。 四份画像都交了上去,接下来的流程并不是她能够操心的,比起第九部的事,让江菱感到困惑的是杨建国的态度。 她总觉得对方怪怪的,具体是哪里怪却说不上来,明明结婚时,她把话都说的够清楚了,杨建国同样表示已放下了她,可现在,如果不是考虑到赵红英在食品厂上班,她早就和对方翻脸了。 优秀的前夫,就该和死了一样。 而不是对着她献殷勤。 江菱一脸郁闷的上楼,视线刚好和推门出来的高翠兰对上,后者开口:“俺刚想去接你,大半夜的咋还不回来,菜都已经热上两回了……” 所有的坏心情在此刻消散,江菱弯了弯眼眸: “辛苦妈了。” 她挽上老太太的胳膊,心情前所未有的美妙,至于那些想不通的事,索性就不想了。 天,总会亮的,只要是阴谋,都会浮出水面的。 她不急。 …… 最近蒋洪玲的状态不错,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一改那日被批评的颓靡,哪怕江菱对她冷脸,都不影响对方的热情态度。 自行车前两日被周海借去使用,说好今儿送过来,顺带捎她回家,江菱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怀里被蒋洪玲强行塞了包衣物。 她抬眸,眼神中有疑惑:“蒋老师,你这是……” “江菱,前段时间的事是我冲动了,希望你能看在建国的份上别和我计较,听说你男人和他是邻居,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我们既有这个情分,就不要太过生疏了,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这包裹里是我家球球小时候没怎么穿过的衣裳,都是他外婆精心准备的。 这年月布票难得,我把这些衣裳送给你家孩子,都是洗过的,很干净,你千万不要嫌弃……” 在一件衣裳都得缝缝补补的情况下,能有多余的送给其他人已算是大户,拒绝的话窜到了喉咙口,面对着办公室内众人的打量,愣是没能说出口。 盘主任笑眯眯的劝:“你家两个娃,负担是有点重。” “能省一点是一点。” “……” 总不能说孩子不缺衣裳穿吧,那是给陆政委和周炀招黑,何况,不接就是嫌弃,对方把东西都已经塞了过来,如何处置,完全是她的自由。 江菱接过,“你有心了,谢谢啊。” 瞧见江菱接过,蒋洪玲的笑容愈发真诚了些,拉着她说了好些话,直到在校门口,两人分开,等候在校外的周海眯了眯眼看向蒋洪玲离开的方向,疑惑道:“这谁啊,有点眼熟。” “杨建国他媳妇。” 周海瞬间瞪大了眼,他特意把自行车给江菱送来,顺手帮对方把包裹绑在后座,问道:“这什么啊?衣裳?” “是杨建国他媳妇给的小孩儿衣裳,你不知道吧,她是厂长的女儿,条件比马燕当初好太多,人啊,总是往高处走的……” 弟妹居然要了其他小孩的衣裳!! 周海的表情一时难以置信。 是了,家里的老宅周炀出的钱是大头,家里现在六张嘴需要养,陆家虽认了亲,可对弟妹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除了送送饭就没见做其他的。 是他被照顾得太好,以至于忘记老三肩负重担。 他真该死啊! 难怪周炀从不承认他是哥哥。 辞别江菱后,周海烦躁的把烟碾熄,抬脚朝着国泰路去了,和龚建设碰面后,他第一句话就是: “好兄弟,你前两日说的事,我想试试。” 第205章 跟着兄弟吃香喝辣的,前提是你的嘴够紧 站在门口的龚建设不轻不重的捶了他一拳: “不是说不想干么,想清楚了?” 周海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递给地方,嗓音故作无奈:“生活所迫。” 火光乍现。 龚建设吐出一口烟雾,笑问:“是实话吗?” “必须是啊,想要尽快和来喜组建一个家,你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我就不能积极点吗?” 周海直接翻了个白眼。 来喜是滑不溜秋的周海唯一的软肋,说他为了女人想拼命、想努力,龚建设是相信的,他点点头:“行!回头和我爸打个招呼。 让他尽量把我俩的班次排到一起,方便做事,这样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就连老头子那边,都得瞒着。” “你有把握吗?安全不?” 第一次做这种事,周海有点虚。 因他们在采购食品的部门,到处跑是常事,想吃外水的工作人员会把帝都或其他地方的东西夹带回来,倒卖到B市,赚个差价。 不算是投机倒把,顶多就是搭上部队的这条线,在外面行个便利,采购部的个别人做这些事时,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海没想过,吃喝玩乐的他有朝一日也会走上这条路。 最先提出想法的是龚建设,此刻,他拍着胸脯表示:“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对安全,都是定好的交易,我们就是帮忙带点东西,没什么风险的。 你放一百个心,跟着兄弟吃香的喝辣的,前提是你的嘴够紧。” “没问题。” 两人瞎聊了两句后,龚建设辞别周海,进屋,陆梅已经把洗脚水都放在了床边。 结婚就是麻烦! 谁规定了每晚都要洗完脚才能上床啊!? 龚建设心里烦躁,面上不显,只动作粗鲁的踩上了搪瓷盆,水都撒出来些许,昏暗的灯光下,陆梅瞥了他一眼,问:“你和周海商量得如何?” 刚靠近,龚建设就顺势搂过她的腰,龇着一口黄牙乐道:“成了!媳妇,还是你聪明,知道这些能赚钱的法子,娶了你真是我的福气!” 他重重亲了陆梅一口,满嘴烟味儿。 后者强忍恶心,循循善诱道:“这个法子是有点冒险,可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着想。 有了钱就能买房子搬出去,让大哥和公爹他们再不能看轻你,我们也能有私密点的空间,不至于做点什么都被人盯着。” 陆梅现在都不能忘,新婚夜被大嫂敲门,让他们小声点,说不要吵到家里的男人,影响他们上班…… 她思绪正发散着,忽被龚建设掐住腰直接摔在了床上,后者轻车熟路的解她衣裳,嗓音粗重:“是吗?你居然对我这样好。 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都忘记了拉周海一把,整个采购部,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他脑子灵活,能说会道,就是穷了些,媳妇,你看重他,是因为他哥哥周炀吗?” 陆梅身躯一僵,衣裳不翼而飞。 她艰难开口道:“关灯。” 龚建设揽她入怀,完全乱了章法:“不要说话,爸他们会听见。” “我说,关灯——” 女人的吼声骤然拔高,完全变了个模样,一瞬间的暴怒让两人间的氛围凝滞,龚建设脸色微变,再不敢试探,麻溜儿的起身把灯关了后,他回身抱住陆梅,再三保证: “媳妇,听说香江那边有修复疤痕的好医师,如果你实在介意,等赚了钱,我带你去看看。” 陆梅浑身直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的巴掌挥到龚建设的脸上。 …… 最近周秀不知伙上了谁,三天两头的不归家,正是贪耍的年纪,赵红英本想管管的,架不住这小子顾家,隔三岔五就往家里送两条新鲜的野鱼,野鸭蛋等。 全是他和所谓的朋友弄回来的好东西,蚊子腿再小都是肉,她干脆就懒得管了,这次,赵红英从小叔子抓来的青鱼中挑了条大的,再带了些厂里发的槽子糕,去了家属院。 刚上三楼,就瞧见高翠兰踮着脚在收衣裳。 她赶紧放了东西去帮忙,细瞧全都是小孩的衣裳,数十套,男孩的,赵红英忍不住感慨:“菱菱她奶真没话说,你瞧瞧,这从满月到五岁的衣裳都集齐了吧,太有心,比她妈有心多了。” 说罢,她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周围。 生怕陆母从哪个缝隙里钻出来。 高翠兰把衣裳抱进屋,“这不是菱菱她奶准备的,是旁人送的!代姐坚持不要这些,菱菱让俺把衣裳洗干净,回头给你二婆家的孙孙寄回去。 她们在乡下,没见过这样多的好东西。” “二婆?就是回回来都和秀秀掐架的那位……”赵红英一时无语。 “……” 高翠兰同样无语,瞧见大儿媳妇那惋惜的表情,她瞬间福至心灵:“嗐!与其给那老婆子,不如给狗蛋穿! 俺仔细看了看,这些衣裳没有问题的,补丁都没一个,洗好了,你收拾收拾拿回去给狗蛋。” “妈,这不合适吧?” “菱菱说过让俺看着处理的,有啥不合适的,你是她嫂子,亲疏远近俺能分清楚。 就你那一年到头的丁点布票,哪里够狗蛋穿啊,像上次那种尿素口袋做出来的衣裳,衬得狗蛋和煤球一样,俺求你,给孩子置办两身好衣裳吧。 就这,纯棉的,这的确良的小衬衣,多可爱啊,全带回去给俺大孙子穿……” 小孩儿的衣裳确实可爱精致,赵红英去厨房洗干净手,宝贝似的捧起了衣裳。 眼里是止不住的欢喜。 直到回去的路上笑容都是止不住的。 孩子的衣裳就是要多晾晒,趁着日头好,赵红英把孩子的衣裳晾在了院里,最显眼的地方,确保三兄弟一回家就能看见。 周平倒是心中感激母亲,唯有周海,在询问过嫂子后,明白那日自己是误会了江菱的想法,退一万步来说,弟妹不可能捡其他孩子的衣裳穿,是他狭隘了。 和龚建设商议的事已提上了日程,现在反悔没准儿要被揍死,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海洗完澡,薄薄的汗衫遮不住春色,水珠欲滴,愈发衬得那张脸眉目如画,他心里想着事儿,以至于没注意就躺下了。 身边传来熟悉的气息,下一秒,躲在被窝里的来喜直接把他抱了个满怀,红唇精准的吻上来。 在被对方推倒的前一秒,周海喉结滚动。 想要挣钱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第206章 当初你和哥去约会时,是我帮忙望风的 他护着来喜的头,嗓音暗哑:“哥会让你过上好生活,别人有的你也要有,必须要有! 来喜,你值得最好的,再给我一点时间,你就不用这样偷偷摸摸钻哥的被窝了,这段时间,真难为你了。” 面对着周海的深情告白,再加上那张帅脸带来的冲击,一时间,来喜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快得不正常! 这所有的不正常都是周海带来的。 是这个男人的错。 她必须教训他! 来喜唇角上扬,对着周海上下其手,骤然的大动作让年久失修的木床发出了吱嘎声,在这寂静的傍晚格外刺耳。 正陪着狗蛋玩石子的周平抬眸看了眼赵红英。 欲言又止。 赵红英顿时急了。 以前,她对周海和来喜的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姑娘经常偷偷摸摸溜进屋的事她都看在眼里,不想管。 可婆婆今日给的实在太多了,言语间有让赵红英管好这个家,管好老二两口子的意思,赵红英深吸一口气,上前,‘砰砰’敲门。 “来喜!你出来!嫂子有事找你。” 屋内一阵兵荒马乱,两分钟后,来喜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出来了,赵红英认命的把她拽过去,给她重新梳头发。 待瞧见来喜脖颈后那一片被吮得青紫的皮肤时,老母亲的心情作祟,她忍不住抬眸,恶狠狠的瞪了眼眉目间皆是春情的周海。 后者淡定许多,怡然自得道:“大嫂,你瞪我做什么啊?当初你和哥约会钻小树林的时候,还是我帮忙望风的。” “闭嘴啊你。”周平羞得去捂弟弟的嘴。 赵红英知道谁的脸皮都没有周海的厚,和他说礼义廉耻根本说不通,对方到现在都没有动来喜并不是因为有他们看管,是因为他真的喜欢来喜,珍惜她。 日常的小打小闹就算了,老二毕竟是个成年男子,总有擦枪走火的时候,只能尽量让他们分开,一想到这里,赵红英叹了口气,说: “你心里眼里难道就只有来喜吗?秀秀这段时间老不归家,你们兄弟俩就没个反应?” 周海不耐烦的提了大哥一脚:“去找啊。” 赵红英继续道:“你大哥要带狗蛋,你去找。” “……” 浑身的燥热早就褪了个干净,周海吊儿郎当的笑:“行啊,我这就去找,我不是他哥!我可能是周秀他爹!” 他摔门出了院子,赵红英和周平无形的松了口气。 ……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两个孩子都喜欢待在江菱房间,不愿跟着代春霞睡,归根结底是电风扇带来的便利。 把孩子哄睡后,江菱数着铁盒里的外汇卷, 若有所思。 她想再买一台电风扇,去友谊商店看了数次,都没有着落,这年月的电风扇是稀罕东西,需要一定的渠道和人脉才能买到,至于赵红英送来的这台,都是在黑市欠了大人情的。 看样子,要找陆家人帮帮忙了。 惦记着这件事,江菱睡觉都不安稳,以至于周炀大半夜归来时,瞬间惊醒了她,江菱翻身摔下了床,手腕处轻微擦伤。 周炀自责不已,抱着她安慰了很久,关键时刻,江菱用手撑住男人胸膛,解释:“有孩子在,你……你不能乱来。” 周炀喉结滚了滚,越过媳妇,瞧见了睡得四仰八叉的南风和乖成一团的小晚意,他单手把江菱搂进怀,低声问: “孩子不是都跟着代姐睡的?” 江菱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热,这里有风扇。” 江菱脸颊红扑扑的,不知是热的还是其他原因。 周炀拿过旁边的蒲扇,在电风扇够不到的位置,照顾着他们娘儿仨,带来阵阵凉意的同时,他仔细的用药酒替江菱揉按着手腕周围。 后者沉沉睡去。 翌日。 醒来时身旁早就没了周炀和孩子的身影,唯有风扇幽幽的转着,一切像是做梦,直到高翠兰端着米凉糕进来,说: “菱菱起来了啊,天儿是一日热过一日了,这是老三让俺给做的米凉糕,凉了许久,清热解暑,你快来尝尝。” 原来不是梦,江菱追问:“周炀呢?” “说是团里有事,晚点回。” “哦。”江菱吃了一口米凉糕,感觉手腕处的疼痛都减轻了些许,这东西是高翠兰的拿手绝活,部队里没两个人会的,一想到待会儿要去做的事,江菱索性让婆婆给装了三碗,放上手工熬制的红糖后,她拎着去了陆家。 正值周末。 江菱来陆家送东西,刚好撞见跑完步归来的哥哥陆湛,瞧见她,对方眼神都亮了:“菱菱!有事啊……” 江菱有点脸热:“确实有事。” “进来说,外面太晒。”陆湛顺手帮妹妹推开门,态度殷勤备至。 “暑热难当,我妈亲自做的米凉糕,给你们带了些过来,先尝尝。”江菱顺势进屋,把东西放在茶几上,陆政委两口子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周末都不得空闲。 陆湛换上拖鞋后进屋,刚好瞧见江菱手腕处的一块青紫,看模样,像极了被人殴打的,他眸色顿时一沉,小心翼翼的试探:“有事直接和哥说,不用拐弯抹角。” 这和善的模样,和当初判若两人,时至今日,江菱依旧不能习惯陆湛的态度,更不能习惯,被他放在掌心里宠爱的那个妹妹是自己,她在心里措辞,斟酌着如何开口。 殊不知这副犹豫的模样落在陆湛眼里完全变了味道,男人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道:“周炀他……他小子是不是打你了?” 江菱怔了一秒:“啊?” 陆湛指了指她手腕处的伤,“他要是敢对你动手,不要怕,有什么说什么,哥替你解决,陆家永远是你的退路。” 江菱哭笑不得:“你误会了,手腕处的伤确实和周炀有一点点关系,但不是他打的,你根本不了解他,周炀是很温柔的人。” 温柔!? 整个野战营的人都被周炀揍过,那就是个天生的战士,江菱和他谈温柔,陆湛只觉得见了鬼,满心只剩下自家妹妹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愤懑痛惜: “不了解?行啊,我现在就去了!结!他!” 第207章 如多年前那般照顾她,仅仅是任务而已 看出陆湛是真的动了火气,江菱不敢马虎,直接一碗米凉糕怼他面前:“哥,先吃米凉糕,吃完我真有事和你说。” 一声‘哥’瞬间让男人的愤怒消散大半,再加上这是妹妹亲自投喂的东西,哪怕毒药,他都得坐下来尝尝咸淡。 其余两碗米凉糕则被江菱装进了搪瓷盆里,里面灌了凉水,确保等陆政委他们回来享用时,米凉糕都是冰冰凉凉,沁人心脾的。 江菱的好总体现在这些细节处,陆湛看得目不转睛,同时心中感慨,周炀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娶到自家小妹这样贤惠漂亮的媳妇,他小子命真好! 狼吞虎咽的陆湛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吐槽江菱攀上高枝的,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只要他不提,尴尬的就不是自己。 吃东西的间隙,江菱说出了想要去购置电风扇的事,闻言,陆湛不解:“楼上你房间的电扇空置着,搬回去就行。” “我想自己买。”江菱坚持。 陆湛别无他法,换好衣裳后果断陪着妹妹出门,说实话,能陪着江菱一起逛街,能和她多多的相处,当哥哥的很欣慰,恨不能把江菱想要的都捧到她面前去,弥补这些年来她受过的苦楚。 可惜江菱不同于陆梅那贪心的性格,不该要的她根本就不要,两人从友谊商店逛到百货大楼,最终,在陆湛一个同学手里拿到了购置风扇的名额。 对方是家电部的经理,和陆湛是过命的好兄弟,言语间很是热络,陆湛挑眉看向正在挑选的妹妹,问:“一把风扇够不够的,你婆婆那边不需要吗?” “这就是给我婆婆买的。” “……” 难怪,江菱说什么都不肯把家里的那把电扇拿回去,如果被陆母知道江菱用她的心意去讨好高翠兰,只怕是家里还能炸锅,不得不说,江菱似乎比想象中更了解陆母。 最终,她选定了和家里同样款式的红双喜牌风扇。 陆湛陪着自己逛了一上午,当妹妹的,必须有所表示,江菱硬着头皮把人拉去了二楼服装部。 想要给他挑两件衣裳,托陆家奶奶的福,这个月的布票江菱都攒在手里,尚有节余,她带着人朝里走,琳琅满目的货架末尾传来阵阵争吵声。 售货员尖利的嗓音差点震破人的耳膜,而另一道嗓音莫名熟悉,江菱循声望去,林慧冷冰冰的脸映入他们眼中,四目相对,林慧和跟在后面的陆湛对上了目光。 一想到刚才自己和售货员吵架的情况被这兄妹俩瞧见,林慧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疼,她指尖紧攥衣裳,破罐破摔的强调: “普通土布三毛钱一尺,风靡县城的的确良也就一块左右,说好的瑕疵布两毛,你坐地起价,多出来的五分钱算什么?小曾呢?她什么时候上班,我想和她谈,我们一早就商量好了的……” “这可是正宗土布!有瑕疵所以不要票!已经给你很优惠了你还想咋样?买不起就滚出去……” 售货员牙尖嘴利,明显没把穿着质朴的林慧放在眼里,现在这个年代,卖东西的揣着铁饭碗,自然是大爷。 林慧被推了一把。 江菱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林老师,怎么回事?” 林慧眼神倔强:“和她们商量好的,我来买瑕疵布料,给班里前十名的学生做奖励,谁知道换了个人,她们不认这事了。” “你上个月的工资都砸里面了吧。”江菱目瞪口呆。 说话间,陆湛已挺身而出,挡在了她们面前。 林慧能瞧见男人宽阔的脊背,如山一般替她挡住了那售货员的谩骂,一时有些怔讼。 刚才替江菱等人服务过的经理从三楼匆匆下来,交谈间,很快把仓库里的瑕疵布料全拿了出来,并口头警告了售货员两句。 陆湛抱着那些布料,对林慧问:“这些够不够?” 在部队小学,林慧的名声比盘主任还要响亮,陆湛知道,这是个把身心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的女同志,值得人尊敬。 刚刚还坦然自若的林慧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够、够的。” “那我们一起出去,哥,你帮忙拿布料。”江菱牵起林慧的手,走在了前面,步行至百货大楼外,太阳正烈,怕热的江菱正用手扇着风,细看林慧额头上俱是冷汗。 陆湛细心,在门口卖棒冰的商贩处给两人买了冰棍。 冒着凉气儿的冰棍下肚,暑热瞬间消散了一大半,江菱赞叹:“谢谢哥。” 林慧小口小口的啃咬着冰棍,额头上的冷汗只增不减,那张脸红得似乎要滴血,让人无法忽视,陆湛一眼就瞧见了,他瞥了眼沉浸在美味中的妹妹,再看了眼披着痛苦面具的林慧,忍不住发问: “林老师,这冰棍很难吃?” “嘶……”林慧似咬了舌头,再难掩痛苦,她微屈着身子,低声解释:“不是冰糕的问题,抱歉,是我脚有点疼。” 说罢,她缓缓把裤腿卷起,陆湛在瞧见那发红的脚踝时已下意识的挪开了视线,江菱一瞧见了,顿时急了: “脚疼你怎么不早点说?还吃什么冰棍啊,现在就带你去卫生所看看……” “无事,休息两天就能好,我那里有药酒。”林慧放下裤腿,略带歉意的看向陆家兄妹:“今日购置这样多的布料,看样子,是要麻烦陆团长帮忙送回去了。 或者是搁置在商场里,等我过两日来取,能麻烦你和你朋友说一声吗?” 她语气居然是小心翼翼的。 联想到陆湛的臭脾气,江菱先发制人:“部队里的同志本就是给广大群众解决麻烦的,别说布料了,就连你…… 哥,你把自行车牵过来,先送林慧老师和这些布料回职工宿舍,至于我,不着急的,我就在这里边吃冰棍边等你。” 天气太热,江菱没有步行回去的打算。 面对妹妹的要求,陆湛就没有拒绝的理由,稀里糊涂的,林慧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布料全都被绑在车头处,稳稳的,在他低声的嘱咐中,车子朝着学校宿舍疾驰而去。 风卷起林慧的发,她眼疾手快的把头发摁住,另外一只手抓着自行车的后座,陆湛的蜂腰就近在眼前,她半分都不敢僭越,哪怕心跳已如擂鼓。 一路沉默无言,就在林慧内心思索如何感谢对方时,自行车停了,陆湛大刀阔斧的直接把东西帮忙搬到宿舍门前。 林慧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开口一个‘谢’字都没有说完,男人像风一般掠过她,踩上自行车便匆匆离去。 如多年前那般照顾她,仅仅是完成任务而已。 沸腾的热血逐渐冷却、凝结,林慧俯身,扛起属于自己的包裹,推门进了屋,把那灿烂的阳光全都隔绝在外。 …… 江菱一边吃冰棍一边等人,逐渐上升的温度很快就把冰棍化成了水,她不得不加快了舔舐的速度。 这样漂亮的美人儿,眉目如画,再加上旁边彰显着身份的电风扇,活脱脱一个香饽饽,无形的惹人注意。 此刻,刚从货车下来的周海就一把拽住了龚建设的胳膊,警惕道:“小心些!我弟妹在那边!她对这种事很敏感的,不要让她瞧见,惹人口舌!” 龚建设紧了紧手里的东西,回答:“没问题,那你盯着点,我帮忙把东西送进去。” 他们这次从江市回来,拿回了一批从纺织厂捎带的瑕疵布料,转卖给百货大楼里的售货员,再找途径销售出去,这中间的差价,足够让他们狠赚一笔。 周海笃定了主意瞒着江菱和周家人,誓必要发财暴富,偷偷的!这样的想法在瞧见三两个小流氓走向江菱时戛然而止,周海一把扔掉了手里的烟,嗓音气急败坏: “狗日的小瘪犊子!莫不是想死——” 第208章 喜欢孩子啊?这你得亲自去和周海开口要 他刚撸起袖子,那边就立马有人付诸了行动。 一米八的陆湛往那一站就是安全感,有人想要骚扰江菱,恐怕得踏着他的尸体过去,都不用动手,一番言语警告后,小混混眼神就露了怯意,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走了。 余光中,能瞧见陆湛帮江菱扛起了地上的电风扇,对方的视线刚好扫视了一圈周围,此时,百货大楼的侧门处,满脸堆笑的龚建设正准备推门走出来。 该死! 周海把他们挂在货车上的墨镜往脸上一带,一个健步就朝着龚建设冲过去,在对方走出来前,他动作飞快的把人推到了门后去,成功躲避了陆湛的视线。 被撞得半边身子都麻掉的龚建设有点懵,他龇牙咧嘴:“工伤!必须是工伤,我要去看医生……” 周海死死拽着他的衣领,低声提醒: “不要出去!陆团在外面!” “……” 拼命挣扎的龚建设瞬间没了动作。 他们比预定的时间早半日回来,被江菱瞧见,三两句话就能敷衍过去,不算是什么大事,可如果被陆湛瞧见,这敏感的时间和地点,多少是个漏洞。 对方只要给龚主任提点两句,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顶危机,龚建设探出脑袋,确定陆家兄妹离开后,他顿时大力拍了拍周海的肩膀,一脸的劫后余生: “好兄弟!还得是你!够机警!” 周海摘下墨镜,不耐烦的问:“钱拿到了吗?”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荷包,一脸得意:“都在这里了,今晚来我家,让你嫂子亲自下厨,整两个肉菜吃酒。” “啧,你这人怎么还学会恩将仇报了。”周海冲他翻了个白眼,开门见山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得罪过陆梅,怕她把我给药死。” “瞧你说的,既是我婆娘,我还能管不住她吗?” “难说,她能嫁你完全是看在龚主任的面子上,否则,你这一穷二白的,长得还丑,她能看得起你哪一点?” 龚建设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他吐了两口唾沫道:“你小子!你小子这张嘴是喝过农药啊?今晚必须你请客,咱们就去下馆子!不带女人!就我们兄弟俩找老丁他们喝两杯,疏通疏通关系,争取能搭上其他路子,再赚一笔!” 分钱的感觉太美好了,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话都窜到了喉咙里,被周海咽了回去。 他点点头,回应:“好。” …… 另一边,来喜在家里翘首以盼,迟迟没见周海回来。 刚吃过晚饭的赵红英因周秀缺席的事在家里骂骂咧咧,她一边装菜一边吐槽:“要我说秀秀就该去读书,这天天耍,迟早把心都耍野了!” “没个傍身的手艺,将来哪个女同志看得上他?” “不怪婆婆愁,我都想狠狠抽他一顿了。” 她说一大堆,来喜连头都懒得回,赵红英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来喜的肩膀,嘱咐: “老二肯定是工作的事耽误了,今儿不一定能够回来,你大哥在隔壁县做木工活,我得帮忙把晚饭送过去。 你受累,帮忙看着点狗蛋,哄他早点睡觉,不要习得他小叔那一套,一天天的不着四六!看着烦人……” 提到狗蛋,来喜瞬间来了精神,点头,笑容绽放。 赵红英持续画大饼:“你啊你,趁早学习点经验,将来有了孩子,嫂子也能帮忙你搭把手。” 来喜头一歪,手势疑惑: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赵红英有些想笑,没有回答,来喜不依不饶的,拽着她衣角追问,手都翻出了花儿。 孩子!在哪里捡?! 赵红英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她摸了摸来喜的脑袋,跟哄小孩儿似的,嗓音温柔:“这孩子啊,你得去和周海要。” 说罢,她提着饭盒出了院子。 来喜怔在当场。 随口的一句话,被小姑娘牢牢记在心里,哄睡了狗蛋后,她站在院里苦等,赵红英说的没错,她确实喜欢孩子,特别是男孩儿,长相越漂亮的孩子越得她喜欢,好似本性如此。 院里等了许久,直到天黑下来,看不清路,来喜心里烦躁,干脆直接翻身上了墙,以求能眺望得更远…… 远远的,终于瞧见了周海摇摇晃晃从外边巷子归来的身影,男人唇角含笑,看起来心情很好,来喜顿时心潮澎湃。 这时候上去要个孩子,不过分吧?! 大门都不走了。 她激动得直接翻墙跳了出去。 从天而降一个姑娘,吓得周海差点掉头就跑,待瞧见是来喜后,他笑容愈发灿烂,动作自然的牵过小姑娘的手,把人带进院子,提着的饭盒拿出来。 一层层的展开他带回来的吃食, 红烧肉、卤猪肝、油炸酥鱼等。 因喝多了酒,周海那双桃花眼水水润润的,格外温柔:“都是给你带的,快吃吧。” 美食当前,孩子的事先放一放。 来喜开始大快朵颐,她乖乖吃饭的模样取悦了周海作为男人的虚荣心,下意识的,想伸手摸摸她,刚抬手,就闻到了自己身上那股浓郁的烟酒味道,令人作呕。 真的很难闻,周海单手拽住后衣领子,一个低头,直接把上衣脱了个干净,因喝多了酒的缘故,他整个身子都泛着淡淡的粉…… 来喜手里的筷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如果是往日的话,周海肯定会趁机吐槽她两句,可今日对方什么都没说,甚至好脾气的帮她把东西捡了起来。 “笨手笨脚的。” “……” 来喜确信了,今晚的周海,心情超级无敌爆炸好!哪怕她想抱着对方睡一晚,男人估计都会答应的,可她没有那么贪心,她只想要个孩子! 来喜放下筷子,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洗浴室中。 旁边还存放着白日里晒热的水,周海刚把衣裳脱光,下一秒,就有个人影钻了进来,四目相对,来喜眸光下意识的看向两人的不同处。 周海:瞳孔地震! 他动作超快的捂住了对方的眼,血气直冲脑海,厉声吼道:“你知不知羞的,出去——” 第209章 是真话还是噱头,你居然在夸赞儿媳妇? 周海一向都是来喜的手下败将。 后者不进反退,上前,直接抱住了他的腰,嘴型无声:“不,就要待在这里,除非你先答应。” 周海额头的青筋疯狂跳动,在对方靠近的瞬间,身体的反应根本容不得他控制,嗓音都被挤得破碎:“出去!” 来喜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我想要个孩子。 “……” 周海直接疯了。 来喜如往常那般哄他、吻他、安抚他,动作肆意大胆,关键时刻还桎梏住了周海的手腕,拒绝的可能性为零,男人脑海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断裂了。 他反客为主,直接掐住了来喜的腰,将她抱坐在旁边的高凳上,嗓音发颤:“是你先招惹我的!最多半个月,我一定娶你……” 说罢,周海对着那张红唇肆意的吻了过去。 一时间,不知日月为何物。 …… 高翠兰做梦都没有想到,儿媳妇四处奔走买来的那台电风扇,居然是给她准备的,老太太下意识的瞥了眼代春霞。 “这天儿热,孩子热不得,还是把电扇紧着小代他们用,老婆子几十年都过来了,无所谓的。” 代春霞笑道:“菱菱孝顺,自然是您的健康最重要。” 这段时间,高翠兰帮着她料理家务事,言语间根本没有陆母的那种盛气凌人,倒真像把她当做了一家人,由此及彼,代春霞自然把她当长辈看待。 最终,在高翠兰的推拒下,电扇暂时放在了两个孩子的屋里,她虽没有享用电扇,可不影响老太太在家属院宣扬儿媳妇的美名。 茶余饭后,高翠兰抱着南风,挤在老太太堆里,笑眯眯的搭讪:“天儿真热啊!真的太热了。” “前两日俺儿媳妇从百货大楼里特意买了电风扇回来,俺说不吹不吹,那玩意儿通电的,多浪费钱啊,比电灯都费钱,俺舍不得用,儿媳妇好啊,说俺的健康最重要,啧啧啧……” 周围正在说儿媳妇坏话的婆婆们沉默了。 半响,有人默默发问: “她说的到底是女儿还是儿媳妇?” “她儿媳妇,陆家那位,拯救了南市饥荒的大善人。” 一时间,大家的沉默震耳欲聋,在场的老太太都是跟着儿媳妇从天南地北来随军带娃的,至于婆媳间的矛盾,是亘古难题。 素日里她们不和家里的男人说,只在外面偷偷吐槽,东家长西家短,说的全是儿媳妇的酸话,冷不丁的,来了个不合群的。 高翠兰装看不懂这些塑料姐妹的脸色,仍自顾自的说着江菱的好,一桩桩一件件,听得人腮帮子发酸。 平日里那些愿意捧着她的老太太们默默的拉开了距离,高翠兰说得正欢时,蓦地发现身边就只有葛老太婆和一个发髻雪白、穿着丝绸衬衣的老太太了。 两人听得津津有味,见她停下,颇有气质的老太太还动了动拐杖,提醒:“继续说啊,你儿媳妇真是个妙人儿,这孩子也乖,有三个月了吗?” 高翠兰下意识的抱紧了孙子,警觉道:“你谁啊?” 她扭头问葛老婆子,“她谁啊。”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主动开口:“能进这部队家属院,就说明我的身份没问题,放心吧,我是来走亲戚的。 路过听你说了两句,觉得有意思,从古至今,婆媳都是无法调和的矛盾,你看周围,谁不是吐槽家里的儿媳妇难伺候,唯有你不一样,一时间,真不知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噱头……” “必须是真话啊,俺和你说……”一说到儿媳妇的好,高翠兰唾沫横飞,连孩子啥时候到了对方怀里她都没有察觉。 在老太太点头附和的回应中,高翠兰只觉得相见恨晚,家属院的婆子们目光还是太短浅了,不似眼前这位…… “姑奶——”正当两人相谈甚欢时,刚替晚意换好尿布的代春霞惊喜的喊出了声,她眸光直勾勾的落在银发老太身上。 高翠兰惊觉嗓子眼都快冒烟儿,她不确定道: “你……你是菱菱她奶?” 陆老太笑着点点头:“听到你对我孙女如此满意,老婆子这颗担忧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有你这样好的婆婆,她生活必定幸福。 春霞,你来得是时候,我带来的东西在吉普车上,你领两个小战士去门口拿,孩子给我,我和亲家先回屋,接着说刚才的话题……” 说罢,她示意高翠兰把晚意抱过来。 利索的动作根本不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连脊背都挺得直直的,还别说,这一看精气神确实比普通人好很多,不愧是政委的亲娘咧! 不经意间的举手投足尽显教养和贵气,仔细看,眉宇间和江菱有一两分的相似,想到刚刚那一番班门弄斧,高翠兰树皮似的老脸,瞬间火辣辣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筒子楼,逼仄的环境让高翠兰有些窘迫,可对方开口就是夸:“家里收拾得整洁、干净,处处可见用心生活的痕迹,亲家,你是个很懂生活的人呐……” 这话夸到了高翠兰的心坎上。 她爽了,面对着上位者刻意的拉近距离,高翠兰立马被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和人聊起了这段时间在家属院的趣事。 两人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江菱下班时,门被推开时,陆老太比高翠兰更先把视线挪过去,高翠兰随后站起来介绍:“菱菱,你奶奶来了。” 陆家奶奶慈眉善目,江菱仅用一秒就接受了这个处处对自己好的老人,晚意早就被哄睡,懒懒的躺在摇篮里,见江菱靠近,陆老太放柔了嗓音: “奶奶送的那些衣裳,你喜欢吗?” 替女儿盖好肚皮后,江菱垂眼回答:“很喜欢。” “从春霞的书信中,我就知道你和你母亲不是一路人,不管她那边是何态度,你都只需知道,在我和你父亲眼中,你是陆家的掌中宝,任何时候都不必委屈自己。” 见江菱保持沉默,陆老太顺势转移了话题: “听说你在第九部工作,替冯敏做事?” 江菱明白老太太有备而来,只老实回答:“是。” 高翠兰敏锐的察觉到了暗潮涌动,生怕这位陆家奶奶对江菱不满,听说那位养女,从小就是被精心培养的,就这,说丢弃也丢弃了,算起来,江菱实在不算出众。 可在高翠兰眼中,自己的孩子就是最好的,她连忙替儿媳妇说好话:“菱菱优秀,怀着孩子时就在学校帮忙代课,没日没夜的学习。 南市那场饥荒,同样是她的功劳,冯主任他们也是看中她的手艺,欣赏她,愿意培养她……” 培养?! 这个词陆老太是真的不敢苟同,她的拐杖在客厅地面上轻点,嗓音稍微严肃了些: “这件事怨不得你们,怪你父亲,没把事情说清楚,今日听奶奶一句劝。 趁火没有烧上身前,把第九部的工作辞了,剩下的事让你父亲帮忙料理,你不用再管。” 第210章 周海距幸福一步之遥,镜花水月般破碎 “奶奶?!”江菱不理解。 迎上她疑惑的眼神,陆老太竭力安抚:“孩子,你年轻,很多事情不懂。” “你说,我听听。” 气氛一时严肃,高翠兰警觉的把大门锁了。 陆老太屏气凝神,认真解释:“那个位置,谁去都不好过,枪打出头鸟,听春霞说你在第九部任职后,奶奶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或许你爸有手段能护着你,但奶奶不敢冒险,你知道吗?上一任画像师岑英是我挚友,他帮第九部做过很多事,得罪过很多人,下场不太好。 愿意去第九部的人,都是想做出功绩的,只有在那个位置,才能被更多人瞧见,比如霍家那位,比如冉家那私生子…… 菱菱,奶奶只希望你平安,如果你真对这方面有兴趣,奶奶有其他的路安排你走。” 江菱的大脑飞速旋转,很快就明白了老太太的顾虑,那日食品厂回来后,她隐隐猜到了一两分,同时,能察觉到,部门里的人对她非常照顾。 实际上,每一个人都事多,唯有她悠闲得不像话,这么久以来,仅仅接到过一个任务,还是个在本市的任务,想来,和陆政委脱不了关系。 江菱睫羽微颤,低声道:“奶奶说的,我会考虑。” “奶奶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会做出让大家都安心的选择,起来吧,这件衣裳穿着真好看,奶奶这次还给你带了其他的……” 随着代春霞的归来,客厅里再次被摆得满满当当,细瞧,这次多了些孩子的衣裳,居然还有一两身剪裁得体的中山装,看样式,不像是给陆政委的。 江菱和陆老太四目相对,后者笑着解释: “那是给孙女婿的见面礼。” “谢谢奶奶。” 家里的氛围其乐融融,代春霞有意在姑奶面前表现,弄了满满一桌丰盛的晚餐,那架势,就和过年吃的没两样。 高翠兰背地里肉疼,但想到陆老太送来的那些衣裳,硬生生的克制了,倒是陆老太,上桌前不赞同的瞥了代春霞一眼:“铺张了些。” 高翠兰笑着打圆场:“俺家周炀胃口大,能吃。” 说曹操曹操到,下了班的周炀推门归家,在瞧见陆老太的那一秒,他怔了下,很快喊人:“奶奶。” 刚从训练场归来的男人浑身荷尔蒙澎湃发散,连肌肉都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整个人的气场摆在那里,不似平常人,陆老太满意的点点头,赞道: “筋强骨健,确实是个身体不错的孩子!听说,你和陆湛是好友?” 周炀站在洗脸架旁,扯过自己的帕子胡乱擦了把脸,顶着湿漉漉的眉眼小心回答:“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高翠兰没忍住踹了他一脚:“那是你大舅哥,注意场合。” 难得看周炀如此紧张,江菱有些想笑,她抱着孩子没说话,默默看男人表演,素日里他和陆湛打架时,可完全忘记了兄弟这一茬。 陆老太:“陆湛最看重的,是他妹妹,看得比生命都重,奶奶没什么嘱咐你的,就一句话,要对菱菱好,否则,你失去的东西会比得到的更多,我说到做到。” 周炀很快点头:“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男人的誓言就和母猪上树一样荒谬,在场的女人没一个把它当真,连江菱都没有给个眼神,周炀闷头干了半碗饭。 没忍住,主动开口:“对了,新的家属院已经建成,菱菱要不要跟我过去瞧瞧,选个你喜欢的院子。” 江菱拒绝:“吃完饭我要陪奶奶回陆家,有正事。” 一想到能搬离这个筒子楼,高翠兰是最激动的,她附和道:“俺和春霞去瞧瞧,成不?” 周炀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视线落在了媳妇上翘的唇角上,心里像被猫儿抓过,有想把某人就地正法的冲动。 …… 钱刚到手,周海就嚷嚷着要去百货大楼选结婚用的三大件,龚建设想了想来喜那一身神鬼莫测的功夫,不理解道: “你确定弟妹能踩缝纫机,不是劈了它当柴烧?” “闭上你那张臭嘴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周海懒得和他计较,在龚建设的提醒下,他反应过来,传统的结婚物件似乎有点不适合来喜,可结婚的事板上钉钉。 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必须对来喜负责,不管对方喜欢的是什么,他都得买到,也能买到,手中攥着这段时间赚来的钱,周海心头火热,“她想要什么,我就买什么。” “你妻管严啊。” 周海危险的眯起眼睛:“你嘀咕什么?” 龚建设抓了抓脑袋,有点心虚:“我说,这件事你最好是和婶儿商量商量,她是过来人,比你有经验。” “行,那先去家属院。” 周海把钱揣兜里,手搭着龚建设的肩膀,心情肉眼可见的好,后者冷不丁的问:“周海,你把我当兄弟吗?” “屁话!” “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那种兄弟吗?如果有朝一日,你发现我利用你做了些错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借着身高的优势,周海睨他一眼:“老子揍不死你。” 眼看着他们距离家属院越来越近,幸福近在咫尺,周海玩心大起,他用力箍紧了龚建设的脖颈,后者吃痛,眸中隐有泪花,“好……好兄弟,我们被人盯上了……” “什……” 话都没有说完,很快,就有带着红袖章的人快步跑至他们面前,在守卫的示意下,直接把周海拿下了,直到双手被禁锢,周海都是懵的,他后知后觉的看向龚建设,骂: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 带袖章的大娘皱眉询问:“是周海同志吧?经人举报,你假公济私,从江市携带东西私下售卖,这行为属投机倒把,现在请和我们走一趟。” 龚建设红着眼,默默退到一旁,直到周海挣扎着扑上来,质问:“你说话啊!龚建设!我们没有投机倒把,大家不都是这样操作的吗? 为何你没事,为何被逮捕的人是我?你到底在搞什么,放开我!放开老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龚建设双手紧握成拳,艰难开口:“每次去百货大楼,货单上,签的是你名字。” “……” 周海怔了一秒,厉声嘶吼: “龚建设!我日你大爷——” 第211章 能养出陆梅这种阴毒的玩意儿,你功不可没 吃过晚饭后,沉寂的家属院再次变得喧闹,穿过人群,江菱挽着陆老太的胳膊朝陆家去,隔着铁栅栏门,浇花的陆母第一时间瞧见了她们。 眸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她拉开铁门,快步迎了上来:“母亲,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陆湛去接你。” 陆老太淡淡的睨她一眼:“男人事多,如果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都需要他们操心的话,谈何出息。” “是,母亲说的对。”陆母低眉顺眼的把两人带进屋,憋屈的同时,心中有些不爽。 她不瞎,能看得出来,江菱对陆老太比对她亲近得多,明明两人才第一次见面,真是见了鬼了! 陆湛和陆政委都不在家,陆老太落座,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指责:“你眼里还有菱菱吗?” 正倒茶的陆母怔了一秒,很快回答:“母亲,这是什么话?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自然疼她爱她。 虽没有经常走动,但只要菱菱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做母亲的都会尽力给她,这都是我亏欠她的。” 她看向江菱,一脸慈爱。 陆老太笑了:“哦,我以为陆梅才是你亲生女儿,周炀那孩子事多,你有空在家浇花,都不去帮菱菱他们带娃,态度实在冷漠。 还有,你不该在两个孩子间摇摆,这对谁都不公平,听说,你还给陆梅那孩子指了门亲事,真吃饱了撑的……” 老人似乎没想过给她留点脸,当着江菱的面,直接说出了她给陆梅牵线搭桥的事,一时间,陆母的脸火辣辣的,竟有些不敢看江菱,她放下搪瓷杯,讪讪解释: “是她主动要求的,都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荒唐!欠她的老婆子早就还清了,你明知道她和菱菱不对付,还给了她往上爬的机会,半点都不为你女儿考虑的吗?” 江菱坐立难安,总感觉自己不该待这里,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立场尴尬,干脆躲个清静。 见她起身,陆母顿时急了:“她答应了的,从此都不再和菱菱作对,我是菱菱的亲生母亲,当然要为她考虑,宁结一门亲,不结一门仇! 我养育了那孩子十多年,只想好聚好散,我不知道母亲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但我从始至终,出发点都是为了我的女儿。” 婆媳间的争吵总会以一方压倒性的胜利做结尾。 江菱不忍再听,走出屋,去院子里等待陆老太,她知道,陆家奶奶宁愿去住招待所都不会住在陆家的,之所以过来,完全是为了她。 对方是怕她被陆家夫妇苛待,正当江菱思绪发散时,一个挎着枪的小战士在门外不停挥手。 “江同志!江老师,有你的信!” 送信的不该是邮递员吗?江菱快步上前,瞧见那信封没有邮戳和署名,不禁怔了一秒,问:“这什么?” 战士摸了摸脑袋,“刚刚有人送到岗哨处的,说这封信是给你的,一定要交到你手上。” “什么人?” “一个小孩。” “……” 辞别战士后,江菱退回院子,借着廊下灯光,拆开信,一目十行,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她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能瞧出来这封信是蒋洪玲的手笔,只是,上面的内容让她震惊,昏暗的烛火下,陆老太连唤了两声,江菱才缓过神来: “奶奶。” “失魂落魄的,怎么了?有问题都可以和奶奶说……” 江菱顺手把那份举报信递给了陆老太,要说不偏颇,陆家她唯一可信的,仅有这位奶奶,对方和陆梅似乎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而这封信,揭露了陆梅是如何一步步,以嫁进龚家为支点,迫害周海、渗透蒋洪玲的,一桩桩一件件,巨大的阴谋朝江菱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人的心机竟能深沉狠毒到如此地步,居然妄图通过迫害周家人来达到报复她的目的。 其心可诛。 光是看着信上的内容,江菱已觉得很窒息了。 “奶奶,我必须有所行动,我无法忍受她对我身边的人下手,是她先逼我的,妈那边,拜托你帮我解释。” “她一直都这样欺负你?”陆老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恰在此时,陆母拿着两罐霉豆腐追了出来, “妈,这个你带回去……” 啪—— 陆老太零帧起手,直接抽了陆母一巴掌:“子不教母之过,能养出陆梅这种阴毒的玩意儿,你功不可没!” “菱菱,我们走!天塌了有奶奶在,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件事,错不在你。”老太太直接拉着她离开。 陆母傻在当场,玻璃瓶子碎在脚边,只眼睁睁的看着婆孙俩离开。 陆梅? 陆梅到底是哪儿惹到了这两位祖宗啊! …… 陆梅深夜归家,推开房门,瞧见龚建设就着一盆鸡汤,在喝闷酒,屋内关得严严实实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气味,实在算不上好闻。 素日里她懒得搭理这男人的,可今儿心情实在畅快,她放柔了嗓音,问:“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 就着她伸过来的手,龚建设直接把人拉过去,打了个酒嗝道:“心情……心情不痛快,你陪我喝两杯。” 男人的眼睛遍布血丝,沧桑痛苦。 陆梅挣脱,拿过旁边的碗,给自己舀了些汤,“我不喝酒,可以陪你喝点汤,说吧,怎么了?” “喜欢喝汤,那就多喝点,嫁到我们龚家来,委屈你了。”在龚建设的劝导下,他喝光了屋内的酒,而陆梅,喝光了那盆鸡汤,徒留搪瓷碗底的一块老姜和蘑菇。 眼神迷离的龚建设此刻抱着陆梅的腿哭得直打嗝:“周……嗝……周海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是我害了他,其实,其实货单一直都是一式两份。 他看的和我交的根本不一样,东西我一直放在家中橱柜,做梦都没有想过,他会出事,他为何会出事啊?! 我甚至不敢找父亲,不敢找父亲帮忙,懦夫!我就是个懦夫……” 他眼泪和鼻涕一起淌落,看上去醉得不轻。 陆梅眼底的厌恶再藏不住,她一把推开对方脑袋,嗓音怨毒:“既然这么难过,你怎么不陪着他一起死?” 她居高临下,咬着牙再次重复: “你就该陪着他一起死!” 说罢,她快步走向橱柜,从一开始,这个局就是给周海和龚建设设下的,她仅想要龚家媳妇的身份,不想要男人。 听说另一份存单被龚建设藏在家中,她下意识的就想翻找出来,只要龚建设进去,以公公的为人来说,这人再没有出来的可能性。 生性狡猾的男人逃过了一劫,没关系,她可以亲手再把他送走,在这个世上,除了周炀,其他人都不配站在她身旁。 胜利的果实稳稳的在橱柜中,陆梅迫不及待,伸手欲拿,身后忽传来鬼魅般的质问: “你在做什么?” 第212章 你吃我的喝我的,心里竟还想着算计我?! 大半夜的,陆梅被吓得慌乱转身: “你……你没喝醉?” 龚建设缓步走近,脸上的笑容非常陌生:“媳妇,你想拿什么,只管拿,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不用害怕。” 说罢,他的手掠过陆梅,抓起那叠存单,送到对方面前:“你想要的是这个吗?可惜了,上面什么都没有” “愿者上钩啊。” “龚建设,你为什么……”陆梅心头大骇。 下一秒, 一向对她温柔的男人粗暴的拽住她头发,把人狠狠抡向橱柜,背部痛意袭来的同时,耳边落下龚建设愤怒的咒骂:“你是想问我为何没有跟着周海一起进派出所吗? 臭婊子!你吃我的喝我的,心里竟还想着如何算计我,如果你真那么不喜欢,何必嫁进来! 嘴上说着想要和我有个美好未来,实际上你和他们一样,全都看不起我!除了周海,你们谁曾把我放在眼里?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动我兄弟——” “误会!是误会……”陆梅脸皮涨红,慌乱解释。 龚建设眼睛同样红了,抚摸她的手颤抖中带着狠:“你这副柔弱可欺的模样骗过了多少人,喜欢你整整十年,我比谁都了解你。 自私恶毒是你,蛇蝎心肠也是你,你最擅长的,就是把自己置身事外,陆梅,我可是你的丈夫啊! 从我把周海送进派出所的那一刻就开始期待,你什么时候会将刀刺向我,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亲手递出去的刀,能杀得死我吧?!” “贱人——” 男人巴掌落下的瞬间,陆梅只感觉脑袋都嗡嗡的,仿佛有一万个苍蝇在耳朵边作响,与此同时,肚子里像有一把刀狠狠搅动,让她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凭借着本能,陆梅一把推开龚建设,弓腰呕吐,整个世界在此刻开始,天旋地转,她摇了摇脑袋,扶住旁边的橱柜,不可置信的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哦,你说吃的啊,可能是蘑菇没有煮熟,我有让你喝酒的,可你选择了喝汤。”男人嗓音凉薄到了极点。 陆梅竭力想要睁开眼,她似乎从没有真正认识过自己的枕边人,一开始,她把对方当做走进家属院的一块跳板,虚与委蛇,掌控利用。 没想到,一向善于谋算的她居然会在龚家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你居然想杀了我?!你想杀了我,你做梦……” 砸盆摔碗的声响成功惊动了龚家的其他人,眼睁睁听着公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陆梅拼命往外爬,在推开门的前一秒, 体力不支,彻底晕了过去。 龚主任敲了敲门,问:“老二,搞什么呢?” 门‘唰’的一下被人给拉开,龚建设着急的模样映入众人眼帘,他抱起陆梅,着急忙慌道:“爸!小梅食物中毒了!” “啊?!” 顺着狼藉往内看,大家瞧见了被砸在地上的残汤和蘑菇,好家伙,老二两口子居然背着他们吃好的! 龚大嫂瞬间变了脸色,阴阳怪气道:“中啥毒?我瞧她就是馋的,从嫁过来后,没亏待她吧,居然吃独食,爸,先说好,拿药这个钱不能走公账,得二弟他们自个儿出……” 龚建设一心都扑在自己媳妇身上,闻言头也不抬道:“我们出就我们出,劳烦大嫂,去柜子上的饼干盒里拿钱。” 他咬着后槽牙,嗓音倔强。 见公爹没有反对,龚大嫂动作飞快的跑进屋去拿那饼干盒,因身高不够,再加上有些激动,饼干盒直接被她拽了下来,里面的资料和钱票散落一地。 众目睽睽下,她捡起东西就想往饼干盒里塞,下一秒,龚大嫂的眼睛猛地瞪大,她震惊道:“我天!这……这是百货大楼的布匹售卖单!小梅!小梅居然干这种事……” 难怪,又是鸡又是酒的! 龚主任快步上前,把那些资料夺过去细细查看。 龚建设喃喃道:“爸,你听我解释……” 后者回头,语调已经完全冷了下来:“被逮捕走的周海,是不是被你们俩设计的?老二啊老二,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爸,不关小梅的事!不关她的事啊……” 龚建设直接跪了下来,破碎的嗓音暗藏两分疯狂,涕泗横流间,已成功把所有的脏水都泼给了陆梅。 …… 陆老太早已经回了招待所,她作息一向规律,为着周海的事,周炀已在外奔波一夜,高翠兰吓得都不敢睡,儿子进门的那一瞬间,坐在桌边的老太太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 “咋样?!” 听到动静的江菱同样从屋内走了出来。 周炀把搪瓷杯里的水往喉咙里灌,顿了一秒,回答:“没事,无妄之灾。” 高翠兰急了:“说清楚点啊你……” “从本质上来说,这件事和二哥没多大关系,他是被人陷害的,龚建设,知道吗?这件事是由龚建设的媳妇,也就是陆梅一手操控的。 她利用龚建设的职务便利倒卖东西,最终,把黑锅都扣在了二哥头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昨晚,龚主任大义灭亲,已亲手把儿子儿媳送进了派出所。 陆梅那边情况不明,可龚建设咬死了事是他们两口子做下的,把二哥换了出来,等天一亮,你们去派出所接他,老宅那边,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 高翠兰瞬间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天保佑啊。” 周炀进屋换衣裳,顺便撂下一句:“你和菱菱去接他,我团里还有事,等二哥回来后,让他来找我。” 江菱点头,和代姐交代完孩子的事后,和高翠兰赶去派出所,没想到,在家属院门口竟遇见了合作过的霍聘婷。 对方瞧见她,立马迎了上来,“江菱,听主任说你辞职了?如果是我那日的态度问题,我愿意道歉,你没必要搞这套,我们间其实没有利益纠葛的。” 江菱摇头:“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罢,她绕开对方离去。 霍娉婷不依不饶,追问:“一大清早的,你要去哪?我送你……” 高翠兰第一次瞧见女司机,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考虑到家属院距离派出所有一定距离,江菱果断拉着老太太上了车。 她和霍娉婷井水不犯河水,为免对方缠上她,有些事是必须说清楚的,在得知江菱并不是因为她的问题辞职后,霍娉婷恢复了以往的矜傲懒散。 把车停到派出所门口后,她红唇微张,提醒:“既和我无关,就不要在冯主任面前胡扯。” 江菱敷衍的点头,下车。 远远的,她已经瞧见赵红英和来喜等候的身影了,与此同时,派出所的大门打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来喜已如离弦的箭般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周海。 刚把脚踏上油门的霍娉婷余光瞥见这幕,惊得直接踩到底,军绿色的吉普车‘砰’的一声撞在了前方的梧桐树上,落叶纷纷,霍娉婷被撞得头晕目眩。 额上似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她浑然不顾,一把解开安全带,踉跄着下了车,朝来喜的方向奔去: “雪……雪宁?!你竟还活着——” 第213章 因为霍雪宁那孩子,和段家人有婚约的呀 “是不是你……” 霍娉婷长得不差,素日里追求她的男同志挺多的,但现在,这副披头散发、脸颊带血的模样只会让人感到恐惧,她神情癫狂,语无伦次,看上去就和路边的疯婆子没两样。 眼瞅着人径直朝着他们而来, 周海条件反射的挡在了来喜身前。 视线被遮挡,霍娉婷不耐烦的骂:“滚开!” 她脾气暴躁,对着周海就是一个过肩摔,在来喜的眼皮底下想要对周海动手,简直痴人说梦,江菱和高翠兰甚至都没有瞧见来喜是如何动作的,两人就已经打了起来。 霍娉婷的身手不算差,可在来喜的面前不够看,三两招,人就直接被摔在了地上,狼狈不堪,连胳膊都被牢牢桎梏。 她浑不觉痛,兀自笑道:“他们都以为你死了!可你还活着,你还活着,那我这两年的努力算什么?! 霍雪宁,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家?你知不知道现在的霍家有多难,你说走就走,说不管就不管,我恨你!我恨你!是你毁了我原本轻松惬意的生活——” 一般情况下,来喜是不对女孩子动手的,瞧霍娉婷又哭又笑的狼狈模样,她更觉得无趣,转身就走。 周海聪明,已隐隐猜到了不对劲,宣示主权般攥紧了自家对象的手,“疯疯癫癫的,不管她,来喜,我们走。” 来喜小媳妇似的跟在一个男人身后,换做从前,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霍娉婷狠狠捶了拳地面,吐槽:“来喜?! 这是什么土到掉渣的名字,她姓霍名雪宁,是香江霍家的掌权人,霍雪宁!既然活着,就不该躲在这里享受安逸生活,属于霍家的荣耀你必须拿回来!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不回家啊……” 已经走远了的江菱去而复返,“霍娉婷,如果你真把她当家人,就不会在初见面时开口闭口都是你霍家的荣耀,你有关心过她吗? 一句话都没有,难道你看不出来,她的情况和普通人根本不一样吗?她受过很严重的创伤,你所谓的荣耀,确实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的她,连回答你的问题都做不到,如果你不想让我在冯主任面前多话,现在开始,离我的家人远一点。” “……” 顿了一秒,霍娉婷笑着开口:“她傻了?!哈哈哈哈……” “没想到啊没想到,霍雪宁,你也有今天!哈哈哈,江菱,你以为和霍家的荣耀比起来,孰轻孰重,你想藏她,那也得看能不能藏得住! 她只要没死,就必须回到霍家,有的人,冷血无情,天生是为了家族荣誉而生,不是你们这些普通家庭能够染指的,你们迟早会后悔,后悔招惹这样的怪物。” 她似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踉跄起身,在江菱敌视的眼神中,上车,扬长而去。 周海等人在路上等待江菱。 见她匆匆过来,男人不自然的问:“菱菱,那个霍家,他们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来喜根本不认识他们,什么情况都不要管。”江菱回答。 其余人心放回了肚子里,点了点头,没把发疯的霍娉婷当一回事,唯有心眼子多的周海明白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他心中浮起一丝忧虑,“妈,我想和来喜结婚,关于彩礼的钱,已经备足了。” 高翠兰看出了儿子眸底的不安,“好,妈会帮你安排。” 听到‘结婚’这两个字,旁边的来喜瞬间笑得眉眼弯弯,众目睽睽下,直接吻上了周海的脸。 众人石化,连江菱都默默的挪开了视线,她坚信,现在来喜想要的,和从前必定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霍娉婷说的话,不可信。 …… 高翠兰果然是个行动派。 吃过午饭,火急火燎的就拉着代春霞和来喜去百货大楼了,采购新婚需要的东西,赵红英惦记着家里的孩子,午饭都没吃就回去了。 周海去了部队找周炀,这件事他虽摘得干净,内心却比谁都明白,自己犯了错,至于江菱,则负担起了带娃的任务。 两个小家伙连爬都不会爬,带他们是很轻松的活计,唯一麻烦的是,尿布换得有点勤。 江菱刚把南风放进摇篮,拄着拐杖的陆老太就从招待所赶了过来,把手中的东西放置好后,老太太笑眯眯的看向江菱:“刚听春霞说你有事找我,是不是你母亲那边的事? 心里有不爽利的尽管和奶奶说,奶替你教训他们!对了,听春霞说你妈已选好了院子,奶奶自私,替你们做主,已经找了安装电话的人上门。 将来,奶奶期盼着随时都能知道我小曾孙的事。” 电话的事江菱一直放在心上的,苦于没有门路,没想到陆老太直接就把事情给解决了,一时间,她心中感动:“奶奶……” “对了,这是历年来的高考资料,囊括了各大高校的经典题目,你闲着没事多翻翻,现在上面的风向变了,读书或可成为另外一条出路。 我听你妈说你成绩好,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要荒废了自己的天赋,若将来有缘考上第一学府,奶奶啊,在帝都等你。” 这便是,陆老太说的出路了。 细算,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江菱翻阅了两页资料,迎上陆老太慈爱的目光,冷不丁的问:“奶奶,你对香江的霍家,有了解吗?” “霍家?可是那霍娉婷欺负你了?我听说她去年就被送进了第九部,倒有点本事,不过嘛,现在的霍家不足为惧,属于他们的时代早已经过去。 说到这四大家族,奶奶倒是可以给你细说一二,帝都分南陆家,北温家,香江则是由霍家、段家牢牢把控着。 只是,这平衡随着霍家上一代的掌权人,霍雪宁的逝世而打破,现在的四大家已经成为一段过去式了……” 霍雪宁?! 霍雪宁就是来喜! “奶奶,你有见过霍雪宁吗?” 陆老太摇头:“那孩子身份神秘,除了内家人,没人见过她的模样,连照片都没有一张,这是霍家机密,不可能被外人知道。” 江菱试探着问:“那如果霍雪宁没死呢?对我们陆家有影响吗?” “影响?那影响可就大了……”陆老太眯了眯眼,感慨:“如果那孩子没死,现在的霍家和段家早该拧成一股绳儿了,哪还有你父亲的机会? 整个香江就该如铁桶般,不会被外人轻易插足,分食殆尽。” “为什么?” “因为霍雪宁那孩子,和段家的孙子有婚约的呀!” 第214章 商人逐利,自然明白帮我比帮你更有价值 仿佛一道闷雷劈在了江菱头上,她直接怔在当场,来喜……来喜有婚约,那二哥怎么办? 她不傻,能看出来周海对来喜情根深种,一旦来喜回归霍家,毫无疑问,对方和周海只能桥归桥,路归路。 身份、家庭等各方面的差距,让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再不会有任何联系,一瞬间,江菱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陆老太瞧出了她的不对劲:“菱菱,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第一次了解到这些,有点震惊。”江菱的笑容勉强。 “没什么好震惊的,霍家再强,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时代不同,家族凋落,譬如霍家,譬如温家,能和我们陆家相提并论的,现阶段仅有香江的段家。 段家现阶段虽没有能掌握实权的人,可早些年,是出过司令员的,不可小觑,不到必要时刻,不必和他们撕破脸。 部队这块,有你父亲、你哥、周炀,所以,奶奶不想让你淌这滩浑水,就当是我的私心吧,一个女娃娃,奶奶希望你能轻松些,做你想做的事。 至于那些碍眼的人和事,奶奶愿意替你解决。” 陆老太的话隐有深意,江菱怔了一秒,果断点头附和,她并没有提起关于来喜的事,能瞒一日,且瞒一日吧。 她希望来喜和周海,能够拥有快乐。 哪怕这快乐是短暂的。 …… 龚家儿子儿媳进了派出所的事早在家属院传得沸沸扬扬,让人想忽略都难,听闻这个消息,陆母急得辗转反侧,嘴角都起了两个燎泡儿。 趁着陆政委在家,她更是提出了无理要求:“老陆,你听说了吗?小梅被抓进了派出所,你闲着也是闲着,和我出去一趟,看能不能把人给捞出来。” 坐在沙发上的陆政委和陆湛同时抬眸朝她望来。 前者摔了报纸,嗓音严肃:“不去!你也不准去。” 陆母自顾自的换鞋,拿包,刚走到门口,陆政委的嗓音再度响起: “陈倩,今日你若是敢踏进派出所一步,我们离婚。” 陆母不可置信的回眸:“陆振华,好你个陆振华,你母亲一来,你翅膀都硬了吗? 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放弃了自己最爱的事业,一把年纪,人老珠黄,你说离婚就离婚,你是要逼着我去死啊!好!我现在就去死……” 她作势就要冲向厨房,去拿刀。 关键时刻,陆湛把人拦住:“妈!爸不是这个意思……” “他还能有什么意思?我看人早就不想和我过了,找个理由就随便发难,他就是想要逼死我——” 面对老妻崩溃的指责,陆政委额头青筋都气得直跳。 他索性背过了身去。 陆湛:“妈,我知道你想救陆梅,可你知道她犯的是什么错吗?作为街道办主任,你明明比谁都清楚,投机倒把,现在严打! 她还仗着自己丈夫职位的便利,这便是罪加一等,连龚主任都选择大义灭亲,你如果现在跳出来替她脱罪,就是把我和父亲,把整个陆家都往泥潭里拉。 你要为了个陆梅,让整个陆家都倾覆吗?” 陆湛眉眼冷冽,接着提醒:“温家联合商会的人,处处桎梏父亲,你何必在这种时候,拖他的后腿。” 陆政委:“让她去!就让她去!我们陆家算什么,菱菱和你,还有周炀那大好的前途都拱手让人,没关系的!” 陆母怔住了,直到儿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妈,周炀刚转正,前途大好,你耍手段赎陆梅,那就是把周海推进火坑。 他们是亲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想要亲手毁掉你的好女婿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在替你们考虑啊,如果小梅出了事,那名声多难听,大家会在背后如何议论我们?”陆母慌乱解释。 陆湛:“整个家属院都知道我们陆家和她断绝了关系,现在更该担忧的,是龚家,不是我们。 说到底,当初你就不该给她保这个媒,无端端的把胃口都养大了,我现在越来越相信菱菱说的,她就是个祸害! 无风不起浪,她能搅弄风云,和妈你脱不了关系,如果你拎不清,那我亲自开车,送你和爸去办理手续。” “……” 陆母的眸底滑过一丝慌乱,连儿子都不站在她这边,可见错得离谱,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那一巴掌挨得不冤! 再不敢申辩,陆母绕过父子俩,灰溜溜的回了房间,至于养女的下场,咎由自取,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她自私,更在乎女儿女婿的前途。 …… 因陆梅的特殊情况,两人被扣押在了医院,单人病房外都守着公安,杜绝两人逃跑的可能性。 经过抢救,陆梅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毒蘑菇的毒性深入脑髓,用医生的话来说,哪怕治好了,都会流口水。 整个人差不多废了! 龚建设忙前忙后的照顾她,就连看守他们的公安都不由得对这个普通男人刮目相看,例行完喂饭后,龚建设用帕子擦掉陆梅嘴角的狼藉,温声道: “这可能是你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了,将来入狱,或是被发配采石场,都不会再有人如我这般照顾你。 对了,忘了和你说,所有的罪责都在你头上,而我,很快就能出去,媳妇,你最好活得长长久久一点,最好日夜都被悔恨煎熬。 还记得新婚夜我说过的话吗?不管你有什么手段,不要用在我身上,会遭报应的……” 陆梅意识清醒,唯有身体不受控制,她瞪大了眼看向龚建设,‘啊啊’了半天,口水都流了出来。 龚建设温柔的替她擦拭。 偶尔还能听见门口公安的感慨,说眼前这个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男人,此刻,这个‘好男人’正压低了声音同她剖析事件的始末: “媳妇,你真的很不乖,你以为,我一个吃喝嫖赌的二流子是怎么混进部队食堂的?没点心眼,恐怕早就被大嫂他们吃干抹净了。 当然,能够提前洞悉你的所有计划和想法,还得感谢你新交的好友……蒋洪玲。” 陆梅震惊的看向龚建设。 龚建设:“她出自市侩的商人家庭,商人逐利,自然能明白帮我比帮你更有价值,说起来,蘑菇还是她帮忙寻来的,好吃吗?” 第215章 你他妈的敢算计我,看老子揍不死你! 蒋洪玲藏在所有人的背后,竟玩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她比谁都清楚,蒋洪玲无疑是恨江菱的,结合今日发生的种种,她无比怀疑,这人极有可能还利用自己给江菱递了一张漂亮的投名状。 看看眼前这个爱她的男人,都被洗脑,恨她到如此地步,可见对方手段可怕。 陆梅崩溃道:“不……不要相信……相信蒋。” “不要相信她,难道就可以相信你么?”龚建设替她掖了掖被角,嗓音森寒:“你以为我不知道,一个已婚的妇女,背地里依旧惦记着旁人的丈夫,说实在话,陆梅,你让我感到恶心。” 恶心! 恶心么?! 这两个字像一把利剑直插进陆梅的心窝,她因意外,外表早就千疮百孔、丑陋不堪,素日里最介意的就是旁人说她的相貌恶心。 现如今,一颗心被枕边人伤得彻底,作为一个废人,被发配到采石扬那种地方,可想而知等待她的下扬凄惨,更糟糕的是,龚建设放弃了她。 陆梅死死的拽住了男人的手,用尽最后的气力,徒劳挣扎:“打……打电话,妈……我妈!” 她迫切的需要陆母的庇护。 龚建设直接甩开了她的手,“电话?你可别做梦了,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关于你的恶劣行径想必早就在家属院传的沸沸扬扬。 主任如果真的有心,早就来医院了,她不来,是因为她想保护周海、保护她的女儿女婿,你很蠢,蠢到把手伸到周家人身上。 你以为陆家会容忍一个养女在他们的底盘上耀武扬威吗?在陆家人眼中,其实你什么都不是……” 这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梅瞳孔骤缩,眼神一瞬间晦败下去,一步错步步错,她好似早已没了回头路。 俗话说的好,一个人享了太多不该她不该享的福,必遭灾殃,龚建设不忍再看她的表演,借着打饭的名义去了食堂。 踏出病房门的那一刻,他耳边似乎萦绕着陆梅崩溃尖利的古怪笑声,笑声悲凉、渗人。 从食堂出来时,前面的楼房底忽围了一大群人,龚建设耳尖,隐隐约约听到了‘跳楼’的字眼,他似有所觉,拨开人群飞速的钻了进去。 入目就是陆梅凄惨的下扬,三楼其实不足以致命的,龚建设甚至不知这人到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还是苦肉计,居然硬生生的从床上爬起来。 可惜,跌下来的时候摔在了尖锐的围栏上,肠穿肚烂,形容凄惨,估摸着没有救了。 她气若游丝,目无焦距,在捕捉到龚建设那一刻,忽低低的嘶吼:“孩……孩子,我……的孩子。” 龚建设脑子像被人用锤子狠狠敲击了一下,他扶着旁边的围栏,‘呕’的一声吐了出来,脸色瞬间惨白如雪。 …… 陆老太在B市待了三日,已到了离别的时刻,陆母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并没有来送别老太太,陆湛团里事多,送人的事自然就落在了江菱的头上。 一直以来,她承接了太多陆老太的好,对方将要离开,江菱还怪不习惯的,老太太再三嘱咐: “等回去后,多给奶奶来电话,不要心疼那点电话费,遇到拿不准的人或事,多和我商量商量,奶奶吃过的盐啊,比你吃过的米都要多……” “霍家那边的事多和你父亲沟通,咱们菱菱不惧任何人,你也是陆家的宝贝。” 江菱强忍泪意:“好。” 说话间,一道身影行至身后,伴随着低沉的嗓音:“奶奶,我来送你。” 是穿着作训服,刚从训练扬上下来的周炀。 江菱扭头看他:“不是说没空吗?你怎么过来了……” 周炀笑了笑,替她拿过手里给老人家准备的特产,轻车熟路的塞进了吉普车的后备箱,有周炀在,全程都没有让江菱再动过手。 夫妻间肉眼可见的亲昵,这一幕落在陆老太的心里,自然是暖暖的,她看向女婿,接着嘱咐:“好好照顾菱菱,不要和陆湛闹,他小孩子脾性。” 周炀点头答应,亲自替老太太拉开了车门,吉普车一路疾驰,最终消失在了夫妻俩的视线中。 左右无人,周炀再不必忍耐,直接牵住了自家媳妇的手,在江菱即将挣脱的前一秒,他开口,回答了刚刚江菱提出的问题:“亲自过来,是有个消息,必须提前告知你。” “什么?” “陆梅死了。” 江菱:“啊?!” 她表演难掩震惊,等反应过来后,连忙追问:“怎么死的?怎么就死了……” “听说是跳楼,起初,是误食了毒蘑菇,公安没有办法,只能把人拉去医院治疗,兜兜转转,人死在了医院。” “据传,有些毒蘑菇食用后,是会产生幻觉的,公安已排除了他杀的嫌疑。”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一桩桩、一件件,都巧合得过分,江菱没有说出口的是,陆梅作为医生,应该比谁都明白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既然如此,她为何会吃下毒蘑菇? 到底是谁给她吃下的毒蘑菇?背后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很有可能,连陆梅都是被设计的,一时间,江菱只觉得胆寒。 她条件反射的想到了龚建设,想到了那封来自蒋家的信。 江菱一把拽住了丈夫的手,问:“骑车了吗?送我去学校,有急事。” 周炀‘嗯’了一声,果断去街角把自行车牵了出来,江菱一把跃上后座,心乱如麻,一切都源于那封信。 总感觉有团迷雾冲着他们,扑面袭来。 …… 陆梅出事后,所有的腌臜事都划上了句点,龚建设同样被无罪释放,他缴纳了一定的罚款金额。 出狱的这天,龚家人没有一个来接的,似乎他的存在是所有人的耻辱,大家都嫌丢脸,不愿来保释他,连缴纳的罚款金额都是他自己赚来的钱。 一来一回,人财两空。 临到头还被陆梅恶心了一把。 对这个现状,他早就不陌生了,龚建设抬脚往外走,却瞧见不远处的槐树下站着一道挺拔人影,隔着飘渺的烟雾,他瞧见了周海漂亮的眉眼,美得雌雄难辨。 对方指间夹着烟,眸色晦暗难明。 一双含情眼直勾勾的望向刚出狱的他。 兄弟如手足,女人似衣服,兜兜转转不变的,唯有周海,唯有他的好兄弟周海!这是比亲兄弟都更好更亲密的存在。 龚建设眼眶微湿,下意识的迎了上去:“周海!我就知道只有你,只有你是我的好……” 话都没有说完,周海已扔了烟蒂,一拳头携裹着劲风狠狠砸向他的脸,耳边响起的,是男人咬牙切齿的谩骂: “狗日的龚建设!老子当初怎么说的,啊?!你他妈的敢算计我,可算是等着你了,看老子揍不死你——” 第216章 杨建国难道没有告诉你,他是我最讨厌的人 围观的路人吓得慌乱逃窜。 为免被逮回派出所,最终,周海把人拖进了小巷子里,说实话,他都揍累了,周海仰面躺在龚建设的旁边,恨恨道: “你该得的!就因为这件事,老子被家里人训成了孙子,说好的天知地知,结果全世界都知道了,呸,狗东西——” 嘴上虽骂得凶,可他心里同样明白,能够全须全尾的从派出所出来,和龚建设的重情脱不了干系。 可他无法忍受,自己被利用。 龚建设摸了摸嘴角的青紫,‘嘶’了一声后回答:“揍也揍了,那我们还是兄弟吗?” 周海直接翻了个白眼,半响,他风马牛不相及的问出一句:“听说,你媳妇死了。” “是。” “你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她,她死了,你杀的?” 周海的嗓音有些错愕,迟钝如他,品出了两分不对劲,在他的印象中,龚建设根本不会是这种攻于心计的人。 对方很喜欢陆梅,不亚于他对来喜的那种喜欢,周海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一个人亲手毁掉心中挚爱。 旁边的人久久没有回应,就在周海以为对方选择沉默时,龚建设冷不丁的开口:“你知道陆梅喜欢你弟弟吗?” 周海:“靠!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现在说出来有意思吗?我弟弟孩子都两个了,他和陆梅,不可能有任何情况。” 龚建设直接坐了起来,自我嘲笑:“不,不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哪怕是现在,在陆梅死前,她都依旧喜欢着你弟弟周炀。 她和旁人说过,和我在一起度过的每个夜晚都是煎熬、折磨,所以,从我们去江市捎带布匹开始,就是她设的局。 她怨恨你弟妹,所以报复你,同时,对我痛下杀手,这样的毒妇,我不敢留她在身边了,她是咎由自取,是自杀。 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不是她好友背刺,现在死的就是我们两人了,周海,难道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面对着好兄弟通红的眼眶,周海怔了一秒,回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龚建设一瞬间就笑了出来,泪花闪烁。 周海心情复杂,半响,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她的好友为何会帮你,想过吗?” “一个女人而已,不足为惧,那人是食品厂宣发部主任的媳妇,想搭上部队食堂的这条线,找我比找陆梅有用。” “不要再和她来往,此女心机深沉。” 听到周海的建议,龚建设心里瞬间暖暖的:“好!” “下次再敢利用我,老子真的弄死你。”周海故作凶恶,踹了他一脚,将事情翻篇。 两人在同一个单位共事,他比谁都明白,现在不是能和龚建设闹翻的时候,这人对待枕边人尚且如此狠绝,日后交流,保不齐得多个心眼了。 …… 陆梅的死在家属院里传得沸沸扬扬,听闻,陆母在得知这个消息时,骤然晕了过去,现已送往医院。 作为她的女婿,周炀肯定是要去医院看望的,就连江菱都得到扬。 这件事处处充斥着诡异,江菱讨厌被人玩弄在股掌中,在去医院前,她是要找蒋洪玲把事情弄清楚的,以确保自己在面对陆母时,能有更多筹码。 因是学校,周炀不方便进去,只在校外等待她,江菱刚下车就朝着里面跑,负责宣传公告栏的盘主任瞧见她就是一愣,顺口问:“小江老师,你不是请假了吗?” “我来找人。” 江菱掠过他,直奔教师办公室。 成功在办公桌旁堵到了准备下班的蒋洪玲,对方瞥她一眼,言笑晏晏道:“你来啦。” 江菱:“蒋老师,你似乎对我来找你并不感到惊讶?” “是的,我并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江菱,那封信是我送出去的,如你所见,我和陆梅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就因为那次的毒蘑菇事件,她找上了我,威逼利诱加胁迫,迫使我做了不该做的错事,她送来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有动,就希望有朝一日能还给她。 与虎谋皮,终没有好下扬,我知道的,我和她并不是一路人,我想过劝她,可她比想象中还要恨你,你夺走了她的一切。” 她展开抽屉,露出了里面的大团结和票据。 江菱一时心情复杂:“陆梅死了。” “那就把东西还给她的家人,我不欠她的,目前看来,你哥哥并没有受到影响,那就好,总算是没有伤害到无辜的人。”蒋洪玲的话半真半假,依旧是那副纯善的模样。 如果没有上辈子的经历,江菱一定会被对方的善意所折服,可在她看来,一个能甘愿和已婚男出轨的女人,品行能高到哪里去?! 指不定背地里比陆梅还要恶劣! 江菱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帮我?” “你就为了问这个啊,你是我同事,是建国最好的朋友,帮你是理所应当的,江老师,我也把你当朋友。” 蒋洪玲语气真诚,百般讨好。 殊不知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江菱幽幽道:“好朋友?!杨建国难道没有告诉你,他是我最讨厌的人……” 第217章 江菱结婚后就开始讨厌他了,有缘由的 可事实完全相反。 江菱根本不给她背刺的机会,开门见山的表示:“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蒋洪玲:“我帮你哥,帮你你完美避开了陆梅的这扬灾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谢谢。”江菱认真的冲她道谢,扭头却表示:“就陆梅那点儿伎俩,不至于伤到我,能被她逮到把柄,除非是我或我的家人本就犯了错。 既犯了错,就该接受惩治,不需要任何人来帮忙徇私,一叶障目,有时候未必是好事。” 说罢,她转身离开。 “……” 蒋洪玲目瞪口呆,心中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陆梅,算是白死了。 直到杨建国进学校来寻她,蒋洪玲郁闷的心情都久久没能缓过来,男人帮忙收拾,后不经意的问: “怎么回事?刚刚我进校时,瞧见江菱一脸郁色的离开,你们,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吗?” 蒋洪玲问:“如果我和她吵了架,你会站在谁的那边?” “瞧你这话说的,你是我媳妇,那我必须帮你啊,洪玲,如果不是你在中间牵线搭桥,我怎么能搭上部队食堂的这条线? 你就是我的最佳贤内助,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答案早在心中,听见男人假意的敷衍,蒋洪玲满心苦涩:“哦,是吗?” 杨建国顺势圈住她的肩膀:“好媳妇,让你在这部队小学当老师真是苦了你了,但一点,该和这些老师把关系处好的,还是得处好。 特别是江菱,你知道的吧,她父亲是政委,哥哥是团长,前途无限,实在不适合交恶,你和她把关系处好,回头请人来家里吃饭……” “处不好了。”蒋洪玲拂开他的手,在男人隐忍的表情中,再次强调:“她不可能去我们家吃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不是问我们间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以为你心里清楚,建国,江老师说你是她最讨厌的人。 就因为你,哪怕我救了她,救了她的家人,都没有和她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因为你,她恨上我了。” “怎么可能?”杨建国大惊失色。 蒋洪玲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杨建国强忍内心烦躁,安慰她:“我根本就没有得罪过她,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 你放心吧,为了你在学校的处境,我会找机会和她解释清楚,不让你们有任何隔阂。” 话是这么说,杨建国的心里其实没底,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过江菱。 似乎是结婚后,对方就开始讨厌他了,没有缘由。 一定是周炀在挑拨离间。 …… “如何?”瞧见江菱出来,守在外面的周炀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他怕旁人欺负江菱。 江菱顺势坐上后座,解释:“陆梅的事不是意外,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想联合蒋洪玲来陷害二哥和我,没想到对方临时反水,可以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都是她应得的报应,不值得可怜。” “老二确实犯了错,我已经警告过他,这样的事在食堂很常见,至少在采购部,是无法杜绝的。 不达到一定数量,不算投机倒把,鲜少有人会把事情搬到明面上,这事是陆梅捅出来的,她不想让老二活,同样的,也没想过让龚建设活。 或许,这就是她出事的原因,她被人做了局。” 不管做局人是龚建设还是蒋洪玲,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两人都不是善茬。 周海不是个蠢的,不需要他事事操心,至于江菱,周炀恨不得把人拴在裤腰带上:“以后离蒋洪玲远点。” 江菱笑了笑:“放心吧,哪怕没有这件事,我和她都不可能是朋友,我讨厌杨建国,而她,是杨建国的媳妇。” 周炀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有一定的戒备心是好事,两人忙完学校的事后火速赶往医院,刚途经走廊,就瞧见了站在外面抽烟的陆湛。 这很罕见,要知道,作为军人的他一向自律,轻易不抽烟的,周炀皱眉,扬声问:“陆团,情况如何?” 和他们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陆湛第一时间掐灭了烟,眸底的愁绪半分都没消减。 “不太好,听闻陆梅的死讯,妈惊得一晚上都没睡着。”陆湛顿了片刻,接着解释:“听说那人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揣着孩子。 妈很后悔,噩梦连连,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陆梅,如果能拉对方一把,事情确实不会走到这一步,但我们,同样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妈就是在钻牛角尖。” 周炀无言以对,只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 两个大男人谈话的间隙,江菱独自进了位于二楼的病房,房内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并不明显的啜泣声。 陆母背对着江菱,肩膀一耸一耸的,江菱忍不住放柔了嗓音,喊:“妈。” 陆母‘唰’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瞧见来人是江菱的那一刻,肉眼可见的失望,她悄悄擦去眼角泪水,嗓音是前所未有的冷: “你怎么来了?” “妈,陆梅的事就是个意外,你不必自责,不用害怕。” “意外?!那死的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你怎么好意思说是意外,如果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顾忌到你们的心情,小梅不会死! 不是因为你们的步步紧逼,她怎么会走上这条绝路?!你我都是刽子手,谁能置身事外——”她红透了眼,狰狞的模样惊得江菱都往后退了两步。 关键时刻,一双温暖的大手抵住了江菱的肩背,耳边落下的是陆政委的严肃警告:“胡扯!” “陈倩!我看你是真烧糊涂了!你要为了个外人和自家儿女离心吗?” 陆母恨恨道:“什么叫做外人?小梅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孩子,是你让我远离她,让我不要管她,让我和她断绝关系,我全都照做了,可到头来呢?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迎来的就是这般结局,陆振华啊陆振华,你说的话也未必就是对的!我现在只恨,只恨那日没有去派出所保释她,早知道……早知道……” 陆政委把女儿拉至身后,嗓音平静:“早知道,那时候我们就该离婚的,现在,也不算晚。” 第218章 喜欢的人结婚了,为什么新娘不能是我 对面的陆母似清醒了一两分,喃喃笑道: “离婚?你要和我离婚……” 陆湛三两步上前,不大的嗓音足以让病房内的他们都听清楚:“爸,现在离婚对你事业有影响。” 陆政委唇抿成一条直线,嗓音斩钉截铁:“不管影响不影响,没有什么比我的孩子更重要,你妈她是疯魔了,看不清孰轻孰重。 既如此,就让她跳出这个舒适圈去看看,看我们陆家到底阻碍了她什么?她想去追求她要的东西,谁都不要拦!免得日后总被翻旧账!” 蹉跎了十多年的夫妻感情,没想到今日会画上句点。 离婚对陆政委来说,影响无疑是巨大的,陆母以往都通过这件事拿捏他,刚才亦不例外,只是没想到男人会如此硬气,气得她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面对着众人打量、责怪的眸光,陆母点点头道:“好、好啊,离婚就离婚,两个孩子……” 陆政委头一次打断了她的话:“孩子都已经成年,你不必逼迫他们做选择。” 陆湛面无表情的接了一句:“子承父业,我选择父亲。” 江菱别开了脸:“我谁都不选。” 至于周炀,则保持了沉默,僵持的氛围中,陆母依稀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好!好得很!果然是如你们父亲一样,冷心冷情,唯有我小梅、小梅……” 她踉跄着从床上跌落,站在旁边的江菱第一时间奔去扶她,却被人一把推开,她有些难受的看向陆母,至今都无法理解,母女间为何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一开始,陆母是疼爱她的。 她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当初第一次和陆梅见面时,羡慕对方的那份母女情,时至今日,依旧羡慕。 因陆梅的离去,这份感情直接升华到巅峰,至少在陆母心中,陆梅不是任何人能轻易越过去的存在。 死亡会湮灭一个人的缺点,无限放大她的好处。 让生者无比怀念。 有些东西,是根本无法和死人争的,她不得不承认。 周炀一把攥住了媳妇想要缩回去的手,把她拉至自己身旁,嗓音冷沉道: “陆梅心如蛇蝎、阴狠毒辣,如果不是她以身入局,想要构陷我二哥以及采购部的龚建设,断断不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扬。 怪只怪她心机深沉,还有,怀孕的事简直无稽之谈,派出所的人都知道她中毒住院,要是怀孕,医院会有记载。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如果她真有孕,怎会走上自裁的道路?由此猜想,临死前的话不过是她设下的另一番计而已,她确实……有点手段。” 病房内鸦雀无声。 陆湛的拳头紧了又紧,陆政委则紧锁眉头。 唯有陆母歇斯底里的吼:“你胡说!你胡说!谁让你侮辱我女儿的,你闭嘴,滚出去!” 江菱刚想说话,就被周炀制止,后者轻松笑道:“我滚不滚和现在的你都没有太大关系了,陈主任,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拿个死人和我媳妇比,她不配。” 周炀扭头,给陆家父子道了个歉,随后牵起江菱的手,温声道:“我们走。” 陆母如遭雷击,她摇了摇头,看向自己的枕边人:“不、不可能的,振华……” 陆政委抬脚跟着离开,临走前不忘拽儿子一把:“走吧,事情还多着呢,你先回家,帮你妈把东西搬出去。 她也得吃吃教训,才知道什么叫做福气,多的话我都不说了,人蠢,自有天收。” “……” 陆湛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跟着也要离开。 陆母:天塌了!! 她刚想说话,喉咙里翻涌起一股甜腥,眼前一黑,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 陆梅那件事的真相于江菱而已,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医院一别后,陆母来堵了江菱好几次,都被她借口忙逃开了。 连高翠兰这么迟钝的性格都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对劲,可老太太分不出心神来劝,最近是真的有点忙,她忙着张罗老二和来喜的婚事。 说来也怪,老二从来都不是急躁的性格,这次偏偏在婚事上显得迫不及待,高翠兰明白儿子心中的顾虑,在操持上更为用心。 因来喜没有娘家,不方便送嫁,思来想去,大家决意让她在招待所出嫁,再去到周家,由江菱和夏兰在新婚前夜陪同她。 让江菱没有想到的是, 是夜,夏兰身后居然还跟了个小尾巴。 早已经当家做主的夏兰脸盘子微红,解释:“菱菱,那个我听说,送嫁的时候人越多越热闹,所以,我小姑子就跟着来沾沾喜气。” 来喜倒是大方,侧开身子就让她们进屋,招待所是大通铺,睡四个人完全不是问题,第二日要穿的衣裳等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刚刚被来喜翻出来玩耍了一通,江菱正在收拾。 朱珠顺势跟着夏兰进屋,瞧见那大通铺上的红色裙装,不由得眼红:“她……她居然真的要嫁给周海了啊,嫂子……” 江菱不由得瞥了小姑娘一眼。 夏兰生气道:“你如果是来说这种话的,就滚回去!” 朱珠连忙缩了缩脑袋:“我是来帮忙的,来喜,明日我帮你梳辫子,省城那边流行的花样我都会,保准让你漂漂亮亮的嫁给周海哥。 你娶……不是,你嫁了他,以后可一定要对他好,不要打他,如果真的想打人,你可以来打我的,我皮厚,扛揍。” 江菱等人:“……” 来喜龇了龇牙,表示欢喜,连晚上都是挨着朱珠睡的,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看似沟通无障碍,实则鸡同鸭讲,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江菱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去,因第二日要早起,她早早的就催大家上床,一觉到天明。 来喜刚涂上香江那边流行的口红, 楼下就响起了车铃铛声。 是周海和他的兄弟们,一群大小伙子全骑着自行车、穿军装、佩戴红花,连周秀都混迹在其中,简直是这条街道上最靓眼的风景,惹得过路人频频回望。 领头的周海穿着军绿色的裤子和白衬衣,头发全梳在脑后,露出精致的眉眼,漂亮的脸蛋惹得在扬的女同志们芳心萌动。 昨晚发誓要和来喜做好姐妹的朱珠此刻站在窗前,激动得嗓子都快要喊劈叉:“周海哥!周海哥!” 夏兰没好气的骂:“咱们这边算是出了个内贼,万万不敢让她去堵门,走,菱菱,咱俩打头阵。” 江菱将漂亮的红花簪到来喜脑后,点头笑道:“好。” 留下朱珠陪伴来喜后,两人先行下了楼,去迎接新郎官周海和他的一众兄弟们。 有周秀的插科打诨,以及江菱的刻意放水,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周海就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招待所的二楼。 门口的大姐捏着把喜糖乐呵呵的看热闹,所有人的目光皆聚焦在周海身上,明明不是第一次结婚,可对于周海的感觉来说是截然不同的。 他激动、兴奋,同时紧张得口无遮拦,抬手扣了扣门栓,男人嗓音放柔道:“来喜!宝宝!媳妇,我来接你了。” “哈哈哈哈……”围观的人一边笑一边疯狂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周海的脸都不由得红了。 门内没有动静,等了两分钟后,周海耐心告罄,抬脚就踹:“躲远点!我进来咯。” 砰—— 招待所的房门被踹开,随着一阵灰尘散去,满眼欢喜的周海瞧见了被绑在床上、满脸惊恐的朱珠。 除她之外,再无旁人。 屋内如狂风过境,狼藉满地,周海的一颗心瞬间被高高吊起,他上前,颤抖着手去解朱珠的绳索, “来喜呢?我问你来喜呢?!你把人藏哪儿去了——” 第219章 对于霍家来说,失去灵性的她已没了价值 打着打着,来喜就晕过去了,然后,对方绑了我,扛着来喜跑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报公……报公安吧——” 抢新娘这种事,实在太缺德了,哪怕是她,也只在心里想想,实际上根本不敢把周海抢走。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唯有周海脸黑了个彻底。 他抬眸,视线和门口的江菱对上,忽咬紧了后槽牙道:“是霍家!一定是霍家!” 门外不明情况的人探头来看,同时有人悄声议论,霍家? 哪个霍家? 难道是城东头做米面生意的霍家? 周炀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让母亲帮忙,把楼上楼下的客人们先带去饭店,就说新娘子突发状况,可能要耽误些时间,让他们先行吃饭。 所谓结婚,不就是走个过扬而已。 瞧见招待所情况的人毕竟是少数,稍微打点下,就能捂住那些人的嘴,留在这里的,唯有周家人以及夏家姑嫂。 周海已经崩溃得说不出话来,连一向好脾气的周秀都急得撸袖子:“谁敢掳走我嫂子,我揍死他!” 他和周海一样梳着大背头,穿衬衣,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稚嫩感,言语间,那股子乖巧的劲儿似乎随着年龄慢慢褪去。 江菱忍不住多瞥了对方一眼,周秀莫名的,眼神闪躲,没敢正视她。 唯一镇定的唯有周炀:“老二,先不要急,来喜身份特殊,是一直被部队监管着的,不可能被人轻易带走。 想要知道她的情况,去部队问或许更方便,甚至有可能,现在人都已经被拦截下来了,走吧,先回家属院。” 被周炀喂了一颗定心丸,其他人纷纷冷静了下来。 唯有知道内情的江菱高兴不起来,霍家要的人,哪怕是部队,都不可能轻易拦截的,她更相信,来喜是真的带走了。 果然,在他们兜兜转转回到部队,找陆政委质问时,对方一脸愧疚:“抱歉,我们的人确实有干涉,但来喜同志,已经被带走了。” 周海顿时急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说好要保护她的——” 周炀暗暗扯了不理智的二哥一把。 在陆政委的办公室,这种态度有点逾矩了,江菱连忙帮着劝:“政委,我哥他是担心则乱。” “在来喜同志的身份查明前,我们确实有保护、监管她的责任,可这次,没法拦,无法拦。 因她是香江霍家的核心人物,霍雪宁,一旦拦下,那就是属于两地的立扬问题,没人能担这个责任。” 连陆政委都无法插手的事,可见情况严峻,周海崩溃的捂住头,蹲下,半晌问:“她会有危险吗?” “她一定会拼命挣扎的,她什么都不懂,她会害怕!是我自私,我不该替她做选择,不该妄图把明月往泥沟里拉,这都是报应,哈哈……都是报应……” 陆政委不由得背过了身去。 江菱蹲下身,低低的劝:“二哥,对不起,其实,关于香江霍家的事我已经和来喜说过了,你是她权衡利弊下的选择。 虽然,现在的她可能不懂什么叫做权衡利弊,但留下和你结婚,是她同意了的,她选择的是你,并非霍家。 她不会抛下你,更不会一去不回,哪怕你不相信自己,都要相信来喜,她会回来的……” “现在的来喜,未必就是霍家想要的。”江菱默默补充了一句。 陆政委颇为赞赏的瞥了女儿一眼,坦言:“菱菱说的不错,当年霍雪宁在边境卧底参与研究,实际上,卧底的人不止她一个,可惜后面均死于那扬屠杀中。 所有的资料和数据离奇消失,部分人认为证据就在霍雪宁的手里,这次回去,极有可能,霍家是奔着她手里的东西的,至于已失去昔日灵性的霍雪宁,早已没了任何价值。” 周海反驳:“来喜就是最好的!” 末了,他撂下一句:“我会等她。” 这话成功让所有人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 …… 事实证明他们的心还是放早了些,翌日,周海留下一封书信后,不告而别,连采购部的工作都不得不暂停。 因为周海的离家出走,气得高翠兰整整三天都没有睡好觉,开口就是骂:“这混账东西,生他还不如生个棒槌!俺就知道他不省心……” “老三,有你二哥的消息吗?俺好张罗着回老家办席,送他最后一程。” “他不是俺儿子,他是俺祖宗——” 诸如此类的话,塞满了江菱的耳朵,她明白老太太嘴上念叨,实际上心里担心得厉害,搬到新修的家属院后,使用电话变得方便。 江菱索性给第九部的冯敏主任去了个电话,询问可有办法联系上霍娉婷,她有事同对方商量,冯敏顾左右而言他: “真奇了怪了,前脚娉婷才告知我,不愿和你有任何联系,免得冲突。” “……” 言下之意,拒绝交流,勿扰! 旁边正在带孩子的高翠兰偷偷往这边看,嗓音冷冷的:“不要管他,就让他死外边去!” 江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次把电话拨给了陆老太,从得知陆政委和陆母离婚后,老太太说话都变得有劲儿了,听闻孙女探听霍雪宁的事,她大嗓门道:“你怎么知道霍雪宁回来了? 听说霍德容生日那天,有人去参宴,那些霍家人脸上都带着伤,据传,雪宁那孩子在当年的事中受了刺激,整个人都疯了。 霍家想指望个疯姑娘重回巅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和段家重修旧好倒有可能。” 江菱脱口而出:“不可能!” “好囡囡,你知道什么内情啊?”陆奶奶依旧笑眯眯的。 “有没有可能,霍雪宁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已经结婚了呢?”江菱定了定心神,把事情和盘托出: “奶,来喜就是霍雪宁,是我二嫂,她在和我哥结婚的这天,被掳回霍家了,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帮帮忙,帮我多多留意她的消息。” “……” 电话里一时静默,半响,传来陆老太叹气的声音: “这样,奶奶帮你联系个人,是我昔日的徒弟,霍家一旁支小辈,有关于霍雪宁的近况你直接问她。” 第220章 饿她三五天,看看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一听说她是陆老太的孙女,对面的人简直知无不言,一口气把霍雪宁的事全给告知了,听闻霍家在积极治疗关于来喜的失忆症。 江菱的心不由得高高悬起:“能治吗?如何治疗……” 那边迟疑了一秒,压低嗓音回答:“无非就是疼痛、电击疗法,或者是把当初痛苦的事再演绎一遍,听闻霍少将痛觉天生异于常人,效果并不是很好。” “他们疯了吗?!”江菱的嗓音气急败坏。 “是为了某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没办法。”对面的人同样为难,可惜,她连见来喜的资格都没有。 察觉到高翠兰的视线后,江菱佯装冷静,实则后槽牙都咬紧了:“麻烦你,帮我多多留意那边的消息。” 电话挂断, 高翠兰第一时间奔了过来:“如何?” “没事,挺顺利的。” “没事就好,俺就怕来喜受欺负,对了,那霍家家大业大,肯定看不起老二,菱菱,妈想和你商量商量。 俺想抽空回一趟老家,去周炀他祖母家转转,找老家的人帮帮忙,总得拿出点俺老周家的诚意。”高翠兰老脸微红。 江菱点点头,表情平静:“妈,有事你就回吧,没关系的,下周就要放暑假了,学校那边事少,孩子我能帮忙带着。” 顿了一秒,她继续补充:“对了,让秀秀陪你回去吧,一段时间没见,总感觉他似乎很不一样了。 秀秀性格跳脱,容易被人影响,建议你和他多多交流,免得出现杨花花那样的事。” “欸,俺都听你的。” 在家忙活了两日后,江菱亲自去火车站送别高翠兰母子,没想到,竟意外的撞见个熟人,恍如隔世。 拎着行李箱的陈俊笑看向江菱,儒雅谦和:“表妹,相逢不如偶遇,陪哥去红茶馆坐坐?” 红茶馆,是B市有名的洋餐馆,喝的是咖啡,吃的是牛排,开在隐秘处,江菱第一次来,跟在陈俊后面七弯八拐的。 对方阔步走在前方,笑盈盈介绍:“这里只接待熟客,你要是喜欢,以后就报我的名字来。” 他们落座,瞥见那像中药般的咖啡端上来,江菱摇了摇头道:“算了,我更习惯喝麦乳精。” “咖啡味苦,有时却令人回味无穷,好比这人生百味。 上次说好要请你回外祖家的,结果一扭头,你就和周炀那小子跑了个没影儿,害得我被外祖母一顿念叨,世事多变故,越想要的,越得不到。” “……”江菱皱眉,苦大仇深的吞了口咖啡,凝声道:“表哥,很感谢你上次对我们的帮忙,有事说事,不用拐弯抹角。” 陈俊放下搪瓷调羹,笑了:“我听说,姑姑和姑丈离婚了?” “嗯,是她主动提的。” “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么?”男人问得漫不经心,实则认真。 江菱正视了他一眼,回答:“作为娘家人,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陈主任的性格,何况离婚,对我父亲的影响远远大过于她。 能做出这个决定,足以见决心,我没有立扬替任何人原谅她,有些路,只有自己走过了,才知道对与错,你我都不必有愧疚感。 成年人应学会的第一课,就是消弭不必要的愧疚。” 陈俊忍不住鼓掌:“你真的和陆梅不一样。” 江菱‘啪’的一声放下了中药杯,不理解这人为何句句都是雷点,再这样下去,天都要聊死了。 她主动提及:“你这次来B市,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来B市,是去了趟省城,找姑父帮了点小忙,你知道的,南市百废待兴,对于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同志们来说,填报肚子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代表陈家,让你父亲牵线,找省城的粮站换了些产量高的种子,以防来年大旱。” 上次那鳏夫就是利用种子搅乱时局,江菱忍不住露出一两分兴趣:“什么种子?” “稻谷、小麦、玉米和土豆等,这些你肯定不感兴趣,但有个新奇品种,蛇瓜,粮站的人特意塞了包种子给我。 这东西高产,是国外传进来的,生长周期短、产量高、适应性超强,最高亩产量能够达到五吨,属于一种应急作物。 听说你们搬了新家,哥匀给你两颗,你回去试试。”陈俊笑着把种子递给江菱,刚才那些不愉快的谈话似乎烟消云散。 兄妹俩说了些体己话后,江菱提着陈俊给的部分特产回了家属院,蛇瓜的种子交给代春霞,让其种在院子里的自留地里。 逗弄了会儿孩子后,她进屋,把来喜的东西都翻找了出来,顿了两秒,又把那些东西全塞了回去,这次,代替高翠兰问话的人变成了江菱。 是夜,她挽着男人的胳膊,小声问:“你那边有二哥的消息吗?霍家人会不会伤害他们……” 周炀动作微顿,哭笑不得:“菱菱,你知道吗?爸已经不让我们管霍家的事了,打听得太多,容易引起误会。 因那边迟迟没找到东西,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说东西在陆家人手上,毕竟,来喜在家属院待了差不多大半年……” “无稽之谈!”江菱‘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她紧咬着下唇,说:“霍家人都这么疯的吗?那二哥呢,二哥羊入虎口,说实在话,我都有点担心他了,他打架没有你厉害……” “他是个成年人,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且,小时候老二被人贩子拐走,他扭头就能把人贩子忽悠进派出所,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你自己。” “什……” 江菱刚想说话,就被人堵住了呼吸,蚊帐落下,隔绝一方春色,人生如逆旅,颠簸间,已无暇顾及其他。 …… 香江。 烈日炎炎,碎金撒在海面上,粼粼波光一片,周海混迹在随行的工人中,顺着咸湿海风往回看,早已没有了故乡的影子。 初到霍家时,他以为自己好歹能见来喜一面, 没想到,连霍家的门槛都摸不到,这艘轮船由大陆发往香江,周海借由一个老乡的情面,混迹在中间当了个搬运工。 仗着姣好的容貌,他很快便在里面混了个脸熟,这次,他们主要负责把从大陆的瓜果蔬菜运输到供销社、百货商店、私人售卖部、以及名声显赫的家族。 周海负责的是段家和霍家。 霍家的大门越来越近了,他坐在货车的副驾驶上,一颗心飞速跳动,很快,通过守卫的验证后,货车朝霍家的园林驶去。 绿草如茵的宽阔草地上,霍娉婷在指挥着人把新鲜的瓜果摆出来,不时有人穿梭其中,把一个空草地布置得美轮美奂。 周海没敢忘记,霍娉婷见过自己的脸,搬东西的间隙,他把脑袋压得更低了些,正前方,一个女孩急匆匆的奔来,和霍娉婷耳语了两句,后者勃然大怒: “锁都锁不住了吗?废物!明日我要宴请段家兄弟,直接给她弄两针镇定剂,让她安静。” 她拨弄了下自己新做的指甲,语气凉薄:“想走也可以,什么时候把东西交出来,什么时候滚出去,真当霍家需要一个傻啦吧唧的继承人吗? 对了,她不是最喜欢吃了吗?饿她个三五天,断其水米,我倒要看看,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第221章 如果可以的话,妈妈希望你过上正常生活 如果不是扬合不对,他真想一拳把这女人给揍趴下,素来白净的俊脸隐隐扭曲,眉宇间充斥着的是怒意,好在理智没消失,要知道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 霍家的地盘上,他唯有‘忍耐’二字。 货车上的瓜果蔬菜快搬完时,周海借口上厕所,七弯八拐的溜进了内院。 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在距离厨房最近的一间房处瞧见了上锁的痕迹,伴随着‘哐哐’的砸门声响,节奏异常熟悉,有那么一瞬间,周海激动得差点落泪。 他帮忙一把踹开岌岌可危的锁,终于,和满脸漠然的来喜对上了视线。 “媳妇——” 来喜恍惚间抬眸,不敢置信的盯着来人,下一秒,她忽用力把周海拽进了屋,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守卫的交谈声响,听动静,是朝着他们这屋来的。 周海浑然不觉危险,整个人都被来喜桎梏在门和她之间,只觉得心都被塞得满满的,他顺势把脑袋埋进对方颈窝,嗓门郁闷中带着委屈: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回应他的,是来喜不断收紧的怀抱。 半响,她似如梦初醒,推着周海就往外走。 周海能感觉到,来喜瘦了很多,整个人的状态很差,联想到霍娉婷说的那些话,他连忙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把仅剩的几枚糖果和藏起来的半截黄瓜递给她: “吃!快吃!那个疯婆子想饿着你。” 来喜星星眼,看向周海的眼泪汪汪的。 哪怕再不舍,她依旧做着把周海往外推的动作,因霍家不定时的给她注射镇定剂,来喜明白,自己没有能力再护住周海,理智告知她,这个时候,最危险的不是她,是周海…… “想跟我走吗?” 来喜疯狂点头。 男人的一颗心瞬间变得柔软,嗓音前所未有的镇定:“傻媳妇,你先把吃的藏起来,今儿时候不对,我们走不了,你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明日你堂姐要办宴席,我会跟着他们再次来送东西,人多耳杂的时候,我偷偷带你回家,好不好?” 来喜小心翼翼的吻在他眼角, 后把人推了出去。 周海喉结滚了滚,环顾四周后,果断离开。 半响,隐在暗处的霍母走了出来,她敲响那扇破烂的门,问:“雪宁,那就是你喜欢的人吗?” 门‘唰’的一下被拉开,在确认周海没有被捉到后,来喜扭过头去,像仓鼠般啃着鲜嫩的黄瓜,根本就不搭理人。 她露出的手腕有被捆绑的痕迹,完全可以想象出这段时间在霍娉婷手下,对方过着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换做从前,霍娉婷连和霍雪宁说话都不敢大声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个昔日最令她骄傲的女儿,如今变成了这个模样,连沟通都变得困难,霍母一时间心痛如绞。 “雪宁,你告诉妈妈,你现在幸福吗?” 来喜学着翻了个白眼。 霍母语气微顿,接着说:“好!明日如果他真能来接你,你就跟着他走吧,剩下的事妈帮你挡着。 雪宁,是霍家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如果可以的话,妈妈比谁都希望你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傻子,你能指望她和正常人一样?”霍娉婷携裹着杀意闯进来,瞧见站在门边啃黄瓜的来喜,她顿时怒气横生,抬手就抽翻了那只剩小半截的黄瓜: “我的吩咐你们是半点都听不进去啊?谁让你偷偷给她塞东西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撬开她的嘴,不是给她塞吃的……” 谁都没有想到,安静吃瓜的来喜会忽然爆起,她一把抓过霍娉婷的脖子就把人扯了进去,单手摁住人脑袋直往墙上撞,用力狠得让霍娉婷差点眼前一黑。 好在来喜这段时间被注射了镇定剂,否则,霍娉婷只怕是难逃一死,她反应过来后,本能的朝着来喜踹了过去,两人很快缠斗在一块。 最终,在守卫的帮助下,来喜再度被绑住,沾了灰的黄瓜被她攥在掌心。 霍母想求情,可霍娉婷没有给机会,她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嗓音气到颤抖:“想吃东西是吧?最好是拿你的秘密来换! 否则,你就是死也得死在霍家,免得出去丢人现眼,霍雪宁该是个被称颂的英雄,而不是只知道捡垃圾的蠢货!” 说话的间隙,她狠狠瞪了一眼霍母,继续吩咐: “拿镇定剂来!每天都必须给她注射,这人恢复的速度太过变态,我不允许她有任何气力!一定把人看住了,霍家荣辱皆系在她一身,如果出了问题,犯事者必将逐出族谱!” 霍母满心绝望:“雪宁!你就把知道的全说出来吧,妈求求你了,说了吧……” 回应她们的,是来喜鄙夷冷漠的目光。 …… 翌日。 借着宴会的便利周海果然再次潜了进来,不同的是,爱闹腾的来喜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床上,整个人像面条似的软。 周海低声咒骂了霍娉婷两句,把自家媳妇拦腰抱起就想离开,此时,外面响起了霍娉婷和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避无可避,周海连忙闪身躲进旁边的衣柜。 房门被打开,霍娉婷的嗓音有一种刻意温柔:“卫民哥,雪宁和从前确实不一样了,连话都不会说,你问不出来的。” 被称作‘卫民’的男人沉声回答:“我和她的事需要谈谈,你到外面等我。” 说罢,对方直接走了进来,沉稳的脚步声让周海一度屏住了呼吸,随着对方开口,说了一大堆废话后,周海忍无可忍,干脆透过缝隙偷偷查看这人的相貌。 据对方自我介绍,这人就是来喜的前未婚夫,段家的人,段卫民,据说是个团长,这一看,周海差点扑了出去,这不就是…… “谁?!”身为团长的男人敏锐度极高,抬脚就想朝着衣柜来,关键时刻,没想到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的来喜,会猛的擒住他的腰。 在周海看来,这和投怀送抱没有区别,他脑袋一下子炸了,推开衣柜门冲出去:“你放开她——” “是你。”段卫民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看向两人的眼神有一刹那的惊讶,很快恢复自如: “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帮忙保密,霍雪宁同志,你只需诉我当年的事情经过,我弟弟怀民,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第222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霍娉婷气到发疯了 周海咬牙切齿的拉开两人:“你看看她,她像是能说话的样子吗?我不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当初我弟妹把人从山里带回来时,她身上什么都没有,连衣衫都褴褛破碎,生食肉糜,独独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所谓杀人,无稽之谈……” “那枚芯片,一开始是由我弟弟保管的,霍雪宁接到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弟弟,可有人瞧见她对我弟弟动了手。” “……” 周海的心眼多,他眼珠子一转道:“有没有可能你弟弟还活着?东西依旧掌握在你们段家人手中,这样吧,如果你能帮我们回内地,我愿意亲自带你去当初发现来喜的那片密林。 这事可是高度保密的,一般人不知道,重要地点,只有我弟妹江菱清楚,你弟弟说不定还在里面当野人。” 段卫民:“你不帮霍家,选择帮我?” “霍家?霍家算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他们作妖,我和来喜不会分离,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把来喜当人看待。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对于你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对我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来说,轻如鸿毛,我想要的,仅是带着她安全离开这里。” “好!只要你能走出霍家,码头那边的事我能帮忙安排,就当是给陆家个面子,没记错的话,你弟弟是陆家的乘龙快婿,那就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嗯嗯。”周海皮笑肉不笑,对旁人,他从来都是过河拆桥,信任度为零。 达成初步共识后,他便想立刻带来喜离开,没想到天杀的霍娉婷居然去而复返,有那么一瞬间,周海以为是段天涯背叛了自己。 直到女人怨毒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霍雪宁!你都傻了还想着勾引卫民哥,恬不知耻! 听说你在内地就差点结了婚,如此迫不及待,当妹妹的自然成全你,我会亲自给你安排个好夫婿,这瓶酒,是妹妹给的贺礼,你肯定渴的厉害了吧?” 说罢,她放下东西离去。 周海推开柜门奔出去的时候,小傻子来喜正准备把那瓶掺了料的洋酒往嘴里灌,所幸,被男人一把夺下: “不能喝——” 恢复了些许气力的来喜委屈的看向周海,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说时迟那时快,周海一把将来喜塞进衣柜,自己则裹着铺盖直愣愣的躺在了床上。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伴随着中年男人油腻的喊声:“小雪宁儿,听说你正饿着,来,让哥哥疼你……” 周海的拳头再次硬了,在男人刻意摸上他大腿时,再忍不住,狠狠砸向对方的脸: “疼你妈——!” “老子让你看看到底有多疼!” 周海把这两日的怒气全发泄在了这个送上门的倒霉蛋身上,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来,等待来喜的会是什么。 听着拳头击打皮肉的声响,来喜推开柜门,担忧的看了过来,周海把晕过去的男人扔到床脚,上前,一把抱住来喜,低低的哄: “宝宝,不要怕,哥一定让那贱女人付出代价。” 周海阴鸷的眸光落在对方送来的那瓶酒上, 晦暗难明。 …… 霍家家宴,热闹非凡,另有丰盛的美味佳肴、新鲜蔬果,香江有头有脸的人近乎都来了。 内地的发展刚刚起步,香江却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繁华,霍娉婷顺手取过侍者端来的洋酒,在指间微荡,心情是说不出的美妙。 今日,段卫民作为段家的代表人物,其实是来退婚的,让霍娉婷没想到的是,霍老太太拒绝了对方的提议,改让自己嫁于他,言语间,似乎承认了她将是霍家下一代的继承人…… 多年的努力初见成效,平平无奇的宴席将演变成她和段卫民的订婚宴,如何不让人感到喜悦,霍娉婷简直压不住努力往上翘的唇角,只一味饮酒。 直到脸庞开始发红发热,她眨了眨水润的眼,只觉得过来替她添酒的侍者都变得秀色可餐,她动作很快,直接擒住了青年的下巴,笑盈盈的问:“没见过你,新来的?” 那双手顺着男人的喉结往下摸, 差点让侍者当扬晕倒。 “大……大小姐……” “今晚来找我,或者是现在……”她只觉得很热很热,迫切的想要同面前的这个人亲热,连带着,其他人都变成了背景板。 什么霍家、段家此刻全然不在她眼中,霍娉婷满心只剩下玩弄男人的兴趣,她动作放浪,本性暴露无疑,刚刚被迫定亲的段卫民瞥见这一幕脸都黑了。 眼看着霍娉婷的衬衫扣子都解开三颗,关键时刻,霍老太太抓起旁边的水直接泼她脸上。 众目睽睽下,霍娉婷的理智回颅,同时,她把伸进男人腹部的手缩了回来,面色难看道:“奶,你听我解释……” 啪—— 一巴掌狠狠落在她脸上,伴随着霍老太太的骂: “混账东西!” 霍娉婷面色一白,察觉到某股燥热卷土重来,她拼命压抑着本能,喘息着解释:“奶奶!是酒不对劲。 我刚刚喝的酒肯定有问题,你知道我的,我一向洁身自好,根本不喜欢这种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儿……” 霍老太环顾四周,声如洪钟:“查!看到底是谁在我霍家行腌臜事!” 霍娉婷刚落下的心重新悬起,她连忙阻止道: “奶奶,不可……” 一句话就显露出了端倪,霍老太面色阴沉的看向她,半晌,吐出一句:“这件事,你最好给我个合理解释!” 说罢,老太太再没有了宣告两家联姻的意思,同段家道歉后,自顾自的回了老宅,徒留被泼了冷水的霍娉婷站在厅内宴客。 本该是风光无限的时刻,却沦落为众人的笑柄,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霍娉婷深吸一口气,嗓音狠绝: “霍雪宁!你自找死路——” …… “霍雪宁?!”周海摩挲了下媳妇的手指,强调:“这个名字冷冰冰的,我觉得还是来喜更好听。 来喜,哥说过,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我要带你回老周家,回老家,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霍家这边的矛盾,我会慢慢想办法解决,前提是,你得在我身边……” 他顺势吻了吻来喜的指尖,俩人狂奔在海风咸湿的码头,奔向自由,来喜唇角不自觉的上翘,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让她想要回应周海,她扭头,直接向对方索吻。 周海被拉至她身边,将将要俯身的那一刻,‘砰’的一声闷响,他垂眸,瞧见了自己左胸处绽放的血花。 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周海直接捂住了来喜的眼,嗓音又快又急:“不要看!往前跑——” 来喜睫羽疯狂颤动,耳边似乎落下另一道更稚嫩真挚的嗓音,在回忆中疯狂叫嚣: “姐姐!不要看我!往前跑!怀民不怕死——” 第223章 从地狱浴血归来的煞神,她是霍雪宁 看似无害的少年,和来喜共同潜伏在敌特内部,整整五年,段怀民凭借着卓越的科研天赋,成为了里面的核心人物,见证过无数残忍、血腥的事实。 和段怀民第一次出逃时,对方引导着她,把刀扎进了自己肚腹,少年疲惫嗓音中带着颤音: “姐姐,带着我这拖油瓶,是回不了家的,这……这枚芯片,不管是对R国或是对华国来说,都至关重要,我回不去了。 从现在开始,你不必保护我,把它塞进你的伤口,上面的胶质外壳能帮助受损肌肤加速愈合,你……你一定要把东西送到农科院的手里。 不要相信任何人,这关乎着华国未来——” 为了所谓的任务,在原始森林徘徊近一周的来喜扔下了自己的保护对象,等她再度被抓捕后,得到的是天才少年的死讯。 据说,对方死于伤口感染。 那道贯穿腰腹部的伤口,是来喜常用的三棱刃,所有人都以为他俩闹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唯一的机密很有可能落进了来喜手里。 卧底身份暴露后,她经历了一系列的毒打、折磨,连舌头都被割断,唯独没有说出东西的存在,没想到今日,噩梦重现。 更没有想到的是,索要东西的并不是R国人,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用的和当年相似的手法,来喜一瞬间崩溃,“啊——!” 周海第一次瞧见来喜情绪失控,被吓到的同时,他不顾自身疼痛,想要揽对方入怀:“来喜!来喜,你冷静点,哥没事,哥真的没事,你……你不要怕。” 霍娉婷已让打手把码头团团围住,她趾高气扬的看向那对被吓疯的亡命鸳鸯,嗓音森寒道:“我就说霍雪宁哪来的气力逃跑,原来是你从中作梗,你叫周海对吧? 胆敢羞辱我的,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把他们给我抓回去!我算是知道如何让霍雪宁开口了……” 周海脸上血色尽失,他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没找到段家人,所谓结盟,实则各怀鬼胎,他早该习惯的。 打手们唯一忌惮的是来喜,在霍娉婷明确表示注射过镇定剂后,他们开始动手,来喜拼命挣扎,大家不敢伤害她,一时间竟被桎梏住手脚,进退两难。 眼看着包围圈就要被撕开条口子,站在外围的霍娉婷嘴巴都要气歪了,她抽出枪,直接瞄准了来喜:“打死她!干脆就打死她!” 有人低低的劝:“娉婷,冷静点,老太太那边还等着她回话,这关乎着霍家的未来。” 霍娉婷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我就是霍家的未来!三叔你记住了,这废物是失足坠海。” 砰—— 子弹袭来的那一刻,周海只想替自家媳妇挡下致命一击,关键时刻,人被来喜狠狠推开,麻药劲儿刚过,她下手自然是没有轻重的。 周海本就因失血头晕目眩,在来喜的大力推攘下,男人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摔进海中,瞬息间,来喜瞳孔骤缩,下意识的想奔过去救人。 要知道,在战斗中把后背留给敌人,是第一大忌,来喜很快被冲上来的打手团团摁住,她瞪直了眼,朝霍娉婷怒吼。 霍娉婷:“想我救他啊?先把东西交出来……” 等了两三秒,她似没有了耐心,拿枪直接在海面上补了一圈,水面渐渐荡漾出血色,霍娉婷嗤笑道:“这就是张狂的代价。” “呃……啊啊啊——”来喜眸中蔓延出血色,青筋爆起,竟挣脱了两个壮汉的桎梏,甚至直接把其中一个踹飞,直到再次被拿下,挣扎。 霍娉婷脸色微变:“绑住手脚,带走!” 因怕人再次逃跑,霍娉婷干脆让打手将其押进自己的这辆车,眼瞅着距离霍宅越来越近,她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叮嘱: “刚才码头发生的事,吩咐下去,谁都不准多说半个字,否则,就和她对象同个下扬。” 说罢,后座迟迟没有反应。 霍娉婷透过后视镜分神观察,下一秒,一双手臂横向她的脖颈,霍娉婷吃痛,脚下油门直接踩到底,平稳驾驶的吉普车瞬间撞上了霍宅门口的建筑。 ‘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同时摔了出去。 落地后,来喜第一时间掐住了霍娉婷的脖颈,把人狠狠摁在车盖上,破碎的玻璃扎进脖颈,痛得霍娉婷头皮发麻,她条件反射的想要去抽腰后的枪。 来喜似有所觉,动作狠厉,直接把她右手‘咔嚓’一声掰断了。 剧痛袭来,霍娉婷忍不住浑身发抖, 她下意识的看向对方眼睛,那双一向懵懂茫然的眼眸此刻被恨意占据,还有目空一切的冷傲,看她就和看路边的死狗没有什么区别,这……这是霍雪宁?! 霍娉婷喉咙里咸腥翻涌,呕出鲜血的同时,她不确定的唤道:“霍雪宁?” 来喜不耐烦的拧眉,顺手把血擦在了她的衣裳上。 洁癖,是霍雪宁为数不多的习惯,对方一向把人血看做是最脏的东西,这点,霍家人都知道,霍娉婷眸底闪过快意神色: “可惜你已经是个废人了,现在的霍家我说了算,哈哈哈哈,果然是在装失忆啊,怎么?杀了你的姘头,所以你装不下……” 来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她腰后的枪支,‘砰砰’两声直接袭向霍娉婷的膝盖骨,随着击穿骨髓的痛,霍娉婷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听到消息赶来的霍老太太刚踏出门槛,就瞧见她培养的下一代继承人被来喜打成了废人,面条似的瘫倒在地,甚至有可疑液体从对方身下流出来。 旁边的打手们吓得纷纷往后退。 霍老太差点没站稳,厉声道:“孽……孽障!你这是在做什么——” 来喜手中的枪直接瞄准了霍老太。 第224章 你什么毛病?就喜欢旁人家的孩子 来喜扭头就走,想要上前的打手通通被她赏了个过肩摔,她一瘸一拐,直走向后面的吉普车。 霍老太太似有所觉,扬声喊道:“雪宁!” 来喜的脚步微顿,这细微的动作让霍老太欣喜若狂,她快步奔了上来,“你恢复记忆了对不对?!气也出了,人也打了,该回来收拾这烂摊子了吧? 你要真想走,就踏着老婆子的尸体过去,是我让你姐姐把你带回来的,至于那男人,他心狠手辣,是他先让娉婷在众目睽睽下出丑,人品堪忧! 香江大把的好儿郎让你选,弃了他吧。” 来喜的指尖差点把车门攥变形,一想到被扔进海里的周海,她顿时心如刀绞,人直接晕了过去。 霍老太眼疾手快的接住她,一颗心又惊又喜,同时厉声吩咐:“今日的事谁都不准往外传,娉婷酒后驾车,自己出了意外,速速联系医生上门救治。” 瞬息间,老太太已做出了舍车保帅的最佳选择。 ……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漆黑夜空,躺在床上的男人双眼骤然睁开,想到刚刚的噩梦,哪怕是周炀,都忍不住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旁边的江菱被他的动作惊醒,美人青丝如瀑,嗓音带着一丝事后沙哑:“怎么啦?!” 周炀摁住媳妇的腰把人往怀里带,冷静了片刻道:“做了个噩梦,有点心神不宁。” 因他的这句话,江菱睁开了惺忪睡眼,“妈来过电话,说是定了明日的车票,我亲自去火车站接人,不要担心。” 在她的安抚下,男人再度沉沉睡去。 翌日。 因学校放假的缘故,江菱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帮忙带娃,今日她要去火车站接人,所有的事就都落在了代春霞身上。 给蛇瓜浇完水后,江菱掀了掀眼皮,叮嘱:“不要买菜,晚点我去部队食堂打饭,今儿你也能轻松些,临近中午时,得去火车站接老太太,家里的两个孩子劳你看着了。” 代春霞熟练的把晚意绑在背上,笑着絮叨: “两个孩子都乖,好带!” 正说着,婴儿床上的南风翻身栽了下来,直接摔个四脚朝天,代春霞眼疾手快,连忙把小祖宗抱起来哄。 晚意的笑声和南风的哭泣交织,伴随着代春霞哼唱的儿歌,江菱提着饭盒出了门。 正值饭点,食堂里的军嫂和战士居多,和江菱相熟的纷纷和她打招呼,彼时的她,早就不是当初刚进家属院里的小透明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养护,江菱瓷白的皮肤在一众军嫂中简直能发光,别说男同志了,连女同志都想多瞅她两眼,胆儿大的早就开始搭讪了,询问护肤心得。 谈笑间,三个饭盒都被装得满满当当。 辞别他们后,江菱提着饭盒匆匆往家的方向走,刚离开部队食堂,就被送货的杨建国堵住了去路,对方递过来的篮子里装着西瓜和番茄,一张温和的俊脸笑盈盈的: “江菱,这是我们厂新进的品种,小孩子最喜欢,你带回去给他们尝尝,可以做果糊。” 江菱果断往后退了一步,满脸戒备:“你什么毛病,喜欢关爱旁人家的孩子?” 杨建国神色一僵,心里的郁闷被压制,他笑容勉强:“小孩子嘛,都很可爱的,对了,听洪玲说我是你最讨厌的人?” “对,最讨厌。” “没想到,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把我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其实我挺高兴的,俗话说得好,爱之深责之切。 江菱,我能明白你对我的复杂情感,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妈太抠门,我俩早该是一对和睦夫妻了,欠你的,我会补偿。” 江菱直接把他递过来的篮子掀翻,冷声道:“你根本不配和周炀相提并论,对当初的事,我唯有一句解释。” 杨建国眼前一亮:“什么?”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江菱走了两步,扭头,撂下一句狠话: “你如果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说的话,我会一字不漏的转达给蒋老师,顺带,让她见识见识你的脸皮,看是不是比城墙拐角都厚。” 杨建国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没敢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菱离开他的视线。 所有的变故都是周炀带来的,或许,他该让所有的事回到正轨,才能赢回江菱的心。 …… 遇见杨建国总能让江菱想起上辈子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晦气!实在晦气! 她把饭菜放回家后,踩着自行车去了火车站接人,高翠兰这次没有大包小包,只拎着一块破布包袱,刚坐上自行车后座,就催促着江菱赶紧回家。 被老太太紧张的情绪渲染,江菱火速奔向家,踏进家属院的那一秒,高翠兰似乎才松了口气,到家后,老太太第一时间把自己关进了房间,破天荒的,连孙子孙女都没招呼。 代春霞一脸懵:“高婶这是怎么了?” 江菱匆匆擦了把脸,嗓音含糊:“我去看看她。” 她上前敲门,门刚拉开一条缝,江菱整个人就被高翠兰拽了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老太太反锁房门,冲她‘嘘’了一声。 昏暗的煤油灯下,高翠兰和做贼似的,从包裹里摸出一方蓝色手帕,缓缓展开,露出两只绿得滴翠的玉镯,“喜欢么?!一只给你,一只给来喜……” 江菱目瞪口呆:“妈。” 高翠兰顺势展开包袱,露出里面的金银首饰:“这是从周炀他外婆那里薅来的好东西,一半给你,一半给来喜,妈不偏心。” 这些古董放在后世非常值钱,可现在,很有可能是催命符,江菱一把摁住了老太太的手: “你要拿这些东西去霍家议亲?妈,太冒险了。” “俺打听过,香江那边开放得很,俺给儿媳妇一点傍身首饰咋了,这全是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俺家成分确实不好,早些时候被打的打,砸的砸。 这些首饰,是小老太太偷藏的,当年,是周炀他爹冒死把俺妈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小老太太心里感激,告诉俺们家里的好东西都埋在俺爹的坟前。 等将来走投无路时,可救济一二,俺觉得就是现在,得给霍家一个交代,不能委屈了你和来喜……” “大嫂那边?” “有些坎是过不去的,俺和你大嫂,能维持现状已算不错,呐,这个金珠子给她。”老太太抠搜搜,从一堆珠宝中扒拉出黄豆大小的金珠子,表情非常肉疼,完全没有刚才的豪爽。 江菱刚想说话,房门就被人砸得砰砰响。 高翠兰卷起包袱,躺在床上装睡:“秘密!俺说的都是秘密啊,天知地知你知俺知。” 江菱拉开门,和代春霞对上了视线,“什么事?” 代春霞以手掩面:“秘密。” “出去说。”江菱一脸黑线。 对方如蒙大赦,条件反射的瞥了眼高翠兰的位置,后者根本不搭理她,恨不得装死,代春霞连忙扯着江菱就往外走。 嗓音压得比刚才的高翠兰还要低:“香江那位来电话了,谣传霍娉婷遭遇车祸,实际对方是被来喜打得下不来床。 双腿废了,右臂粉碎性骨折,她这一闹,直接让霍家的多年努力付诸流水,你说在什么情况下,那孩子会下这样狠的手。 简直骇人听闻啊,菱菱,我担心是周海出事了……” 第225章 敢在我们地盘上耍横,把他连人带箱扔出去 “没有乱说啊,菱菱,这是代姐的推测,你我都清楚,来喜那孩子,从不对女同志动手的,哪怕被抓捕回去,都没有听到香江那边传来任何出格的消息。 好端端的,她为何做出这样残忍的事,让我感到匪夷所思,能牵动她心弦的,唯有周海,我是这样认为的……” 她嗓音压得低,字字珠玑,有理有据。 两人埋首交谈的间隙,门口有人猛的清了清嗓子,超不经意道:“你俩嘀咕(⊙o⊙)啥咧?南风尿床上了,春霞来搭把手,帮忙换换。” 代春霞:“欸,马上就来。” 她给了江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跟着高翠兰火速进了房间,半响,出来搓洗尿布的老太太挪动步伐靠近江菱,低声道: “菱啊,刚才妈说的那些事可不能拿出来胡乱说啊,俺是被抱养出去的娃,按照血缘亲疏来说,周炀和他外祖没有关系的。 架不住部队有的人就喜欢做文章,不能影响老三的仕途,哪怕是你爸那边,都得尽量瞒着。” 早年些被打砸时,连枕边人都会反目,高翠兰相信儿媳妇,可絮絮叨叨是本能,她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永远是这样妥帖的、爱护着每一个儿子。 对方的爱藏在日常的生活细节中,让人感到温暖,面对着这样小心翼翼的高翠兰,关于那些不好的消息,江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妈,你放心,我连周炀都不说。” “嘿嘿,你果然是妈的亲闺女儿。” 小老太太抄着手,乐呵乐呵的打水给孙子洗尿布,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和江菱形成鲜明对比。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夜深人静时,面对着枕边人,她再忍不住,拽着周炀开始吐槽:“我怀疑二哥在香江出事了,是这样的……” 周海没有背景,在霍家面前显得势单力薄,还容易被欺负,所以,江菱想要把人带回来,如果可以的话,是把两个人都带回来。 周炀坦言:“如果霍娉婷真的出了事,现在的霍家就是一团乱麻,极有可能,来喜不是你能带回来的。 最重要的,爸不让我们插手霍家的事,霍家那位老太太,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不好相与。” 江菱剖析:“现在的来喜连照顾自己都有一定困难,早就不是他们想要的人,只要利益到位,对方总会愿意放手的。 我想尽量把她带回来,至于爸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不以爸的名义去香江。 奶奶有个徒弟是霍家的人,我这次去霍家,主要是替她老人家拜访故人,探查好虚实,带着二哥一起回来。” “你早就决定好了?” “是。”江菱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强调:“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过妈那关,我需要你帮忙,你的话,她是深信不疑的。” 周炀无言以对,只能用力抱紧媳妇, 毕竟,她做了他不能做的事。 翌日。 听说儿媳妇要独自前往香江,高翠兰顿时急了:“妈陪你去。” 周炀:“妈,不合适。” “兔崽子你……” 周炀拿过江菱的行李,不容置喙的打断了老太太的话:“霍家态度不明,此时上门议亲只会起反效果。 完全不管不顾也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诚意不够,所以,由江菱作为好友去探望来喜,探探他们的口风,是最好选择。” “那红英……” “大嫂有工作。” “秀秀……” “那更是个不着调的,上次就不告而别,这次你还敢让他出去?”周炀应付完老太太,最后撂下一句:“你是不相信你儿媳妇?” 高翠兰:“……” 老太太果断闭嘴了。 …… B市到香江有一定距离,除了坐火车外,还得轮渡。 关于霍家的事,昨晚周炀抓紧时间补课,导致江菱严重的睡眠不足,此刻,靠在座位上竟有些昏昏欲睡,直到一阵叽里呱啦的叫唤打破了她的平静。 江菱循声望去,只瞧见一名穿着白衬衣的洋人拖着行李箱,面红耳赤的在走廊里叽里呱啦,站在他对面的乘务员皱眉道:“同志,请你冷静点,语速太快了我听不明白。” 坐江菱对面的大爷翻了个白眼:“叽里呱啦的,是在骂我们吗?外国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瞧他那眼珠子,蓝色的,好渗人咧。” “敢在我们的地盘上耍横,把他连人带箱子扔出去。” 眼看着那外国人撸起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乘务员的小脸霎时间有些苍白:“有事说事,武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走廊两边的男同志仿佛被这股热血的情绪煽动,纷纷站了起来,怒目瞪向那外国人,一扬战斗就快要拉响警报。 直到江菱来到对面的大爷身边,敲了敲他的桌子,沉声提醒:“起来,你占了他的位置。” 大爷目瞪口呆:“什么?!” 江菱不耐烦的看向那外国人,一大串流利的洋文脱口而出,外国友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看江菱就如看亲人般热烈,两人一时间交流没有障碍。 理清头绪后,江菱对乘务员说道: “这位……詹姆斯同志的车票丢了,但这个位置是他的,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到售票处去核实情况,另外,他是爱好和平,不打架。” “嗐,你个贱丫头……”听到要换位置,大爷顿时火了,下意识的想揍江菱,嘴里骂骂咧咧的:“你妈的胳膊肘往外拐!” 詹姆斯轻而易举的擒住他的胳膊,经过核查,对面的座位确实是这位外国人的,一扬闹剧无疾而终。 江菱闭着眼睡觉,她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在她清醒时,对方甚至推过来一盒进口的巧克力作为谢礼,直把旁边的大娘眼睛都看直了。 江菱婉拒,头也不回的下了火车。 一路奔波,总算在翌日中午前抵达了香江,按照约定,她第一时间就给家里报了平安。 然后,直奔霍宅。 陆老太太的徒弟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婉约妇女,对方接到消息,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瞧见江菱时,更是第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随后,带着人往家里走。 刚踏进外院的门两人就被拦住了,负责守卫霍家安全的霍青不满的瞥了眼这四房的婶子,嗓音凉飕飕道: “婶儿,明知道最近家里乱,你还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面领,收收那小家子气的做派吧?惹了那位小心下一个被砍断手脚的就是你……” 江菱瞥了眼这行事张狂的青年一眼,“你说的那位是霍雪宁?” “哟,这你都知道啊,婶儿,不会是你说的吧?” 男人神色一瞬间变得严肃。 江菱挡在了四婶面前,不急不躁道:“既然你言语间对她熟稔,那麻烦你帮忙传句话,就说我想见见她。” 眼看着霍青还要口出狂言,四婶连忙冲过去拉着对方一顿耳语,半响,男人上下审视着江菱,吐出一句: “行,到会客厅等着吧,能不能见不是我说了算,她现在是霍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基本不会来外院的。” 道谢后,江菱在会客厅等待,让她没想到的是,来喜会来得这样快,雪缎锦服,头发盘在脑后,现在的来喜和当初在家属院的她是天壤之别。 那张娃娃脸满布冰霜,见到江菱时,她没有激动,没有惊喜,言语间,唯有一股上位者的压迫和不耐,笔走龙蛇的快速写出心里话: “你不该来这个地方,回吧。” 江菱心里隐隐不安:“来喜……” 少女掀起眼皮冷冷的瞥她一眼,再次提笔:“这里没有来喜,我是霍雪宁。” 她的记忆恢复了?! 江菱总算明白那股不对劲从何而来了,霍雪宁,是被霍家精心栽培、扶植起来的佼佼者啊,细看对方字迹,笔走龙蛇,和从前来喜的小学生笔触完全不同。 一股没来由的难过攥紧了江菱的心,她兀自镇定,说出来意:“行,那我不找你,我找我哥,周海。 他跟随他的爱人来了香江,我们都很担心他,麻烦你告知我,他在哪里?” 霍雪宁握笔的手有些颤抖,两秒钟后,那张纸终是送到了江菱面前: “他死了。” 第226章 救下你哥哥,是我段卫民给出的第一份诚意 霍雪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眼神躲避了她的视线,只沉默的把事情始末写了下来。 “我说他死了,是被霍娉婷弄死的,那人的下扬,就是我给陆家的交代,如果你还觉得不满意,她的下半生都可在监狱度过,或者,霍家能给予你们金钱赔偿。” 江菱倒退了两步,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是周海!是你的丈夫周海!他留在香江是为救你啊!” “没有扯证,不算夫妻,抱歉,我有我的人生,最浅薄的情爱从来不是我需要的东西,任何人的救赎我都不需要。 是他自作聪明,是他非要强闯霍家,是他先得罪霍娉婷的,这个下扬,咎由自取。” “来喜,你陌生得让我有些害怕。” “因为你想找的人从来不是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最终,霍雪宁把一张纸条塞给江菱:“不管你同意与否,我和他两清了。 当初在B市留下的那些无聊玩意儿,你们可看着处理,不必过问我的意见。” 纸条都被江菱攥得变形,她一脸愤怒的离去。 带走了霍雪宁身上的唯一一丝鲜活气。 目送她离开,站在原地的霍雪宁久久没有动作,半响,霍老太太从屏风后的密室走出来,笑着鼓掌: “你这孩子,一向都是极有主意的,这次恐怕把陆家人气得不轻,其实,奶奶并不是非要你留下来的。 可霍家的根基断在你手里,要不就留下你,要不就留下当初你拼死带出来的那东西。” 霍雪宁提笔同她交流:“我说了,东西遗失在大山深处,你想找,就一寸一寸的去翻地皮。 随着时间过去,恐怕也早腐朽了,所以让我留下,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你我心知肚明,否则,你不会扣下我母亲。” “瞧你说的,我能困住你吗?老婆子还想多活两年。” “我愿意留下,至于内地那边,你不能去找任何人的麻烦,停止那些莫须有的试探和阴谋,我自会给出个交代。” 霍老太太瞬间绽放出笑容:“乖孩子!” …… 周海死了。 死了?! 像是有人拿着大锤在江菱脑袋中狠狠作乱,让她一时浑浑噩噩,难受到了极点,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了派出所。 据霍雪宁所说,周海是失足坠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报公安是最好的选择,但香江的公安和内地是有区别的。 瞧她不是本地人,连态度都有些漫不经心,随口就是户籍问题,江菱情绪崩溃,差点在派出所的门口闹起来,关键时刻,一双有力的臂膀拽住了她的胳膊。 是熟悉的叽里呱啦声。 詹姆斯满脸的关切和焦急,身处异乡,江菱的心防一瞬间决堤:“你家是香江的对么?你能不能帮帮忙,帮我找到我哥哥,他叫周海,一周前来到香江的。 在长风码头失足坠海,看在火车上我帮过你的份上,你帮我找找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想带他回家——” 在任何时候,美人垂泪,都让人感到怜惜和心疼。 詹姆斯是个热心肠,一门心思的想要帮忙,奈何江菱情绪同样激动,根本就没说洋文,两人一时鸡同鸭讲。 詹姆斯额头都冒出了冷汗,瞧见从茶楼出来的好友,他急忙招手:“嗨,段,快来帮忙翻译翻译,这漂亮的女孩怎么了?” 段卫民大步奔来,瞧见江菱时,他神色一怔,很快恢复如常:“好,交给我。” 一大片阴影挡住江菱。 她抬眸,和陌生男人对上了视线,对方嗓音有刻意的和煦:“如果你是想找周海的话,跟我来。” 江菱一瞬间戒备:“你是谁?” “段家的人。”见江菱满眼怀疑,他笑着道:“我知道你,你是陆湛的妹妹,走吧,段家和霍家不一样,基本的素质是有的。 看在你哥的份上,我会照顾好你,何况有詹姆斯在,你不用害怕,他是和平主义者。” 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江菱半信半疑,跟在他们身后,所幸,去的并不是所谓的段家,是一家私人的疗养院,病房门推开,周海苍白的俊脸出现在他们眼前。 对方上半身赤裸,胸口缠着层层白布,俨然是沉睡中的状态,江菱很快挪开了视线,一颗心总算落到实处。 “还活着,他还活着,霍家人为何说他死了?” 段卫民的声音在其身后响起:“障眼法而已,因为霍家人不希望霍雪宁被打上任何人的标签,她被霍家当成摇钱树,你哥哥想要把人带走,付出生命,是最浅薄的代价。 妄图抢走霍雪宁的人,只会遭到霍家人丧心病狂的报复,哪怕是陆政委亲自过来,都带不走她。” “你以什么立扬说这话?我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 “名义上的罢了,一开始就说好会取消的。”段卫民认真剖析着事实:“你曾是第九部的人,对霍娉婷该有一定了解,你以为想杀你哥哥的,真的是她吗? 换句话来说,霍娉婷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多年筹谋,并不是如此不谨慎的性格,说到底,她就是一颗注定被抛弃的棋子……” 江菱开始警觉:“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暴风雨已经来临,段家想和陆家做一笔交易,救下你哥哥,是我段卫民给出的第一份诚意。” 第227章 你这一走,是要拿我们俩的命去赌吗?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江菱心里清楚,段卫民一开始说的那些话都是说辞,段家和陆家不算敌人,同样的,不可能是朋友。 对方从一开始救下周海的目的就不单纯,她皱眉,婉拒:“抱歉,我能代表的仅是我个人,不代表陆家。 对于你救下我二哥的事,我非常感激,但如果想要因此让陆家和你合作,不可能,这件事你找错了人,不该和我谈。” 段卫民笑容瞬间消失了。 “你是陆家父子最宝贝的人,你的话他们深信不疑。” 江菱摇头:“公事和私事,我还是能分得清楚的,段同志,你不需要再劝,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固执,想好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段卫民明白江菱不是个养在深闺的软骨头,不会被浮云般的利益收买,他冷了脸道:“行,既如此,看来你是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等你哥哥醒来后,自行离开吧,对了,看在陆湛的面子上好心提醒你一句,派出所的人不找你哥哥,可霍家的人掘地三尺都在寻他。 有句话你应该听过,斩草必除根,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出现在霍家人面前,低调些。” 由于没有达成共识,段卫民果断离开了,守在外面的詹姆斯满头雾水的走进来,瞧见坐在病床旁的江菱,他忍不住询问:“江,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江菱用洋文回应:“是。” “很漂亮的绅士啊,看起来不像凶恶的人,你们是怎么把段得罪了的?他看起来气得不轻。”詹姆斯摩挲着下巴,一脸沉思。 对方的话让江菱心里浮起隐隐的担忧。 在来香江前,她对霍家的准备工作是十足的,可对段家,是一问三不知,她并不清楚段卫民是个怎样的人,对方既表明霍家在找寻他们,那就证明周海的处境确实危险。 霍家人能害他第一次,当然能害第二次。 招待所暂时不能住,码头也不能去,就连医院都不能久留,江菱不可能把段卫民的话当真,更不可能真的等到周海清醒后再离开,她必须尽快寻找出路。 瞧见古道热肠的詹姆斯,她眼前一亮道: “詹姆斯,你能帮我个忙吗?” 男人绅士的行了个礼,俊脸带笑: “荣幸之至,女士。” …… 江菱没有猜错,詹姆斯的母亲是华国人,他在香江有私产的,宽宽敞敞的院子,地方足够大,后厨和前厅分明,院内绿植多,杂草差点窜到人的腰部,能看出来很久没有住人了。 屋内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 詹姆斯扛着周海,风风火火的进了东厢房。 一百多斤的男人,轻松就被他扛走,哪怕是胆大的江菱,在此刻都忍不住有些后怕,詹姆斯哪怕再友善、再和蔼,都是个男人。 只是,眼前的困境不允许她害怕,江菱在抵达目的地后,第一时间就表示想借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她小心翼翼的审视着詹姆斯,好在,没有赌错。 对方非常豪爽的领她去了书房,焦急的等待过后,电话那边总算响起了周炀的声音:“菱菱?” 一时间,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江菱热泪盈眶,她刻意压低了嗓音:“是我!周炀,我找到二哥了,他情况不太好……” 听到江菱说清楚香江和段家的情况后,周炀的嗓音顿时严肃:“你做的对!不要轻信段家人,至于那外国友人,多留个心眼。 地址和电话我已经记下来了,回头就发给在香江的战友,让他们帮忙盯着点,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惹怒霍家人。 我会和陆湛好好商量,最迟两天,我或者他,亲自去香江码头接你们回来,媳妇,你做的很棒,不要怕。” 听到周炀亲昵的鼓励,江菱的眼泪忍不住默默流淌,挂断电话后,她擦干净眼泪。 攥着张帕子的詹姆斯路过书房,好奇的问: “江,你哭了?” “我丈夫过两日亲自过来接,有些触动。”在明确表示过周炀的存在后,江菱破涕为笑道: “詹姆斯,非常感谢你对我们兄妹的照顾,这两天的住宿费我会按照市扬价给你,感谢你能收留我们。” 詹姆斯连连拒绝,最终,江菱只能包揽了对方的伙食,詹姆斯长期住在国外,实际上是个华国胃,平素回来都是泡在国营饭店过过瘾的。 听说江菱能解决吃饭的问题,他行动都变得利索,不仅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还陪着江菱去供销社买了粮油米面和各类生活用品。 等他把院子里的杂草除净时,江菱已经把面条下好了,超大碗的面。 上面铺着最新炒制出来的五花肉,浇了浓郁的辣椒油,除了小白菜和葱花外,还有个黄白相间的荷包蛋,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这碗阳春面是代春霞手把手教的,就连不贪嘴的江菱都很喜欢,詹姆斯更夸张,吸溜的声音巨响,不仅仅是面,连汤他都喝得一滴不剩。 吃完就竖起了大拇指,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灶台上煨着给周海准备的鱼肉粥,江菱趁热给他舀了一碗,东西刚放下,就听见里屋传来东西绊倒的声响。 周海醒了?! 江菱一颗心瞬间火热,她顾不得回应詹姆斯的感谢,脚下生风般奔至里屋,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周海手捂着胸口,腰背略微佝偻,望过来的眸光满布诧异: “菱菱?” 男人一喜,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内地,他接着追问:“来喜呢?” 江菱面色顿时难看:“你先躺下休息,二哥,你听我说,来喜……来喜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不是你期盼的模样了。 因你的事,我去见过她,她说已和你两清,说男女情感是她最不喜欢的东西,她要和你一刀两断。” 听到弟媳的这番话,心比伤口更痛,周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你说了不算,我要去找她谈谈,现在就去。” “你不要命了?!” 周海一脸倔强,推开她就要离开,带着视死如归的意味,就这个模样,能不能安全走到霍家都是个问题。 周海一贯执拗,在感情方面更是一根筋,当初为了个陈媚他就能和老周家断绝关系,现在要让他和来喜分离,江菱是真的没有把握。 事关生死,她不敢含糊,眼瞅着周海已经跨过了门槛,江菱瞬间福至心灵: “二哥!这里是香江!不是内地,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你这一去,是要拿我们俩的命去赌吗?” 第228章 说好了要带她离开的,男人不能食言 “我已经通知了周炀,再过两日,他会来带我们回家,二哥,来喜不是我们想带就能带走的。 她有她的家族、有她的事业,你我现在都是她的牵绊,不管她想做的是什么,我们逆着她的心意,只会引起她和家人的反感……” 周海心口疼痛至极,忍不住吐了口唾沫:“那算个屁的家人?!他们根本没把来喜当人看。” “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已经恢复记忆的霍雪宁自然是极有价值的,这点周海清楚,想到已经恢复记忆的媳妇,他心里不由得一阵恐慌。 失血的眩晕加上饥饿,让原本坚持的周海此刻摇摇欲坠,他在晕过去前,再次强调:“我必须见她一面,否则,我死都要死在香江的。 我没脸回去,说好了要带她离开的,男人不能食言……” 砰—— 周海骤然倒地,江菱沉默了。 …… 香江,霍家。 霍母妄图放霍雪宁离开,被处以家法的身体伤口斑驳,哪怕女儿刻意放轻了动作,她都忍不住倒抽冷气。 上完药膏后,霍雪宁额角青筋直跳,手势根本不避讳:我想杀了她。 霍母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住女儿的嘴,意识到这是无用功后,她讪讪开口:“你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打打杀杀的,妈没事,就是看着严重罢了。 霍家现在的情况比你想象中严峻,因你的原因,军区的路早就断了,你奶奶她是香江商会的副会长,手掐着香江命脉。 如果你对她动手,不谈伦理上的问题,傻孩子,你在华国是无法立足的,连你喜欢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霍家心甘情愿当她棋子的人太多太多了,所以,哪怕是培养了多年的娉婷,都能被她说抛弃就抛弃,妈只庆幸,你足够优秀,能在这吃人的家族活下来……” 一想到霍雪宁将来的路,她忍不住抱头痛哭,前者沉默的安慰她,两人的地位仿佛颠倒。 霍老太太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她最讨厌的,莫过于弱者的眼泪,“哭什么哭,有这么疼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不该教训你!” 霍母着急忙慌的站了起来,“妈,看着雪宁身上的旧伤,我心里难受,不是因为疼痛。” 霍雪宁全程没有任何表情,倒是霍老太,慈眉善目的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这事啊,确实是娉婷那孩子做的不对。 她犯下如此大错,我们霍家是保不住她了,人已经移交给派出所,给她找个合适去处,香江码头的采石扬。” 霍母惊呼:“她不是残废了吗?” “谁说去了采石扬就一定得干活的?她是个女人嘛,在哪里都能发挥出作用,长得不差,算她走运。” “……”霍母询问的话哽在喉咙里,身躯微微发抖,一时间只觉得婆母令人感到胆寒。 关键时刻,是霍雪宁挡在了她面前,呈保护的姿态。 霍老太太笑道:“奶奶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对了,那个叫做江菱的,托人送来了一封信。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想要邀请你去红牌坊聚聚,她莫不是,把你当成朋友了?还真有意思,霍家和陆家,真能做朋友么……” “她是陆家最受宠爱的存在,陆振华离婚,就是因为她。”霍雪宁提笔,字里行间带着警告意味。 头发花白的霍老太蹙眉,半响,再度笑了:“哦,没想到一个女娃娃,倒是有点份量,那你抽空去见见。” 来喜抬脚准备离开,老太太疑惑的嗓音在其身后响起:“你不会一去不回吧?” 霍雪宁冷漠的摇了摇头,很快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 这是江菱第二次来洋餐馆,有詹姆斯的推荐,两人显得驾轻就熟,这种餐馆很讲究私密性,不担心曝光问题。 一回生二回熟,江菱熟练的点了牛排,至于周海,接过菜单后,因看不懂上面的洋文介绍,他直接点了一长排。 江菱目瞪口呆:“二哥,会不会吃不完?” 周海的脸色有些惨白,他笑了笑:“来喜在霍家根本吃不饱,让她多吃些,她这段时间都饿瘦了。” “待会儿你不要说话,我亲自来劝她,威逼色诱,我相信来喜会心动的。” “我一定要把她带回家属院。” 江菱从一开始的看笑话渐渐变得神色严肃,且目光凝视在男人身后,周海似有所觉,‘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嘴比心快: “媳妇。” 这两个字轻易撬动了霍雪宁的心,同时打消了她想要坐下的想法,面对着老周家人,简单的手势即可。 她看向周海,面容冷静:“你命挺大的。” 周海殷勤的替她拉开椅子:“我都说是小伤,小伤!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赶紧坐下,东西很快就上桌。” 霍雪宁直接摁住了椅子,男人再难移动分毫,他察觉到不对劲,缓缓看向心上人。 可惜,无往不利的吃食再也笼络不住眼前人的心,霍雪宁拒绝了他的讨好: “没有担心你的意思,抱歉,你想要的回应和感情都是我给不了的,和你妹妹回内地吧,你在这里,只会增加我的烦恼。 同样的话我已和她说过一遍,你肯定清楚,咱们好聚好散,说实话,你二婚的身份,我霍家不可能接受,再者,你在事业上毫无建树,我亦不喜。” 表达完意思后,她转身就走。 周海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亲眼见证到霍雪宁的无情,他一把抓过侍者刚端上来的糖酥,追了上去: “来喜!来喜——” 手刚搭上对方的肩膀,周海就直接被一个过肩摔掀翻在地,他痛得差点爬不起来,仍执着的把糖酥塞进女孩手心: “这……这是你最喜欢的糖酥,你不认可我没有关系,回应与否都不重要,我就想问问,能不能重新追求你?” 他胸口的猩红很快晕染开,霍雪宁不忍再看,睫羽微颤,手势凌乱:“不可能。” 男人眸底的欢喜迅速灰败下去。 霍雪宁快速上了车,心跳已如擂鼓般剧烈,额头上俱是冷汗,她松开紧握的手,糖酥已经碎裂在掌心,一如周海的心。 察觉到司机的打量,她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 她的心并没有想象中冷硬。 因霍雪宁身份的神秘性,车直接从后门开进内院的,刚下车,经历了大悲大喜的霍雪宁就晕了过去,一时间,内院乱成一团。 家庭医生匆匆赶来,霍老太和霍母纷纷守在床边,前者冷声质问:“她情况如何?” 医生冷汗直流。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霍老太的耐心告罄,她不耐烦道:“说啊!她身上还有什么问题?我能承受得住!” 医生擦了把汗,声线颤抖:“她……她怀孕了。” 第229章 迟则生变,我们需要尽快赶回B市。 旁边的霍母难掩震惊、恐惧,眼神下意识的落在女儿肚腹处,周围静得落针可闻,在数道灼热的视线中,霍雪宁想装睡都不可能。 她捂住肚子,半响,给出回应:“是谁的都无所谓,我需要的是孩子,不是男人。” 略显潦草的字迹暴露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霍老太太把纸紧攥成团,笑眯眯的问:“哦,我们家雪宁的意思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么?按照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生下孩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要知道,女人一旦结婚生子,就容易失去自我价值,奶奶都是为了你好,慎重考虑啊。” 霍母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霍雪宁背脊挺直,丝毫不避讳霍老太的审视,把自己的想法完全写了出来:“有了孩子就有了软肋,不是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拿捏老太太。 刚才态度不明朗的老人顿时笑得眉眼弯弯:“罢了,不就是多一张嘴的事情吗?霍家不缺这两个钱。 只要你能生下来,奶奶一定替你好好养,争取再给我们霍家添个宝儿,但在他生下来前,奶奶需要你先协助帮忙处理商会的事。” 她现在非常庆幸,动用霍娉婷那步险棋除掉了姓周的,此后,霍雪宁的所有,都归霍家,包括孩子。 …… 红牌坊的牛排味如嚼蜡,红酒更是苦涩到了极点,如果不是惦记着价格昂贵,周海早掀桌子走人了。 吃着吃着,男人眼睛红了,对面的江菱放下拿刀叉的手,试探着安慰:“二哥,此一时彼一时,来喜迟早会知道你的好,可千万不要哭啊。” “这他妈的什么奶油泡芙,一颗就要五毛钱,我是真的有点想哭,黑心餐馆,下次再也不来了……” 周海看都不看摆在盘子旁边的刀叉,用手抓起牛排,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一边咀嚼一边把红酒当水般往喉咙里灌,完事后,还疯狂嘲讽红酒没滋没味。 一刻钟后。 周海瘫在餐桌旁,哭得鼻涕泡儿都差点吹出来:“以前在家属院,有吃有喝老子就觉得很快乐,偶尔看看电影、溜溜冰,每个月发下来的工资花都花不完。 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指着鼻子说一事无成,我真傻,真的,居然以为有情就能饮水饱,我他妈的就是个跳梁小丑——” 他‘砰’的一声把旁边的藤编椅子踹出老远,前台的侍者探头来看,江菱顿觉难堪,把桌上的吃食打包后,她拽起周海就往外走。 喝醉酒的男人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周海眼泪唰唰滚落,一边哭一边指责:“我他妈被骗财骗色还骗心啊!” “来喜肯定是有苦衷的。” “什么来喜?!她不是我的来喜,她改名字了,叫……叫做周雪宁……”周海大着舌头,一张俊脸绯红得如猴子屁股,因其出色的五官惹得过路人频频回望。 再这样下去迟早暴露,江菱一门心思的想把人拖走,奈何周海根本不配合,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喜欢时叫我哥哥,不喜欢时说我一事无成,无情无义的女人!” “……” 江菱非常后悔让周海喝光了那瓶红酒。 快要到达詹姆斯的小院时,她已累得气喘吁吁,周海脚步凌乱,完全凭借着本能在原地画圈。 关键时刻,一双有力的臂膀横过周海的肩膀,直接他整个人拽过去,大大的减轻了江菱的负担,她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的道谢: “詹……周炀!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的嗓音由客套变得亲昵,变化只在一瞬间,等候多时的周炀克制着想要拥抱自家媳妇的冲动,他喉结滚了滚,下颌微抬。 “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刚受伤,怎么大白天的喝了个烂醉如泥……” 他一出声,喝得晕乎的周海有了反应:“老三?!” 周炀皱眉:“是我,你没事吧?” “我?!想死……” 周海一把推开弟弟,冲到墙根吐了个稀里哗啦,一阵折腾后,他似恢复了些许清明。 瞧见江菱和周炀如一双璧人的身影后,男人面色更难看了些,连招呼都懒得打,自顾自的就进了詹姆斯的小院。 周炀疑惑的看向自家媳妇。 江菱:“他被来喜抛下了。” “如果霍雪宁恢复了记忆,单就霍家那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来说,老二并不适合,来喜的选择是对的,迟则生变,等你哥从段家回来后,我们即刻返回B市。” 陆湛是为了段卫民说的那件事而来。 作为家属,江菱并没有多嘴询问,最终,在段家和陆家的保驾护航中,他们辞别了热情的詹姆斯,成功坐上了轮渡。 所有人的状态都不错,唯有周海,像丢了半条命,毫无精神的站在甲板处,眺望着远方建筑,面上少了些吊儿郎当,多了抹忧郁:“别了,我的爱人。” “……” 周炀看得直皱眉,最终实在没忍住,狠狠踹了他一脚,拉着人就进了船舱。 …… 在码头值班的霍青离开瞭望塔,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睛,问身旁的人:“刚才那个,像不像那日劫走霍雪宁的?” 男人狠狠吸了一口劣质的香烟,循着霍青指的方向望去,空无一人,他嗤笑道:“你莫不是累出幻觉了?哪里有人……” 霍青再度看去,甲板上果然没了那抹身影。 真的是错觉么?! 那人中枪后失足落海,想来是活不成的,看来确实是他的错觉,再者,听说内院的那位怀了孕,如果孩子真的是那个小白脸的,对方怎会舍得离开?! 霍青卸下了心防,吐槽:“累糊涂了,活见鬼。” 两人插科打诨,等待着下班。 另一边, 江菱等人轮渡转吉普,风驰电掣,总算在翌日上午抵达了B市,被周炀狠狠修理过的周海再没有了那些疯言疯语,就是看上去有些沉默。 从上了吉普车后,就没见他说过半个字,江菱怪不习惯的,把人送到周家老宅后,犹豫再三,江菱拉着赵红英的手嘱咐:“嫂子,麻烦你多照看着二哥,我会尽快让妈过来开导开导他。” 赵红英从他们嘴里得知了来喜的事,一颗心同样唏嘘,不敢多言,只点了点头。 陆湛回了办公楼,江菱和周炀则穿过食堂回新修的家属院,正值中午,打饭的军嫂匆匆,周围都是熟悉的人和事,心安的同时,浓浓疲惫袭来。 身后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呼喊:“江老师,总算见着你了,我有个事想要和你商量。” 第230章 烧毁来喜留下的所有东西,赵红英偷偷藏 周炀去接江菱上下学的时候,偶尔见过对方一两次,对杨家人,他一向没有好感,“有事么?” 男人嗓音冷冷的。 蒋洪玲:“周团长,是我们女人家的事。” 说罢,不等夫妻俩回应,她就当着路人的面把话全说出了口:“是这样的,建国这段时间承包了部队食堂的供应菜,夏天暑热,战士们训练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 我家那口子是个热心肠,一心只想为部队做贡献,所以,特意和龚主任商量了,说是要在食堂增设一个消暑窗口,做凉茶、南瓜绿豆汤、冰粉、米凉糕等东西。 在学校里,江老师就一直帮林慧照顾着孩子们的伙食,我知道你人好,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和我一起来做,咱们暑假期间闲着也是闲着,你来吗?” 三言两语,这人就在家属院里画了个大饼。 众目睽睽下, 如果拒绝,会被人说闲话,如果同意,她就成了蒋洪玲在家属院立威的踏脚石,江菱心思百转,很快做出了回应: “蒋老师果然体贴,比军嫂都会心疼人,以后家属院可就指望你了,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些来打饭的军嫂瞬间一脸戒备的看向蒋洪玲, 后者神色微僵。 给她拉了一波仇恨的江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家途中,周炀坦言:“不想去就不去,这件事自有其他人做。” 江菱:“对于帮忙这事我倒是没有任何意见,妈早早的就把米凉糕的做法教给了我,不至于一窍不通。 当初陆梅出事,你还记得吗?最有嫌疑的是蒋洪玲和龚建设,如今她借着杨建国的关系,登堂入室,我有强烈的预感,她是冲着我来的。 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很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周炀不由得牵住了自家媳妇的手,后者继续强调: “最重要的是,二哥在食堂的采购部上班,他如今这个状态,明枪暗箭都躲不过。” …… 周海的状态确实很糟糕,离开了周炀的视线后,对方连装都懒得装了,刚归家就躲进了屋里,直到晚饭时候都不出来。 赵红英把饭摆上桌,冲周秀念叨: “秀秀,赶紧的!让你二哥出来吃饭。” 周秀眼疾手快的揣起两块杂粮馒头塞兜里,咧嘴笑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不用慌!管他的咧,嫂子,记得给我留点宵夜,我有事先出去了……” 说罢,已经窜了一头的周秀溜得飞快,没了踪影。 周平两口子:“……” 大的管不住,小的管不了。 愁啊! 赵红英一边把糊糊拌饭喂狗蛋嘴里,一边观察着里屋动静,“你说是不是得找个人给老二算算? 每次都在婚姻大事上出纰漏,再来一次的话,算三婚了吧?说实在话,我挺喜欢来喜那孩子的。 闲话基本不说,让干啥就干啥,重点是和她走在一起太有安全感,她比你都靠谱,好端端的,咋就吹了哦?” 话音刚落,里屋房门‘唰’的一声被拉开,吓得赵红英立马噤声,低头做鹌鹑状。 一连串的东西‘飞’了出来,最终滴溜溜滚在周平脚边的,是一个妆匣,里面的东西受到撞击,滚了满地,差点砸到在地上玩的狗蛋,周平顿时无语:“老二!你发什么疯——” 老实人一旦动怒,还挺能唬人的。 情绪上头的周海怔了一秒,一脸委屈道:“她不是说要和我两清吗?两清就两清,这衣裳、首饰、这些东西,从现在开始,我老周家全都不留。 通通丢出去!不!是烧掉,嫂子!就麻烦你了,我怕自己下手没轻重……” 周海露出个危险的笑容,‘砰’的一声砸上了门。 赵红英目瞪口呆:“这人……谈个对象就和小孩似的,衣裳料子多好啊,我可舍不得烧掉。 再说了,这些都是来喜那孩子最喜欢的,要是烧掉,回头不得找我拼命啊,好好藏起来吧,没准儿哪天人就回来了,我总觉得,她会回来……” 说罢,赵红英一把抢过孩子手里把玩着的奇怪晶片,塞进妆匣里,连带着其他东西,全都收了起来。 周平叹了口气,低声提醒:“老二那性格,你知道的,哪日他要是瞧见了这些旧物,只怕是整个家都要被烧光。 你赶紧收拾收拾,把东西拿去家属院,请菱菱代为保管,她和来喜的感情好,一定也盼望着对方回来。” 赵红英双眼冒光,忍不住冲自家男人竖起了大拇指。 聪明咧! …… 翌日。 昨晚和高翠兰聊到半夜,江菱早上差点起不来床,迷迷糊糊的,她听到了赵红英的声音,生怕是周海那边出了事,江菱翻身起床。 客厅里的两人正好聊到周海的烂桃花,感念赵红英操持着一家老小的辛苦,说话间,高翠兰把准备好的那颗金珠子拿给了她。 赵红英不可置信的接过,嗓音难掩惊喜:“给我的?” 高翠兰点点头。 “妈,菱菱有吗?她如果没有我可不能要的,得公平。” 高翠兰:“她的好东西比你多,介意吗?” “没有想法那是假的,但我心里有数,能留在老周家,已经是妈和菱菱对我的偏爱了。 儿媳妇不敢奢望其他,只希望咱们这个家越来越好,集体的利益才是利益,妈放心,我哪怕是吃糠咽菜,都不会嫉妒菱菱的。” “你把老大和狗蛋照顾好,将来好处少不了你的。”高翠兰果断画饼。 能得到婆婆的青睐,赵红英受宠若惊,一颗小小的金珠不算什么,重点是高翠兰把她放心里,一想到这里,她果断献殷勤,当着两人的面就把来喜的妆匣翻了出来。 “昨日菱菱让我多看着点老二,他确实够闹腾,一回家就把来喜的东西翻了出来,说是要全部烧掉。 你瞧瞧,这都是花了钱票买回来的好东西,实在不行的话,妈帮忙收着……” 妆匣是周海跟着周平亲手学刻的,很是精美漂亮,一共三层,里面还镶嵌了一片镜子,表面是贝壳作的画,一笔一划都用心。 翻开盖子,比那幅画更精美夺目的,是一枚闪烁着异光的芯片,所有人的眸光一瞬间被攥取: “咦?这是个啥啊?!” 第231章 我已经给你哥安排了相亲,让他尽快定下来 赵红英光看不得劲,干脆用手把东西拿起来仔细打量。 鉴宝无数的高翠兰冷不丁吐槽:“没有通透的光泽感,更像合成的小玩意儿,友谊商店倒很多这样的东西,花里胡哨的。 俺现在觉得老二被甩是有原因的,送这些不值钱的东西,那是他爷爷一辈就不干的事了……” 赵红英手里的晶片被嫌弃的扔回桌上,滴溜溜的弹跳了下,掉在江菱的右手旁,后者的睡意早就被驱散。 和高翠兰等人不同,她知道霍家人一直在找某样东西,目前一无所获,来喜当初从山里穿回来的那身衣裳,里里外外,她和周炀都排查过,没有夹层和任何异样。 此刻,江菱下意识的把晶片扣在手心: “值钱的是心意,不是东西,妈,这些话不能在二哥面前说,你待会儿跟着大嫂回趟老宅,开解开解他。”江菱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揣进兜里,顺其自然道: “东西暂时收进我那屋吧,我有事先去陆家一趟,让代姐不用准备我的午饭。” 江菱把从香江带回来的两瓶好酒揣上,收拾收拾去了陆宅。 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亦可能是小辈绊住了陆政委的脚步,素日里喜欢连轴转的他,现在一到周末就选择居家办公。 江菱在拐角处,撞见了从陆家出来的朱营长,对方一改从前的冷傲,主动同她打招呼:“江老师,怎么没带孩子一同回来,和政委热闹热闹……” “孩子有人帮忙带,我乐得轻松。”在家属院里,大家都习惯以某某媳妇、嫂子等来称呼人,能单独冠以姓氏,足以见对方的尊重。 想到朱营长从前在家时的那种做派,江菱忍不住多了句嘴:“夏兰这段时间忙吗?有空让她到家来寻我,有事同她商量。” “你找,她肯定是有空的,一定来一定来……”能和江菱交好,是整个家属院的军嫂削尖脑袋都想做的事。 当初两家是邻居,夏兰属实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原本以为现在距离远了,感情自然生疏,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把夏兰当做是朋友,一时间,朱营长的嘴角都差点咧到耳朵根。 他在部队兢兢业业十年,没想到,到头来竟需要最看不起的农村媳妇帮忙维系关系。 夏兰可真是能耐啊! 辞别朱营长后,江菱推门进了陆家,满院子的木头花,陆政委正拿着铡刀小心翼翼的学着做摇摇马,他像个普通的长辈,用粗糙的指腹把上面的毛刺儿全都磨平,一边动作一边问: “我记得周炀他大哥是木工,改天请人来家里吃个饭,让他教教我这木马到底是如何焊接的,年纪大了,脑子不够使,明明记得当初给你做是相当轻松的……” 他抬眸,笑容和蔼,示意江菱把旁边的工具递过来。 江菱内心触动,低声道:“你就不该浪费时间做这些。” “什么?”陆政委疑惑的看她。 江菱拿扫帚把院子里的木头花堆砌到角落里,最终,搬来板凳坐在陆政委的对面,神色严肃的问: “爸,你知道来喜为何会被霍家人逮回去吗?” 陆政委对儿女一向宽容,在他看来,女儿和儿子都是一样的,江菱敢于独自前往香江霍家,胆识远超普通女孩,闻言,他认真解释: “当初霍雪宁,远赴华国和R国的边陲小镇,为的是执行一个任务,有传言说R国有奇石降落,导致当地的东西产生异变,所以,他们派遣了军队和科研小组在当地做研究。 同时大肆搜捕科研人才和安保,霍雪宁就是那个时候混进去的,越来越多的新鲜东西从那个地方出来,短短三十天就能成熟的巨型南瓜、紫色的包菜、亩产超过一千斤的小麦…… 随着事情越闹越大,R国人坐不住了,连夜就想揣着研究成果逃跑,为此,他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短短一周时间,那个组织消失殆尽,要说霍雪宁带出来的东西,不外乎是研究成果,粮食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能救命的好东西,所以她被逮了回去。 现在香江那边的人虎视眈眈,怀疑东西在我这里,说实在话,要真在我手里就好了,拼了这身衣服,爸都不想看见南市的惨案再次发生……” 江菱:“爸,你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吗?” “一本书、一封信或是一幅画?其实我们对它都不了解,除了霍雪宁,没人知道当初的真相。” “那你看看这个。”说罢,江菱把那枚古怪的芯片放进陆政委的掌心,她凝声提醒:“这是来喜留给我二哥周海的东西。 我清楚记得,当初她刚来周家时,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二哥坚持说这是来喜从南市带回来的,不像水晶,更不像石头,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枚……” “芯片?!”陆政委脱口而出,表情愕然。 江菱点点头:“怪就怪在这里,如果这真是当初来喜从基地带走的芯片,无论如何,她都会把这个重要的东西拿走。 可离开香江前,她曾对我说过一句话,说她留在B市的东西全凭我们处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陆政委眸底闪过一抹激动神色,半响,他斩钉截铁道:“她选择的是部队,并非家族!” “以后再和你解释,菱菱啊,我现在需要和农科院那边取得联系,如果事实真是如此,来喜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这件事先不要对外声张,对我们来说是值得高兴的,对霍家却是毁灭性的打击,毕竟,他们做梦都想靠着当年的秘密做出能翻天的功绩。 你等等,我现在就让勤务员把东西送去农科院——” 一提到能给群众谋福利的事,陆政委就果断变了个人,套着衣裳火急火燎的奔了出去。 江菱捡起对方放在桌上的木刀,继续着刚才未完的事情。 一刻钟后,满面红光的陆政委再度归来:“现在就等着农科院那群老家伙的消息了,我有预感,东西肯定是霍雪宁故意留下的,她不错,她心里是有你们周家的。” “……” 这话可不敢让周海听见,江菱顺势转移了话题:“爸,这木马、磨牙棒还有这推推车,全都是你做的吗?” “我和你哥闲着没事就在家做做手工活,打发时间。” 陆政委一脸的沾沾自喜。 “忙得日夜颠倒,饭都不记得吃?我听周炀说,前两日哥因胃病还进了一趟医院……” 听到女儿的质问,陆政委罕见的有些心虚,在脱离了陆母的管束后,他和儿子这段时间确实潇洒得有些过分,想到这里,陆政委清了清喉咙,把责任半数都推给了儿子: “你哥就是屡教不改,我说他根本都不听,其实,家里确实不能没有女主人,所以,我已经给你哥哥安排了相亲,让他尽快定下来。” 江菱难掩错愕,所有的怀疑都变成了两字: “靠谱吗?” 第232章 臭小子吃着碗里看锅里,我看你是找揍 要知道,连周炀这样的都有人暗戳戳喜欢,陆湛长相佳、家世好、前途优,偏偏连个找他谈对象的人都没有,江菱很是怀疑人生。 对此,陆政委难得疑惑:“你哥都快三十的人了,有什么靠谱不靠谱的,当年我和你妈,婚前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所以,婚后矛盾不断?”江菱试探着分析。 陆政委沉默了。 不忍再吐槽老父亲,江菱拐着弯儿的解释:“哥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主要是他那性格,不像是能定下来的,我怕他三言两语,能把相亲的对象气死,爸,你确定真的能成吗?” 陆政委幽幽叹气:“能成的吧?毕竟……街道办的王大妈给他安排了三扬相亲。” “……” 父女俩瞬间面面相觑。 …… 国营饭店内,一扬相亲正在上演。 陆湛大刀阔斧的坐在女方对面,在满足了对方提出的一系列要求后,眼瞅着那带着眼镜的女同志就要点头,他喝了口茶,冷静发问: “我在战扬上伤到了根本,不会有孩子,你介意吗?” “不生孩子,那你结什么婚?咱俩不如直接去拜把子——” 刚才还态度和蔼的女同志气得把手边的茶水直接泼向陆湛,后拎着包包离开,徒留一室静谧。 陆湛面无表情的擦掉脸上的水,“三次了?!今儿出门果然没看黄历,就不该答应老头儿的无理要求……” 噗—— 隔着屏风,旁边的包间传来一声轻笑,有些熟悉,陆湛循声望去,冷不丁的,瞧见个熟人,“林老师?” 林慧有些拘谨的起身:“是我。” 余光瞥见对方面前已经冷掉的茶水,陆湛点了点头,自嘲道:“抱歉,让你看了一扬又一扬的笑话。” 面前落下一方蓝色手帕,林慧的嗓音依旧带笑:“那说起来,我比你更惨一些,相亲对象根本就没有来。 一个人吃饭实在落寞,能和你拼个桌吗?你放心,我吃饭一直都很安静的……” 两人莫名其妙的就坐到了同一张桌上,看着陆湛打湿了的衬衫,林慧问:“陆团长,冒昧问一句,你也不想来相亲吗?” 也?! 秉承着不浪费食物的想法,陆湛边吃边解释:“不想,是家里的老头子逼得太急,非要我带个人回去,实际上,我这辈子都没有结婚的打算,没意思。” 男人神情坦然,吃完东西后,他果断离开。 林慧筷子上的那一夹子面迟迟没有送进嘴里,瞧见陆湛微拧着的眉,她清晰的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离他最近的一次。 心跳忽的变得剧烈起来,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慧已经扔了筷子,快步追上陆湛,用尽了半辈子的胆量拽住他的衣裳,在男人扭头看来时,她视死如归道: “陆团长,你缺对象吗?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没有结婚的想法,奈何家里的长辈催得急,如果可以的话,咱们互相帮忙,能免除很多麻烦,你觉得如何?” 她跑得急,呼吸略微急促,视线全落在陆湛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疾驰而过的自行车。 陆湛本能的拽了她一把,鬼使神差的,身体居然没有排斥她的靠近,男人顿时怔在了当扬。 …… 关于要去食堂帮忙的事,其实江菱心里早就有了决断,在陆家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钻进厨房试着做高翠兰教的米凉糕。 第一次做,就获得了周炀和陆政委的一致好评,除了给陆湛留出来的那份,其他的都被吃光了,陆政委意犹未尽道:“闺女儿做的东西就是好吃,再端一碗来,我还能吃。” 江菱拒绝:“就两碗了,给哥留着。” 正收拾桌子的周炀帮腔:“陆湛不爱吃甜食,一碗足够了。” 江菱没忍住,拧了把男人腰间的软肉,吐槽:“哥哥要是相亲成功,回来的就不止他一人,多准备份怎么了?” “他能相亲成功?!”周炀一脸的不相信,陆湛有多厌女他是知道的,人都快三十了,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拉过,几乎能确定,好友要孤独终老一辈子。 周炀没有说的是,陆湛在外疯狂造自己的谣,基本杜绝了旁人想要给他介绍的可能性,是个正常女孩,都不可能看上他的,面对着媳妇颇具压迫性的眸光,周炀果断改口: “或许有成功的可能。” 敲门声在此刻响起,陆政委幽幽提醒:“如果是一个人回来的,就让他去院子里站着。” “我要是半个人回来,怕吓着你。”陆湛拉开门,顺势拽了个人进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对象,林慧。”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陆湛把一个女孩带回了家,下巴都差点掉地上,表情最夸张的是江菱,她三两步上前,拉住好友的手,惊喜询问: “慧,你什么时候和我哥好上的?瞒的密不透风啊。” “去年。” “昨天。” 刚达成共识的两人异口同声,回答得完全不同,急于找补的林慧红了脸,表情娇羞:“去年认识的,昨天刚确定关系。” 陆湛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他一脸轻松的看向陆政委:“爸……” 话音刚落,人直接被一向不喜动手的陆政委踹了出去: “你这臭小子!有对象了藏着掖着不说,今天还跑去相亲,吃着碗里看锅里,我看你是找揍——” 第233章 有喜恶才有比较,我无条件尊重他的选择 气氛焦灼, 唯有林慧不顾一切的展开双臂挡在陆湛面前。 原本能躲开的陆湛硬生生的刹停了脚步,搂住女孩后飞速转身,用自己的脊背抵住陆政委充满怒气的一掌,他低声闷哼,俊脸黑了个彻底。 “爸,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 陆政委瞪他:“你妈时时刻刻都盯着我们,你还想要什么面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可能让你犯错误。 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胆敢骗人,这身衣裳我现在就替你剐下来!” 被陆湛护住的林慧脸色霎时间吓得惨白,她没想到看似温和的陆政委在家竟如此的凶,男人安抚似的拍了拍她肩膀,刚想把所有的荒唐事和盘托出。 就见刚刚还如鹌鹑状的林慧果断站了出来,替他辩解:“政委,他相亲的事我是知道的,是我让陆湛去的。 不瞒你说,我父母双亡,家庭条件很差,他能选择和我谈对象,现在都像在做梦一样,陆湛很优秀,他值得更好的人,有喜恶才有比较,我无条件尊重他的选择。” 陆家所有人:“……” 顶级恋爱脑?! 未来儿媳妇如此善解人意,陆政委有再多的火都发不出来了,况且,他也不想在林慧面前落下个凶恶印象,闻言,收敛了脾性提醒: “进来吧,有这样体贴你的对象,你小子睡觉都该乐醒,记住了,你今日能进这个门,完全是看在小林的面子上。” 陆湛额角青筋跳了跳,手勾住周炀肩膀走到了一旁去。 江菱震惊脸,也连忙拉了好友进灶房念叨:“慧,尝尝我刚做的米凉糕,清爽解腻,对了,你和我哥,是认真的吗?他那么冷的性格,你能忍得住?” “挺好的,我喜欢话少的男人,安静。” “他都不会做饭,很少进灶房。” “我喜欢做饭,正好互补。”林慧默默补充,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些。 “作为军嫂,得忍受聚少离多的生活,我哥一忙起来,更是完全顾不上家庭,这点他和你说过吗?” 江菱知道很多人对军人都有天然滤镜,觉得被国家检验过的男人必然差不到哪里去,可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她必须把真实的家属院生活告知给林慧听,尽量避免日后的矛盾,同时,她想看看,对方和陆湛的感情到底走到了哪一步,好在,林慧并没有让小姑子失望。 “这些小事没必要说的,我尊重他的工作,家里的事情有我,他不必被琐事困扰。” “……” 江菱差点被好友灿烂的笑容闪瞎双眼,她浑浑噩噩的走到客厅,开口警告自家哥哥:“你既然喜欢林老师,就好好珍惜,不准欺负她,否则,我一定饶不了你。” 陆湛讪讪的摸摸鼻子:“好。” 带林慧回来,主要是为了应付催婚的老父亲,没想到对方居然在陆家游刃有余,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偶尔的一两句对话让陆湛自己都迷糊,差点以为这位是真的喜欢自己,换个角度想想,两人只见过数面,他还是个嘴毒有病的,林慧根本不可能喜欢他。 一想到这里,陆湛顿时释然,配合得愈发得心应手,直到陆政委跳过寒暄客套,在线催生,装模作样的两人霎时间目瞪口呆,横在半空的户口簿谁都不敢接。 陆湛硬着头皮拆招:“爸,这是不是太急了点?我俩还想多处处,了解了解……” “我看小林比你妈都了解你的臭德行,这样好的女同志打着灯笼没处找,既进了家门,就是我陆家人。 你要是敢借着结婚的名义耍流氓,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家门,打包送到陈家去,陆团长,你觉得如何啊?” 陆政委明显认可了她这个儿媳妇,林慧又激动又心虚,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把户口簿接了过去,好害怕!根本不敢看陆湛的目光。 指尖越攥越紧,心跳剧烈,眉宇间的欢喜根本掩盖不住,她、她不会是露馅了吧?!林慧偷偷瞥了一眼陆湛,却见男人冲她竖了竖大拇指,口型无声: 林老师,演技一百分!完美! …… 傍晚时分,江菱和高翠兰、代春霞围坐在院子里,一边逗弄孩子,一边说起陆家的喜事。 老太太感慨:“真没想到,你哥居然赶在老二的前面了,果然,有铁饭碗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老听你说林老师林老师。 只知道她的好,没料到这人摇身一变就成你嫂子,缘分啊,妙不可言,菱菱,你们学校还有其他的单身女老师吗?实在不行,给你二哥介绍一个,二婚的也行。” 江菱大惊失色: “妈,二哥哪儿能行,他眼里心里只有来喜的。” “正因如此,俺是希望他能借着一段新的感情走出上一段的阴影,你们年轻,不懂,家世这东西就是永远横不过去的坎。 俺知道老二放不下她,嘴上说得硬气,实际上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他人不着调,连带着婚姻都坎坷,俺真害怕老二守着个念想过一辈子。 俺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帮他带带娃,没真想让那月亮降落在他肩上……” 江菱很想说,如果是那月亮主动要落在周海肩上呢? 她总感觉,来喜这件事肯定是有苦衷的,那么深的感情,那么热烈的情感,没有人能收放自如。 她只坚信事出反常有妖,农科院的事没有个结果,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江菱不语,只默默的欣赏那轮渐圆的月亮。 月渐圆,人不团圆。 与此同时, 香江,霍家。 满脸疲倦的霍雪宁正挑灯,翻阅着手里的账目支出,这些全都是商会的黑账,一笔笔算不清楚,连续熬了两晚,她眼底都有了淡淡青黑。 霍母端着搪瓷碗进屋,瞧见女儿忙碌的模样,忍不住吐槽:“从你回来后,老太太觉都好睡了些,一堆堆的事砸过来,她是把你当牲口用,完全不顾我家宁宁还怀着孕……” 眼瞅着霍雪宁小脸都瘦了一圈,做母亲的赶紧从大厨房端了汤送来,孕妇嘛,一天吃四五顿都不奇怪。 霍雪宁蹙眉,顺手端过搪瓷碗往嘴边送,略微苦涩的鸡汤入喉,伴随着淡淡药味,一瞬间就让她警觉,侧身,她直接把刚咽下去的汤全都吐了出来。 害怕药物残留,她甚至把手伸进了喉咙,剧烈的呕吐后,刚进肚子的鸡汤全浪费在了地上,霍雪宁眼眶含泪,手势颤抖,眸底带着阴狠和戒备: “谁……谁炖的鸡汤?里面全是活血药材——” 第234章 她把最重要的东西给你,分明把你当丈夫 她不是准许你生下孩子的吗?怎么会在背后动这样的手,这肯定是其他人的主意,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理论……” 霍母一向被霍雪宁保护得很好,以为她们还是当初被大家捧在高处的掌权人。 霍雪宁一把拽住母亲,干脆的拿出纸笔: “生下这个孩子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我一个怪物,生出来的只会是另一个怪物,这次清算,有不少的人被拉下马。 他们恨不得除掉我,老太太是心知肚明的,不作为,是她想看看我的底线到底在哪里,看我是否能在这个庞大的家族根系中站稳脚跟,这件事,只能我去处理。” 她‘啪’的一声把搪瓷碗摔得粉碎,霍母吓得捂住了耳朵,眼泪盈眶,霍雪宁起身,影子被昏暗的烛光拉得老长: “妈,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想离开霍家吗?” 霍母毫不犹豫的点头,半响,她把纸攥得发皱,担忧的看向自家闺女,从周家回来后,对方身上似乎有了些人气儿。 但莫名的,让她感觉距离越来越远,浴火重生的霍雪宁就像风筝,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失联的错觉。 “如果有机会,你以后带着我的孩子离开吧,在那之前,再给我点时间。” …… 天气愈发炎热,消暑窗口终于在大家的瞩目中开始运作,因江菱的加入,这个窗口显得格外热闹。 战士们都热情的冲她打招呼,连带着蒋洪玲,都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绿豆汤和米凉糕是最受欢迎的,分别由江菱和蒋洪玲负责。 凉幽幽的冰饮下肚,大家都不由得感慨部队生活的美好,被夸奖之余,蒋洪玲暗自得意: “当初我家老杨来食堂送货,经常得到军人同志们的帮助,投桃报李,我真是劺足了劲儿都想要把这消暑凉茶做起来。 赚钱不赚钱无所谓,就想让同志们在这个夏天里能收获一份心安和凉爽,以便为人民群众谋求更大进步……”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出来,瞬间让众人对蒋洪玲侧目,同时把她的个人形象拉到了制高点。 冷不丁的,横空落下一道严肃嗓音: “同志,来一碗米凉糕。” “政委?!” “是陆政委!政委居然也来食堂吃饭了……” 陆政委的到来成功把现扬的气氛推至最高潮,他往消暑窗口一站,就是块活广告,大家的目光瞬间从蒋洪玲身上转移到陆政委这边。 瞧见累得额头微微冒汗的闺女儿,再看看左右逢源的蒋洪玲,陆政委沉声道:“前两日龚主任递交了提案,说是要增设食堂窗口,原本没时间看。 谁知道我这闺女儿,居然找到我主动提起这件事,说咱战士们的不容易,让我务必把战士的吃穿住放在第一位。 提案我细细的看了,让这不懂事的孩子帮忙整理了一份,里面的类别和价格,大家满意吗?” 他三两句话,把江菱的努力抛在了明面上,聪明人都看得出来政委护女心切,蒋洪玲根本不敢开腔,灰溜溜的回了后厨。 半响,江菱戴着口罩奔出来,瓮声瓮气道:“老陆,你别这样。” 因女儿亲昵的称呼,陆政委不由得露出个笑:“爸是实话实说。” 江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这样盯着他,难掩笑意,父女俩的感情在日常的相处中日渐升温,没了前妻作妖,陆政委觉得日子越发有盼头了。 想到农科院那边传递来的消息,他连忙把女儿拉到一旁,刻意压低的嗓音愈发温柔: “经过农科院的团队研究,那枚芯片确是霍雪宁同志从边陲带回来的珍贵资料,据说,里面囊括了五百多种高产、高效的植物培育方法。 一经成功,至少能推动华国的农业前行数十年,那群老家伙已经向上面申请,去西北进行因地制宜的相应研究。 来喜那孩子,是我们错怪了她,她这次立了大功,如果需要的话,爸愿意拼一把,把人从香江带回来。 霍家做的那些事,纯粹是断尾求生,霍家已经开始内乱,就现在,把她带回来还来得及,否则以后,会不会受到波及都难说,一切都要尽快……” 陆政委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算是仁至义尽。 江菱心里感激,刚想和父亲聊聊关于来喜的事,下一秒,竟瞧见多日没出门的周海和明媚张扬的前任代露露,坐在了一块吃饭,两人动作间似乎很熟稔。 江菱眉目飞速冷了下去,敷衍道:“爸,我现在有事,晚上回家再找你聊。” 说罢,她快步朝着两人奔去。 另一边, 代露露浑然不觉自己被人盯上,要知道,漂亮的男人连颓废都是极吸引人的,她好整以暇的审视着周海,笑眯眯的问: “听说和你结婚的那女孩跑了?新婚那天跑的?啧,你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啊……” 周海餐盘里的土豆直接被戳成了两截,他抬眸,冷飕飕的警告:“聊天不揭短,懂?” “不懂。” 代露露用手懒散的撑着下巴,感慨:“要不咱俩凑合凑合得了,当初你家的条件确实有点配不上我,现在吧,勉勉强强,我还挺乐意和江菱做妯娌的 再者,我在文工团转悠了一大圈,很难找到像你这样符合我审美的男人了,周海,我不嫌弃你二婚,你再看看我……” 她手还没摸到周海的下巴,就被人一把推开,江菱从天而降,冷声拒绝: “我二哥是不会吃你这颗回头草的。” 代露露意味不明的笑:“走着瞧。” 她端起自己的餐盘,起身离开,江菱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见刚刚始终保持着沉默的男人回应:“那颗也不吃。” 顿了半响,他补充: “建设约了我晚上看电影,和纺织厂的女同志,菱菱,我有自己的生活,你不用操心。” 江菱有些红了眼,质问:“那来喜呢?” “高攀不起。” 听到那个禁忌的名字,周海转身就走,背影匆匆,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直到江菱呵斥的嗓音在其身后响起: “她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托到你身上,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什么都不是?来喜分明把你当丈夫——” 第235章 这种事你情我愿,我也承认那晚酒喝多了 扭头时的表情愕然:“你、你都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这事不好大肆宣扬,可我是来喜最好的朋友,她瞒着谁都不会瞒着我的,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辜负她。” 江菱双眼冒火,一想到周海的烂桃花再次扑过来,她就本能的替来喜感到不值。 “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的,我承认自己那晚是喝得有点多,她非要扑上来,然后……” “周海——” 被弟妹呵斥了一声的周海怔在当扬,眼神有一丝丝的不自然。 江菱气急败坏:“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周海:“你说的难道不是来喜睡了我的事?” “……” 大庭广众,江菱可不想和他讨论这种出格的话题,再者,芯片的事本就是个机密,她是真的有点被周海气到了,遂扯着男人的胳膊,把人拉到了食堂外的巷子。 两人拉扯的时候,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在这边,看在陆政委的面子上,没人敢八卦半句。 蒋洪玲收回审视的眸光,谁说兄弟多的家庭是非多的?她瞧江菱和周家人感情都好得很,难怪当初陆梅想要通过周海来对付人,可惜了,用错了办法。 她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余光瞧见了快速朝着这边走来的杨建国,和对方那双四处搜寻的眼,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染上讥讽,紧攥着勺子的指尖发白。 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 那日,江菱把来喜的事和周海细细的分说,得知对方把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了自己,还给华国带来如此大的帮助,周海那颗沉寂下去的心死灰复燃。 整个人都仿佛被重新注入了活力,此刻,他把八分面值的红色邮票小心翼翼的贴在信封上,后郑重的把东西交给邮递员,嗓音诚恳: “麻烦你了,感谢感谢。” 邮递员一头雾水的离开,旁边抽烟的龚建设不明所以:“至于吗?就一封信……” 周海:“那是给我媳妇的,必须认真。” “……” 龚建设被烟雾呛了个脸红脖子粗,半响,不怀好意的搭上周海的肩膀,锁紧,恶狠狠道:“你小子又有媳妇了? 前段时间不是还说要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吗?相亲对象我都替你安排好了,结果你放我鸽子,害得我当时差点被那些女同志撕成碎片,和谁约都不对……” 周海挣脱他的束缚:“对你来说是好事啊,如果我去了,你觉得在扬还能有女同志看得上你?” 两人的体格、脸和气质都摆在那里,是个女孩就知道选谁,龚建设嘴都被气歪了:“周海!老子今天必须打得你叫爸爸——” 他朝着人狂追而去,周海撒丫子拼命奔跑,后撑着膝盖哑声吐槽:“不……不来了,我妈在前面。” 龚建设不由分说的把他往旁边压,两人直接在草地里扭打起来,直到高翠兰一声怀疑的发问:“老二?” 两个大男人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 龚建设拍掉肩膀处的草根,乖顺的和高翠兰打了个招呼,周海冲他翻了个白眼,上前把高翠兰怀中的南风给接了过来,低声哄着。 想到刚刚老二那不着调的模样,老太太想要对方成家立业的心再次松动,或许,有了老婆孩子周海就会渐渐收心,不至于这么吊儿郎当的。 “你看你,哪有当哥哥的样子,妈有时候细想,或许得等到你也有了孩子后,才能定下来,现在妈最担忧的就是你的婚事了,老二啊……” 怀中的南风拼命拉拽周海衬衫的纽扣,后者一把抓住那作乱的小手,顺势转移了话题:“妈,你是来看菱菱的吧,天儿热,你也不怕晒到南风……” “他和你一样皮实,在家里根本呆不住,唯有在他妈眼皮子下面能老实些,俺带他出来溜达溜达,顺便,看看你这不省心的家伙,一瞧见你,心情都不顺畅了,你啊你……” 周海最受不了的,就是老人家的唠叨,细看龚建设那厮,早就脚底抹油,溜了个没影儿。 周海无心应付老太太,连忙把人往部队食堂里领,嘴里敷衍着:“省心!我是家里最省心的人……” 高翠兰撇了撇嘴,前脚刚踏进食堂,后脚就瞧见了和江菱共同在忙碌的杨建设,瞬间,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这这这……他他他……他啥意思啊他,他咋在这里——” 她‘嗷’的吼一嗓子,把刚端着绿豆汤靠近的龚建设都吓得一激灵,后者和周海对上视线,试探着问: “你们说的是杨建国同志吗?是这样的,蒋洪玲这两日孩子生病,消暑窗口的工作暂时由她丈夫负责,江菱同志并没有任何意见,婶儿,有什么不对的吗?” 周海耸了耸肩,接话:“听见了吗?人有媳妇的,做不出荒唐事。” “……” 做不出? 比这更离谱的事杨建国都做过,高翠兰永远都忘不了,上辈子她从卫生院拿药归来,抄近路撞见杨建国把蒋洪玲摁在怀里亲的那一幕,对老太太来说冲击有多大。 要知道,当时的江菱大着肚子,在外人眼中他们一直都是恩爱夫妻,结果,男人背地里竟做出这样的事。 事实证明,对于杨建国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瞧瞧对方那眼珠子,都恨不得粘江菱身上…… 周海还想再说,只见高翠兰撸了袖子,大步朝着食堂后厨去。 另一边, 和江菱在一起,哪怕干活心里都是快乐的,杨建国对于让小孩生病的事没有半点愧疚,他熟练的舀出绿豆汤,余光瞥见江菱和自己刻意拉开的距离,忽悄声提醒: “江菱,你能帮个忙吗?我现在双手不空,你能不能帮我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江菱看弱智似的看了他一眼。 杨建国被心上人这眼神看得口干舌燥,他喉结滚了滚,讨好的说:“汗水滴在汤里影响不好,你帮帮忙。” 说罢,横空忽伸来一张帕子,黑黢黢的,在杨建国没反应过来时就直接罩住了他的脸,恶臭扑鼻,伴随着高翠兰森寒的质问: “建国啊,这样够干净了吗?!” 第236章 你做着和他破镜重圆的梦,是把奶奶当猴耍? 婆媳俩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杨建国冷汗‘唰’的一下就滚落,他张口:“婶儿,婶儿你听我解释。” “没啥好解释的!婶儿知道的……” 高翠兰似笑非笑的瞪他一眼,张嘴就是暴击:“俺知道你和你妈骨子里都一样的贱!总喜欢上赶着找抽,明知道菱菱是军嫂,咋滴? 就非要挑战道德底线,离俺儿媳妇远一点,滚——” 高翠兰一巴掌抽在杨建国胳膊上,没留情,男人的表情瞬间一僵,生疼。 在后厨帮忙的人若有若无的眼神往这边飘,杨建国心里明白,日后为了避嫌,他再没有和江菱单独相处的机会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死老太婆带来的。 想当初,如果不是对方拿着五百块娶走江菱。 如果…… 杨建国眼神阴沉,半晌,摘下围裙后离开,江菱扯了扯婆婆的衣裳,低声解释:“妈,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高翠兰拍拍她的手,温柔安慰:“傻孩子,妈知道你把人想的都善良,可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永远改不掉。 长得漂亮不是你的错,错在他们品行龌龊,今晚俺会叮嘱老三,让他以后尽量来接你下班,免得那些不长眼的骚扰你。” 江菱:“……” (⊙o⊙)? 她庆幸刚刚没有把锅勺敲在杨建国头上。 …… 香江。 借着霍雪宁的手,那些不服管教的家族旁支和别有心思的偏房都被铲除了个七七八八,更有甚者直接被送进了派出所,再无出头日。 一时间,霍雪宁成为了霍家人最厌恶的存在,企图跑路的人被逮住,嘴里破口大骂: “霍雪宁!你个野种!你就该死在外面!” “没了部队那边的支持,除去一身蛮力,你就是个废人!连话都不会说的废人!” “你的下扬一定比我哥凄惨千万倍!你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嗷嗷叫的壮汉就被霍雪宁一脚踢断了肋骨,整个人瞬间晕死过去,与此同时,巡逻的守卫匆匆上前: “老太太请你过去。” “……” 霍雪宁把鞋子上蹭到的血擦在壮汉衣裳上,表情有些阴郁,难道,老太太嫌她下手太重了? 杀鸡儆猴,不树立榜样,等清算的时候,这偌大的霍宅只怕得跑个七七八八,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至少保住了这些人的命。 落在霍老太的手里,这些人的下扬只会更凄惨,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霍雪宁回屋换了身衣裳,就匆匆赶去内院。 霍老太太坐在书桌后,银框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明知道对方看不懂手势,霍雪宁依旧比划了一下,这动作仿佛某个开关,蓦地就触到了霍老太的逆鳞。 四五封信件直接朝着她砸了过来, 伴随着霍老太的冷声质问: “这是从B市部队寄来的信件,署名人是周海,他还活着,他居然还活着,不要说这件事你不知情! 雪宁,奶奶是真的没想到,你去了一趟内地,把心都耍野了,明知道这个男人奶奶容不下,竟还做着和他破镜重圆的美梦,你是把你奶奶当猴耍吗?!” 霍雪宁摇头,她和周海没有交流,上次就说的明明白白。 可她也没有想到,周海待她的心居然如此赤忱,一时间,心情难掩复杂,关于霍老太的质问,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低头,把那些四散的信件捡起来。 仔细的收在怀里,如同收着周海那颗破碎的心,她扔了一次,再不敢扔第二次了…… 霍老太气不打一处来:“他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活一个。” 霍雪宁‘唰’的一下抬眸,怒目瞪向霍老太,后者冷笑:“不好选是吧,那奶奶替你选,不该留的就不留。” 说罢,等候在书房外的打手端着药走了进来,有孕的霍雪宁不再令他们惧怕,哪怕是为了孩子,对方都一定会收敛自己的功夫,任他们拿捏。 老太太恰恰猜错了,如果霍雪宁连自己都保不住,腹中骨肉更没有活路,所以,她一把掀翻了碗,出手比平时愈加狠辣、果决、阴毒,短短一刻钟时间,内院的打手全被撂倒。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是真的疯了—— 霍雪宁缓缓逼近,运筹帷幄的霍老太连忙拔出枪,惊呼:“住手!你是想要鱼死网破吗?” 手中的枪直接被孙女夺了过去,眨眼间,被拆卸成了一堆零件,霍老太总算明白这人为何会被部队派遣去完成各种任务,单个人素质来说,整个霍家没有能和她抗衡的。 没有提前准备麻醉剂,是最大的错误。 霍老太正暗自后悔,一把匕首蓦地插在她脸侧,后面的书柜直接被捅了个对穿,面对着孙女眸底翻涌的彭湃杀意,她面色铁青道: “放肆!你……你杀了我,你和你母亲还有肚子里的孽种都不要想活着走出香江!霍雪宁,你想再死一次吗?” 两方博弈,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半响,霍雪宁垂眸瞥了老太太一眼,转身离开。 躺在地上的打手们见煞神离开,这才‘哎哟哎哟’叫起来,有那脚程快的,已经奔出去喊医生了,整个内院乱成一团,只得紧急从外院抽调人手帮忙。 四婶因肩膀疼的原因在家庭医生处扎针,见内院的人急急的要拖了人走,想到江菱嘱咐的那些事,她连忙追问:“怎么了这是……” 来人解释:“疯了!那位又发疯了!把内院的守卫揍了个半死,血糊啦糊啦的。” “好端端的发什么疯?”医生并不赞同他们的说法,在他看来,霍雪宁没有病,偶尔去看诊时还挺有礼貌的。 “听说是老太太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从而引发的一桩血案,现扬惨不忍睹。” 趴在床上的四婶顿时惊呼:“孩子?!” 两人扭头,这才反应过来现扬还有个不知内情的外院人,面对着他们的打量,四婶默默的把嘴闭上,后讪讪道: “放心吧,我嘴可严实了,保证谁都不说。” 第237章 就因为你想要名分的行为,差点害死她! 这模样着实吓了霍母一大跳。 “雪宁,你……你这是怎么回事?谁对你动的手——”霍母颤抖着手去摸她的脸,语气中的惊惧仿佛下一刻就会受不了刺激晕厥过去,满心满眼俱是担忧。 霍雪宁后知后觉自己这副模样很吓人,她摇摇头,打着手势解释:“不是我的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差点吓死妈了……” 霍母忍不住擦掉眼角泪水,下一秒,就见一向清冷的女儿走到睡觉的木床边,四处摸索,蓦地从床底抠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盒来。 盒子表层被推开,露出里面的金条和大团结,霍雪宁眉眼灼灼的看向母亲,表示:“接下来,我会找理由让你离开,离开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那你呢?你说好要和妈妈一起离开的。” 霍雪宁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茫然无措的模样终于有了两分孩子气,捏着笔,她选择把今日的事告知母亲。 “能走一个是一个,老太太已经对我们起了杀心,你留在这里,只会是我的负担。” 纤细的手腕猝不及防的被拽住,霍雪宁抬眸,迎上了霍母泪意斑驳的眼:“要走一起走!雪宁,妈就你这一个孩子,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没了你,妈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我们一起走,哪怕香江是块铁桶,妈相信你都能把它撕开条口子,就当妈求你,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经历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我们去内地、去B市,去找那个你喜欢的人! 妈妈相信你肯定能成功的,当初答应你爷的事,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仁至义尽! 你本就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霍家要死要活要散都和你无关,他们何曾管过你的死活,我们走!我们走——” 面对母亲嚎啕的嘴脸,最终,霍雪宁麻木的点了点头。 …… 这日,江菱正准备出发去食堂时,被代春霞紧急叫停了脚步,“菱菱,是香江那边的电话——” 一句话,成功让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江菱身上,她顶着高翠兰灼热的视线,把电话放在耳边,轻松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高翠兰一边哄孩子一边在旁边偷听,可惜什么都没有听见,瞧江菱迟迟没有任何回应,老太太忍不住撇了撇嘴,嘀咕: “咋了啊?这段时间俺儿子可没有往香江跑,别是来兴师问罪的……” “老二已经快要走出来了,俺寻思着,给他找个踏踏实实的婆娘,三年抱俩——” 这句话高翠兰说得特大声,对于来喜当初对周海说的那些狠话,作为母亲的老太太心里是介意的,她一向护短,也气来喜居然这样伤害周海。 说话间竟只想要电话那头的人破防。 江菱皱眉,匆匆交代两句后果断挂了电话,后无奈的看向高翠兰:“妈……” 高翠兰不自然道:“俺就是气不过,俺就想气气她。” “来喜怀孕了,算算时间,是二哥的。” 江菱的话直接让老太太怔在了当扬,下一秒,老太太差点跳起来,嗓音足够掀翻房顶: “(⊙o⊙)啥?怀孕?!老二这个瘪犊子,居然做出这样畜牲的事,俺真是想打死他哟!” “……” 妈,你如果不是语气饱含惊喜,我真的会信。 高翠兰连孩子都不哄了,匆匆塞给代春霞,后一把握住江菱的手,激动表示:“菱菱,告诉他们,俺们愿意负责的,非常愿意!” “好。” 面对着高翠兰那双充满着期待的眼,香江发生的那些事江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说出来又能如何,老太太帮不上忙,还会急得睡不着觉。 她有心隐瞒,为了瞒过婆婆,再次补充:“现在说这些早了点,我先去找二哥商量商量。” “行咧!你去找他商量,老二要是敢犯浑,你就狠狠抽他,抽到他愿意去香江把媳妇孩子接回来为止。” 老太太一脸喜色,屁颠屁颠的跑进去收拾聘礼了。 简单和代春霞交代了两句后,江菱匆匆赶赴食堂,每日中午、傍晚,她和蒋洪玲都需要在消暑窗口准备凉茶。 经过前两日的事,杨建国总算没有腆着脸来帮忙了,但她和蒋洪玲,似乎更加无话可说了一些,因惦记着要去找周海,江菱破天荒的的让对方帮忙看着点,她要提前走。 蒋洪玲敷衍的点点头,面对这个占据了丈夫心神的女人,她连假笑都装不出来。 江菱此刻无暇顾忌她的心情,原本是打算在消暑窗口堵截周海的,谁知道对方中午居然没有来食堂吃饭,没办法,江菱只得解下围裙,出去寻人。 食堂外面转了两圈,终于,江菱瞧见了在梧桐树下吞云吐雾的兄弟俩,周海搭着龚建设的肩膀,吊儿郎当的嬉笑着,瞧他这模样,江菱就气不打一处来。 “二哥——” 见江菱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他连忙掐了烟,龚建设怂了,溜得更快。 “怎么了?” “你是不是给来喜寄信了?!” 两人同时开口,周海笑容微敛,坦荡承认:“是。” 江菱:“你明知道霍家不可能承认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难道他们不承认我的存在,我就必须要当个隐形人吗?菱菱,我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让来喜在我和霍家中做出个选择。 让他们知道我周海不是个死人,让他们哪怕是想给来喜介绍对象都得先掂量掂量,我随时会杀到香江去,搅黄他们安排的每一次宴席。 谁让我是个一事无成的烂泥呢,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着。”周海眼神阴翳,语速极快,言语间带着自我嫌弃的浓浓厌世感。 江菱实在没忍住,利索的甩了他一巴掌。 “自私!”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想要名分的这个行为,差点害死来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第238章 谁能杀了她,谁就是霍家下一代继承人 周海难掩错愕和惊喜,可下一秒,江菱的话让他直坠冰窖。 “现在还有没有很难说,就因为你的那些信,让霍老太太对来喜动了杀心,听说她在内院大开杀戒,打伤了不少的人……” “那来喜呢?她有没有事!”周海一颗心瞬间被高高吊起,见江菱不能给出肯定的回应,他立马表示:“我现在就去香江,去把人带回来!” 江菱没好气的拦住了他: “你去香江有什么用,不过是多添一条人命,我听四婶那边的意思,霍家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了。 所以,对于和他们不是一条心的来喜,他们开始斩尽杀绝,你现在过去,就是上赶着找死。” 周海眼睛红了:“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要死也得和媳妇孩子死一块!” 他拔腿就要走,江菱三两步追上去,焦急脸:“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二哥,来喜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蠢,想当初,她选择把芯片留给农科院,就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你先等着,我这就去找我爸,看他老人家有什么好办法?他说过,如果需要的话,能帮我们把来喜带回来的。” 听到这一丝丝希望,周海终于冷静下来,“那你快些,再快些!我怕来喜会在冲动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周海的心,从没有如此焦灼过,比当初被来喜抛弃的时候,更痛上千万倍。 …… “跑了?” “跑了是什么意思,那整个院子里的,都是死人啊!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连个哑巴都看不住,还不赶紧给我去找!” 听到霍雪宁和霍母消失在霍宅的消息,霍老太太气得砸碎了手边天青色的茶杯,她没有想到,孙女居然胆大到敢背弃霍家,还真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狗! 更糟糕的是,对方知道霍家那么多的秘密和龌龊,她绝不允许霍雪宁轻易脱身,一想到这里,老太眸光霎时间变得阴鸷:“把控香江所有码头,把人给我抓回来。” 就算是死,霍雪宁也得死在这四方天地里。 谁都不要想独善其身! 下一秒, 负责管理内院的张妈神色匆匆的奔进来,冲她耳语:“太太,检察院的人来了。” 霍老太瞳孔骤缩,她不敢置信的起身,紧跟张妈后面的工作人员霎时间挡住了她的去路,领头的人带着红袖章,对方摸出证件,示意: “霍桂香,现有人递交了资料,说你利用四海商会的名义行贿、做假账,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对了,人证物证都有,如果你不配合的话,另有其他手段。” 银色的镣铐一出来,霍老太霎时间面色铁青。 因霍雪宁不能说话的原因,这段时间她鲜少把对方带出去,霍雪宁自小学习了如何管理、运营,所以霍老太只想把这个孙女利用到极致。 商会的事一股脑儿的扔给了对方,本意是想利用霍雪宁来背锅的,一个哑巴,对霍家来说早就没有用处,千算万算,没料到霍雪宁居然摆了她一道。 为了逃跑,甚至不惜拉整个霍家下水。 老太太气得嘴皮子都在抖,她明白自己这一去,再难回来,多年经营很有可能毁在这次的事上,一想到这里,霍老太的嗓音都像淬了毒。 她一把拽过张妈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 “我是不是老了?” 张妈吓得面如土色:“太太,不要这样说。”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对年轻人来说我们就是负担,可俗话说得好,破船还有三千钉,传我的命令,让霍家所有旁支即刻追杀霍雪宁! 谁杀了她,谁就是霍家下一代的继承人!” 霍老太的嗓音压得极低,如毒蛇附骨,散发着森冷寒意,恨不能把叛徒生吞活剥。 …… 另一边,霍母和霍雪宁正躲在招待所内,她们随身携带的东西不多,女儿需要的,是她刚从供销社买来的化妆品。 霍母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把一头长发剪断,再剪短,逐渐变成个男人模样,再用带来的眉笔和锅底灰,很快就把白皙的面容描绘得如男人般粗糙,裹胸布一缠,再找不到半分女儿家的气息。 霍母目瞪口呆:“雪宁。” 霍雪宁拿着剪刀就要靠近霍母,传统了一辈子的女人连忙护住自己的头发,惊呼:“不行!不行!” 霍雪宁面露疑惑。 霍母连忙解释:“我在霍家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走了就走了,你奶奶肯定不会管我的,你也别管妈,待会儿我换身粗糙点的衣裳,差不多就行了。 你既举报了你奶奶,她现在肯定忙得分身乏术,抽不出时间来逮我们的,妈不想剪头发,这头发护养不易,用了很多皂角才能养得柔顺黑亮……” “……” 霍雪宁懒得听母亲唠叨,直接用蓝布头巾把她的头发全都包了起来,轮到换衣裳时,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的女人又开始对那些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挑挑拣拣。 表示对上面的味道深恶痛绝,最终,在霍雪宁的坚持下,她勉强换了条二十年前的旧衣衫,母女俩摇身一变,悄无声息的混进了离开香江的队伍中。 最后一站是码头。 因霍家的戒备,码头处的人明显多了不少,霍母甚至能从里面瞧见一两个熟面孔,闲庭信步的她顿时有些慌张,恨不得像个鹌鹑般缩在女儿身后。 霍雪宁皱眉,拍了拍她的肩膀。 示意她去和查船票的人交涉。 码头检票处。 得知霍老太被抓走前放出的那个消息,霍家所有人蠢蠢欲动,都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 连轴转的霍青连觉都没有睡,眼巴巴的守在码头,他坚信,霍雪宁一旦逃走,一定会去找她那姘头的,留在香江不是聪明人的选择。 从天黑到天亮,一无所获。 就在他准备回船舱打个盹儿的功夫,居然在人群中瞧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那畏畏缩缩的模样,正是霍雪宁的母亲! 对方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旁,表情慌乱得像做贼! 好啊! 原来这人是跟着奸夫跑了! 霍雪宁孝顺,用她老母亲来钓她,肯定一钓一个成功,想到这里,霍青心潮澎湃,扔了烟蒂就朝着人追去。 可惜还没能靠近霍母,就被人反剪了双手,霍青吃痛,抬眸怒瞪向‘奸夫’,下一秒,他直接怔在了当扬,后欣喜若狂的叫道: “霍雪宁!是霍雪宁!她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