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恶鬼在生存游戏里大杀四方》
第30章 永安公寓（十六）
秘密
第31章 永安公寓（十七）
秘密
第32章 永安公寓（十八）
秘密
第33章 永安公寓（十九）
秘密
第34章 永安公寓（二十）
秘密
第35章 烤鸭店
秘密
第36章 疯女人
中午顾向开哈欠连天出来的时候，南悦已经在吃中午的套餐了。
可能是吃过一顿完美烤鸭，现在来吃这旅店包的饭总有些难以下咽，但是南悦没有，她早上认认真真喝了粥，现在又将饭盒里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
“南悦！”
清脆的女声响起，一个身影炮弹一样砸了过来，“哇你也出来了，真好。”
南悦抽了抽鼻子，有些无奈，“你身上味道变了。”
祝希宁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身上馥郁的玫瑰香宛如置身花园。
“这是香水啦，我才从任务出来，就去买了新衣服，化妆品和香水，好闻吧！”
南悦脸上表情一言难尽，“还有10天，你省着点用。”
祝希宁敷衍的点点头，“我要搬走啦，去城东住高级酒店，可能过个六七天再回来。”
南悦：……
祝希宁本来想邀请南悦，看她愿不愿意a个房钱，毕竟城东的酒店房间比这大，两个女生住也没什么问题。
她眼珠一转，这才看到对面的顾向开。
她愣了愣，“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看来这是认识。
顾向开凶狠地笑出一口白牙，像龇牙咧嘴的野狗，“这我队友。”
祝希宁瞪大眼睛，“你和野狗组队了？”
顾向开沉下一张俊脸，眉眼都是煞气。
“顾向开？”
看南悦不知道的样子，祝希宁一拧眉头，将南悦挤到旁边的椅子上兀自坐了下来。
“对啊，顾向开，数字城有名的野狗。”
“又疯又野，还要小心挡了他的路被咬。”
顾向开叼着烟牙齿狠狠咬着烟蒂，“彼此彼此疯女人。”
南悦：……二位外号怪配的。
“他是我队友，我们合作了一个任务，挺合拍。”
祝希宁沉默了片刻，再次打量了下南悦，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南悦挠挠头，有些奇怪，不过祝希宁这奢侈的性子，也不可能一直住在普通小旅店。
倒是顾向开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个香饽饽，盯上你的狗不少。”
南悦欲言又止地看着顾向开，“……不带这样骂自己的。”
顾向开一张痞帅的脸憋得扭曲，半天才顺过气。
“我说的是那个疯女人。”
南悦看了看祝希宁离开的方向，早就没有了人影。
“我估计她本来想和你组队。”
南悦震惊脸，“我？不至于吧？”
组队这事虽然越往上越普遍，但是怎么看都需要谨慎一点，在任务外能说得上话不代表在任务里可以合作。
你死我活的时候，之前的交情都是扯淡。
“她有点名气，疯女人的外号可不是我取的。”
顾向开双手抱头懒散地坐着，“你知道的吧，部分清道夫可以觉醒能力。”
这点南悦是清楚的，因为学校讲过很多次。
优秀的清道夫会在一次次的任务中被挖掘出天赋，俗称异能，用以更好地进行净化任务。
但是获取异能的概率不高，看上去像是画饼，大多数虽然憧憬却没有遇到一个活的例子。
“无名城的清道夫死亡率是最高的，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全凭运气和个人能力做任务。”
“但是往上走，清道夫有了积分就可以在指定地点兑换装备，部分厉害的清道夫还获得异能，这样进任务死亡率会大大降低。”
顾向开咬咬烟蒂，“她就是获得了异能的人。”
南悦确实没想到祝希宁那么厉害，所以如果她不这样挥霍，早就应该可以去高级城邦了吧？
可能是看出南悦的疑惑，顾向开嗤笑一声，“她的异能没那么厉害，就是一种预感，或者说直觉。能够让她感觉到危险或者安心，所以不容易出事，但是也因为如此，只能一定程度上保证她的安全，探索任务上没什么用。”
南悦恍然，这种异能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确实能够帮助清道夫趋利避害，但是也有可能起到反作用，比如让他们错过和危险并存的线索。
祝希宁如果很依赖这个异能，可能每次的评分等级不会高，也难怪到最后几天会穷的需要回来住廉价旅店。
“她的能力很适合组队，尤其和胆子大能力强的。”
顾向开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南悦，意有所指，“她之前接近你，应该也是觉得你合适。”
南悦并不排斥这种有目的的接近，为自己好这是人的本能，她又没有什么损失。
“所以是因为你她放弃了？”
顾向开纳闷地看着南悦，之前南悦在任务外不爱吭声，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只有在任务里能显露出点锋芒。
现在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这小姑娘是不是开朗了点。
“祝希宁这种异能注定她非常谨慎，她不可能贸然和你组队。”
想了想顾向开补充，“更别说她可能确实有些不放心我。”
对于一个只有直觉系异能的女生来说，顾向开这种野狗确实容易让人感觉不安全。
南悦无所谓地点点头，是该谨慎的，就算现在祝希宁提出组队，她也不会答应。
没有一起过任务，谁也不知道谁的底色。
祝希宁搬走了，但是那间房没有租出去，像是笃定她马上还会回来。
祝希宁之前加过南悦的账号，能用手表沟通，她休息了两天约南悦出去逛街。
南悦也打算换身衣服，自然欣然答应。
祝希宁没提顾向开，顾向开也没意思去，他天天在房间里昏天黑地的睡觉，宛如猪精转世。
逛了一下午，南悦买了两套衣服，都是轻便好行动的，婉拒了祝希宁疯狂推荐的皮靴风衣装。
一套是简单的白T和宽松长裤，一套是米灰色的运动套装，总共花费她50积分。
祝希宁有些遗憾，旋即拉着南悦去造型馆，南悦一直是长发，后来在考核任务里被外婆咬掉了半截辫子，头发就一直保持到胸口长短的狗啃头。
造型店的小哥态度很好，一口一个美女，南悦不知道什么适合自己，小哥拍着胸口说一定设计一个合适的。
南悦被按在凳子上，抬眼间看到自己镜中的眼眸，黑色的瞳仁如同深渊，深不见底。
像极了自己身上那个东西。
第37章 改头换面
半小时过去，原本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头发变得层次分明，如同狼牙一样长短有序的发尖将南悦脸颊包裹住，原本棱角清晰的下颚线被隐藏，看上去英气但没有太过凌厉。
额前几缕顺着发型走势的刘海让她的眉眼模糊了些，只有不经意间才会看得出压迫感。
“唔……看上去更人畜无害了。”
祝希宁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发型说不出的适合南悦。
之前头型乱七八糟，配上那身学生制服，看着土土的，其貌不扬。
但是稍微一收拾就能看出南悦的五官极为大气，不同于温柔精细的祝希宁，她的长相偏向英气，就是什么妆容都不上，只要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过来，也有十足的压迫感。
总觉得被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盯上。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祝希宁总觉得似乎看向她的不是南悦，而是什么更加不可直视的东西。
造型师可能也是发现了，所以这个发型格外适合南悦，保留她的英气的同时，让她的眉眼和过于招人的脸在发丝中显得更加平和一些。
“很好看。”
南悦如是评价，这20积分花的不亏。
“这头发叫什么？”
小哥甩了甩自己拖在后面的一小缕长发，“高层次狼尾鲻鱼头。”
南悦：……
动物怪多的。
“这发型，多久需要修剪一次？”
比起反应一般的南悦，祝希宁明显对这家造型店更加感兴趣，她打算以后自己的造型也来这里。
小哥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的发型就算不修剪长长了也好看，但是要维持最好的状态，最好一个月修剪一次。”
南悦：……有点麻烦。
小哥从兜里掏出名片递给两人，“我不仅在数字城邦，我是属于预约行业，就算你们去了伊甸园，我也可以去帮忙修。”
“给个跑腿费就行。”
南悦加上好友，小哥名字叫“honey”
“行走吧，我们去升级下你的系统。”
南悦以为今天的活动已经结束，都在想着吃点什么，祝希宁的精力还保持旺盛。
“升级系统？”
祝希宁嫌弃地点了点南悦的手表，“你还在用最简单的身份系统，花50积分就可以升级成悬浮系统，一个念头就可以打开仅自己可见的悬浮系统。”
“后续不论做什么都方便很多。”
祝希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南悦，南悦瞬间就明白了可能所谓的装备道具，后续也可以在上面操作。
这钱省不了。
升级系统的门面很小，七拐八绕的在一条巷子里，没人带着南悦根本不会想进去。
店主是个头上只有几根头发的老头，穿着白汗衫，话不多，两三下就弄好了。
“老爷子我问一下，您这有道具买卖吗？”
祝希宁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南悦，没想到她脑子那么灵通。
老爷子也看她一眼，伸手扔出个破破烂烂的平板，让她自己看。
南悦兴致盎然看了会，有些失望地发现确实能买道具，但是都比较鸡肋。
什么能够让恶鬼一直打喷嚏的胡椒，或者是能让npc跳舞的鞋……
说实在的，南悦都不知道这些道具能用来做什么。
可能看出南悦不太满意，老头慢悠悠说出了第一句话。
“不满意？那没法了，数字城商品是一样的，去哪都是这些。”
言下之意，想要高级的道具就得往上走。
南悦看了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标价不低，最少也是一千积分起，难怪她没见过谁买。
冤大头才花几个月的生活费买瓶胡椒。
“谢谢您。”
南悦出去的时候还有些郁闷，她以为起码能看到什么生骨长肉的仙丹。
“其实道具一般分为四类，防御类，攻击类，修复类，和辅助类。”
祝希宁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开口，“这些道具顶级的都在伊甸园，价格也是千金难求。最稀缺的就是修复类。”
“但是还有一种道具的获取方式，就是从任务里获取。”
祝希宁看向南悦，“那个野狗和你说了吧，我的异能，就是任务里获取的。”
“道具也一样，有的任务里的东西能带出来，还可能非常有用。”
“但是具体有没有那个缘分，就看个人运气。”
简而言之，无差别掉落。
南悦默了默，承了祝希宁的情，“谢谢。”
祝希宁和南悦在广场分别，周围的人行色匆匆，都赶着回去，晚上治安总是差一些。
“我还想过和你组队。”
祝希宁一本正经地开口。
南悦笑了笑，“缘分还没到。”
他们没有在一个任务里组过队，彼此都不敢把背后托付出去。
祝希宁也笑了，她看上去像个精致的娃娃，“是的，缘分还没到。”
南悦回到旅店的时候，顾向开正在吃泡面，搞得本来就只吃了个祝希宁倾情推荐松茸面包的南悦立马加入了泡面队伍。
顾向开吸溜面条的时候分神看了一眼南悦，含糊不清地评价，“挺好。”
南悦内心有些开心，面上还不显，“好看吧？”
顾向开忙着吃面，“适合你这种扮猪吃老虎的。”
南悦：……
吃完泡面的南悦把新的衣服洗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她目前物质需求不高，还想攒积分升级城邦。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天色慢慢晚了，南悦的心慢慢又提了起来。
在其他清道夫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睁眼看到女鬼都没什么反应的南悦，在这个时候露出了些脆弱。
她微微握紧拳，今天……还会那么平安吗？
像是诅咒又像是邀约，在零点的时候，熟悉的阴冷而黏腻的触感又爬上南悦的身子。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就像是被一团腐烂的烂肉从心脏处蠕动开来，裹住南悦的四肢，将她慢慢吞噬。
南悦艰难地呼吸着，四肢冰冷而僵硬，像是被什么怪物一口吞进肚子，让人窒息的恶臭和从心脏散发的绝望让南悦不由自主大口呼吸。
密密麻麻听不懂的呓语在耳边响起，恶毒的、肮脏的、疯狂的、诡异冰冷的话像是一只发脓的手捂在南悦耳朵上。
无法挣脱。
第38章 秘密
第二天顾向开看到在餐厅吃饭的南悦时，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似乎整个人没有昨天那么有活力，眉眼间的冷淡和阴郁更明显了些。
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差一点对那个威胁她的店主出手的时候，那种冷淡至极又极具煞气的眉眼……
总之心情很不好，想要毁灭世界的样子。
顾向开难得放柔了声音，规规矩矩坐到南悦对面。
“……昨晚没有休息好？”
南悦耷拉着眉眼，慢吞吞喝粥，“……就那样。”
确实，就那样。
从她记事开始，每晚都是这样的，无法入眠，在极端的恐惧和窒息感中晕过去，又醒来。
周而复始。
无数次她都觉得自己会再也醒不过来，尤其自己越接近20岁，那种预感就越强烈。
那东西……似乎要自己的命。
但是后来进了考核任务，阴差阳错发现自己在任务中那东西居然不会出现。
她能睡个好觉。
所以哪怕外面有不像人的外婆虎视眈眈，哪怕在公寓里旁边睡着被碎尸的残肢，她都很开心。
因为能睡着了。
第一次从考核任务中出来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进第二次。
从永安公寓出来以后，她睡了两晚好觉。
就在她不抱什么希望的期待能延续下去，昨天那东西又回来了。
……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摆脱。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清道夫的净化任务的确可以压制身上的东西。
南悦有个猜测，那东西就像寄生物一样，和她争夺这具身体的生命。
之前一直蛰伏，是因为她太小，不够它的胃口。
后来她长大了，就在它即将吞噬她的时候，她进入了净化任务。
任务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可能是磁场也可能是什么物质能够压制它。
至于为什么这次离开任务的两天内它都没出现，可能是南悦成长了。
不可否认，在任务中南悦在成长、进步，变得更强大。
所以，能短暂压制住。
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南悦有种预感，如果她能一直在任务中存活下来，终有一天她能够找到压制，甚至反杀这个东西的办法。
“感觉你心情很不好。”
顾向开小心得像只青涩的野狗，南悦揉揉眉心，“你休息的怎么样了？”
“嗯？”
顾向开看了南悦一眼，“才出来5天，又打算进任务了？”
顾向开笑了，“果然厉害的人都很上进。”
他是无所谓，他烂命一条，在哪过都是过，和祝希宁不同，顾向开并不是那种出了任务就享受生活的，他没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有意思，南悦看着和他不同，冷静聪明，他以为她会更好的平衡任务和生活。
南悦咽下粥，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激进了。
对于她来说进任务是为了活命，但是对其他人来说，进任务都是九死一生，不到最后一秒是绝对不会进任务。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是队长了，要对自己队员负责。
“没有，就问问，我们还是第九天进。”
顾向开有些疑惑地看着南悦，他总觉得似乎南悦身上有什么事。
当然他是一个对他人隐私并没有好奇心的人，虽然成为队友应该给予彼此信任，但是每个人有自己的秘密他很能理解。
他觉得违和的事南悦对他的态度非常坦荡，不论是之前考核任务，还是这次的评分和获得积分。
她简直是把顾向开没有一点犹豫划成自己人，连最重要的积分都可以分享。
这样的人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就算有什么不能说的，估计南悦也会大方地说“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以后再说。”
可顾向开总有一种直觉，南悦在拼命隐藏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不是什么过去、异能、想法。
和人品、底线、素质都无关。
像是……恐惧。
对，像是恐惧。
她甚至不愿提及，不愿承认，仿佛那是个传染的源头，她只要有分享的欲望就会被吞噬。
很奇怪的感觉。
顾向开活了那么多年，从未遇到这样的感觉。
而且南悦之前的表现太亮眼，她吸引到顾向开，甚至吸引到祝希宁的，应该都是那种无谓。
不是自己这样“死了也无所谓”的无畏，而是真的不怕。
她像是不会恐惧，没有这个心理功能一样。
能让这样的人恐惧的东西……真的有吗？
顾向开沉默的吃饭，他没有多问，这让南悦松了口气，她确实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身上的东西。
别人一定会觉得她是怪物，到时候又要应付任务，又要应付这东西，又要应付怀着恶意的人，真是太麻烦了。
而且不要把弱点暴露给他人，这一点她清楚得很。
祝希宁果然在第8天的时候回来了，她倒是对这样两极分化的生活接受良好，还第一时间跑去和南悦打招呼。
老板也平安回来了，除了脸上的疲惫更重以外也没什么区别。
明天就是进任务的时候，南悦兴奋的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呼吸间烂肉的腐臭味都压制不住她的期待。
这次活着回来的话……
一定能多睡几天好觉。
出发的时候遇到了祝希宁，她看了看和顾向开站在一起的南悦，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平安的话。
顾向开和南悦的组合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顾向开似乎很有名，来检验处的人都在频频回头看他。
目光虽然隐晦，但是还是很密集。
“你还真是个名人。”
顾向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寸头，“低级城邦大家都疲于奔命，有点本事的都会是名人。”
顾向开抬了抬下巴，“祝希宁也是名人，不仅因为能力，还因为生活方式。”
“她在任务里很吃香，很多人都喜欢和她组队，只是她一般都一个人行动。”
“我和她过过一次任务。”
这点很好猜，祝希宁的异能简直是保命符，是应该谨慎一点。
“那上次那个池鹤……”
顾向开脸色扭曲，吃了屎一样，“那家伙不一般，肯定不是低级城邦的。”
第39章 多福小镇（一）
“南悦，身份号FCY091452，居住地66号城邦，参加项目：清道夫日常工作。”
“考核形式：团队考核，目前团队人数：2人。”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34163：多福小镇。”
“题目：听话的孩子会得到永生，听话的孩子会于此葬身。”
“祝您考核成功，伊甸园在等您。”
视线恢复，顾向开就在自己身边，南悦和他极有默契地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森林。
森林中心的空地上站着十多个人，有些拥挤，看样子都是这次的清道夫。
脚下是软塌的黄泥，有一股小路深入森林延伸出去。
顾向开用眼神示意南悦，不远处有一辆小巴士，破破烂烂的，在黄泥上留下一连串的车辙印记。
“行了，只能送你们到这，多福小镇顺着这条路往里走几分钟就到。”
人群让开一条路，露出里面穿着沉闷绿色工装衣服的司机，双手的白手套都被机油弄成黑色。
他摇摇头，“和你们说了你们不信，多福小镇就是名字听着吉利，没什么特别的，古镇哪里没有，非要来这玩。”
“这没什么风景，四面都是山，镇子也不算大，你们想看的什么民……民俗祭祀都是封建迷信，我们都不信……”
司机絮絮叨叨了半天，总算想起自己只是个开车的，抽了抽脸。
“反正包车合同上写的很清楚，7天以后我来这里接你们。”
说完司机挥挥手，钻上小巴，半天才启动车，晃晃悠悠地顺着来路走了，尾气喷出的黑烟让小巴车看着有些模糊。
“那么……这次我们就是一起做任务的同伴了。”
一个男声脱颖而出，听上去莫名有些油腻。
众人看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头有些大，脸长，眼睛小，看着有些严肃。
头发有些稀缺，但是他还是不停用手把那几根头发左右扒拉想要遮住自己光秃秃的头顶。
“鄙人不才，何江，看样子是年纪最大的，没办法就让我这个老大哥带大家走这一趟。”
何江的话说明显引起了注意，有人在打量他，有的慢慢靠近，也有的无动于衷。
清道夫年纪越大说明活的时间越长，能力和经验也越大，有这样的人带着，确实更容易通关。
想到这里有几个人朝何江聚拢过去，但是更多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队友确实是个助力，但是很多人已经明白了，清道夫也不止是好人。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有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有的人自以为年轻，看不上老人，会吃亏的。”
聚过来的人没有达到何江的心里预期，他斜着一只眼看着其他清道夫。
“到时候碰到了危险可别想我出手帮忙。”
听了这句话，又有几人心动。
何江的意思就是他能有救人的本事，这就比单纯嘴上画大饼有实际意义得多了。
又有几人围聚过去，南悦这才发现这次的清道夫里还有一个熟人。
祝希宁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南悦，这是天意吗？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放弃这个发现的组队好苗子的时候，老天直接给她们安排在了一个任务里。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没有第一时间相认，而其他人基本也分出了阵营。
站在何江那边的有5个人，其他10人要么有自己的队伍，要么自己站着。
何江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南悦和祝希宁身上，这种目光让南悦很不舒服，像是被黏腻的舌头舔了一下。
“二位小姐怎么想？”
何江穿了一件衬衣，他拉了拉下摆，露出一个自认为友善笑，“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介意给你们在队伍里留个位置。”
其他几个男性隐晦地打量着南悦和祝希宁，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南悦穿着她的T恤长裤，衣服看着平平无奇，但是那张脸和整个人的气质很是吸引人。
祝希宁就更不用说了，她是男性都会喜欢的柔弱小白花的长相，配上她精心挑选的衣服，更是增色不少。
南悦没有接触过太多的清道夫，从学校出来也就过了两个任务，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有的人能让人不舒服到这种程度。
光是一个眼神，一句看上去客气的话，就让南悦反感至极。
“不用。”
顾向开偏头看了南悦一眼，她的眉眼还是一样的冷淡，表情没有什么波动。
但是就他浅薄的了解，南悦一般对人还是比较客气，看上去是真的很烦这位何江。
顾向开过的任务多，见过的人形形色色，自己也是男人，知道自己的同类思想能龌龊到什么地方。
祝希宁看何江又看过来，忙不迭跑到南悦身后，“我也不用了。”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南悦，“我和你一起可以吗。”
南悦往她身前挡了挡，护犊子的意思很明显。
何江碰了个硬钉子，眉头一皱长辈的气势就上来了，“你们两个小姑娘有没有礼貌，我年纪比你们大那么多，有没有起码的尊重？”
“我愿意照顾你们是看得起你们，你们一意孤行到时候可不要拖所有人的后腿。”
何江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想开口教训两人两句，南悦却直接没有给他机会，转头就往后面的小路走。
“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南悦停住脚，转头淡淡看了一眼何江，“天要黑了，你愿意在这站着就别跟着来。”
说完南悦再也没有回头，带着顾向开和祝希宁离开了。
其他人抬头看看头顶，已经昏暗的天看上去弥漫着危险，又有几人跟上。
“何……何大哥，我们要不要也走？”
站在何江旁边个子小小的尖嘴猴腮的男人开口，何江就呆呆站着，也不知道想什么。
那小妮子长相漂亮气质特殊，是招人，但是也不至于她挑衅一句他们还真不跟着走了。
这天，可真的要黑了。
“啊……走！我们也走。”
何江一副大度的样子，招呼着自己周围的人走。
他刚才不是在发呆，是动不了了。
那个女的转头看自己的那一眼，何江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第40章 多福小镇（二）
何江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回想刚才发生的事。
他活了那么久，见过那么多人，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的眼神吓到。
不，不是吓到。
清道夫能人辈出，很多人手上血腥无数，他们的眼神也是带着杀气的，看一眼就能让人做噩梦。
但是那个女的不是这样，她的目光很冷淡，像在看一块石头。
没有挑衅、没有愤怒、也没有威胁，没有任何意义，他并不是被吓到忘记了回应。
他是真的，动不了。
何江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现在还能回想起那一眼，漆黑的眼珠，像是无尽地狱。
他宛如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巨大的、完全无法窥视的东西，那一瞬间他感觉是被这样的东西盯上了。
他完全没有办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要不是旁边李茂才喊了自己一声，何江差点被憋死。
他抬眼看了一眼前面的身影，那人……究竟是什么？
“那人有问题？”
南悦看了一眼不做声跟着自己的祝希宁，她不介意和祝希宁组队，祝希宁的能力很有用，人也熟悉。
祝希宁不意外南悦知道自己的异能，毕竟有顾向开，她挠挠脸，“感觉不好。”
南悦心里有数，如果这个人一点问题没有，祝希宁不会把路堵得那么死。
她这样直觉系的清道夫，一般不会一点余地不留。
“上次还说我们差点缘分。”
祝希宁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希望这次合作愉快。”
说着眼睛就去看顾向开，顾向开一个白眼，“疯女人。”
“野狗！”
“野狗怎么了，野狗生存能力比你强。”
“野狗吃屎！”
“……”
一行人在天黑前来到了小镇，森林出去通往小镇的是一座很宽的石桥，足够两辆车齐头并驱。
石桥前有一个石碑，上面刻着多福小镇。
桥的对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头发有些发白，但是身板挺直，看见他们还招了招手。
等他们过去了，中年男人露出一个笑，“你们就是来田野调查的学者吧？还担心天黑之前到不了呢，林子里容易迷路。”
“我叫徐德福，是多福镇的镇长，接下来几天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
“你们一路来累了吧，饭菜备好了，吃完饭再送你们去住的地方。”
何江经过路上的时间已经恢复了，现在主动上前和徐德福攀谈，仗着年纪大还让人喊他大哥。
“这些都是我的徒弟，这段时间还请徐老弟多照顾。”
徐德福长相很儒雅，脸上带笑，和何江说着些风土人情。
何江不愧是活了那么久，在见识上比南悦多，比如换成她，她对田野调查和民俗的理解还是停留在课本上，难免有些生硬。
这次任务没有给他们配备手机，他们的身份手表在任务里变成装饰，连时间都看不了。
不过看天色应该是六七点的样子，旁边的村民有的还在翻晒着的谷物，有的在收晾晒的被子。
但只要看到他们都会客气地打招呼。
他们的房子都是木质结构，古色古香，木窗蒙了两层窗纸，透出里面温暖的烛光。
一路走过去，就是非常和谐温馨的傍晚乡村图。
镇里铺路的都是青石砖瓦，走着不太舒服，但是有一股古朴的风韵。
“镇里路窄，下雨容易滑，各位要当心脚下。”
南悦就走在前面，趁机问道，“镇长，想请问下镇里经常来外人吗？”
徐德福扭头看了一眼南悦，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不多，镇子不太和外界交流，不过倒是时不时会来和你们一样的学者调研。”
“我们镇子历史很古老，有几百年历史，从清代就有了，所以很有研究价值。”
南悦乖巧地问道，“那祭祀我们需要注意什么吗？”
这位一直都很儒雅的镇长眼中突然散发出一股狂热的光，“祭祀是我们镇最重要的活动，一年一度，是向上天祈求一直庇护我们这几百年的镇子。”
“你们是外人，不用讲究什么，到时候祭祀的时候听我们安排就行。”
徐德福整了整衣服，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温和，“放心，祭祀我们都准备好了，不影响平时的生活。”
“我们会照顾好你们的。”
徐德福给他们安排的住宿在小镇最上面，是一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徐德福介绍是清朝他们镇里一位大儒住的。
“厢房都打扫干净了，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丫鬟佣人，一共有五间房，需要各位挤一挤。”
“院子配着厨房，柴火我们会送来，饭菜的话就需要各位自己解决。”
“不想生火，镇子里也有一家饭馆，味道还不错。”
“今天给诸位接风，咱们就去饭馆吃，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镇长带着他们七绕八绕，来到一个挂着红灯笼的饭馆。
饭馆门面大气，两根朱红的柱子还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瓜果饱腹虚晃光阴。
下联是：酒肉穿肠佛留人间。
横批就是饭店的大名：长慈食府。
饭店门口站着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身上穿着深色长衫，看到他们笑的和弥勒佛一样。
“哟终于来了，刚刚好！饭菜刚刚好！”
“这是徐友慈，长慈食府的掌柜。”
徐友慈笑的眼睛都看不见，脖子上缠着串珠，手腕上也是一百零八子的上等檀香珠串。
“老弟是信佛之人啊。”
何江自来熟地上前拍了拍徐友慈，两个人站在一起扯些废话，有种不同的油腻。
饭店正中放了两张八仙桌，满满当当两桌子菜都已经摆好盘，散发出浓郁的饭香。
有人咽了口唾沫，他们进入任务身体就会随着任务情况调整，现在的他们真的像奔波了一天的旅人，看到这些饭食都很饿。
但没有人先动，做的任务越多的清道夫身体素质越好，这点饥饿还是可以抵抗的。
“老哥啊，高人啊，老弟今天也和诸位也是有缘。大家别站着啊，坐。”
南悦一直留意着，何江和徐友慈说的佛法很浅显，就是课本上的，但徐友慈却像是被点化一点。
格外热情。
第41章 多福小镇（三）
16个人分成两张桌子，其他人可能为了恭维何江，没给南悦他们留位置，南悦乐得不和他们一起吃，和另外5个清道夫坐了一桌。
徐友慈和徐德福两人坐在不远处喝着小酒，等他们吃饭，一时间没人动筷子，气氛有些尴尬。
“吃吧……总不能这7天都不吃饭吧。”
一个瘦瘦小小年龄不大的男孩弱弱开口，他也是被何江那边排挤的，觉得他看着就没什么用的样子。
其实白军说的大家都清楚，任务是不能带东西进去的，所以任务提供的餐食都可以吃。
只是这个多福小镇看上去有种诡异感，一切都很正常，但可能因为小镇年代久远，反而让人容易疑神疑鬼。
“嗒嗒”
南悦对面的女生磕了磕筷子，开始慢条斯理的吃饭。
女生叫东方月来，名字听上去很温柔，人也一样，圆脸，扎了个马尾，五官没有非常惊艳之处，却让人一看就很舒服。
见有人动筷子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开始吃，顾向开扫了一眼，一桌上有鱼有鸡也有素菜，还有面点，确实挑不出错。
他刚想说要不就先吃素菜，素菜肯定没问题，就看到南悦已经把筷子伸向了烤鸡。
顾向开：……忘了这位姐看到吃的就走不动道。
其他人原本也在主攻那些素菜，吃的脸都绿了，看得到南悦的动作，一时不知道她是胆子大还是蠢。
“味道……正常吗？”
瓜子脸小眼睛的姜宁宁盯着南悦，一脸紧张兮兮。
“……”
南悦细细品味，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非常好吃。”
众人：……
虽然有些无语，但是也证明了饭菜没问题，桌子上的氛围一下子热闹起来。
隔壁桌子的人都频频看过来，还有人小声议论。
“他们疯了吧？这都敢吃？”
何江也一直在观察，他故作高深地轻咳了一声，“饭菜不会有问题，不用担心。”
他看了一眼南悦，“不过年轻人还是太莽撞了。”
看到两桌人都在吃饭，徐友慈和徐德福满意的笑了，徐德福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烟袋，缓慢地点上。
“诶这汤是什么做的？好好喝。”
坐在何江身边的二号跟屁虫赵德开喝了碗里的汤，有些惊讶，鲜滑爽口，是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其实对于清道夫来说，大部分人都是生活在低级城邦，他们吃过最好吃的东西都是在任务里。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为何如此谨慎的原因，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些任务里的饭菜到底是不是正常的。
像南悦因为吃过烤鸭，所以吃烤鸡就能明确原来这就是鸡肉和鸭肉的区别。
但是吃过烤鸭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
倒是祝希宁因为舍得花钱，吃过的好东西多，据她所说她手头宽裕的时候，甚至还专门去其他数字城邦吃特色菜。
她小声给南悦介绍着菜谱，“红烧肉，小炒鸡丁，清蒸鱼……”
“这汤……”
祝希宁喝了一口面露惊讶，“真的很好喝诶。”
南悦碗里也有，奶白色的汤上面飘着淡淡的油花，光是闻就让人食指大动。
唾液腺疯狂分泌口水，但是南悦的心脏突然沉重地跳动了一下。
就一下，转瞬即逝，但是南悦捕捉到了。
因为太熟悉了，像是一瞬间心脏被肮脏的烂肉裹住，口鼻间都是恶臭。
南悦从来没有在任务中发现过身上这东西存在的痕迹，一次也没有。
进了任务她就彻底摆脱那个东西，宛如是个正常人。
这是第一次，她发现这东西哪怕在任务里也存在于自己骨血中，难舍难分。
她放下了那碗汤。
“这个，这个是乳鹿汤。”
徐友慈搓着手过来，用圆勺捞了捞，不少肉块盛了出来，汁水饱满，鲜嫩无比。
“这是我们这独一无二的名菜，用鹿乳和小鹿炖的，吃过的没有不喜欢的。”
鹿肉？
在场没有任何人吃过，这东西估计在伊甸园都没有卖的，毕竟是特殊食材，也只有这偏僻的小镇能够想得出来。
赵德开赞不绝口，转瞬间两碗汤就下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尝了尝，都一发不可收拾，很快乳鹿汤就见了底。
“老板还有吗？”
李茂才吃的没有赵德开多，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他们都很穷，平时都是吃最廉价的饭菜，能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很是难得。
“这……没有了，都是用最鲜嫩的鹿腩做的，明日再来。”
徐友慈有些愧疚，但总体还是很自豪。
其他人也只能算了，倒是南悦这桌剩了不少。
顾向开吃饭豪野，听了乳鹿汤觉得腥气，没有动。
东方月来则是一直就没有吃过荤菜，她和声细语地表示自己一直爱吃素。
而祝希宁见南悦没有动，也只喝了两口就忍痛放下了还剩大半碗的汤。
另外一个看上像是学者的男人长安，风姿温润，也说这汤杀生太重，没有喝。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徐德福才带着众人往住宿的院子走。
院子视野确实好，在镇子最顶端，已经点上了烛火，打扫的也很干净。
“各位客人早些休息，平日里尽管在镇里行走，只是有几条不成文的规矩，和诸位先说。”
徐德福面容严肃了些，“一则就是我们镇子人休息的早，子时以后还请不要出门。”
“二则就是镇里有个疯婆子，有攻击倾向，大家见到还是避开，医院离得太远，她曾经撕下一个男人的一大块肉。”
大家知道这是任务规则都认真听着，听徐德福这样说，何江倒吸一口气。
“嘶……这等疯女人怎么还留着？”
徐德福露出一个苦笑，“毕竟一个镇上，追溯起来都是亲戚，百家饭也不是供不起。”
何江连连摇头，苦口婆心，“这样的女人早就没用了，伤了人更应该处理了。”
徐德福微微眯了眼，没有接话，何江原本是顺着他的话头说，没想到得罪了人，一时间面子上有些下不来。
好在徐德福很快又笑了，“大哥说的是，不过疯女人行踪不定，应该不会遇到。”
第42章 多福小镇（四）
徐德福离开后，众人就开始分配休息的房间。
南悦三人自然是在一起休息的，原本何江还想拉拢下顾向开，毕竟他实在看不惯南悦和祝希宁。
尤其是南悦，那一眼的威力还是在何江心中，但他见多识广，又确实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他归结于自己看花了眼，但是心里暗暗提防，按他的想法最好南悦能死在这个任务里。
而顾向开不同，顾向开看着能力就很强，应该是这个任务里拳头最硬的，而这种人一般脑子也不好，何江最喜欢这种。
“这位小友，考不考虑和我们一起去内宅住？”
何江指了指自己这边，“我们人多，年纪也比你们大，尊老爱幼的传统应该还是有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何江还斜眼去看南悦，似乎就等她出言反对然后用道德舆论压制她。
南悦却根本不在意，打量着这宅子的布局，沉默不语。
何江放低声音凑到顾向开身边，“我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这是任务，色字头上一把刀，可不要为了充好汉丢了性命。”
顾向开皱着眉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然后转头问南悦，“住外面里面？”
被无视的何江脸色难看，而且他听出了顾向开的意思，如果南悦要住里面，不需要他何江的同意。
顾向开是个混子，没有道德，要道德绑架和他的拳头说去。
众人现在就站在内宅和外宅的门口，从高处看这院子就像一个吕字，外面因为厨房在所以院子大，里面的院子小。
里面院子原本就是寝室，古色古香，一看就是古时候传下来保护很好的建筑。
外宅本身就是仆从的房子，或者用大堂改的，居住条件就差了不少。
而且这秀才的宅子背靠就是个院子，镇上的人来种些菜，唯一的危险怎么看都是通向这宅子的青石小路。
明明都是从这里上来的，可现在看出去却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谁也不知道晚上从这上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南悦眼光闪了闪，“就睡外面吧。”
一来任务里的危险要么是人，要么是灵异事件，人她不怕，灵异的东西她不信还分从正路来还是其他什么地方来。
更重要的是，何江他们既然要住里面，这人有问题，能离远点最好还是远一点，起火也不容易烧到自己。
三人没有理会还僵站着的何江几人，自己找了一间右侧中间的屋子住下。
屋子不小，做成了标间的样子，没有柜子也没有桌子，好在床能睡两个人，任务里大家也没那么讲究，不存在男女有别。
屋里没有接电线，点了两盏油灯，还打了热水在壶里，搪瓷脸盆是新的，毛巾也是。
怎么看都是非常精心的准备。
外面还在有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在分配住宿的地方，顾向开的耳力不错，给两人实时转报。
“那个复姓的女的、长安还有那个短发的女生住一起。”
“卢姣，短发姐姐叫卢姣。”
顾向开看了祝希宁一眼，勉强认同她插话。
“姜宁宁、普媛和白军一屋。”
顾向开冷笑一声，“何江还真给自己脸，直接分配上了。”
他其实对几个人都没有太多印象，就记得姜宁宁披肩长发，柔柔弱弱的。
普媛看上去和姜宁宁差不多大，但气势上强势一点。
“其他人进内宅了。”
内宅有两间屋子，怎么分配他就听不见了。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祝希宁有些拘谨，她之前是考虑过和南悦组队，但是因为顾向开的加入让她有些犹豫。
偏偏现在人家才是一队的，自己反而有些局外人。
祝希宁对南悦的认识停留在两人在任务外的生活，但她还真不知道南悦任务里怎么样。
“先来分享下感想。”
才进任务，谈不上有多少思绪，但是想法每个人肯定有的。
顾向开瘫在他的床上，因为是住一起，他没有点烟，只是叼在嘴上解解瘾。
“这个镇子不对，人也不对。”
祝希宁点点头，她是直觉系的，不清楚为什么，但的确有些不舒服，具体讲不清是因为在任务里，还是因为镇子某些人。
“虽然这里不和外界相通，但是他们的气质不太对，太不像正常人了。”
祝希宁撇撇嘴，“可是万一他们世世代代就是这样教的呢。”
顾向开咬咬烟蒂，有些含糊，“当然也有这个可能。”
说到底他也是凭借野兽一样的直觉。
“他们太热情了。”
南悦淡淡开口，“据我所知，我们可没给钱。”
“就算之前已经把钱打给他们，肯定也只是个大概，但是对我们的态度实在太热情了。”
“这不是旅游景区，我们也不能给他们带来流量，田野调查说白了还是我们打扰他们的生活，但是他们却丝毫没有觉得麻烦。”
南悦一说，祝希宁也知道了自己的违和感，她总觉得徐德福和一路上的人都太友善了。
她做过一两个和乡下有关的任务，邻里关系很复杂，但是他们一路走来，镇上的人都兄友弟恭邻里和谐。
这可能吗？
不太可能。
“还有一个问题……”
南悦垂下眼睛，“这个镇上似乎……没有小孩。”
他们住的宅子在镇子最上方，镇里的路七拐八绕，但是也因此他们吃个饭回到院子的时间，就将镇上转了大半。
问题就是镇子上一直非常安静，除了做晚饭的声音、家人小声对话的声音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一般来说小镇的孩子是很多的，因为没有生育指标，又觉得人丁兴旺是好事，一家两三个是很正常的。
可他们没有看见一个在外面玩耍的孩子，如果说小镇家教森严不允许小孩晚上出门玩，那总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孩子的声音穿透力很强，情绪也更加外放，就算在家里，就小镇上这种隔音，根本挡不住孩子笑闹的声音。
明明不是多大的事，可是南悦说了以后，祝希宁和顾向开身上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第43章 多福小镇（五）
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没有小孩？
顾向开坐了起来，床板发出“嘎吱”的一声，他最讨厌这种诡异的任务了。
祝希宁犹豫了好久才看向南悦，弱弱问道，“那那碗汤呢？有问题？”
南悦摇摇头，倒是没把自己身上的异状说出来。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古怪。”
“既然是小镇特色，说明外面都喝不到，更别说我们本质上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如果有问题根本分辨不出来。”
“在确定小镇饭菜没问题的前提下，还是不轻易碰。”
祝希宁脸上担忧更重，“可我……吃了小半碗。”
味道的确特别鲜美，要不是南悦还有他们那一桌没动那道菜的人有些多，祝希宁还真不一定有那个毅力停下。
“没事，”南悦安慰祝希宁，“任务里的食物不会直接有毒，顶多是有标记或者加大遇到危险的概率，没有必死的情况。”
祝希宁：……并没有被安慰到。
“徐德福说子时以后不能出门。”
顾向开突然孤零零说了这一句话，南悦看向他，“第一晚就这么猛？不是你的风格。”
顾向开翻了个白眼，“上次的任务各管各的，自然不用瞎操心，这次一看就没有那么容易。”
他咬咬烟蒂，“烟瘾犯了。”
南悦看向外面黑乎乎的天，“早些回来。”
顾向开应了一声，翻身起床，甩开长腿就出了房门。
“会有危险吗？”
祝希宁有些紧张，她胆子不小，但是很少主动去探索，因为她能避开绝大部分危险，所以潜意识里就不是个会冒险的性子。
“进了任务就会有危险。”
南悦拍拍祝希宁，“你呆在房间里，除了我们不要让别人进屋子。”
祝希宁犹豫片刻，本来还想说什么，南悦却已经离开了。
那一句“你这么相信我”就卡在了喉咙里。
祝希宁站在门口，这才发现除了旁边屋子的三个小年轻闭门不出，另一个房间也开了门。
而且门口也站着一个明显和她一样被分配成看家角色的卢姣。
卢姣性格利落，看祝希宁一身花里胡哨，也没有攀谈的意思，点点头就转身关上门。
这秀才的宅子中间用鹅卵石铺成阴阳八卦的形状，放了一口大水缸，说是接雨，但祝希宁觉得可能还有什么镇宅的用处。
人声传来，祝希宁转头看见是何江带着两个跟班过来，看到祝希宁眼前一亮。
“祝小姐，怎么就你一个人？”
何江的目光在祝希宁身上游走，愿意把钱花在穿着上，看着是个不太聪明的。
祝希宁露出一个惯常的笑，“那么晚了何大哥还不休息？”
何江的目光在往房间里看，想知道另外两个人在不在，但是祝希宁挡的严严实实。
“离子时还早，你不也没休息，要不我们进去聊聊？我们有线索。”
祝希宁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什么线索？”
何江目光一闪，手就往祝希宁肩上摸去，“人多口杂，我们进去……哎哎哎！”
祝希宁拧着何江的手往下折去，跟着剧痛何江只得弯下腰缓解疼痛，看着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何大哥！”
“你这小姑娘怎么动手！不知道任务者都应该团结吗？更别说我们比你年长。”
祝希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三个，突然朝一旁“呸”了一声。
“放你爹的屁，三个老男人一身油腻味大晚上想进我房间，要不要脸！我看你们真是恶心他爹哭恶心，恶心死了！”
祝希宁的模样和一路上的表现都是文文静静，笑起来还有小梨涡，怎么看都是江南美人那一挂的。
所以当她一手掰着何江的手腕，一手叉着腰骂人的时候，三个人都没太反应过来。
“在任务里搞尊老爱幼那一套，还你比我年长，那我比你年轻我遇到鬼你替我死？光严于律人，忘记自己也是个人了？”
“真是八十岁老头喝稀饭，无耻！”
说完祝希宁用力往下一掰，随着何江的惨叫将人推翻在地，三个人滚作一团“哎哟哎哟”地叫起来。
“以为老娘好欺负是吧！呸，三个癞蛤蟆还想捡软柿子捏，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完祝希宁利落地把门一关，背后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
“呼……好险。”
祝希宁双手合十，念念叨叨，“冷静，冷静。任务里什么人都有，要冷静。”
她的脾气和外貌完全不同，数炮仗的一点就炸，一般她还是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因为任务里遇到什么都不奇怪，要是因为一时口舌之快导致被针对，那可太冤了。
但这次何江实在太恶心了，而且起码也有两个认识的人在任务里，不算单打独斗，所以没忍住才一顿输出。
现在输出完有些后怕又有些心虚，心想着后面几天一定要离何江远一点。
何江被扶起来，气的脸色通红，指着房门说了好些难听话，但祝希宁就是不开门。
何江气的半死但没有办法，倒是把捧他的人都从内院闹了出来。
所以等顾向开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房间门口挤了一堆人。
他眉眼一压，粗声喝道，“干什么呢？想打架？”
众人转头，看到的是肌肉高高鼓起，凶神恶煞一副要拼命的顾向开。
众人：……
何江皱了皱眉，大意了，之前以为房间里还有别人没敢硬闯，不然他是打算进屋子做点什么。
要是早知道里面只有个弱不禁风的祝希宁，他也不会等那么久。
“是你们的队友先骂人的。”
何江一副气急攻心的样子，“我好心好意关心她，她张口就骂人，没有一点小辈应该有的样子。”
顾向开捏了捏拳头，不耐烦道，“骂你就骂你，不服吗？”
何江：……不是你们讲不讲道理。
但很明显顾向开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何江他们只能忍气吞声让开，顾向开“嘁”了一声拨开人群打算回房间。
他没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何江眼中露出极为怨恨的表情，手向他的肩膀伸去。
第44章 多福小镇（六）
“啪”
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颗小石子，狠狠打在了何江的手上。
何江捂住手惨叫一声，顾向开这才发现他之前的动作，恶狠狠地揪住了何江的衣领，表情像是要吃人。
“你想做什么！”
何江疼的满头大汗，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只能结结巴巴道，“没……没，我就看你衣服脏了，谁啊！怎么动手！是想造反吗？”
“造反？你是什么东西？皇帝吗？”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众人转头看到南悦从那条小路慢慢走了出来。
“你想做什么你自己很清楚。”
南悦的目光看过去，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她不知道何江想做什么，有什么能力还是什么道具，但是就从他刚才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今天才任务第一天，就有人闲不住了，南悦自己都想笑，他们三个怎么看都不像是软柿子啊。
何江对上南悦的目光，下意识就一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突然看到南悦眼中的黑暗实质化了。
薄的几乎透明的黑雾，瞬间包裹住了他的脑袋，口鼻间淡淡的腐臭，让他难以呼吸。
他想求救，却说不出话，那黑雾钻进了他的口中，像是吞了一口寒冰，五脏六腑都冻得冰冷。
“何大哥！怎么好好的打起摆子了？”
赵德开发现身边的何江突然脸色惨白，整个人僵住没有动作但是身子却小幅度开始抖动。
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何江的目光也极度惊恐，他甚至都不能把目光移开。
“羊癫疯！何大哥是不是有羊癫疯！”
“快让开！”
门口立马清出一个区域，顾向开都放开了手，脸色不太好看。
这老头碰瓷？
看着又不像。
他这样怎么像是见鬼了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他是看到了什么……
顾向开顺着何江的目光一看，看到了南悦。
此时南悦的表情很冷淡，但是顾向开就是能看出她生气了，仅仅是盯了南悦片刻，顾向开额前就渗出点点冷汗。
上次在公寓那种一闪而过的极大的压迫感又出现了，甚至更强。
莫名的，顾向开就是确定何江这样是和南悦有关，但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而且还是一个才过了两个任务的菜鸟。
顾向开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提醒南悦一下，何江怕是要不行了，但是他自己的脚都重逾千斤，喉咙发干有些说不出话。
就在顾向开都有些承受不住想要转开目光的时候，南悦自己垂下了眸子，朝自己这边走来。
“不用理他，回去休息。”
顾向开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仔细打量了下南悦没有任何问题，之前那种被深渊盯住的感觉像是错觉。
“……好。”
门一关，何江喉咙就发出“嗬嗬”几声，长吸了几口气，整个人缓了过来，瘫在地上，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何大哥，没事吧？你刚才吓死我了。”
“怪物！怪物！那个女人不是人，是怪物！”
何江像是疯了一样一直盯着那扇门絮絮叨叨，众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这何大哥到底靠不靠谱啊……那就是个普通女孩啊。
祝希宁看到两人回来才松了口气，搅着手指过来满脸心虚，“你们回来啦……外面那些人想闯屋里，我没忍住就小小顶了两句，他们就生气了。”
“没事，那男的不安好心，你要是怂了反而会麻烦。”
顾向开没放在心上，这种欺怂怕恶的人他见多了，只是一般不会挑他下手，没想到这次倒是体验了一把普通女性清道夫在任务里会面临多恶劣的情况。
他转头看向南悦，南悦看上去很正常，慢吞吞上了床，但他就是觉得南悦似乎有点……紧张？
顾向开被这个想法搞乐了，虽然不知道南悦究竟有什么秘密，但是她现在的表现就像是被老师抓到小辫子的学生，有种诡异的可爱感。
所以顾向开故意逗了逗她。
“刚才……”
果然，顾向开压低了声音，南悦的眨眼的速度变快了。
祝希宁没在外面，正想问怎么回事，顾向开就结束了逗弄大佬。
“你为什么觉得何江有问题？”
南悦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气，“因为他似乎在想尽办法接触我们。”
南悦回忆着，“之前他一来就想握手，分队以后他的肢体动作也很多，和他的队友都有或多或少的肢体接触。”
“刚才他来找你，有没有试图碰你？”
祝希宁一脸懵逼，“有啊，被我扭伤了手腕。”
南悦&顾向开：……
两人默默看了看穿着华丽像个娃娃的祝希宁，默契地没有问她具体的细节。
南悦皱了皱眉，“你碰到他了？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祝希宁仔仔细细回忆了会，摇摇头，“没有，很正常。”
南悦沉吟片刻，她不觉得自己想的有问题，当时何江即将碰到顾向开的时候，眼神分明是恶毒且得意。
得意……这只能说明他确实要做什么，而且觉得自己极大可能会得手。
“那就是这得他主动触碰的时候才会有用。”
顾向开见南悦那么坚持自己的想法，就顺着想了想。
“确实，那个情况他还来拍我的确说不通。这老小子想干什么？”
南悦的目光看向祝希宁，“他会不会也有异能？”
祝希宁咬唇想了想，“这个看不出来，除非是很特别的异能或者很强大的能感受到压迫的，不然除非异能发动，不然都不清楚。”
“但我觉得很有可能。”
祝希宁一脸一言难尽，“不然就他这种所作所为和智商，不可能活到那么老。”
南悦&顾向开：……怪有道理。
“但肯定不是攻击型的，不然不可能那么脆皮，可能是诅咒类或者控制类的。”
但其实异能千千万，祝希宁也说不清楚，南悦想起何江的脸，眯了眯眼睛，“这几天离他远一点。”
两人都点头答应，这才说起小镇的情况。
“我没走的太远，去了趟长慈食府，想看看他们厨余垃圾里有没有什么古怪。”
第45章 多福小镇（七）
祝希宁没有想到顾向开看上去像是脑子都长在拳头上，但是思路居然那么活跃，能想到去看厨余垃圾。
“乳鹿汤？”
被风言风语影响的观感好了不少，祝希宁开口就友善很多。
但是顾向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深沉地点头，“我在垃圾里翻了很久。”
祝希宁面露同情，“发现什么了？”
顾向开看向对面两位女士，“什么都没有。”
祝希宁“啊”了一声，挺失望的。
倒是南悦眉头皱了起来，“什么都没有？”
顾向开意味深长地看着南悦，“对，什么都没有。”
“我找到了其他菜的痕迹，排骨、鸡骨头、鱼刺、菜叶……但只有乳鹿汤那个菜，什么都没有。”
“而且那股味道很奇特，要是垃圾里有，我也能闻到。”
祝希宁真的很想感叹顾向开的诨名没有起错，听力又好嗅觉又好，真的很好用。
“所以那个菜真的有问题。”
祝希宁托着下巴思索，“没有厨余垃圾可能是怕我们发现什么，还有一个可能……”
顾向开的思路就到没闻到味道，再深就没能深入思考了，所以这时候并不能接上祝希宁的思路。
但是南悦能。
“还有一种可能，剩下的东西镇上的人也需要。”
“后面几天我们去镇里人家蹭饭吧。”
南悦笑了，“就不知道是不是镇上每个人都那么热情了。”
她倒想看看，这珍贵的乳鹿汤是不是只有长慈食府有。
而且有顾向开在，她相信不论什么菜里只要有那味道他们都能发现。
“我去镇上转了一圈。”
刚说完这话，顾向开就一脸扭曲的表情。
感情这位之前还说自己第一晚上出去很勇，轮到她直接深夜夜游小镇。
“我想看看有没有孩子。”
南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在意，按理说孩子夜哭的多，这时候也就晚上十点多，有的兴奋了还睡不着，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祝希宁眼睛亮亮地看着南悦，没有孩子虽然有些古怪，但似乎也没有那么严重。
“……”
南悦却沉默了，隔了好半天才说，“我不确定。”
“啊？”
南悦解释，“我的耳力就是普通人，我觉得我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但是仔细听又没有。”
“而且这种情况发生了好几次。”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南悦没有再逗留就回来了，一回来就看到何江那一幕。
祝希宁不觉得有多大事，下巴朝顾向开抬了抬，“明天让他去听听。”
顾向开：……
“行。”
“上床休息吧。”
南悦几人简单洗漱了会，又去院子外面茅房统一解决了下生理需求。
这里的茅房就是农村的旱厕，好在还算干净，就是房间里没有厕所有些麻烦。
“有恭桶。”
顾向开严谨地指出。
祝希宁一脸不情愿，但是也没说什么。
他们都很清楚和命比起来，脸皮可以放一放。
南悦对时间的感知很准确，这也亏得身上东西二十年的训练，所以她知道三人熄灯躺下的时候大概是23：15的样子。
顾向开睡靠门的那张床，南悦和祝希宁睡靠窗的，祝希宁被夹在中间是安全感最足的。
她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时间流逝地很缓慢，甚至有些难熬。
每次任务里都这样，夜晚是最危险的时候，其实如果能睡过去可能还好，但偏偏人在危险的环境里根本无法入睡。
每个清道夫在任务里几乎每天只能休息一两个小时，所以任务时间越朝后精神压力越大。
她翻了个身，看到顾向开也睁着眼，觉得这样盯着人家看不好，就又转了过来，想和南悦说说话。
她觉得他们三个配合不错，而且南悦和顾向开都很可靠，她想问问能不能加入。
一转头，发现南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看样子睡得很沉也就算了，为什么你睡着了会是笑着的啊！！
谁在充斥着鬼怪的环境能倒头就睡还睡得那么香甜！！
祝希宁浑浑噩噩，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还是太差了。
南悦睡得很香，自从发现在任务里那东西无法缠着自己以后，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怀念进任务睡觉。
其实徐德福才走她就想睡了，可是还是在睡觉和找线索之间纠结了片刻。
最后顾向开都出去找线索了，自己在房间里睡觉也不太好，她只能忍痛牺牲了一点睡眠时间。
所以几乎是一熄灯她就陷入了深眠，睡梦中她似乎听到了遥远的惊呼声，但是她睡得实在太沉，而且没有感觉到危险，所以并没有醒过来。
等第二天天色蒙蒙亮，小镇的鸡开始打鸣，南悦才心情愉悦地醒了过来。
睡饱的南悦对其他有一种发自肺腑的友好，正想和自己的队友打招呼，突然发现祝希宁没在自己旁边睡。
一回头看见祝希宁和顾向开两人坐在对面的床上，一脸沧桑，正一言难尽看着自己。
南悦一瞬间有些心虚，“……早。”
顾向开搓了把脸，“早。”
祝希宁眼神都呆滞了，“……你是怎么能在任务里睡那么好的啊！”
南悦摸摸头，“年轻，睡眠好。”
祝希宁：……
南悦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每个细胞都充满了能量，“你们一晚上都没睡？希宁你怎么跑顾向开那了。”
祝希宁幽怨地看了南悦一眼，“在任务里本来就难睡，差不多两点多才睡着，没睡一会就醒了。”
顾向开言简意赅，“昨晚出事了。”
据两位几乎只休息了一个多小时的人士说，昨晚三点多的时候，外面有了动静。
像是很多脚步声，咚咚咚的，来回在院子里跑。
镇子里连个电视都没有，晚上很安静，所以那声音非常明显。
而且从脚步声判断外面的人数量非常多，用祝希宁的话说，感觉一个镇上的人都来了。
南悦自己想象了下那个场景，夜黑风高，凌晨三点，他们住的院子里挤满了镇上的居民，沉默而诡异的在他们门口跑动。
第46章 多福小镇（八）
南悦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有人说话吗？”
顾向开摇摇头，“没有，除了跑动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
“说实话，人在跑动的时候衣料会发出摩擦，呼吸会加重，那么多人在一起跑动难免有个碰撞……”
顾向开回忆起昨晚的声音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是这些都没有，就像那些脚步声是凭空出现的，不是人发出的，”
祝希宁在旁边疯狂点头，“起码不是有身子的人能发出的。”
南悦：……祝希宁的脑洞也很可怕。
“那你们说的出事了？”
顾向开清了清嗓子，“脚步声持续了很久，因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们也没动，继续观察。”
“但是有人承受不住了。”
人最怕诡异的东西，比起看得见的恐怖，有时候看不见的更是折磨人。
因为看不见所以会疯狂好奇，甚至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吓到。
现在又是在任务里，这种压力不可谓不小。
“有人出去了？”
顾向开停顿了下，“对，但是准确的说，好像不是自愿出去的。”
“好像是内宅，我听到有人说他是不是着魔了，让他不要开门，后来还有些无意义的喊叫。”
“之后，开门声才响起来。”
祝希宁的表情很紧张，从那脚步声响起她就没有睡着，她不知道住在里面那个院子的人做了什么，为什么会不顾同伴反对明知道晚上不能出去，还打开了门。
诡异而沉默的脚步声，突然着魔的同伴……
南悦听后问道，“有关门的声音吗？”
顾向开深深地看了一眼南悦，“……有。”
“开门后不久就关上了，这门时间长了，开关都有声音，深夜很明显。”
顾向开补充，“而且开关门的声音都很平缓，不像是在情绪激动时候做的。”
南悦垂下眸子，“所以，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还轻轻为其他同伴关上了门。”
在诡异的地方做正常的事，就显得更加恐怖而诡异，难怪后面两人都没有睡着。
顾向开看了一眼外面亮起来的天，“后面就没什么动静了，脚步声到天快亮的时候消失了。”
刚刚天没完全亮，他们也没敢出去，现在是时候出去一探究竟。
三人出门的时候对面也打开了房门，里面三人完好无损，就是卢姣看着有些憔悴，东方月来和长安倒是和昨天一样。
南悦旁边的房门还紧闭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不小，明显是醒了但是不敢出来。
六个人朝内院走去，内院两间卧室都紧紧关着房门，地上和外院一样用鹅卵石铺了图案，但不是阴阳，而是四四方方一个框。
南悦的眉头深深皱起，不仅因为扑面而来浓郁的血腥味，还因为自己看到的东西。
内院黑色鹅卵石铺成的框正中堆放着一摞骨架。
骨架被堆放成三角的样子，最上面放了一个人头。
和身体不同，人头的皮肉俱在，脸上尽是痛苦和惊恐。
这人俨然是最早投靠了何江一队的高素奇。
高素奇没什么特色，就是嘴边有一颗很大的黑痣，南悦一眼就认出了他。
顾向开凝神看了一会，走到其中一扇门前敲了敲，里面传来惊恐的声音。
“谁！谁在外面！”
让顾向开有些意外的，传来的居然是何江头号跟屁虫李茂才的声音。
“活人！开门！”
李茂才的声音全是恐慌，他嗓音尖利地嚷嚷，“谁信你是人是鬼，滚！走开！”
顾向开懒得同他们废话，抬脚一踹房门就开了。
李茂才和谭昊抱在一起尖叫了起来，等看清是顾向开才松了口气。
顾向开皱眉看着房间，里面没有什么古怪的痕迹，李茂才和看着有些虚的谭昊抱在一起缩在离门最远的地方瑟瑟发抖。
“昨晚出什么事了？那人怎么死了？”
李茂才一双金鱼眼里全是慌张，他茫然地摇头，“不知道啊，不关我事啊。”
顾向开怀疑地看着他，一般第一时间想着把自己摘出来的都是和自己有关的。
这种混子他见多了，声音一压，“他的尸体就在外面，你知道他死的有多惨吗？你想变成这样？”
李茂才大叫一声想来抱顾向开，被他长腿一踢滚在了地上。
“不怪我，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外面那些脚步声太古怪，我们……不，他就在窗户上开了个洞，看了一眼就像着了魔一样自己出去的……”
李茂才浑身都是冷汗，抱着自己不断回想昨晚的那一幕。
高素奇被自己强迫看了一眼外面，整个人就变得古怪了起来，身子很僵硬，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
像是有人强迫他笑的，一看就让人浑身不舒服。
高素奇笑着，一步一顿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这时候李茂才和谭昊已经知道这人不对劲，早就躲得远远的，好在高素奇并没有攻击他们，相反他走了出去，转头还轻轻把门关上了。
只是关门时候高素奇看了两人一眼，眼中的绝望和求助呼之欲出，让李茂才差点吓尿了裤子。
“他开门你看到外面是什么了吗？”
李茂才频频摇头，“没敢，谁敢看啊，高素奇不就是看了外面一眼才变成这样的吗？”
顾向开冷笑一声，“你倒是清楚。”
李茂才丝毫没有害死高素奇的愧疚，当时他不逼着高素奇去看，自己看，现在死的就是他了。
死亡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顾向开见这两人问不出什么了，这才出去，刚好碰上隔壁何江他们也打开了门。
其实何江他们根本就没睡，昨晚那个动静太吓人了，他们又和李茂才屋离得近，所以听得更清楚。
这才导致他们天亮了都不敢出来，听到顾向开这些人的动静才打开门。
何江一晚上没睡，年纪又大了，看上去憔悴得紧，但他还是努力想摆出点架子，奈何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座骷髅小山吸引了。
“真的……真的死人了！”
“那是……那是高素奇！”
第47章 多福小镇（九）
赵德开“呕”的一声，转身就吐了，其他几人被赵德开的呕吐物和血腥味弄得很快也泛起了恶心，何江的脸绿的都抽抽了。
南悦捂着鼻子往后退去，她已经看完了。
尸体的骨架上还有血丝，看上去像是被剥皮拆骨，又好好地放置在这里。
能做到这个的，绝对不是人。
和她一起看骨架的还有长安，卢姣虽然也在看，但因为这东西看着实在恶心，她站的比较远。
南悦转头，看到东方月来在院子里转悠，她想了想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剥皮的时候应该还活着，头虽然没有剥皮，但是眼珠没在了，应该是被什么专用的工具剜掉了，边缘很平滑。”
“高素奇应该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自己走了出去，惨死时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东方月来看了她一眼，片刻后才低头指了指地上，“这里的痕迹应该是高素奇的。”
南悦低头，这才发现在院子的一角，地上的落叶非常混乱。
虽然这院子打扫过，但是这个季节落叶是扫不完的，他们院子也平铺着一层落叶。
只是内院一角的落叶像是被人反复踩踏，蔫巴巴的，不少被踩碎了散的到处都是。
见南悦盯着落叶看，东方月来站远了点，“但是这痕迹被框在一个圈里了。”
南悦看着痕迹知道东方月来的话是对的，虽然人为踩踏的痕迹很明显，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痕迹不大，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控制在了一个范围内。
南悦往后走了几步，确定就是一个圈。
高素奇出门以后在这里不停地转圈？
不，不对，他不是转圈，地上的痕迹没有规则，他是在胡乱走着，只是走不出这个圈。
南悦心里微沉，和东方月来对视一眼，对方看出她想明白了，就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
“他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团团围住了。”
祝希宁原本离那骷髅很远，见南悦离开了死人才跑过来贴贴，乍一听到东方月来的话心里就一股恶寒。
她不知道那个时候高素奇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就算恢复了他也逃不出去，因为外面那些东西已经把他围起来，像是看死前挣扎的动物一样，冷漠又嘲讽地看着他绝望。
东方月来冲南悦点点头走了，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南悦心想。
实力还很强。
顾向开那边出来以后为了不想给东方月来太多压迫，感觉三个人都围着她就没过去，凑到了长安那边。
看了半天，这也就是一具看着有点可怕的尸体，长安怎么蹲着看那么久。
顾向开从兜里掏出烟递了过去，“兄弟，看出个什么指教一下？”
长安微笑着摇摇头，“不会。”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高素奇死无双目的尸体，“只是在看这手艺，挺不错的。”
顾向开自己叼了烟，原本正聚精会神听长安分析，没想到听到这样一句话。
“蛤？”
长安露出一个颇为赞赏的表情，“我也是玩刀的，有些痴迷，但是我可做不出这样的工艺品。”
“骨头上完全没有刀痕，却剥离得这么干净。”
顾向开忍住吐槽，蹲在他旁边，“那万一是鬼呢？鬼杀人又不用刀。”
长安摇头，“是用刀。”
“你看他的头，明显是被一刀割下，干脆利落，而且虽然没有多余的筋肉在骨架上，可还有些残留，不像是用特殊手段，应该就是用刀。”
顾向开皱眉，“那什么人才能用刀那么厉害？”
长安转头看着顾向开露出一个笑，“高手，或者……经验丰富的屠夫。”
“庖丁解牛听说过吗？”
“啥牛？”
“……我看你应该过了很多任务，对任务世界很了解，这边的风俗典故不清楚吗？”
顾向开挠挠自己的寸头，一脸懵逼，“不清楚啊，过任务又不靠这些。”
长安儒雅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他拍拍顾向开站起身，“……还是要多学习。”
等长安走了，顾向开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骂他弱智。
“靠！”
南悦打算去吃早餐了，何江一伙人虽然没有任何胃口，但也不想留在这个院子里，连忙跟上。
“那……那高素奇的尸体怎么办？”
后面的人在絮絮叨叨，南悦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
小镇上空飘散着柴火的香气，镇上开始做早饭了。
南悦一行人顺着小路下来，绕了几条巷子发现何江几人还跟着他们，她也不恼，随意进了一户人家。
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女人在摆弄着蒸屉。
“姐，做早饭呢？我们是来做田野调查的，能不能在您家蹭个饭？”
祝希宁很会来事，见南悦选中这家，自告奋勇上去沟通。
女人非常热情，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挽起耳边的几缕碎发，“欢迎欢迎，大学者啊，来来，早饭够的。”
祝希宁看不惯后面几个人，故意大声道，“多谢姐了，不然我们三个还不知道去哪解决呢。”
后面的赵德开脸色不太好看，在何江耳边嘀咕。
“这三个没一个尊重大哥你的，偏偏知道的情报又最多，怎么办？”
何江是真的不想再和南悦有任何接触，但是他一开始立的人设太光伟正，现在周围这些人非常相信他，他如果说他怕了南悦这个小姑娘会下不来台。
他努力让自己有点气势，“走，咱们也进去。”
女人的家不大，但有个小天井，院子里散养着几只鸡。
她搬了几张桌子和小竹凳出来，招呼他们坐。
何江第一时间选了一个离南悦最远的位置。
其他人：……？？
祝希宁狠狠瞪了他们几眼，南悦倒是没有注意，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几只鸡身上。
她还第一次见。
那边如临大敌，南悦随着鸡目光乱转，顾向开笑出了声。
他知道南悦才进任务，看什么都新鲜，像他们任务进多了，都觉得自己也算半个任务世界的人。
“来了来了，镇上吃的简单，但胜在新鲜，不要介意。”
第48章 多福小镇（十）
白白胖胖的大馒头，一小碟咸菜，还有一小碗清粥。
“还有这个，我昨晚就炖的鸡汤，大早上喝一碗，暖和一整天。”
女人用小碗一人盛了一碗，屋里响起动静，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是我男人，腿瘸了躺屋里，你们吃着，我去看看。”
南悦目送她进去，温和的安慰夹杂在男人絮絮叨叨的抱怨里，一切都非常正常。
南悦目光又回到了桌上的饭食，“有吗？”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顾向开此时正放下碗，“有，虽然非常非常少，但确实有和昨晚的乳鹿汤一样的味道。”
“有点腥，但是非常香。”
何江那边已经开始吃了，按理说看了那些血腥的场景他们都没什么胃口，跟着南悦是因为她获得的线索太多。
但是鸡汤一上桌，几人原本梗在食道的恶心感就消除了，甚至有些馋。
看着他们几人率先端起鸡汤喝了起来，南悦三人没有再碰这鸡汤。
喝了粥吃了点馒头，南悦甚至想问问女人咸菜怎么做的，但毕竟不是时候。
祝希宁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把三人的汤倒了，又去厨房看了，回来小声和南悦道。
“确实是一大锅鸡汤，是熬了自己吃的。”
祝希宁的心松了松，既然是镇上的人也吃的，起码不是什么慢性毒。
更有可能是某种特殊的东西，镇上的人自己天天喝，也希望他们喝。
祝希宁心情很复杂，知道自己没有安全隐患很开心，但是镇里人明显不对劲。
而且是每一个人。
他们到底在喝什么啊！
“我也没看见厨房有什么东西。”
祝希宁挠挠头，她爱吃，比顾向开看的还细，但都是些普通食材和调料。
“这东西是这个任务的核心，也是这个镇上最大的秘密，肯定不会就这样放在厨房。”
南悦吃饱喝足站起身，走进了刚才女人进去的房间。
“扣扣”
“姐我们吃完了，您看需要我们帮着做点什么？不能白吃你家东西不是？”
如果说祝希宁是本身长相就清纯可爱招人喜欢，南悦就是那种笑起来很有亲和力，让人不自觉放下心中戒备的那种。
女人正扶着一个半靠在她身上男人在喂鸡汤，碗比他们的大，男人正在大口大口地喝。
“妹子啊，不用你们做什么，吃完放着就行，我这边一时走不开，你们忙你们的。”
女人脸上的笑容纯真质朴，“我这天天都欢迎，你们午饭晚饭都能来。”
南悦乖巧的点点头，男人喝完汤正好抬头看了一眼她，眼中有些看不懂的诡异的贪婪。
南悦走出去，顾向开和祝希宁跟着她，他们一走，何江他们也坐不住了，连连跟上去。
他们想的很简单，南悦不愿意分享，那他们就赖着，这样她们找到什么线索自己也能知道。
南悦也无所谓这样无赖的做法，任务里都是靠自己，光是他们一点心眼不长，喝了那么多不知道掺杂了什么东西的汤，这个任务能不能出去都悬。
“那个男人眼神很奇怪。”
南悦回忆着描述了男人眼神给她的感觉，顾向开一听“嗐”了一声。
“这不正常，我还不了解男人，色心犯了呗。腿瘸了也不耽误心脏。”
南悦沉吟片刻，“似乎不是单纯的色欲，我总觉得……他透过我看到了什么。”
但这只是一闪而过的感觉，南悦放在心里没有深究，“昨天我把镇上的路线都大致记了下来，我们回去分分工。”
三人又回到了住的房间，门一关，挡上了外面鬣狗的窥视。
“何大哥，我们怎么办……”
赵德开已经没有了昨天的颐指气使，他隐隐也觉得何江似乎没有他说的那么有本事，可是都已经和他划在一条阵线，彻底得罪了南悦和其他清道夫，除了抱死何江一棵树也没有其他办法。
这明显也是其他人的想法，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
何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着脸想了片刻，一咬牙，“大家今天先各自找线索，白天不会有事，今天晚上我一定搞清外面的是什么东西。”
其他人见何江说的那么肯定，也没有其他办法，三三两两散开了。
只有何江孤零零站在院子里，露出一个有些阴森的笑。
房间里，南悦大致在纸上画了小镇的地图，主要是巷道，房子什么都是寥寥几笔。
然后南悦在几个地方标注了点，递给顾向开和祝希宁。
“这几个地方，是我昨天听到孩子哭的地方……我们分头去看看，可以的话想办法进附近的人家，看有没有孩子。”
“我不确定孩子这事是我想多了还是真的有问题，你们小心点。”
顾向开和祝希宁对视一眼，都认真点头，将路线记在了脑子里，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地图，烧成了灰烬。
顾向开和祝希宁动身后，南悦没有立即出发，此时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连旁边那三个胆小的清道夫都趁着太阳大出去了。
她走进内院，高素奇的尸体已经消失了，地上甚至没有一点污渍，应该不是人为打扫的，而是任务自行进行了清理。
两间住了人的房子都锁着门，但是李茂才他们的房间被顾向开一脚踢坏了，门锁不是很结实，南悦很轻松就进去了。
内宅的房间比他们外院的精致很多，房间还有个梳妆台，应该是女眷的房子。
床边还有个大大的箱子，上面有个精致的铜锁，开锁是清道夫的必修课，只是每个人能力有强有弱。
南悦从怀里掏出铁丝折了折，不用一分钟就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都是陈年的衣服，带着一股岁月散发出来的霉味，看款式都不是现代。
徐德福说过这镇子历史很悠久，在清朝就存在了，秀才也是那个时候的产物，这衣服应该是那个年代的。
南悦小心的翻动着，突然动作停了。
在中间的部分，夹杂着两套精致的童男童女的小衣服。
第49章 多福小镇（十一）
这个镇子是有孩子的。
或者说曾经有。
南悦摩挲了几下这两套衣服，柔软，精致，和其他已经被岁月裹挟染上陈旧色彩的其他衣服不一样。
就像……近几年还有人穿过一样。
南悦将箱子恢复原状，她都懒得去想住在这的三个人有没有打开箱子找线索。
正常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任务线索的地方，但是看这次的这些清道夫，不知道是素质太低还是依赖性太强，他们还真有可能做出对这个箱子置之不理的行为。
梳妆台里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线索，只有一张掉到夹层的照片，南悦细心这才被看见。
那张照片是黑白的，早就模糊不清，但是还能依稀看出照片上穿着老式旗袍的女人温婉的美貌。
南悦想了想将照片放在了身上。
她离开李茂才的房间，正打算去何江的房间转转，就听“咔嗒”一声，何江的房间门打开了。
南悦和正打算出来的东方月来面面相觑。
南悦：……
比起南悦还有些尴尬，东方月来似乎是那种不论碰到任何事都很优雅的类似。
她甚至还让了让，“要进去吗？”
南悦：……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她犹豫片刻，“多谢。”
东方月来闪身让她，两人非常默契地换了位置。
何江他们住的这间明显就是当时秀才本人住的，空间大了很多，还有一个书桌。
书桌上的书被翻了乱糟糟，南悦虽然知道任务里的世界都是虚假的，但是一想到留存那么久的书被何江他们这样糟蹋，还是会心疼。
没有太多线索，四书五经南悦也看不懂，房间里很干净，南悦怀疑有什么也被东方月来拿走了。
南悦看着书上无一例外工整的小楷。
正清。
应该是书的主人名字，徐正清。
当然南悦也知道古人有字号的说法，正清也可能只是他的字。
南悦出门的时候东方月来也出来了，没多久外面就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就各自散开。
其他人昨天晚上都没有休息好，到了这个时候日头正盛，都有了回来补觉的想法。
顾向开和祝希宁还没有回来，南悦就顺着路往山下走。
路上遇到一个背着菜筐的大娘，南悦去和她打听。
“大娘，麻烦问一下镇长住在哪里？”
大娘眼睛不太好，浑浊的眼珠盯了南悦半天才露出一个笑。
“你问徐德福啊，顺着这条路上去，最顶那家就是。”
南悦顺着大娘指的方向走，她感觉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背影看。
南悦走了一会看到了那户人家，看上去非常普通，甚至比她一路走来其他人家还破旧。
屋顶上的瓦都缺了一个角，门有一个大的缝隙，上面的木纹里有不少灰尘。
镇上的人没有白天关着门的习惯，所以家家户户都敞开门透气，也正因为如此徐德福也看到了南悦。
“诶？南老师？”
对于npc知道自己名字南悦一点也不意外，从善如流地回答，“随便逛逛，没想到您住这？”
南悦流露出吃惊的表情，稀奇地打量着这房子。
徐德福倒是没有不好意思，还请南悦进来坐。
“都是镇上的人，从小一起生活，谁家什么条件都知道。”
“我觉得屋子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我一个人也不需要养家糊口的，这住的挺好。”
屋里更加简陋，只有些锅碗瓢盆和一张床，一个箱子堆放着些衣服。
“让你见笑了。”
“午饭好了，一起用吧。”
南悦笑着摇头，“我刚吃完出来消食呢，镇上的人都太客气了，而且手艺都很好。”
徐德福闻言笑了，“我们这的人就是热情。”
两人寒暄几句南悦就出了门，刚出门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徐德福在说谎。
他这个人从始至终都非常有风度，说话举止穿衣打扮都十分得体，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住在那么邋遢的地方。
就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大牌子，但是熨烫很平整，一路走来连袖口上的褶皱他都会抚平，徐德福不像是能够忍受常年在这里生活的那种人。
南悦几乎可以肯定，徐德福的住处绝对不是那里。
他为什么要说谎？
他为什么要搬离自己原来的房子？
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一年一度的祭祀？
还是因为……他们这群外乡人的到来？
是不是……原本秀才的住宅才是徐德福的家？
这样一切就都说得过去，那些违和的点也有了解释。
秀才的院子是镇上居住条件最好的，位置也最好，镇长住那最合理。
当然徐德福将宅子让给他们也不是没有合理的解释，因为他们太过热情，镇长都愿意将院子让出来。
可正常人如果是因为这个，就会明说，绝对不会藏着掖着说什么自己就是住破烂屋子的。
而且对于他们这种来田野调查身份的人，这样是不是太热情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南悦更偏向那个宅子有问题。
镇长现在让出来了是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所以他们这些外乡人是被他找来的替死鬼。
昨晚死亡的高素奇就是第一个倒霉蛋。
南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逛着，白天的镇上稍微吵闹了些，去地里干活的男人，晾晒衣服的女人，烟囱里升起的烟，还有牲畜们不时的哼唧。
但就是没有孩子。
甚至没有孕妇。
南悦知道在任务世界的农村里会有很多奇怪的习俗，比如女人的地位比男人低，所以生出的孩子也是男孩更受欢迎。
还有就是农村人丁兴旺是好事，所以妇女一般都在怀孕和生子的状态切换。
但是这个镇子别说孩子，连个怀孕的女人都没有。
路边有个女人坐着小板凳正烤着太阳剥玉米，南悦在旁边看了一会很快就学会了，她也不嫌脏，盘腿坐下帮女人一起。
女人有些惊讶，随即就爽朗地笑着道谢，还邀请南悦晚上来她家吃饭。
南悦中午就没吃，但好在任务里忍饿是常事，她状态一点影响没有受。
“诶嫂子，咱这镇上怎么没有孩子啊？”
第50章 多福小镇（十二）
南悦问这话的时机非常恰当，正好是和女人谈的正开心，正在聊小镇的风土人情。
南悦手上动作不停，没有抬头专门看女人，但是从动作可以看出女人顿了顿。
“别说，镇子真的是安静，以前我去过的镇子啊，早上晚上都是孩子的哭闹声，现在突然那么安静还有点不习惯。”
南悦絮絮叨叨，似乎没有意识到女人的异常。
“嗐，我们镇啊偏僻，一般没人来，镇上都是亲戚，所以孩子本来也少。”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但是生了孩子的都搬走了，觉得这落后，不如城里以后好上学。”
南悦笑着应了一声，“亲戚好，乡里乡亲的都能帮上。”
女人的肢体动作慢慢放松，南悦的迟钝让她没有之前那么警惕。
“那你们这样镇上老一辈走了，也不怕没个香火继承，到时候镇子就没了？”
南悦的语气太随意，女人下意识就接了一句，“不会断的。”
南悦笑着抬眼看去，女人立马绷紧了面皮挤出一个笑，“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们虽然偏僻，也知道没有香火这种说法了。”
南悦赞同地点头，把话题又扯回了田野调查。
他们就是来看祭祀的，所以问到这个的时候女人倒是不设防，和她说了很多。
“……就是祖上留下的规矩，每年一天，用些动物瓜果全镇人一起拜下保佑神。”
“咱镇上保佑神是……”
“你们肯定没听过，乡野小神，就是我们自己拜拜。”
南悦拍了拍手上的玉米粒，“我还以为是拜最早的镇长或者那位秀才，一般镇上名人也立像。”
女人笑了，“你说你们住的院子主人啊，他是啊，他是我们镇最成功的镇长。”
“但是不需要给他立传立像，他不需要那些。”
女人的表情有些淡，似乎提起这位最成功的镇长好感不是很强。
“你不太喜欢他？”
没想到南悦才问出来，女人立马紧张的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有人才瞪了她一眼。
“我可没有，你别胡说。”
可能是想到南悦的身份，女人干巴巴地解释，“他是我们镇上最尊贵的人，不好说他什么的。”
南悦赔笑道歉，又说了好一会，约好晚上来吃饭，南悦才慢慢往住的地方走。
晃悠了大半天，现在应该四点左右，回去和顾向开、祝希宁汇合下线索，再下来吃饭。
女人刚才的紧张还历历在目，她那样子就像是几百年前的镇长会出现，抓走惩罚一切对他不尊重的人。
不过镇上的人嘴碎，她怕别人听见也正常。
但是从对话来看，女人对那位秀才的情感很复杂。
她似乎是真的尊重他，说他最成功的最值得尊敬的时候南悦能感受到是发自内心的说法。
但是她的表情让南悦觉得她似乎很……埋怨、怨恨……对那位百年前的镇长有些恨意在。
如此矛盾的情感让南悦罕见地摸不着头脑。
南悦回去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院子里，只有四五个人没踪影。
大部分人都没在房间里，总觉得瘆得慌，所以三三两两聚在院子里晒太阳。
南悦到的时候，正看到卢姣在试图和顾向开攀谈，旁边不远处站着赵德开和李茂才，两人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顾向开本身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脾气又暴，能接受卢姣和他说半天废话是因为这个女人还行。
干练，能力也强，想探听消息也不是空手套白狼。
就见顾向开说了什么，卢姣虽然还是有些不满意但依旧点头离开了，这时祝希宁才看到南悦，挥了挥手臂。
南悦下意识抬手挥了挥，做完才发现这样的行为她第一次做。
因为有身上那东西的原因，她很少有朋友，一直独来独往，这样有集体归属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顾向开和祝希宁大步走来，三人也没打算回房间说，他们也不希望看到一开门全部人贴在门上偷听的情况。
“怎么？”
南悦的目光转到院子里，大家脸上都有些急躁，姜宁宁和普媛一晚上没睡，白天也没睡着，正靠在一起打瞌睡。
“都是想不劳而获的。”
顾向开露出一个冷笑，他是见多了，生死面前居然还有人想占便宜，也不知道胆子是大是小。
南悦倒是懒得管，将自己遇到的事说了一遍，没有说自己的分析，怕带偏了他们的思维。
“镇长好奇怪啊，那地方不像是他那种人愿意住的。”
作为同样也高度在意自己形象的祝希宁来说，非常肯定如果镇长真的和自己一样，是绝对不愿意住那种地方的。
“我也觉得。”
南悦的赞同让她没什么包袱继续想，“他应该在说谎……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他以前住的地方有问题，但他不希望我们……”
祝希宁的目光突然一沉，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出来。
“他原本应该是住这里的。”
南悦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我也这样认为。”
“所以晚上发生的事他知道。”
顾向开搓搓脸，“我估计不止他知道，可能镇上的人都知道，这肯定和他们的祭祀有关。”
“死老头知道临近祭祀院子里会发生怪事，就溜了，让我们顶雷。”
不得不说不论是顾向开还是祝希宁思维都非常清晰，就算南悦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想的也和自己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你去找他没在他那吃午饭吧？”
顾向开看了南悦一眼，他知道南悦非常谨慎，但是涉及到吃……他还真有些担心……
“没有，那东西既然是镇上都在吃，他作为镇长肯定也有，这人有古怪，没摸清前少接触。”
他们加在饭食里那非常鲜美的东西虽然还不清楚有什么用，但是镇上的人都要用，还让外乡人也用，就不可能是毒药。
但也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纯粹的好东西，不然完全没必要给他们吃。
最大的可能，这东西镇上的人吃了有好处，但是可能外乡人吃了，就只有坏处了。
第51章 多福小镇（十三）
如果是这样，作为镇长肯定吃的最多。
南悦没有顾向开那么灵敏的嗅觉，上次发现不对一个是那个汤过于腥气，二一个那个瞬间她感受到了身体里的东西带来的相同的恐惧。
但她身体里的那东西毕竟是敌非友，不能依赖那个东西的提醒。
所以最保险的就是不在镇长家吃饭，也不要乱碰东西。
“那咱们先去吃饭。”
祝希宁想了想，“要不去长慈食府？天天蹭饭会不会不好？”
南悦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先去看看，我估计已经有人在吃了。”
虽然晚饭吃晚一点也正常，但是在任务里谁也不想晚上在古怪的镇子上闲逛，所以几个胆子小的清道夫先去吃饭了。
南悦的想法没错，他们在长慈食府看到了姜宁宁三人。
他们已经点了菜，正在小声地咬耳朵，看来住在一起让他们三个成为了小团体。
南悦他们坐到了姜宁宁旁边那桌，白军露出一个友善的笑，“你们也来吃饭？要不一起，我们点了很多。”
两个女生话少一点，但也是腼腆地笑着。
说话间，菜就上来了，他们点了四菜一汤，稍微有些多。
“我也问了，这不收钱，他们挺热情。”
白军看着唯一的男性招呼，“哥，尝尝不？”
顾向开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到旁边，“吃的挺好啊，没点乳鹿汤？”
白军抿抿唇，“老板说乳鹿汤只有一份，够六七个人吃，我们三个喝不了。”
顾向开拍拍他的背，“那东西太腥，不喝是好事。”
白军下意识接了一句，“可是真的很好喝。”
顾向开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三个一脸懵懂的清道夫，“可这是任务里。”
说完，南悦三人就起身离开了，留下莫名其妙的白军三人。
“咦？他们三个怎么又走了？”
姜宁宁有些奇怪，“我看他们还挺好说话的，没有对何叔的时候那么凶，还想着能搞好关系。”
“可能不想在这吃吧，他们好像早饭都是在镇上居民家吃的。”
比起这个普媛更在意顾向开的提醒，“乳鹿汤怎么了，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对吗？他这提醒让我有些心慌。”
“我也是，我昨天喝了不少……”
“我觉得他说得对，任务里什么都得小心点，尤其这种格外诱人的东西。”
作为三人团体中唯一的男性，白军自认还是比两个女生要更稳重，心里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早点没想到。
“那这些菜，还吃吗？”
普媛有些犹豫地看着桌上让人食欲大动的菜肴，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这菜也没说有问题，再说现在走也不好，吃吧。”
……
“菜有问题？”
南悦听顾向开的话就知道不对，果不其然就听他回应，“嗯，多多少少都有。”
长慈食府应该是外地人第一的选择，饭菜有问题的话恶意就很明显了。
只是南悦确实想不到什么是外地人不能吃，本地人当做珍宝的东西。
难道食材还地域歧视？
南悦带着他们去了剥玉米女人的家里，女人看到他们非常热情，用小的热水壶泡了茶，又端上青菜和一条鱼。
“吃的简单了点不要介意。”
南悦笑着客气了两句，目光看向鱼，果不其然看到顾向开轻轻点了点头。
“姐，我们三个正好这两天有点不舒服，就想吃点清淡的，鱼你们拿了吃，我们吃点菜垫垫就行。”
女人家里没有男人，还有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姐妹，南悦看他们的菜和自己一样，但是没有鱼，想来是用来招待客人了。
果然，听了南悦这话女人虽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心地把鱼接了过去。
看来在普通农家这东西一般出现在肉类里面。
“长慈食府的东西有问题我们是不是应该提醒下他们？”
祝希宁还在想那三个清道夫，三个看着都像孩子，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过了几个任务。
“没用的，他们自己想不到你救得了一次能救第二次吗？”
顾向开向来对救人没什么兴趣，任务里大家都只能靠自己，他看的很开。
“再说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想，万一他们告诉了别人，我们成了众矢之的会耽误我们进度。”
祝希宁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没想到这层，我就觉得这个任务太难，他们可能……”
才说完她自己先苦笑出来，任务难谁都有可能活不下去，有何江这样的人在确实说话做事应该谨慎一点。
祝希宁立马道歉，“对不起，我刚才的想法有问题。”
南悦摆摆手，“如果不是任务里有那种麻烦的角色，我不介意分享线索。”
顾向开和她过过一次任务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尤其南悦对高完成度有执念，不分享完全是因为有搅屎棍。
“可这样你自己不就是屎了吗？”
祝希宁对顾向开的说法表示疑惑。
“闭嘴。”
吃完饭对女人表示了感谢，三人慢悠悠在镇子里晃悠。
正值落日时分，金色的落日给小镇镀上一层金边，如果不是在任务里，这样的景色足以让没见过世面的南悦看上好几天。
“那几个地方，你们去了吗？”
在女人家不好说，出来以后南悦才问。
两人一起点头，祝希宁有些泄气，“三个地方我都去了，但是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还打听了下，他们说这镇子都是亲戚，孩子多有残疾，后面渐渐的也就不生了。”
近亲繁殖的确容易导致胎儿畸形，这个理由祝希宁也能接受。
“但是……我觉得部分人能做到不奇怪，但是一个镇子都能，那就……”
祝希宁表情有些不好看，“我在学校的时候见过一些近亲繁殖生下的人类，有的和怪物一样。”
“希望这个任务里不是那种怪物。”
祝希宁双手合十祈祷。
“剩下两个点我去了。”
顾向开站在下风口点起一支烟，半晌后才道，“我听到了。”
“确实有动静，但是太微弱，我听不出是什么，但肯定有东西在哭。”
第52章 多福小镇（十四）
微弱？
如果南悦昨晚都能听到，以顾向开的耳力应该不会用这个形容词来形容。
“我估计可能晚上会更明显，所以入夜我再跑一趟确定一下。”
顾向开丝毫没有在说什么冒险事的觉悟，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不在乎，叼着烟双手插兜，眉骨上的疤被落日染成金色。
祝希宁小声和南悦叨叨，“他好装逼。”
顾向开：！！！
“小心点。”
南悦皱眉，她之前还没想到祝希宁说的方向，如果真的镇子里有那种怪物，又是在任务里，应该很难对付。
“知道。”
顾向开掐灭的烟头，用纸包了包揣进兜里打算回去扔。
回去的路上南悦在头脑风暴自己，如果祝希宁的猜想是真的，那这个任务的里怪物就是boss。
昨晚残杀高素奇的是怪物，他们可能恨自己生出来是这个样子，所以回来报复。
镇子里没有孩子也说得通，这样的小孩会吓到外地游客，自然不会让他们出来自行走动，但是晚上的时候能听到他们的哭声。
南悦在意的两个点都说得通，但是那神秘的添加物是什么？
难道……是怪物身上的东西？
南悦实在想不出来这玩意镇上的人为什么要吃，又为什么要给外地人吃。
一直到回到院子，她的头脑都是懵的。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但是院子里还是很多人，大家似乎都没有去睡觉。
尤其是内院的人，因为昨晚死了一个高素奇，所以其他人现在都很慌张，尤其是李茂才。
“何哥，我一直唯您马首是瞻，我今晚想和您住，我不想看着他们了。”
原来昨天李茂才没和何江住的原因是何江不放心另外两个，派了个心腹去确保没有消息遗漏。
南悦对这种在任务里还玩弄人心拉帮结伙的人表示很佩服。
“别说了，今晚你我和谭昊住，我今天就能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江这句话说的非常肯定，导致周围其他人都看了过去。
李茂才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转头看了看，奇怪道，“诶谭昊人呢？还没回来？”
蒋喜明沉着张脸，“本来我和他一起走的，结果他非要去找镇长评理，说什么他给我们住的房子闹鬼。”
“我不想和他一起去，就分开了。”
南悦三人默契地交换了个眼色没有说话，何江的表情也有些耐人寻味。
“什么时候去的？”
蒋喜明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想了想，“吃完饭。”
“白天他还正常，天色越晚越慌，说什么今天不想住这了，一个大男人絮絮叨叨的，又不是第一次做任务。”
何江沉吟片刻，“既然才去的可能一会就回来了，那蒋喜明你来和我们一屋，等谭昊回来了，让他去找老赵。”
蒋喜明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南悦冷眼看他们把昨晚高素奇窗户上捅的洞封好，回了房间。
“谭昊居然去找镇长？”
祝希宁唏嘘，“看不出来那么大个个子，胆子那么小，病急也不能乱投医啊。”
“谁知道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南悦不太在意，顾向开则是给她一个眼色，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分散自己去镇子里听动静。
很多人都搬着马扎在院子里互相套话，也总算有人发现了镇子里没有小孩这件事。
只是当卢姣说出她奇怪的点后，被赵德开冷笑地打断了。
“你们女人就是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小事上在意，没孩子这不很正常，这连个医院都没有，更别提学校，谁家孩子会在镇上？”
卢姣昂着头冷言顶了回去。
“那你看到有孕妇吗？刚出生的孩子得有吧？放假回老家的小孩？有吗？”
赵德开被顶的气急，“这做任务和有没有孩子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自己想生了？”
说罢他和李茂才、和宏云几人一起哄堂大笑起来，卢姣气的脸色发红拳头攥得紧紧的。
“别和白痴争论。”
南悦原本在自己的思维里，被笑声打断看卢姣要失态才提醒两句。
“你说什么呢？！”
赵德开瞪着一双牛眼走到南悦面前，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南悦，也不知道为什么何江那么怕她，换成是他早就用各种方式让她把知道的抖出来了。
“别站在我面前。”
“也别和我说话。”
南悦头都没抬，“再来烦我，我就卸了你两只胳膊。”
赵德开“哈”地一声笑开了，他知道南悦有两下子，但是很多年前在学校，他拳头也是学校数一数二的硬的。
他知道也有女生打架厉害，不过女人就是女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男人。
何江年纪大了怵她，他可不怵。
“呸，老子爱站哪站哪。我还告诉你，我听到今天你们嘀嘀咕咕了，是有线索吧？麻溜的告诉大家，团队任务别藏着掖着。”
原本还有些不满赵德开仗势欺人的人也没动静了，他们也想知道南悦的线索。
人本质上都是自私的。
“要……要不然还是说出来吧，”普媛怯怯的声音响起来，“别和他作对了，再说说出来大家还可以一起讨论。”
姜宁宁站在队友身边连连点头，“对啊对啊！”
祝希宁气不过，冷笑出声，“怎么一天下来只有我们有线索？你们是废物吗？要分享有来有还，你们怎么不说？想道德绑架空手套白狼啊。”
“亏得今天我们还提醒你们，转头就背刺，你良心不痛吗？”
普媛和姜宁宁原本只是想出声表个态，没想到祝希宁看着温温柔柔说话刀子一样利，脸刷的一下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嗯？她今天提醒你们什么了？”
何江却听进去了，他没有制止赵德开的行为，自己却笑着走到了两个姑娘面前。
两人对何江观感也很差，但是现在被盯上了，其他人没人帮自己说话，只能憋屈地回答。
“就是……让我们别喝乳鹿汤。”
何江还没说话，李茂才先炸开了，他喝的汤最多。
“汤怎么了？你们快说啊！姓顾的小子现在不在，没人能给你们撑腰！”
第53章 多福小镇（十五）
刚刚被威胁了的普媛有些不太开心，就跟着在旁边起哄。
“我都说了你也说吧。”
其实除了李茂才和赵德开，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无声有的时候也可以变成一种逼迫。
祝希宁气的脸色发红，南悦却没有什么意外的。
人性是不能考验的，生死之间谁都想知道别人有没有什么保命的线索。
他们没有撕破脸来抢已经是还有点良知，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比直接开口的李茂才两人聪明的多。
果然顾向开说的有句话是对的，有时候任务里麻烦的不止是鬼怪，还有人。
如果没有何江，哪会这么麻烦。
南悦确实才从学校出来，在与人交往方面还是欠缺些。
而祝希宁虽然很擅长与人交往，可是这种不要脸的人也很难遇到，她自己的战斗力一般，过任务靠的主要是别的能力。
就导致除了嘴上问候他们祖宗八代，也没有什么实际杀伤力。
可问题大家都没有祖宗，都是政府繁衍抚育长大，和任务里不一样，所以祝希宁在任务里学会的骂人词汇起不到真实的攻击作用。
但架不住祝希宁骂的久，就算没爹这样被骂着两人也真的生气了，赵德开走上来就要动手打人。
祝希宁打架不行但很灵活，早就躲得八丈远，嘴里还没停。
“妈的，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赵德开动了肝火，撸起袖子就要去捉祝希宁，手才抬起来，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南悦的手很凉，刺的赵德开一个激灵。
看清是南悦拉住自己，赵德开哈哈大笑就要直接把南悦拽翻，没想到不论怎么挣扎南悦纹丝不动，而手腕间传来的大力让骨头发出剧烈的疼痛。
“你这女人……”
赵德开疼的满头大汗，嘴上还不服输，“你是想和所有清道夫做对吗？线索是大家的，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对同伴动手？”
赵德开手上疼痛，说的话也前后矛盾，明明是他先要打祝希宁，却说成南悦不愿意分享线索要对他动手。
他这等搅浑水的能力一用一个准，几乎对方都会和他争执，他这种不要脸的胡乱一闹，没人能讲得过他。
而且他手腕现在钻心的疼，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哪里来那么大力气，他快要忍不住叫出声了。
但他不能这样丢脸，只要南悦注意力被刚才的话吸引过去，他就能挣脱。
赵德开这招百试百灵，所以当他听到南悦的回答的时候，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南悦像是没有听见他前面的指鹿为马，只是淡淡道，“我刚才说的是卸了你两只手对吧？”
“什么？”
赵德开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直觉不好，“等等！你想做……啊！！！”
话音未落，在场所有人听到“咔嚓”一声，寒气还没上来就看见南悦放下赵德开软趴趴如同面条一样的手，身影一闪就拽住了赵德开的另一只手。
“等等！”
这时候赵德开还在哀嚎，一切发生的太快，转瞬之间他的右手已经感受不到，只有剧烈的疼痛让他想要满地打滚。
何江也没想到南悦居然会说动手就动手，他心里暗骂赵德开和李茂才两个蠢货，但是这两人还有用，不得不出口。
“你看大家都是同伴，没必要直接动手，今天才第二天，你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吧？”
南悦一直拉着赵德开的左手，虽然赵德开整个人已经疼了已经要倒在地上，但因为南悦扯着他另一只手的原因，整个人呈现一个滑稽的悬空姿势。
她看着何江，轻轻笑了。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要挑唆着他们来对付我呢？”
南悦的目光黑且深，像是会把周围一切的光亮吸进其中，何江看的心头就是一跳。
“我记得，你已经有过教训了吧？”
何江下意识后退两步，发现其他人看他这才停下，但也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咔嚓”
伴随着更加惨烈的叫声响起，赵德开整个人已经倒在地上，甚至没有力气挣扎，两只手摊开整个人在惨叫。
南悦抬头看了一圈，所有人碰上她的目光都倒退了两步，除了东方月来和长安。
两人一直保持着看戏的姿势，长安甚至在南悦看过来的时候还露出一个笑。
南悦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想找软柿子空手套白狼，用道德绑架的压力逼迫我分享线索？”
南悦每说一个字，在场的人头就低一分。
道德绑架这种事，在强武力镇压下，屁都不是，这时候撕扯开没面子的只会是他们。
南悦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轻笑一声，“你们选错人了。”
说完她没在看地上烂鱼一样的赵德开，转头去看刚刚回来的人。
顾向开跑了一圈，浑身大汗，刚赶回住处就听得有人惨叫。
人道不好就往上跑，跑着跑着看到了地上躺着的赵德开，以及站他面前的南悦。
他耳朵灵，听到了南悦那两句话，脚步也慢下来了。
原来是教训了个不长眼的东西。
赵德开原本最怕的是顾向开这种打架不要命的莽夫，现在看见他回来南悦的注意力转移开，简直喜极而泣。
趁这个机会李茂才和和宏云连忙把人扶了起来。
南悦背对着他们道，“对了，我可只卸了他两只手，但是我们都清楚晚上死亡条件是什么。”
“没有手，不乱动，他还能更安全些。”
南悦的声音带上了些笑，“赵德开可是一直跟着何大哥的，这种时候何大哥可要把人照顾好了，如果人出了什么事，可怪不到我头上。”
“认得大哥不就是危难时候有用处，可别是被推出去当了替死鬼。”
何江的脸色气的和猪肝一个颜色，原本他也想在这上面做文章，让南悦被彻底孤立。
没想到这女的拳头硬，脑子也那么灵，说话滴水不漏，把他想做的事堵了个严丝合缝。
赵德开今天还真不能出事。
何江指挥着人扶着赵德开回屋子休息，普媛三人自觉刚才不仅没有出声援助还落井下石，连忙溜了。
顾向开眉心抽了抽，南悦这怎么看着像是反派。
第54章 多福小镇（十六）
南悦没有理会身后的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她们三个简单洗漱后回到了房间，不一会院子就安静下来。
“听了，五个地方，都有孩子在哭。”
祝希宁现在完全变成南悦的小迷妹，刚才一直看南悦眼睛亮晶晶的，现在听到顾向开的话注意力才回到正事。
“确定是孩子？”
顾向开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准确来说，是婴儿。”
“夜晚才会出现的，是婴儿的哭声。”
祝希宁“嘶”了一声，搓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女性特有的心理，会格外恐惧小孩婴儿一类的灵异事件。
“真像我说的？他们不是没孩子，而是藏起来了。”
“没想到是个怪物本，好烦。”
怪物类的任务一般都涉及到逃命、血腥、暴力，她都不太擅长。
南悦盘腿坐在床上，“那我们就先按这种想法走，只是我还是有些介意，那加在饭菜里的是什么东西。”
祝希宁脑洞大开，“可能是什么能够让怪物锁定目标的东西。”
“至于镇上的人也吃可能这东西，可能是也有对人体好的作用。”
南悦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也就先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了，要是晚上出什么事叫我一下。”
祝希宁一脸无语，南悦裹着被子没几分钟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顾向开熄了灯，屋子内陷入了黑暗。
南悦是在将近三点的时候被祝希宁晃醒的，才醒来她就听到了门外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果然和他们形容的一样，听上去像是全镇人都来了。
因为知道不能和外面的东西对视，三人就在黑暗里听着动静。
突然原本一直像是在漫无目的闲逛的脚步声消失了，随即是虽然稀稀拉拉，但是基本能听出整齐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
两次一组，中间还停顿了一会。
三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动静？
因为看不到，想象力就会被无限放大，三人绞尽脑汁地想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突然，顾向开举手示意了下，南悦在模糊的黑暗中看到他的嘴型，有人开门了。
南悦无声冷笑，昨天那种情况发生了是个人都知道不能看，不看就不会中招。
所以如果不是今天出现了其他的死亡条件，那就是……有人害人了。
当顾向开说有人出去后，原本整齐的，充满着诡异仪式感的脚步声又变得杂乱。
南悦挥挥手，又钻回了还有余温的被子里。
祝希宁目瞪口呆。
等南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祝希宁和顾向开的脸色比之前好很多。
据说是拜她所赐，感觉气氛都没那么恐怖了，两人后面也睡了一会。
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三人洗漱后也没急着出去，在房间讨论。
“你们说昨晚那动静是在做什么？”
祝希宁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难道是他们在开火车？”
顾向开皱着眉，觉得祝希宁的脑洞怪吓人的。
深夜一群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怪物，手搭在前面人的身上，走两步停一步，玩着无聊的开火车游戏。
南悦却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如果只是走路，动静不会那么大，你可以把走路换成跳试试。”
祝希宁左右脚换成蹦了蹦，确实更符合昨晚听到的。
“真在开火车？”
南悦耸肩，“在干什么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不是在做游戏就是在做仪式。”
祝希宁呼出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庆幸，两晚惊悚的情况都发生在内院，外院的人只要不作死就很安全。
“不，当时我选外院的时候，一方面因为不想和何江一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果出事，可能原本就住着重要人物的内院更容易出事。”
“寻仇也好，谋杀也罢，外面的杂物间一般不会找的，当然如果任务里的鬼怪有神志，那住哪里都是一样的。”
“但是一个任务里的清道夫，他们既然承担了更高的死亡风险，那必然会得到我们得不到的提示。”
南悦的目光看向那层窗户纸，昨晚正是因为有月色，所以透进来她能看到顾向开的口型。
这样想的话，内院的人应该能通过窗户外的影子得到什么提示。
祝希宁对于又要看到血腥的场景不感兴趣，等了一会才道，“今天怎么天还是黑的，还是我们起太早了？”
“不，现在已经八点了。”
南悦早就发现今天的太阳有问题，“昨天六点半天就亮了。”
三人一直等到了九点，天才亮起来，推开房门发现他们是第一个出来的。
内院的血腥味更重了，还是在方框内摞着一具被剔了骨肉的尸体。
是蒋喜明。
他的眼珠也被挖掉了。
但这次，他的脑袋并没有放在骨头上，而是在另外的一个边框角。
南悦走过去看了看，昨天头颅放在尸体上她没发现，现在才知道这头颅里面也是挖空的，脑髓被取出了。
南悦看向昨天蒋喜明住的房间，果不其然多了一个洞，但是为什么在明知道会死的情况下他还要去看呢？
“肯定是何江，他们住一间房，他逼蒋喜明去的。”
卢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她皱着眉捂着鼻子，对何江的行为非常看不上。
“我觉得不是。”
祝希宁摇摇头，“昨天不是说了，看完以后人的身体就不受控制了，就算何江逼他去看，也得不到信息，有什么意思。”
卢姣没想到这层，被问后闭上了嘴。
“嘎吱”
门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何江和赵德开。
赵德开的手还没有接上，扯到一下就钻心的疼，他苍白着脸跟在何江后面。
不用南悦问，其他几人就把何江围住了。
“何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蒋喜明会死？他不是知道不能看吗？”
“你们发生了什么，究竟外面是什么东西？”
昨天逼迫南悦的场景再一次重现，只是这次变成了何江。
但令南悦没想到的是，出来安抚众人的不是何江，反而是话都说不稳的赵德开。
第55章 多福小镇（十七）
“别问了！问那么多有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逼他去的？”
“反正都是死，换你们会因为我们逼迫就去看吗？”
赵德开的话也有道理，众人这才放过了何江。
南悦却觉得不对，赵德开的脸色似乎不像是疼的……而像是被吓的。
赵德开出来帮自己说话，何江似乎一点不意外，甚至南悦觉得他有什么变化。
“不用管这些了，尸体反正会消失。”
何江整个人确实发生了变化，他的那种领导欲望变得更加明显，也更加胸有成竹。
他看向李茂才，“谭昊呢？没回来？”
李茂才还没弄清形式，一摊手，“没有啊，昨晚一晚上都没见到。”
和宏云在一旁补充，“可能死了。”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过夜，人不可能活着。
“都去找找，问问村里谭昊去哪了，如果不在我们去找镇长讨个说法。”
何江的话才落，原本还兴致勃勃的人都闭上嘴。
谭昊就是去找镇长失踪的，这种时候谁敢去。
“都去，总不可能都死了。”
何江的目光一个个看向跟在自己旁边的那些人，露出一个有压迫感的笑。
“不愿意吗？”
……
南悦三人去镇里找吃的时候，祝希宁还在抱怨何江像变了一个人。
“原本又怂又恶心，整天大道理压人，今天怎么像是在威胁。”
南悦则是嘱咐道，“留意赵德开，他一个人的时候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三人找了一家镇上的居民家，可没想到今天连菜里都多了那种古怪的味道，只有米饭里没有。
南悦对顾向开和祝希宁嘱咐了两句，三人分开行动。
南悦一路去了镇长家，到的时候镇长正在晾晒衣服，南悦上去帮了把手。
“对了镇长，我们有个同伴失踪了，你见到吗？”
徐德福非常意外，“失踪了？长什么样？”
“高高大大，皮肤有些黑，人很老实。”
“哦那大高个，我有印象，没见到啊，什么时候失踪的？”
南悦打量着镇长的表情，“昨晚，没回来。”
徐德福皱了皱眉，脸上严肃了些，“我之前就说过晚上不要乱跑，这离林子近，晚上可能有野兽。”
“这样吧，我一会让镇上的人都注意些，要是找到和你们说。”
南悦面上感激，心里冷笑。
徐德福一直以来宽厚和善的面具还戴着，但戴着这种面具对一条人命如此轻描淡写就非常违和了。
谭昊的失踪一定和镇上的人有关。
“对了，镇上马上要到血月之夜了。”
徐德福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南悦，“后面几天我们都不太会出门，你们有需要可以来家里找我。”
“血月之夜？”
徐德福的眼中露出一抹狂热，“祭祀当天会整日黑夜，血月当空。”
南悦小心地试探，“今天天亮的晚了三个小时……”
徐德福眼中露出些赞赏，“正是，这几日白天会慢慢缩短，直到完全是黑夜。”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虽然没有阳光，但是本质上还是白天，可以自由行动的。”
徐德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后面村民可能就不会出门，长慈食府会一直营业，你们不会没有地方吃饭。”
这句话几乎是图穷匕见，南悦甚至怀疑徐德福已经知道她没有吃过一点沾染了莫名腥味的食物，恶意几乎呈现在了面前。
“镇长，祭祀那天会发生什么？”
徐德福的微笑纹丝不动，“你们会知道的。”
与此同时，顾向开正在镇子边缘晃悠，这座多福小镇几乎被群山和森林包围，离镇子远一点就是密林，顾向开也不敢乱闯。
就在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女人的唱歌声。
这声音非常远，如果不是顾向开耳力好根本发现不了。
声音来源在密林中，顾向开看了看天色，一咬牙钻进了密林。
走了十多分钟，顾向开看到远处坐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坐在地上，身上的红衣服早就脏的成了暗红色，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顾向开没有离得太近，他也是过来才发现，这里不止他一个人。
长安也在不远处看着那个疯女人。
但是他的姿态比顾向开从容多了，甚至有空对顾向开点了点头。
他不是第一天发现这个疯女人。
这是顾向开的直觉。
之前小镇上、住宅里长安白天都没有踪迹，原来是在密林里。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疯女人？
知道了什么？
顾向开以为南悦的进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这个任务倒是藏龙卧虎。
疯女人像是没有看见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坐在坑里玩泥巴，手上脸上脏兮兮的。
看了一会顾向开才发现疯女人不是在玩泥巴，是在把泥巴涂抹在一个玩具上。
怎么说呢，动作诡异却又有些熟悉……
像是喂饭的样子。
“囡囡吃，吃饭饭，长高高。”
疯女人涎水流了出来，口齿不清地说着，边说边笑。
“妈妈爱你，妈妈永远爱你。”
顾向开这一刻惊叹于南悦的直觉，她第一晚到的时候就发现了镇子上没有孩子的问题。
现在发现南悦的方向是对的，这个女人可能是突破口。
顾向开有心问线索，但是长安又在这，他犹豫几息才抬脚走了过去。
“大姐，孩子挺漂亮啊。”
顾向开蹲在安全距离，放柔了眉眼，连声音也温和下来，“多大年纪了。”
原本对顾向开视而不见的女人猛地抬头，露出一个有些痴傻的笑。
“一个多月……漂亮……”
顾向开看着那个脏兮兮被糊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玩具，像是真的在看一个初生的婴孩。
“挺漂亮。”
女人满意地笑了，又抱着玩具前后哄着。
“大姐，你家里人呢？”
顾向开原本只是想唠唠拉近下距离套点话，没想到才说完这句话原本还算温柔的女人突然暴起，玩具一扔朝顾向开扑来。
“凶手！杀了我孩子……凶手！”
顾向开没想到这女人看着瘦弱，力气那么大，一口就咬在了他小臂上。
第56章 多福小镇（十八）
鲜血涌出，顾向开疼的想骂人，但却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不顾女人狰狞的眉眼，同仇敌忾地骂。
“我就知道镇上没有好人！果然，都是凶手！”
“大姐你别急，我替你做主，你告诉我是谁杀了你的孩子，我让他偿命！”
女人似乎没想到顾向开这种反应，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松开了牙齿，看了一眼顾向开，又回头去找她的玩具。
“都是坏人！都……都该死！”
女人抱着玩具朝密林深处走去，顾向开没敢再跟，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势，倒是不深，就是不知道这女人牙齿上会不会有毒。
真是晦气，还是大意了，这女人速度怎么快的不像人。
一回头，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走了。
顾向开更气了。
·
和宏云一个人走在小镇上，何江带着李茂才找人去给赵德开接手骨，让他出来找找线索。
和宏云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大腹便便，能力一般，但是眼力不错，能抱对大腿，所以一路活了下来。
原本他都怀疑自己这次是不是看走了眼，何江前几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
但是刚才何江悄悄和他们说了昨晚的线索，和宏云震惊之余才发现，何江真的应该是任务里最厉害的清道夫。
他没有看错人。
既然如此，和宏云更是要抱好这根大腿。
赵德开已经快没用了，和宏云看得出来，所以他现在只要听何江的话，很快他就能成为何江身边的人，不用自己辛苦冒险出来找线索。
说不定……还能和何江组队。
和宏云越想越开心，他每天都生活在担惊受怕中，他目前生活在13号城邦，住的最差，吃的最便宜。
可就算这样，每10天雷打不动还是要进任务。
如果能有个靠谱的队友带他通关，当牛做马有什么的，狗他也能当。
他比赵德开和李茂才年轻，也听话，不像他们会去挑衅南悦，识时务，怎么看都更合适。
和宏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跑进了前面的巷子。
好像……是个孩子！
没错！
虽然南悦一直在说为什么镇上没有孩子，但是她始终不知道真相。
可何江昨晚获得的线索让和宏云知道，刚刚他真的看到孩子了。
南悦的想法是错的。
现在问题是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和宏云有些犹豫，但就这么回去何江问起来他没法解答。
头顶的太阳还很暖和，和宏云犹豫片刻走到了那条小巷口。
巷子里光线充足，不远处确实站着一个男孩，看样子可能刚学会走路，还有些站不稳。
男孩穿着一身精致的古代的童装，像是从百年前走出来的。
和宏云没敢往前走，他听到自己小声问道，“小孩，你是哪家的？爸爸妈妈呢？”
男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爹爹……镇长……”
和宏云听懂了，这原来是镇长家的孩子，难怪看衣服就不像是普通人。
原来徐德福有个儿子啊，也不知道怎么没和他们提。
“找爹爹……”
男孩开始跌跌撞撞往前跑，因为能够沟通，和宏云的恐惧消散了些。
他有点不想跟着，可看着男孩越跑越远，想到昨晚的场景，他很肯定孩子是入手点。
想到何江今天私下和他说的，让他机灵点，他很看好他……和宏云咬咬牙，跟上了前面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速度不快，和宏云也就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见男孩也一直在巷子里钻，并没有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和宏云提起来的心也渐渐放回了肚子里。
也不知道跟了多久，小男孩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
和宏云喘着气停下脚步，打量着这个地方。
这里好像就是镇长家，没错，因为他当时还吐槽堂堂一个镇长居然住那么破旧的地方。
但现在周围的居民房屋都关着，镇长家似乎也没人。
男孩就停在镇长家前的空地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和宏云小心地上前，通过门缝往里看了看。
徐德福没在家。
他松了口气，自从谭昊昨晚没回来，他就不是很想和镇长见面。
再蠢也知道这镇子肯定有问题。
“孩子，你等你爹？他没在家。”
和宏云想了想走到男孩后面蹲下身子，“要不你先和我回去，到时候镇长回来了我再送你回去。”
如果能把这小孩直接带回去，那就最好不过了。
男孩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带着绣金丝蓝底瓜皮帽的脑袋微微转着，像是在找什么。
“你找什么呢？这没人。”
小男孩的声音有些迷茫，“往哪……哪走……”
和宏云一听这不对啊，感情这小孩不是在找徐德福，而是根本没有还没到他要去的地方，就迷路了。
和宏云有些无语，感叹自己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这小孩就是在乱跑乱玩。
现在只能把人带回去，才有意义。
“你先跟我回去……”
和宏云说着就上手拉住了小男孩的手，可握住了才觉得不对，小男孩的手很软。
和宏云知道小孩子身子骨软，可这也太软了，真的是像没有骨头，握住一手的皮肉。
他下意识不好，就要松手逃跑，可小男孩已经转头看他。
男孩精致的脸一片死青，两只眼眶黑洞洞的，露出些神经和干涸的血迹。
他的眼珠被人挖去了。
男孩张开嘴露出狰狞的舌根，舌头已经被割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说话。
“好疼……我看不见……我找不到路了……”
“我的尸体……不在了。”
南悦是在下午的时候在老宅和其他人汇合的，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她心里一紧，两步并一步上前看到了顾向开手上翻开的伤口。
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祝希宁拿绷带在给他包扎。
“谁弄的？”
南悦的眉眼一压，屋里的气压就变低了，顾野狗第一次有种被人罩着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感觉。
“……那个疯女人，是我不小心，也不算深。”
祝希宁包扎好伤口，呼出一口气，“挺深了，这女人才是属狗的，咬那么狠。”
第57章 多福小镇（十九）
“还好我习惯带伤药进来，不然你这都没法处理。”
“今天何江他们找了一圈，镇里没有医院，只有个赤脚大夫，听说试了半天才把赵德开手接回去，回来都是抬回来的。”
祝希宁挤眉弄眼，“疼晕了。”
南悦不在意何江那边的动静，她先听顾向开说了疯女人的事，又和他们分享了“血月”的线索。
“这么说后面几天可能白昼会越来越短……而且白昼要是没问题，镇上的人怎么会不出门，分明有诈。”
南悦同意祝希宁的话，“这是肯定的，但一定不会致命，只是危险会变多。他们可以躲，我们不行。”
南悦看向祝希宁，“怎么样？找到了吗？”
祝希宁笑的像只小狐狸，她拉开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都是用干净的布包着的馒头。
粗略算一算可能有十来个，勉强够他们吃到通关。
“就这么多，还好天气冷，不然我都怕坏了。”
“吃着看吧，实在不行只能去长慈食府吃了，我们应该是沾那东西最少的。”
南悦也没想着凭几个馒头能够撑到最后，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究竟饭菜里的东西是什么，少吃一点是一点。
三人吃了点东西垫饱肚子，不过四点多的功夫，天色就开始变黑，五点左右就全黑了。
镇子里很安静，一进入黑夜后原住民像是失踪了，除了他们这些外乡人，没有别的响动。
“那个疯女人既然说镇上的人弄死了她的孩子，那是不是和祝希宁想的一样，孩子是怪物，但是当妈的不这样觉得。”
顾向开一直在想那个疯女人，如果能再套点什么话就好了，也不知道长安盯了她三天有没有别的线索。
南悦想了想，“我觉得……这个女人有蹊跷。”
顾向开一愣，他是见过那个女人那模样的，确实疯，也确实爱孩子，而且他看得出来她对镇上人的恨意是真实存在的。
“有个问题。”
“她是一位母亲，像你说的把玩具错当成了孩子，那么疼爱，那在发疯的时候不会扔开玩具。”
“毕竟在她眼里那就是活生生的人，所以她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举动。”
“我怀疑……她在装疯。”
顾向开下意识张嘴想反驳，却觉得南悦说得对，女人的思维一开始能沟通，很顺畅。
就算后来顾向开刺激到她，也没有失控到完全无法沟通，那只能说明女人知道那玩具不是她的孩子，她是装的。
为什么？
“下次学学人家机灵点，什么话都不说伤也不用受就拿到线索。”
南悦看着绷带上印出来的血迹，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顾向开眼角抽抽，怪不得一回头长安没了，原来也是想到女人是装疯这一线索。
贼人！
顾向开下定义。
其他人因为没有得到血月的线索，对突然缩短的白昼有些惶恐不安。
何江让李茂才去找人问问怎么回事，顺便看看和宏云去哪了，李茂才骂骂咧咧也只能去了。
南悦看到何江找了个由头，把白军叫了过去。
给祝希宁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拖住何江，南悦闪身往内宅去。
等她来到赵德开的房间时，一直不知踪影的东方月来和长安也在。
南悦差点笑出声，感情大家都想着玩黄雀在后。
所以赵德开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三个人盯着自己，其中一个还卸了自己两只手。
赵德开下意识就要开口喊叫，脖颈上却贴上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他的喊叫声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人，他的手干净有力，充满力量感，手中的刀却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别叫哦，不然我手一抖可能会割破你的喉咙。”
赵德开现在才发现不止南悦，这任务里可怕的人实在太多了。
等他哆哆嗦嗦点了头，长安收回刀，冲两位女人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东方月来垂眸看着赵德开，声音很温柔。
“昨晚发生了什么？”
赵德开原本只是有些慌张的表情染上一层恐惧，他往后挪了挪，摇头，“不能说，我不能说。”
银光在长安的手中一闪而过，“你想好了？”
赵德开都快哭了，“说了我会死的。”
长安微笑，“不说你也会。”
赵德开：……
赵德开抖着声音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那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蒋喜明就非常紧张，甚至从兜里摸出了一把小刀。”
“他年轻、强壮，并不怕何江，他担心的是何江用他替死。”
“但是……”
说到这里，赵德开有些茫然，他像是不太能理解接下来发生的事。
“何江没有让蒋喜明做什么对吗？”
东方月来的声音很好听，像一块浮木，让赵德开这个快要溺水的人找到了支撑。
“对对！他……他自己戳了一个洞往外看去……”
“我当时以为他疯了……”
东方月来的声音继续循循善诱，“但他没死，蒋喜明死了，他是不是用了什么道具，让蒋喜明替死？”
赵德开的精神在东方月来的指引下稳定了些，他摇摇头，“没……没啊，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知道往外看的是何江，但是下一刻蒋喜明却突然像是被人控制住手脚，往外走去……”
“他出了房间，关上门……就死了。”
想到昨晚诡异的一面，赵德开的身子又开始颤抖。
蒋喜明被无形的东西控制住一样往外走的时候，何江全程头都没有回，像是早就知道。
等蒋喜明离开好一会，何江才从窗边回来，笑着告诉赵德开他知道外面是什么了，也知道这个任务究竟怎么回事。
赵德开那时候又疼又害怕，都吓傻了，知道何江不是表面那么懦弱，他什么都不敢说，生怕下一个莫名其妙死了的是自己。
“所以，外面是什么？”
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赵德开身上，能看出他神色有些挣扎，不太想说出答案。
但是东方月来似乎能够用声音催眠蛊惑他人，所以他开始开口了。
“孩子。”
“外面全是孩子。”
第58章 多福小镇（二十）
南悦的心猛地一跳。
果然，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不对的地方真的有问题。
一个镇子不可能没有孩子。
“孩子？”
东方月来轻轻拧了拧眉头，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温和，“什么孩子？”
“何江就说是孩子，很多很多孩子，在外面做游戏。”
“其他的呢？”
“其他他没说了，就说让我好好跟着他，他知道怎么完成任务。”
东方月来见确实问不出什么了，就道，“那你安心休息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赵德开双眼迷离，整个人倒在床上陷入沉睡。
三个人也没有交换什么想法，从屋里闪身出来的时候，何江还在院子里。
南悦觉得何江似乎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眼里却是讥笑。
他非常仰仗自己的能力，并不怕其他人知道。
南悦看看跟在何江身边的三个人，而且看样子还收获了新的成员。
白军三人脸上非常兴奋，像是知道什么秘密，脸色都红润了。
但看到南悦几人过来，立马又收起了笑容，有些刻意地交换了眼神。
南悦懒得理他们那些小心思，何江不会把看到的都告诉其他人，但是外面是孩子应该没错。
内宅的人危险更大，获得线索更多，如果是南悦在内宅，没从窗户处看到外面的人影，联系到镇里没有孩子的事实，第一反应就是外面可能是孩子。
但重要的不是外面是什么，而是为什么孩子半夜要来到秀才的老宅做游戏。
南悦可不觉得只要永远不往外看，他们就能安全。
任务里越往后越危险，这个道理清道夫都知道。
那些小孩想做什么？
为什么看到他们的人要被残杀？
到了吃饭点，其他人去镇上转了一圈，发现家家户户都关门了，只有长慈食府的灯笼还亮着。
白军几人不谙世事，一直都在这吃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倒是长安的脸色有些难看。
见那么多人一起来，徐友慈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今天有乳鹿汤，热腾腾的，给诸位喝一碗。”
汤上来以后是白军三人先喝的，随后赵德开也喝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避开了这汤。
要说完全不觉得汤有问题，倒也没那么蠢。
只是目前来看死亡规则和汤没有什么关系，填饱肚子才是第一位。
南悦三人夹了些菜却没吃，他们馒头吃饱了。
“老板，咱这血月有没有什么讲究？”
南悦一出口，其他人就停了筷子。
血月？什么血月？
徐友慈倒是笑眯眯看了南悦一眼，“可以啊，知道血月。”
“其实就是一种天文异象，一年一次，我们镇刚好把那天当做祭祀的日子。”
看其他人都在看他，徐友慈多解释了两句，“就是极夜。”
白军奇怪道，“这有极夜？又不是南极北极。”
徐友慈耸耸肩，“那些大道理不懂，反正我们这每年都会有一次。”
“要说有什么讲究，我们镇上的人天黑就不出来了，你们外乡人无所谓。”
南悦敏锐地发现他的说法和一开始有矛盾。
“之前镇长不是说晚上不能出门。”
徐友慈摸了摸手上的转珠，嘿嘿一笑。
“那是镇长怕你们人生地不熟走进了林子被野兽攻击。现在你们也来那么几天了，我们镇上没理由限制你们的行动。”
不对。
南悦才不信他的话，她敏锐的知道，可能从白昼缩短开始，死亡规则正在发生改变。
这句话有的人听懂了有的人没有，一顿饭吃的还算融洽。
吃到一半的时候李茂才才回来，端起碗就喝了一碗汤。
“老和没找到，不知道去哪了。”
李茂才脸上有些惊慌，“奇了怪了，先是谭昊，接着是老和。”
他还算机灵，没当着徐友慈说出什么话。
“别胡说，时间还早，会回来的。”
何江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人死他不怕，怕的是失踪，连点线索都没有。
吃完饭大家也没有分开走，天色黑了以后这镇子像是荒废的死镇，只有半山腰的长慈食府亮着灯笼，有种莫名的诡异感。
这种诡异感在路过一条巷子的时候被打破了，普媛和姜宁宁的尖叫声响彻天际。
他们撞见了和宏云的尸体。
和宏云死在了巷子中间，头、四肢和躯干分散在各处，鲜血洒了一巷子都是。
巷子里没有灯，普媛和姜宁宁和和宏云的头对上，吓得尖叫出声。
“老和怎么死在这！”
何江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下午他还说要去镇上转转有没有线索，没想到……”
南悦看着和宏云的尸体片刻问道，“他走的时候几点？”
何江没想到南悦会和他说话，但是他喜欢老好人的人设，也配合道。
“不知道，才吃了午饭，天还很亮。”
其他几人在黑暗中暗暗松了口气，起码徐友慈说的是对的，虽然黑夜变长，黑夜出门不是死亡条件。
甚至白军还发散思维，如果晚上闭着眼睛出来，只要不和那些孩子对上眼，是不是就不会死。
只有少数几人的脸色变得难看，南悦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这只能说明这个任务里的鬼怪白天现在也能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何江试图和南悦套近乎，“小姑娘，咱们一开始有些误会，现在死了那么多人，正是要团结的时候。”
“我建议我们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南悦看着何江伸过来的手，笑了笑，“你觉得我会让你碰到我吗？”
何江的脸色在一瞬间扭曲，他收回手阴阳怪气说了几句，其他人没什么反应，只有姜宁宁有些奇怪南悦的说法。
不会让何江碰到自己？
姜宁宁想到下午何江来找他们三个说要一起过任务，也仪式性地伸手出来。
他们想着可能是中年人特有的习惯，都和他握了手，难道这有什么不妥？
姜宁宁越想越怕，又不敢说，整个人神经都绷紧了。
和宏云的死让整个队伍很沉默，普媛还有些没缓过神，自言自语道。
“奇怪，为什么谭昊也是失踪，现在尸体都没见到？”
第59章 多福小镇（二十一）
当天晚上没有人再出门，顾向开和祝希宁难得睡了个好觉，南悦也因为一夜没有打扰心情很好。
但是今天的天亮的更晚了，将近12点的时候才亮。
因为有昨天的经验，三人也没有在房间枯坐，第一时间确认算白天就出门了。
内宅还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宏云的尸体被不知名的东西搬到了内院。
这次头颅、骨架、还有内脏都堆放在石头框架的三个角。
“这次尸体没有消失……”
祝希宁拧了拧眉心，她知道如果昨晚有别人死了，那这里的尸体一定是别人的，和宏云的尸体早该在昨晚就消失了。
可是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力气把和宏云的尸体搬来内宅？
所有人都已经看见和宏云的惨死了，更何况没人觉得任务里的鬼怪还会给清道夫提示。
顾向开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就算他再不擅长动脑子，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这是一个仪式。”
顾向开咬着指关节转动自己的脑子，“如果等四个角都填满了可能规则就会发生一些变化。”
南悦在一旁看着有点好笑。
这任务，把顾向开都逼成脑力流了。
“也就是最迟明天，也就是第六天会发生重大的规则变化。”
看着两人忧心忡忡的样子，南悦只能出声安慰，“其实可能不用等到明天，今天就很危险了。”
顾向开&祝希宁：……你别安慰了谢谢。
南悦看着地上的尸体，因为黑夜看上去比前几天更加狰狞，“昨晚没死人，今天大家会很松懈，往往这种时候就会出事。”
南悦深深看了一眼内宅的两间房，里面都亮起了烛光，他们听到了南悦的话，但没有人出声。
南悦提醒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了，她没有再理会其他人，三人点着烛光下了山。
“何大哥，他们说的……”
何江屋里的白军小声问道，但看到了何江的表情立马住口不言。
“你信她还是信我？”
何江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军，白军打了个哆嗦，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当然信你，你说的只要跟着你就没问题，你看昨晚就没死人。”
何江表情这才好看了些，“那是，我已经知道了这个任务的杀机和生路，好好听话才不会死。”
“你去告诉其他人，只要晚上不出去，平时两人一组行动就不会有事。”
白军点头如啄米，立马去办。
“我不知道今天会出什么事，但是如果看到什么东西，我有一个小小的想法，不一定对。”
南悦看着两人，低声说了几个字。
此时天色还没有亮，南悦拿着一个馒头边吃边走，没有一户人家开门，甚至没有任何动静，像是没有人在一样。
她专门去了第一次吃饭的那户人家，她记得那家男人身体不好，经常打翻东西，咳嗽，动静很大。
但她在门口听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声音。
比起什么祭祀的仪式，南悦觉得他们是在害怕。
可以肯定的是，镇里的小孩有问题，杀人的也是这些孩子。
孩子会优先杀死住在秀才大院的人，所以镇长搬了出来，让他们这些替死鬼住进去。
可问题是如果这些孩子是变异的怪物，平时在哪里呢？前几天他们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小孩的踪影。
南悦走着走着来到了镇长现在的住处，这里是一处死路，镇长屋子再往外走就是森林，一口枯井伫立在空地上，早就干涸了。
南悦在风水课上学过，镇子周围打井是寓意风生水起，财源滚滚，只是这口井枯了，这阵眼也破了。
奇怪，南悦觉得起码现在看来这镇子从始至终都不奢靡，这镇上的人真的求财吗？
还是之前求，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为什么？
南悦朝枯井走去，井口黑洞洞的，烛光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但井底常年干涸，发出一股难闻的让人作呕的臭味。
天亮再来看看，留给南悦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南悦打算等天亮去找找疯女人。
她正打算直起往井里看的身子，突然听到一个软糯的童声在耳边响起。
“姐姐，你在看什么？”
·
姜宁宁和普媛结伴走在小巷里，她们去长慈食府拿吃的。
何江让她们负责拿今天的早饭，这样能尽可能保证其他人不去镇上。
用何江的话说，大家轮流拿吃的，他也不例外，这样才公平。
但她们两个都清楚，何江说的道貌岸然，可是现在虽然是早上，天还黑着，是最危险的。
可她们不能拒绝，投靠了何江的人里只有她们俩是女生，没有其他更多的用处，只能在这方面多做些事。
好在是两人一组，互相打气也能有点安慰。
“宁宁你昨晚睡得好吗？”
姜宁宁眼下已经染上了青黑，“没，我觉得要猝死在任务里了。”
普媛叹了口气，“还有两天就能出去了。”
姜宁宁沉默片刻，“你相信何大哥吗？”
普媛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信啊，他说了他知道了规则，所以昨晚没人死，说明他之前说的都是对的。”
姜宁宁小声地嘀咕，“其他人没听何大哥的也没人死。”
普媛知道姜宁宁说的是谁，她叹了口气。
“他们都是大佬，我们就两个虾米，只能投靠何大哥。”
“你看南悦他们是组了队进来的，东方月来和长安独来独往话都不多说，也不会接纳我们。”
“别想了。”
普媛拍了拍姜宁宁，“我们会安全回去的，我们就拿拿吃的，不乱跑。”
姜宁宁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长慈食府距离秀才大院不远，普媛两人手牵手很快就到了，原本觉得长慈食府的红灯笼可怕，但现在看到漆黑中亮起的红光两人心里一松。
两人小跑了一段，长慈食府大开着门，红色的灯笼格外血红，门里一个人都没有。
“老板？老板在吗？”
两人喊了一下，徐友慈摸着肚子从后厨走了出来。
“哟二位，吃早饭啊。”
普媛松了口气，“是啊老板，我们想要六个人的早饭，帮我打包。”
徐友慈转了转手上的珠子，“没问题，粥刚熬好，就是我这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你进来帮我打包会快一点。”
第60章 多福小镇（二十二）
普媛他们在长慈食府吃了好多天吃的，和徐友慈已经很熟悉，也知道镇上这几天没人出门，小工都回家了。
“行，对了老板，今天中午和晚上可能我们也要带回去吃，到时候其他人回来拿。”
徐友慈笑的和弥勒佛一样，“没问题，长慈食府都开着门的，这是规矩，你们来就行。”
“就是菜品种可能没之前多，毕竟大家不出门不好进货。”
看着徐友慈絮絮叨叨带着普媛去了后厨，姜宁宁一个人在大厅坐了一会，觉得有些发毛，打算还是去找普媛。
“哇呜呜呜”
姜宁宁刚要动身，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隐约的哭声。
姜宁宁心里一个激灵，这声音……好像是孩子的哭声。
没错，尖锐的连绵不绝的婴孩的哭声。
姜宁宁犹豫片刻，打算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可是那哭声越来越大，足以想象那孩子的恐惧。
此时天边开始亮起，晨光渐渐笼罩了镇子，外面的青石小巷也现出了原型。
姜宁宁眼神好，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距离长慈食府十多米的距离，在那个巷口似乎有个东西放在转角。
是个……
姜宁宁眯了眯眼，是个襁褓！
那里面确实是个婴儿，正在大声的哭泣，不知道是被人遗弃在这里。
不知道是女性的天性，还是因为天亮了让她没有那么恐惧，她犹豫了片刻，朝门外跑去。
那个位置她跑着去快一点来回也就几分钟，那么近的距离，普媛和徐友慈就在后厨，不会有事的。
姜宁宁冲出了长慈食府。
·
南悦正探头朝井里去看，突然听到一个孩童的声音出现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
那种感觉就像是贴着她的背说的。
南悦的身体比她的思想动的更快，她翻身一滚，背靠在井缘上没给身后的东西可趁之机。
她闪身到井边的空地，身子俯低，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地上，发丝垂在脸颊两边，长长如同鸦羽一样的睫毛盖住她漆黑的眸子，但凌冽的眸光依旧亮的惊人。
南悦此时整个人像只漂亮的猎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蓄势待发，她正盯着刚才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孩，年纪不大，穿着普通粗布的衣服，小小的声音在昏暗的巷口有些诡异。
他微微动了动头，转向了南悦，一双黑洞洞的眼眶配上他胖乎乎的脸，有种诡异的恐惧。
“你为什么要躲开呢？姐姐。”
跑！
南悦心中警铃大作，拔腿就跑。
她脑子里有镇子的地图，想都没想就往老宅跑，实际上老宅也不一定安全，南悦都不知道她怎么触发这个孩子的。
只能肯定这孩子不是人。
南悦耳边风声大作，背后却越来越冷，她略一回头，发现那孩子就跟在自己不远处，笑嘻嘻地看着她，空无一物的眼眶像是在凝视。
“嘻嘻嘻”
南悦此时的速度别说小孩，就是普通清道夫跟不上，这东西明显在戏耍她。
南悦心里有些绝望，看来碰到这小孩几乎就是死局，但前几天这鬼孩子都没出现，是随着白昼变短才出现的。
现在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天亮这玩意可能就消失了。
南悦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一沉，看这样子起码还要二十分钟天才能大亮，可是这东西……
南悦正想着，突然感觉什么极冰极软的东西捏住了她的手腕，她一低头，一只青白的小手捏住了自己。
那只手不像是人的手，就像是没有骨头全是皮肉，有种说不出的恶心和油腻。
一股巨力一扯，南悦脚步一个踉跄，被生生拽停。
剧烈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那鬼小孩正原地站着，抬头看着她，脸上带着恶意的笑，缓慢又坚定地拉扯着南悦的左手。
它要把自己的手扯断！
几乎是一瞬间南悦就反应出它的想法，联想到和宏云的尸体，南悦总算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手疼的厉害，她甚至能感受到皮肉筋骨一点点被撕扯开的痛。
要死在这里。
南悦心里迸发出强烈的不甘，她心里发狠，一咬牙不进反退朝鬼孩子扑了过去。
既然这东西都碰到，不如搏一把，拼个鱼死网破。
南悦此时心中愤怒大过于恐惧，实际上她一直都没有恐惧过。
她扑过去的时候感觉时间都变慢了，她看到那鬼孩子更加灿烂的笑，看到它眼眶露出的血丝，那是被生生抠除眼球导致的。
奇怪的是，下一秒南悦看到的鬼孩子的脸色僵了一下。
它怎么了？
它好像……在害怕？
南悦看见自己的身上出现一层淡淡的黑雾，这黑雾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但是那一碰到那鬼小孩，它就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下一秒它没有丝毫犹豫放开了南悦的手，身影快速一闪就没了踪影。
南悦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左手脱臼了，南悦一咬牙接了回去。
手腕上多了一个青黑的手印，她动了动手，很疼，但不影响行动。
劫后余生，南悦闭眼平静了几秒，睁开眼打量自己的手。
修长有力，微微握拳就能看到白皙的皮肤下面绷起紧实的肌肉，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
那黑色的雾气不见了。
要不是南悦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她还以为刚刚看花眼了。
那东西是什么？是从自己身体里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黑雾给南悦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有点像自己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现在耽误了下，天色已经开始变亮，南悦也不急着回去，边揉着自己的手腕边往水井走。
要是她没猜错，刚才那个小鬼应该是想把她推下去？
井里果然有什么东西。
等南悦回到井边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那个鬼孩子没在了，虽然还是没有人声，但是镇子没有方才那么诡秘了。
南悦小心地朝井底探头，里面没有水，早就干涸了，但是因为有了光线，南悦能看到井底的一些痕迹。
像是……无数的脚印。
第61章 多福小镇（二十三）
如果水井自然干涸，有人下去查看水源自然没有问题，但是目测这口井已经枯竭了至少百年，还有那么新鲜的脚印就有些奇怪。
“南悦！”
南悦回头，看到跑过来的祝希宁，她一眼就看到南悦手上青黑的手印，惊呼一声。
“你没事吧？”
南悦摆摆手，“回去再说，我现在需要你守在这，我想去井底看看。”
祝希宁朝井口探了个头，皱着眉道，“太危险了吧？井底恐怕光线照不进去，万一有东西……”
南悦点头，“所以我只站在有光线的地方，我就想看看地下是什么？”
祝希宁见南悦坚持也没有说什么，井壁上都是堆砌的石块，比较粗糙很容易找到攀爬点，对他们来说攀岩上下不是什么难事。
南悦小心地从井壁攀到了井底，扑鼻而来浓重的血腥味差点让人无法呼吸。
这种感觉和在任务外每天休息是一样的，好像整个人被塞进了一团烂肉，口鼻都是让人窒息的味道。
但这里还远远不及平时那个东西给南悦的压迫感，它不是一种感觉，不是强大到光是无形的压迫就能让人宛如置身其中。
它是真真实实的血腥味。
这不仅仅是口枯井，南悦才下来就看到了，井底有道人工挖出来的地道，里面黑洞洞的要不是南悦眼睛尖就错过了。
而地上和泥土夹杂在一起的褐色物质，南悦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
这里确实藏着镇子的秘密，可是现在也不是能够探查的时候。
南悦爬回了地面，祝希宁看着她落地才松了口气。
“顾向开找到疯女人了，让我来找你。”
南悦抬头看了看天色，她在井底浪费了一点时间，现在两人只能抓紧时间往密林赶。
南悦到的时候才看到东方月来和卢姣也在这里，卢姣正试图和疯女人交谈，但疯女人只抱着她的娃娃一言不发。
“我们真的是来帮你的，我们也觉得镇子有问题，只要你愿意，我们能保证你的安全。”
卢姣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是疯女人却像是被什么关键字触发了，她抬起头看着卢姣。
“孩子，他们杀了我的孩子。”
虽然之前就知道，但卢姣还是共情地气红了眼，“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的孩子。”
“孩子……所有孩子……祭祀……”
卢姣蹲下身，“镇子用孩子祭祀？那现在怎么办？你们镇子已经没有孩子了。”
卢姣也是过了几个任务的，瞬间就联想到，“你们是不是拐卖外面的孩子来祭祀？难怪镇上怨气那么大，祭祀的地点是不是在秀才老宅？”
看来她们也注意到了地上诡异的尸体摆放，明摆着就是在完成什么仪式。
“有……有孩子。”
疯女人突然抬头，眼中尽是疯狂，“藏起来了，救……快带我去救他们……”
“你撒谎。”
“说的不对。”
同一时间，南悦和东方月来同时开口打断了疯女人的话。
卢姣一愣，没想到疯女人居然在撒谎，但是看到对方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她立马站起来退后几步。
南悦和东方月来对视两眼，由东方月来上前俯视疯女人。
“你不是想救他们，你眼里尽是怨毒。”
“你想做什么？杀了他们？因为你的孩子死了，其他孩子也不能活？”
疯女人低下头，留下乱蓬蓬的头顶给众人，许久她才哽咽道，“我的小宝死了……呜呜呜……她死了……”
卢姣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虽然疯女人骗了他们，但是也算情有可原，毕竟她已经被刺激的太深了。
东方月来看着疯女人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南悦看了半天戏，慢悠悠道，“亲手杀死那些孩子能有什么好处？”
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瞬间看向南悦，下一刻又后知后觉去看地上的疯女人。
她身子僵住了。
“你眼里不仅仅是恶毒，还有贪婪。你对你手里的娃娃的喜欢是装出来的，就算你疯了，有时候会忘记这是你的孩子，这娃娃也不应该身体上有那么多残缺。”
南悦蹲在不远处看着疯女人，她目光游移脸色发虚，南悦觉得自己内心的猜测是对的。
“你们是不是……把孩子吃掉了？”
一句话如同平地雷，炸的在场的人都惊呼出声，只有东方月来深深看了一眼南悦，退后了几步。
疯女人的身子开始发抖，“你胡说……胡说……”
南悦伸手隔空点了点她怀里的孩子，“我觉得这娃娃身上的缺口都是你咬出来的。”
“你们饭店和家家户户饭菜里加的东西，就是孩子吧？”
南悦忽略周围人古怪的脸色，继续说道，“晚上死的人身上的骨肉都被剥下来了，这些孩子就是这样死的吧？”
今天已经是倒数第二天，线索其实很明显了，尤其是南悦下了一趟井，更能确定里面浓郁的血腥味绝不是杀了一两个人这么简单。
“你们镇子有吃孩子的习俗，并相信吃孩子能够有福报，所以家家户户的孩子都被吃了。”
“但你没吃到？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自己没吃到被别人吃了？这才和镇上闹翻，变成无家可归的疯女人。”
南悦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冷的笑，“真是好母亲。”
疯女人突然发出尖叫，朝南悦扑来，被一直守在一旁的顾向开一脚踹开。
“妈的，你们镇子都是什么疯子。”
顾向开脸色很难看，他是没吃过沾染了孩子血肉的饭菜，但是一想到这看上去古色古香朴实祥和的镇子，居然一直在吃自己孩子的血肉，他的胃里就一阵翻腾。
“凭什么！囡囡是我生的！那个男人凭什么让他妈和他全吃光了！”
疯女人扔开娃娃，彻底放下伪装，露出了凶恶的一面，嘴巴张开露出尖锐的牙齿，口水顺着下巴淌了下来。
南悦突然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了句不相关的话，“可能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天黑了。”
祝希宁惊讶，“这么快！”
南悦看回疯女人，“你说要是天黑以后你回了镇上，会发生什么？”
第62章 多福小镇（二十四）
疯女人一顿，眼中浮现了浓浓的恐惧。
“我白天在镇子里都遇到了鬼孩子的攻击，你作为始作俑者不可能一直平平安安地活下来。”
“你们用什么东西镇住了那些亡灵？”
“家家户户从昨天开始闭门不出，恐怕也是知道越接近祭祀那日，对死去的孩子约束越小，它们会出来杀人。”
“你没死，应该是躲在密林中气息难以被察觉吧？”
南悦每说一句话，疯女人的身子都抖一抖，最后甚至缩成一团，疯狂咬着自己的指关节。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有人遇到孩鬼还能活下来！”
疯女人眼中闪着野兽一样的光，她没想到自己和这个女人才见一面，她就看穿了自己所有的秘密。
而且南悦的那个假设让她恐惧地浑身发抖。
她一定是在诈她！
疯女人一跃而起，速度快的不像是人，她张开嘴，打算扑倒南悦后咬住她的咽喉。
可惜南悦速度比她更快，一个闪身来到她身后一脚将她踩在地上，不论她如何用力挣扎背上都像压着千斤石墩纹丝不动。
顾向开没有出手，他很清楚南悦的身手，也想知道南悦刺激这个女人是要做什么。
南悦踩住疯女人，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看到了？你说这会不会是你孩子的手掌印。”
漆黑的手印映入疯女人的眼中，她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东西，脑子里的弦彻底绷断。
她大张着嘴想要叫，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手摁住了喉咙，宛如离水的鱼即将在死亡的边缘。
南悦挪开脚，疯女人立马退后几步抱住自己，一把一把开始扯自己的头发。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真的疯了。
南悦看了看天色，对顾向开道，“带上她，她会有用。”
顾向开没有问为什么，上前一把扯住疯女人就走，卢姣本来有些不甘，但是确实发现线索、逼疯女人都是南悦做的，自己一开始的思路错的离谱，也就没好意思说。
让南悦有些意外的是，东方月来也没有多说，只是笑着跟在她们后面。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大家都加快了脚步，路过长慈食府的时候，卢姣主动问道。
“你们不吃饭吗？需要我帮你们带回去吗？”
祝希宁看出了卢姣的示好，她咧嘴一笑，“不用了，你们吃你们的。”
吃了个软钉子卢姣只能看着三人顺着青石板路往老宅走，她看了看东方月来，“那女人就给她们拿着？”
东方月来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去后厨和徐友慈要了碗面。
卢姣有些神经质地咬着指头，自从知道了这个镇子的秘密，她看镇里的人都像是恶鬼，更别说想到之前吃的饭菜不少可能都掺杂了孩童的尸体，她更是想吐。
“我们还要吃吗？”
东方月来慢条斯理地坐下，说话慢悠悠的，“你也可以不吃。”
卢姣咬咬唇，最后还是赖在东方月来旁边坐下了。
南悦三人回老宅的时候，发现内宅的那几个人都没去吃饭，似乎都在何江的屋子里说什么，声音很嘈杂。
也正因为如此没人注意到南悦带回了一个疯女人。
顾向开把疯女人弄进屋，站在内宅听了一会，虽然里面的人也听到外面的动静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顾向开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
“有人失踪了。”
顾向开压低眉头低声道，他关上屋子的门，看见疯女人缩在墙壁角落，双手抱着自己一言不发。
祝希宁正在给南悦分馒头，“明天必须出去吃了。”
南悦咬了一口已经干瘪的馒头点点头，明天是祭祀前最后一天，也是最危险的一天。
活过明天，才知道这个镇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才能找到结束任务的方法。
“所以我才带她回来。”
南悦看向疯女人的目光没什么温度，“如果她没完全疯，那她应该还记得些关于孩鬼的事，有她在我们就能知道明天的死亡规则。”
南悦垂下眸子，“如果她真的彻底疯了，那她就是最好的试路的石子。”
祝希宁和顾向开没有什么意见，他们都是有原则底线的人，如果是普通的清道夫他们是做不出来用人命试路的。
就算是npc，但他们毕竟和真人一样，不逼到万不得已这也不是一个选项。
但是这次任务里的npc不同，吃下自己的亲生孩子，甚至哪怕是半疯半傻，她后悔的都不是对自己的孩童做出这样的事。
她后悔的是，她居然没有吃到。
在疯女人的眼里，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凭什么她没吃到。
对于这样的人，南悦半分同理心都没有。
实际上她真的想过单纯把疯女人丢在夜晚的镇子里，让她得到她应该有的结局。
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太浪费了。
“你刚才说失踪了两个人？”
顾向开两口吃完一个馒头，又开始吃第二个，“对，之前住我们隔壁的那两个女生。”
“好像早上出去就没回来了。”
南悦思索片刻，“说是去做什么了吗？”
“去拿吃的，好像因为那两个女生没回来，内宅那些一个也不敢出去，饿一天了。”
顾向开冷笑两声，对于一档男人把两个女孩推出去试路的行为很看不惯。
去长慈食府的路上足够遇上孩鬼，就算是两个人南悦也不觉得她们能活下来。
“我出去一趟。”
南悦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馒头屑。
“天黑了。”
顾向开有些不赞同，现在知道了只要天黑孩鬼就会出现，南悦的行为太冒险了。
“要不你就带着这个女人去。”
南悦略一思索答应了，她扯着已经懵懂的女人快速出了门。
她得去找找看有没有两个女孩的尸体，如果他们的死亡方式和内宅或者和宏云一样，那还好。
如果不是……
那就说明这镇子里除了孩鬼，还有别的杀机。
疯女人真的疯了以后非常乖巧，一路上甚至没有发出任何问题，安静地让南悦有些意外。
第63章 多福小镇（二十五）
南悦的路线就是顺着长慈食府走的，就在即将到达长慈食府的时候，突然身后的疯女人不动了。
南悦没有用力拽扯她，反而立马停下脚步站到了疯女人旁边。
南悦看到疯女人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瞳仁都跟着颤抖。
随即南悦看到女人猛地闭上了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她也闭上了。
下一秒她听到疯女人牙齿打颤的声音，她的身边突然变得阴冷，似乎……有什么东西爬上了疯女人的身上。
疯女人一动不动，南悦也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疯女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地喘气。
南悦这时候才谨慎地睁开眼，什么也没有。
或者说，刚刚存在的东西已经离开了。
原来如果路上遇到孩鬼闭上眼睛是关键吗……
可能还要保持绝对的安静。
南悦这才想起那孩鬼是没有眼珠的，不知道是被吃了还是怎么，眼眶是黑洞洞的。
所以它应该看不见，之前南悦在井边也好，逃跑也好都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动作，所以才会被孩鬼追杀。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疯女人要闭上眼睛。
如果是从现有的线索推断，闭眼没有任何支撑的依据，而且非常不方便。
南悦觉得这更像是疯女人自己的行为习惯，更像是一种做贼心虚。
会不会是那些孩子被吃掉之前先被挖去了眼睛，所以疯女人第一反应也是闭眼保护自己的眼睛。
南悦不清楚，她拖着疯女人往长慈食府旁边的巷子走去，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让她知道，她找到了。
南悦点燃了打火机，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切，是姜宁宁的尸体。
姜宁宁的尸体被扯得四分五裂，上面的骨肉都被啃食干净，现场非常惨烈。
南悦皱着眉看眼前的一切，确定只有姜宁宁一人的尸体。
普媛没在了。
正在南悦思考的时候，疯女人猛然挣开了南悦的手，一头闯进了黑暗中。
南悦没想到一直很安静的疯女人会突然发难，一时不察还真给她跑了。
南悦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去追，天一黑孩鬼到处都是，她不能冒险去找疯女人。
让她奇怪的是疯女人应该知道跟着她活下来胜算更大一点，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南悦没再停留，再三确定只有姜宁宁一个人的尸体，便往回走去。
·
疯女人在漆黑的巷子中奔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为什么那么害怕。
心脏跳的很快，像是要跳出胸膛一样，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混沌的脑袋里全是后悔。
刚才跟着那个女人应该会安全很多，但是她必须得跑。
因为她听见一个声音。
她绝对不会听错，那是她女儿的声音。
她女儿在叫：“妈妈。”
疯女人记不清她怎么会回到巷子，明明在被赶出镇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回来。
尤其是临近祭祀这天。
她记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当她听到那声“妈妈”，她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包裹着她，她宁愿自己真的疯了，可脑子却越来越清楚。
女儿抱着她手臂撒娇的样子，丈夫压着女儿活生生掏出她眼珠的样子，丈夫和婆婆分食了女儿尸体的样子，她因为没有分到一口肉在深夜杀死了丈夫的样子……
所有的过往一幕幕都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宁愿自己现在是疯的。
“妈妈。”
女童清脆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恶意和诅咒，疯女人觉得腿上一凉，有什么东西抱住了她的腿。
就像曾经小女儿无数次的行为一样。
疯女人发出一声尖叫，身体在脑子前行动，冲进了黑暗。
她在巷子里奔跑，青石板路回荡着她的脚步声和喘息。
周围的房门紧闭，不论她怎么敲门哭求都没有用。
“吴嫂，吴嫂！求求你让我进去。”
“张哥，是我啊，翠芬，让我进去。”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我不想死！”
……女人疯狂的求饶声在小镇回荡，但是没有任何人回应，这宛如是座死镇。
只是女人知道，他们都在。
那些邻居、曾经的好友，都在，他们趴在窗户上、门上听着她的惨叫，一言不发。
就像曾经的她一样。
终于她跑不动了，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肺部像是烧着了一样，黑暗让她失去了方向感。
她感觉越来越冷，她终于想起来了，她应该动静越小越好。
那些孩子死前都失去了眼睛，这样他们就看不到复仇的对象了。
她捂住自己的嘴，整个人缩起。
只要不被发现，她就能活下来。
“嘻嘻……”
女孩的嬉笑声突然出现在巷子里，女人觉得自己的心跳都空了一拍。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啊？小丫来找你了。”
女人死死咬着自己的手，眼睛里全是惊恐。
“妈妈，你为什么不出声？你不爱小丫了吗？你不是说你最爱小丫，爱到想……吃，掉，我吗？”
原本可爱的童音在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变得极为低沉恐怖，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疯女人整个人像是打摆子一样发抖，但是就是不敢发出声音，那孩鬼似乎真的没发现她，只是在不停说着她死时的惨状。
“妈妈我好痛啊，爸爸挖掉我眼睛的时候，我好痛啊……”
“可你不救我，你不是最爱我了吗？你什么都没做，你只是一直在说，你是我的妈妈，你应该分到我的肉最多。”
“我想最后看一眼你，可我眼睛被挖掉了……我好恨啊……好恨啊！”
陡然拔高的尖利的童音像是恶鬼在尖啸，疯女人嘴巴被自己咬出血，随着孩鬼的诉说，看着距她就几步之遥面容可怖的孩鬼，疯女人的心房彻底崩溃。
她伸出手，狠狠插进了自己的双眼。
“噗嗤”
鲜血流到脸上，疼痛疯狂叫嚣，但疯女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孩鬼和婴鬼都没有眼睛，只要自己不发出动静就找不到她。
但是视线会带来恐惧，只要看到自己被啃食地只剩骨头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疯女人就会控制不住发出动静。
现在好了，她也瞎了，她不会害怕，也不会被发现。
她会活下来，就像之前的岁月一样。
然后有一天她会弄到新的孩子，吃下她，得到福报。
疯女人肮脏的脸上是两注血泪，她嘴巴无声的咧开，像是已经品尝到了那味道。
下一刻，她的笑容僵住了。
第64章 多福小镇（二十六）
有什么极为冰冷黏腻的东西，爬到了她的背上。
软的像是没有骨头，像一条蛇一样，紧紧缠住了她的身子。
“妈妈，你是弄瞎了自己的眼睛吗？”
那声音从耳边传来，黏腻的脸贴在疯女人的脸上，“为什么呢？我和你开玩笑的啊。”
“我一直，一直都找得到你啊。”
极度的恐惧下疯女人彻底崩溃，她尖叫着咒骂，“不可能！你没有眼睛！你看不到！”
孩鬼轻轻地笑了，“我是看不到，可你是我的母亲，血肉相连，我不用眼睛也可以找到你的。”
疯女人发疯似的嚎叫挣扎，想要把悲伤那令人恐惧的触感甩脱，可没有任何作用。
“嘻嘻……妈妈……最喜欢妈妈了……”
·
“啊啊啊！”
女人的惨叫冲破了夜空，在小镇回响。
南悦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听着。
那是疯女人的声音。
看来是被找到了。
疯女人并没有像之前死去的人悄无声息，她的惨叫声持续的时间很长，像诅咒一样一直回旋在小镇上空。
慢慢变得低沉无力，但是痛苦的呻吟声从未断绝。
南悦没再理会，继续往前走去。
她手稳稳举着打火机，脚步放的极轻，呼吸放低，若是不看她手中的火光，没人会觉得这回音那么响的巷子里走着一个人。
南悦很远就看到转角处有个模糊的小小的影子，她顿了顿，极缓慢地往那边走去。
这是回宅子唯一的路。
南悦思考过要不要熄灭打火机的光，但是这样她会陷入弱势，而且她刚才观察了下，那东西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动静。
南悦走到距那东西还有七八步的距离就停下了，她的呼吸几不可闻，哪怕是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她的手也纹丝不动。
那玩意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可能就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被红布襁褓裹得严严实实。
它的脸小小一张，就显得空洞洞的眼眶格外诡异，光是看到这个婴孩的模样南悦就有些不舒服。
这东西应该比下午见到的孩鬼更危险。
南悦看清它的时候，确定了婴鬼的确看不到，南悦也不需要闭眼，之前闭眼应该是疯女人作为加害者害怕被报复下意识的反应。
南悦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婴鬼，如果不是有火光看到它被挖走的双眼，它真的就像一个普通的婴儿。
这婴鬼砸吧砸吧嘴，突然张开嘴，发出了哭声。
婴儿的哭声非常尖锐，这么近距离听会让人很不舒服，换个人来可能就会因为烦躁弄出些动静。
南悦发散思维，如果是清道夫走在夜路上听到婴儿的哭声，很多人第一反应还是去查看一下。
但只要过去，可能就没命了。
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婴儿的啼哭，可能是哭了一会确实周围没有动静，那婴鬼立刻停止哭泣。
下一秒，南悦看到婴鬼从襁褓中爬了出来，四手四脚在地上爬行，嘴大张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牙齿。
看着不像是个孩子，像什么虫。
那婴儿消失在了巷子深处，南悦看了一眼地上的襁褓，抬腿往宅子跑去。
等南悦回到宅子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了，顾向开站在院子里抽烟，看到南悦才重重吸了两口，按灭了烟头。
“怎么那么久。”
南悦打了个手势，两人回到房间关好门，南悦灌了几口水才把刚才看到的说出来。
两人知道南悦深夜出去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但没想到居然那么凶险。
“疯女人应该死了，不用管她，她倒是知道怎么躲避这些东西。”
顾向开摸了摸自己一下巴的胡渣，“但是你说你没找到普媛的尸体？”
南悦点头，“两人是去长慈食府拿吃的失踪的，姜宁宁尸体也在距离食府不远处，我估计普媛是在长慈食府出的事。”
“明天反正也要去吃饭，看看有没有机会去找找线索。”
南悦看了一眼外面，“今晚别熄灯了。”
凌晨一过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既然这镇子里的孩鬼婴鬼都看不见，那就不用熄灯。
人毕竟是需要光线的。
南悦今晚破天荒没有早早上床，她总觉得晚上一定有事发生。
“你们说普通的东西能攻击到任务里的鬼怪吗？”
回答她的是顾向开，“一般不可以，除非是本身就和鬼怪有压制关系的东西，在任务里如果想暴力破局要么靠异能，要么靠道具。”
“道具通常都有次数限制，而且根据鬼怪的强弱伤害会有区别。”
“也有绑定的道具，但是那都是大佬才买得起。”
“如果是异能的话，使用是直接靠自身的能力外化而成，用的越多，也越容易反噬，如果自己不强，死的很快的。”
顾向开边说话边轻轻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耳钉，动作很小祝希宁没有看到，但南悦看到了。
顾向开在提醒她他有道具，就南悦对顾向开的了解，应该是暴力破局的道具。
毕竟顾向开拳头最硬。
祝希宁现在只是一个任务的伙伴，他需要防着他。
南悦沉吟片刻，“晚上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跟紧我。”
顾向开和祝希宁对视一眼，南悦这话的意思今晚不太平，而且可能得逃命。
南悦也没有太多把握，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黑色印记，上次从必死的境况中逃出来，不知道这次还是否可以。
如果那黑色的雾气真的是自己身上那东西的，那她能利用吗？
那个东西有多恐怖没有人比南悦更清楚，就算是刚才婴鬼就在自己不远处，也不足那东西给她压迫感的万分之一。
如果那东西真的能利用……
外面的天更黑了，像是浓稠的墨汁，完全没有任何光亮，几个清道夫都感觉空气似乎都浑浊了起来，天幕里仿佛隐藏着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现在大家都知道外面是什么了，不难想象那地狱一样的场景。
无数的被挖空眼睛啃食干净的小孩和婴儿在匍匐前进，涌入这个镇子最高处的院宅。
第65章 多福小镇（二十七）
南悦安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忽然想起一件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
如果说外面的鬼怪是看不见的，发出动静才会被找到，那之前院子里的人是怎么死的？
不是戳开窗纱被看到了吗？
南悦突然浑身一冷，会不会……过了零点到第二天六点这个阶段，外面那些东西……能看见？
南悦飞快起身，声音压到几不可闻，“闭眼，别动。”
说完她熄灭了还在亮着的烛火。
同一时间，门板被拍响。
“啪啪啪”
这不是敲门，这是孩童玩耍时用手掌没有轻重地拍门。
南悦坐在窗边，身子一边靠着墙，整个人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能做出反应。
顾向开和祝希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南悦突然改变了原本的计划，但是从她的语气能听出来非常危急。
三个人的房间安安静静，像是空无一人。
三人的呼吸声都降到很慢，希望外面拍门越来越重的那些东西能被骗过去。
但事与愿违，随着更多的拍门声响起，祝希宁都能想到外面无数的孩子一个爬在一个上面，密密麻麻地将整个门窗盖满，疯狂地拍打着。
“砰！”
三人心中一紧，门被撞开了。
南悦闭着眼睛，听觉就会更加发达，有什么东西爬进了屋子。
南悦听到旁边祝希宁浅浅的呼吸声一紧，她也没有办法顾忌别人，在这种看不见，想象力发达的情况，是个人都会恐惧。
一恐惧就容易出现错误。
所以一直以来学校对恐惧抗压的培训就非常注意，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就算经过训练，该恐惧的时候还是会恐惧。
绝大部分清道夫都是因为恐惧丧命的。
南悦却没有这种情绪，起码对着这种东西没有。
她从来不怕死，她只是不甘。
而在自己记忆以来，身上的东西就比其他任何事物更让她恐惧，折磨得她夜不能寐，每天在崩溃的边缘，数着倒计时生活。
所以在面对任务里的鬼怪，她实在是没有那种恐惧的情绪，鬼怪有弱点，也有杀人的规则。
这还有什么可怕的。
南悦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她听到孩童的嬉笑声在耳旁响起，阴冷冷的，格外诡异。
有什么冰冷柔软的东西摸到了她，她呼吸纹丝不动，闭着眼睛像是没有感受到。
自己真的能够在任务里使用那东西吗？
不论如何，她需要试一试，如果有一天她能够战胜，甚至摆脱那个东西，她真的是死而无憾。
那冰冷的触感已经顺着自己的裤腿往上爬，婴儿的啼哭炸响在耳边，如同夜猫子一样凄厉。
南悦回想着自己当时的心情，感受着包裹着自己心脏那无时无刻不在的黏腻阴冷的烂肉一样的气息。
她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
若现在房里有灯，三人都能看到满屋子都是婴鬼，四肢着地，白花花的身子在屋里乱爬。
原本是两个黑洞一样的眼眶，此时安上了眼珠，但并不是原本的眼珠，明显是成人的，活生生剜出来，此时又被强行敷衍地安进了婴鬼的眼眶里。
过大的眼珠白森森的，上面全是红血丝，按在小小婴儿的头上，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恶毒。
眼珠咕噜咕噜转，看着眼前静静坐在房间各处的三人。
不少婴鬼已经像是壁虎一样爬到了房顶，脑袋后仰到几乎和背脊平行，虎视眈眈看着地下的三人。
而不少婴鬼已经爬上了三人的身上，头大如斗，巴掌大的脸上安了两个过大的圆圆的眼珠。
婴鬼张开嘴，里面层层叠叠的牙齿能够几秒内将一个人啃成骨架，此时它们哭嚎着，手脚并用往三人身上爬。
只差一点，只要他们动了，说话了，对视了，就能吃掉他们。
无人发现，爬在南悦身上那三只婴鬼不知为何突然惨叫一声，跌落在地，下一刻脸上居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爬的远远的。
这点动静被隐藏在了此起彼伏的哭嚎中，没有人发现。
南悦脸上一片平静，但是鬓角却涌出了不少汗水，她心跳如鼓，呼吸微微急促。
她刚才再一次用到了那东西的能力，只是对自己的消耗也很大，她现在像是跑了几千米一样疲倦，浑身都隐隐有些酸疼。
南悦清楚自己不可能无穷无尽使用这能力，起码现在她还不够强。
三只婴鬼爬走，更多的婴鬼又拽上南悦的衣服，这次南悦没有动作，任它们张着腥臭的嘴在耳边啼哭。
“啊！！！”
惨叫声从内宅传来，听不出是谁，但南悦听到有人推开门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还有一人噗通一声扎进了院子里的水缸。
奔跑那人还没有走到大门就摔倒了，屋内的婴鬼瞬间开始往外爬去，门外响起男人凄厉的惨叫，让屋里的人心里一寒。
这惨叫声绵长不绝，伴随着吮吸、啃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诡异。
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婴鬼们又爬回了房间，动作间带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联想到门外的惨叫声，让人几欲作呕。
三人就这样直挺挺地坐着，也不知道多久，那婴鬼们才慢慢散去。
南悦不敢大意，又等了等，盘算着时间大致已经到早上八点，才睁开了眼睛。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屋里乱糟糟的，东西都打翻在地，地上、墙上、床上，到处都是鲜红的爬行的痕迹，不难想象昨晚究竟是怎样的场景。
“可以了。”
听到南悦的声音，顾向开和祝希宁还等了等才睁开眼。
祝希宁刚睁开眼就捂着嘴压下胃里泛起的恶心，顾向开的脸色也不好看，三人一夜没睡，做了几个小时的木头人，又担惊受怕，现在浑身又累又疲。
“天不会亮了。”
南悦点燃蜡烛走出房间，在距离大门不远处有一具附着着鲜血的骨架，一张脸还算完整，却写满了痛苦和绝望。
是赵德开。
水缸里泡着一个人，死不瞑目，整缸的水都被染红了，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味。
是李茂才。
南悦的目光看向内院，内院的地上也有不少血迹。
还有人死了。
第66章 多福小镇（二十八）
三人对视一眼，慢慢走进了内院，内院血腥味更浓，地上全是血迹。
在石子搭成的方型图案，这次放的是姜宁宁的尸体，如之前推测的，吃掉眼睛的头颅、骨架、内脏和剥下来的血肉各处一角。
古怪的仪式完成后，那些孩童鬼怪就能肆无忌惮进屋。
“若是这几日我们小心一些，没有人死，是不是就不会完成祭祀了？”
祝希宁小声地问道，眼睛却没有直视那些惨不忍睹的场景。
“不一定。”
南悦压低声音，“我估计我们吃的加在饭菜里的孩童的血肉类似于追踪的东西，能让孩鬼和婴鬼把我们也当做需要复仇的人。”
“但是我们吃的不多，只因站在秀才老宅才最早出事。”
“估计，最早想出活食孩童之法的，就是这位秀才。”
南悦思路非常清晰，语速也很快，“我们不是镇子第一批来人，以前也有，估计也是同样的时间。”
“如果没有外来人挡灾，镇子里的人绝对会出事。”
祝希宁漂亮的杏眼一沉，一想到这镇子恶心的习俗，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杀意。
南悦这次没有再和何江客气，一脚踢开了房门，扑鼻而来热烘烘的血腥味，屋里内脏骨架散落，何江安静地坐在床上。
听见动静何江抬头看来，露出一个有些仓惶的表情。
“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吃了白军！”
地上的尸体是白军的，光是看这满屋的混乱就知道他死前有多凄惨。
但南悦眼睛更尖，她看到何江肩头也有一块血迹，虽然何江又套了一件衣服，但是血迹还是渗了出来。
既然何江受伤了，说明他违反了规则，孩鬼不可能放着一个违反规则的人不吃。
三具尸体都证明了。
只有一个可能，最开始违规的是何江，但是他只受到了第一次攻击，惨死的却是白军。
南悦的表情变了变，下一刻变得阴沉无比，她双手一拦，带着顾向开和祝希宁一步一步后退出了房间。
“怎么了？你们要去哪里？”
何江有些迷茫地往前跑了两步，想要跟上，却在碰上南悦的眼神时停了下来。
在场几人都感受到南悦身上传来的浓浓的杀意。
又出现了。
顾向开心里暗道，南悦身上古怪的、不符合她年龄阅历的极强的压迫感。
哪怕是站在她身边都会两股瑟瑟，更别说直面她杀意的何江。
何江最终满脸惨白地低下头，停下了脚步。
但任谁都看出他面上不甘，已经全然没有之前的油腻和虚伪，完全露出了阴狠的内里。
“走。”
南悦转身就走，顾向开两人跟着她，路过内宅的时候发现对面的门开着，屋里空无一人。
目前看来长安三人都活着，他们走的比南悦还早。
“脚步放轻，看到任何东西停下来，不要发出动静。”
南悦脚步不停，但将白天的死亡规则小声告诉了三人。
“我们现在去哪？”
三人都不是愣头青，速度不慢往山下走，却听不到一点动静，只能听到气音的交流。
“去长慈食府。”
三人路上遇到了两拨孩鬼，顾向开最早发现，但因为没有弄出动静，白天无法视物的鬼怪在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一开始祝希宁和顾向开还有些紧张，后来看真的如同南悦所说，不发出动静就不会有事后，又松了口气。
祝希宁有些隐晦地看了南悦一眼，以为是个新人，没想到能力那么强。
夜晚和白天的规则可以说是矛盾的，在任务里很少有人敢用命去试，一旦错了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南悦找到了生路。
“何江有什么问题吗？”
眼看着长慈食府就在不远处，祝希宁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蠢，但再怎么看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心思毒了点，会推人替自己死。”
南悦赞同祝希宁的话，补充道，“他应该有能力。”
“我怀疑他的能力就是替死。”
祝希宁一愣，下一刻冷汗就出来了。
她这才知道为什么刚才南悦拉着他们就走。
任务里什么样的清道夫都有，学校教的过任务的方法再怎么光明磊落靠自己，在无数的死里逃生中都会形成自己特有的过任务风格。
祝希宁见过不少人，用同伴去试错，去挡死的都太多了，所以何江在她看来只是恶心，但没有太特殊。
可若何江真的像南悦所说，这并不是一个心恶一个没有防备这种事了，这是可以换命。
相当于何江多了几条命，他可以肆无忌惮去试探规则，在必死的情况把完全不知情的人推出去替自己死。
“之前高素奇莫名死了，我就怀疑是何江自己去看了以后让高素奇替死。”
“刚才看到他身上的伤就确定了，昨晚他也不知道什么是生路，很有可能弄出了动静受到攻击，只是他反应很快，马上让白军替死。”
想来白军可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性子胆小，估计事发的时候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一动不动，要不是何江有这诡异的能力，他才应该是活下来的那个人。
“我怀疑何江替命的条件是有肢体接触。”
祝希宁恍然，对何江这人更是警惕。
顾向开倒是只觉得胆寒却没有多少后怕，他向来脑子缺根弦，就算是恐惧也比别人慢一点，少一点。
三人到长慈食府的时候徐友慈正在玩他的手串，看到三人就露出了笑。
“客官吃什么？”
顾向开走在前面，四处打量，“其他人呢？”
徐友慈的目光有些诡异，他转了转眼珠，“还睡着吧，您三位是今天头批客人。”
顾向开扯出个笑，“那正好，老板借下你们厨房，妹子想吃我下的面条。”
徐友慈的笑僵住了，他盯着顾向开目光有些阴沉。
顾向开丝毫不惧，大咧咧和他对视。
“不方便？”
徐友慈的笑淡了下去，“您是客人，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
顾向开活动活动手脚，捏着拳头发出“咯嘣”的脆响，不说话。
徐友慈笼罩在人高马大的顾向开阴影里，面皮抽了抽，“行，我带您去。”
第67章 多福小镇（二十九）
看着顾向开跟着徐友慈进了后厨，南悦和祝希宁默契地在这不大的地方搜查起来。
一寸寸找过来却的确没有任何痕迹，等顾向开端着面出来，几不可见地冲两人摇摇头。
他什么都没闻到，厨房没有血腥味。
要么普媛不是死在这里，要么她还没有死。
三人的面条是顾向开亲自看着煮的，干干净净，他们也几天没有吃热食，吃了个饱才出门去。
走了很远都能感受到徐友慈恶狠狠的目光。
“那家伙绝对有问题，不仅仅是食物。”
若只是不能对他们的食物下手，应该不会露出那么阴毒的表情。
已经最后一天，众人或多或少已经成了鬼怪的攻击对象，这种时候就算不再吃那掺了血肉的食物也不会晚死。
南悦更倾向于徐友慈的确想对他们做点什么。
“是人。”
顾向开低声开口，“我碰到了目前是人。”
徐友慈只是人，不是鬼怪，他能做什么？
“我们今天必须走，不能等到祭祀那日。”
南悦下定决心，明天不知道会不会百无禁忌，他们最后的生存时限已经不多了。
“那口井……”
祝希宁还记得昨日南悦去探井，当时说的是等有日光再去，没想到就已经迎来永夜。
“去那，现在虽然没有太阳，但是规则不会变。”
他们要在零点来临前想办法离开。
三人脚步不停，走到那口井所在的巷子时才发现有别人在。
东方月来和卢姣站在井边回头看去，卢姣看到三人还很开心地招了招手。
南悦走上前去，东方月来笑着冲她点头，“长安已经下去了。”
南悦暗叹老清道夫的能力还是不能小觑，他们虽然不分享线索，独自行事，但是发现的线索一点不少。
“我有个疑问想知道。”
南悦沉默片刻，“你也发现了？”
其他人不知道她打什么哑谜，顾向开还想说话，耳尖微动神色一变。
有东西过来了。
南悦打了个手势，顾向开和祝希宁先后跳进了井里，卢姣也不堪落后进去了。
他们走后南悦和东方月来安静地对视着，余光都看到有三五个孩鬼慢悠悠朝这边来了。
“有人？”
“我好像闻到有人……好香……”
“井里，有人进了井里。”
几个孩鬼笑嘻嘻地拍着手，“井里都是死人，都会死。”
他们空洞的眼眶对着井的方向，笑闹了一阵又消失不见。
南悦松了口气，有些担心顾向开两人。
可他们下去后没有一点动静，况且她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便也没有轻举妄动。
南悦和东方月来的目光都转到了井边那一栋荒凉破旧的民居。
两人不约而同往那边走去，南悦步子很轻像影子一样，东方月来动作也很轻，但步履格外优雅，看着像课本里的猫。
南悦歪头看看，再看看自己，觉得自己像鬼。
东方月来不知道为什么南悦突然有些蔫，但她已经来到那屋子前，闻到了里面浓郁的血腥味。
南悦也闻到了，她精神一振，徐德福死了？
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不可能。
镇子上目前还没有人死，徐德福作为镇长更不可能，但是他从秀才大院搬到这里肯定是因为自保，说明他肯定是主要的复仇对象。
两人对视一眼，从破旧的门缝里往里看去。
屋里很乱，一个男人的尸体散落在四周，东方月来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南悦揉了揉鼻子，血腥味里夹杂着腐臭，里面的人死了两天以上。
周围没有孩鬼的踪迹，东方月来就低声道，“不是他。”
南悦点头，虽然尸体被撕碎了，但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那半只手掌很粗糙，而徐德福是个文人的手，南悦注意到保养很好，没有老茧。
这是失踪很久的谭昊。
谭昊并不是在去找镇长的路上遇到了孩鬼，而是被镇里人找到了。
果然，作为镇长，是最被孩鬼针对的，就算躲到了偏僻的地方也不会被放过。
所以他们抓到了谭昊替镇长承担攻击。
可是同样是被抓走，南悦还没有找到普媛。
两人确定附近没有徐德福的痕迹，其他民居房门紧闭，他们也没有办法强行破门而入，动静太大会把孩鬼引来。
下井。
两人都是想离开任务前挣一点表现积分，现在不合适也不会把命搭进去拼。
南悦下到井下，地底还是和上次来一样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夹杂着动物爬行的声音。
东方月来跟在南悦身后，两人落地一点动静没有发出，那些藏在黑暗里像是某种昆虫一样乱爬的婴鬼并没有发现他们。
这里没人，之前下来的三人应该已经离开。
东方月来带了一个防风打火机，火光比南悦随身带着的大了不少。
南悦扭头看了好几次，决心出去以后更新下自己进任务的装备。
每次任务能带进去的道具都不一样，所以清道夫一般都是往全里准备，有备无患。
东方月来发现了南悦的小动作，像是一个一直一本正经的小动物终于露出了好奇的天性。
东方月来嘴角的笑深了深。
两人悄无声息在全是婴鬼的地底走着，南悦之前看到的人工修造出来的地道堪堪够一人通行，地上是黏腻的湿土，因为浸染了太多鲜血还散发着一种腥臭味。
地洞越走越深，南悦有种走进地心的感觉。
这氛围诡异可怖，越走越让人压抑，但南悦感受不到这种平凡的恐惧，东方月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太多也没有放在心上，两人步调不停往里走。
南悦在想任务其实很有意思，清道夫的生活非常无趣，她在任务里见到了好多不一样的天地。
虽然任务人和人的关系还有社会制度都很奇怪，但是南悦总觉得挺有意思的。
走在前面的东方月来停下了脚步，前面站着几个人，看身影是之前下来的顾向开三人。
不知道为什么三人定定站在前面不动。
南悦和东方月来对视一眼走上前去，入眼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眼珠。
第68章 多福小镇（三十）
难怪顾向开三人停在了这里，再往里就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能容纳百十人的山洞里看着宽阔，但地上、墙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固定，整个洞穴没有一处空隙。
那些眼珠子有大有小，但都没有萎缩，还宛如刚刚剜出来一样，甚至有种下一刻会看向自己的错觉。
几人脸色都不好看，眼前的场景古怪又恐怖，饶是见多识广的清道夫都觉得恶心。
“这些……”
洞里没有孩鬼，实际上地道走一半就没有了，像是在恐惧这个山洞，并没有孩鬼进来。
“这些都是这么多年死去的孩子。”
“救命……”
南悦没有理会卢姣的自言自语，她侧耳听了听，又看向顾向开。
顾向开铁青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脸点点头，“好像是普媛的声音。”
很微弱的呼救声，但确实还活着。
想要过去，就得走上这眼珠铺就的山洞。
南悦几人心一横，走了上去。
踩在眼珠上的触感很古怪，滑溜溜的还很有弹性，因为分散了重力，也没有被踩破的情况出现。
可这些眼珠看着太鲜活，众人又清楚地知道是从何而来，心里不由都升腾起一股极为难受的情绪。
南悦边走边想，她总算知道那些孩鬼为什么晚上能够看见了。
怕不是晚上回到山洞取回了自己的眼珠。
或者不是自己的，看到眼珠就抢夺来，也不管合不合适。
只是这山洞里的眼珠何止百对，就不知道死在这镇子里的孩童有多少。
众人循着声音找到了一处小的空隙，要不是有普媛呼救的声音做指引，根本找不到。
那是一个人为做出的小隔间，里面没有眼珠，别有一番天地。
隔间里亮着烛火，灯火通明，南悦才走进就看到隔间里有几个笼子，关着数十个女人。
女人们面黄肌瘦、气若游丝，身上腥臭不堪，不知道被关了多久。
让人胆寒的是同她们一起关着的还有不足百日的婴儿，每个女人都抱着自己的孩子或哺乳或低声哄着，一副人间地狱。
普媛被关在其中一个笼子里，脸上脏污不堪，她看到来人眼前一亮。
“救救我！我在这！”
卢姣冲上去把普媛的笼子打开，几人一问才知道，普媛当日跟着徐友慈进了后厨，当即就被打晕，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转移到了这里。
这里的其他女人要么是附近撸来的，要么和他们一样是之前邀请来镇上做调查采风的学者。
男人都死光了，活着的女人被带来这里强行进行生育。
“她们都是差不多的时间生下的孩子，距离今天都是49日。”
卢姣做过一个关于人口贩卖的任务，对这样禽兽不如的镇子恨不得全部杀光。
“难怪能听到婴孩的啼哭声，应该是这些孩子的。”
“为什么要把它们藏在地下？”
南悦此时已经差不多猜出任务的背景，冷着脸道，“这些是今年的祭品，当然是怕跑了。”
众人一想到零点一过这些孩子会遭遇什么，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先把她们救走。”
卢姣说干就干，打算去把她们救出来，却被东方月来拦住了。
“怎么救？外面是黑夜，一点动静就会招来死亡，别说她们各个都没有行动能力，就说这孩童那么小，路上难免会有动静。”
卢姣气道，“那怎么办？”
东方月来没说话，她的态度表明了救不了。
这只是任务，她们没必要为了npc搭进自己的命。
卢姣红了眼，她又想起在之前那个任务经历的一切，要不是最后有大佬通关了游戏，当时所有女性清道夫要面临的是她不敢想象的。
“总要试一试。”
卢姣不赞同东方月来的话，将笼子尽数打开，已经有孩童醒来发出了啼哭声，众人等了等没有发现有孩鬼进来。
“看！孩鬼不会攻击小孩，我们先把她们救出去。”
任务走到这里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卢姣觉得他们应该是要拯救这些女人和孩子，普媛同意她的说法。
但其他人没有动，一来是因为不现实，二来是因为他们觉得破局的点不是解救，而是复仇。
正如东方月来所说，救这些女人是不现实的，完全违反了现有的规则。
但任务就是这样，总会有分歧，卢姣一直跟着东方月来，现在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和普媛带着十几个饱受折磨的女人往外走，没有人喊住她们，奇怪的是一路上这些孩童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一伙人安安静静往外走。
规定时间回到中巴车司机说的地方，就能离开。
南悦没有理会分道扬镳的两人，自己在山洞里转了一圈，发现坐在眼珠堆里的长安。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这人一点动静没有，像死了一样，要不是南悦看得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看到自己被找到，长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还很有礼貌点了点头。
怪人。
南悦在心里评价。
普媛几人已经没有了动静，看上去应该是顺利出去了，看来她们的想法也没有错，但南悦总觉得没有那么容易。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几人或坐或立在山洞里休息，尽量不和存在感极强的眼珠对上。
南悦闭着眼思考，这满洞的眼珠，白天看不见的孩鬼，晚上才能够拿回眼珠视物……
若是和镇上的居民同时被发现，孩鬼会攻击哪一方？
正凝神想着，外面传来了动静。
声音虽然小，但南悦还是睁开了眼，有人来了。
数量还不少。
人一多，必不可少会发出声音，终于洞外传来几声惨叫，随后是其他人不顾一切的跑动声。
来的人都带着火把，闯进洞里后和南悦几个不速之客面面相觑。
来的都是镇上的居民，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沾了血迹，非常狼狈，眼里有恐惧，但更多是让人心惊的贪婪。
见到南悦几人后人群发出了喧哗，进到这里以后孩鬼们进不来，镇上的人可以说话了。
“他们怎么会在这？”
“为什么没被吃掉！”
“杀！杀了他们！”
第69章 多福小镇（三十一）
大概是镇上所有人都来了，但南悦还是发现有十来个人并没有在。
她前几天天天在镇上晃悠，对镇上的居民都有大概的印象。
想来也是，那么多人一起行动，不可避免会发出动静，更别说见到的可能是自己亲生孩童化成的鬼怪，有人死太正常了。
但是就算这样，他们也要冒这风险来这祭祀，那说明真的很重要。
还在场的几人交换了个眼神，若是只是愚昧无知，不会甘愿冒死前来。
将亲生孩童生吃，甚至做出豢养女性生子而食这等事，一定是从这举动中获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
可看这镇子上的人，条件朴实，甚至不怎么离镇，他们能得什么好处？
气势汹汹的镇民涌进来，大家都绷起一根线，都到这里了，别没被鬼怪吃了，被人打死。
山洞中气氛非常紧绷，就在这样死寂一样的氛围中，南悦轻声道，“多福小镇……多子多福。”
人群中有人看了过来，是徐德福。
“你们镇子一直没有改名字，是真心祈祷多子吧，毕竟对于你们来说孩子越多，食物越多。”
徐德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儒雅的笑意，宛如南悦并不是在说什么惊悚之言，而是只是寻常问好。
“想来想出这种事的人就是几百年前那位秀才，带着全镇人选择了这样一条不人不鬼的路。”
徐德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镇子上其他人也是，他们眼中的愤怒、贪婪还夹杂着一些绝望和悲伤，看得人摸不着头脑。
“只是没想到那么美的女子，居然也会做这样的事。”
南悦指尖把玩着一张薄薄的照片，正是她从房间里找到的女人照片。
东方月来站在她旁边目光微凝，果然线索是被她抢先拿了。
徐德福目光一变，虽然动作非常小，但南悦还是看到了。
也因如此，南悦彻底明白了这个镇子的秘密。
“徐德福。”
南悦看着男人的目光冷冽如刀，“还是我应该叫你……徐正清？”
徐正清脸色大变，原本儒雅的气质转瞬消失，他咬牙切齿状若恶徒。
“怎么会……你怎么知道的！”
“徐正清？”
对于东方月来的目光中的若有所思，顾向开和祝希宁是一脸懵逼。
“他就是那位几百年前的秀才。”
南悦看着对面的男人和镇民，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以孩童为食，延年益寿，为了点寿数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你最先下手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女吧？”
南悦想起了箱子中精致的童男童女的衣服，看上去他们死亡的时候还不满2岁。
其实题目一直在给他们提示，可要不是走到这一步，谁也不敢肯定居然那么明晃晃地揭露了谜底。
徐正清怒发冲冠，眼睛通红，随时像是要扑过来的样子。
“只是我没见到你的夫人？是不是她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是这样的禽兽。”
“她没吃吧？自尽了？这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了吧？”
南悦点燃打火机，正对着照片，徐正清立马比了个手势，压住了蠢蠢欲动的镇民。
“你想要什么？我能放你们走。”
徐正清铁青着一张脸，目光不错盯着南悦手里的照片。
南悦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徐正清担心的表情不似作伪，他是真的很在意自己的亡妻，南悦甚至看出了他悔恨的情绪。
但是这样的人却能毫不犹豫活吃自己的亲生孩子，和恶鬼无异。
“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现在就放你们走。”
时间还有一点，只要他们现在走动静小一点能够在零点前到达和司机约定的地点。
但南悦只是摇摇头，手中打火机一翻掉在了地上，刹时间洞中的眼球瞬间被点燃，蔓延成一片火海。
洞外婴孩的啼哭声瞬间变大，摩擦爬行的声音络绎不绝。
那些东西……要进来了。
徐正清瞠目欲裂，朝南悦扑了过来，南悦身形一闪让开了，转身一脚就踢到了他的腰椎上。
清晰的骨裂声在场的人都听到了，祝希宁幸灾乐祸地在旁边笑。
大火蔓延地极快，镇上的人都呆住了，一时间前有火后有鬼也不知道往哪跑。
很快落在后面的人就响起了惨叫声，婴鬼已经进洞了。
婴鬼的速度比孩鬼更快，像是昆虫一样四手四脚攀在洞穴墙壁上密密麻麻涌进来。
他们的眼眶里长出了眼珠，但时间并没有到，所以南悦知道是因为眼珠被烧毁，他们的束缚也解开了。
他们不能进这个山洞，因为他们死亡地就在这里。
只有在每年祭祀前几个夜晚能够拿回自己的眼珠。
现在他们可以尽情的复仇。
这里的人都是活了上百年，吃过的孩童何止十一，不用片刻镇民就被数不清的婴鬼包围着，惨叫声、肌肉撕裂声和啃食声让人心间发颤。
徐正清倒在火里惨叫，皮肉烤焦散发出一股糊臭味。
不少孩鬼丝毫不避火焰，一个接一个跳进火中，围着罪魁祸首大快朵颐。
几人没有再看，拔脚往外跑。
现在的鬼怪还在啃食自己的仇人，但是谁也不敢保证镇上人死光以后它们会不会追着清道夫来。
它们已经是鬼怪，没有神志，之前也攻击过她们。
几人疯了一样往外跑，周围已经没几个站着的人了，所有镇上的人都被孩鬼扑倒，发出惨叫。
此时没有人还顾得了几个外乡人。
南悦他们冲出地道，身后还传来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声，和一种让人直犯恶心的焦糊味。
长安跑在最前面，这个男人存在感极低，做任何事都是一个人行动，但是谁也不敢小看他。
一路上到处都是残肢碎尸，没人敢停下来细看，被吃掉的孩子太多，镇上的人不够拖延太久。
祝希宁跑在南悦身边，她看到了什么目光一凝，伸手拉了拉南悦。
地上掉了一件外衣，是卢姣一直穿在身上的。
但是周围并没有尸体，那些被救出去的女人也不见踪影。
不知道两人遇到了什么，但此时也没人有功夫分心去想别的。
众人一路跑，顺着来时的桥离开了多福小镇，那石碑还伫立在那里，像一位饱经沧桑不发一语的老人。
第70章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南悦冲进密林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镇子，安安静静的小镇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生命和罪恶。
几日前来的时候，怎么知道这镇子都住着那么多披着人皮的恶鬼。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慢下脚步，剩下的几人都是身体素质顶尖的清道夫，哪怕一路跑下来也只能听到他们略为急促的呼吸声。
长安停下了脚步，他们已经回到了当时和司机约定的地点。
司机当时说的是七天以后在这里接人，但是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会来。
他们只能在这等着，如果任务恶心一点司机要天亮以后或者更晚才来，他们可能就会被那些婴孩追上。
所有人严阵以待，没人说话，大家的神色都很严肃。
所幸零点一过，众人就听到了发动机轰鸣的声音。
那辆破破烂烂的中巴车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摇摇晃晃停在他们面前。
还是那个司机，一脸不耐烦。
“人齐了啊，那上车。”
听司机这样说，几人就知道普媛和卢姣没能出来。
明明只差一点却和生路擦肩而过，南悦心情有些沉重。
五人上了汽车，汽车发动的瞬间南悦就回到了净化中心的任务室。
南悦转头，顾向开站在自己旁边，整个人已经变得极为松散，他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地等着播报情况。
“南悦，身份号FCY091452；顾向开，身份号SCY14223，居住地66号城邦。”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34163：多福小镇。任务结果：通关。”
“正在根据清理过程进行清道夫等级评价，请等待……”
“本次团队考评成绩：S”
“本次考评奖励：团队奖励积分5000。”
“恭喜你们，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将自己的一切投身于清道夫项目。”
“我们期待你们更精彩的表现。”
“豁，牛逼，一次任务赚5000积分。”
虽然还很疲惫，但是顾向开还是满脸惊讶，他自己就是个做任务的好手，只是毕竟都是靠拳头，任务积分最多也就七八百。
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任务就获得那么多积分。
果然跟对人还是很重要，顾向开虽然有些气盛，但毕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他清楚这是因为南悦的原因。
“组队以后积分发放都是团队结算，我身上还有余钱，积分就你拿着吧，不够我再和你要。”
南悦不想接这麻烦的差事，可看了看顾向开也不像是个脑子清爽能管账的人，只能先答应下来。
两人走出净化中心就看到等在外面的祝希宁，她冲两人招招手，脸上带笑跑了过来。
“我请你们吃烫菜！”
……
城邦中心商业区二楼有一家烫菜，一人10积分，随便拿菜，选好以后给老板用熬煮的高汤一烫，再放上辣椒花椒等调料，吃一顿就让人不想再吃那1积分的盒饭。
祝希宁大气地刷了三个人的份，南悦第一次来这地方，好奇的左看右看。
左边是一个大大的冰柜，里面是几排分类放好的食材，肉类可能有个四五种，蔬菜也有三四种。
祝希宁知道南悦才来，一个一个给她介绍。
“这是猪肉，这是鸡肉，这是蛋类，喏那是我最爱吃的牛肉。”
南悦看着这些只有颜色不太一样的肉类点点头，一样选了一些。
顾向开就没有那么在意，不管是什么都满满盛了一大碗，老板看看他高大壮实的身材，眼皮抽了抽也没说话。
烫菜上菜很快，三人埋头吃了半饱，才放慢了速度。
这次任务着实有些不友好，南悦那么爱吃的人几乎大半时间都在吃青菜馒头。
祝希宁看南悦那碗加了不少辣椒，红彤彤的，一看就让人舌尖发麻。
再看看南悦微湿的眼眶和红红的嘴唇，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任务里那个镇定的大佬。
等南悦吃的差不多了祝希宁才开口，“悦悦啊，和你商量个事呗。”
南悦喝了一口已经被辣椒同化的高汤，擦了擦嘴，摇头，“不行。”
祝希宁脸一垮就开始耍赖，“啊……为什么啊！我们在任务里配合那么好！你连他都愿意要，为什么不要我。”
顾向开正在埋头苦吃，莫名被扯进来非常不爽。
他用筷子把碗敲得邦邦响。
“就你用钱那个劲头，适合组队吗？全队的积分都会被你霍霍了。”
祝希宁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气焰一下就低了下来，想了半天最后撇了撇嘴。
“你们这次任务评分多少？”
顾向开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但是南悦听出了他的嘚瑟，“S”。
祝希宁微微瞪大眼，下一秒脸上带了非常谄媚的笑，“其实我物欲没那么高啦，组队的话我们可以统一保管积分，你们还能管着我一点。”
开玩笑，以前过任务祝希宁自己能囫囵个出来就不错了，任务评分一般都在B，好一点能到B+，这次破天荒拿到A-她就知道是沾了南悦的光。
但没想到她们团队评分那么高。
祝希宁气鼓鼓看向顾向开，倒是给他占了便宜，这个大脑里都是暴力的人。
南悦吃的差不多放下了碗，“可以。”
她自己对团队的定位在四到五个人，人品和能力缺一不可。
顾向开胆子大，直线条，不容易害怕，武力值高，这次合作发现嗅觉和听觉意外地和外号很搭配。
虽然看上去顾向开不是个用脑子过任务的，但是两次一起做任务下来，南悦发现他有一种近乎动物的直觉，过任务方式自成一派，除了因为不对任务背景进行探索所以评分可能不算很高，但是不得不说是个高手。
而祝希宁也很适合团队，她虽然现在异能不突出，但是对危险的感应非常重要。
作为辅助来说，祝希宁头脑灵活，胆子也大，这次任务就能看出她能跟上南悦的思路，而且也有自己的想法。
南悦对自己是非常自信的，但是任务太诡异，有队友共同思考是件好事。
她是自傲，但并不自负。
而且队友需要磨合，这两人起码相处下来很舒服，南悦自然很满意。
第71章 走得快一点也没关系
她自觉看人很准，所以她不对两人设防并不是天真，而是相信自己。
“好耶！”
祝希宁眼睛笑成月牙，“我请你们喝奶茶！”
……
南悦第一次喝奶茶，心情很好。
淡淡的茶香混合在奶味里并不奇怪，只是微微有些甜了。
顾向开不喜欢这种太甜的东西，只要了杯柠檬水。
“组队的话，评分是团队所有人表现的总和吗？”
顾向开摇头，“是按照团队表现最佳的那个人来评。”
这点南悦倒是有些意外，“那这样如果跟到一个好的队伍，那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顾向开叼着吸管吊儿郎当，“是啊，这就是团队的意义嘛，不然怎么我俩想和你组队。”
南悦一本正经点头，“那遇到更好的我就要把你们换了。”
顾向开被呛到，疯狂咳嗽，祝希宁在一旁幸灾乐祸。
“其实这就是组队的意义吧，很强的团队体现在方方面面，不可能全凭一个人拖着往前。”
“听说顶级队伍每个人都不可或缺。”
南悦逗完顾向开就回归正途，“嗯，组队不是做慈善，是势均力敌的人能力最大化。”
不然她找这俩人干什么，找个听话的蠢货还不如她自己做呢。
“你们说普媛和卢姣那条解题思路错了吗？”
南悦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学校里教过过任务不会只有一个办法，只是有难有易。
绝大部分的清道夫都是在黑暗中找那一条生路。
但是上次的任务，那些鬼婴确实不会攻击那些女人和孩子，普媛和卢姣带着他们离开如果不出意外确实能够走到密林。
“我觉得……没错，只是运气差了点。”
南悦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子，“这个方法不可能全部人一起用，目标太大，而且发现所有人都不在了，镇上的人一定会追来。”
“可当时我们留在了山洞里吸引了注意，如果不是她们出去的路上刚好遇到镇上的居民，应该是能跑掉的。”
顾向开更直白一点，“她们选择了一条看上去风险更低的路，大意了。”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和警惕心都放在孩鬼上，忽略了那些镇民。
看上去镇民都是人，不会比鬼怪更可怕。
可恰恰是这些人，搞出了那么多的恶事。
“污染确实应该被净化，在现实生活里哪有那么耸人听闻的事发生。”
祝希宁喃喃道，三人兴致都不高，大家都知道污染需要净化，可是人毕竟是会恐惧、会绝望的。
“不说这个了，你们知道下一个城邦要多少积分才能开启吗？”
顾向开和祝希宁互看了一眼，两人表情都有些古怪。
最后还是顾向开摸了摸自己青涩的胡渣，慢慢说道，“一般来说有2000积分余额就能进入字母城。”
“团队的身份验证和考核一样，一人能进其他人都能进。”
这就是世界的规则，如果你能抱上大腿，也是一种本事。
南悦恍然，“你已经获得了字母城的身份卡？”
顾向开吸着杯子底，“嗯。”
怪不得，顾向开之前就获得了字母城的身份卡，所以这次系统没有再次提醒。
南悦看向祝希宁，祝希宁弱弱举手，“我……也有，只是我没去过。”
“嗯……因为花的差不多了。”
南悦沉默。
她目光转向顾向开，“你去过吗？”
顾向开扔开杯子，把玩着打火机，“嗯，去过，不怎么。”
“数字城虽然乱，渣滓多，但我觉得还算真实。”
“往上……就开始假了。”
南悦现在也算知道了点顾向开的脾气，他为人直来直去，不怕他阴人，但他也最看不惯那种心口不一的人。
南悦思考了下，自己来数字城才过了两个任务，放慢速度也不错。
对于她来说，往上走一方面是为了看到的更多。
在学校的时候和在数字城的时候认识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她也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有多少是她还没有见识过的。
可她的速度似乎太快了，她是喜欢进任务，起码能睡个好觉，对于别人却不是这样。
“既然组队了，那以后咱们有什么都一起讨论，你们想什么去字母城都可以商量。”
顾向开和祝希宁对视了一眼，两人表情有莫名的相似，“都可以。”
可能是看出南悦的顾虑，祝希宁嘻嘻哈哈地笑着，“悦悦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大家都不喜欢进任务，但是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之前我们不愿意往上走是没什么意思，现在既然是一个团队，大家一起去看看更大的世界不挺好吗？”
说完祝希宁就给顾向开使眼色，他们都看得出来南悦速度挺快，他们也能理解，天才都这样。
这个世界不缺天才，他们也或多或少听过天才的故事，和南悦一样，一两个任务过一个城邦，快的连尾巴都看不见。
他们能和南悦组队，怎么能拉大佬后腿。
顾向开难得get到了祝希宁的眼色，点头，“嗯，我无所谓，在哪都一样。”
南悦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和平时被那烂肉一样的恐惧包裹而感到的湿热不同，让人很舒服。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她以为自己因为那个东西的缘故，无法成为正常人，但现在两个认识不久的人就能让她感受到前20年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队友还是很重要的。
南悦在心里把组队这件事的重要性更标红了一些。
“那我们收拾收拾就去字母城看看。”
南悦想了想看向祝希宁，“到哪我们好好吃一顿。”
祝希宁两眼放光，“好耶！”
三人说干就干，本来也没什么行李，退了房就打算去城门传送点。
传送点人很多，南悦上次来还是半个多月前，这里似乎一直人都挺多的，吵吵嚷嚷。
有穿着学生制服传送过来的新人，看什么都好奇，被嘲讽两句也不敢回嘴。
也有衣冠楚楚要去别的城邦的，顾向开说这种一般是商人，倒卖点各个城邦的特色物件，赚点小差价。
第72章 A城邦
也有不少看着流里流气的人蹲守在不远处，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一开始南悦和祝希宁走过来的时候，她明显感觉有几股恶意的视线盯上了自己。
后面看到他们身后的顾向开那些目光很快就散开了。
“那些是流贼，一般就在传送点附近蹲守，专抢新来城里的人。”
“一般手段就是打一顿，让人转一笔积分才放人走。”
顾向开在数字城待的时间太长，这些三教九流的都很清楚。
但是同样，他也一样有名。
排队的时候南悦就听到一些小声的议论。
“你看那个帅哥，是我的菜诶。”
“别乱指，他是66号城邦有名的疯狗，打起架来不要命。”
“真的吗？！更爱了！”
“……？？？”
“诶那不是疯狗？居然组队了？”
“谁敢和他组队？听说城西的贼六打过他一次主意，肋骨被打断了三根，后来进任务直接没出来。”
“疯狗居然和两个女人组队了，不会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吧？”
“怎么你看不起女人？你不知道那个看着温温柔柔的女人也是有名的疯女人？听说骂人很厉害。”
“都是清道夫谁不知道任务里的女人厉害起来比男人还吓人。”
“别说了别说了！他看过来了！”
顾向开满脸烦躁，额上青筋一跳一跳，又不能去打一顿，只能忍着。
偏偏祝希宁还在旁边拱火。
“疯狗？你挺有名啊。”
“闭嘴！”
“疯狗疯狗疯狗！”
“疯女人！”
南悦头疼。
好不容易排队到他们，南悦上前刷了身份卡，这次解锁的信息更多。
在103个数字城邦上面，是26个字母。
周围的人微微安静了下来，数字城来往的人很多，但更多都是不同城邦之间往来。
从无名城来的新人很少，去高级城邦的人更少。
大家都知道，世界一直都是分等级的，看做一个金字塔，他们数字城邦的也只是比最底层的无名城高一级而已。
他们能对无名城的新人冷嘲热讽，却不能对高级城邦的人这样。
虽然有人总会心里不平衡找些话说，但更多的人还是慕强的。
字母城也有26个，倒是和课本里教的另一种语言的基本字符相符。
另外两个队友没什么意见，南悦想了想就选了第一个。
A城邦。
传送很快，周围的人声一静，又热闹了起来。
南悦第一反应是，这里的城邦只有半面高墙，大约十多米，再往上就没了。
外面黑沉沉的，顶上是蓝天白云。
传送处的守卫态度也好了不少，见南悦在看，就耐心地解释。
“顶上是净化中心为了让大家心情好，人工做的蓝天白云。”
南悦看了一会，确实天上的云都不怎么动，看久了就有些假。
“那这外面……”
南悦指向透明高墙部分外的漆黑，“是污染地吗？”
守卫点头，“是啊，要不是有前辈们浴血奋战，我们这些城邦也没有那么好的条件。”
“所以我们也要尽到我们的职责，更努力净化世界。”
南悦点点头，守卫和他们客气地道别，这里排队的人不太多，但是大家都很客气，没有数字城邦的混乱。
顾向开出了传送点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这就是字母城了。”
南悦觉得有些古怪，想了想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违和。
守卫说的没问题，他们所有人活着就是为了净化工程，他们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每一个清道夫心里都是有一定的荣誉感和责任感的，这本来是没问题，但是经历了混乱的数字城邦以后，总觉得这种说法有些奇怪。
说实在的南悦并没有真真切切感受到数字城邦的灰暗地带，但是顾向开有，他在城西摸爬滚打了很多年，靠流血和拳头牢牢扎根，所以他知道世界的本色。
对于顾向开来说，最真实的世界应该是数字城邦，脱去了无名城的天真和幼稚，第一次看到真实的残酷。
而再往上的城邦底色就没有那么纯粹了，能力越强，就开始有了伪装，看不清真面目。
这也是为什么顾向开来过字母城邦，却很快就离开的原因。
打探的任务交给了顾向开，几根烟的交换他就大致摸清了这个城邦的城市分布。
“这边就分南北区，治安都不太差，南区更繁华，北区安静一些。”
南悦思考片刻，对于她来说在任务外哪里休息都一样，但是其他人保障充足的休息是最重要的。
“去北区看看住宿的地方。”
另外两人没什么意见，这城邦比数字城邦大很多，光是靠走想要逛遍全城是不太靠谱的。
好在有环城专线，南悦在永安公寓坐过公交车，这是第一次在任务外乘坐交通工具。
南悦上车的时候观察了下，并没有投币的地方，司机一看就知道他们才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环城专线是免费的，只要来到A城邦的清道夫都可以乘坐。”
车上位置挺多，坐了八成满，三人找了并排的位置坐下，顾向开和南悦两人隔了一个走道。
南悦注意到，他们上车以后有的乘客只是看了两眼就事不关己的移开了目光。
有的则是在打量他们，似乎在评估什么。
“你好，你们是才来A城邦的清道夫吗？”
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男孩坐到了南悦前面，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有事吗？”
男孩似乎没有感受到南悦的防备，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我叫布谷鸟，字母城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打听，一个问题5积分。”
“如果需要买卖道具找我也可以，我能给到最低价。如果我没有的道具我能去找，找到的话不算卖家出价，给我20积分做报酬就行。”
南悦听懂了，这相当于一个倒卖信息的人，她还第一次见到觉得挺有意思。
“这是我的个人号，现在没需要也可以加一个，随时联系我。”
“每个城邦都有你这样的人吗？”
布谷鸟一点头，“是的，字母城我这样的有5个，不在固定的城邦生活，所以信息很广的。”
男孩露出一个笑，“5积分哦。”
第73章 布谷鸟
顾向开“咯嘣”捏响了骨节，布谷鸟缩了缩脑袋，但并不是很害怕。
南悦则不太在意，继续问道，“听上去你们是个组织，说说你们组织情况。”
布谷鸟点点头，“我们组织就叫布谷鸟，每个人都叫这个名字，只是越高级城邦的布谷鸟收费越高，但是信息也越全。如果你需要高级信息，除了他们的收费我也要赚个差价。”
南悦直接问道，“我知道高级城邦有能力排行，我想知道前50清道夫的信息。”
布谷鸟愣了愣，虽然字母城已经算中等城邦了，但毕竟还是离顶端有不少的距离，在这的清道夫基本不会去想大佬的事，还在专注磨炼自己过任务的能力。
这个新人怎么一来就要这信息？想走抱大腿的捷径？
转瞬间布谷鸟就想明白了，做他们这行就是要洞察买家心态，这才能赚到钱。
“这个……很贵的。”
南悦看他一眼，“不应该贵。”
“这都是现成的东西，只要我到了伊甸园我都能免费知道，你们赚的不就是个时间差吗。”
男孩还想说什么，南悦打断道，“这东西不可能只有我要，对你们来说这是现成的，如果你想着赚一笔大的，那我可以找别的布谷鸟。”
男孩紧紧抿了唇，半晌才道，“30积分，加我的报酬35.”
南悦微笑，“加上刚才两个问题，一共35积分。”
男孩皱眉道，“那我就真的没赚多少了。”
祝希宁一直在旁边听着，现在才插进来。
“差不多行了哦，前面两个问题你都要积分我们都没和你计较，大家都是清道夫，谁的积分都是靠命换来的，别太过分。”
男孩气红了脸，南悦慢悠悠道，“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下次合作也可以，我并不急。”
一车人都很安静，一开始以为这三个才从下级城邦来的清道夫肯定会被宰一笔，没想到看走眼了。
南悦看到车内屏幕报站北城区已经到了，就打算下车，下了车才发现男孩也跟着下来。
“行，35个积分。”
看着男孩不情不愿的样子，南悦笑出声。
“你们还是普通智脑，要不要升级？方便很多。”
祝希宁来了兴趣，“真的？是字母城的特色？别到了上级城邦有多出什么高科技，来回浪费钱。”
男孩拍了拍胸脯，“这个你放心，你随便去问，进入中级城邦后更换智脑是基本操作，就是到伊甸园用的也是一样的。”
“你们进任务都是背着道具吧？有了智脑就相当于有了道具库，方便很多。”
南悦想到上个任务，长安和东方月来应该就是用的智脑。
“这东西应该到处都买得到，你的价格有优势吗？”
男孩狡黠地笑了，“那肯定有，我们能拿到进货价，你越到上级城邦这种必需品会越便宜，在字母城的价自然是会比伊甸园贵。”
“这叫供求关系影响价格。”
“你卖多少？”
听南悦来了兴趣，男孩眼前一亮。
“一个智脑120积分。”
“那么贵！”
祝希宁惊呼出声，这价格够下级城邦的人奢侈生活几个月了。
男孩耸肩，“高级城邦才有的东西，自然是奢侈品，奢侈品自然很贵。”
南悦好奇，“在伊甸园卖多少？”
男孩耸耸肩，“60积分，在伊甸园的大佬不缺钱，而且到那的清道夫基本人手一个，这东西卖不出价格。”
南悦点点头，“70积分一个，我和你买三个，你应该还能赚点钱。”
见男孩露出冷笑挺起胸膛打算好好嘲讽一番，南悦轻描淡写道，“不然就算了，毕竟去伊甸园买更便宜，积分又不是白来的。”
“对我们来说，去伊甸园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男孩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嘲讽噎在嗓子里，他见过不少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以为自己活到字母城就是人中龙凤，实际上给大佬提鞋都不够。
才踏进中级城邦的清道夫都有这一步，以为自己千辛万苦爬上来就是人上人了。
笑话，那是还没有被毒打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女人没有说大话，也没有对自己认知不清。
她是真的能到伊甸园去。
布谷鸟这一行做的就是人的生意，所以看人基本是他们的必修课。
赚不到钱也不能得罪大佬，这是所有清道夫的共识。
只犹豫一瞬男孩就痛快的点头，“可以。”
“但我有个条件。”
……
半小时后，三人和男孩告别，他们手腕上的身份手环还是那个模样，但是操作却不限于在小小的屏幕上完成。
智脑是直接连接清道夫脑内，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在眼前弹出一块仅自己可见的虚拟屏。
个人的信息、积分、所在城邦、组队情况和道具栏及异能都有显示。
“阿南，你就直接把自己的信息告诉那男孩了？”
想到男孩的要求，祝希宁表情古怪。
他倒也没有要的太过分，就想知道南悦的名字、年龄和组队情况。
对于他们两个队友倒是问的不多。
顾向开笑了一声，“这是觉得南悦奇货可居，他们干这行，除了卖情报，最重要就是收集情报了。”
南悦却无所谓，一个名字而已，自己还没混出个名堂的时候没人会买，自己真的到了伊甸园，那时候他不卖也会有人知道。
北城区的绿化不错，南悦第一次在路边看到树，盯着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低级城邦没有这东西。
大家疲于奔命，没功夫欣赏自然。
因为有换乘公交的原因，所以A城邦分了车道和行人道，行人道很宽阔，路两边都是各色小店。
祝希宁看着奶茶店就挪不动道，她移到南悦身边，恶魔低语。
“阿南，你看到他们的奶茶里加了什么东西吗？”
南悦看到了，而且也心动了。
祝希宁确实非常了解她，她虽然对穿着和住宿要求不大，但是只要是吃的一定能打动她的心。
第74章 对世界的好奇
三个人一人捧着一杯奶茶，顾向开的基本没动，南悦和祝希宁的喝的很快。
这的奶茶做的比数字城好了不少，香精味不重，甜甜的还加了有嚼劲的红薯粉做的丸子。
南悦两腮鼓鼓，难得有些少见的可爱，顾向开则是有些无奈。
虽然是一个团队，但也没有必要什么都捎带上他，他不介意那点积分。
最后三人转了一圈，定下了一家旅店。
旅店环境比之前他们住过的都好，一层专门是接待的地方，后面就是用餐区，倒是让两人想起了永安公寓。
房间本来祝希宁想要一个双人间和一个大床房，但是在南悦的极力要求下变成一人一间房。
“阿南，你出了任务就不愿意和我睡了呢。”
祝希宁可怜巴巴地说着奇怪的话。
南悦没有心软，对于她来说，任务外凶险多了。
那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她也不清楚会不会让其他人受到影响。
他们是队友，她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原因使他们受伤。
两人也没多想，以为南悦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这也很正常，毕竟他们组队时间很短。
南悦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今天才出任务就忙着换城邦，饶是没有什么体力支出，三个人都有些疲惫。
晚饭就在旅店自带的餐厅吃的，味道不错，比之前的餐盒好吃多了。
连一向挑剔的祝希宁都觉得这顿饭不差。
“难怪是一个人30积分一天的旅店，果然一分钱一分货。”
南悦则是有些感叹，她出无名城的时间短，说到底一个月都没有。
学生的时候没有积分的概念，成为清道夫以后才发现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积分就是命。
在他们住着一晚上30积分的旅店时，下级城邦的人还在为着三四个积分疲于奔命。
“伊甸园肯定更奢靡。”
祝希宁喃喃道，都是清道夫，不可能对最终的顶级归宿没有好奇，只是之前想的不多，光顾着安于现状了。
现在才知道，之前自己那些根本谈不上享受，充其量就是过的不太差而已。
“你们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吗？”
南悦很好奇，她在任务里接触到了新生儿都是由夫妻共同抚育的，第一个考核人物里也是因为母亲被男人骗了以后才生出了阿敏。
那他们呢？
她听说过有的清道夫在漫长的净化人生中相识相知相爱，但是没有听说哪个清道夫生子抚养的。
顾向开和祝希宁都摇头，所有清道夫似乎都是培育学校孵化出来后统一进行培养的。
他们比南悦知道的多一点，知道也有清道夫因为相爱拥有了孩子，但是政府要求是不得自行抚育。
毕竟清道夫的精力有限，就算是到了伊甸园也是要一个月保证一次净化任务的参与。
这种条件不适合养育孩子。
而且再厉害的大佬也没有培育学校教的系统有效，所以那些愿意将孩子生下来的清道夫们，最后也是把孩子送走。
南悦皱了皱眉，她想到任务里那些家长对孩子浓烈的爱，“舍得吗？”
顾向开不知道了，实际上南悦不提，他也不会想这个问题。
他神经粗，只知道活下去，祝希宁可能想的多一点，但是出学校久了就不会了。
他们只想活下去，然后尽量在任务外活的好一点。
一开始大家都是有好奇的，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有想要探索世界的欲望。
后来都没有了。
南悦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对于她来说任务世界和真实世界的差别让她觉得奇怪。
“我听说到了高级城邦会有心理辅导。”
顾向开划光了食盒里的饭，“就是清道夫长期在任务世界和真实世界切换，总有精神值不稳定的会产生错乱，而对于清道夫来说一旦精神错乱就是致命的。”
南悦点点头，在学校外她是个新人，还需要顾向开两人带着她。
吃完饭三人早早就回了房间，祝希宁本来打算将自己的积分充公，南悦和顾向开的意思都是等正式组队过了任务再统一收着积分，祝希宁也乐得同意。
房间设施很齐全，洗澡水很热，南悦好好洗了个澡，又把衣服洗好烘干，才上了床。
被单有股太阳的味道，看着虽然不新但是很干净。
她安安静静在黑暗中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字母城邦的任务休息时间在15天左右，三人好好探索了城邦，除了更加丰富的店，还多了不少道具店。
智脑上可以看到官方商城有的道具，购买以后可以直接传到智脑带进任务里使用。
但是官方的道具一般都比较鸡肋，价格很高，所以大家一般是去私人的店买。
说是买，其实就是交换。
南悦三人去逛了逛，发现道具五花八门，虽然比之前的城邦丰富了些，但是不太实用。
“真正有用的都在伊甸园，所有的资源都是向顶端汇聚的。”
道具店八字胡店主耸耸肩，“于普通清道夫来说，这些道具已经很有用了，再高级的，就不是我们这种中级城邦能有的。”
三人本来也就是抱着涨见识进来的，并没有多余的积分去买一朵会唱歌的花回来。
倒是南悦昨天睡了个好觉，这才有精力研究布谷鸟给自己的清道夫清单。
排名前50的人名三个人谁都不知道，只大概记住了名字，有的还标注了能力，有的甚至除了名字连性别都不清楚。
进入中级城邦后清道夫智脑开启了世界频台，清道夫可以在这里组队、交流，但是更多的是成立了粉丝后援会。
南悦不太理解这种心理，可能归结于对强者的仰慕吧。
三人在城邦里逛逛吃吃混过了好几天，在出任务第五天的夜晚，南悦又感受到了那种刻在骨髓中的恐惧。
“晚出现了两天……”
南悦咬牙忍受，她已经确定进任务能够压制自己身体里的东西。
不！
应该说克制这东西的不是任务，而是不断在任务中强大的自己。
终有一天她不仅不会被这东西纠缠，还能靠这东西在任务中多一些保命的手段。
第75章 盛开传媒公司（一）
在进任务的前一天，南悦三人待在A城邦的北城商业区里。
字母城邦大，A城邦光是商业中心就南北各一个，这几天南悦他们基本都在北区。
这里感觉慢悠悠的，到了下午有小商户放个凉椅在路上乘凉。
商业中心就在离南悦他们住处不远的地方，五层楼的圆形建筑，远远看上去像是个盘子。
商城里地板光亮如新，看不到任何垃圾，每隔几步还有塑料做的绿植，起码看着赏心悦目。
这里下面三楼都是吃的，不少都是数字城各种特色的小吃合集，三楼有一家面条是A城特色。
面做的又劲道又弹牙，高汤是用牛肉熬煮一整碗，加上满满的牛肉浇头，独家炼制的油辣椒和花椒，再泼上热油，香味能窜出去十几米。
这的面15积分一个人，吃多少都不加钱，南悦几人这十几天已经变成了常客。
南悦埋头吃了个半饱，心情才好了不少。
顾向开和祝希宁已经发现，南悦出了任务以后前几天还好，后面几天每天起床都很阴郁，问她又说没什么。
看上去就像单纯睡不好。
清道夫失眠、焦虑、抑郁都是常事，所以到了高级城邦会有专门的心理辅导，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尽量健康地进入任务，活着出来。
但是中低级城邦没有这个服务，大部分人也负担不起，只能靠自己调整。
好在南悦只是才起床那会有些萎靡，很快就能恢复，谈起即将进任务没有丝毫的排斥。
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啊，祝希宁感叹。
南悦肚子里吃的暖阳阳的，口鼻还萦绕着高汤的浓香和辣椒的辛辣，有些惬意地眯了眯眼。
她漫无目的地放空，看到了几桌之隔坐着吃面条的一个女生。
一般来说很少有能吸引南悦目光的人，但这个女生明显不是。
原因无他，她实在是太漂亮了。
南悦自己就很漂亮，祝希宁也是美女，活到现在的清道夫总是见过很多美人。
有的能力强，有的靠脸过任务，但是她见过的所有人里面，都没有能及对面女孩的。
女孩披在肩上的黑发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五官精致大气，身材堪称完美，哪怕连她一举一动都非常优美。
怎么说，看着不像是这的人。
女孩似乎有些好奇，面前的面还热腾腾地冒着烟，她也没吃，东看看西看看。
真是奇怪的人。
不过南悦很清楚在这里不能轻视任何一个人，这女孩看着像工艺品一样漂亮，但可能杀起人来也不手软。
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南悦没有放在心上，他们这段时间都在适应智脑的功能。
世界频道很热闹，除了交易的帖子，就是每个城邦的特色介绍，再不就是挂人的。
净化任务没有重复的，所以分享任务内容没有太多意义，但是在里面遇到的人很值得八卦。
南悦一天就能看到十几个挂人的帖子，要么是帅哥美女想要交友的，要么就是遇到了什么道德败坏杀人无数的变态，挂一挂以泄心头之愤。
“这种帖子有用吗？”
南悦表示怀疑，她进了几次任务就发现了，这样的人虽然不算多，但是绝对也不少。
生死面前很多人没有多余的力气在意道德问题。
当然也有单纯觉得杀人好玩的心理失衡的清道夫，但这种人也不是挂个帖子自己注意点就能预防的。
“不行吧，但是他们总要有个发泄的窗口。”
祝希宁指着一条帖子念道，“今天和阳卿卿分配到一个任务了！光环破碎！”
祝希宁最喜欢看八卦，看完才意犹未尽地分享。
“阳卿卿记得吗？之前美貌排行榜第99那个小男孩，这女清道夫之前是他头榜粉丝，这次在任务里发现他胆小怕事还推人去死，粉丝滤镜都碎完了。”
“现在忙着和真爱粉吵架呢，这男的自己都出来了。”
一般来说议论名人的八卦本人是不会下场的，因为真正的大佬丝毫不介意外界的议论。
但是阳卿卿本来就是靠脸出名，非常享受这种在真实世界被人追捧的感觉，不得不下场挽回自己的形象。
“其实这东西就是给个交流的平台，那么多帖子那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你现在看了杀人犯的帖子，真遇到了能记得吗？”
“人总是有屏蔽不好信息的本能。”
南悦则是在想，那个什么美貌排名，没有官方认证，一般都是靠别人发现，然后上传照片，由频道上的清道夫投票。
一般只投前100，进不了的就是野鸡素人，就算有小粉丝也上不了榜。
南悦之前在祝希宁的安利下还大概扫了一遍榜单，确实各个都是俊男美女，什么风格的都有，不过这些人有个特点，几乎都是字母城邦及以上的。
想来也是，下级城邦的人也没有智脑，无法参与投票。
她不由的又想到了在面店惊鸿一瞥看到的女孩。
如果是她……
南悦觉得她排前10是没有问题的。
到了进任务那天，祝希宁有些萎靡，和满身都写着兴奋的南悦形成鲜明对比。
顾向开倒是无所谓，出了任务就吃喝，进了任务就揍人，系统稳固雷打不动。
“希望这次分到一个正常一点的任务，吃小孩什么的实在太挑战心理极限了。”
祝希宁双手合十祈祷，虽然任务里都是奇奇怪怪的背景，某种程度确实能让清道夫看到不同的世界。
但这种世界他们也不想看啊！
南悦倒是无所谓，她活动了下手脚，看向北区净化中心外面的清道夫。
这里的清道夫心理素质明显更好，几乎看不到之前的城邦那种即将崩溃的景象。
不少人还能维持着表面的云淡风轻。
南悦刷了身份卡，作为队长直接将三人统一传输到了任务室。
“x89089战队，居住地A城邦，参加项目：清道夫日常工作。”
“考核形式：团队考核，目前团队人数：3人。”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55943：盛开传媒公司”
“题目：找到工作的真谛。”
“祝您考核成功，伊甸园在等您。”
第76章 盛开传媒公司（二）
出现在南悦眼前的，是一个窗明几净的房间，不远处用玻璃做隔断设计出空间感，隐隐约约能能看到玻璃后面有个会议室，用的磨砂玻璃，里面的场景看不真切。
三人都在，并排坐在椅子上，穿着正装，南悦和祝希宁背着个包，顾向开脚边有个公文包。
三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周围的情况。
这间屋子坐了二三十个人，没有人窃窃私语，但是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着难掩的兴奋。
南悦看了一下互相打量、目光警惕的可能有十多个人。
这些应该都是进任务的清道夫。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没有贸然相认，只是在观察着这个任务。
南悦思考着题目，找到工作的真谛吗？……
那看来他们是来这个地方入职的。
对面的玻璃门上有优美的艺术字体，在某个角度能看到那些花纹组成了几个大字。
“盛开传媒公司。”
南悦去翻自己的包，包里的东西有气垫粉饼和口红，一小包卫生纸，一个手机，还有一张折的工整的纸。
南悦打开是一张简历，自己的一寸照在简历右上角，穿着正装的南悦画着精致的妆，冲镜头微笑着。
南悦自己很了解自己，自己很少这样明朗的笑，毕竟清道夫都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没有如此清澈愚蠢的笑容和眼神。
她一目十行扫了眼自己的简历，自己应聘的岗位是秘书岗，特长看上去天花乱坠，实际上有用的不多。
清道夫都做过任务世界基本工职的训练，作为优秀学生，南悦觉得自己没问题。
周围有几个清道夫开始低声和周围的人打听消息，南悦三人都没这个打算，各自看着自己的简历，南悦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自己的脸。
精致的妆容配上她冷冰冰的表情，和照片上的她判若两人。
“朱楠。”
一个踩着高跟鞋眼线飞扬的漂亮女人从会议室出来，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夹扬声喊道。
听到这个名字，一个披着头发皮肤有些黑的女孩站起身，眼中有些许慌乱。
这应该是个清道夫。
漂亮女人看着她的表情皱了皱眉，“怎么？录取了你不开心？”
朱楠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管理没做到位，连忙挤出一个笑，“没有的事，我是太高兴了。”
女人表情这才好了一些，她比了个“过来”的手势，朱楠立马就跟着过去。
真是倒霉，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先去趟雷。
几乎是朱楠和其他清道夫的想法。
但对于南悦来说就不存在，因为这个问题其实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是公平的。
先进去的不一定能和后来的分享经验，而且人类下意识的反应就不是会把自己闯出来的路给后来人指出。
只是第一个进去会承受很大的心理压力，这也和个人的心理素质相关。
远远传来模糊的人声，坐在这边的人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南悦看向顾向开，对方摇摇头。
他也听不清。
过了十分钟左右，漂亮女人又回来了，朱楠却不见踪影。
她正好撞到几个人在窃窃私语，一张脸刷的冷了下来，看的其中几个清道夫脸色一下就白了。
“你们都是通过了面试的，即将成为正式员工，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公司不是给你们交头接耳的。”
几人讪讪道歉，但是对比任务的原住民，其中一男一女刚才发起话题的清道夫表情却非常难看。
女人没有多说，她刷刷地翻着本子，“蓝京水。”
房间里的气氛微微一凝，一个高大的男人起身，他看上去四十多岁，脸上胡子拉碴却不显邋遢，反而有种成熟的沧桑感。
蓝京水露出一个微笑，“辛苦了。”
漂亮女人嘴角微挑，明显对他印象不错。
蓝京水悠闲地跟着女人，闲庭信步的样子不像是在任务里，反而像是冬日午后刚睡醒懒懒散散惬意极了。
等蓝京水的身影消失在玻璃后，这边的气氛才松了松。
光看样子没人认出来，但是听到这个名字，有心的清道夫都知道。
蓝京水，排名top18的男人。
南悦看得出，气氛热络了不少，大家都安心了很多。
有个这样的大佬在，存活率都能提升不少。
top18，是几乎99.9%的清道夫接触不到的神一般的存在。
之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现在终于见到真人了。
蓝京水进去没几分钟女人就出来了，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苏蔷。”
……
随着一个个npc或者清道夫喊进去，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心理素质差的清道夫已经开始紧张了。
祝希宁和顾向开已经离开了，他们都没有回来，应该是直接被安排去了别的地方。
还剩5个人的时候才轮到南悦，南悦安安静静地跟着她进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五个人，只有一个女性，坐在右手边第二的位置。
五人看上去都有些疲惫，有两个男的拿出了手机玩着，心不在焉。
南悦规规矩矩鞠了一躬，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带着和照片一般无二的明媚笑容。
“各位领导好，我是南悦，非常荣幸能够得到盛开传媒公司的信任，让我加入这个大集体，我一定在今后的工作中好好表现，为公司创造最大的利益。”
对面的五人终于注视到了南悦，一时会议室里没人说话。
南悦前一个进去的待了将近二十分钟，但从蓝京水的经验判断，时间待得长不一定是好事。
从刚才的情况看，南悦怀疑前面那个人一直等着考官注意到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
与其这样，不如主动出击。
对面的女人率先说话，“录取的是秘书1岗，你以后就先跟着我。”
南悦笑的非常标准，“明白。”
“我们这里是10小时工作制，但是秘书岗不同，随叫随到，这个压力没问题吧？”
南悦笑都没变一下，“没问题，跟着您是我的荣幸，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女人终于露出一个笑，“挺会说话的。”
第77章 盛开传媒公司（三）
“行了，你去18楼和Linda报到，以后你就跟着她。”
南悦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通过了录取谈话，她发现会议室还有另一个门，能直接通往外面。
走出去发现这是一个大厅，高档的皮质沙发，订制的香薰，有不少面容姣好的女人在端茶倒水，也有人在前台接待客人。
大厅的另一边有八个电梯，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没有人等她。
南悦进了电梯，按下了18楼。
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一个男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按亮了8层。
男人头上都是汗，领带都歪了，忙着整理着装。
等他整理了一半才发现了电梯里另一个人，“你好。”
看着男人挤出来的笑容，南悦也微笑回应。
“你好，我是新来的，秘书岗南悦。”
男人眼睛亮了亮，站的更直了些，慎重地自我介绍，“我叫耿新辉，我在销售部，公司飞书上有我的信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帮忙。”
耿新辉明显还想说，但8楼到了，他只能匆匆告别出了电梯。
南悦看着不锈钢电梯厢反射出来的自己，也看到了自己身后的摄像头。
这的员工那么热情吗，一个新人都那么客气。
还有他说的飞书，南悦打算工作之余研究一下。
南悦出了电梯，打开是一个长长的走道，左手边就有一个接待台，一个短发女生站了起来。
“你好，你是南悦吧？Linda在等你。”
南悦客气道谢，跟着她进到了走廊尽头的屋子。
屋子非常大，里面铺着纯白的地毯，走进去整个人像踩在云端。
房间的格局是房中房，里面还有一个隔间，落地玻璃外面是繁华的都市，巨大的书柜和酒柜，这应该是面试那个女人的办公室。
Linda坐在外面房间的一张桌子前坐着，她长相美艳但不苟言笑，看到南悦后有些挑剔地挑眉。
“新人？莲姐上一次招新人做秘书还是几年前。”
南悦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在Linda也不需要她回答，她甩给南悦一本厚厚的文件夹。
“这是公司的工作流程，莲姐负责业务对接，你负责跟着她，满足她一切需要。”
“她休息，你才能休息。”
南悦点点头。
Linda看她听话，语气和缓了些，“找到住宿了么？”
南悦愣在原地，她没有从自己包里获得任何关于住宿的信息，她担心回答错了会触犯禁忌。
看南悦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表情，Linda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才毕业的学生确实不好找房子，公司背后的那栋楼有协议价，能先住着，只要你级别升了，后期公司会提供住宿。”
说这话的时候南悦刚好翻到等级简介这一页，原来盛开传媒公司都是用v1-v10来代替职工的级别，越往上权责越高。
南悦记得之前Linda胸口挂着的牌子上有个v4，电梯里遇到的耿新辉是v9.
南悦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那我是什么级别？”
Linda正在看着自己磨得圆润涂了颜色的指甲，“v8”
“秘书比其他职工高，普通员工进来都是v10。”
Linda扬了扬头，南悦算知道为什么耿新辉看到自己一个新人那么客气了。
“那几级才有房子提供啊。”
看着南悦无知少女的样子，Linda笑了，“v5就可以。”
南悦记得手册上写了一般情况正常工作每4年进一档，如果有特殊贡献可酌情考虑，如果工作业务不突出，没有得到5名主要负责人半数以上的认可，4年期也不能进档。
所以正常工作表现好想要从一个普通职工升到能够提供宿舍，至少需要20年。
南悦震惊。
“你先去后勤处核对我们业务部门的物品全了没，这些你可以中午再看。”
南悦心里叹了口气，手册上说了，中午休息也是按照级别来分时间。
v10只有10分钟，还得算上吃饭，每上一档多20分钟，她能有将近一个小时的休息。
这还是在莲姐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的时候。
南悦把手册装进自己的包里，冲Linda打了个招呼，就冲去电梯间。
盛开公司总共有20层楼，五位负责人占了五层，剩余的除了1楼大厅，2-5楼是销售部门，6-9是技术开发部门，10-13楼是品牌部，14-15楼是行政部门。
南悦到了14楼，正好看到4个新人在后勤部报到，其中有两个是清道夫，看到她以后微微点了点头。
原本正趾高气昂教训他们的后勤部的小组长看到南悦连忙跑了过来。
“您是莲姐的助理吧，Linda有安排？”
南悦扬了扬手中的清单，“我来清点下业务部的东西。”
小组长连连点头，喊了一个人来继续负责培训新来的菜鸟，自己亲自带着南悦去仓库。
原本看到南悦才报到就被安排了活计，四个人还有些幸灾乐祸，后来看小组长的态度，他们的脸色又不好了。
尤其是两个清道夫。
南悦注意到后勤部小组长的职级是v8，和自己一样，但是南悦知道秘书是个很特殊的岗位，因为离老板近，比同样职级的其他员工隐性权力更高一些。
难怪那么客气。
仓库在地下室，坐电梯到1楼后在前台休息室里的内部电梯才能到。
小组长按亮了灯，仓库非常大，也不知道这楼怎么容纳得下那么大的仓库。
层层叠叠的货架理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像是用看不见的尺子测量过，哪怕是文具每个的间隔都一模一样。
这样的场面强迫症看到可能会极度舒适，但更多的，可能是恐惧。
因为太过整齐反而不太正常，这整齐的不正常。
“业务部昨天要求新增的物品我放在J货架，我带您去。”
南悦想拒绝，她本来是打算自己核对的，仓库也很能隐藏细节，自己在这方便找线索。
但是小组长非常坚持，“您才来，不了解，我要是不给你好好介绍，那是我工作不到位。”
过度的热情让南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毕竟初来乍到，南悦也搞不清这个任务的情况，只能同意了。
这一核对就到了中午12点，饶是南悦对着清单上密密麻麻的字都有些眼睛酸。
“核对的差不多了，先去吃饭吧。”
小组长连连摇头，“您去，还剩最后一点，我弄完再去，几顿饭不吃没关系的。”
第78章 盛开传媒公司（四）
南悦：……
任务世界的人那么拼的吗？
毕竟是自己的工作，南悦不能真走，就导致浪费一早上什么线索没找到，到了食堂自己的休息时间只有15分钟了。
盛开公司的休息时间自己选择，饿了的时候打卡出来就行。
南悦借口去了个厕所，终于有功夫拿出手机研究。
她的首页上就有飞书app，自己已经被拉进了盛开公司的打群，总共有一万多人。
南悦看到几个红点，点开果然是顾向开和祝希宁发来的消息。
顾向开去了销售部，祝希宁成了坐在边上个子不高长相严厉的男人的秘书。
顾向开是v9，有30分钟休息时间，所以一直在等南悦回复三人一起碰个面。
南悦在飞书上说了一声，到食堂的时候两人已经等着了。
南悦来不及打招呼就冲去打饭，这才发现食堂也是分着级别的。
因为公司包饭，可以随便打，所以在菜品上每个级别的就不一样。
首先，v10的只能坐在食堂的角落，素菜可以随便打，但荤菜打不了。
v9能打一两个荤菜，但也是串荤。
到了v8，就有红烧鱼、小炒鸡这样的硬菜能打。
南悦看着生鲜区肥美的三文鱼，她虽然没有吃过，但是一看就很好吃。
直到她看到那个v5以上的标志，差点不争气地哭出来。
等南悦风驰电掣打完饭狼吞虎咽的时候，顾向开已经三言两语介绍了他的情况。
按理说顾向开应该是v10，但是他面试的时候表现很好，有可能外形也加分了，定档定的高一些。
“你们看盛开手册了吗？”
祝希宁点了点人手一本的厚文件，“这个公司所有的制度都等级分明，甚至分明的有些过分。”
“但是确定每个人在什么等级实际上就比较随意，人为操控非常大。”
比如顾向开，表现好就可以比很多勤勤恳恳干两三年的人定级就高一级。
比如南悦和祝希宁，她们被选中做秘书，更是在普通员工看来一步登天。
“手册里说每3天就有一次考评，每个月就是看这十次考评结果定大成绩，一年再定总成绩。”
“基本上如果大成绩是B档及以上就是正常工作，只要有一个C，那么就要一个A来冲抵，但是A很难拿。”
“A需要5名负责人里超过3人给你优秀，”祝希宁皱着眉头，“可是一万多员工，谁记得谁啊。”
更别说是日理万机的负责人。
“所以，绝大部分人一定都是B档。”
南悦花了5分钟狼吞虎咽完自己的饭，才有功夫缓口气。
“对于最上面的5个人，除了秘书，其他普通员工他们不可能记得，只能从各小领班小部门负责人那获得情况，或者从综合考核来定。”
“如果大家对你印象都不错，那给个B也没什么。”
祝希宁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问题只要级别比你高都能给你打分啊。”
这样有人恶作剧或者单纯看你不顺眼不就gg了吗？
南悦不由得想到了耿新辉，“所以，基本上来说要讨好比自己职级高的所有人。”
祝希宁面露崩溃，“这任务世界好变态啊，不把人当人啊。”
顾向开冷笑一声，“你没听管你的说吗？盛开是省里最大的企业，无数人闯破头都想进来。”
南悦的时间差不多了，她和两人告别，犹豫了下还是加了两人的电话。
“有什么问题最好还是见面说。”
不是南悦心思多，主要这个任务和其他不一样，她担心在公司要求用的app上沟通会有不妥。
见两人答应她才匆匆离开。
祝希宁正翻看着手册，突然见顾向开呆了一瞬，顺着他目光看去，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孩。
女孩端着餐盘一个人坐着，不时有人来搭讪，她都客气的拒绝了。
“认识？”
那么漂亮的女孩，比之前祝希宁追的什么长相榜排名绝大部分人都好看太多。
看着不像NPC，是认识的清道夫？
顾向开挑了挑眉，“不认识，只是觉得她有点奇怪。”
祝希宁多看了女孩两眼，女孩没有丝毫感应到，这种敏锐程度应该不是清道夫。
“好漂亮的npc。”
顾向开难得赞同，这个女孩长相不谈，光是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气质就让人忍不住侧目。
“我先走了，暂时没有感应到什么危险，但你小心点，别冲动。”
祝希宁是知道顾向开脾气的，叮嘱一句就离开了。
南悦回去的路上遇到不少正结伴来吃饭的职工，但不约而同的所有普通v10职工都给南悦让开路，并送上微笑一枚。
南悦：……
这种严苛的等级制度让南悦也格外注意遇到的人，但可能是时间不对，一直到南悦进电梯都没有遇到比她职级高的。
“诶姑娘，留个门。”
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冒出，南悦下意识挡住电梯，下一刻就看到蓝京水走了进来。
“啊呀，多亏你了，谢谢。”
蓝京水懒散地比了一个敬礼的表情，脸上带着闲适的微笑。
他的胸口已经别着工牌，V7，谭鑫秘书2岗。
南悦心里一紧，她还记得手册上介绍过，盛开公司创始人，最大的boss就是谭鑫。
是该说不愧是大佬吗，直接卧底到了boss身边。
“小姑娘喜欢什么动物？”
南悦一呆，没想到蓝京水开口说的是这个。
蓝京水狭长的眼睛眯了眯，转口道，“或者喜欢的颜色、数字、字母？”
南悦也是极聪明的，立刻反应过来蓝京水在问她的居住地。
蓝京水比她还谨慎。
“我喜欢A。”
蓝京水挑了挑眉，字母城的菜鸟么，不像啊。
当时在等候区他就注意到南悦了，能让他感觉到不简单的人不多，她身上的气质他还以为是伊甸园的。
“叮咚”
18楼到了，南悦得下电梯，就听蓝京水懒洋洋地告别。
“下次见啊。”
南悦想到布谷鸟给她的排名里蓝京水的介绍，40岁左右的帅气大叔，为人懒散，油嘴滑舌，爱调戏漂亮女性。
但为人正直。
第79章 盛开传媒公司（五）
南悦不知道这介绍水分有多少，但她知道蓝京水的最后一句话，是在告诉她，他愿意和她合作。
当然前提是南悦有诚意，也有交换的东西。
南悦对自己虽然很有信心，但是这些顶级大佬都是成精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抛出橄榄枝呢？
大佬心思难猜，南悦没有多想，转而想起任务相关。
寻找工作的真谛……
真谛是什么？
工作为什么有真谛。
南悦是真实世界的人，清道夫就是他们的工作，这样推断工作的真谛应该是牺牲、奉献。
所以南悦打算静观其变，好好工作。
这个任务有些特殊，它没有给出时限，这不是生存类任务，确切地说它没有任何方向，选错了在任务里困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
难道是升级到一定等级？
目前来看，v5是一条分水岭，南悦只能先把那个定为目标。
可是没有特殊贡献，南悦要12年才能顺升，明显他们要找的就是特殊贡献。
南悦回去的时候自己的休息时间还有3分钟，她打了卡，在位置上熟悉手册。
可以说手册非常全面，各方面都介绍到了，她才知道公司甚至有健身房、游泳池、桑拿间、美甲……
都在隔壁的豪华酒店里，但都是v5以上才能使用。
这个公司似乎把一切都严格按照等级划分，督促员工努力晋升。
“南姐，下午茶你习惯喝什么？”
南悦看到是之前18楼前台接待的短发女生，她的身份卡是薇薇，v9员工。
“不用，我要喝什么自己倒，谢谢你。”
没想到南悦一句话，薇薇脸上却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您说什么呢，可千万不能被别人听到，不然我惨了。”
“您职级比我高，不用对我说谢谢之类的话，你吩咐我是应该的。”
南悦有些无语地看着薇薇，发现她的神色不似作伪，说的话都是她真心认可的。
“那我要是让你做不是你工作内容以外的事呢？”
南悦向来胆大，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试探的机会。
“您任何吩咐都是我的工作。”
南悦沉默了片刻，“我知道的，你出去吧。”
薇薇立马鞠了个躬，转身出去了。
这个地方的等级制度……似乎比她想的还严重。
南悦正想着的时候，突然手机发出了尖锐的鸣叫。
那一瞬间她还以为手机要炸了。
她连忙打开，警报一直在她耳边回响，整个手机都变成了红色。
屏幕上几个触目惊心的红字像是用血写的一样。
“销售岗钟健、齐函、柯岩三人超时休息，记过一次，特此通报！”
南悦尝试了一会发现这报警声没有办法关闭，而且听上去应该是全公司的人手机都在报警。
因为她听到走廊上也在此起彼伏响着警报声。
这和当众处刑有什么区别……
南悦记得这三个人里面只有钟健是清道夫，也不知道记过会怎么样。
从手册来看，应该就是会延迟晋升，扣工资奖金之类的，就是不知道对于清道夫来说是不是这样了。
销售部的办公室吵得让人没法冷静，销售部是最大的部门，人也是最多的，现在所有人的手机都响起来，堪比几万个喇叭在耳边尖叫。
钟健站在打卡机旁边脸色惨白，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像是看到了鬼。
他就晚了一分钟，他只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但是等他吃了饭回来肚子实在疼，他就去上了个厕所。
紧赶慢赶回来的时候还是差了一分钟，他看着打卡成功的字样松了口气，应该没事吧，能打上卡。
没想到下一秒所有人的手机像是中病毒一样高声报警，等他看到了屏幕上的通报人都要吓死了。
这什么鬼公司，一分钟也要这样通报？
其他两个和他一起通报的一个也是今天才来报到的新人，另一个是入职2年的老人。
那个老人面色也很难看，他前两天陪领导喝酒，今天实在太难受去卫生间吐了一下，耽误了会就没打上卡。
三个迟到的面如菜色，而其他的同事则是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们。
钟健对目光很敏感，他感受到不少恶意的目光向他看来。
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同情的、庆幸的……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是真的费尽千辛万苦才进这个公司的员工，他只是来做任务，按理说他不应该有这种恐慌。
但他就是无形中感觉自己心口发闷，口舌干燥，人的目光是有重量的，他能感受到自己被孤立了，没有人愿意和他扯上关系，甚至路过他旁边那些人都是绕着走的。
那一瞬间哪怕明知道npc和自己不是一类人，但钟健还是有被人群隔绝产生的恐惧。
他张口想解释什么，但他对上目光的每一个人都移开了，没有人愿意看他，愿意安慰他。
甚至其他清道夫因为他率先违规，也在观察，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钟健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冷。
……
手机鸣叫了一分钟才安静下来，这时候Linda也回来了，她没有提那些违规的人，在她看来那些都是底层的蝼蚁。
她玩着手机，利落地把图表打印出来。
“今天下午要开大会，所有人都去。”
南悦知道这是每周例会，所以乖巧地跟着Linda去到会议室。
这是她见过最大的会议室，足以容纳上万人，密密麻麻的人像是一个个蜂巢里的蜂蛹，看不清面目的蠕动着。
南悦想找到v8坐的地方，Linda却直接拎着她走到前面。
“新人要上台，你不用坐。”
南悦看到台下旁边站着的几十个人，都是今天入职的清道夫。
南悦和顾向开交换了个眼神，站到了祝希宁旁边，没有人说话，只有那三个被通报的人表情很慌张。
在那些人里，南悦的目光凝了凝。
站在蓝京水旁边那个女的……不就是她在面店看到的女孩吗？当时面试人太多南悦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她也进来了。
“那么本周例会正式开始。”
第80章 盛开传媒公司（六）
很难想象那么大的会议室能有那么安静，实际上人一多什么情况都会有，而在这里一万多人居然没一个人讲话。
别说讲话，甚至没有任何人有动作，连衣料摩擦声都没有。
南悦从最前面看去，大家一个个背挺直坐在椅子上，像是一个个墓碑般僵硬。
主持的是五个负责人之一，一个看上去有些油腻的中年男人，南悦记得他叫刘明。
“今天我们迎来了33名新同伴，让我们欢迎他们！”
刘明脸上带着夸张的笑，仿佛他非常看好这些新人，但是南悦在面试时看到的他可不是这样，对新员工的挑剔和轻蔑都放在了脸上。
随着刘明话音落下现场掌声雷动，轰鸣声让南悦差点耳鸣。
“那么接下来我们请他们上台发表一下入职感言！”
南悦一囧，怎么还有这个环节。
三十三个人有序地站到台子上，不少人有些无措，面对这灯光和上万人的注视，是个人都会紧张。
南悦听到周围的呼吸声一下变得急促了很多。
拿到话筒的是齐巧，被分到后勤的清道夫，她站在最后一个所以得最先发言。
她挺紧张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酝酿了下，刚要开口又被刘明打断。
“哦刚才忘了说，我说过盛开公司是相亲相爱的公司，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我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但是这不代表公司没有规则制度，既然入职了就希望大家能遵守，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就不是好员工。”
刘明的语气低沉下来，他眯了眯眼睛，声音诡异地放轻。
“盛开公司能要坏员工吗？”
下面的一排排“墓碑”们安静了一瞬，下一刻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不能！”
“盛开公司不要坏员工！”
“我们只要能干的同伴！”
像是事先经过训练，每个人说的话分毫不差，听上去就像一个人声如洪钟地回答。
但是太过整齐反而显得诡异，起码站在台子上的三十三个人都感觉一股恶寒。
宛如下面听他们汇报的真的不是人，而是什么别的……伪装成人的东西。
刘明哈哈大笑，恢复正常。
“来小齐，你开始说吧。”
齐巧原本鼓起来的勇气，被刚才诡异的一幕吓掉不少，她咽了口唾沫，努力叫自己冷静，但是脑子却疯狂出现一些她说错话以后惨死的画面。
她的目光集中到第一排的四个负责人上，这四个人掌握着公司所有人的晋升，也可能掌握他们清道夫的生死，现在这四个人表情都很冷漠，像是假人一样死死盯着她。
齐巧呆住了。
其他人注意到了，其实和她一样被吓到的不在少数，但是她碰巧是第一个，所以格外倒霉。
刘明突然变得面无表情，“小齐？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聚光灯打在齐巧的脸上，她被闪出了生理性的泪水，硬生生忍住了。
她张了张口，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音，她想说话，但是嗓子紧的像即将绷断的弦。
她发不出声音了。
齐巧越急声音就越发不出来，越发不出来就越慌，恶性循环下一张脸白晃晃，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下面响起了窃窃私语。
按理说这样才更加正常，哪有一万多人不发出一点声，但在齐巧看来，就是他们在议论她。
她知道自己搞砸了。
“嘭”
聚光灯照到了齐巧旁边男人身上，她彻底被忽视了。
男人虽然也慌，但毕竟有齐巧的发呆争取了时间，他哆哆嗦嗦道。
“大家好，我……我是后……后勤部的刘启军……请……请多多指教。”
好歹一句话说完整了，南悦听着这个npc非常真实，那种紧张和兴奋还有因为太紧张声音有些破音，这些细节让他非常像个人。
每次意识到npc和他们其实没有太多区别，甚至他们能找到生路离开，但npc不可以，南悦心里就不太舒服。
一路听下来，大家发挥都不太好，部分人本身心理素质都不好，部分人是被这阵仗吓到了，清道夫们倒是没有再出现齐巧这种情况，但是因为面对这下面一群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家伙，大部分发挥的也一般。
顾向开倒是天生脑子里就不太会紧张，生死关头直面鬼怪心跳会快一些，但是这种只是在一万多人注视下被聚光灯照着发个言他丝毫没有压力。
南悦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几个负责人绷着的脸缓了缓，想来也是满意顾向开的。
祝希宁也顺利过关，话筒传到南悦的时候，她的表现还是如同简历上写的，热情大方。
她看到莲姐微微点了点头，心里知道稳了。
最后一个发言是那个南悦印象很深的漂亮姑娘，而明显下面很多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发出了一些骚动。
“大家好我叫温湘鸢，是刘总的秘书，以后还希望大家多多指教，有不足之处提前请各位包涵。”
温湘鸢笑的动人，刘明都愣了一瞬，然后很自豪地挺了挺胸膛，心情很好的样子。
“行，以上就是本周入职的新人，大家要记住了，以后的工作中一定要相亲相爱，我再重申一遍，公司是绝对公平公正的，大家都是平等的，职位是为了激励你们努力工作，但绝对不要有霸凌现象产生。”
刘明语气严肃地说完后，掌声雷动，33个新入职员工依次下台坐到了属于他们的位置。
刘明则继续在台上道，“好，那我们宣布下本周的考评结果，目前公司有一万一千两百二十三位员工，我们是全体员工都要参加测评，我们五个领导岗也不例外。”
“如果我们做的不好，也欢迎大家批评指正。”
“本周考评全A的有五人，分别是谭鑫先生、张家坤先生、宋莲女士、付勇先生和刘明先生。”
这一次的掌声更加热烈，经久不息。
刘明笑着抬了抬手，现场安静下来，“绝大部分职工考评都是B等级。”
“但是！”
刘明严肃了起来，“有五人考评C，不合格！”
第81章 盛开传媒公司（七）
南悦坐在人群中，感觉整个人群像是被猛兽盯上的小动物，大家不约而同都屏住了呼吸。
包括她。
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群居动物，在群体中往往会不自觉地跟着群体走，这是本能。
刘明冷着一张脸念出了五个名字，南悦听到一个熟悉的，耿新辉。
按理说只要有一个C，就需要一个A来抵消，但是普通员工拿到A何其难。
只要一年中有一个C等级，该员工的晋升年份就要推后。
南悦觉得这种压力非常大，对于真的费尽心思孤注一掷进到这个公司的员工来说，这是难以接受的。
5个C等级的员工被刘明喊上台，聚光灯照着他们的脸，这一次刘明没有让大家安静，所以底下的职工第一次开始肆无忌惮地说话。
“C级，真丢脸。”
“就是，公司这样培养我们，他们居然考评C级。”
“不用心吧，公司怎么用这种人。”
“其中那个老吴，今年得了两个C了吧？”
“可不是，听说一周才签了8个合同。”
“啧，丢脸啊。”
南悦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恶言恶语，恶意几乎化成实质向台上的五人涌去，那五个人个个满头大汗，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耿新辉连嘴唇都白了，隔得那么远南悦都看到他腿打颤。
至于他们说的老吴，年纪更大些，怎么看都应该是v5的级别，结果胸牌只是v8.
“那个老吴，他今年几岁了啊？”
南悦向旁边的人打听，对方虽然和南悦级别一样，但是看她是秘书岗，态度很好。
“嗐，48了，22岁进公司干了26年，越活越回去了，才混了v8，我是他早就没脸干下去了。”
26年！
南悦有些惊讶，意思他已经被退后晋升数十年了。
这个公司的制度真的没问题吗？……
说到这里南悦发现公司似乎年纪大的员工也非常少，大部分都是正值壮年，热血澎湃的。
“像老吴这样的人多吗？”
那人眼中露出鄙夷，“多，尤其是年纪大的，反应慢，不能熬夜，喝不了酒，动不动身体就跟不上，这种员工怎么为公司奉献？”
南悦很想说是个人都会老的，但是她不能。
“公司真好啊，这样的人都不开除。”
南悦露出和旁边的人差不多的神情，果然那人更热切了一些。
“对吧！难怪您一进公司就能去秘书岗，觉悟就是不一样。我和你说，以前还有人居然想主动辞职，真是笑死，也不想想离开公司哪里还有那么不计较效益，完全为员工着想的公司。”
南悦重重点点头，“主动辞职的走了吗？”
“怎么可能！”
那人表情很夸张，“主动辞职就要赔违约金，而且房租一直都是因为员工有折扣，要离职之前的差价要补回来，哪有那么多钱啊。”
南悦默默吐槽，你也知道公司底层员工工资低啊……
“总之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只要努力上班，一定能有一天晋升到领导层，公司答应过我们，只要愿意奉献，一定有回报！”
真正能享受领导层待遇的其实是v5以上的员工，v1-v3是五位负责人，只有v4v5两个等级才算领导层。
一个一万多员工的公司领导层不到40人。
这些人怎么想的觉得这饼能从天落到自己头上。
南悦没再说话，她的目光转向台上的五个人，希望有天这个台上站的，没有清道夫。
散会后大家情绪依然高涨，多数人在议论C等级的五个人，还有的在议论今天被通报的三个新人。
齐巧虽然不在这行列，但是她脸色也非常难看。
她原本就是v10的底层职工，因为台上没有表现好，现在连同等级的其他职工都能给她脸色。
“喂，去帮我们拿咖啡，一共12杯，要是弄错一个你完蛋了。”
齐巧还心有余悸刚才发生的事，听到有人命令自己下意识去看对方胸牌。
v10，这不是和自己一样。
再看看清单上写的人，等级都是v10。
“我们是同级的啊。”
齐巧小声道，她也知道自己刚才搞砸了，可是手册和前辈都说只用听从等级高的职工的指挥。
更重要的是之前小组长给了她个任务要求现在去做，耽误了可是得罪了v8等级的人。
“啪！”
大庭广众之下，周围还有来来往往的职工，齐巧被刚才说话的女职工重重打了一巴掌。
齐巧脸上立马肿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你凭什么打我？”
女人冷笑一声，“一个话都说不清的人，还以为和我们同等级？你被刘总和无数领导记住了，谁和你同级啊！”
齐巧看着对方颐指气使的样子，气焰马上小了下去。
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尽量不惹别人注意，不能再得罪其他人了。
她咬牙咽下了委屈，低头道，“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等齐巧端着大杯小杯的咖啡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小组长铁青着脸看着她，刚才让她端咖啡的女人则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她。
“齐巧！你去哪了！我让你干的活呢？”
小组长喝了一嗓子，齐巧差点咖啡都泼了。
齐巧委屈地放下咖啡，不停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因为她让我去拿咖啡……”
“你别乱说啊！”女人站起身瞪着眼睛，“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拿咖啡了，自己想讨好同事还甩锅给我，再说了当着组长面污蔑我你人怎么那么坏！”
齐巧浑身都开始发抖，她觉得自己身子都冷了，但是脑袋充血，脸很烫。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让我去拿的，你还打了我一巴掌！”
齐巧脸上的巴掌印还红着，女人一下就哑了声，小组长看了对方一眼，女人连忙挂上讨好的笑。
“哼，就算是她让你去拿的，她说什么你做什么？她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轻重缓急谁先谁后分不清吗？”
“公司怎么要了你这样一个人！”
“你下周考核别想拿合格了！”
小组长撂下一句话扬长而去，齐巧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已经咬牙切齿走到她面前。
“出卖我？你给我记着！”
第82章 盛开传媒公司（八）
当天齐巧下班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一点，盛开公司工作是早八晚七，但是员工会留下来自愿加班。
在这种氛围下没有人会敢先走。
但是因为齐巧得罪了小组长和同事，被分配干完自己的工作以后去打扫厕所。
齐巧心里很慌，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作为来做任务的清道夫自然知道晚上的厕所最可怕。
但是没办法，得罪了顶头上司也可能出事。
好在齐巧一个人把三层楼的厕所都打扫完，却也没有发生什么灵异事件。
她摆放好拖把和清洁工具，出来的时候发现人都走完了。
就算是自愿加班，也不能干通宵的。
大厅里只有应急灯亮着，大灯早就被关了，她就像被忘记的人，没有任何人给她留门。
糟了。
这是第一天，齐巧不知道他们安排住哪，本来组长说的是下了班会统一带他们过去，但是现在没人记得她，他们都走了。
现在齐巧有两个选择。
要么她自己去找住的地方，她记得组长说住宿的地方就在公司后面不远处，员工能够住，到时候住宿费从工资扣。
要么就待在公司里将就一晚。
她没有犹豫太久，转头就去按电梯。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是有讲究的，尤其是任务里。
她现在在14楼，电梯没人用，上来的很快，向她打开门。
齐巧深吸一口气踏进了电梯。
电梯屏幕上的层数不断递减，齐巧的心跳很快，像有个小鼓手在敲鼓一样。
“叮”
电梯停了下来，齐巧看到屏幕上显示10楼，她咽了口唾沫。
冷静，冷静。
如果自己没在住宿的地方是违规了，怎么都会死。
但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不能轻易放弃。
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满脸疲惫地走了进来，齐巧看到她的胸牌。
姜素，v10，品牌策划部。
齐巧不动声色松了口气，是个人。
姜素朝她点点头，两人同级，这个时候大家都累了，没有说话的意义。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电梯往下，就在齐巧心松了大半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姜素突然问道。
“你是新来的？”
齐巧应了一声，又想到自己在台上糟糕的表现，担心对方为难自己，就提前解释。
“我……我太开心能进公司了，当时有点走神，以后一定不会了，我工作能力很强的。”
姜素却不在意齐巧说的话，她站在齐巧右侧靠前的地方，电梯镜面倒映出的她非常疲倦。
“能力强有什么用，我们天天这样工作，究竟有什么意义？”
齐巧现在对这个任务有了点头绪，她知道在公司不能说坏话，虽然现在公司几乎没人了，她还是不敢冒险。
只是又想到任务的题目，齐巧就安静地听着。
“听我的，快走。”
齐巧一愣，下意识看向姜素。
这才发现电梯镜面上原本模糊但好歹能看出人脸的姜素，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血肉模糊。
齐巧的心跳猛地变化，她愣在了原地。
狭小的电梯里，她和对方不过一臂之隔，她看到姜素缓缓的转过头来，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姜素身上干干净净，制服板正，但原本清秀的一张脸现在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五官都移位了，血糊糊一片。
她原本嘴巴的位置张了张，半张破烂的嘴唇掉到了地上。
“快走。”
……
南悦晚饭就慢悠悠地吃，她和顾向开祝希宁说点什么都压着声音，避开其他人。
“这个公司不对劲。”
顾向开不以为然，“这不正常么，真有这种公司人都当成畜生压榨了。”
祝希宁看了眼顾向开，默默道，“我觉得阿南的意思是，目前违规的有一个，不被领导喜欢的有一个，但都没出事，这不对劲。”
顾向开“哦”了一声，“可能到晚上才出事吧。”
说完他自己也发现，一般的任务违规当场就会死，甚至会连累旁边的人，所以大家不爱和菜鸟一起做任务。
哪有任务还等夜间清算的。
“而且这个任务没有任何提示，我们怎么离开？”
南悦揉了揉眉心，“我估计我们可能要在这个任务耗上一段时间。”
顾向开心大，哪怕压力再大只要吃饱睡足就没问题，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从今天台上发言就知道，很多清道夫的心理值在常年的净化过程中已经动摇了。
“滴滴，滴滴。”
在顾向开还蒙头吃饭的时候，南悦没有让电话响第三声就接了起来。
“莲姐，我在，您说，好的，我现在就过来。”
顾向开刨完饭，放下锃亮的碗，一抬头坐对面的南悦没在了。
“人呢？”
祝希宁一脸关爱智障，“我觉得你不应该叫野狗，应该叫傻狗。”
“疯女人是不是想吵架？”
“怎么说话呢？我比你高两级，去，帮我把餐盘收了。”
“……”
南悦一下午都跟着莲姐在会议室和人开会。
开会的是莲姐，南悦负责打下手。
放ppt，加水，察言观色。
南悦是个聪明人，只要她愿意，还是能漂亮的完成工作。
所以等晚上12点散会的时候，莲姐对她非常满意。
“小南，表现不错，我没看错人。”
南悦站在她对面，低垂着头，非常恭敬。
“谢谢莲姐。”
“公司里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但是毕竟工作中还是有个上下等级，你只要跟着我，一定能学到东西。”
南悦微微顿了顿，头更低下去，“明白了。”
她知道，莲姐在提醒她，站队很重要。
看上去只要是比南悦级别高的都能安排她，但是莲姐的意思，她只用听她和Linda的。
做不到这点，莲姐不会用她。
“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早点回去吧，门口那个姑娘会带你去宿舍。”
南悦又是一通恭维，她出门的时候祝希宁和顾向开在群里已经报了平安，顺利入住。
薇薇还在公司，看到南悦出来连忙站起来。
“辛苦了，我带你去办住宿。”
南悦看薇薇困得妆都有些花了，“怎么不回去休息，我知道住宿定位的。”
薇薇打起精神，“领导不走，我们也不能走的。”
南悦笑了笑，状似无意道，“难道就没有个意外急事？”
薇薇闻言脸色一变。
第83章 盛开传媒公司（九）
“南姐，我们出去再说。”
看着薇薇一下因为一句话睡意全无，恐惧异常的样子，南悦眯了眯眼，仔仔细细看向周围。
电梯马上就到，身后的走廊灯光明亮，莲姐还没走，所有18楼的其他员工都没走，薇薇站在自己旁边。
她怕什么？
电梯打开，薇薇屏住的呼吸又恢复了顺畅，南悦注意到了。
她怕电梯里有什么？
电梯下落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南悦看得出薇薇很紧张。
这种紧张一直延续到电梯在1楼开门，她才松了口气。
薇薇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走吧。”
住宿的地方从公司后门出去，有5分钟的路程，这个时候路上人还挺多，南悦边走边抬头，公司的大楼明明不算高，但就是给她一种高耸入云的感觉。
“南姐，刚刚你问我那个……就是也有例外。”
薇薇擦了擦额上的汗，底妆花了一些，“刚在公司我没敢说。”
南悦觉得出了公司以后薇薇开朗了不少，反正没有在公司那么谨慎。
“什么例外？有人出事了？”
薇薇的反应太大，南悦才会往这边猜。
薇薇低下头，语气有些僵硬。
“……就有人曾经没有自愿加班，公司觉得她没有奉献精神和集体意识。”
南悦皱皱眉，“辞退了？”
薇薇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公司是不主张辞退人的，刘总今天说了嘛，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能给大家机会。”
“但是那个人不争气，她自杀了。”
南悦心一缩，不知道是为这轻描淡写的语气，还是察觉了这人背后承担的压力。
“公司这样……没人管吗？”
南悦问的很婉转，但是不知道薇薇听懂没有，她走在前面含糊道。
“当时闹得很大，媒体什么都来了，但是公司是出了名的五好公司、重点项目，为市里做了大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这人之前精神就不太稳定，只是可怜了公司名声受损。”
南悦听明白了，这是背后有人。
这个任务世界的版图不小，但是如果想通过举报来揭发公司，那太难了。
最重要的是这和题目无关。
想到题目，南悦走上去和薇薇并排，她已经恢复了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你觉得工作的真谛是什么？”
薇薇立马严肃认真起来，“那当然是奉献，工作是为了奉献自己，找到自己的价值。”
南悦知道薇薇这样的员工被盛开公司教化的差不多了，说出这个答案她并不意外。
但是南悦的内心似乎并不觉得这个答案有什么。
说到底清道夫难道不是一种职业吗？
只是这个职业不能选择，不需要他们拼尽全力，而是一出生就注定要做的职业。
他们不也是为了人类的生存在奉献、牺牲自己吗。
某种程度，南悦的答案和薇薇是一样的。
她不觉得这个答案有问题，但前提清道夫净化项目是真真切切在做些什么，高墙外的世界都是污染，他们虽然失去了选择的余地，但起码他们还拥有生存的权利。
可是盛开公司这样的行为，南悦不觉得他们是在做什么为了全人类好的事，不过是在打着好听的名义疯狂压榨他们的员工罢了。
甚至压榨到死都不罢休，人家都死了还说是自己的问题。
住宿楼很快就到了，从外观上看还是不错的，有点像永安公寓，但大不少。
说是住宿楼，其实是一个小区，四栋高高宽宽的楼栋呈口字设计，中间是一个小花园。
南悦：……
南悦的风水理论课成绩不错，她犹豫半晌问道。
“你们这宿舍楼……为什么要这样建啊。”
别的不说，对面的楼栋都能看到自己家了，住着不压抑吗，更别说谈采光什么的。
薇薇笑了笑，“这样省地啊，还能彼此督促，万一有人打着病假的名义实际在偷懒呢。”
南悦甚至觉得这个公司的创始人，非常有本事。
这压榨完全是方方面面。
“我看南姐才毕业，你不知道外面的房价有多贵！”
薇薇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公司提供住宿，我们这些人去外面租房子连这的一半好都找不到。”
“这样的房子，公司只收我们一半的工资，真是太慷慨了！”
南悦：……
南悦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目的地问了一句，“请问你们的工资真的还能支撑你们干点什么吗？”
薇薇茫然了一瞬，“不需要啊，下了班就回家休息，吃住都包了，其实工资没什么意思。”
“……那你进公司是为什么？”
这些人的档案都是高材生，拿着那么好的成绩，难道就是为了进公司做螺丝钉？
薇薇沉默了很久，“当时是因为公司福利很好，能提供吃住对于毕业生诱惑很大，薪酬也好，尤其是晋升制度只要认真工作，退休之前怎么也到v4了，到了v4那一年工资就能买一套房。”
“趁着年轻搏一搏，以后就能享福啦。”
薇薇笑了，转头看着南悦，“现在才知道有多蠢，工作的意义不在于晋升，就算我一直是v10，公司也会一直养着我，那么好的单位去哪找。”
“再说我没什么朋友，离开公司连关心我的人都没有，就算买了房子有什么用？”
南悦……南悦一时无言以对。
乍一听逻辑链完整，仔细想想这都什么惊人发言。
“你好，这是今天入职的南悦。”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正对公司后门的那栋楼，大厅坐着一个形容疲惫的女人，但看到两人还是立马站起身。
“我认识，我今天开会就注意到你了，又漂亮又有本事。”
女人看着四十岁左右，名字是芳红，v9后勤部。
“这是……兼职？”
芳红一边给南悦找房子，一边回答，“不是，我上个月看错了一个数字，报表弄错了，所以得了一个C评级，这是我为了弥补错误争取的职务。”
薇薇在旁边解释，“公司不会惩罚任何人，扣工资是为了弥补损失也是让我们以后不要再犯，如果想好好表现就可以申请额外岗。”
第84章 盛开传媒公司（十）
南悦忽然想到食堂里的厨师，12点在厕所遇到的清洁工……似乎都有工牌。
南悦一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这不是见鬼怪的感觉，而是发自内心的深深的寒冷。
这些人，这些任务世界的人，这一辈子都只能在公司这样活着，哪怕连想辞职都不行。
他们最后其实都只有一个归宿。
南悦不信那个跳楼的女人是第一个。
“您是v8职工，我这边帮你找了15层的房子，采光都不错的。”
时间晚了，南悦只是道了谢又和两人告别才顺着找到了自己的屋子。
1516.
说实话站在走廊里南悦就很不舒服，房间太多了。
一层楼30个房间，密密麻麻的像是蜂巢，她有些喘不上气。
举目望去都是一模一样的门，总有一种进了什么诡异空间的感觉。
绿色的地毯，黄色的墙面，砖红色的门，让这个本就拥挤的空间更挤了。
隔着5间房门，一扇红色的门打开，祝希宁朝南悦招了招手。
“刚回来？我也刚到。”
祝希宁摇摇头，“付总简直是工作狂。”
祝希宁跟着第四负责人付勇，一天就按订书针了，手都肿了。
“我和顾向开说一声。”
南悦钻进祝希宁的房间，房间很小，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就是全部，卫生间也很简陋。
如果v8都这样，那v10的员工居住环境应该会非常差。
顾向开来了以后，三人还是不放心，躲进了卫生间。
“那个app里肯定是被监视的，有问题最好当面说，不要相信app里的信息。”
南悦将自己得来的信息分享了下，两人听得都很恶寒。
“我这边一下午都在打电话，还跟着小组长学了下怎么签合同，难度不大。”
“销售看脸。”
顾向开淡淡说出这句话，南悦却觉得他有点嘚瑟，不过想来也是，他的外貌和声音条件非常好，在销售这一块还是有一定优势。
“不过我今天听到一个客户抱怨，说这个月对接她的换了4个人了，我打听了下，其中有两个没在群里，全名册也没有。”
祝希宁这边的信息更直接一些，因为付勇负责的就是全公司的人事安排，祝希宁一天都是在整理入职和离职的员工。
“之前不是说不能离职不然会面临巨大的赔付款嘛，但是我今天看到上个月离职的就是15人。”
“手续确实是全的，带我的姐姐说公司虽然不放弃任何一个人，但是也不会强人所难，如果真的想离开也是会同意的。”
第一天的线索就那么多，这个公司太古怪，每个人说话做事都是自相矛盾的。
说着相亲相爱，实际职场霸凌。
说着众人平等，实际等级苛刻。
时间太短分辨不出真假。
“回去休息吧。”
南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对这个任务很不满意，本来就是想着进任务能睡个好觉，结果还加班到那么晚。
她怨气大的顾向开和祝希宁说话声音都小了不少。
“那要不今天先睡觉……”
祝希宁有些不确定，团队老大是南悦，她一方面觉得南悦很不开心，另一方面又怕老大觉得自己过任务不认真。
“好！”
但是自己的话刚说完，南悦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留恋。
祝希宁：……
祝希宁眼巴巴看向顾向开，顾向开揉了揉眉心，“休息吧，这个任务长着呢。”
也是，祝希宁一想确实是这个理。
南悦回到自己的房间，格局和祝希宁的差不多，还算得上干净。
她拉开窗帘，对面密密麻麻的窗户大部分都亮着灯，南悦甚至能看到几个人也站在窗前，他们对视了。
南悦看到对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她挤出一个笑，然后把窗帘拉了起来。
不拉窗帘没有阳光，人常年不晒阳光只晒白炽灯会精神崩溃，但是拉开窗帘对着对面的同事可能会疯。
南悦转了一圈确定房间没问题，就简单洗漱了下倒在床上，几秒后人事不省。
第二天南悦定的六点半的闹钟，但是她是六点不到被Linda的电话吵醒的。
“10分钟后办公室见，今天你跟着莲姐去谈业务合作。”
“好的呢。”
南悦语气甜美，但是出门的时候怨气吓到了其他早起的打工人。
“那是谁？”
“新来的？”
“没看见走太快。”
“我刚以为我见鬼了……”
顾向开和祝希宁起床的时候看到半小时前南悦发的短信。
“我去上班了，[微笑]”
顾向开搓搓手，这个任务对南悦真的很不友好啊。
南悦早饭吃了一块巧克力，跟着整理会议资料，一直弄到了中午。
南悦本来想趁午休去打听下昨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齐巧和赵明然还活着么。
没想到吃饭莲姐都是让人送来办公室的，饶是南悦一直忙到下午三点也是眼冒金星。
这次的会议是在对方公司开，南悦和莲姐坐车过去，车窗外车水马龙，高楼林立。
很多任务的版图都很小，比如外婆家和小镇，因为他们只是被污染后扭曲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
但这个任务的世界很大，大的超出了南悦想象。
等红灯的时候街边有推着小车的老人，有一个个白滚滚的团子从机器中掉出来，落到底下姜黄色的粉末里。
老人用漏勺舀起来，抖一抖，然后装进小盒里递给旁边的女孩。
那是什么？看着很好吃……
过马路的行人匆匆忙忙，街边有吵架的情侣，也有十指紧扣的爱人。
这些是什么？
看着也不完全像是被污染的世界啊，而且这些NPC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还是这里其实不止有一个任务？
车子行驶了30分钟，停在了另一栋双子大楼下面，南悦抱着各种东西跟着莲姐。
她看着莲姐穿着超高的高跟鞋，步步生风，心生佩服。
其实莲姐比她起的更早，吃的更少，她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有那么大的意志力。
莲姐和对方boss在会议室会谈，南悦在外面整理资料。
对方的秘书是个英俊的男性，看南悦好看过来搭讪。
第85章 盛开传媒公司（十一）
说着说着就说到之前的事。
“果然是盛开公司，各个都是美女。”
南悦笑了，“看来你见过Linda了。”
男人摸了摸下巴，“Linda太强势了，之前那个小美女我也喜欢。”
“但就是性子没你好，声音蚊子一样。”
南悦整理的动作一顿，“她叫什么？”
男人想了好半天，“好像叫……素……素什么。”
南悦看男人实在想不起来，就只能约定下次再来问问。
这次的谈话非常愉快，莲姐出来的时候眉眼都洋溢着笑意，回去的路上突然开口道。
“你倒是挺机灵的，听高总说材料做的很细，对你评价不错。”
南悦客气地说了几句吹捧莲姐几句，就看她玩着手机轻描淡写了一句。
“明天回去给你提一个档。”
南悦原本的坐姿都愣了愣，“莲姐……这是不是太快了，我才入职两天。”
莲姐冷笑一声，“有的人不开窍干二十年都没用，有的人进来就是v8.人怎么能和人比，人比人会死的。”
南悦无言以对，虽然话是这样说，毕竟有的人天赋就是放在那，这不是后天努力能赶上的。
南悦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她的心里真的升腾起了一股兴奋，这是人被认可时必然的心理反应。
南悦自己本身就天赋异禀，她一个考核任务就从无名城晋升到数字城邦，而且过的还不错。
两个任务就来到字母城，她一个月不到的净化经历，抵过99%清道夫十几年，长一点甚至一辈子的速度。
但是她却并没有这种感觉，这是因为虽然如祝希宁和顾向开所说，清道夫也是个巨大的金字塔等级制，可毕竟没有那么明显。
盛开公司则是把等级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从方方面面入侵个人生活。
南悦才来这里两天，也不是等级的顶端，但却已经享受到了这种制度的优势。
在莲姐说两天就给她晋级的时候，她确实心潮澎湃了一瞬。
南悦送莲姐回去的时候，一路上遇到的人她感觉都在暗暗打量她。
没办法在这个公司，没有秘密。
南悦忙了一天莲姐让她早些下班回去休息，说是早些，现在也晚上八点了。
好么今天一天就顾着当马喽了。
南悦给顾向开两人发了个信息，自己打算去食堂吃点东西，出来的时候遇到Linda下意识站到旁边微笑让路。
“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倒是挺有本事。”
话听着也不是好话，Linda的语气也不太友好，南悦抬头去看对方已经走远了。
自己就算升的再快，不也和她差着三个等级，越往上越难走，公司谁都知道，这位的危机意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南悦没有多想，虽然今天的等级还没有升，但明显大家都知道了，食堂的管理兼职把她引到了v7的自助餐区。
“那个……是什么？”
女孩子规规矩矩回答，“这是一人食涮锅，可以选清汤或者麻辣。”
南悦双眼放光，“那我要那个吧。”
小锅很快送了上来，下面燃烧着的火焰让汤锅咕嘟咕嘟冒着泡，辣椒的辛香扑鼻而来，驱散了晚上的冷气。
这个时候食堂人也很多，公司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在正常用餐时间吃饭。
大家被香味吸引频频朝这边看，南悦看到不远处的两个大男人看着自己的锅咽了口口水，拼命扒了两口白饭。
……怪羞耻的。
南悦的目光有看向包厢，里面觥筹交错，不断有兼职员工将龙虾、刺身等各种高级料理往里面送。
咕嘟。
她也咽了口唾沫。
这就是无处不在的等级制度，吃饭的时候你都能感受到，被下级的职工羡慕，又嫉妒比自己等级更高的职工。
别的不说，吃的方面南悦确实还是嫉妒的。
过了一会对面站了一个人，南悦一抬头，是顾向开。
他穿了件销售部统一的白衬衣，正在用手扯松黑色的领带，整个人极有性张力。
然后他开口了。
“我靠，勒死我了。”
南悦：……
看顾向开迟迟没有坐下，周围不断有人在打量他，当然男的目光都不太友善，女性目光明显是有些暧昧。
顾向开这种长腿窄腰宽肩的帅哥，走到哪都很吸引人。
“坐下陪我吃饭。”
南悦明白了，顾向开因为是他们三个等级最低的，一定已经被敲打过了，没有她的允许，他不能和她坐一桌。
“好的。”
顾向开笑的温和，南悦则看见他眉上的疤微微跳动。
看着顾向开还是绿成一片的饭菜，她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锅。
“我不喜欢自己吃，你陪着我一起吃一点。”
顾向开腼腆，“那多不好，太打扰您了。”
边说筷子边夹走了起码十片肉。
南悦：……你给我留点。
“祝希宁也在忙着，我也是忙到现在看你短信才想起来吃饭，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顾向开声音压低，做出在恭维南悦的样子。
“今天我签下一个大单子，小组长说我干的不错，我们部门负责人很看重我，可能过两天要提拔。”
“听说你今天就晋升了一档，大佬果然在哪都是大佬。”
南悦慢条斯理把牛肉薄片从煮沸的锅里捞出来，裹上香辣的酱汁。
“这个你知道是什么吗？”
南悦指着酱汁里白白的长短不一的植物根茎，“还挺好吃。”
顾向开撇撇嘴，“一股腥味。”
“你今天看到昨天那两个了吗？”
南悦说的有些模糊，是担心那两人违反了公司规则他们如果提也会被连带，顾向开很清楚这一点。
“那个叫赵明然的男的没见到，那个胆小的女生我见到了。”
顾向开塞了两口肉，有些意味深长，“那个女生去找蓝京水了。”
看南悦抬头，顾向开解释道，“她不是在后勤么，但是今天一天都在销售部附近转悠，倒是机灵，知道是带着工作下来，不是闲逛。”
“蓝京水跟着的是公司boss，对销售这块很重视，还真让她抓到了。”
“我看到她找机会和蓝京水说了什么。”
第86章 盛开传媒公司（十二）
和蓝京水说了什么？
看一开始的情况齐巧绝对和蓝京水并不认识，蓝京水也一直是单独过任务，没听说过有队友。
而且齐巧这举动明显是在蹲守，所以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齐巧去找任务里最厉害的清道夫寻求帮助，一个么……是她昨晚真的遇到了什么，以此为交换让蓝京水照拂她一些。
第一个基本不可能，齐巧虽然胆子小了点，但是看着人不蠢，不会觉得一个混到top前20的大佬会无偿照顾一个菜鸡。
所以应该是第二种可能，她确实是去寻求帮助的，但是不是空手套白狼想白嫖，而是表现了自己的价值。
她能有什么价值呢？
当然是她遇到的事。
南悦和顾向开对视一眼，不论是不是昨天在大会上的表现还是无意触发的，齐巧一定遇到了什么事，觉得很有价值，有价值到蓝京水可能会愿意同她交易。
顾向开当时发现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看上去心理素质很差的女孩还怪聪明的。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一个清道夫。
“但是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么。”
这有些头疼，他们的工作岗位被分开，职级也不同，信息交流很难，想要协作更难。
“没事，任务是公平的，不可能有只有个别人能拿到的线索。”
南悦倒是想得开，“赵明然我记得也是后勤的……”
管后勤的负责人是刘明，他的秘书就是温湘鸢。
“我会找机会试探一下。”
“对了，你昨晚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顾向开问这话就没抱什么希望，他知道除非鬼凑到面前了，不然任务里南悦是不会醒的。
“什么动静？”果然。
其实顾向开也并不太清楚，“我好像听到什么东西响了一下……很闷。”
顾向开耳力惊人，听到以后起身，他第一反应是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扔到楼下去了，但是楼下黑洞洞的，这动静没有惊醒任何人。
今天他起来去楼下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中午和祝希宁见面的时候问了她，她也听到了，她也不确定是哪里发出的动静。”
“就咱住的地方，隔音差得要死，哪里都有可能。”
南悦有些无奈，“我今天注意点。”
顾向开吃完饭还要回去工作，南悦自己慢悠悠往宿舍走，大厅坐的还是昨天的芳红，南悦给她带了一杯奶茶，她非常震惊，甚至有些不敢接。
后来南悦坚持，看着又好说话，芳红才战战兢兢接过了。
“芳红我和你打听下，最近有退房的员工吗？”
芳红一忙完自己的事就分秒必争过来兼职，应该很了解。
公司绝大部分人是底层员工，都住这里。
“有啊，都是些想不开的，你们入职前一天走了5个人呢。”
南悦眉心微动，“他们亲自来办的手续啊？”
芳红小口喝着奶茶，脸上却是不以为然。
“哪能呢，这些人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怕苦怕累，直接就溜了，都是部门负责人来统一办理的。”
南悦小声道，“不是说要走之前住宿的差价还要补吗？”
芳红犹豫了下，脸上有些为难，可能这事本来不应该说，但南悦就笑眯眯看着她。
芳红挣扎很久，看了眼南悦的工牌，她知道对方明天就是v7了，才进公司两天就晋升，一定大有前途，可不能得罪了。
芳红放下奶茶，小小声道，“这事是好早之前了，那个时候我刚进单位，就遇到有个受不了压力想辞职的。”
“但是公司这么多年都在养着我们，这中间的差价都是公司出，既然要离职不能继续为公司做贡献，钱退给公司不是很正常吗？”
“那人给不出来。”
“后来呢？就算了？”南悦装出一副八卦的样子。
芳红左右看了看，大厅就他们两个人，这才压低声音，“没，他跳楼了。”
“咚”
南悦的心跳声和这两个字重叠了。
又是跳楼。
“咱们这……这种事多吗？”
芳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他一个，而且因为他的事公司也觉得是不是逼太紧，后面要离职也没那么复杂了。”
“哎，说到底也是自己承受能力太差了。”
“你记得那男的叫什么吗？”
芳红摇摇头，“太久了，我都在这工作二十年了。”
南悦笑着打了个趣，就上楼了，芳红拿着奶茶，觉得这个小姐姐人还怪好。
等电梯的时候南悦在想，芳红的说法不对，因为昨天薇薇才和她说还有个女生也跳楼死了。
芳红却说这么多年只有一个男的跳楼，还是因为辞职辞不掉。
有矛盾的地方就有真相。
“诶，南小姐，又见面了。”
南悦转头，是有一面之缘的耿新辉，他夹着公文包非常疲倦，但还是积极和自己打招呼。
“下班啦。”
南悦本身只是随口说一句，没想到耿新辉立马解释。
“不是的，我也不是偷懒，我确实工作都做完了，我前两天做了个手术，今天实在撑不住了，所以想早点走。”
南悦震惊，“昨天你不是就来上班了？”
耿新辉尴尬地笑了笑，“是……昨天这不是开例会，不能缺席。”
那确实，他还被请上台当众批评。
南悦想着也有些尴尬，再看耿新辉头都要垂到胸口了。
“没事……今年还早，有机会扳过来的，不行你做做兼职。”
耿新辉声音已经有点哽咽了，“我没抢到……上个月抢到个领导跟班陪喝酒的岗位，但后面做了手术也喝不了。”
……好惨。
耿新辉的房间就在二楼，他马上就要下去了。
看着耿新辉垂头丧气的样子，南悦想开口安慰又不知道怎么说，这样的人太多了。
只是毕竟算是有缘，见了两次，南悦想了半天还是在电梯关门的时候挤出一句。
“别太难过了，好好生活才是真的。”
“是啊……”
电梯门关上，夹住了那就气若游丝的回答。
南悦回到房间，这个时候绝大部分人还没有回来，对面那栋楼灯都是熄灭的。
第87章 盛开传媒公司（十三）
南悦倒在床上，身心俱疲，也不知道这个任务究竟要什么时候才有端倪可见。
迷迷糊糊的南悦就睡着了，但心里存着事，也没有睡得太熟，半夜的时候，南悦听到远远的重物坠地的声音，猛然惊醒。
清醒过来只用了几秒，南悦已经站到窗边开始往底下看。
不会错的，应该是有人跳楼的声音。
下面太黑什么都看不见，南悦也不清楚这个任务的死亡禁忌，夜晚能不能出门？
她慢慢坐回床上，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一点吧。
这个公司对员工的做法，真的不会导致有员工崩溃？而且南悦总觉得这个公司似乎有什么秘密。
这是一种直觉，南悦没有放过它。
她回到床上继续进入梦乡。
可有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李达也听到了这动静，确切的说他昨晚听到以后，今天就刻意等着，并没有睡。
所以他不仅听到了，还看到一个黑影从顶楼一跃而下。
李达才来这个任务两天，但是他熬不住了。
他在技术部，可是他本身对这个一窍不通，学校是学过，可都是泛泛的，完全没办法应付这项工作。
所以他天天在单位受欺负。
不仅要点头哈腰装孙子，而且学的东西太多，工作量太大，连着两天他都六点就要到技术部，打扫卫生给所有人添茶送水。
凌晨两点多才能下班，他觉得自己快猝死了。
所以当发现真的有人跳楼的时候，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不能错过的线索。
这时候是凌晨3点，李达也知道有不少职工会通宵加班的，所以应该没有不能出门这一说。
他拧开房门冲了出去。
李达住在5楼，跑下去不用几分钟，等他站到花园里的时候，四周寂静一片，没有开灯，他后知后觉感觉有点害怕。
这里风水很奇怪，四栋楼围在一起，中间的花园光是待着也有些让人滞涩之感，更别说现在可能还有一具尸体和自己在一起。
他打开手电筒，在地上找死者的痕迹。
果然，不远处有一摊印在地上的血迹，发出浓烈的臭味。
找到了！
李达快走两步上去，下一刻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
怎么这里光有血迹……没有尸体？！
更让李达后背发凉的是，那血迹味道发臭，这不是新鲜血液的味道……
分明是死了很久的尸体才会有的腐臭！
李达退后两步，电筒在周围照着，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这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不是人，是鬼！
李达虽然有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
如果是人可能还好，但如果是鬼就一定有线索。
他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暗中观察。
他思及此处，就要行动，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地方，忽然听到风声乍响，下意识往后一躲，堪堪躲过了砸下来的人。
那柔软的人体重重砸在水泥地上，血肉纷飞，有不少肉沫还飞溅到李达的脸上。
他一时惊到愣在原地，过了片刻才闻到浓郁的臭味。
不好！
来不及等他拔腿离开，就见那具尸体动了动，然后先是翻折的右手撑起身子，接下来是断了一截露出白骨的左腿……
李达眼睁睁看着那具被摔得几乎是四分五裂的尸体又摇摇晃晃、姿势诡异地站了起来。
跳楼的死相非常惨烈，很多高楼跳下来的身体甚至会被摔成一块一块的。
眼前这尸体还没有那么恶心，但是也差不多。
李达看着那尸体站起来，身上的烂肉“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
从身影间能看出是一个男人，他的西装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全是红红白白的东西。
他五官全非，一颗眼珠被挤爆，另一颗撞出了眼眶，鼻子变成一团烂肉，嘴巴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他的身体在行动间发出黏腻的摩擦声。
李达被这场景吓得愣在了原地。
那尸体歪着脖子，一根白骨从喉咙戳出来，它扭曲着朝李达走去……
它发现李达了！
……
南悦睡到了闹钟响，出门的时候遇到祝希宁正趾高气扬让顾向开等着一起走。
周围的人眼光更多是羡慕，能被秘书岗看上，别的不说起码不用担心考核垫底。
看到南悦精神饱满地出现，两人都隐约松了口气。
上班的路上，祝希宁抓紧时间和南悦说了自己的发现。
“我这边昨天看到赵明然离职了。”
南悦冷笑，离职个屁，他们是清道夫，离职去哪里？
昨天顾向开说没见到赵明然，还有其他可能，毕竟公司太大，他们也不记得所有清道夫的名字，一天找不到太正常了。
而且他们每个人的工作量都是饱和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寻找自己的同伴。
可以说这个任务很不友好，把清道夫分开，时间还填充满。
“我办理了他的离职手续。”
祝希宁低声道，“是后勤部的负责人来找我办的，说他不习惯这里的工作。”
三人一时无言，如果说其他员工离职他们还不确定，但如果是清道夫离职……
十有八九是遇到了意外。
“……先不要轻举妄动。”
南悦分析，“这个公司等级分明，每个人的角色很明确，做了不符合的事有可能会出事。”
“我们才来两天，有些东西不好接触，但是如果权力够大……”
南悦的意思很明确，负责“离职”员工的不太确定是单位的哪一部分人，但是肯定只要爬的够高就能接触到。
“你们找好线索就行。”
“还有……注意下其他的清道夫。”
来到食堂的时候，南悦看到温湘鸢一个人在吃饭，但周围不少男人在悄悄打量她。
她给顾向开两人使了一个眼色，端着盘子坐到了温湘鸢对面。
温湘鸢愣了一下，抬头后眼神有些茫然。
南悦发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找她做什么。
“清道夫？”
温湘鸢顿了顿，轻轻“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认出来，不好意思。”
南悦并不介意，“我看你是一个人，要不要合作？”
第88章 盛开传媒公司（十四）
温湘鸢没有想到南悦会这样说，她犹豫了片刻，“嗯……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南悦笑了，这小姑娘怎么傻傻的。
“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我这边可以提供我现有的线索，我是想请你利用职务寻找一下我需要的东西。”
温湘鸢歪头想了想，一口答应。
这下换南悦惊讶了，“你不先问问我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温湘鸢跃跃欲试，“不用啊，你说了嘛，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你要找的肯定对我也有用。”
话是这么说……
南悦看着温湘鸢发光的眼睛……怎么感觉她很兴奋啊……
不会是才出来做任务不久的清道夫吧……
“你做了几个任务了？”
南悦的职级现在大于温湘鸢，坐下来不需要她批准，她状似无意边吃边问。
“嗯……第……三次了。”
温湘鸢喝了口水，含含糊糊地说。
南悦看了她几眼，这么说这姑娘比自己还厉害？
才过了两次任务自己就在字母城邦看到她了，难道是她有眼不识泰山？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南悦将自己这边的线索挑了一部分告诉温湘鸢。
“你的老板刘明负责是后勤，昨天后勤的赵明然已经离职了，我想知道他离职的原因，还有最后出现在公司的时间。”
“还有就是后勤部的齐巧，她似乎知道什么线索，你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
温湘鸢仔细地记下，两人又商量了下细节，温湘鸢才匆匆离开。
今天莲姐不在，是Linda跟着去的，听说是处理一些经济纠纷。
Linda给南悦安排的事写了满满两大页纸，今天一天都不一定干的完。
南悦叹了口气，果然在晋升的道路上，会有很多麻烦。
比如你的顶头上司看你升的太快不顺眼。
南悦叫来薇薇，“你去把小宋他们两个叫过来。”
工作在于合理分工，所以南悦一点压力都没有将工作分给了薇薇三人。
实际上作为秘书岗的工作并不是完全饱和的，尤其像薇薇、小宋这些就负责端茶倒水工作的。
但是他们也不能摸鱼，随时要聚精会神地认真工作。
南悦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认真工作就是把公司手册一字不落在电脑上打出来。
这样的话……还不如帮她干活。
薇薇三人没有丝毫不开心，甚至称得上恭敬地接过了工作，觉得这是领导对他们的信任。
而且这是一个才进公司几天就已经v7的前途无量的领导。
南悦摇摇头，趁着工作间隙，打开了飞书app。
公司人太多，清道夫之前没有进行沟通，她只有在上次自我介绍的时候听到他们其中几个人的名字。
她凭着记忆在人员名单里搜索了下，她记得的只有赵明然头像变黑了，名字后面变成了离职。
问题是她觉得这个任务清道夫应该不下10个，可她记得名字的也就10个左右，其他人还有没有活着。
南悦思考了片刻，去了一趟10楼。
品牌部是和莲姐工作岗位最接近的，她才到品牌部的部门负责人就小跑了过来。
“南姐，有什么安排？”
南悦看着对方起码比自己大十多岁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叫自己南姐。
“来学习一下，昨天跟着莲姐出去学到了很多，想多了解一些。”
部门负责人眼中散出佩服的光，“不愧是南姐，想的就是周到。”
“那个谁，你过来，带着南姐在部里走一圈，然后让每个组的小组长出来给南姐解疑。”
南悦看到部门负责人随手一指的那个女人脸色僵了僵，看着和周围不太融合，心里有数，这估计是个清道夫。
那女人年纪大些，到肩短发圆脸，走过来以后规规矩矩站在旁边。
“你怎么回事？一点规矩不懂？不会叫人？不会自我介绍？有没有礼貌？”
部门负责人看他这个样子一点面子没留，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部门的人明里暗里都转过来看热闹。
女人通红着脸，有些不甘地低下头，“南姐好，我叫谭姣姣。”
南悦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她，刚才她注意到了，谭姣姣应该是加了好几天班，桌上的资料堆得很高。
忙着的时候被叫过来做这事心里肯定不舒服，但是这个公司明显低等级就是要服从，作为一个清道夫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情绪影响了理智。
“行，就她带我，你们忙不耽误你们工作。”
看南悦不介意谭姣姣的失态，部门负责人松了口气，瞪了一眼谭姣姣，“好好介绍。”
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的，谭姣姣咬着唇好歹是没再说出什么来。
两人就慢慢在部里走着，南悦边走边打量着，有一个年轻的女孩扎着两个辫子，不动声色抬头对南悦微微使了个眼色。
南悦看了她的名牌，毕丹媛。
挺聪明的女孩，知道自己来一趟是为了什么。
但谭姣姣就不行，也不知道是被工作还是公司的等级刺激到了，她现在有些太过投入这个角色。
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被当众批评，她都能感受到那些火辣辣的目光。
这些人大部分都比她年纪小，被当着那么多人不留情面的说，让她的自尊心下不来台。
想着想着她的怨气就有些发散到南悦身上。
她也不蠢，知道南悦是来寻找同伴的，毕竟作为他们这种最底层的员工，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太少了。
可是这样一想，她更不平衡了。
南悦是新来这一批晋升最快的全公司都知道，可是凭什么？
南悦、祝希宁、温湘鸢和蓝京水这四个人一来就比其他人多两个等级，这根本不公平！
肯定是负责人就光顾着看脸，选的这些人都是好看的。
她工作的时候听周围人八卦，那个刘明最喜欢美女，所以温湘鸢才被叫去当他的秘书。
谭姣姣心里是不屑的，更是不甘的，要不是她年纪大了些，哪用从头熬。
南悦发现了谭姣姣情绪不对，刚想提醒，可没想到……
已经晚了。
第89章 盛开传媒公司（十五）
“你怎么来还趾高气昂的，真把自己当领导了啊！”
虽然谭姣姣还知道压低点声音，但是已经有几个听到了动静转头来看的。
南悦拉了一把谭姣姣，低声道，“小声点，这还在公司。”
谭姣姣回头看了下，确定这里离人群够远，皱眉甩开了南悦的手。
“在公司怎么了，你别忘了我们不是这的人，你还真想升职加薪耀武扬威一路干下去啊。”
南悦有些无语的看着谭姣姣，这大姐是不是被公司同化了啊。
一般来说清道夫在任务里有不同的分工是很正常的，每个分工都能接触到相关的线索。
只是这个任务特殊一点，不同的分工也定义了他们享受不同的待遇。
如此高压环境下，人的心态必然会发生变化。
南悦拉下脸低声喝道，“你也别忘了这是在任务里，不遵守规则你是想死吗？！”
谭姣姣被南悦喝了一通似乎拉回点理智，也有些后怕自己情绪一上来不管不顾说了些话。
但面子上又有些不甘，小声的嘀咕抱怨。
“意思规则就是让我们供着你咯。”
南悦一瞬间甚至不想和她继续沟通下去，她是要找队友，但前提队友不是白痴。
当下南悦就打算转身离开，为了顾全谭姣姣的面子她甚至没有做出冷淡的样子。
谭姣姣可能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下意识伸手去拉南悦，跟着她一转身，两人都愣住了。
刚才的那个部门负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们身后，看着谭姣姣拉着南悦的手眼里简直能喷火。
“谭姣姣！你在做什么？！”
不论南悦怎么说，部门负责人都表示对比自己高等级职工不尊敬甚至有怨怼，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这是违反甚至挑战公司权威的。
“主管，我真的没有说什么，是她问我我回答而已，真的你相信我！”
真的被当场抓到谭姣姣知道害怕了，不断示意南悦为她说话。
殊不知她这样的行为在主管看来更是不尊敬，甚至气的直接将手中的水杯砸到了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和勃然大怒的部门负责人终于唤回了谭姣姣的理智。
她不是员工，她是清道夫，这里的人也不是她同事，可能都不是人。
她终于瑟瑟发抖地闭上嘴，她怕负责人当场变成鬼弄死她。
“你，你，还有你！”
负责人指了几个，南悦看到都是和他们一批进公司的，其中就有刚才给自己使眼色的毕丹媛。
“你们都是一批的，一个不懂事所有人都要负责！你们今晚给我去打扫地下室，明天发现一点灰，你们所有人这个月等级C！”
这句话一说完，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毕丹媛还好，但是另外几个真的费尽心思进了盛开公司的npc，因为被谭姣姣连累，看谭姣姣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她。
南悦站在旁边没说话，但是她看到这其中毕丹媛又抬头飞快看了自己一眼。
她有预感，毕丹媛应该是可以合作的那个人。
南悦回到自己岗位一直忙到了下午，莲姐他们回来的时候南悦还没去吃晚饭。
Linda等莲姐进去以后才施施然走了过来，看到南悦完成了她的工作后冷笑一声。
“倒是有本事。”
“我去吃饭了，你别擅离职守。”
南悦没什么意见，一顿饭而已吃不吃都可以，Linda这些折磨的手段都不痛不痒的。
但她没想到，Linda走了以后莲姐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我听说你今天去了品牌部？”
南悦心一紧，果然这偌大的公司没有秘密，莲姐的眼线不知道咋哪里，更别说公司随处可见的摄像头。
南悦低下头认真道，“昨天陪您出去一趟见识了很多，但对我们公司品牌的设计还不太熟悉，想多了解下。”
“嗯。”
莲姐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听说品牌部有个新人不懂事？”
南悦沉默片刻道，“可不算，可能还没习惯公司。”
“没习惯。”
莲姐重复了一句轻轻笑了起来，因为莲姐是背对她坐脸面向落地窗外，南悦看不太出来她的表情。
“你呢？习惯吗？”
“挺习惯的。”南悦斟酌地说道。
“你要更快习惯。”
莲姐转头看着南悦，目光淡淡的，“犯错的新人，仰望你的老员工，给你使绊子的朋友……”
“这些都是工作的一部分。”
“也是你往上走的台阶。”
莲姐低头去看报表，“只要在公司，所有人都要习惯。”
南悦顿了顿，“如果习惯不了呢？”
听到这个问题，莲姐似乎有些意外，她抬头看了一眼南悦，“那就只能离开了。”
南悦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思考莲姐的话，前面是对她的提点，莲姐看样子还挺喜欢自己，起码对Linda为难自己还愿意指点两句。
但是后面的那句话……南悦觉得莲姐在暗示什么。
公司一定有什么高层才能知道的秘密，可以暴力破局但是危险太大，最好的就是尽快往上走看看有什么藏在地下。
晚上十点的时候，谭姣姣四人一行下到了地下仓库，一路上另外两个人都在明嘲暗讽。
他们已经熟知这个公司的生存规则，虽然今天被罚是一起，可真正被得罪人的是谭姣姣。
就凭这一点，他们也比谭姣姣高一级。
谭姣姣听着那两人毫不顾忌地嘲讽，脸上过不去顶撞了几句，其中一个男的朝谭姣姣举了举拳头。
“老女人，这里可没你说话的份。”
谭姣姣气的半死偏偏也不敢多说。
仓库太大，他们分开打扫，说是这样说，但另外两人根本没动。
用他们的话说，陪她受罚就算了，还真让他们一起干活？
做梦！
谭姣姣担心明天被负责人针对，倒是真认认真真跪在地上擦地。
毕丹媛压低声音安慰道，“虽然是惩罚，但是我们也有收获，之前可是不知道这里还有仓库。”
谭姣姣皱眉看了一眼远处聊天的人，才道，“你还嫌我不够惨？还不快点来帮我，不然擦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第90章 盛开传媒公司（十六）
毕丹媛一愣，“你打扫它干嘛，它就是个惩罚，谁有功夫真来看你有没有打扫干净？”
谭姣姣看了一眼毕丹媛，冷笑一声，“你们小年轻就是这样干活的？”
她摇摇头，将抹布摔在地板上溅出水花，“我看那个南悦也是一样的，干活不认真，就会嘴上功夫。”
毕丹媛长相甜美，没有南悦那么有攻击性，所以谭姣姣更不避讳。
毕丹媛听她这样说凑近了些，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没有笑。
“我最后提醒你一遍，如果你还是这样不管不顾的，我不介意这个部门只有我一个……清道夫。”
最后三个字说的很轻，但是谭姣姣听到了。
她浑身一冷，再抬头毕丹媛已经走远了。
谭姣姣愣在原地，她这才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自己一直性子是急躁，但是也不至于闹出什么大事。
可这个任务就像是克她的，她越急越容易出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几次被公司的规则带着跑，差点忘了自己是来过任务的。
而且刚才毕丹媛的意思……是她想的那个吗？
毕丹媛拿着扫把在仓库乱晃，这个仓库待久了很不舒服，因为一切都太整齐了。
看着看着总有种人和物品一样，都应该整整齐齐放在这的错觉。
毕丹媛往深处走去，谭姣姣三人已经远远被甩在后面，她心智坚定，闷头往里走。
走着走着，有一种这个仓库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头上的白炽灯很亮，静静回荡着毕丹媛的脚步声，直到她停了下来。
面前是面墙壁，靠着一个堆满了货物的架子，起码两米高的架子满满当当。
但毕丹媛看到了，那架子后面的墙壁上有一条非常不起眼的，黑色的线框。
这里有一个暗门。
……
顾向开要离开公司的时候，大部分人还在工作，销售这一行起步的时候都是打无穷无尽的电话。
顾向开也不例外，但是他外形阳刚，一般来公司谈业务的只要是他最后都能谈下来。
所以他的部门负责人很看中他，打算明天就打报告，批他下周晋升v8.
大家都听到了风声，对顾向开更尊敬了。
销售部是最吵闹的，打电话的声音，抽烟的，起争执的，挂了电话抱怨的……哪怕现在夜深了也很吵。
这其中有个男人格外声音格外大。
“靠！妈的！”
他砸了电话又骂了几句，顾向开看了他一眼，眼神一凝走了过去。
“兄弟，别激动。”
张浩军一转头，看到是销售部的红人，气焰就低了三分。
“顾哥。”
顾向开微微皱了眉，“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张浩军虽然还有几个电话要打，但也不想拒绝顾向开，跟着他走到阳台上。
“顾哥，刚才是我态度不好，但是那客人太气人了，拉着我扯了两天，今天才说已经签了别家。”
张浩军抱怨着，顾向开却抽着烟没说话。
等他自觉无趣喃喃闭了嘴，顾向开才熄灭了烟头，转过身。
“你还记得我们进公司是做什么吗？”
张浩军愣了愣，“我们……”
顾向开眼神淡漠，身上还有浓烈的烟草味，张浩军看着看着背后就起了一层白毛汗。
“我们……我们是来过任务的。”
顾向开转开头，“还行，没傻。”
张浩军扶着栏杆大口喘气，一瞬间他衬衣都湿了。
是了，他们是清道夫，进来是做任务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忘记了……
好像他就是那个得偿所愿进了心仪公司疯狂想往上爬但表现不如意的新人。
之前失眠的痛苦，讨好顾客的谄媚，都是真的。
所以他更害怕了。
他怎么了？
“别多想，干活也要干，但是别忘了自己的目的。”
顾向开扔下一句话走了，留张浩军心有余悸留在原地。
“靠，太吓人了！”
张浩军缓了一下，回工位贴了一张“工作就是任务！”的卡片。
这样应该就不会忘了吧……
祝希宁从人事部出来，手里抱着资料，脸色不太好看。
这个公司每周离职和入职的人数都很多，这根本就不正常。
而且她今天找机会看了大家的工资，虽然底层职工工资非常低，还扣除一半作为住宿费，但养着那么多人还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可是……盛开公司真的需要那么多人吗？
祝希宁自己就发现很多部门不需要那么多人，他们是超负荷的，可为什么还要这样？
祝希宁在思考，这个任务看上去虽然很古怪，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不应该有这样的公司，更不会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工作。
可是除此以外，这个任务还是很正常，没有扭曲的时空也没有诡异的死亡规律。
但这不应该啊。
这是被污染的世界，再怎么正常一定有某个非常超出常人认知的点。
这个点祝希宁觉得他们还没有找到。
她翻看着自己手里的名册，一旁的小助理在跑进跑出，祝希宁叫住他。
“这个赵明然具体什么情况？”
她皱着眉脸上有些不开心，“我记得他和我一批的，怎么才来几天就离职？”
小助理立马在电脑里调出赵明然的资料，小声解释，“啊这个，他第一天上班就不遵守纪律，领导去和他沟通还大吵大闹。”
“您知道那么多人总有一两个学历漂亮人品败坏的，所以就让他离开了。”
祝希宁冷笑一声，“他架子倒是大，连离职都不请自办。”
说着她指了指那个备注栏的X，“这是什么？”
所有的离职人员后面都有一个X，一开始祝希宁没有注意，但是后来觉得不对。
她觉得这可能是某种代号。
果然小助理歪头看了一眼，“啊这是机动处啊。”
祝希宁还是第一次听到，“机动处？”
小助理这才想起来不应该说，他慌得嘴唇都白了。
祝希宁露出一个笑，冲小助理招招手。
“我也才来，八卦一下嘛，机动处是什么？我绝对不和付总说。”
小助理左看右看，祝希宁也得罪不起，只能一咬牙抖着嘴唇说了出来。
第91章 盛开传媒公司（十七）
“我也是听之前那个助理说的……机动处是处理公司疑难杂症的部门，就是……您知道那种老赖员工之类的。”
“但是机动处直接是大boss直管，其他人没有插手的权利……”
小助理已经要哭了，他声音带着哭腔，“姐，上个助理就是议论这事才离职的，我不想被辞退，求求您了……”
祝希宁赶紧表态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助理情绪才逐渐平复。
“既然只有大boss知道，你之前那个前辈怎么知道的？”
小助理揉揉眼睛，“好像说级别高到一定程度也能知道，毕竟高级别的员工就像是入股一样，公司的事自然也要知道一些。”
“之前那个前辈在公司三十多年了，虽然职级一直是v8，但是毕竟待得时间久也听到些风声。”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严厉的制度，那么多人在肯定会有八卦传出来。
机动处么……
“对了姐，这是今天办完离职的名单，您要看吗？”
祝希宁照例拿过来扫了一眼，眼神就顿住了。
李达……
她记得这是他们同一批进公司的三十多人其中之一……
但是她对这个男的没印象，更不清楚他是不是清道夫。
啧……这任务真是麻烦。
南悦晚上要下班的时候，被莲姐叫住，让她送她去一个酒廊谈生意。
在酒廊上南悦看到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秘书男，对方看到她明显来了兴趣。
“又见面了！”
南悦自然也记得他，寒暄两句就直奔主题，“上次那事你想起来了吗？”
秘书男有些扫兴，不知道南悦一直打听之前的前辈做什么，但是也老实回答了。
“我还真想起来了，不仅想起来还找到了一张名片。”
秘书男从钱包里拿出那张名片在南悦面前晃了晃，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如果我给你，我能有什么好……”
话音未落，南悦就拿到了名片。
秘书男：？？？不是她怎么做到的？名片不是在我手里吗？这人会魔术吗？
趁着秘书男呆滞的瞬间，南悦仔仔细细看了那张名片。
秘书男没有骗她，这确实是之前莲姐二秘的名片，公司、职务都对得上。
南悦看着名片上的名字。
姜素。
她收起名片，对还没有回过神的秘书男笑了笑，抬手招了招，“再给这位先生上一轮。”
等莲姐谈完生意，秘书男也喝的有些晕，倒是南悦老神在在捧着西瓜汁喝。
莲姐差点没笑出声。
南悦见老板出来了，立马弹过去，她闻到莲姐身上有酒味，而且喝的不少，只是还清醒。
“我送您回去。”
莲姐点点头，走出去一段路南悦回头看到对面的老板正在训秘书男，谈着事情一个下属自己把自己喝多了。
南悦路上小声地把套出来的话告诉了莲姐，这秘书男狂妄自大，喝多了嘴上没有把门的，还真透出些风声。
南悦结合这两天对项目的了解，把信息补充的七七八八。
莲姐一直安静地听着，也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南悦也只是为了做好自己的工作，说完了就去想姜素。
名片上有电话，不知道能不能打了问问情况。
莲姐住的是公司对面豪华酒店，从大厅进门就弥漫着奢靡的气味。
从休息区的皮沙发，到花瓶价格不菲一只千金的还带着露水的玫瑰，连迎宾的门童和前台的接待都精致大气，衣服上一丝褶皱也无。
这就是v5以上的职工的宿舍，是盛开公司专门提供给高级员工的。
是一种奖励，也是一种吸引。
这酒店和南悦他们住的那破烂的筒子楼遥遥相对，明明只隔着一个公司，却像是两个世界。
南悦是不应该进这里的，所以她将莲姐送到这以后就打算回去了。
现在是夜里两点，她正好想去看看昨晚那跳楼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你去哪？”
南悦才发现莲姐还没有上去，而是点燃了一支女士香烟，正隔着烟雾看着自己。
“我回宿舍休息，是还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莲姐的眼中浮现出满意，她点了点前台，“今天太晚了，在这休息。”
“给她办入住。”
前台的接待也是盛开公司的职工，南悦看到能在这兼职的都是v8.
在公司已经算个小头目了。
接待的员工有些压抑，但还是迅速给南悦办理了入住。
“好好享受。”
莲姐说完就离开了，南悦拿着那张许多人奋斗一辈子可能都碰不到的房卡，心里又涌起了那种被人信任、重用的暖意和兴奋。
碰到一个好的领导就是会让下属心甘情愿为她冲锋陷阵，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被亏待……
个屁。
先不说这个逻辑对不对，但就说这个想法莫名其妙出现在南悦脑子里就不正常。
她又不是来找领导的，她是来净化任务的。
造孽，这才短短几天，南悦就产生了“莲姐和其他人比起来是个更好的领导，她信任我我也要好好工作回报她”的想法。
要死。
南悦摇摇头，心道这个任务沉浸感太强，所有人几乎被任务压榨的没有自己思考的时间，不知不觉就会代入职工的角色。
南悦拿着房卡，房间就在2楼，想来她的级别也只能到2楼。
房间是南悦见过最豪华的，虽然只是一间大床房，但是小冰箱、浴缸、干湿分离、游戏机……什么都有。
南悦洗了个澡，用吹风机将自己的头发吹干，她第一次用吹风机，虽然比真实世界里全身快速烘干来得慢，但她觉得挺有意思的。
……有种自己在生活的感觉。
可是什么是生活？
南悦也不太清楚，她就记得第一个任务里，阿敏想要有自己的生活。
任务世界太复杂，南悦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有那么多想法。
不过不带着任务生活，应该也挺不错吧……
南悦躺在床上正要入睡，床边的电话铃温和地响起来。
？鬼来电？
南悦有些兴奋地接起电话，里面是个声音温柔的男性。
“你好？需要服务吗？”
南悦：……？？
第92章 盛开传媒公司（十八）
“什么服务？”
对面也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愣了片刻语气更加温柔，“什么服务都有呢。”
“我的好评率是100%，您想玩什么我都能配合。”
南悦思考了一下睡眠和服务，最后还是忍痛让男人来自己房间。
男人到的很快，南悦开门打量他。
男人对这样的眼神不陌生，挺直腰背任由打量，同时自我推销。
“我是v8等级叫宋平，平时在后勤部，如果您上班时间也需要，我也可以。”
男人长相非常优秀，比那个秘书男还好，是年轻女性会喜欢的阳光帅哥。
南悦点点头，让男人进来。
“我叫你过来主要是……”
南悦一转头，男人已经把上衣脱了，八块腹肌在灯光下非常分明，有种莫名的诱惑。
南悦沉默了片刻，“……你为什么脱衣服那么快？”
宋平笑着走到南悦旁边，本来想伸手解南悦的睡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南悦的目光，宋平有些害怕。
明明这个女孩漂亮又迷人，而且只是默默注视着他，但宋平就有种感觉，他要是敢碰她，可能会有很可怕的后果。
宋平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
南悦头疼，她指了指凳子，示意宋平坐着。
“我不是让你来服务的，我是有问题想问你。你不是说什么你都干。”
宋平松了口气，每个人的癖好不同，问问题总比其他什么癖好好。
于是宋平欣然接受。
“你为什么来做这个？”
宋平的笑容非常标准，“这也是兼职，而且是最好的兼职，我条件好，抢到了。”
“意思你们是为公司打工？”
“不不不，”宋平看南悦可能误会了，“公司只是提供这样的机会，为人服务，服务到哪一步都是我们自愿的。”
“酒店里都是高级职工，我们也是想……”
宋平说到这里没说了，但是南悦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就是想着能不能攀到哪个领导，能让自己工作清闲点，考核分高点。
南悦挺理解的。
“所以你们服务都保密咯？”
宋平连连点头，“您放心，我谁都不会说的。”
宋平心想这小姐姐不知道有什么癖好，那么谨慎，正想着就听见南悦问道。
“你进盛开公司几年了？”
“……8年。”
“你认识一个叫姜素的人吗？”
宋平眼神一凝，看南悦的目光有些警惕，“你为什么会认识姜素？”
南悦面上半分不显，“现在是我问你。”
宋平知道南悦是谁，应该说全公司都知道，她是现在莲姐眼前的红人。
现在更证明了传闻是对的，南悦一个v7的职工进入到了v5以上才能住的酒店。
他不敢得罪她。
犹豫再三宋平才道，“公司不让讨论离职的人，说会造成人心动荡……”
南悦点头，一脸理所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癖好，和公司无关。”
宋平：“……”
“她是我同期，也是我校友。我只知道……她很厉害。”
宋平身子慢慢放松，陷入了回忆。
“她在学校就是学生会会长，成绩全优，在学校的时候就想进盛开公司，因为公司是全国学生都梦寐以求的大厂。”
“只要努力，只要愿意年轻的时候多苦一点，以后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姜素……也是这样的，她能进公司并且成为秘书岗我一点也不意外，她爬到v5只用了6年。”
那确实挺快了，南悦他们是外来者，这里是被污染的世界，对他们肯定有不同的对待。
比如清道夫需要遵守的规则可能对于原住民是不需要的，清道夫能看到的某些诡异，可能原住民也看不到。
南悦能用几天爬到v7是因为她的身份被清道夫项目扭曲了，让她们能够更快速的发掘世界的诡异点，不然真在任务里熬十几年，早死了。
“她为什么离职？”
宋平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
南悦盯着他，像是盯住猎物，缓慢地收紧目光。
宋平突然感觉有些难以呼吸，明明什么都没有出现，但南悦的目光变了，冰冷的让他害怕。
宋平涨红了脸，大口大口的喘息，“我……我真不清楚。”
南悦是第一次把能力用在npc上，因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必须让宋平吐干净。
不过看来这次进任务她对使用身上那个东西的能力更加得心应手了。
起码不会像之前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释放出威压，能够收放自如了。
好耶！
南悦小小开心了下。
宋平这边感觉到那种无形的桎梏没了，连忙擦了擦汗，没敢再隐瞒。
“我确实……不太清楚，因为在我看来姜素前途无量，差一点就能进入金字塔的顶端。”
“她和你关系好吗？”
听到南悦的问题，宋平想了很久才道，“算……好吧。”
“同期只有我们俩是校友，公司里没有朋友，她经常被……她上司针对，能说点话的只有我。”
南悦有种预感，她的上司应该就是Linda。
“姜素其实很早就表示过她不开心，她觉得这样的工作让她没有了自己的生活。”
“我听不太懂，因为我觉得能进盛开公司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再说谁不是这样将就着。”
“公司压力是大，可这个世界上谁压力不大？那些搬砖的、发传单的、洗盘子的……压力不大吗？我们起码工作包吃包住，活的更有人样吧。”
南悦想了想，虽然她不太理解每个人自由发展的社会是什么样，但是在真实世界所有清道夫也要面临终生进任务，是生是死就是一念之差。
“对，所有人压力都大。”
听到南悦赞同自己，宋平长长舒了口气，他刚才有些激动了。
当时他劝姜素的时候也有些激动，何必激动呢……宋平隐隐觉得，他要是不大声，就说服不了自己一样。
但明明要说服的是姜素啊。
“所以她就离开了？”
宋平沉默了很久，“没有，她只是有这个想法，但是你知道我们离职违约金很高。”
“但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第93章 盛开传媒公司（十九）
“本来我们约好一起吃饭，你知道的，虽然职级不一样，但是在私人时间也能一起自由活动。”
“那天她爽约了，她说她上司让她来酒店送份文件……后来我就再也没见到她。”
“我第二天去问的时候，说她已经离职了。”
宋平说完以后看着有些可怜，他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你刚才说让她去送文件的时候，语气很奇怪。”南悦听得很仔细，所以发现了那点违和。
“嗯，因为她已经是那个级别了，送文件这种事不应该需要她去。”
“你后面没有联系过她了吗?”
问到这个宋平有些怅然，“公司不让联系离职的工作人员……我偷偷给她发过信息，也没人回。”
南悦陷入了沉默，这个姜素，是无数离职的人之一，但是是和自己职务最紧密的人。
她遇到了什么？
“姜素说过一句话，她说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可我们却颠倒了工作的意义。”
宋平的话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哭腔，却如同一道惊雷在南悦的脑海中划过。
工作的意义……是这个吗？
在没有证据证明姜素是这个任务核心人物之前，南悦不会觉得一个npc的想法有多重要。
这句话带给她的震撼是在于，居然有人这样想。
但是想想也正常，对于真实世界来说，没有人有所谓的生活，因为大厦将倾，大家的目标都是为了净化世界而奉献自己的生命。
可是任务世界一直是这样任由每个人选择发展的，姜素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但不知道为什么，南悦心里突然很羡慕姜素。
她生活在一个人生还不是固定轨道的世界，她可以有无数的选择，虽然这些选择可能不是正确的，会让她走很多弯路，但是那是她能完完全全掌握的，属于她的生活。
一时间南悦心里百味杂陈，宋平也沉浸在回忆里，房间里的两人都没人说话。
南悦目光看到了床头的时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你要回去了吗？”
宋平回过神，顺着南悦的目光看到了时间，他摇摇头，“不回，如果你不留我过夜，我就去大厅杂物间休息。”
看到南悦莫名其妙的目光，可能想着两人已经分享了一些秘密，宋平也就压低声音。
“大家都传，宿舍楼闹鬼。”
南悦一挑眉，来了兴趣。
“闹鬼？”
“三十多年前，有个男的想不开从宿舍楼跳下去了。”
南悦早就听过这个八卦，所以没什么反应，宋平见状更卖力地说，“后来那个男人的冤魂就久久不能散去，有的时候还会重现当天的死亡，如果撞到的话就会被他带走。”
这倒是和他们这几天听到的声音有关，难怪没人出来看，原来是有这样一个鬼故事在。
“靠不靠谱啊，真那么可怕，怎么没人和新入职的说，万一是真的这不害人么。”
宋平摊摊手，“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再说了一般人也不会三点听到什么动静自己跑下去看吧。”
南悦：……怪有道理的。
问题他们不是一般人啊！
“所以你才不回去？”
宋平点点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南悦身子往前探了探，“真的有人碰到吗？”
这个传闻究竟是真的，还是为了让人不要去探究那声音？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好奇心害死猫，只要不作死肯定不会死不是吗？”
宋平又想了想，见南悦好像对这个鬼故事挺感兴趣，补充道。
“听说如果真的碰到了归来的亡灵，不要让他发现你。”
这时候正值凌晨，宋平压低声音来一句，还真有那种阴森森的感觉。
“你知道那个跳楼的男人叫什么吗？”
宋平摇摇头，“不知道，公司不让议论这事，听说是个熬了好多年都还在原地打转的倒霉蛋。”
宋平自嘲的笑了笑，“谁不是呢……”
送走宋平以后，南悦躺在床上争分夺秒的……睡着了。
大脑的信息填的满满当当，但是可以明天再梳理。
这边南悦睡得正香，那边凌晨两点左右的时候谭姣姣几人才堪堪打扫完地下室。
两个男的npc早走了，他们只是做做样子，本来就是被牵连的，零点下班高峰期一过就回去休息了。
只剩下谭姣姣和毕丹媛。
毕丹媛发现地下室有一扇暗门，但她没有和谭姣姣说，仔细观察周围并没有明显的摄像头，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门后面会是什么？
她想了很多。
一直到两点的时候，谭姣姣腰酸背痛地结束了打扫，两人一起结伴回去。
回去的一路上谭姣姣又开始忍不住抱怨。
她觉得凭什么南悦几人就仗着好看能直接v8，不用像他们一样被欺负。
就算都是v10，新来的还是新来的。
“我做任务都几年了，吃过的盐也比你们吃的饭多，那能让我做最底层。”
说着说着她又想到这个任务，这个公司的一切都乱套，上级职工对下级职工简直是霸凌。
“工作哪能这么干，你们这些年轻人……”
谭姣姣摇头叹气，毕丹媛一句话不接，甚至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她不知道谭姣姣是心理值乱了还是本身水平就不够，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经彻底被情绪左右了。
这几天的待遇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不公平当中，觉得被针对，明明是队友的清道夫反而背刺她。
蠢货。
毕丹媛面无表情，别的不说，那几个一来就是v8的清道夫，哪个不是进了会议室没几分钟就出来的。
她还记得她进会议室，五个负责人冷着一张脸看着她，一动不动像是假人。
当时她摸不清情况没敢轻举妄动，直到有人不耐烦她才想起来应该自我介绍。
她已经算是流利的了，可难免因为任务才开局过于谨慎有些束手束脚，打分低很正常。
谭姣姣更是，因为是前几个进去的，待了将近半小时才出来，现在回过味来，当时任务开局的当头一棒应该就是给他们区分级别用的。
第94章 盛开传媒公司（二十）
哪有无缘无故的针对，分明就是自己技不如人。
但是毕丹媛很清楚，就算一开始表现不好没有拿到高级别也不重要，任务是公平的，底层的蚂蚱也一定能接触破局的线索。
可笑这个谭姣姣现在还在怨天怨地，活该被针对。
毕丹媛心里想着事，谭姣姣一直在抱怨，没注意到这条路不止他们两个人在走。
“我忍你一路了，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一个泼辣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的时候，毕丹媛还懵了一瞬。
回头看到是个v9的技术部女职员，女人应该也是才下班，整个人很疲惫，但是现在看着谭姣姣眼里全是怒火。
谭姣姣没见过这个女的，但是看到她的胸牌，忍了又忍没有回嘴。
但女人明显把加班的气撒在了谭姣姣身上，“一个入职没几天的底层员工，不仅敢抱怨自己的领导和上级员工，还敢对公司的制度指手画脚，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那么大年纪了都不知道稳重，我看你也只能当个v10.”
女人冷哼一声，毕丹媛在女人出现以后就乖乖站在一旁微低着头表达恭敬。
虽然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但是这个公司的等级制度太过严苛，她不敢冒险不在公司是不是也是如此。
但是毕丹媛能忍，谭姣姣不能。
进了任务以来受到的歧视和霸凌让她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一连几天没有任何死亡和诡异的事情发生更是让她没了警惕。
想着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也不在公司，她爆发了。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再怎么说我也是长辈，有没有礼貌啊！”
从谭姣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毕丹媛就退后几步拉开她的距离。
这个女人恐怕是活不过这个任务了。
女人没想到谭姣姣居然顶嘴，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她指着谭姣姣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你！你敢顶嘴！你不想干了？”
谭姣姣说完刚才的其实已经有些后悔，现在听女人这样说就嘟囔了几句。
“说的像是你是负责人一样，还不是个v9的最底层。”
谭姣姣的气焰在她看来已经下来了，这种话也算是服软，她已经没想和这个npc对着干了。
但在女人听来这话可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才进公司没几天的员工在嘲讽她。
所以她想都没想，两步走上前去，抬手就给了谭姣姣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夜里很响亮，饶是这个时间路上已经没人了，谭姣姣还是有一种被无数人看到的难堪感。
她不是没在任务里受过伤，但是被人打耳光还是第一次。
她和女人扭打在了一起。
毕丹媛皱着眉头想了一秒，然后毅然决然冲上去加入了战局。
她帮着女人制服谭姣姣。
谭姣姣气疯了，她没想到毕丹媛不仅没帮她，还拉着她给女人打。
一时间什么话都出来了。
“你失心疯了！不知道谁是一伙的吗？我看你是真想在这个公司一直……”
毕丹媛一开始被谭姣姣挠了两道口子在脸上都一语不发只是抱着谭姣姣让女人打骂出气。
但是谭姣姣说出这句话，毕丹媛眉眼狠色一闪，抬手就一个手刀劈在谭姣姣后脖上。
谭姣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女人被打的披头散发，整个人气的发狂，正站在那里喘粗气。
“做得好！这种人就应该让公司开除！”
毕丹媛冷眼看着晕过去的谭姣姣，心里全是悔恨。
这个女人……早知道应该先出手弄死她。
她真是被她害惨了！
在绝大部分人正在安然入睡的时候，毕丹媛、谭姣姣和v9女人被带回了公司。
公司的人是突然出现的，毕丹媛砍晕谭姣姣没几分钟，突然被五六个穿着制服，身形一模一样的戴白色面具的人团团围住。
“我们是机动处，请跟我们走。”
毕丹媛看到v9女人也很慌张，明显也不知道这个机动处是什么东西。
但是他们都看到了机动处的胸牌。
v0
v0是什么？
手册里最大就是v1，也就是公司的创始人，蓝京水的直属领导谭鑫。
从来没有人说公司还有v0存在。
但是两人都默契的没有问，任由他们给自己戴上了一模一样的白色面具，跟着这几个古怪的人往公司走。
这白色面具像是用仿真皮做的，有些糊脸，毕丹媛觉得戴上以后有些喘不过气。
而且它不是硬挺的材料，才戴上就会和自己的脸包裹在一起，在憋闷的同时还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恐慌。
……像是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的脸……吃掉了。
毕丹媛强忍着没有动手把面具摘下来，但是那女人明显有些受不了，才戴上面具就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紧接着就是疯狂要求把面具取下来。
面具没有任何空洞，戴上就像是被一张皮裹在黑暗里，毕丹媛尽量不去想脸上这东西是什么，她只是好奇。
这面具和v0这些人戴的一样，他们是怎么视物的？
毕丹媛失去了视觉，被一个面具人扯着手往前走，那人的手又冷又硬，像是铁钳一样死死箍着她。
她沉默地跟着这些人走，隐约间她感觉自己来到了仓库。
仓库那股还带着刚刚打扫完消毒水的味道涌入她鼻腔。
她心里隐约觉得……他们要去那间暗门背后的密室了。
闹钟响的时候，南悦虽然只睡了三个多小时，但还是神清气爽的睁开眼睛。
她快速洗漱完以后，在酒店大厅等着莲姐。
莲姐下来的时间没有比她晚太多，看到已经在等候的南悦，挑挑眉有些意外。
“听说你昨晚找了人，玩的开心吗？”
南悦眉心一跳，装出羞涩的样子，“……没……他三点就走了。”
莲姐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没必要隐瞒。
但是她也不担心宋平说出昨晚他们真正的聊天内容，毕竟都是公司不让讨论的，宋平也要自保。
果然莲姐只是笑了笑，说了句，“你会习惯的。”
南悦跟着莲姐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匆匆赶来的Linda。
在看到南悦居然在酒店休息了一晚，Linda眼中迸发出称得上憎恶的目光。
第95章 盛开传媒公司（二十一）
莲姐自然也看到了，哪怕Linda转变的再快，那种恶毒和妒忌还是藏不住的。
但莲姐什么都没说。
南悦自然也当做没有看到，和Linda打了招呼，自觉地去前台取两人的咖啡。
一路上Linda在和莲姐汇报昨天的工作，她不知道昨晚莲姐又去谈了个生意，毕竟昨天光顾着给南悦使绊子，自己早早回去休息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南悦听到莲姐开口说了什么，一向冷静的Linda直接惊呼出声。
“……这是不是太快了些！公司没有这样的先例。”
莲姐什么都没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看了Linda一眼，对方就立刻发现自己的失态。
南悦对莲姐的安排心里大概有数，毕竟昨晚都直接留她在酒店住了一晚，应该是打算晋升她。
如果她没有猜错，Linda在这个位置太久了，看样子也有些松懈，而且还弄走过不少人。
姜素就是其中之一。
莲姐需要一个新人，但前提是不能被Linda轻松弄走的新人。
上司的平衡法则不过如此，南悦也不怕。
鬼她都不怕。
两人将莲姐目送进顶楼，电梯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久Linda才冷笑一声，“我还是小看你了。”
“被领导重视是好事，但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Linda转头看着南悦，对上她比自己年轻精致的脸蛋，眼中划过一丝愤怒。
“别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像你这样的多了去了，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南悦歪头，电梯被Linda按停了，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
“您为什么那么怕我晋升呢？您始终都在我前面啊。”
Linda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她恶狠狠的笑了两声，突然走了过来。
Linda是想给她一个耳光的，她指甲又尖又长，一划一个印子。
职级高的对职级低的可以随意动手打骂，这是公司不成文的规矩。
但是如果职级低的回手了，那就是对领导同事不尊敬，可以直接离职。
Linda在公司多年，深谙如何给人挖坑，这个电梯看着独立封闭，但是其实背后有摄像头，只要南悦被激怒还手，她就能搞废她。
她用这招弄走了很多人。
但是南悦突然抬头看着她，那种眼神很古怪，没有什么情感，不愤怒、不得意……什么都没有。
Linda觉得自己像看进了一汪深潭，再靠近就会溺毙其中。
所以Linda停下了脚步。
邪门，这个女的眼神好可怕。
南悦不意外Linda的动作，她绕过Linda打开了电梯。
“Linda姐，先去打卡吧，不然要迟到了。”
Linda对上南悦黑白分明的眼珠，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打了个颤，虚张声势地扬扬头走了。
南悦的晋升上午的时候就通知到各部门，她在飞书上看了看，有印象的几个清道夫晋升都挺快。
蓝京水比自己还早晋升了v6，顾向开已经是v8，祝希宁也通知下周升v7，倒是温湘鸢作为秘书岗的一直没有动静。
蓝京水虽然一开始流露出能够合作，但南悦知道这种等级的大佬，除非自己有很重要的线索，不然就是去自讨没趣。
自己能推断出来的，对方也可以。
她去品牌部转了一圈，想找毕丹媛。
昨天毕丹媛传达出来的信息是想要合作，她也想知道谭姣姣那样会受到什么惩罚。
只是没想到到了品牌部由负责人亲自接待的时候才知道，毕丹媛和谭姣姣都没在。
“什么叫没在？”
部门负责人有些紧张，南悦已经是v6了，比自己高一级，他说话非常小心。
“谭姣姣已经离职了，毕丹媛转岗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谭姣姣是明确说违规了，公司启动了离职手续，但是毕丹媛我就不太清楚，转岗我们只是收到通知。”
南悦沉吟片刻，“昨天和他们一起去打扫卫生的其他人呢？”
部门负责人一指，“那呢，那两个都在那边，我把他们叫来？”
“嗯，”南悦表情不太好看，“我昨天问毕丹媛的工作她还没反馈呢。”
部门负责人一听就知道南悦不开心了，可是公司上级的事他也不清楚，只能把那两个男的喊了过来，让他们知无不言。
两个男的点头哈腰，丝毫没有在谭姣姣面前的盛气凌人。
“昨天发生了什么？敢说谎这周考核就不要想合格。”
这句话说出来两人七嘴八舌争着把昨天的事说了。
南悦听他们说了一堆废话，但也理顺了这俩人早就走了，他们走之前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谭姣姣还是一直在抱怨，且抱怨对象主要是毕丹媛。
四个人都是同级别的，他们也没在意，毕丹媛脾气好还愿意陪她打扫。
南悦听完就走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先不说离职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对于清道夫来说，肯定不是任务通关的意思。
不论对于npc来说是不是真的离职，反正于清道夫而言，大概率是死亡。
只是转岗……
南悦发了条短信给祝希宁让她稍微注意点。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向开没来，听说最近他是销售部的红人，单子签的多，也忙。
祝希宁倒是如约到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死意。
“我感觉我快不行了……再这样工作下去我人都要没了。”
祝希宁埋头苦吃，南悦的级别已经可以吃到刺身了，祝希宁也没敢多夹，都是疯狂使眼色让南悦夹给她。
“这个公司人事关系太奇怪了，不仅有转岗，而且所有人的离职都是由机动处来办理的。”
“但是说机动处是公司高层才能知道的秘密，用X代号，具体什么工作职能并不清楚。”
南悦第一次听到机动处，心里明白这一定是盛开公司背后秘密大门上的锁。
机动处是谭鑫直管，能接触到的只有蓝京水，但是同理一些比较小的线索作为第一秘书就容易错过。
任务还是公平的。
祝希宁又吃了一会才道，“我查了所有部门的人事名单，没有毕丹媛。”
“如果我直接查毕丹媛，会显示空白，并不是像离职的人能看到灰色的过往信息。”
“我觉得……像是我权限不够。”
第96章 盛开传媒公司（二十二）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南悦一眼，“我觉得她像是转岗去了一个明面上不存在的部门。”
南悦往后一靠，“……机动处。”
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违规的谭姣姣离职了，但是只是受牵连的毕丹媛却转岗去了一直没有出现在清道夫视线中的机动处？
“我知道了。”
南悦趁着午休，去找了一趟温湘鸢，找到她的时候她在办公室，似乎还在工作。
但奇怪的是其他普通职员都去休息了，按理说温湘鸢没有休息，他们也不能休息，除非是温湘鸢要求的。
温湘鸢的表情不太好看，但美人沉着脸也是美人，好在美人看到南悦后心情明显由阴转晴，想要冲她招手。
南悦瞪了她一眼，她才注意到南悦的胸牌已经是v6了，她小小惊呼一声，站起身规规矩矩打招呼。
南悦随意比了个手势，凑近温湘鸢做出谈工作的样子。
“上次你说的线索，我找到一些。”
南悦还没开口问，温湘鸢自己就把知道的倒了个干净。
她跟着的负责人刘明是管后勤这一块的，她查到了赵明然确实已经离职，而且是刘明要求的。
第一天就闹出这种事，刘明觉得丢脸，就上传了系统要求公司介入。
第二件事就是那个齐巧，说到这里温湘鸢有些不服气。
“她滑不溜手的，根本没说清楚。”
“她就说去找蓝京水是因为想让大佬罩着她，她当天也没遇到什么。”
温湘鸢没问出来南悦并不意外，齐巧既然投靠了蓝京水，作为她换取保命的条件自然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
只是看温湘鸢气鼓鼓的样子，南悦有些失笑。
“我这边目前掌握的情况是这样。”
南悦将自己的线索分享了一部分，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想你帮忙查看一下昨晚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
温湘鸢眼睛又亮了，“好！”
南悦要走的时候温湘鸢还很激动，让南悦有种错觉，温湘鸢并不在意得来的线索，反而是有自己能做的事让她很开心。
“对了，怎么就你在这？”
虽然两人只是信息交换的关系，但是温湘鸢人很单纯，南悦还是多问了一句。
温湘鸢一下子泄气了，“我得罪了刘明，所以其他人也不是很尊重我。”
虽然公司职务等级分明，但是负责人有一票否决，得罪了负责人，就算你是v4的高级职工也没有什么威信。
南悦皱了皱眉，“你做什么了？”
温湘鸢撇撇嘴，“那家伙想潜规则我。”
南悦之前就听说刘明私生活不检点，秘书都是漂亮姑娘，但是想着温湘鸢也是三个任务就来到字母城的，应该有自己应对的办法。
可没想到现在却把人得罪了。
可能是南悦的表情有些沉重，温湘鸢反过来安慰她。
“没事，他说再给我几天考虑，我应该能在这几天搞到监控。”
南悦有些无奈，“在这个公司如果得罪上级很容易被要求离职，对于清道夫来说那可能意味着死亡。”
“你得想个办法保全自己。”
如果温湘鸢有异能或者道具保命最好，没有的话也有其他的方式周旋。
温湘鸢却定定看了南悦一会，才道，“你人怪好的。”
南悦：？
“我遇到的清道夫一般都是推人出去试路，只要能换来线索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死活。”
“你刚是在担心我吗？”
南悦想了想，大方地承认，“我们算合作对象，你也在帮我找我需要的线索，我关心一下你很正常，毕竟你也没有害我。”
“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有一样的使命任务，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当然不希望你出事。”
说着说着南悦还开了个小玩笑，“再说人都是视觉动物，你长那么好看，我也会偏心一些。”
温湘鸢抿唇笑了，一举一动让南悦有种错觉，觉得温湘鸢像是什么所谓任务世界中那种贵族小姐。
只有受过高等教育和家学熏陶才有那么得体的举动。
有部分清道夫也可以有这样的气质，但那是经历了太多的任务，由生死和经验堆出来的，带着些沧桑的味道。
像温湘鸢这种天真和高贵并存的，南悦确实没有见过。
所以南悦说的是真的，她私心的确不想让温湘鸢出事。
温湘鸢看的出来南悦很在乎自己，她笑了，“你放心，你让我查的我一定能查到！”
南悦回去的时候特意去了一趟销售部，看看顾向开的情况，却没想到销售部围了挺多人，还看到了医疗组的人在。
“怎么回事？”
看到是v6的红人，围在前面的职工都给南悦让路，还七嘴八舌的解释。
“有个新人，好像心梗了。”
心梗？
南悦挤到了顾向开旁边，看到了那个所谓心梗的新人。
“我们销售部的钟健，和我一批的，今天工作的时候突然猝死了。”
顾向开解释着，大家都在试图和南悦搭话，没有人觉得有不对。
“哦？猝死？过劳吗？”
南悦看都没看顾向开，声音有些冷漠。
“医疗组的人是这样说的，不过这两天他确实拼，吃饭都是在工位上吃的，脾气起伏也大。”
顾向开停顿了下，装作不经意说了一句，“我今天路过听见他一直在自言自语，说这次的顾客尤其麻烦，担心考核不合格。”
南悦转头和顾向开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听懂顾向开的暗示。
这个钟健，是清道夫，但是却格外代入公司底层员工。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觉得不合格会死亡，可起码在顾向开看来，他有些走火入魔了。
遇到没有头绪的任务，或者觉得自己马上要触到任务底线的时候清道夫都会急。
可是钟健的逻辑链很清楚，他担心的是因为顾客导致他不合格。
他似乎……真的这样想。
周围的人有些嫉妒顾向开和南悦搭上话，也附和道，“小钟确实卖力，已经成了公司一份子了，哎可惜。”
随着他的话，医疗组的人把钟健的尸体放进裹尸袋。
也是这时候，南悦看到了他的死状。
第97章 盛开传媒公司（二十三）
钟健原本还算周正的一张脸现在扭曲至极，两只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已经没有光泽的眼珠还残余着惊恐。
他七窍都流出了鲜血，嘴巴张得很大，像是一个黑洞。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过劳猝死，反而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钟健死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有，他一直在自言自语。”
南悦看向说话的人，是耿新辉，他就是钟健的同桌，也是目睹了全程的人。
“他从昨天开始就不对了，总说有什么东西跟着他，我安慰他他是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他还骂我。”
耿新辉一说周围的人也想起来了，“对，当时小钟还让小耿滚远点。”
“反正他这两天都神神叨叨的，总是往后看，工作也集中不了精神，还被小组长说了几次。”
“越说他越急，精神状态也越差。”
耿新辉摇摇头，他自己状态也不好，销售部其他人也一样，他们的考核主要看业绩，每个人都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行了，这些事别乱传，别搞得人心惶惶的，你们几个和钟健走的近的，今天早点回去休息。”
南悦现在的权力比部门负责人还大，耿新辉几人自然是听她的。
顾向开这边已经接任了小组长，南悦就找了机会和他说话。
“你觉不觉得钟健的反应很像是见鬼了？”
顾向开搓了把脸，知道南悦的意思。
“我没感受到，虽然销售部大，但是清道夫也多，其他人也没有反应有鬼。”
南悦点头，“那就是只有他能看到。”
钟健看到了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个东西一直跟着他，别人都看不见……
他死前又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那样子绝对是活活吓死的。
更让南悦在意的，钟健为什么会死？
顾向开既然这样说，说明钟健绝对没有任何违规的操作，顶多是有些身份错乱，和之前谭姣姣一样。
但是谭姣姣是因为顶撞上级被开除，起码没有当场死亡。
钟健为什么会死的那么突然。
南悦趁乱把顾向开叫出来，问了问他情况。
果然顾向开自己也表示，在销售部时间干久了确实会很容易代入身份。
“你不知道我今天多少次想骂那些莫名其妙发火的顾客甲方。”
南悦：……那倒不是代入，可能是你脾气本来就不好呢？
顾向开的能力南悦相信，就算其他人会身份错乱，他也绝对不会的。
她不相信顾向开会真的想在这个公司出人头地。
以顾向开的尿性，如果没有任务指标，他只会当一条咸鱼。
“我觉得这个任务似乎会让人逐渐忘记自己的身份。”
南悦想了想更改了自己的说辞，“我已经遇到两个混乱了自己的目标，真的将考核作为重点而忘记了过任务的清道夫。”
顾向开突然顿了顿，“我……之前也遇到一个。”
他抬眼在人群中找了找，看到一个满脸慌张的男人，用拇指一指，“那个，叫张浩军的，前两天也有这种反应，我提醒了一句。”
南悦顺着看过去，果然张浩军比起其他人更慌张一些，他正在来回扭头，看到顾向开后眼中一喜，朝他走来。
“顾哥。”
张浩军自觉自己逃过一劫是顾向开提醒了一句，然后才看向南悦。
“这我老大。”
顾向开大大咧咧的说，张浩军也没觉得不对跟着点头，“老大。”
南悦：……
“听说你之前差一点也身份错乱了？”
张浩军擦擦脸上的冷汗，“是的，那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我一定要努力工作，好不容易进公司绝对不能第一周考核就不合格。”
“说来惭愧，我也过了不少任务，但是当时就像被猪油蒙了心，也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但就是内心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应该以工作为重。”
张浩军摇头苦笑，“要不是顾哥提醒，说不定今天死那的就是我了。”
南悦看张浩军镇定了些，才问道，“那段时间……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比如……有没有人跟着你。”
张浩军原本都镇定下来，听南悦这样一说整个人突然开始发抖，连瞳仁都在微颤。
“……有……”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张浩军又开始频繁地回头，南悦和顾向开都没有开口打扰他，等他第五次转头发现没什么的时候，他才微微镇定了些。
“我两天前因为一个顾客加班到1点，本来十二点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但是那个顾客第六次要求修改合同方案，我想把他拿下，就任劳任怨的干着。”
“当时我还自言自语，打工都是辛苦的，拿下这个单我这周就安全了，我也想快一点升到高等级。”
“等我加完班的时候，这个办公区只剩下我了，我能听见B区还有人在打电话，虽然离得远，但有人在让我安心一点。”
张浩军的声音在这时候变得又紧又干，“就是这个时候……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觉得……有人在看我。”
张浩军咽了口唾沫，“我回头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拐角那站着。”
南悦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是走廊和A办公区的交接，有一个角落，就算是现在看都容易忽略。
“走廊是声控灯，A区只剩我这亮着灯，所以……所以那个人是站在黑暗里。”
“我当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谁回来加班，就招呼了两声，但那人没有回答我。”
张浩军抹了把脸，他又开始出汗了，“我这时候才觉得不对，那人就一动不动站在黑暗里，隔得那么远我却知道他在看我。”
“我拔腿往B区跑，找到了两个还在加班的人，和他们在一起我才安全些，那人也没有跟过来。”
张浩军深深吸了口气，“我以为是个恶作剧或者我眼花了，但是第二天我又看到他了。”
“是在中午食堂，那人离我近了些，可能只有七八米的样子，他就静静站在那里，周围来来往往打饭的人，却像是看不见他。”
第98章 盛开传媒公司（二十四）
张浩军想到那天的场景就是一身的冷汗，“他就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打饭，旁边的人就像看不见他。”
“但我知道他在看我！他真的一直在看我！”
张浩军整个人有些癫狂，语速愈来愈快。
“后来他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在工作的时候，上厕所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回家的时候……”
“他离我越来越近了！”
“那天我回宿舍，电梯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我开门的时候发现他站在电梯门口，离我只有四五米的距离了！”
张浩军的声音有些凄厉，莫名的把顾向开都弄得有点发毛。
“我问过别人，问过我旁边的，也问过大厅的管理人员，他们都说没看见那个人。”
张浩军眼珠爆出血丝，“怎么可能！他就在那！明明就在那！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
南悦握住张浩军的肩膀，微微用力，“冷静点。”
南悦的手捏的张浩军有点疼，但是也让他镇定了下来。
“没人跟着你。”
张浩军深呼吸了两下，慢慢放松下来。
是的，在顾向开提醒他以后，他就发现那个人没在了。
其实之前有人就和他说他压力太大了，再说公司那么多人，可能人家真的就是站那休息。
都可能不是一个人。
张浩军也这样给自己洗脑，但是今天南悦一提，他这才想起来，那种恐惧和无助又让他回到那段时间。
“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这是南悦比较在意的点。
张浩军摇摇头，“看不清，但应该是个男的，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西装。”
“而且……好像有点残疾？”
顾向开一挑眉，“残疾？”
公司连长得差的都不要，怎么可能要残疾。
张浩军挠挠头，自己也有些不确定，“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他站姿看，确实像是腿脚受伤了。”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看着不像正常人。”
张浩军被吓得够呛，哪敢仔仔细细看那个人。
但是南悦和顾向开都清楚，钟健的遭遇可能和张浩军差不多，因为他也频频在回头看自己的身后。
他也看到了那个其他人都看不见的“人”。
所以钟健的死是因为，那个“人”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吗？
随着钟健的尸体被抬走，人群也渐渐散开，大家又回到工位上休息，南悦也走了。
她抱着一摞资料直奔最高一层。
她要去找蓝京水。
20楼的装潢哪怕是莲姐在的那层都比不了，南悦只能说奢靡至极，她甚至在踩上那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地毯前还有些心痛。
蓝京水的级别和她一样，但是比她还早晋升，南悦到的时候态度非常恭敬。
在外人看蓝京水是谭鑫的秘书，就算是清道夫看他也是top20的大佬。
“稀客啊。”
蓝京水穿了高定西装，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但南悦可不敢小看她。
“快坐，让漂亮女生站着不是绅士的行为。”
办公室被关上后南悦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的下个月计划。”
蓝京水挑了挑眉，打开了文件。
文件确实是工作计划，但是背面是手写的、南悦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
蓝京水一目十行看完，将计划扔进了碎纸机。
“我知道了，但是可能大方向有变，到时候还需要重新讨论。”
南悦点头没有一点不耐烦，她能给出自己最大的诚意了。
蓝京水脸上挂着笑，这个男人很奇怪，明明看着很懒散但是人却莫名很有魅力，是颜控们口中的大叔感。
南悦打了招呼离开了，蓝京水什么都没说，但是南悦自问自己已经把能做的做了。
她不去揣测蓝京水的想法，和上位者相处这是大忌。
吃饭的时候祝希宁知道了还抱怨了两句，这大佬怎么光拿不出，看了他们所有的信息却什么都分享。
南悦倒是无所谓，就算是广交人脉也是好的。
“南姐，京水先生请您和他一起吃饭。”
蓝京水虽然只是v6，但是已经能用私人包厢了，祝希宁立马闭嘴，希望大佬没听到自己的抱怨。
南悦进到包厢的时候蓝京水面前是一盘豪华刺身拼盘，他披着西装外套，一副潇洒不羁的样子。
“坐。”
“我们是同期应该互相照顾。”
南悦坐到他对面，也不避讳直接就开始吃饭。
蓝京水笑了笑，像是很欣赏南悦的作风，两人安安静静吃了一顿饭。
“两件事。”
宾主尽欢的时候，蓝京水才淡淡开口。
“那个三十年前的死人，查不到。”
“机动处是负责处理麻烦的，不需要任何人指挥。”
蓝京水顿了顿，托腮看着南悦，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皮半耷拉着，看着有些散漫。
“我喜欢漂亮姑娘，所以附赠你一个消息。”
“公司里有两个死人，另外是个女的。”
电光石火间，南悦想通了什么。
她放下筷子，轻轻吐出两个字。
“姜素。”
蓝京水笑了，他随意鼓了两下掌，“有点意思。”
“这个任务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南悦看了蓝京水一眼，对方却耸耸肩，“我说的是我。”
“我结束任务的方法可能你们用不了，尤其你还想带着其他人。”
“不过好消息是不会只有一条路，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难。”
南悦沉默很久，脸上展出一个笑容。
“谢谢。”
她很真诚的道谢，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门。
蓝京水全程都只是笑着看着她，手中的筷子有意无意敲打着眼前的酒杯，发出一连串没什么规则的脆响。
“山花漫天……水自流……人自在……天地间……”
南悦出门的时候听到蓝京水伴着敲击声轻轻哼唱着什么，他那有些沙哑的嗓音唱着这小调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南悦回去的时候顾向开和祝希宁还在等她，她看了一圈四周，周围人来人往，南悦的表情却不太好看。
“得抓紧时间了。”
南悦皱眉，“我估计还活着的清道夫，可能没几个了。”
第99章 盛开传媒公司（二十五）
朱楠是一个人进任务的，她一开始就被分配到了技术部，v10的岗位。
技术部有三个清道夫，他们一开始就通了气，但是那个叫李达的，没几天就没在了。
朱楠不清楚李达遭遇了什么，他们算不上是队友，李达太急了，朱楠觉得他容易惹出麻烦，和他关系一般。
李达失踪以后她和另一个清道夫刘冰洋试图打探他的下落，但只是被告知李达离职了。
离职是什么鬼？
应该是死了吧。
想到李达说他要去探究晚上的跳楼声，两人都觉得一定是他触犯了禁忌死亡了。
朱楠他们觉得现在更重要的，是更加谨慎的活着。
从那天开始，朱楠和刘冰洋就暂停了对任务的探索，认认真真工作。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朱楠渐渐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她天天被小组长骂，被其他v10的欺负，到宿舍看着又小又破的房间甚至睡不了一个囫囵觉。
她觉得不公平。
清道夫似乎比npc更具备被领导看见的能力，刘冰洋前两天被提拔成了v9，让她看到了希望。
她再努力一点就可以更进一步了。
但是刘冰洋开始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之前他们还时不时一起吃饭交换下想法，后来忙于工作倒是疏远了。
朱楠想找他，却发现他神经兮兮的，不仅自言自语，而且总回头看。
明明后面什么也没有啊。
但是当她说了这句话以后，刘冰洋变得极为惊恐，立马离开了她旁边。
这是加班加疯了吗？
朱楠懒得管他了，因为一个选择放在了自己面前。
部门负责人来找她了，对方暗示如果愿意委身于他，她能够马上晋升v9.
朱楠犹豫了，那男的肥头大耳，也不过是个v7，天天耍领导架子。
要她和这种人在一起，想想都恶心。
可是……如果不同意对方肯定会给自己穿小鞋，那她要干到什么时候啊……
万一4年以后都没法顺利晋升呢？
那天开大会不是说了，有几个倒霉蛋工龄快20年了还是v9，就是因为不讨领导喜欢。
朱楠不想成为倒霉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两天有人在盯着她。
是不是部门负责人的想法别人知道了？
她就知道办公室从来不缺八卦，她还什么都没做呢，那些鬣狗一样的同事就盯上自己了。
那种眼光让人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害怕。
朱楠决定搏一搏，就一晚上，这个部门的女职工遭遇都差不多，职场上被吃豆腐是常有的，起码这人还愿意等价交换不是？
朱楠不想等自己四五十岁了还在干着擦桌子倒水的活。
朱楠在当天晚上敲响了部门负责人的门。
对方开门的时候就只穿了一件浴袍，脸上的笑和眼神让朱楠非常不舒服。
她如坐针毡。
几乎是那男人要碰到她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
她在这里做什么？
她……她又不是真的员工，她是清道夫！
她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
朱楠夺门而出，不顾部门负责人在后面的怒骂，回到房间她才松了口气。
这个鬼任务……
朱楠在心里不断后怕，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招的，实际上她甚至不知道任务的坑在哪。
但她知道自己之前有不对劲。
现在回过头想想，包括那古怪的、找不到来处让她发寒的眼神……
可能都是一种预示。
好在从她逃出那个肥猪的房间以后，那种如影随形的目光她也感受不到了。
运气真好……
朱楠长舒一口气，自己逃出来了。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她打算提醒一下刘冰洋。
对方和自己一样，绝对是被任务迷惑了，她要提醒他，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个帮手。
但是第二天她没看到刘冰洋，因为她被带到了大科室负责人的面前。
朱楠心道不好，大科室负责人是v6的排行，很少来他们基层员工面前，她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女人表情严肃，黑框眼镜透出的目光都是冷漠的。
“你说的就是她？”
女人问的是昨天被自己爽约的部门负责人。
肥头大耳的男人点点头，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就说技术部的经费怎么对账对不上，昨天我查了，果然是她做的手脚。”
“你说才进公司几天，就打这样的心思！简直不能原谅！所以我才和您汇报了。”
朱楠反应过来，是因为自己昨晚的拒绝惹怒了这个男人，他在故意找茬。
朱楠勃然大怒，指着男人将他性骚扰自己，还试图以权谋私的事倒了个干净。
“闭嘴！”
眼镜女人重重拍了下桌子，站起身看着朱楠。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朱楠张口结舌，这些在部门都是公开的秘密，虽然大家都知道，可谁会给自己作证？
刘冰洋？！
还没等朱楠说什么，女人摇摇头，“别的不说，单是你藐视公司规章，对上司不敬，就足以证明你的品行不能在公司继续任职。”
“什么？”朱楠简直不敢相信，“等等，我真的没……”
朱楠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看到对方已经不想听了，两人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房间里只剩她一个，朱楠身上很冷，又气又急。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但是她知道因为自己被任务混淆了身份，导致她不小心违规了。
如果是在平时她足以应付那个男人的骚扰，可是这段时间她完全不在状态。
朱楠是浑浑噩噩离开的房间，一下午的工作都心不在焉，但让她意外的是一整天都没有发生什么诡异的事。
除了所有同事都对她避之不及。
等她晚上回到房间以后，她才觉得安全了些。
她搞砸了。
接下来怎么办？
朱楠不知道想了多久，一直到她感觉房间温度降了不少。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两个带着白色面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里，正左右站着，静静透过没有一丝缝隙的面具“看着”她。
朱楠心中一跳，抖着声音试图和对方沟通。
那两个面具人却不言不语，如同两具阴影一样，步伐整齐地朝朱楠靠过来，
第100章 盛开传媒公司（二十六）
这两个面具人实在不像人类，那张白色的面具在朱楠眼里比鬼脸还可怕。
她一步一步被逼到了窗台，面具人还在靠近，她突然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三点。
凌晨三点……
李达说的坠楼声……
他们要杀了自己！
朱楠想要奋起反抗，面具人却伸出手死死掐住了她的咽喉。
那绝对不是人类的手！
那种黏腻的、冰冷的触感，像是一团散发着寒气的烂肉。
朱楠坠落之前伸手抓了一把，她都没想到居然能把那人的面具扯下来。
但是面具后面的那张脸让她惊叫出声。
那是一张五官混乱的脸，所有的器官都不在应该有的位置上，像是小孩将五官一个个剪下又随意粘贴在脸上。
但是那只眼睛……
那只眼睛朱楠记得！
那也是一个女性清道夫，面试的时候在她前面，叫谭姣姣！
不会错……
谭姣姣的五官，杂乱的出现在了面前这张脸上！
朱楠的身影在空中急速下坠，随着重重的闷响，一切又归于寂静。
那被她扯掉面具的人一动不动，片刻后它的脸上又慢慢浮现了朱楠的五官，和之前谭姣姣的五官一起，混乱地拥挤排列在脸上。
……
刘冰洋是在前天发现不对的，他觉得总有人在看他。
不论他走到哪里，他和谁在一起，那个人都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起初人群能让他觉得安全，但是当发现所有人都看不见那个“人”只有他看得见的时候……
刘冰洋更害怕了。
而且他也发现，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刘冰洋发了疯一样的工作，他以为这是他工作不努力的惩罚。
可所有的一切都无济于事，那个看上去有些残疾的男人，每时每刻……都在离他更近一些。
今天上班的时候，刘冰洋两只眼睛通红，他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
他能感觉到那个“人”在夜晚也在看他。
他不想知道那个“人”在哪，他怕拉开窗帘看到那个男人扒在自己的窗台外看着他。
他衣服凌乱，头发也没打理，周围的同事看他眼神都很奇怪。
但他管不了了。
同期进来的同事朱楠好像被叫走，他听见有人说她有麻烦了。
他也管不了……
因为……
那个“人”，从今天开始……
就站在他背后！
刘冰洋能感受到，那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人”，就在他身后。
他能感受到那种冰冷的触感，能感受到那种充满恶意的目光，他甚至能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
那是尸体才会有的味道。
“滴答……”
“滴答……”
刘冰洋余光看到自己身边有一小滩黑臭的污血在滴落、聚集……
那是自己身后那个“人”身上的。
刘冰洋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有同事想和他说话他慌张的根本听不到。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自己要死了。
刘冰洋坐立难安，突然，他感觉那个“人”碰了自己，像是……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弯下了身子，慢慢探过身来。
刘冰洋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动不动。
黑色的西装慢慢出现在自己身后，凑近了刘冰洋才发现上面全是污血和碎肉，西装吸得满满当当，不停往下面滴血。
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出现在自己余光里，刘冰洋和自己说别看，但目光却不由自主转了过去。
他看到了那张极为恐怖的脸。
也看到了西装上的胸牌。
“你是……！！！”
刘冰洋瞪大了眼睛，迸出两行血泪。
“啊！！有人死了！！”
“我天啊，猝死吗？我就说刘冰洋这小子这两天太拼了吧！”
……
南悦和祝希宁翻看了同一天进单位的职工名单，两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因为大家分散太开，而且任务的进入方式让他们甚至都没有办法认全，所以具体任务里有的所有清道夫南悦也不掌握。
但是起码她知道的是，当天进入公司的三十多个人里，除了可能转岗到机动处的毕丹媛，已经离职了六个人。
排除好不容易进公司的NPC脑抽，南悦觉得这六个人可能都是清道夫。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清道夫在任务里无时无刻都在面临死亡，死亡不可怕。
但是悄无声息的死去非常可怕，尤其这个任务背景是非常现代化的办公场所，死了六个人却没有人发现一点端倪……
这足以让人觉得心里发凉。
祝希宁指了指三个名字，“分到技术部的三个人都离职了。”
也就是说朱楠三人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钟健遇到的事一定不是个例，要通知其他人。”
但是怎么通知南悦有些犯难，倒不是她要救人，主要是清道夫死的越多，对于活着的人难度就越大。
别的不说，就凭每个人都能接触任务线索来看，每个人可能都有至关重要的存在意义。
“可是怎么通知，我们不确定哪些是自己人。”
祝希宁努力回想着，她实在记不起来了。
“只能等他们来找我们了。”
南悦叹气，起码她、蓝京水都足够显眼，还有理智的清道夫应该知道寻求帮助，不论是否能得到回应。
南悦没在祝希宁那多待，她这段时间被Linda盯上，虽然职级上去了，但是自由度下来了。
南悦匆匆赶回办公室，刚好错过祝希宁的小助理来送资料。
“对了姐，您上次让我帮您留意同期职工发展情况。”
小助理邀功一样，“您同期又离职了一个。”
“还是姐厉害，被付总看中，您同期没几个能和您比的，别担心。”
祝希宁胸口像有大石压着，又死一个吗……
她接过资料，看到那张黑白的一寸照片，照片里的人抿唇笑着，看上去有些腼腆。
祝希宁不可置信，“怎么会是她！”
南悦回到办公室乱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熬到晚饭点，正打算争分夺秒找温湘鸢问问她监控的情况。
结果被Linda堵在工位上。
“有个材料，你亲自去送一下。”
第101章 盛开传媒公司（二十七）
南悦沉默地看着桌子上的文件，要求送到酒店的15楼。
这个高度……
应该已经是和五位负责人差不多等级的员工了。
她想到了宋平说的，姜素就是因为去送材料后面就没来上班。
哦，不，是死了。
她抬头看着Linda，对方脸上扬着笑，画了精致眼线的眼睛满满恶意。
“好。”
南悦收好了材料，往酒店走去。
原本因为她的工牌，还进不了酒店，但是要送材料，就是另一回事了。
甚至也多的是底层职工因为其他原因来酒店的，兼职的服务生都见怪不怪。
南悦在前台登记了自己要去的房间，那个阳光帅气的前台小哥眼中有些晦涩的担忧。
南悦上了电梯，一个人安安静静看着指针往上走，停在了15楼。
奢华的红色羊毛地衣铺满了走廊，12楼以上都是一人一层房，走廊尽头有一扇黄铜把手的大门。
南悦才走过去，门就打开了，这走廊里应该有监控。
房间里是一个面容硬朗的男人，只在下身裹着一个浴巾，上身裸露，看到南悦后第一件事是上下打量她，然后露出一个笑，“进来。”
南悦认得他，他是谭鑫的大秘书，也是蓝京水的顶头上司，叫朱喜。
南悦没动，将资料放在了进门的玄关上。
“Linda让送的材料我送到了，朱秘忙着，我先走了。”
“谁让你走了？”
朱喜挑了挑眉，眼里多了些不正常的火热。
“你们18楼倒是每个都是美女，每个脾气都很倔。”
“你知道我是谁，应该也知道，今天不听我的，你现在v6可能马上就是v10了。”
看南悦似乎无动于衷，朱喜嘴角的笑扩大了，“而且随便找点理由让你被辞退也很容易。”
“没人想被辞退，没人……想让机动处介入。”
南悦思考了一瞬间要不要见识一下机动处究竟是什么，但是毕竟机动处一见即死，她也不敢冒险。
所以她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这动作在朱喜看来就是低头了。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条黑色的鞭子，点了点南悦，“不进来在外面也可以，也是上等的地衣，不会有别人来。”
南悦有些奇怪，这人拿鞭子干什么？打她？
有些人会虐待打骂下属，表示自己获得的权威。
被打两下倒是没什么，他们也有疼痛耐度的训练，南悦自己也很能忍疼。
就在南悦打算给他打一顿出出气算了，朱喜一挥鞭子，空气中划过尖利的鸣叫。
“把衣服脱了。”
南悦：？？？
看南悦呆在那里，朱喜没了耐心，伸手就要去扯着南悦的头发把人拽过来，却被南悦反拽住手腕，“咔嚓”一声就卸了下来。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走廊，朱喜从来不知道原来手脱臼那么疼，那些女人惨叫着求饶的时候他以为是她们不耐玩，现在换到自己身上，他差点没哭出来。
“你既然那么想进房间，那我们进去说吧。”
南悦轻轻松松拉着一米八个头的朱喜进了房间又关上门，过了一会门打开，鞭子被南悦捡了回去。
“你你……你敢伤我！我要开除你！”
南悦皱眉，“那我弄死你。”
朱喜愣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南悦打量着这堪称奢华的房间，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房间里有一张格外大的床。
她走到床边，床头的墙壁上贴满了照片，都是衣不蔽体的女性的照片。
只是这些照片都非常血腥，照片里的人无一不是痛苦万分。
南悦没在里面找到Linda，也没见到公司里的人。
耳边风声传来，南悦轻轻松松侧身躲过朱喜砸过来的铜像，然后一脚踹到了对方的膝盖骨上。
朱喜膝盖巨疼，腿一弯就跪在了地上，嘴里的惨叫声音更大。
“你为什么要突然打我？我这是自卫。”
南悦扯下几张照片，“我不知道谭总知不知道你的癖好，但是就算他不管你，也一定不愿意你的事情被捅到明面上。”
“上面允许你胡作非为，但是你得能平息事态，闹大了第一个被开刀的一定是你。”
“你弄不死我，你只能让机动处处理我，在这之前你猜你的秘密会不会被闹得沸沸扬扬？”
朱喜脸上一白，他跟着谭鑫很多年，自然对这位的心思摸得很清楚。
谭鑫知道自己的癖好，也知道自己祸害了不少女员工，但是都处理干净了，那些下面蚂蚱的命大老板不在意。
但如果真的捅出来了，他一定是第一个被谭鑫拿来开刀的。
“你想……你想做什么？”
南悦坐到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朱喜。
“我不想离职，也不想见机动处。”
“照片我会随身带着，别想搞我。”
朱喜反应了一下才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你放心，你以后的职位……”
“那个不用你管。”
南悦补充道，“照片不会我一个人拿着，如果有天我不在公司了……”
朱喜头皮发麻，主要他从来没想到进了他房间的女人还能活着走出去，大意了。
“你放心，以后公司我罩着你。”
南悦笑了笑，“我想和你打听个人。”
“姜素。”
南悦走出朱喜房间后听到朱喜在叫医生，她回想着朱喜的话。
对姜素，朱喜有印象，不但因为她也是Linda送来的，而且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一开始就没有被朱喜吓到，挣扎着要走，就算是被弄残以后，她也一直在反抗。
朱喜第一次见反抗意识那么强的人。
在公司的员工一般就算再不愿意做的事，只要是上级要求的，总能接受。
但姜素不可以。
所以朱喜都没有想到，他一个不注意，姜素居然拖着一条被他弄断的腿，直接从窗子翻了下去。
那是朱喜第一次直面死人。
姜素的事被轻而易举的抹去，没有太多人记得她，连一开始被吓到的朱喜，也逐渐忘记了她。
南悦在想，姜素作为公司里另一个跳楼自尽的人，她的心情和之前那个久久提拔不了的男员工，应该是不一样的。
第102章 盛开传媒公司（二十八）
南悦觉得，那些被任务搞得身份混乱的清道夫看到的那个“人”，应该不是姜素。
而是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在公司兢兢业业干了很多年，一直没有晋升，最后熬不住了也不甘心离职，自杀了。
所以一旦有身份混乱也拼命工作希望晋升的人出现，就会看到那个早就死了的男人。
但是那个男人的信息太少了，姜素的线索都七七八八了，那个男人还不知道叫什么。
南悦想到了宋平当时说的那个传说。
传说凌晨三点会看到三十年前那个倒霉蛋一次又一次在重复自己跳楼的过程。
只要蹲守在那里，就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他究竟代表了什么。
南悦在想任务题目是寻找工作的真谛，那起码真谛肯定是和这两个死人有关。
姜素对于工作的想法南悦已经知道了，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不能本末倒置。
但是那个男人代表的她还不清楚，不敢盲目动作。
南悦回到办公室，Linda看她的眼神不可思议。
她居然活着回来了？
而且看着一点伤都没有。
南悦冲Linda露出一个笑，看了看手机里新加上的朱喜给她发来一条信息。
“Linda姐，朱秘让你去找他一趟。”
Linda脸上露出惶恐，她一直都是朱喜罩着，因为她源源不断把手下的女职工送去。
她知道那些从来没有回来过的女人遭遇了什么，但是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遇到。
南悦囫囵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不好，不知道这女的和朱喜达成了什么交易。
Linda的身子一直颤抖，她不敢不去。
她在这个公司干了十多年，太清楚她只有过去那一条路走。
“你……你害我！”
Linda双眼通红，猎食者现在变成了猎物。
“没有，你先害我的。”
南悦平静地看着她，“你先害姜素的。”
Linda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抖了抖，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恐惧。
姜素。
那个早就死了的女人。
Linda浑浑噩噩的走了，不出意外，她应该回不来了。
朱喜被南悦弄成半残废，正是火气旺的时候。
果然，一个小时后莲姐让南悦进她的办公室。
“是我小看你了，之前看中的没有一个顶用，你倒是让人意外。”
莲姐将新的胸牌扔到桌上，“以后你就是v4我的主要秘书了。”
……
祝希宁也没想到只是一下午没见，南悦就晋升两级成为了几乎无人能达到的职位高度。
祝希宁去找南悦的时候都非常谨慎，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违规了。
“可以啊阿南，你这速度。”
南悦却笑不出来，越往上爬她觉得自己似乎离离开任务越远。
“两件事。”
祝希宁严肃起来，“第一件事，齐巧死了。”
南悦猛地瞪大眼，齐巧自从不知道晚上看到了什么，提供了线索以后就是蓝京水罩着她。
说不上合作，但起码她的职位也是一路顺利到了v7，不用受底层的气。
更重要的是，如果蓝京水不想让她死，她一定不会轻易违规死去。
只能说齐巧一定触犯了什么隐秘的规则。
南悦还没理出个所以然，祝希宁就送出了另一个重磅消息。
“温湘鸢……离职了。”
南悦呆了一瞬，“离职了？”
“嗯，应该是被刘明搞的。”
“但是她留下一封离职书，送来给我。”
祝希宁表情也很复杂，“她让我转交给你，毕竟你现在一般人也联系不上。”
她叹了口气，“多漂亮的姑娘啊，好可惜。”
南悦很难说心里是什么感觉，她觉得温湘鸢不应该会那么容易死去，可她就是死了。
人总是对漂亮的东西更有恻隐之心，可惜任务没有。
不论美丑，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而且……温湘鸢在死亡到来前还给她留下了线索。
她心里百感交集，她不是没和其他清道夫合作过，可是如此坦诚的还是第一个。
温湘鸢单纯的不像是一个清道夫，她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南悦的心口被什么堵住了，她伸手拿过那张叠的正正方方的纸。
里面的话寥寥几句，一个是告诉南悦关于监控她已经拷贝下来，存在她的电脑里。
另一个就是温湘鸢觉得齐巧有些奇怪，最近她经常自动加班，通常到一两点才回去。
这时候温湘鸢并不知道齐巧死了，但是她给出的线索可以说是为南悦拨开了迷雾。
南悦收好纸条，看向祝希宁，“今晚我需要去看看究竟跳楼的那个男人是谁。”
祝希宁知道这证明任务越来越危险了，不然南悦一定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可是……”
“你不用去。”
南悦看着祝希宁，“你的能力帮不上忙，这次行动会很危险。”
祝希宁垂下眼睛，“我今天早上的时候，异能触发了。”
南悦看了过去，祝希宁对她的异能控制还不是很强，所以触发全看几率。
“你看到什么？”
祝希宁嘴唇抖了抖，“我看到……公司全是血红的……一楼颜色最深。”
那就说明一楼最危险，线索也越多。
“不对，是一楼还是地下室？”
祝希宁没有去过地下室，所以反应了一下才有些激动道，“对！应该是地下室。”
“仓库你不是去过，有什么吗？”
南悦目光沉了沉，“去过，但是一直有人跟着，一定有东西我没发现。”
“而且……之前毕丹媛他们也是因为去仓库打扫，后来转岗了。”
“虽然这是因为谭姣姣自己不长脑子，但我总觉得毕丹媛应该也发现了什么，不然应该不会被连累。”
祝希宁犹豫片刻，没有原因他们也不能去仓库，毕竟那属于后勤，而温湘鸢已经死了。
“先看监控。”
祝希宁以整理离职人员信息确定没有机密文件为由头，搞到了温湘鸢的电脑，按照纸条的指示，找到了那个监控录像。
录像里确实两人是一路出了公司，谭姣姣一直在抱怨。
过了半小时，祝希宁的目光一亮，毕丹媛和谭姣姣又回来了，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性。
只是三个人的走路姿势很奇怪，像是盲人被牵着走，动作有说不出的僵硬和诡异。
第103章 盛开传媒公司（二十九）
这个视频给祝希宁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主要是看屏幕里三个人的表情都很奇怪。
像是脸上糊了什么，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从肢体动作来判断，她们又是惊慌的。
不协调感在视频中蔓延。
祝希宁将视频拷贝到手机上然后删除了记录，吃饭的时候拿给南悦看。
到了晚上公司所有人都知道Linda离职的消息，有不少人亲眼看她抖着身子进了酒店，但什么时候离开的就没有人注意到。
大家看南悦的目光都不一样，大部分是羡慕和崇拜的，也有很多更加的谨慎，路过她都大气不敢出。
南悦无所谓这些眼神，大大咧咧把顾向开和祝希宁喊进了自己的私人包厢。
在外面嘈杂的声音的掩盖下，祝希宁给南悦看了视频。
“他们也没说话，不然还能猜一猜。”
祝希宁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顾向开伸手点了点视频，“他们应该是看不见。”
顾向开解释，“有段时间和人打架，眼睛受伤了，那段时间我在家里安了监控，怕被人寻仇，后来看自己在家摸索就是这样的。”
祝希宁微微倒吸一口气，“瞎了？”
难怪那个没见过面的女人一直在摸自己的脸。
“不是瞎了，她们……好像脸上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
南悦不觉得女人在摸眼睛，她来来回回机械性的摸着自己的脸，像是想把什么东西扯下来。
可她的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有东西，监控看不到。”
南悦沉吟片刻，“但当天晚上绝对不止她们三个。”
祝希宁反应过来，“机动处？”
南悦点头，“谭姣姣一定是违规了，可能还牵扯进了无辜的职工，这三个人应该被机动处统一处理了。”
而且处理的地点，就在仓库。
南悦犹豫了片刻，就在她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去仓库看看的时候，莲姐突然来了电话。
“晚上10点来我办公室。”
南悦一口答应，她看向顾向开，“如果今晚我没回来，你去看凌晨跳楼的人是谁。”
“不要被他发现。”
三人里面祝希宁是脑力流和感应流，这种事只能给顾向开。
顾向开正在大筷吃三文鱼刺身，听南悦如此严肃的说了这话，他挑挑眉，放下筷子双手抱胸。
“老大，你是不是忘了，我拳头很硬的。”
南悦被顾向开突然冒出来的老大给搞懵了，一时有点没理解他的意思。
顾向开轻笑了一声，“你别忘了，我们各自都有保命的能力才聚到一起。”
“相信你的同伴。”
顾向开发现了，南悦这小姑娘看着年轻才从培育学校出来，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大佬的共性，总是有一种自觉要照顾其他人的责任心。
他是喜欢这样的老大的，谁喜欢随时会在暗地里捅刀的同伴呢？
但是他顾向开也不是需要人照顾担心的三脚猫，生死有命，如果死了也是他自己本事不济，没人需要对他负责。
南悦眨眨眼，认认真真想了想，发现自己的思维可能确实有些激进了。
她从来没有过同伴，在没有进入任务之前不确定自己身上的东西什么时候会把自己搞死，所以她不敢交朋友。
后来做了几次任务，发现了制衡这东西的办法，她才慢慢敞开心扉，有了队友，有了伙伴。
不可避免就产生了想要保护他们，让他们一直安安全全的在自己身边。
可是顾向开说得对，他们也是清道夫里的强者，不然自己也不会找他们做队友。
这种时候过分的担心是对同伴的不信任和不尊重。
“对不起。”
看着南悦低下来毛茸茸的头顶，顾向开被逗笑了。
“那么严肃干嘛，你想保护我们是我们该谢谢你。”
顾向开继续吃他的三文鱼，“那我就在这个职位继续待着吧，毕竟职位太高有些杂事也不方便。”
末了在南悦要离开的是顾向开补充，“你也小心。”
南悦十点来到莲姐的办公室时，内心很平静。
她什么都没有违反，她不相信自己会出事。
莲姐的办公室没有开灯，她站在落地窗前，听到南悦到了，转头露出一个笑。
“你已经是v4我的第一秘书了，公司更多的事你可以参与了。”
南悦心重重跳了一下，她想起了宋平说的。
“高级员工也有可能能知道机动处的存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今天就带你去看看公司最大的秘密。”
莲姐的声音在黑暗中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如果没什么意外，明天晚上我们会正式为你进行接风，你将永久成为公司的一份子。”
“不用担心会被离职。”
南悦沉默了片刻，问道，“Linda也一样吗？”
莲姐笑了，“她？她能力不够，虽然到了v4，但是接风晚宴迟迟没开，所以才那么急，所有人都看做自己的对手。”
莲姐的目光转到南悦身上，充满了赞赏，“但你不一样，我能感觉到，我不会找到比你更优秀的人了。”
“你愿意工作，但不沉迷权力争斗，起码在我这，这非常重要。”
南悦心里暗暗吐槽，那是因为我就没想在你们公司打长期工……
周身忽然一冷，连南悦都没感受到什么时候进来了人。
但事实是，房间里多出了四个穿着一模一样西装制服，戴着白色不开孔面具的人。
“他们是机动处的，负责公司运转最大的秘密。”
“你跟着他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南悦心里的弦渐渐绷紧，她没错过莲姐说的话里的前提。
“如果没什么意外。”
也可能有。
她深吸一口气，没被这突然出现的机动处吓到，冲莲姐点点头，跟着机动处走了。
一路上这四个面具人非常安静，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但将南悦团团围住。
南悦心里有强烈的直觉，监控里没出现的，应该就是他们。
看着他们脸上无孔白色面具，不难解释女人疯狂抓脸的举动和三人宛如无法视物的行为。
只是……转岗的毕丹媛是否还活着？
第104章 盛开传媒公司（三十）
电梯停到了负一楼，面前的仓库还是记忆中的，整齐的有些过分。
面具人两前两后围着南悦，一直到走到了仓库的尽头。
南悦一眼就看到墙上隐形的暗门，身后的面具人伸手推了她一把，手僵硬冰冷，丝毫没有活人的温度。
但是那只手在推南悦进去的时候，重重按了按她的后心。
这不同寻常的动作让南悦微微偏头，余光里还是一张古怪的面具，但却看不到任何缝隙里的脸。
这东西……简直像是和脸长在一起了。
南悦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而且，她觉得后面的面具人之所以这样碰了一下自己，是在给自己提示。
她是毕丹媛。
南悦忍住没有回头，先不说她是不是还算人，就算是南悦现在也没有办法救她。
准确来说，暗门打开以后，南悦就没有心思再想毕丹媛的事了。
她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
时间将近凌晨两点，南悦还没有回来，顾向开休息了一会就去楼下猫着了。
这时候天气凉爽，躲在花园里除了有些蚊虫也不算燥热，顾向开像一只潜伏的豹子，一动不动藏在暗处。
前一个小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只有零星加班的人回来。
但是顾向开发现，越是接近三点，回来的人越少，个别几个也是步履匆匆，根本不敢抬头。
顾向开抱怨，这些人弄得他也有点紧张了。
时间慢慢到了三点，顾向开敏锐的发觉连草丛中鸣叫的蚊虫声都消失了。
四周安安静静，四栋将花园四面围住的楼房像一个棺材一样，顾向开置身其中惶然有些憋闷。
甚至因为太过安静他有些耳鸣。
与此同时，在房间里待着睡不着的祝希宁突然爆发出了极强的预知，她似乎看到，有一个人狠狠从高空砸下，在地上摔成一滩烂泥。
然后，那摊烂泥动了动，朝某个方向游动过去……
它要发现顾向开了！
……
一个黑影从楼顶落下，顾向开看着那个小黑点逐渐变大，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他听到了身体和水泥接触发出的那种黏腻而古怪的碰撞声，看着一滩刺目的红色在不远处炸裂开来。
有细碎的肢体被溅的很远，顾向开一瞬间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不是人。
人的身体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然后他看见那一滩骨肉分离的烂肉蠕动了片刻，已经七扭八歪的骨头缓缓立了起来，那个东西……努力站了起来。
但是血肉已经没有办法完全附合在骨架上，有的已经偏离他原本的位置。
肉块在重力的作用下顺着骨架缓缓下移，那个“人”站了起来，在月光下看着古怪极了，更像是孩童手中拼接起来的畸形人类玩具。
那个“人”缓缓转身，顾向开伏低身子屏住呼吸，他已经看到了那个“人”穿的就是他们销售部的衣服。
它一定带着胸牌，只要看到胸牌就可以了。
那个“人”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开始缓缓朝大厅走去。
这个位置会路过顾向开，但是他藏身的地方很好，只要不发出声音，绝对不会被发现。
但是……
顾向开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个“人”慢慢朝这边走来的时候，自己的身后发出了一声尖锐而短促的惊叫声。
顾向开的心都凉了半截，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流动速度都慢了下来。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发现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张浩军！
他怎么会在这？！
不可能！
随即顾向开看到张浩军颤抖的手里拿着的一块布消失了。
顾向开明白了，是道具。
张浩军利用道具一直躲在自己身后，他也想知道这个跳楼的人是谁。
他不放心，觉得顾向开他们找到线索也不一定会带他走，更重要的这也关系到积分。
所以他自己来了，用的可能是隐身类的道具，但是这类道具有个缺点，就是使用者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
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道具就会失效消失。
顾向开之前在一次任务中看到有人用这种道具，下场也并不好。
其实想想就知道，这种道具很鸡肋。
如果是违规被鬼怪追杀，你用隐身类的道具是没有用的，因为那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
如果是像张浩军这样用来探听线索，也对使用者的能力和心理素质有极大的考验。
并不是你隐身就不会害怕了。
顾向开心里一万句脏话飙过，这个张浩军，自己找死还拖累他！
果然，原本并没有注意到草丛里有人的那个“人”，在听到张浩军的尖叫后，原本正往前走的脚步一顿，脑袋直接180度转了过来。
在看到不远处草丛中出现的两个人后，它脸上的肉抖动了片刻，有不少碎末掉了下来。
顾向开觉得它可能是笑了。
然后它就这样脑袋朝后，一步一步速度极快地后退着走了过来。
顾向开在前面，躲闪不及，心中狠劲翻腾，一咬牙右耳上的黑色耳钉一闪，下一刻拳头就朝已经近到面前的“人”脸上狠狠砸去。
“砰！”
拳头砸在骨头上的闷响声在花园中回响，顾向开手肘都震麻了，被反力震出一口鲜血，他脸色白了一大半，像是瞬间被抽干了精气神。
那“人”眼窝都被一拳砸的凹了下去，后退几步，僵住了。
有效！
顾向开心里半点不敢松气，虽然已经没有逃走的力气了，但是他拳头再度攥起，打算如果这东西再来他拼了命也要拖他下地狱。
顾向开嘴角也流出鲜血，整个人面如金纸，但是脸上一片狠厉，他咬着后槽牙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然后在看到那个“人”胸口的胸牌时，他的笑镇住了。
“……是你？！”
顾向开有些不可置信，下一刻那“人”就倒退着朝顾向开扑了过来，一双已经露出白骨的手就要将他撕碎。
顾向开后退一步扎稳马步，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去，心中反而升腾起一股极为暴虐的情绪。
那“人”的白骨已经插进顾向开的肩胛，鲜血崩裂，剧痛将顾向开包围。
第105章 盛开传媒公司（三十一）
他一动不动，再近一点，在近一点就能拖着这个怪物一起死。
“顾向开！”
一个女声响起，下一刻他看到有什么黑雾一样的东西席卷而来，将那“人”团团裹住。
“啊！”
一声似人非人让人听着头皮发麻的尖叫声从眼前这个东西口中传出，那“人”称得上是惊慌失措地逃到一边。
顾向开还在不可置信地走神，结果就被狠狠拽了一把，踉跄两下才看到是南悦拉着自己。
“快跑！不要命了！”
南悦脸色也非常难看，顾向开已经被它看见了，要逼退它用的能量比自己想的多的太多。
南悦现在还能站着已经是全靠毅力了。
顾向开自然也看到，来不及说什么感谢的话，他反手扯着南悦就跑，两人一直进了大厅才听到外面传来张浩军凄厉的惨叫。
顾向开和南悦都没有提张浩军的死。
刚才那情况，他们能逃出来都是侥幸，要不是张浩军，根本不会有这么惊险的状况发生。
“你去我那休息。”
南悦本来已经在酒店休息了，但是这个时候不可能再出去，前台给她开了间顶楼的房间，有些惊恐的看着一身是血的顾向开。
“没事，刚刚摔了一跤。”
南悦的谎言很不走心，但是前台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真理，毕恭毕敬地将房卡递了过去。
她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是她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本来凌晨三点还在外面的人几乎都不会出现在单位了，难怪说是能一个月就升任v4的领导呢，就是不一样。
顾向开和南悦绕过前台，来到电梯厅，就看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
“祝希宁？”
顾向开认出了祝希宁的声音，皱着眉看着她，这人怎么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哭？
“呜呜……嗝，顾……顾向开？”
祝希宁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到浑身是血的顾向开和南悦的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死定了！”
顾向开看她这样，连忙连扯带拽把人弄进了电梯。
“怎么回事？”
祝希宁平复了下心情，简单地说了自己突然看到的场景。
“……我看到张浩军躲在你后面，发出了声音，然后你们都死了……呜呜呜好惨啊你脑袋都掉了。”
顾向开：……
南悦现在浑身都没力气，她靠在祝希宁身上轻声问道，“你的能力变强了。”
祝希宁擦擦眼泪想了想，“是诶，这是我第一次能准确看到某个未来的场景，以前只是一种预感，顶多是能看出不好的征兆。”
顾向开看着上升的电梯，“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祝希宁想了想，“三点差两分。”
顾向开和南悦对视一眼，他们太清楚这个能力有多强悍，这相当于可以预见一次致命的危险。
“但是……但是不准啊。”
祝希宁拍拍胸口，“我以为他真死了呢。”
“而且死的太惨了，弄得我都有点反胃。”
顾向开：……
“我没有预见阿南会出现。”
南悦想了想，“你应该是遇见了2分钟后的情景，并按那个时候的走向判断出后面的发展。”
“我是过了三四分钟才赶到的，超出了你的预知时长。”
祝希宁思考了一下是这个道理，心情又好了起来。
“但是现在还是有些鸡肋啊，别的不说两分钟这个时间限制太多了，很多时候可能做不了什么。”
南悦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你急什么，能力不是能成长的吗，等你到时候能预知一个小时甚至更长那我们不就赚到了。”
祝希宁乐呵呵的傻笑着，她其实发动了能力以后现在整个人也很疲惫，头很疼，但是南悦这样说还是让她有了期待。
“对了，你怎么救下顾向开的？他已经被看见了。”
祝希宁有些好奇，对于这种等级的死亡规则，除非是顶级大佬暴力破局，不然都只有等死的份。
南悦一时不知道怎么说，顾向开看出她的为难，轻描淡写地举起手。
“看到了吗？我用我沙包大的拳头打退的。”
祝希宁：……你现在浑身是血可怜兮兮的一点没有说服力。
“说到底我们是没办法直接弄死那东西的，能力不够，只能打出个空隙逃跑。”
顾向开甩甩拳头上的血，“你看张浩军不就被留下来了。”
祝希宁自然也听到张浩军的惨叫，她抖抖身子，刚好电梯停在了顶楼，三人走出电梯。
这里的环境虽然远远没有酒店好，但是v5的房间也比绝大部分人高档，起码这一层楼不再密密麻麻像蚁穴，只有5间房。
房间也足够宽敞精致，住他们三个人没什么问题。
祝希宁还在房间里翻到了医药箱，给顾向开简单包扎了下。
顾向开肩胛骨上的伤口很深，现在虽然血止住了，但是行动还是有些不方便，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要不明天去医院？”
虽然普通员工没有病假，但是顾向开自己已经是v8，又有南悦在身后，自然不用担心一个看病的问题。
南悦摇摇头，“不行，明天一早我们就需要离开这个任务。”
顾向开和祝希宁有些讶异地看了过来，那么急吗？
南悦的表情沉了下去，“刚才……和我一起的是蓝京水。”
“我们两个都收到了公司的接风的通知，明天晚上接风晚宴一过，我们就会彻底成为公司的一员，走不了了。”
闻言另外两人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既然是这样，那肯定就得想想怎么离开了。
只是顾向开还是一头雾水，他总觉得这个任务很奇怪，地图大，除了要求他们好好工作以外也没什么任务。
对于如何离开，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们见到机动处了？”
祝希宁关心的则是另一方面，“你们看到了什么？公司有什么秘密？”
南悦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我……我看到了，公司运转的真相。”
“公司……是利用无数员工的生命在运转的。”
“我看到了……所有离职员工的尸体。”
第106章 盛开传媒公司（三十二）
一片沉默中，祝希宁犹犹豫豫开口，“阿南，情况那么紧急，咱就不用修辞手法了吧。”
“什么燃烧员工照亮公司，是不是太模糊了。”
南悦：……
“不，我说的是现实层面的。”
南悦皱了皱眉，她看到的东西有些难以描述，简而言之仓库的暗门里是一个巨大的工厂。
有矿场、农场、冶炼厂……
只是这里面的原材料，都是用人。
有用尸体打成的血肉在建构地基，南悦还看到了之后的大楼设计图，精确到需要用多少人的尸体做成。
有用尸体做肥料培养动植物，然后送去加工做成食堂提供的廉价饭菜。
当然，只是普通员工的饭菜，高级员工吃的还是健康的食材。
有将尸体不断投入冶炼炉，熊熊火光带动电能，供给着大楼内的用电。
南悦看到的时候简直觉得太科幻了，甚至都忘了恶心，现在回头想想他们三人倒是一开始都没有v10的，没有吃到用人血肉种出来的饭菜，但是他们生活工作的地方，一想到是用尸体搭建出来的，就一阵阵犯呕。
“这……这是可行的吗？”
祝希宁震惊了，按她从书本上学习的知识来看，这完全是天方夜谭。
“也不是不行，本来任务里的世界就是被污染扭曲的，如此光怪陆离才正常，之前的一切都太平淡了。”
顾向开倒是有不同的理解，任务里本来就是各种违背他们自己想法的事。
什么乡村重男轻女甚至将女孩弄死，什么丈夫算计妻子谋夺财产，什么小孩谋划虐杀同龄人……
这些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啊！
当然是因为被污染扭曲了，才会变得那么畸形。
所以用人的血肉供养公司听上去有些古怪，但对于清道夫来说才正常。
祝希宁想了想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可能是在这个任务时间太长，她也有点带入职员的身份。
这个任务的版图太大，一切都很正常，她那天喝了下属送来的奶茶都感叹这完全像个真正的世界。
所以这样的世界突然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祝希宁的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
“所以……根本没有离职。”
“离职的人都死了，成为公司的养料？”
南悦点点头，肯定了祝希宁的说法，“对。”
“但我觉得恰恰是这个，提示了我们离开的方法。”
两人目光炯炯看了过来，南悦摸了摸耳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辞职。”
然后她就看着两人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
“辞……辞职？”
“可离职的不是都死了，尸体都拿去发电了？”
南悦点点头，她现在浑身没有力气，说话有些费力。
“对，他们是离职，我们是辞职。”
南悦微微起身，详细地解释起来。
“其实任务一直在给我们提示，题目是工作的真谛，公司那么多人，真正重要的就是两个人。”
“跳楼的姜素和那个自杀的男人。”
“他们是公司里的另类，算是唯二自主选择了自己生命走向的人，其他人都被公司洗脑成为赚钱的工具，等到没有利用价值就杀死使用他们的尸体。”
“姜素认为好好工作是为了更好生活，一切都是建立在自由的前提下，所以她无法对抗公司给她的命运时，她选择了死亡。”
“所以，我觉得任务的本质是要我们勇于放弃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去寻找真正的生活。”
祝希宁理了理是这个逻辑，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就那么简单？”
顾向开摇摇头，扯到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不简单。”
“这个公司一直在给员工洗脑，甚至有的清道夫都中招，所以招来杀身之祸，这说明其实这个任务里的鬼怪是不希望我们沉迷工作，被公司当成工具利用。”
“但是在这公司待得时间越长，被这种等级驯化的越深，对所谓光明的未来越相信，也就越不容易挣脱出来离开公司。”
“对于清道夫来说，思维定式是在公司寻找方式，不会轻易想到要辞职，因为大家都推断出来离开公司的人都死了。”
顾向开有气无力道，“但他们没有意识到，被动被公司除名和主动离开公司本身就是两码事。”
南悦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而且我还有个旁证。”
“那个跳楼的男人，他是为什么跳楼的你们还记得吗？”
祝希宁福至心灵，“他想辞职公司不让。”
“嗯，我们来到这个任务的第一天就听说了这个故事，所以先入为主所有人都觉得一定不能离开公司，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但事实的情况那个男人究竟为什么没能离开，他当时是不是犹豫了？退缩了？但又无法接受一直这样生活？”
“故事的细节我们都不清楚，却被混淆了想法。”
“这是任务给我们下的套，一旦想清楚来龙去脉，就变成欲盖弥彰了。”
祝希宁这才完全放心，“那我们明天就早上就提离职，剩下的人怎么办？”
其实剩下几个人他们并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已经转岗去机动处的毕丹媛，和一个蓝京水，有没有其他人还真不知道。
“如果我们明天提离职，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如果对方愿意走，他可以加入。”
南悦的意思很简单，大家各寻出路，如果剩下的清道夫不觉得他们的办法对，她也不会强压着别人一起走。
祝希宁问的其实是蓝京水，但南悦却沉吟片刻，“他……我明天走之前会和他说一声，但是他可能不会和我们一起。”
蓝京水非常有实力，他选择的离开方式可能和他们不同，这样有更多的积分。
南悦隐隐猜到蓝京水会怎么做，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那就证明顶级大佬确实实力强悍的可怕。
“对了，那个跳楼的男人，你们看清了吗？”
南悦冲祝希宁笑了笑，“就因为看清了，所以还可以做离开前最后一次试探。”
“怎么说？到底是谁？”
第107章 盛开传媒公司（三十三）
苏蔷还在公司，她有些神经质的咬着自己的手指，周围的灯很昏暗，这一层楼只剩她一个人了。
时间已经到了两点，她还没有下班的打算。
“怎么还不来？”
苏蔷有些着急。
三天前，她被公司的同事为难，留下来加班，结果遇到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秘书部的，她虽然没有见过，但也知道职位比自己高，所以客客气气打招呼。
女人胸牌上的名字是姜素，让她陪她去18楼拿东西。
18楼……不是那个叫南悦的负责的楼层吗？
那个清道夫好厉害的，但是苏蔷没敢去搭讪，一个是这个公司等级分明，她也找不到机会和一个v4的高层员工搭讪。
二一个很多厉害的清道夫都是心狠手辣的，对于送上门探路的棋子都是怎么狠怎么用。
所以她一直在自己努力活下去。
她跟着姜素走到电梯口，从倒影中发现原本身姿曼妙的姜素在电梯门倒影中竟然是一副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样子。
她当时就差点晕过去，就在苏蔷以为自己肯定要死的时候，姜素突然转过头，用那张烂的只能看出一团红肉在其中蠕动的嘴和她说了一句话。
“快走！离开公司！”
姜素并没有要苏蔷的命，她舒了口气，认为这是任务给她的一个提示。
她想了一天，都没理解姜素的意思。
走？怎么走？离职的清道夫应该都死了吧？
第二天加班的夜里，她又遇到了姜素，对方却像是不认识她，依旧让她跟着她去18楼送材料。
这次他们进到了电梯，苏蔷整个人都是绷紧的，她不敢抗拒鬼怪的要求，同时也好奇心作祟想知道这个鬼身上有没有别的线索。
和鬼怪同处密闭空间的压迫比之前还强，她做了几次心理建设才问，“昨天……你让我走？为什么？”
姜素今天没有再变成那种可怕的模样，她双眼浸满泪水，讲述起她在公司的遭遇。
“……一切都是公司PUA我们的，我们的价值不应该是一个优秀的员工，而是自由的我们自己。”
“我们不应该被困在这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做同样的事，精神却越来越空虚。”
苏蔷有些疑惑，她不太明白姜素一直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但她知道这些都是线索，所以她安静地听着。
电梯没有上到18楼，停在了5楼，姜素就消失不见了。
第三天的时候，姜素告诉她那个跳楼男人的秘密，苏蔷知道了以后在工位干活都战战兢兢。
当天电梯停在了10楼。
今天是第四天，苏蔷在等姜素。
姜素在接近三点的时候才出现，她忘记了之前的事，让苏蔷和她去18楼。
苏蔷现在已经不怕姜素了，一进电梯她就急急忙忙问道。
“怎么离开这里？我究竟要怎么离开？”
这次姜素转头看着苏蔷，目光僵硬而古怪，就在苏蔷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姜素才开口。
“离开，不计任何代价，离开。”
电梯停在了15楼，姜素消失了。
苏蔷有些泄气，她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听这个死了很久的女人的话。
这可是任务，一旦选错了她就会死。
公司已经出了很多事，光是销售部就死了几个，她也越来越慌。
还好姜素还在，她通过姜素的一些话找到了规避死亡风险的方法。
再等等……
等她足够有把握再离开吧。
·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三人的状态恢复了很多，除了南悦还有些苍白，祝希宁和顾向开的精神已经正常了。
只是顾向开毕竟失血过多，还有些虚弱。
“走吧，去公司。”
南悦已经等不及要离开这里了，如果蓝京水和她想的一样要今天离开，他们得抢在蓝京水之前走，不然会很麻烦。
三人并没有去他们自己的工位，而是去了销售部。
南悦的职级放在这，除了5个负责人，她就是公司权势最大的，没人敢质疑她上班时间为什么乱跑。
所以她带着顾向开和祝希宁也变得合情合理。
南悦打发走来献殷勤区域经理，三人来到销售部的办公区，不少人见状都低声议论起来。
苏蔷自然也看到了，她看着他们去的方向，整个人都绷紧了，立马把头埋进工位。
他们怎么回事？知不知道那个人……
“耿新辉。”
在工位上认真打报表的老实男人看到来找他的人立马弹射起身，脸上挂着有些讨好的笑。
但是他的笑容中更多的是苦涩和惶恐，所以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哎，这个人来公司才多久就v4了，自己奋斗十多年还是v9……
人比人得死啊。
“南姐，您找我有事？”
南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别紧张，我在做一个民意调查，想知道公司氛围怎么样。”
耿新辉有些紧张，额上的血管一抽一抽，“很好，非常好，公司就是大家庭，给我们避风的港湾。”
南悦拍拍他，声音更加柔和。
她记得东方月来的声音就很有特点，温柔又隐隐有些强势，她努力模仿放轻自己的声音，循循善诱。
“我想听真话，你放心你不论说什么我都不怪你，而且如果你说的令我满意，我今天就能让你升级。”
耿新辉的眼睛猛地睁大，有些不可置信。
“真……真的？”
耿新辉挠挠头，他正了正自己廉价的领带，犹豫好久才试探道，“……就是竞争氛围太浓厚了，有些……有些累。”
耿新辉的声音到最后几不可闻，南悦却笑容更胜。
“说的不错。我问问你，你觉得工作的意义是什么？”
耿新辉有些迷茫，“意义？”
他低头想了想，“应该是……让自己能更幸福吧。”
南悦听到这个回答，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耿新辉，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公司？”
耿新辉下意识想否认，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涌起了很多莫名的情绪。
他声音有些哽咽。
“想过……可我……我不够坚定……”
“我好后悔……如果我没有犹豫……如果我坚持离开……”
“……就好了。”
第108章 盛开传媒公司（三十四）
没错，昨晚那个面目全非攻击他人的怪物，就是耿新辉。
顾向开和南悦都没有想到，当时确实是惊讶的，他们以为是和姜素一样是个隐藏的npc。
没想到是天天生活在他们身边的人，甚至南悦进任务第一天就遇到了。
耿新辉看着像公司里无数的底层员工一样，普通、懦弱、没有存在感。
不，耿新辉也是有存在感的，起码他太差劲了，第一次周会就被点名批评。
但是想想，这也是任务的狡猾之处，谁会想到关键npc和小boss第一天就光明正大在众人面前晃来晃去。
不过南悦担心的耿新辉暴走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白天的时候他似乎真的忘记了自己的遭遇，他以为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的员工，还在勤勤恳恳的工作。
南悦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这个人明明都死了三十多年了，可灵魂还被困在公司里。
他每晚都在重复自己死亡的场景，但白天还是在为公司付出自己的生命。
“你做的很好，我会和主管说，提升你到v7.”
耿新辉不可置信地看着南悦，没想到天上砸下来的饼居然落在了自己头上。
南悦看着耿新辉欣喜若狂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耿新辉已经死了，现在南悦就是给他v1的职位，也只是镜花水月，不过是一场迟来的梦。
南悦三人离开，留下依旧开心的发疯的耿新辉。
“……现在可以确定我们的想法没什么问题了。”
南悦呼出一口浊气，耿新辉的答案侧面证明了，他和姜素的想法是一样的。
工作不是人生最终的追求，个人的幸福才是。
而且耿新辉的遭遇给了南悦他们一个提醒，就是辞职的时候一定要干脆。
不能犹豫，不能反悔，不能有任何动摇。
南悦在走廊遇到了蓝京水，他还是一脸散漫，不过看样子是要去顶楼。
“蓝先生，我们找到了离开的办法。”
蓝京水挑挑眉，露出一个笑，“恭喜啊，那……需不需要我等你们先离开？”
南悦心里一跳，就知道蓝京水绝对是选择了另一种离开方式，而且他知道自己的方法，所以问都没有多问。
“……那就谢谢了。”
蓝京水绅士地比了一个“请”的动作，南悦没再犹豫，带着两人冲到了付勇的办公室。
“南悦？是莲有什么事吗？”
付勇看着自己的秘书跟在南悦身后，有些意外，但接下来他听到的更让他意外。
“什么？！你们要辞职？”
付勇看着三人的表情变得严肃，“你们说什么呢？尤其是你南悦，莲才给了你那么大的权利，你就要离开公司，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
南悦耸耸肩，没有被付勇的思路带跑。
“莲姐给我职位是因为我优秀，也为公司创造了业绩，这是公平交易，如果我一无是处，自然也得不到这个职位。”
“现在我有个人发展的其他需求，离开公司也只能算好聚好散，谈不上忘恩负义。”
付勇气的一拍桌子，外面本来就有很多人竖着耳朵听，现在更是恨不能进来当场吃瓜。
“你可想好了！离开这里没有公司会要你的，盛开在业界说话也是有分量的，。你这样离开别想去其他地方。”
对于南悦来说她只是做任务的清道夫，自然不会被蛊惑。
但是带入耿新辉的角色，她似乎理解了当时那个男人为什么会犹豫。
“我想好了。”
付勇冷笑，“好好好，你恐怕不知道，公司是垫付了你的食宿费，既然要离开肯定要还回来。”
南悦掏出早就让祝希宁准备好的合同，“合同里说了，我的一半的工资用于支付食宿，请公司开具我食宿的花费明细和发票，多退少补。”
南悦笑了笑，“不然我们走劳动仲裁也可以。”
付勇气的眼睛都红了，他还想说什么，办公室门被推开，莲姐和其他两个负责人都进来。
办公室大门敞开，露出外面看热闹的人。
“南悦，怎么回事？”
莲姐阴沉着脸，压迫感扑面而来，三人脸色不变。
开玩笑，鬼都不怕还怕人。
“莲姐，我要辞职，现在就要走。”
外面围观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大部分都是说南悦不知好歹，更有甚者说早就发现这一批进来的人都有问题，这不，居然主动辞职，这可是三十年来的稀罕事。
苏蔷混在人群中有些犹豫，她看到南悦三人和负责人僵持不下，气氛很凝重。
想到姜素不停提醒自己要自己离开，会不会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看样子公司也不会轻易放过南悦，她如果现在加入，万一有个闪失不是一起死了？
想来想去苏蔷决定先静观其变，如果南悦他们能顺利离开，她再效仿也不迟。
再说，她还有姜素这个秘密武器，她今晚再确定一下，没问题明天再走。
就这样，苏蔷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定。
而办公室里僵持的几人明显没有感受到外面其他人的暗流涌动，莲姐目光阴沉，一招手，“让机动处来处理。”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四个白色面具人就出现在南悦身边。
外面的职工哗然，他们第一次见到机动处，激动之余又有些莫名的恐惧。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反悔就不用机动处介入。”
南悦笑了，这是利诱不成改威逼啊。
普通人到这一步应该就向公司低头了吧，殊不知这种情况留下来不仅不可能被重用，还会被强行离职做成燃料。
因为他们已经下了公司的面子。
“我没有违反公司规定，辞职也是劳动合同中允许的举动，机动队没有介入的理由。”
她一字一顿，“也没有介入的权利。”
谭鑫没有来，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大boss不屑于处理这种小事，但更有可能……蓝京水已经去找他了。
南悦得加快步伐。
“我现在就要走，离职书已经发送到各位的邮箱，劳动合同没有说需要提前告知，我也没有违规。”
南悦说走就走，没想到的是，其中一个面具人，也动了。
第109章 盛开传媒公司（三十五）
南悦敏锐地往后一看，按理说面具人是不能对自己动手的，这样就违反了规定，但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特殊的鬼怪哪怕冲破束缚也要伤人的。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明显超出了她的想象。
只见那个面具人突然伸手死死扣住了它脸上的面具，然后疯狂地撕扯着。
那面具似乎是牢牢黏在脸上的，随着它的动作鲜血从边缘冒了出来。
有女人隐忍的呻吟传出，但大部分围观的人已经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女人的面具被扯下来，周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南悦三人倒吸一口冷气，就见面前那张因为扯下面具而血肉模糊的脸上，有着七八只眼睛、四个鼻子和嘴。
这分明是四个人的五官！
十几个零碎的五官胡乱地分布在那人的脸上，看上去诡异又恶心。
更让人恐惧的，是南悦从中认出谭姣姣的眼睛。
其他人包括几个负责人也没想到面具人脸是这样的，他们知道机动处的秘密，但是没有真实直面如此渗人的场景。
“我也要走。”
“我要和你们一起走。”
“我不干了。”
四张嘴同时开合，传出男女音色不一内容却统一的话。
“我是毕丹媛。”
南悦眼神一闪，没想到毕丹媛真的还活着，而且有勇气哪怕不一定能离开也要拼死一搏。
想来她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走。”
南悦看到莲姐的手机响了，她脸色大变，就知道蓝京水一定发难了。
既然已经提出了离职，那就不管其他人说什么，直接走。
大楼里似乎也听到了什么风声，外面的人开始躁动，不少人在往上跑。
看那模样就像是要冲锋陷阵的将士一样，眼里全是兴奋的光。
四个人推开人群直接从楼梯往下跑，这时候有很多人往上面冲着，吵嚷之间南悦听到了只字片语。
“谭总……”
“蓝京水那个叛徒……”
“杀人啦！”
“我要去救谭总……一定能升职。”
糟了！
南悦知道蓝京水已经刻意放慢了速度，可是他们还是被困在公司。
她当时就怕蓝京水的举动会让公司出现暴动，到时候如果一旦公司封闭，他们就走不了了。
南悦咬着牙往人群挤，顾向开人高马大走在最前面，撞开人群给身后的人闯出道路。
毕丹媛浑身都是血，她的脸上还在源源不断涌出鲜血，整个人有些虚弱。
南悦回头，看到毕丹媛已经被人群挤得离她们有些远了，但她咬牙没有放弃。
毕丹媛脸上很疼，疼的让人想立刻去死。
头也很疼，像是有无数人在自己脑海里说话。
她一遍遍看到自己杀死的那些人，有清道夫，也有普通职工，成为机动处的人以后，她只能做公司的杀人工具。
可她从来没有放弃，没有被洗脑，终于她找到了机会离开。
身体被人撞开离顾向开他们越来越远，毕丹媛有些力不从心，她不甘心地拨开人群，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着。
下一刻，有一只温暖的手坚定的握住她，一股大力传来，她直接被扯到了那人的身边。
“跟紧点。”
南悦拉紧毕丹媛，“快到了。”
毕丹媛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可怕，但是南悦看她的眼神没有丝毫不同，甚至有一丝淡淡的欣赏。
毕丹媛喉头有些哽咽，她重重点头，“好。”
四人推开已经疯狂的人群，跌跌撞撞来到一楼，大厅已经没人了，倒翻的桌椅显示了这里曾经的混乱。
“滴！滴！滴！”
“快跑！”
听到警报声响起，四人脸色一变，疯一样往门口跑。
就在他们前脚冲出公司，后脚玻璃门就重重关上。
旁边的红色警报灯疯狂闪烁。
“公司锁死了……”
祝希宁咽了口唾沫，“蓝京水他……”
南悦扯了一把祝希宁，“先出去，他轮不到我们担心。”
毕丹媛一直没说话，她很紧张，她担心自己出不去。
街道上已经有人停下来打量着发出报警声的公司，四人冲进人群，然后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55943：盛开传媒公司。任务结果：通关。”
“正在根据清理过程进行清道夫等级评价，请等待……”
“本次团队考评成绩：A+”
“本次考评奖励：团队奖励积分6000。”
“恭喜你们，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将自己的一切投身于清道夫项目。”
“呼……”
三人在休息室休整了一段时间，虽然出了任务就恢复了身体各方面机能，但几人感觉还在拥挤的人潮中逃命。
“你说毕丹媛逃出来了吗？”
南悦也不知道，她出任务的时候就松开了毕丹媛的手。
“希望她出来了。”
这个女生如此顽强坚定，她希望她活着离开了任务。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清道夫留在公司的……”
顾向开像一条腌鱼半死不活地瘫着，“不知道，就算有估计也出不来了。”
蓝京水大开杀戒，公司封闭，就算后面恢复了正常，肯定也会修改南悦他们卡的bug。
比如……要求提前半个月提出离职申请，这中间就有太长的变数了。
“希望就只有蓝京水了吧，他怎么选了这条路。”
祝希宁心有余悸，蓝京水怎么看都像任务世界小说里那种懒散的家族不掌权的闲散公子，不像屠夫啊。
南悦揉揉眉心，她使用能力的后遗症已经消失了，但身体还有些疲倦，她想回去睡觉。
“回去休息吧，这次任务我们都没休息好。”
看着南悦昏昏欲睡的样子，另外两人也没有异议，他们回到北区续了房子，简单休整了一下就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南悦是被饿醒的。
她看了看智脑上的时间，自己睡了一整天。
她伸了个懒腰，像只餍足的猫在床上翻了个身。
南悦一时不想起床，在智脑上看论坛。
突然一则帖子吸引了南悦的注意。
“寻找我的v4上司。”
帖子内容很简单，就说自己寻找任务里救过自己命的人，南悦看着那个ID。
“丹丹丹丹。”
第110章 质疑
南悦思考了片刻，加了对方的好友。
可能是顶着“史上最强阿南”的ID名，所以好友申请秒通过。
“南悦？”
“我是。”
“太好了，你看到我的帖子。我是毕丹媛，我就是想谢谢你，最后拉了我一把。”
南悦躺在温暖柔软的被子里，五官柔和下来，“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对面过了一会才回复。
“我在W城邦，如果你来我一定请你吃饭。”
南悦收起手机又赖了会床才起来洗漱，等她到了大厅的时候，听到顾向开和祝希宁的对话。
“你说要不要喊阿南起床啊，睡了好久要吃点东西吧。”
“要叫你叫，她被打扰睡觉很可怕的。”
南悦：……有吗？
好像有……她自我检讨了下，然后轻声走到顾向开身后……狠狠拍了他肩头一巴掌。
人高马大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向开同学，被吓得低喝出声，慌张之中还踢翻了凳子。
祝希宁在对面笑的眼泪水都出来了。
“你醒啦。”
顾向开挠挠头，有种说人坏话被抓包的感觉。
“起啦，走出去吃饭庆祝一下。”
三人一拍即合，难得去到了热闹的南区，也不知道为什么，南区今天气温很冷，不少人都穿着冬天的衣服。
街上有不少女生穿着漂亮的短裙，上衣是毛衣裹着围巾，妆容精致漂亮。
不少店铺都挂上红红绿绿的装饰，还在门口堆了雪人，轻快的歌曲从店铺里传来。
“我靠，怎么这么冷！”
真实世界是不像任务世界有四季，气温永远都是适宜的，怎么会这里那么冷。
“你好，这是我们餐厅的圣诞套餐，三位看看？”
一个穿着红色连体绒衣，带着红色帽子，粘着白色胡须的男人递过来了一张宣传单。
“圣诞……？”
顾向开和南悦一脸懵逼，倒是见多识广的祝希宁一拍手，“啊！圣诞节！任务世界里的那个吗？”
对面的红衣男人笑了笑，“是啊，字母城以上的城邦会将任务世界里有意思的事进行模仿，丰富我们的生活，今天刚好是圣诞节。”
祝希宁和南悦两人解释了一下，这是任务世界里的一个节日，具体是庆祝什么不太清楚，反正是一个吃吃喝喝互送礼物的日子。
“这样啊，那我们也试试。”
主要是外面太冷了，南悦想进有暖气的饭店。
三人跟着男人进入了进行了简单装饰的饭店，套餐只有三种可以选择，顾向开点了牛排，祝希宁点的烤猪排，南悦就点的烤鸡。
味道虽然没有盛开公司食堂那么精美，但还是比普通的餐馆好上不少。
“原来还会学任务世界过节日啊。”
南悦感叹了下，虽然对被污染的任务世界有些抵触，可南悦不得不承认，在那里生活的人生活似乎更有意思。
他们没有像清道夫一样被固定的，唯一的路，他们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他们的世界也有无限可以探索的地方。
如果没有污染……
南悦觉得任务世界那样的生活应该是让人向往的。
“是啊，我们的生活毕竟是以净化污染为主，我们也没有什么神明需要乞求他们来拯救我们，所以没有衍生出什么传说节日。”
祝希宁用刀叉很溜，吃相非常优雅，比起旁边的顾向开可以说是赏心悦目。
“但是有时候节日也能为生活增加一些仪式感。”
祝希宁看南悦对这些感兴趣，就多说了些，“而且也有清道夫专门做这个，有一个组织叫薪火，听说他们的清道夫会从任务世界汲取那边的知识、文化各方面的东西带回我们的世界。”
祝希宁指了指餐厅的装饰，“这些都是‘薪火’他们带起的风气，从字母城开始城邦中心就有图书馆，里面的书籍知识很多也是他们带回来的。”
南悦不意外有这样的行为，毕竟任务世界看上去可以挖掘的东西太多了，甚至有的时候南悦这种只进了几次任务的人都觉得似乎任务世界不仅仅是一个个破碎污染的片段。
她有时候会有一种里面的npc并不是被污染扭曲的幻象，而是……真实生活的人。
对此，祝希宁表示是南悦想的太多。
“阿南你想想可能吗？真的会有人被公司洗脑变成公司压榨的对象吗？会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用以延年益寿吗？”
“虽然清道夫里也有很多不是光明正大的好人，但那毕竟是任务世界影响了精神值，而且在生死关头道德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任务世界的那些人，他们的生活只是普通的工作生活，为什么会衍生出那么多恶人？”
祝希宁笑着摇摇头，“这根本不符合逻辑，所以学校说的没错，任务世界一切都是假的，是之前世界崩塌后遗留下来被扭曲的片段。”
“我们现在还能生活，已经是不易，所以净化他们而不是被任务世界洗脑。”
南悦默默地听着，突然开口问道。
“那你觉得之前这个任务，姜素和耿新辉的想法对吗？”
祝希宁卡壳了，她想起耿新辉虽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死亡的真相，但还是坚定的说出，工作应该是让人更幸福的话。
“虽然那个世界被污染扭曲了，可他们还是有人在抗争。”
“多福小镇秀才的妻子也是一样，她也拒绝了通过生食自己的骨肉获得永生。”
南悦其实从出盛开公司的任务以后就觉得脑子很乱。
姜素说的工作应该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可是清道夫……活着就是为了工作啊。
祝希宁明显也想到了这些片段，她犹豫道，“可是……他们的世界没有我们那么残忍……”
说着说着她说不下去了，似乎任务世界也很残忍，里面发生的事连清道夫都觉得骇人听闻。
真的很难比较是没有净化就会消亡的真实世界残酷还是有形形色色恶人的任务世界可怕。
“阿南，你还记得学校教我们的第一节课是什么？”
听到这个，南悦的神色镇定了些。
“……永远不要质疑我们所生存的世界。”
第111章 坦诚
南悦有些懊恼。
“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这是所有清道夫必须要牢记的，立身的根本。
不停在任务世界和真实世界来回跳跃，人的思维和精神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
不少清道夫就是任务做的太多以后产生了混乱，精神值不稳定，更有甚者觉得任务世界才是真实的。
一旦到了那一步，就离死亡不远了。
南悦心生警惕，不论她自己有多强悍，但都不能小觑任务世界对清道夫精神世界的影响。
连自己都差点中招。
祝希宁拍拍胸口，“主要还是这个任务太特殊了，其他任务都是鬼怪死亡暴力，哪有人会觉得那才是正常世界。”
“偏偏这个任务伪装太好，我们几个也在公司算过得不错，所以意识才产生了混乱。”
之前祝希宁过任务都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出来就尽情享受，组队以后生存率提升，在这个任务里也享受了高级职工的待遇，所以自己也产生了动摇。
她和南悦对视一眼，两人都发现了任务世界的可怕。
只有顾向开竖了一只耳朵听他们讨论，然后将自己盘里的东西吃了个精光。
“你都不会产生动摇吗？”
祝希宁还真有点佩服顾向开了，这人神经大条，但是精神力确实稳定。
顾向开扯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不会啊，要不是做任务，我怎么可能进那种公司打工？”
顾向开想了想，自己出去跑销售的时候，还是将任务世界的大地图跑了一部分。
“真的那样的世界才真实的话，我也一定不会是穿着西装在办公室的性子。”
顾向开自嘲地笑了笑，“我不适合那种生活。”
“你们是因为过的都是好日子，性子也好，所以会觉得那样充满可能得生活好像才正常。”
“但对我来说，我只有拳头能够相信，不论在哪个世界，我其实并没有太多能选择的路。”
顾向开认真想了想，“其实我觉得大部分人应该也是这样的，哪怕是在任务世界，能进盛开公司的都是少数不是吗？”
大部分人反而是在街上开店铺，开出租，卖东西……
很多人本身就没有太多的选择。
“但是你们的想法提醒我了，我们最好还是尽快去下一个城邦。”
顾向开神情难得严肃，“等到了高级城邦就有心理辅导，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定期进行心理辅导。”
南悦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不过现在想开了心里也没那么堵，就暂时将这事放了下来。
“倒是那个温湘鸢，好可惜。”
祝希宁戳了戳自己盘里的口蘑，“那么漂亮个姑娘。”
南悦也这样觉得，“其实那天我在面店见过她一面，没想到后来进了同一个任务。”
三人都有些唏嘘，清道夫就是这样的，每一面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
“蓝京水真的用暴力出任务啊？”
看祝希宁在八卦，南悦笑了，“应该是，这个任务除了辞职，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公司毁了。”
“其实不用弄死所有人，因为毕竟其他人虽然也间接参与了霸凌和伤害他人，但是谭鑫作为公司创始人，他一定是罪魁祸首。”
“只是杀了谭鑫，还想离开公司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机动处的都算人了，只受谭鑫指挥，谭鑫一死机动处就不会按照规则来杀人。”
“所以这条路很危险。”
祝希宁咂咂嘴，“没看出蓝京水是走暴力流的人啊。”
南悦笑了笑，越是难度高的破题方式奖励越多，但是她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倒是顾向开让南悦有些意外，他居然也能攻击鬼怪。
再成长下去，他一定是团队里的输出支柱。
“我刚看了论坛，说高级城邦还有训练地，不论是什么异能都能进行锻炼。”
顾向开明显也想到了这事，他脸色有些不好，如果当时不是南悦出现，他人就没了。
都是一个团队的，他也不觉得被别人救了有什么丢脸的，毕竟南悦是他老大，老大比他强这不是正常的。
只是他也不希望自己是那个拖后腿的。
“其实，我也有异能。”
顾向开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他表情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的异能就是能触碰鬼怪，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耳钉，“是加暴力输出buff的一个道具。”
“简单说没有它我也能攻击，只是效果会弱很多。”
顾向开是不想承认自己弱，但毕竟是一个团队的，藏着自己的能力会让队友无法判断。
祝希宁倒是有些羡慕，“攻击异能啊，好厉害啊。”
她自己不喜欢暴力解决问题，但是也羡慕这种可以自保的能力。
看着两人在对面絮絮叨叨交流异能心得，但是没有一个人对自己有疑问，南悦心里百感交集。
她知道他们一定发现了自己的怪异之处，但是不愿让她为难，所以丝毫没有把话题往她那边带。
这种贴心让南悦心里因为身上那个东西产生的一切关于恐惧、不安、没有安全感的疙疙瘩瘩都消失了。
所以……如果真的要成为队友……是不是也不应该有秘密。
这一顿饭吃的很晚，吃完祝希宁还买了三个冰淇淋甜筒，三人穿着单薄拿着冰淇淋走在飘雪的大街上有些滑稽。
“姐姐，你喜欢过节，我们明天多穿点再来行吗？”
顾向开冻得耳朵都红了，“先活着，再过节行吗？”
祝希宁打了个喷嚏，恋恋不舍踏上了回南区的公车，一路上南悦都很安静，顾向开和祝希宁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但没有人打扰她。
等三人回到住的酒店，即将分开的时候，南悦叫住两人。
“你们等一等，我有话说。”
看着南悦严肃的眉眼，顾向开和祝希宁乖乖进到南悦房间，房间不太大，祝希宁坐到床尾，顾向开就盘腿坐地上。
南悦坐在床的正中，沉吟片刻。
“我想和你们说说，我的能力。”
南悦脸色有些晦暗，“准确的说，不是我的能力……更像是我与生俱来的……诅咒。”
第112章 这是诅咒
“所以说……你每天晚上都会被鬼压床？”
南悦沉默了片刻，有些无奈道，“……虽然我不觉得是鬼压床，但是你这形容还挺贴切的。”
存在于她身体里的，可不就是像恶鬼一样的存在吗？
祝希宁好奇地打量着南悦，“那你见过它吗？它有实体吗？平时会出现吗？”
南悦摇头，“我只知道每天晚上它会出现，但是不是像任务里的鬼怪，非要说的话我觉得这东西更纯粹，更黑暗。”
“就像是……恐怖本身。”
南悦不觉得自己身上是个什么有具体形态的鬼魂，它更像是一团有思想的混沌，代表最原始的邪恶。
“难怪你在任务里胆子那么大。”
祝希宁感叹，她之前就觉得南悦的胆子大过头了，虽然恐惧脱敏测试也有很多学生评分高，但是那毕竟是模拟的，在面对最原始的生死和最直观的鬼怪时，大佬也会怕。
只是大佬看的太多，会形成一定的抵抗力，哪怕直面鬼怪也能保持思考的能力。
可是南悦只是过了几个任务的小菜鸡，按理说不应该对任务里的一切那么冷淡。
可如果是南悦自己身上就有更让人恐惧的东西，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南悦一直在观察两人，顾向开没怎么说话，祝希宁问的问题也都是一些比较浅表的。
南悦有些紧张，她自觉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如果有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在面前，她应该是会远离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要失去两个队友，恢复成一个人的状态。
床震了震，祝希宁手脚并用爬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南悦旁边。
下一刻南悦的手背被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很辛苦吧阿南，难怪你每次出了任务早上起床气那么大。”
祝希宁啧啧有声，“原来是被折腾了一晚上没休息，这换谁不生气啊！”
南悦心里像有一团温暖的火焰，照亮她的四肢百骸。
“……您能不能不要说的那么暧昧。”南悦眼泪汪汪地控诉。
祝希宁哈哈笑了起来，一把搂住南悦的肩，“你不是说进了几次任务，那东西出来的频率变低了嘛，那是好事啊，说不定不用等咱们到伊甸园，就能彻底摆脱了呢。”
南悦沉默片刻，“你们……不怕吗？”
祝希宁的笑僵在脸上，她刚想说不怕，对上南悦认真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可能不怕？
那是比任务鬼怪更恐怖的东西。
那是没有规矩约束的恐惧。
他们是在任务里九死一生换来几天安稳日子的清道夫，在那难得的安全的日子里，身边有个这样的东西，谁能不怕呢？
祝希宁瞳孔微颤，暴露了一直隐藏的很好的恐惧。
南悦低下头去，想了想，正要开口，一直没说话的顾向开却懒洋洋道。
“怕啊，是个人都会怕的吧。”
“但是比起我们，你应该更怕吧。”
“不但怕被那东西吞噬，也怕连累其他人。”
顾向开伸着两条长腿，背靠在墙壁上，“好在有压制的迹象，再说……那东西，也有一定的作用吧？”
南悦没有隐瞒，“是，我发现在任务里我似乎能够使用那东西，能够用其攻击鬼怪。”
祝希宁微微捂住嘴，“难怪我就说凭顾向开应该逃不出来！”
顾向开：？？？
“但是我掌握的还不好，在多福小镇只能把孩鬼吓走，这次……”
顾向开却不赞同，“耿新辉比孩鬼强太多了，你当时能让他立马放弃我为目标，一定是有强过他的能量，而且这只是你短短几次使用。”
“再往后，能成长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
顾向开难得眉眼严肃。
“只是我觉得你和你身体里的东西能量是此消彼长的，南悦，你一定要坚强。”
“心智不要动摇，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不是它吞噬你，而是你吞噬它，彻底获得它的能量。”
顾向开轻声道，“任务世界有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所有的清道夫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成长一样的教育，可你不一样。”
顾向开的目光有些玩味，“说不定你就是那个将承担大任的人，这所谓的诅咒，不过是一个契机。”
南悦有点想笑，顾向开不像会信这些的，他应该是算出命来不满意都要踩两脚让人家重新给个上上签的性子。
但是顾向开的话却深深刻在南悦的脑海里。
冥冥中，她觉得似乎是这样的。
“总而言之，这方面我们帮不上忙，都得靠你，但你不用担心我和她。”
顾向开扫了一眼已经恢复平静的祝希宁，“既然是队友，自然是什么都照单全收。”
“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和她都不是什么随便找人组队的性子，我们都是看中你的潜力，想抱大腿。”
“总不能好事让我们占了，有点危险就撒腿跑。”
顾向开耷拉着眉眼，语气却很坚定。
“出来混没这种道理。”
祝希宁笑了，“我刚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阿南你不要多想，你就好好休息，时间到了我们进任务。”
祝希宁歪头看着南悦，“我有预感，你会成长到很强很强的。”
……
那天晚上南悦睡得很好。
身体里的那个东西这次过了6天才出现，南悦觉得似乎自己在任务里使用过它的能力后，它出现的时间也会推迟。
看来顾向开说的，能量是此消彼长还真有可能是对的。
为了应祝希宁的要求，他们专门去打折店买了冬装，再一次回到南区，痛痛快快玩了一下午雪。
基本上是顾向开站着，给南悦和祝希宁扔雪球。
那一天的结束是三人捧着热可可坐在街道路灯下的长椅上，看大雪纷飞。
“真好啊，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祝希宁猛喝一口，双颊染上一团红晕。
“如果能选择，我觉得我会想成为一名演员。”
“演员知道吧？就我们在任务世界看的电视里演戏的。”
顾向开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倒是南悦认认真真想了想。
“我想……当一名老师。”
第113章 邀请
“老师？为什么？”
南悦慢条斯理喝着手里的热可可，她一开始觉得这东西太甜了，后来奇迹一般发现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
对因为身体里的东西又出现而心情不好的她来说，非常有用。
“因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职业。”
南悦过的任务不多，还只有一个有大地图，但是就盛开公司一个任务就让她对在写字楼的上班产生了阴影。
“清道夫培育学校也有很多老师，我们会的都是老师教的。”
虽然教的都是课本上的，很多老师自己能力也不怎么，而且老师死亡更换教师更是家常便饭。
南悦自己就没有连续半年在同一个老师的班里。
“但是我觉得他们挺伟大的，没有他们我们可能连考核任务都过不去。”
“我觉得老师挺好。”
祝希宁喃喃，“这样啊……也是，其实教育本身就很神圣呢，要不是那么多先辈将清道夫的工作变成课程，净化工作多么难以推动啊。”
南悦心里默默给自己种下一个小种子，种在幻象家园里。
她在悄悄幻想，假设任务世界是真实的、正常的，她生活在任务世界要做什么。
现在就做老师吧。
南悦这样告诉自己。
“你呢？”
南悦看向顾向开，顾向开本身不太想参与这个话题，因为他什么都不相干。
但是既然南悦问他，他就勉为其难想一想。
“……唔，保镖吧。”
“这次盛开公司有职工就是保镖，职级还高，我觉得挺适合我的。”
顾向开一脸半死不活，“我就会打架，老话不是说，要把兴趣培养成工作。”
祝希宁皱着眉头很是嫌弃，“哪里的老话，我怎么没听过？”
“顾家的。”
“呵，大家的名字都是随机生成抽取的，你哪来的顾家。”
“你管。”
南悦对北区的牛肉面很是钟情，所以即将进任务的那几天天天都在那解决吃饭问题。
现在积分多了，也不怎么管着祝希宁，不过她自从进入队伍后，那恐怖的购物欲还是消退了很多。
但有一天晚上南悦不经意听到了顾向开在恐吓祝希宁。
“现在老大可不是普通人，身上就像绑着个定时炸弹，你要是还那样花钱把人惹毛了，第一个炸你。”
对此南悦表示，要不是进任务在即，她很想先炸顾向开。
在牛肉面店的时候，一个没见过面的男孩出现在南悦的面前。
“你好，南小姐是吗？有您的东西。”
南悦三人都没见过这种架势，一时有些懵逼。
男孩脸上都是雀斑，他笑的露出大牙，“我是布谷鸟，我们还承接寄递服务。”
原来如此。
南悦以为是不是毕丹媛寄的，转念一想自己并没有给毕丹媛居住的地址。
她接过信男孩就走了，三人大眼瞪小眼，一鼓作气打开了信。
里面是一张黑底烫金名片，还有一个小小的胸针，胸针是一把利剑。
名片上没有太多的信息，只是写了一个电话，还有一个组织的名字。
“利刃。”
“这是什么？”
祝希宁和顾向开也不清楚，前者打开论坛搜索了下，“利刃是伊甸园的一个组织，人数有15人，组织的老大是排名第3的付熹暝。”
付熹暝作为“利刃”的队长信息会多一些。
“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女性，异能似乎是感知类的，应该和我是一类，但肯定比我强多了。”
“论坛说利刃会对自己中意的清道夫发出邀请，但是没有人收过，也不知道是以什么模式。”
南悦转了转手上的名片，“应该就是以这样的模式吧。”
南悦有些奇怪，自己没过太多任务，就算在任务里算出色，但是应该还不会吸引到top3大佬的注意。
“难说，你在任务里有时候流露的气质很引人注意。”
那不应该是一个菜鸡能有的压迫感，顾向开能注意到，其他厉害的清道夫自然也可以。
南悦收起胸针和名片，没有打算回应的意思。
“我们还差的远，再说慢慢探索也是一个成长的方式。”
她现在两眼一抹黑，在中级城邦束缚很多，信息也不透明通畅，她就像是个幼童在成人世界。
这种时候一定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就是把自己打包卖了。
“不过说到这个，我觉得我们有个很重要的事还没有做。”
闻言两名队员转头看了过来，就见南悦一脸严肃。
“我们需要取个队名。”
“我不想要一串数字，太难记了。”
顾向开&祝希宁：……有道理。
“叫什么？霸道战队？”
顾向开以仅有的智商提供了一个淘汰选项。
祝希宁翻白眼，“你怎么不叫霸王龙战队。”
顾向开伸出自己肌肉分明的手臂，“因为我手长。”
南悦：……我觉得我们团队缺一个聪明人。
“要不叫……颜值及正义。”
顾向开：……我觉得还不如我取的。
但是这个名字深的祝希宁的心，于是不顾顾向开的反对，祝希宁抬起智脑，点出虚拟屏。
“来，看镜头！”
“咔嚓”
屏幕上出现了三人挤在桌子前，祝希宁笑容温婉极具欺骗性，南悦笑容灿烂，下巴微微扬起，看着肆意又臭屁，一扫平时高冷人设。
就只有顾向开因为不喜欢这个名字，觉得和自己狂拽酷炫的风格不符合，照片里显得有些不耐烦，眉眼间有些痞气。
三人身后是拥挤的牛肉面店，白色的墙上还用橘色进行了喷绘。
“张家牛肉面。”
“你看！是不是很符合队名！”
祝希宁喜滋滋地上传自己的个人空间，作为小透明根本没人关注，就算上传了一张照片也就是往大海里投了一颗石子。
但是南悦还是很配合地也上传到了自己的空间。
顾向开公开表示这种行为非常幼稚，但是南悦深夜睡不着的时候，发现顾向开还是偷偷上传了那张照片。
附言：一个大帅哥和两个傻蛋。
南悦给顾向开点了个赞，半分钟后，附言变成：
宇宙第一美少女南老大和两个傻蛋。
第114章 聋哑人
在牛肉面店，南悦还认识了一个小朋友。
那是一个扎了双马尾麻花辫的小姑娘，个子不高可能一米五几，穿着背带裙，乍一看觉得像个小孩子。
但是清道夫的世界是没有小孩子的，有也都在学校，所以大家也就是多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只是这时候店里正是饭点，人很多，没有位置了，只有南悦这边四人桌还剩一个空位。
女孩端着一碗大大的面，眼神四处寻找着，看到南悦这边的空位后眼神一亮，但见到旁边凶神恶煞看着不像好人的顾向开又有些犹豫。
片刻后女孩还是走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桌上的三人，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尽是谨慎的试探。
顾向开有些不耐烦，“要坐就坐，站那和门神一样。”
祝希宁抿唇一笑，“来来，坐这吧，我们不介意。”
女孩展颜一笑，把碗放下后，从兜里掏出一个本子，取下卡在本子上的笔，认认真真写了几个字。
“谢谢你们:)”
顾向开看着那一行笔画整齐的字，眉毛抖了抖，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
“……你……不会说话吗？”
女孩定定看着顾向开的嘴唇，让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应该不仅不会说话，还听不见。
在通过读他的唇语判断他说什么。
顾向开现在想一巴掌扇死自己，刚才居然对一个残疾姑娘那么凶。
南悦也没见过残疾的清道夫，她见女孩坐下，缓慢地问道。
“……你……是在任务受伤的吗？”
女孩看懂了，她笑着摇摇头，又在本子上唰唰写字。
“没有，我一直这样。”
女孩笑了笑，低下头去吃面，留下三个心思百转千回的人。
同样都是清道夫，南悦知道残疾人在任务里有多么不占优势，但是她能活到现在，还在字母城邦，一定非常厉害。
南悦想了想，指了指女孩手边的本子，取得同意后拿了过来，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智脑号和名字。
“这是我的名字，如果在这里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联系我。”
在真实世界一个残疾人可能遇到的麻烦很多，更别说还是个女孩。
很多清道夫在常年的任务中心理崩坏，也有的人天生就喜欢欺负弱小。
南悦虽然不是圣母，但是对女孩给予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她还是愿意的。
女孩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小小的虎牙露出来，配上她的五官非常可爱。
南悦三人没有多待，将空间留给女孩就离开了。
走在路上还在说着女孩的事，“原来有残疾的清道夫啊，我还没有遇过。”
祝希宁回头看了看，眉头微皱，“我也没有，而且我没有听说过有天残的清道夫。”
“一般来说清道夫在任务世界的伤回到真实世界都会消失，所以残疾的清道夫都很少见。”
“而且她一个聋哑人，怎么活到现在的。”
祝希宁犹豫了片刻，“我怎么觉得她的残疾有点奇怪，直觉她应该没有完全说实话。”
南悦倒是不意外，“如果她真的像自己说的从小就这样，那有所保留很正常，不然她也活不到现在。”
“而且……有我这个先例，我觉得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奇怪。”
祝希宁哑火，倒也是，要说奇怪，女孩的情况绝对没有南悦奇怪。
于是祝希宁开始认认真真打量南悦，看的南悦一脸黑线。
“天天看能看出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我。”
祝希宁挠了挠脸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你身上……有点黑。”
南悦：？？？
“怎么描述呢，就是像整个人罩着一层黑色的气，非常微弱，心脏处颜色深一点。”
祝希宁揉揉眼睛，“是我眼睛花吗？”
南悦沉吟片刻，“应该是你能力变强了，我又告诉你了这个事，你才发现。”
“再观察下，看看这个能力能不能开发出什么其他用处。”
祝希宁笑嘻嘻的答应了。
智脑响了响，南悦点开看了看，是刚才的女孩加了她好友。
女孩的ID叫：哑巴不是聋子。
南悦：……
哑巴不是聋子：你好啊南悦妹妹，我叫白腊腊。
史上最强阿南：你好，以后有事就联系哈。
哑巴不是聋子：妹妹你们战队的名字好有意思啊，哈哈。
南悦一看，白腊腊给自己刚刚上传的照片点了个赞。
别说空间多了活人看感觉是不一样。
顾向开一直有些自责，表现就是站到垃圾桶旁边疯狂抽烟。
忧郁又沧桑的模样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女孩。
有一个腿长腰细的美女还过来搭讪。
“帅哥，一个人吗？认识一下。”
顾向开话都没说，大拇指指了指身后，将装逼进行的淋漓尽致。
美女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看到两个风格各异的标准美女站在不远处，正冲着这边指指点点。
美女柳眉一竖，“好啊，原来是渣男，白瞎那么帅张脸，啊呸！”
顾向开：……？？？
想装个酷没想到被误会，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美女就飘然离去。
顾向开吃瘪的样子惹得南悦两人哈哈大笑。
其实如果不是身上的东西让南悦寝食难安，她也希望能够永远不进任务，就这样和同伴们在世界正常生活。
不过……
正常生活是什么？
作为清道夫，净化世界才是他们的正常生活。
南悦心里暗暗警惕，任务世界的影响哪怕离开了还会在心里，她一定不能混淆自己的身份。
终于时间还是到了15天，三人锁了房间，结算完房费，一起往净化中心走。
“诶，那不是白腊腊吗？”
三人还离得有段距离，就看见人群中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净化中心门口刷了卡就消失不见。
“她也进任务啊。”
南悦多看了几眼，“希望她一切顺利。”
她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颜值小队，也祝我们一切顺利。”
南悦伸直手臂将拳头凑到两人面前，祝希宁嘻嘻哈哈跟着伸了过去，倒是顾向开扭捏很久才装作不情不愿地配合。
“祝我们一切顺利。”
第115章 正苗育儿学校（一）
“颜值即正义战队，居住地A城邦，参加项目：清道夫日常工作。”
“考核形式：团队考核，目前团队人数：3人。”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84729：正苗育儿学校”
“题目：表现档案获得负责人签字认可。”
“祝您考核成功，伊甸园在等您。”
南悦看着眼前的场景，是一间装扮的有些幼稚的房间。
地上放着很多布偶玩具，窗子上、墙壁上都贴着字母气球，后面的黑板上用五颜六色的粉笔写着：
孩子是祖国的花朵，不放弃任何一个幼苗。
这里似乎……是个学校。
南悦抽抽眼皮，之前才说想当老师，任务就分配到了学校。
学校是模拟考核中最常出现恶地点，也是很多清道夫的噩梦。
毕竟大家都吃住在培育学校，自己身边的场景出现恐怖事件对心灵的震撼是翻倍的。
南悦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这次有15名清道夫，南悦甚至还看到了几个熟人。
池鹤？
南悦目光一顿，漂亮的娃娃脸男孩对自己露出一个笑。
“时间紧，趁现在我们都在这里，大家互相介绍下。”
“我叫蒋西城，目前在字母城。”
蒋西城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是整个人沉稳冷静，很容易让人信服。
一开始本来清道夫们还有些躁动，一听字母城的很多人就没动静了。
虽然也有利用大腿进到中高级城邦的，但那毕竟少数，自己能活到字母城，还是有点本事。
大家陆陆续续做了介绍，很多都是数字城的，也有三四个是无名城的。
南悦注意到池鹤说自己是刚刚到数字城的新人，靠着一张脸骗到了几个女孩子的保护欲。
但是白腊腊掏出纸笔的时候大家都有些讶异，毕竟很少能看到身体残疾的清道夫。
“她是不是还听不到啊，好可怜。”
“真倒霉，怎么分到个这种，和她搭伙可倒霉。”
所以白腊腊的残缺，大家的反应不一，虽然很多都同情她，但毕竟任务里事关生命，没人伸出援手。
还有几个男的当着白腊腊就开始议论，只是背过去些身子，不让白腊腊看到他们口型。
白腊腊对于那些近似侮辱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是听不见也不能说话。
蒋西城皱皱眉，刚要说什么，他们所在的房间门就被推开了。
“你们就是新来报到的老师？”
进来的是一个身材偏胖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盘起头发，臃肿的脸上神情有些刻薄。
蒋西城立马换了笑脸，“是的，初来乍到不知道该做什么，还请您多指教。”
女人的薄唇涂的很红，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我是吴主任，主要负责学校的管理，你们以后就听我的话。”
“现在，我带你们熟悉下学校。”
吴主任在前面带路，十多个人尾巴一样跟着她。
出了门是一条刷成翠绿色的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挂着很多简单的涂鸦。
所有人都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画，笔触像是孩子随手的画作，但是内容却很诡异。
南悦看到了一张图，是一个简笔画小人从楼梯摔了下去，脑袋和身子分离滚落一旁。
还有一张图是厨房的汤锅里煮着一个小人，他大大的嘴像是能发出真正的尖叫一样。
这些图…完全是100种死法。
这不应该是学校里应该有的内容。
“吴主任…这些画…”
南悦一开口，前面的清道夫都齐齐让开，虽然居住地可以作假，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南悦三人都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虾米。
吴主任的目光移到画上，不知道为什么，南悦觉得她似乎对这些画也非常抵触，但是说出的话却不是这样。
“这个啊…这是有天观影日看了恐怖电影，孩子们画的，是有些瘆人…下一次绘画日就换新图。”
吴主任的目光很快从画图上移开，“刚刚你们在的是自由活动室，这间是舞蹈室，这间是绘画室…”
房门打开，里面都是窗明几净的房间。
南悦不动声色和顾向开和祝希宁交换了个眼色。
只是房间的窗子外面都竖起了铁栏杆。
看上去原本还算温馨的房间简直像是监狱。
“最近治安不好，加了这些栏杆。”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新老师的躁动，吴主任冷漠的出声。
“这里就是教室了，学校有32名学生，上课都在一起。”
吴主任这次推开的房间更大一些，里面有整整齐齐的课桌，黑板上写着简单的数学题。
“主任，学校的孩子年龄多大啊？”
一个还穿着学生制服的女孩小心翼翼地问，南悦记得她叫周舟。
“6-16岁都有。”
吴主任没有在这停留太久，她转身看着众人。
“你们来这里之前应该就知道，这是慈善学校，里面的孩子都是孤儿，教育方式要多注意。”
众人都明白，这样的学校不可能还分班，大家只能接受一样的基础教育。
“现在是午休时间，我分配下你们的任务。”
吴主任手点过几个人，“你们去后厨帮忙。”
“你们教舞蹈。”
“你们教绘画。”
“你们是生活老师。”
吴主任看着南悦，将她和池鹤、高个男生徐元，有些微胖的女孩谢琪琪分在一组，“你们是老师。”
和祝希宁一组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叫施雨，她小声问道，“那个…我不会跳舞…”
吴主任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教孩子跳舞都不会，那要不别干了。”
施雨立马闭上嘴，她有些委屈。
南悦注意到分到后厨的都是强壮的男性，除了顾向开，还有三个男性，两个都还穿着学生制服。
白腊腊被分到了绘画，倒是让担心她被分到教书的南悦松了口气。
“课表宿舍都有，我就提醒两点。”
吴主任的声音突然提高，甚至有些尖锐，南悦甚至觉得她喉咙里发出了指甲刮擦黑板的尖鸣声。
“第一，好好工作。”
“第二，孩子是魔鬼”
第116章 正苗育儿学校（二）
吴主任走后，气氛缓和了很多，清道夫们三三两两分作几组，小声的讨论起什么。
南悦见白腊腊抱着本子，孤零零站在原地，便招招手让她过来。
白腊腊露出一个笑，跑过来的时候两个麻花辫一颠一颠的。
“南南妹妹。”
南悦脸一抽，虽然她确实应该是里面最小的，但是白腊腊看着太可爱，总让人觉得她年纪很小。
被她叫妹妹，南悦有些羞耻感。
白腊腊和在任务外不同，她还带上了一副眼镜，圆圆的眼睛让她整个人更加可爱。
“悦悦，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一听到这声音，南悦和顾向开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绷紧了。
祝希宁是听过南悦之前说的池鹤大名的，这时候自然也没真把他当成人畜无害的大男生。
池鹤像是一点也感受不到队伍里的僵硬气氛，径自挤过来，自来熟地揉了揉白腊腊的脑袋。
“团队合作呀，我最喜欢了，加我一个嘛～”
南悦看过去，“不行。”
池鹤眨着眼睛，有些委屈，“为什么啊，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你都要。”
“喂！”
南悦按住顾向开攥起的拳头，“你又不是真的想加入。”
池鹤笑眯眯地看着南悦，“我确实对合作这种无聊的事不感兴趣，但是为了悦悦也不是不可以…”
“不用，慢走。”
池鹤耸耸肩，“好吧，有任何事都可以叫我哦，我最喜欢…看热闹了。”
池鹤说到最后表情有一瞬间扭曲的兴奋，被南悦捕捉到。
他叹了口气，退出南悦的队伍，在周围晃荡。
“这次的任务目标很明确，找到负责人是关键，可能负责人肯定的工作方式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南悦的思维很清楚，一语指出关键所在。
“那些孩子…”
祝希宁犹豫了下，吴主任最后的话实在太古怪了，不由他们多想。
“不仅孩子，整个学校也很奇怪。”
南悦他们现在站的地方相当于大厅，两边是作业展示区，左边的走廊是食堂和餐厅，右边是学习区，正对着的就是宿舍。
现在午休，学校里很安静。
“首先就是学生太乖了。”
孩子的天性是活泼的，就算是午休，也不可能学校如此安静。
“要么是孩子有问题，要么…就是老师有问题。”
南悦还是有些在意那些栏杆和奇怪的画。
画作通常能反映出人的心理状态，所以很多心理医生也会通过这种方式了解患者内心。
如果从这个角度，学校孩子们的心理健康都不是很好。
顾向开双手插在兜里，“还有一点。”
“这个学校没有户外场地。”
“你们知道十多岁的男孩多好动，没有户外疯跑的地方，天天就在室内待着会疯的。”
“而且这种孤儿院类的学校，本身就会更舍得在户外花钱。”
顾向开的想法和南悦不谋而合，尤其配上那个像牢房一样的铁窗，总感觉是学校想要阻拦孩子跑出去。
这里到底是不能相信孩子的话，还是不能相信老师的话，还是整个学校都有问题？
不过好在这个任务上来问题就出现了，不像之前那个丝毫没有下手的地方。
众人也不多待，顺着指示牌找到了他们的宿舍。
学校虽然没有户外场地的，但内部还是挺大的，光是宿舍区就有几十间房间。
教师的宿舍是三人一间，但是学生的是两人间。
吴主任走的时候让他们自己分配宿舍，没什么其他的要求，就是同性才能住一间。
祝希宁早就蹭到南悦身边，想和南悦组队的人不少，但看到南悦干脆利落居然把那个哑巴捞过来了。
几个女孩有些不甘，但也没敢当面说话，自己草草分了宿舍。
南悦知道很多人都打着让她带的心思，但是她没有那样的本事，她谁也救不了。
白腊腊和她起码有一面之缘，且进到任务里以后从来没有想要南悦照顾的意思。
这样的女孩她很喜欢。
更何况白腊腊毕竟是残疾，就算要照顾，南悦也会优先考虑照顾她。
白腊腊抿着唇笑了，唰唰又写了“谢谢”送给南悦。
蒋西城自然也想和顾向开住一起，但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瘦小女生赵真真突然开口。
“虽然我知道大家都是清道夫，没有人有义务照顾其他人，但是如果你们能带带我们，我们的成活率能更高。”
赵真真就是那几个还穿着学生制服之一的女孩，见大家都看过来，她脸唰的红了，但还是坚持着没让步。
蒋西城犹豫片刻，也不好一来就把关系闹得特别死。
“行……你们有意见吗？”
南悦看了眼祝希宁，她对自己同伴的能力还是放心的。
“没有。”
虽然这样说，但是白腊腊还是站在她身边，南悦的意思很明白。
“那我能和你一组吗？”
赵真真见状立马小跑上去，南悦还被另外几个女孩围住。
“三人一间房，你们自己商量。”
说完南悦带着白腊腊先行进了屋子，教师的房间在走廊最里面，总共就6间，除了给他们准备的五间房，原来的老师就住在同一间房间。
吴主任的屋子在走廊尽头，南悦选了中间的屋子，走进去就是简单的三张单人床，一个大衣柜，还有两张拼在一起的桌子。
门被推开，南悦偏了偏头，最后进来的还是赵真真，也不知道她怎么说服其他人的。
白腊腊进了屋子就自己开始四处找线索，这也是南悦和她合作的另一个原因。
其他人都觉得白腊腊是个累赘，是运气好才活到现在的。
但南悦比他们这些还在低级城邦的人更清楚，活到字母城的很少会是累赘。
如果白腊腊不是异能是好运，那她能力会非常强。
和主动的白腊腊相比，赵真真就有些束手束脚，一直跟着南悦，几乎说是寸步不离。
“南姐姐，我刚才的提议你没生气吧？这是我第3个任务，我确实还没什么经验……任务里你有事尽管吩咐，我很听话的！”
第117章 正苗育儿学校（三）
话是这样说，但赵真真知道，能主动拉白腊腊一起的南悦，一定不会是用新人趟雷的。
她有强烈的预感，没办法，这三人看着太正义了。
南悦有些无奈，“我没有生气，你也不要寄希望于我，在任务里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你与其一直跟着我，不如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赵真真讪讪停下脚步，迷茫了一会才去搜查床铺。
地方就这么巴掌大，三人很快汇总了他们拿到的线索。
首先，是一张贴在门上写着教师守则的纸。
黑色的打印体冷冰冰地印在三人眼中。
“教师守则
1. 老师的话永远是对的。
2. 不听话的孩子可以适当惩罚。
3. 每天进行查寝，孩子是调皮的，不在寝室记录即可，他们跑不出去。
4. 课程表可自行进行调整。”
南悦沉默了，这样看这个学校问题很大。
她在学校知道很多任务核心都是差不多的，虐待儿童就是其一。
尤其是这种没有家庭背景，孤苦伶仃的孩子更是，在模拟任务里，南悦就做了好多个关于利用这些孤儿进行各种伤天害理的敛财行为。
赵真真明显也想到了这个，松了口气。
屋子里有个时钟，现在正好是1：50，距离上课还有10分钟。
赵真真听到外面的动静，开门出去看，南悦感觉白腊腊拉了拉自己的手。
本子递了过来。
“南南妹妹，我们也要出去吗？”
南悦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腊腊，床底你能进去吗？”
白腊腊的眼睛弯了弯，她似乎一点不意外南悦会问出这个问题，收了本子，小小的身子就挤进了床板和地板中间。
南悦在学校的时候就属于那种搜查最全的学生，她深知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有线索。
白腊腊很快就出来了，她脸色不变，唰唰在本子上写了什么。
“床下确实有东西，密密麻麻都是用红笔写的。”
南悦看着本子上的字，瞳孔微缩。
“不要相信！什么都不能相信！骗子！都是骗子！”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南悦已经能想到那场景。
“先出去吧，要上课了。”
南悦打算回来找个机会，把床都翻过来看看。
她还没有心大到完全相信白腊腊的话。
他们出去的时候距离上课只有几分钟了，但是学校里还是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
这种诡异的氛围让清道夫都有些不自在。
“怎么回事……不是要上课吗？学生呢？”
说话的刘凯看着高高大大，但胆子挺小，声音也很弱。
众人在走廊迷茫了几分钟，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
“唰”的一声，所有的房间门都打开了，每间屋子里的两个孩子就并排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标准露八颗牙的微笑，小小手笔直地垂在身侧。
“嘶……”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倒吸了一口冷气，别的不说这样的场景怎么看怎么渗人。
走廊尽头的房间也打开了，吴主任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又高又瘦一双眼睛有些可怖地往外凸。
女的虽然年轻，但是面容严肃，法令纹和泪沟很深，看着很疲惫的样子。
吴主任带着两位老师走到了大厅，微微扬声，“集合！”
就见屋子里的小孩们一个接着一个排队走了出来，整个过程非常安静。
吴主任看着站的整整齐齐的孩子们，点点头，“和大家介绍下，这些是新来的老师们。”
“以后你们上课和平时生活就由他们负责，记住了吗？”
“记住了。”
孩子们整齐划一的清脆童声回荡在大厅，怎么看都是非常乖巧的孩子们，但却因为太过整齐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现在大家先进教室，安安静静等着上课。”
孩子们转身走到了右边走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丁点多余的声音。
“课表你们每个人收好，”吴主任的眼睛透过镜片盯着眼前的众人，“一定要收好。”
“接下来是几点作为过来人的提醒。”
吴主任的声音很低，但是吐字很清楚。
“第一，不要相信这些孩子，他们都是魔鬼。”
“第二，要严格按照课程表来工作生活。”
“第三。”
不知道是不是南悦的错觉，她觉得吴主任三人一瞬间脸色都有些扭曲。
“一定要，做好你们自己的工作。”
可能是这些提醒过于没头没脑，就算是清道夫也没能挤出一个笑，18个人面面相觑，气氛像是凝固了一样。
“这位是负责后勤厨房的杨工，后厨的几个以后就跟着他。”
杨工像是一根瘦瘦的竹竿，他没有什么表情，南悦甚至看不出他几岁，已经有些松弛的脸皮因为太瘦，像是纸张的褶皱一样贴在脸上。
“这位是管生活的高老师，生活老师以后就听她的。”
高老师挤出一个笑，但怎么看怎么古怪，几个生活老师都默默避开了视线。
“现在，该上课了，周一是每周最重要的一天，大家好好工作。”
众人呆了呆，南悦低头看向手里的课程表。
周一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授课老师写着她的名字。
她收起课程表，看吴老师没有多余嘱托，抬腿就往教室走。
身后的目光有担忧的，有探究的，有庆幸的，她都没在意。
她只是在想，这学校里居然存在那么多股势力。
真是麻烦。
教室里学生们端正地坐在课桌前，双手叠放在桌子上，像一个个玩偶。
听到动静，孩子们的脑袋转朝门口，大大的眼睛里闪动着好奇和懵懂。
南悦对小孩没有喜恶，但是看到这一幕心还是微微软了些。
不是鬼怪又乖巧的孩子，怎么说都会比较省心。
“老师好。”
32名学生异口同声地开口，南悦看到他们确实年龄跨度挺大，个子高的估计都快赶上她了，有个别男的都要赶上顾向开了。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任的语文老师，南悦。”
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南悦打开了讲台上的语文课本。
所谓的语文课本并不是成册的教科书，而像是临时打印出来装订在一起的，薄薄几页，正是今天要学的内容。
第118章 正苗育儿学校（四）
南悦对教孩子虽然没有经验但也不算无处下手，任务不会是让他们真的来体验老师，不过不论是教师守则还是吴老师，都说了一定要做好本职工作。
“今天我们来学习第4课。”
南悦她翻开课本，脑海里回忆着学校里学的相关技巧。
然后，她的目光就停顿在了课本上。
“老师，需要我们朗读吗？”
南悦抬头，说话的是坐在第一排的女孩，她长相格外漂亮，头发是浓郁的黑色，整个人肤色很白，眼睛又大又亮，偏棕的瞳仁看着像小鹿一样。
南悦看到她桌上的名牌，“李雪儿。”
“好，那大家接龙朗读。”
这可能是他们习惯的上课方式，没有孩子有异议，一个接一个站起来洪亮地朗读着课本。
只是南悦的心，在清脆的童声中一点一点沉下去。
“第4课，厕所里的女孩。”
“楼里的厕所灯坏了很久，总是一闪一闪的，到了晚上让人很害怕。”
“小红告诉自己的室友们管理员很快就会来修，可是等了很多天灯还是坏的。”
“云云总说厕所有人，在最后一个空位站着不动，每次去上厕所都会被吓到。”
“小红说是云云看错了，最后一块瓷砖掉了，正在维修，无法使用。”
“厕所的灯还是没好，小红反映了很多次都没有用。”
“红红在上厕所的时候也看到了有人站在厕所最后一个空位。”
“真奇怪，这层楼明明只有小红一个人啊。”
“楼里来了新的租户，租户总是抱怨厕所的灯不亮。”
“他们也看到了，厕所最后一个空位有人。”
教室里安静下来，南悦默了默，软下声线道，“同学们朗读的非常好，我们来讨论下这篇课文的中心思想。”
童言无忌，这个年纪又没有受到正规教育的孩子，对着这样一篇不知所云甚至根本称不上是课文的文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乱七八糟讨论了一半天，课堂的时间过了大半，也只有这个时候，活泼的孩子们才像是真人，有了一点朝气。
他们争先恐后的发表自己的看法，南悦却始终很在意这篇课文。
课文是谁选的？这样的课文给孩子难怪会画出这样的画。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南悦看向高高举起手的李雪儿，她努力引起老师注意的样子，南悦露出一个笑。
“我想知道为什么小红不去看看那个占着最后一空的人究竟是谁？”
李雪儿歪了歪头，“也许那就是她的朋友啊，朋友不应该在一起，他们最后是在一起了吗？”
南悦被李雪儿的话弄得心里发毛，“每个人遇到选择都有自己不同的做法，没有什么选择是一定正确的哦。”
李雪儿嘟嘟嘴，“有的，吴主任说了，任何事只有唯一正确的选择。”
“我想知道如果是老师，会怎么做。”
南悦沉默地看着教室里安静的学生们，片刻后才道，“我会在晚上不用厕所哦。”
“就算是朋友，也不应该在厕所玩呢。”
李雪儿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明显南悦的回答不在她的想象范围内。
南悦看向教室里的学生，“我想问问同学们，课本是谁写的呢？”
“吴主任，我们学习的课本和临摹的画作都是吴主任提供的。”
南悦微微眯了眯眼，学校这样带歪学生的三观，究竟是为什么？
“叮铃铃”
铃声响起，学生们整齐划一起来给南悦鞠了一躬，哪怕是下课，也没有四处打闹跑动的学生，大家安安静静在座位上玩耍，有交谈的声音也很小。
南悦整理好课本，犹豫片刻没有拿走课本。
“南老师。”
李雪儿跑到南悦的讲台前，双手扒在讲台上露出一个脑袋。
“南老师我挺喜欢你的，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南悦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这样说呢？”
李雪儿撇撇嘴，“以前的老师就是这样，我们都喜欢他们的，但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李雪儿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喜欢我们的人很快就不能待在学校。”
南悦循循善诱，“为什么呢？是谁让他们离开的？”
李雪儿漂亮精致的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回头看了看门，吴主任正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看着教室里的孩子。
李雪儿立马放下手，蹬蹬跑回了座位上。
南悦走出教室，吴主任似乎在等她。
“不要和这些孩子们太亲密。”
吴主任皱着眉头，“老师和学生关系太好不是什么好事。”
南悦试探问道，“教材……是您写的吗？”
这一次吴主任很明显地脸部扭曲了一下。
“……不是。是负责人写的。”
南悦眼前一亮，还想再问一句，吴主任像是避瘟疫一样绕开了南悦。
“别问不该问的，好好工作。”
食堂方向传来剁菜的声音，看来后厨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南悦回到宿舍，下一节课是绘画，白腊腊去准备了，赵真真作为生活老师，正在打理学生们的寝室，两人都不在。
南悦关上门，走到窗边，单手抬起了钢丝床。
她尽量安静地将床翻了个底朝天，密密麻麻红色的字印入眼前。
“地狱！这里是地狱！”
“他们怎么能……孩子……可怜……老师们……怎么能……”
“不要相信！骗子！谎言！”
密密麻麻的文字一层接着一层摞在一起，乍一看像是会动的虫，让人有些目眩神晕。
南悦将另外两张床也如法炮制，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
像是有人，年复一年躲在床底不厌其烦写下了这些话。
住在这里的人是之前的老师吗？她发现了什么？学校究竟在做什么？
负责人……究竟是谁？
南悦将宿舍恢复原样，她思索着目前的线索。
明面上的教师守则贴在众人的寝室里，但是和吴主任的话有部分矛盾。
第119章 正苗育儿学校（五）
比如，教师守则说课程表可以自行调整，但是吴主任说了，老师们要严格按照课程表工作。
但也有能够逻辑自洽的，吴主任认为孩子们是魔鬼，并不听话，所以这会不会就是他们适当体罚孩子的原因？
南悦将课程表拿出来，吴主任说了以后她就贴身放着，起码在这一点她很有信心，没人能从她身上偷东西。
学校的课程安排的不满，早上下午各三节，每天都会有绘画和舞蹈，其他语文、英语、数学和思想品德一样一节。
绘画和舞蹈需要两名老师共同辅导，而生活老师需要整理床铺、打扫卫生，工作量也很大。
南悦的目光停留在课程表的最后。
23：40-23：55查寝
又是一条和教师守则相符的内容，但是对于教师守则来说，这似乎只是一样表面工作，甚至孩子不在寝室都不用管。
用纸张上的话说，反正他们也出不去。
但是南悦还是觉得有些违和，因为课程表上的查寝，是用红色字体标识的。
如果查寝那么重要，那说明这项工作不容忽视，而查寝本身，就是为了确保每个人都回到寝室。
南悦啧了一声，有些麻烦，她不太喜欢规则类的任务。
更别说还有床底下的话，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混淆视听。
南悦将课程表上的安排原原本本背下来，记得滚瓜烂熟，然后依旧贴身收好。
过了一会赵真真抱着一摞本子进了屋子。
“南姐，这是作业，说每天都要写，是日记。”
南悦点点头，这种古怪的课文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需要布置的作业。
赵真真看上去很好奇，但是作为生活老师也还有事要做，只能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对比之前盛开公司，这应该是个团队任务，所有人的线索都很重要。
南悦坐在书桌前，提着红笔，还真的生出几分当老师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她打开作业本的时候就没有了。
因为大部分人的日记都是乱涂乱画，要么就是不知所云凑字数的，看的南悦头疼。
但是作为老师，南悦既不敢直接给0分，也不敢敷衍了事，还得每一篇都编出点夸的理由。
看完一半，她就觉得这活不是人干的。
下一本日记本是李雪儿的，小姑娘倒是认真，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是字迹还算工整。
只是内容让南悦皱眉。
“我不喜欢这里，老师很凶，要求很多。”
“我想回家。”
“可老师说了我没有家。”
“如果我表现好，老师喜欢我，我是不是就能有家了？”
南悦看着日记本上的内容陷入了沉思。
等她批完作业，绘画课已经快下课了，她活动了手腕，起身去卫生间。
宿舍里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卫生间分布在两边的走廊拐角过去。
南悦走进去，里面空间很大，先是巨大的横向排列的洗漱台，侧边只留下两人并肩走过的宽度。
每个洗漱台接了七八个水管，平时就供学生老师一起洗漱。
屋子最里面靠墙的地方是四台老旧的洗衣机，旁边的空地上竖着些木杆，应该是平时用来晾衣服的。
此时那上面只挂了几件衣服，侧面的窗户开着，吹着衣服有些飞扬。
穿过了洗漱间再往里走，才是厕所。
男女厕分为两个入口，女厕在最里面。
厕所有些狭窄，像一条长长的通道，一个个空位连在一起，像火车间。
且厕所没有隔间，墙只砌到了南悦腰部左右，也就能稍稍遮挡下隐私。
厕所用的老式的统一冲水的装置，每5分钟冲一次，从头冲到尾。
这样的设计虽然老旧，但也不奇怪，很多学校担心学生在厕所隔间出意外都采用这样的设计。
南悦下意识站在进门门口看了最里面的隔间，这时候是上课时间，厕所只有她一个人。
最里面也没什么课本里多出来的人。
南悦走进厕所，脚步声在瓷砖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从头到尾确认了一遍，这里确实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甚至说得上一览无余。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有孩子们的声音由远及近，南悦走出去，遇到两个手牵手来上厕所的女生。
她们看到南悦还停下脚步认认真真道，“老师好。”
南悦笑了笑，正打算让开她们，就听那个更小一些的女孩奶声奶气问道。
“我们可以上厕所吗？”
南悦顿了顿，弯下腰，“当然可以啊，有人不让你们上厕所吗？”
小女孩正想说什么，稍大一些的女孩拉了拉她的手，两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却是什么都没说。
南悦没再多问，让两个孩子进去。
“南南妹妹。”
南悦回到宿舍的时候白腊腊已经回来了，她拿着一小叠画纸，正在桌上铺开。
“上课顺利吗？”
白腊腊脸上神色有些犹豫，想了想才写道。
“孩子们很听话，就是临摹的内容很奇怪。”
她将画作给南悦看，是一个人躺在一个平面上。
这样乍一看南悦总觉得像是太平间躺着的尸体。
“这是什么？”
白腊腊摇摇头，她也不清楚，临摹素材是已经准备好的。
南悦现在知道走廊里的画是怎么来的了。
“学生有什么古怪吗？”
白腊腊歪头想了想，“似乎有人问周舟问题，但没人问我的。”
白腊腊倒是接受良好，毕竟她是个残疾人，孩子们也发现了，问也问不出什么。
“等会去问问周舟。”
一天的课程就这样称得上是平静安稳的度过了，下课距离吃饭有20分钟，这时候是自由活动，学校里总算有了孩子们的声音，多了点人气。
三个生活老师一脸颓然地坐下来，他们的工作很辛苦，收作业、收拾床铺、洗衣服、打扫卫生。
简单说就是保姆。
但是蒋西城明显比另外两个沉得住气，生活老师这种职位，最能够发现线索。
毕竟他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进学生的宿舍。
食堂是打饭制度，南悦看着带着白色厨师帽的顾向开有点想笑。
第120章 正苗育儿学校（六）
顾向开冷着一张俊脸站在最后面负责打肉，他是会做饭的，另外三个没这个技能，被杨工安排去打杂。
顾向开给南悦和祝希宁两人的红烧肉比其他人多一些，等全部学生都安安静静吃着饭了，顾向开才端着饭盘蹭过来。
“累死我了，这食堂可真难干。”
15个清道夫聚在一起，蒋西城低声分享了下线索。
“这次明显是个团队任务，大家不要藏着线索才能一起出去。”
“我先来说，我们生活老师今天给学生洗了床铺，收拾床单的时候发现有几个孩子的床单上有血。”
“看那血迹应该是受伤蹭上去的。”
蒋西城的表情不是很好看，虽然是任务里，但是人的本性看到这样的事还是会愤慨。
“我是发现了几张传话的小纸条，好像他们睡觉时间不能说话。”
关箐看上去就是乖巧的女生，剪了个bobo头，小声道。
“我看她们在互相鼓励，说总会长大的。”
赵真真这边没什么太多的发现，她同仇敌忾，“这学校一定在虐待学生！我们要小心那个吴主任。”
和顾向开一起在食堂打杂的江木和顾昀闻言点点头，显然和赵真真想的一样。
蒋西城没有在意这三人，才来第一天就下定义，这种行为果然只有新人才会做。
南悦说了床下的字，除了蒋西城和顾向开，其他所有人都面露惊恐。
他们探索房间的时间太短，很多人还没有想到去看床底。
现在乍一听自己床下面有那么可怕的东西，都有些在意。
“这说的真的假的？”
“谁知道啊。”
“那我们应该听谁的？”
“……教师守则吧。”
南悦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人太多了，而且能力参差不齐，还有个池鹤在。
这种本身就没有太多把握的事，说错了反而会变成众矢之的，怎么分析信什么自然是靠他们自己。
倒是池鹤，听到这个消息表现得比谁都害怕，本来他就长得好，看着人畜无害的，施雨见状安抚了他两声，池鹤就拉着人家问怎么办。
“先……先按教师守则来，其他的多看看别人怎么做。”
南悦看的清楚，池鹤虽然看着乖巧，但是眼神是冷漠的，甚至有些嘲讽。
南悦想起池鹤在永安公寓说的话，他最讨厌这种进了任务不自己想办法，就想靠别人的人。
“那个……”
周舟吃的少，吃两口就没有胃口了，她放下筷子，“今天上课有孩子问我了个问题。”
众人都看向她，“她说……这次能不能给她分高一点，她不想像思思一样。”
“思思？”
很多清道夫没有接触小孩，并不知道这些孩子。
而其他几个上过课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班里……没人叫思思。”
赵真真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周舟嗫嚅道，“真的，她说完我也在班里看了一圈，没有叫思思的。”
“我再问她，她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这个学校……是不是会把不乖的孩子……弄死？”
顾凯说话声音都有些抖，配上他魁梧的体型，顾向开有些没眼看。
“你抖什么？又不是弄死你。”
顾凯默默闭嘴，还往顾向开身边挤了挤。
顾向开：……
蒋西城沉声道，“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些孩子，这只是任务里，与其担心这些孩子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关箐见状连忙问，“蒋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西城叹了口气，“任务里最重要的是什么？学校都白教你们了？”
几个人小声地回答，“……锁定危险人物。”
赵真真性子直，直接就问，“那肯定是校方啊，吴主任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蒋西城对这次任务清道夫的素质有些不满，他揉了揉眉心，“学校虐待孩子，这是任务表面的事，什么时候任务里的坏人就一定是鬼怪了？”
赵真真立马哑火，他们几个新人这才反应过来，如果这样说的话，被虐待死亡的孩子冤魂可能更有可能是鬼怪。
“所以，现在形势根本不明朗，你们就忙着下定义，究竟是怎么过的考核任务！”
南悦看着蒋西城训人，心里觉得他也挺适合老师这个职位。
蒋西城这人不坏，虽然是想抢主导权，但是责任心也挺重的。
几个资历浅的清道夫被他说了以后垂着头不吭声，蒋西城瞪了他们一眼才看向南悦。
“你有什么看法？”
南悦也不藏私，她先是说了语文课文的内容，又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他不确定，但是认真工作肯定没错，还有就是，要查寝。”
见众人看过来，南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向开就暴躁出声。
“看看看，就知道看！课程表你们自己没有吗？！”
一经提醒几人才慌慌张张去找兜里的课程表。
南悦看着有些糟心，她觉得这次存活率可能不高。
新人太多了。
一般来说在学校学习那么久，怎么都有自己过任务的能力，但是太多新人聚在一起就容易慌乱。
这个任务里除了池鹤这个骗子，其他至少有三四个还在无名城的清道夫，而且不少是才过了考核任务没多久。
南悦微微叹了口气，“大家还是好好记住自己课程表上的内容，工作安排是按照课表来，所以不要弄丢了。”
她愿意多提点两句，但也到此为止，听不听得进去就看他们自己了。
祝希宁要来了南悦的课表看了看，然后不动声色地还给了南悦。
“内容不一样。”
南悦挑眉，祝希宁小声道，“课表的顺序不一样。”
虽然每个人每天都有课，但是课表的内容并不相同，比如祝希宁周二早上在南悦的课程表上应该是第一节，但是祝希宁自己的课表就是在上午第三节。
南悦对比了两人的课表，祝希宁课表上第一节课是数学，南悦问池鹤。
“你明天什么时候上课？”
池鹤“啊”了一声，“课程表我放寝室了，没有贴身带着。”
第121章 正苗育儿学校（七）
施雨皱眉教训他，“怎么那么不小心，之前吴主任不是说了要好好保管。”
池鹤低眉顺眼的保证不会了，南悦却不信他的鬼话。
蒋西城也发现了课表的问题，虽然顺序不同，但是几个要上课的对一对还是能发现真正的顺序。
那就是，自己的课表上只有自己上课的时间是绝对可信的。
“为什么呢，这样设计有什么意思，大家一对比不就知道了。”
赵真真觉得这样有些画蛇添足，不过她作为生活老师本来就不用上课，她甚至连自己的课程表都不是很在意。
但蒋西城和南悦几人表情却不太好看。
南悦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代表着一旦有人课表出了问题，就需要借助别人的帮助来确定自己的上课时间。
可是……能相信吗？
池鹤这人虽然不真诚，会藏线索，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他起码现在接触下来是懒得亲自动手害人的。
可是其他人呢？
南悦是见过没有任何理由，单纯诱惑队友去死的清道夫。
而团队任务，一旦关系破裂，人和人之间无法信任，那任务的难度也会增大。
其他人都在议论着课程表的事，也不知道想没想到这层，也没人提醒，可能是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
当然这其中不乏有聪明人，也有说着说着发现了问题的人，他们默默收起了自己的课程表。
仅一张薄薄的纸，原本还算和谐的团队就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缝。
晚上也是自由休息时间，22点才是睡觉时间，这段时间清道夫就三三两两分开了。
白腊腊和南悦打了个招呼，自己颠颠走了。
顾向开三人凑在一起，祝希宁表情不太好看。
“这个学校我感觉很不好。”
顾向开有些不以为然，“这是任务里，地图就那么大，当然不舒服。”
祝希宁摇摇头，“不一样，学校里所有东西都让我觉得不舒服。”
祝希宁强调了一遍，“所有东西，所有人。”
顾向开脸色严肃起来，“难道是全员鬼怪？”
南悦沉吟片刻，觉得这个方向不太对。
“如果是全员鬼怪说明所有人的规则都得遵守，但是规则里明显是有矛盾的。”
“我还是偏向老师、学生、写血字的人也就是已经受害的对象，这三者里有一方是恶的，要防备。”
南悦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点，“而且不要忘了，还有一个隐藏的负责人没有出现。”
而他们想离开这里，需要负责人的认可。
顾向开的寝室和徐元、池鹤在一间屋子，徐元是个大男生，看上去开朗阳光，愿意照顾看着有些腼腆的池鹤。
就是知道池鹤底细的顾向开脸都要皱成包子了。
他有点怵这个疯疯癫癫的人，但是池鹤怪喜欢逗他，自动要求和他住一间。
“小心池鹤。”
南悦不怕池鹤来阴的，他倒不是那种背后捅刀子的人，但是她怕他发现什么线索藏起来，加大任务的难度。
“你那么相信他？万一他真的是个变态，喜欢把所有人杀了玩呢？”
顾向开骂骂咧咧，他是有些怕这种奇奇怪怪的人。
南悦垂下眼眸，“你们记不记得布谷鸟给的top50名单里，排名23的叫鹤。”
顾向开眼睛瞪圆，“怎么，你觉得是这小子？”
想了想池鹤能力不用说，但top50……
“鹤的资料很少，只知道是个男的，性格古怪，提供他线索的人描述出来的内容都不同。”
“像不像他？”
池鹤永安公寓给自己的人设是贴心小棉袄，在这个任务里是腼腆新人。
南悦估计布谷鸟自己有判断的标准，不然光是这样描述谁知道是同一个。
“不论是不是，多小心是肯定的。但如果是鹤，起码他不会伤人，不然一定会被标记。”
毕竟那份资料最有用的就是这个了。
而其实真正爬到top50的为人恶毒的也不多，南悦记得就一两个。
晚上吴主任三人都没有出门，学校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变得大了些，不少孩子还来找新来的老师想要一起玩。
南悦也被几个孩子围着，让给他们讲故事。
南悦思考了下，给他们讲了一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听说这是任务世界里的产物，但是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培育学校的老师还是给他们讲了。
自然熟爬到南悦怀里坐着的李雪儿听完故事抬头看着南悦。
“王子为什么要亲吻一具尸体啊？”
南悦：……好问题。
“对啊，白雪公主好幸运啊，王后不喜欢她她还能活下来。”
几个听故事的孩子都垂下脑袋，表情有些低沉，南悦逗了两句活跃了下气氛。
“学校之前的老师呢？”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说，以前也有十多个老师，但渐渐的都离开了，吴主任三人管不了那么大的学校，才再招聘的。
“我记忆里，已经换了四五次老师了。”
李雪儿故作深沉叹了口气，“老师，你不会离开的吧？”
南悦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回答，别说她本身就不可能不离开，单说这是任务，就不可能随便答应npc什么事。
“你们有见过学校的负责人吗？”
李雪儿摇摇头，“没有诶，只有吴主任知道负责人的存在。”
南悦点点头，没再多问。
时间快到22点的时候，孩子们就自发地开始去洗漱，这时候需要生活老师帮助，有的孩子小，自理能力弱。
走廊两侧都有卫生间，但是孩子太多，一侧的满了，就会挤到另一边靠近老师宿舍的厕所。
蒋西城几人也没照顾过孩子，手忙脚乱地和打仗一样。
南悦看了一会，走到吴主任的房门口敲了敲门。
“谁！”
吴主任的声音有些古怪，和白天强势的那个人有些不一样。
“我是新来的老师南悦，看您一晚上都没出现，想问问您还好吗？”
“嘎吱”
门开了一条缝，吴主任的脸出现在缝隙里，南悦皱了皱眉，屋里似乎没开灯，另外两个老师看不清。
“我好得很！你们新来的多做点，没事不要来找我们！”
第122章 正苗育儿学校（八）
南悦沉默片刻，还是笑着问道，“我看每日要查寝，需要注意什么吗？”
不知道是不是南悦的错觉，她感觉她说完这话以后吴主任的瞳仁缩了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
“查寝还能注意什么！你们不是老师吗？这都不知道。”
“自己排班，每天两个人，查完就去睡觉，所有人都要查。”
说完这话门重重被关了起来，南悦察觉出吴主任的态度很奇怪。
她似乎……在害怕。
晚上应该会有什么发生，而且吴主任知道。
把所有孩子送回宿舍后时间已经22点。
15名清道夫聚在大堂，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这个学校教的东西让人毛骨悚然，虽然不是什么血腥的地图，截至目前也没有发生什么，但一想到要在这里过夜还是瘆得慌。
“那个查寝……怎么办？”
徐元皱了皱眉，他们都知道了吴主任让自行排班的事，但没人想做第一个人。
“第一天，肯定是大佬去对吧？”
顾凯干笑了两声，见顾向开瞪过来立马闭嘴不说话。
但他这样的话给其他有同样想法的人开了个口子，众人七嘴八舌开始说。
“也有道理啊，不然我们这种什么都不会的一去万一出事了还连累大家。”
“对啊，而且线索也拿不到，大家任务都困难。”
“能者多劳嘛。”
池鹤笑眯眯地跟着几人点头，看南悦的眼神崇拜至极。
“你们都字母城了，那么厉害，你们先去好不好？”
虽然话说的恶心，但池鹤相貌好，连蒋西城都说不出重话，只冷冷哼了一声。
南悦看着池鹤，不意外在他眼中看到了得意和了然。
“今晚我去查寝。”
祝希宁举手，“我也去。”
她的能力不知道怎么发动，但是如果自己也要去的话说不定能有点用。
见状其他人又有些意见，想说让南悦带他们，这样好歹算混过一个名额。
顾向开人精得和老参一样，一眼就看出他们打的主意。
他双手抱胸冷笑一声，“查寝遇到事了谁也帮不了谁，都看点子背不背，再说你们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一句话把某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思按了下去。
众人回宿舍的回宿舍，倒是池鹤借着等顾向开的关头，凑到南悦旁边嘀嘀咕咕。
“你看，我就说了这些蠢货死了也活该，你就是心太软。”
光看池鹤腼腆带笑的样子绝对想不到他在说这么恶毒的话。
“我又没有要当救世主。”
南悦无所谓同伴是谁，有用没用反正她谁也不信，全靠自己。
但其他想靠她，她能拉拉一把，不过想把她当冤大头，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池鹤冷笑两声，“这些蠢货没有一点用，就等着吃现成的，活着才是个拖累。”
南悦冷漠开口，“再说你就要崩人设了。”
池鹤：……！！
瞬间就恢复乖巧样的池鹤让南悦有些无奈，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就喜欢看人自作聪明犯蠢然后被自己蠢死。
在这其中推波助澜没少做，但是不会亲自动手。
南悦很难判断池鹤的道德底线在哪里。
可能是南悦的目光有些直白，池鹤羞涩地笑了笑。
“你放心，人很脏的，血也脏，所以我只旁观，不干涉。”
南悦总觉得池鹤和任务世界里某些变态很像，摆摆手回房间，眼不见心不烦。
赵真真早就在房间了，她也没有和白腊腊说话，自己在房间团团转。
南悦回来以后她立马眼前一亮跑了上去。
“南姐！”
“我们今晚要不要轮流守夜？”
南悦有些犹豫，虽然这是个比较谨慎的决定。
但是……
她大好的休息时间啊！
“可以是可以，但没必要。”
任务明显没有晚上不能出门的说法，毕竟厕所在外面，也没有规则专门说。
确实存在有危险会进来情况。
“我们三人一间房，又是规则类的任务，如果没有违规应该不用太担心。”
“尤其工作任务挺重，保证休息很重要。”
“你的担心有道理，但是如果不放心，”南悦的目光转了一圈，“可以把凳子抵门上。”
虽然有东西可能能悄无声息开门，但凳子肯定会发出动静。
如果能隔空穿门随意杀人，那就不是任务世界了。
赵真真甜甜笑了，南悦的肯定让她心情很好。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白腊腊，“她不会说话，遇到事叫都叫不出来，南姐你就是太好心了。”
南悦的表情淡了些，“这个你不用担心。”
赵真真看出南悦的冷淡，她腹诽两句，却不敢开口顶撞。
时间差不多，几人结伴去洗漱解决了生理问题，房门一关就没再出来。
查寝的时间快到了，南悦准备好出了门，就见祝希宁脸色有些苍白的出门。
“怎么？”
南悦扶着祝希宁，皱起眉头。
祝希宁拍拍南悦，“就是看到些东西。”
“我看到……查寝，出事了。”
索性还有点时间，祝希宁开口道，“不知道是查哪间房，开门以后里面漆黑一片，人……被拖进去了。”
南悦挑了挑眉，“你看到的不是我们其中之一？”
祝希宁摇摇头，“不是。”
“看不太清是谁，但是肯定不是我们三个。”
祝希宁的异能是预知，所以能看到部分有可能发生的片段，以此来警示任务里可能出现的危险。
这次看到的只是个片段，和上次看到顾向开出事不同，应该只是提示查寝有危险。
但具体是谁遇到的、为什么遇到都是未知。
南悦整个人紧绷起来，她让祝希宁回去休息，敲响顾向开的房门。
“老大？”
南悦的目光穿过顾向开，看向池鹤。
“希宁身体有点不舒服，池鹤，要一起吗？”
徐元看到池鹤的身体都僵了，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最后还是小声道，“……好的南姐。”
徐元没说什么，他也同情池鹤，但是比起让自己去，让池鹤去他自然是愿意的。
也不知道池鹤怎么得罪南悦了。
顾向开看了南悦一眼，南悦给了她个眼色，他便什么都没有说。
第123章 正苗育儿学校（九）
池鹤一步三犹豫地走出房间，房门一关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兴奋，像只即将去偷鸡的黄鼠狼。
“悦悦总算想起我了？放心，对你我不藏私。”
南悦翻了个白眼，祝希宁动用了能力，身体虚弱不适合，顾向开能力强但脑袋直，和其他人搭档不担心，就怕被池鹤逮住。
更何况……
南悦始终觉得，池鹤虽然不害人，但是他那种恶意的享受他人恐惧和慌张的性子，如果匹配到新人，估计对方有去无回。
不如和自己一起，虽然没有救人的义务，但大家都是培育学校苦学二十年出来的，南悦还是不喜欢看人死在自己面前。
池鹤并不介意南悦的冷漠，笑眯眯跟在南悦身后，步伐轻快地像是在逛花园。
他们停到第一间宿舍门口，池鹤伸头过来，“要我蹚路吗老大！”
南悦没理他，抬手敲了敲门，扬声：“查寝”，然后打开了门。
南悦秉着呼吸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亮亮堂堂，三个孩子都规规矩矩在床上坐着，看着门外。
“南老师好。”
南悦心下微松，在纸上打了勾，嘱咐两句就关上。
“看上去很轻松嘛。”
池鹤一直跟在南悦身后，他们有20分钟时间，查完绰绰有余。
后来两人一直交替查寝，也并没有出现什么事，全部查完南悦自己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看旁边的池鹤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在前面，南悦在即将回到房间的时候，突然问道。
“你是……那个鹤吗？”
池鹤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的笑意味不明，“你觉得我是吗？”
南悦心里有了答案，她语气没什么不同，但带上了几分对强者的尊重。
“晚安。”
池鹤看着南悦回屋关上了门，目光幽深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有意思……”
“怎么样南姐！查寝没出什么事吧？”
南悦摇摇头，“没有，所有孩子都在房间里。”
赵真真这才松了口气，上床睡觉了。
白腊腊一声不吭用椅子抵好房门，朝南悦笑了笑。
南悦躺在床上的时候提醒自己不能睡得太沉，这屋里一个听不见，一个是新人，要是出了事能被一锅端。
时间慢慢地走到了凌晨两点多，一间房门被打开，江木有些紧张地探出身子。
现在大家都在熟睡，学校里安安静静，他关上门站在走廊上面色苍白。
他想到下午的时候他在后厨洗菜，杨工和他说的事。
“我们学校，有个关于负责人的秘密。”
杨工长得像个骷髅骨架，声音也是低沉的不像话。
“据说负责人每天凌晨三点会出来巡视一遍学校。”
说完杨工露出一个堪称恐怖的笑，就像是模仿人类微笑却很失败的产物。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这是江木出了考核任务的第二个任务，彻彻底底的新人，他知道这个任务里新人多，大佬没办法面面俱到。
他都想好了，蒋西城说过，晚上没有说不能上卫生间，但是最好小心一些，结伴出去。
但是这线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必然不会和其他人分享。
他不会和负责人搭讪，只会远远看一眼，只要有一点线索应该就能让大佬对自己另眼相看。
他上个任务也是这样，得到线索后交换大佬的照顾。
所以他很清楚，模糊的线索大佬是不喜欢的，要的就是指向性很明确的内容。
他就装作去上厕所，如果遇到也不算违规。
江木在走廊上磨蹭了一会，总觉得有些阴森，突然一间宿舍的门打开了，一个长相乖巧的小姑娘揉着眼睛走出来。
“老师你做什么呢？好吵啊。”
江木的整个人瞬间僵硬起来，刚才太紧张就一直在走廊上来回走动，没想到居然吵醒了孩子。
“对……对不起，老师起来上厕所。”
江木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小女孩还有些被吵醒的不开心，她偏头看了看厕所，“老师，我也想上厕所，你陪我去行吗？”
江木有些犹豫，虽然小孩目前大佬的判断是被虐待的，可能真正有危险的是吴主任三人或者是已经死去的亡灵，但是大晚上陪着个小姑娘去厕所他还是觉得有点渗人。
小女孩看着是有些害怕，又有些着急，在原地跺了跺脚，“老师我憋不住了。”
江木蹲下身问道，“平时是生活老师带你们上厕所吗？”
小女孩的表情低落下去，江木明了，这学校对孩子各种身体精神的虐待，怎么可能陪他们上厕所。
虽然这小姑娘可怜，但是江木也不想真的去厕所，他板起脸，“那就是了，多大的孩子了还怕这些，自己去，老师要回去睡觉了。”
江木走的时候小女孩扁着嘴有些要哭的样子，但还是往厕所走去了。
江木松了口气，猫在门口看到小女孩上了厕所又跑回来，但是等来等去时间都过了快一小时也没见什么深夜巡逻的负责人。
明白自己应该是被杨工耍了，江木骂了句脏话。
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还好没有冒冒失失告诉大佬，如果大佬等一晚上什么都没有，他肯定会得罪人。
迷迷糊糊之间江木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
奇怪，宿舍漏水了吗？
江木睁开眼，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甚至像是刚喝了一瓶风油精，脑袋里都抽着凉风。
他没有在宿舍。
他在洗漱间。
洗漱间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把原本就是白色的瓷砖照的一片雪白，整个洗漱间有种雪洞的感觉。
“我……我怎么会在这？”
江木说话声音都是抖的，他咽了口唾沫努力镇定下来，四处看了看。
他之前就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空旷地诡异，所有人都在这洗漱的时候还好，如果过了洗漱时间，每次去厕所路过都会觉得空无一人的洗漱间有些渗人。
他现在在的是靠近学生宿舍那边的洗漱间，房间靠后还晾着换下来的洗好的床单。
江木注意到有一张床单上还有淡淡的血迹。
第124章 正苗育儿学校（十）
他想到关箐说的受到虐待的孩子。
此时原本安静的夜晚，床单却微微飘扬起来，像是被风吹的，但是江木自己就站在这里，他知道根本没有没风。
江木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他没有上前查看，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却停下了脚步。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鞋踩进了薄薄一层水里。
积水了？
江木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一般情况下洗漱台上每个水管下面就是下水的孔洞。
但是他站在的这个洗漱台，七八个孔洞都不下水，而水龙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细微的水流声回响在洗漱台上，洗漱台本来就不深，水很快就漫了出来。
江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去把水龙头关上。
他飞快地跑到洗漱台上，一个接一个关上了水龙头。
“呼哧呼哧”
明明不是很困难的动作，但因为紧张，愣是给江木弄得喘粗气。
水是关上了，但是之前的积水还是慢慢地滴着。
“滴答”
“滴答”
江木低头看水已经淹到他鞋面上了。
雪一样的光线下，水里似乎有东西。
江木现在应该转身就走的，他害怕极了，甚至呼吸都忘了。
但他整个人像是被魇住，头被什么蒙着似的不清楚，他缓慢蹲下身，整个人缩到在洗漱台下面，伸手在水里捞了一下。
他举起手，手上是一团黑色的头发，细细长长，水草一样盘绕在他手上。
江木炸毛一样立马疯狂甩手，这时候他那种脑子不清醒的感觉没了，整个人非常紧张。
头发被他甩进了水里，又飘走。
他惊魂未定，但是很快自己也想明白了。
这里本来就是洗漱间，学校那么多女学生，地上会有头发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他现在不想探究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到洗漱间，但他要回去了。
他动了动因为紧张蹲的有些发僵的腿，站起身。
然后他正面撞到了一张黑发遮面的脸。
洗漱台上蹲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看着像人，但身形非常小。
杂乱的黑发披散在脸前面，只能看到皲裂的皮肤和惨白的眼珠透过发丝正死死地瞪着他。
在江木蹲下身看头发的时候，这个东西就静静地在他头顶的洗漱台上，也不知道俯身看了他多久。
·
“叮铃铃”
学校的起床铃是七点，南悦是被铃声吵醒的，她睁眼后发现赵真真和白腊腊也是才醒。
白腊腊清醒的很快，对上南悦摇摇头。
她昨晚没感觉到什么东西。
赵真真更是睡得迷迷糊糊，此时还在拿手揉眼睛。
“平安夜啊。”
南悦松了口气，三人起床收拾了下准备去洗漱。
“啊！！”
惊恐的尖叫声响起，三人对视一眼，南悦推开门就往尖叫声的地方跑。
等她跑到的时候，看到吴主任已经在了，高老师正在挡着门，不让小孩子们进来。
蒋西城和顾向开已经到了，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南悦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为什么。
洗漱台上躺着一个男人。
他浑身都是湿的，整个人看着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动不动躺在洗漱台上。
吴主任转头看着几个新来的老师，眼神非常复杂。
南悦确实从吴主任的眼神中看出了浓浓的恐惧，但是也看到了庆幸。
看这样子，吴主任他们的确乐得见清道夫死亡，但是动手的似乎不是老师……
因为吴主任和高老师本身，就非常排斥过去接触那具尸体。
南悦走过去，那具和学生临摹的画里死状一样的人是江木。
他现在身子因为被泡在水里看着比活着的时候更肿胀，露在外面的皮肤惨白发亮。
江木的表情非常恐惧，称得上瞠目欲裂，嘴张的大大的，扭曲的有些渗人。
南悦皱了皱眉，她好像看到江木的嘴里有什么。
顾向开给她找了个手套，本来想自己来的，但南悦拒绝了。
她将手伸进了江木大张的嘴里，摸索了一阵慢慢往外拉。
现在基本清道夫都来了，但大几个新人站的有些远，其他人也没敢围的太近。
不是所有人都能喜欢看到同伴的尸体。
“这是……头发？”
祝希宁今天已经恢复了，她站在南悦旁边，仔细看着南悦从江木嘴里抠出来的东西。
“嗯。”
南悦用手套反包住头发，“还有很多，我摸到了，他嗓子里全是。”
“呕”
赵真真捂着嘴冲了出去。
祝希宁脸色也有点难看，说了个冷笑话。
“哈哈，不会他肚子里也都是头发吧。”
南悦看了眼肿胀的尸体，“很有可能。”
祝希宁笑不出来了。
“快把尸体抬走！”
吴主任的声音已经有些尖锐，南悦甚至听得出其中有些颤抖。
“你们几个，跟我来。”
杨工挤过人群，点了点几个男人，示意他们抬着尸体。
刘凯都要吓尿了，怎么都不敢上前，最后只能是顾向开和徐元还有顾昀抬着江木的尸体离开了。
“江木和谁是室友？”
“和我。”
蒋西城的脸色难看并不是因为江木死了，而是他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蒋西城、江木、顾昀和刘凯四人在一间宿舍，因为女生多了一人，他们问了吴主任没问题就挪了一张床过来，腾出一间房。
四个男人睡虽然稍微有些拥挤，但是进任务也不是享受，他们也没有抱怨。
但是蒋西城还真不知道江木出了什么事。
“他半夜好像起来了。”
刘凯这时候不抖了，颤颤巍巍挪过来说了句话。
刘凯虽然看着壮实，但是他胆子很小，昨晚翻来覆去一直都没睡着。
可能在床上躺了三个多小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然后他感觉似乎睡旁边的江木起来了，他当时以为他要去上厕所，本来还想问他去干什么，又怕江木喊着他一起。
他可不敢半夜去上厕所。
所以他没有做声。
“但是后来他回来了。”
刘凯挠挠头，“我听见他回来睡到我旁边，似乎心情不太好，还在嘀咕什么。”
第125章 正苗育儿学校（十一）
“我见他回来我就继续睡了，他为什么会死，他是不是死在……我旁边？”
刘凯越想越害怕，他不会和死人睡了一晚上吧？
还是……那个杀了江木的东西，其实昨天也在他们宿舍？
他在睡觉的时候，那东西是不是正趴在他枕头边看他……
刘凯被自己的想象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南悦有些无奈，“他死亡地点应该在这。”
她指了指地上，“这有积水，江木身上是湿的是因为泡在洗漱台的浅水里。”
“但他鞋底全湿了，应该是在这长时间逗留过。”
而且去宿舍杀了人再把尸体运来这没有任何意义。
刘凯松了口气，“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再回来？”
南悦也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江木在出去回来的那段时间应该发生了什么。
而且她几乎可以肯定，江木一定不是出去上厕所。
江木和刘凯一样是新人，不可能有胆子自己深夜探索学校，也不可能想上厕所不叫同伴。
他这样明显是有目的地去做什么。
但是似乎事情没有按江木想的走，所以他回来才会那么暴躁。
可他一个新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深夜出去？
南悦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她觉得……他们里面可能有内鬼。
也不一定是清道夫，但是起码活人里有人有问题，也很可能是这个人引着江木去死。
蒋西城明显也想到的，但他什么都没说。
现在小孩已经被带去另一边洗漱，高老师和几个生活老师在维持秩序，也没让孩子们看到这一幕。
“你说他们说老师换得勤，会不会不是走了……而是死了？”
南悦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她没继续这个话题，反问道，“身体怎么样？”
祝希宁笑的没心没肺，“没事了，就是我这次看到的不准，不准好！我昨晚担心了一晚上。”
祝希宁一个人带着周舟住一间房，就怕自己看到的成真，昨晚也没怎么休息好。
南悦却不觉得祝希宁看到的是错的，“时间还长，自己小心。”
谁知道谁查寝的时候会出事。
祝希宁点头应下。
早上第一节课就是舞蹈课，大家吃了饭祝希宁就去上课。
顾向开乱完厨房的事来找南悦，他在的地方不太好，厨房随时都忙，休息时间很短。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个休息的机会，就来找南悦。
“我怀疑江木是杨工设计的。”
顾向开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我们昨天只和杨工接触了，休息时间江木几人一直都跟着大部队走，但是打杂的时候就是分开的。”
“而且你注意到今天那三个人的表情没有？”
顾向开皱皱眉，“我总觉得他们看到江木死很开心。”
南悦也看到了，“但他们也很害怕。”
顾向开叼着根牙签吊儿郎当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杀人的那东西不是他们，他们虽然乐得见新来的老师死，但是对于鬼怪还是恐惧的。”
南悦看着顾向开，“你觉不觉得他们的这种矛盾行为很眼熟。”
顾向开冷笑，“又他妈是献祭。”
这种诡异又矛盾的心情，很像是多福小镇里那些人，对孩鬼虽然恐惧，但是看到外乡人一个接一个死了却会开心。
“难道又是什么杀死孩子献祭得到力量？”
南悦现在还不清楚，“但是吴主任他们肯定知道什么，老师换了那么多，他们三个一直都活着，这并不是偶然。”
“你说他们献祭的对象……会不会是那个负责人？”
顾向开脸上有点烦躁，“这样的话想他给我们签字就难上加难了。”
南悦倒是想的比较开，“这个任务像是解谜，主要是要知道负责人是谁，我觉得只要我们确定了谁是负责人，再找到我们的档案，让他签字他就必须得签。”
任务世界规则最大，就算是鬼怪也不例外。
“池鹤怎么样？”
顾向开撇撇嘴，“那家伙简直是戏精，非常沉迷演戏，只要在宿舍都是逗徐元。”
南悦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虽然不太会动手杀人，但是要是线索先被他发现……”
顾向开攥了攥拳头，“那我就把他打出翔。”
南悦：……少年你冷静点。
“还有一点，江木的死状实在和昨天学生临摹的画太像了，这会不会是个提示？”
南悦非常欣慰，顾向开越来越用他的脑子了！
“别大意，我的课文也很奇怪。”
顾向开想了想那古怪的课文，心里也冒起寒气。
“顾哥，我们想去洗个澡……你要一起吗？”
两人在大厅聊天的时候，刘凯和顾昀两人结伴过来，看他的目光都有些祈求。
不是他们事多，实在是厨房油烟太大，又要穿着围裙，一天下来早就一身汗，和油污粘在身上，非常难受。
顾向开也觉得不舒服，他天不怕地不怕，不觉得在任务里洗个澡有什么，更何况男人洗澡冲两下几分钟的事。
“行，走。”
洗澡间没有和厕所在一起，反而是在大厅旁边的一间小门，这里一般两天组织洗一次澡，男女生岔开时间。
但是现在是上课，作为老师他们只需要留一个人看着，防止有人进去就行。
“那……那我先守着吧。”
刘凯小声说，他不敢第一个进去洗，还不如先守着，等会再让顾向开陪他。
顾向开不太在意这些人的小心思，应了一句就进去了，洗澡间很大，能同时容纳十多个人，每个隔间都挂着帘子，但是帘子不高，只遮着人的身子，头和脚都能露出来。
洗漱的东西里面都有，顾向开打开水洗了头又抹了沐浴露，洗澡的时候看上去漫不经心，实际上每根神经都是绷紧的。
他旁边顾昀就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虽然不算新人了，但是在任务里洗澡还是头一次。
尤其几个小时前同伴就死了一个。
他只能匆匆冲水，又想抹沐浴露又担心时间，时不时还喊顾向开一声，确定没什么事又手忙脚乱的洗澡。
第126章 正苗育儿学校（十二）
等在外面的刘凯倒是没有他们那么紧张，洗澡间里传来温暖的雾气，他就站在门口，这时候也没什么人来，让他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些。
他正放松着，突然觉得似乎有人在看他，下意识就转头，发现有个小男孩站在他身后。
刘凯被吓了一跳，他退后几步，刚想扯开喉咙喊，就见小男孩眼巴巴抬头看着他。
“老师，早上的老师是怎么了？”
好像……是人？
刘凯镇定了些，心里暗骂自己一个孩子也怕。
“你怎么没去上课？”
刘凯奇怪道，“这时间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小男孩脸色有些发青，神情呆呆的，“早上的老师是死了吗？”
刘凯明白了，这应该是看到了江木的死状被吓到了。
也难怪，这的孩子最大也就十五六岁，别说他们了，自己看到江木的死都吓得差点尿裤子。
刘凯见那么小个孩子被吓成这样，还逃课，心里有些不忍。
“老师送你回去上课好不好？和其他同学在一起会安全得多。”
小男孩却根本听不进去，只是不停地问，“他是死了吗？学校为什么会死人？我们是不是也会死？”
刘凯没怎么哄过小孩子，但是他听大佬分析了这些孩子可能遭遇的虐待。
他叹了口气，“老师是出意外，你别害怕，学校很安全的。”
虽然这样说有些违心，但刘凯也不可能真的和小孩说什么鬼怪。
而且他虽然是新人，却知道很多任务世界的npc是不知道世界上有鬼的，这些灵异事件只针对清道夫。
却没想到小男孩听到这话突然开始哇哇大哭，“真的，真的死了吗？高老师还说他只是生病了。”
刘凯没想到这孩子说哭就哭，而且之前吴主任说了不要让孩子们知道死人的事，他也是以为男孩看到了才松了口。
没想到这孩子只是诈他，其实并不知道。
刘凯一下子手忙脚乱，“别哭……诶你别哭啊！只是意外，意外！”
那么小的孩子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意外，只知道有人死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本来就发青的脸色更是哭的又白又灰，一双眼睛通红。
刘凯现在恨不得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要是把吴主任他们招来……
“别哭了祖宗！我送你回去上课行吗？怪我嘴贱！”
哄了一会男孩才收了哭声，也不要刘凯送，自己擦着眼泪跑了。
刘凯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真是晦气。”
“你说什么呢？”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回头的时候才发现是顾昀和顾向开洗完了。
“哦……哦，没事，你们洗完了？”
刘凯有点不敢说他刚才说漏嘴把孩子逗哭了，这时候的孩子没什么保守秘密的能力，说不定一会全班都知道了。
要是这样他一定要糟。
“顾哥，你能……”
刘凯语气里带着些哀求，顾向开点头，“去吧，我进去陪你。”
刘凯一喜，冲进去挑了个最近的隔间就进去了。
顾向开则是光着上半身，把自己的T恤随手洗了，这天气估计晾一会就干了。
刘凯一紧张话就多，时不时就和顾向开尬聊一下，顾向开也不在意。
搓了一会衣服顾向开突然听到“咔吧”一声，这声音混着水声听上去并不突兀，要不是他高度戒备，可能就错过了。
“刘凯？”
顾向开关掉水龙头，转身看着还在响着水声的隔间。
“刘凯？”
顾向开喊了两声，刘凯都没有回答，他心道不好，两步就走到隔间处。
就见刘凯背对着站着，帘子遮住他身体中间，他似乎仰头站着，一动不动。
顾向开耳钉一闪，攥起拳头，深呼吸了两下，伸手去拉帘子。
“刘凯……”
就在顾向开要把帘子拉开的瞬间，刘凯突然转头过来，“顾哥？”
顾向开松了口气，差点就骂出声。
他拧着眉头，“刚喊你怎么不说话？”
刘凯的脸色在雾气里看上去也不是很好，他反应了一会，“哦……哦，我刚嘴里有水，说不了话。”
顾向开差点翻个白眼，“洗完赶紧出来。”
“好的。”
过了一会刘凯才穿好衣服出来，顾向开已经穿上了备用的衣服，看了一眼，“回去吧。”
后厨休息到11点就要去准备中饭了。
南悦的课是早上最后一节，她今天不太想给孩子们继续上课本的内容。
吴主任只是说要认真工作，但没有要求他们一定要按照给的教案上课。
南悦现在不确定他们接触到的东西有没有预言功能，但顾向开关于画就是死亡预示的猜测也有一定道理，不得不防。
“今天我们来点评下大家的作业。”
南悦将日记都发还给孩子们，然后抽出几篇稍微有意义的点评了下，还请大家发表了下看法。
半堂课也称得上其乐融融的结束了。
“那接下来的时间请大家以‘我最开心的一天’为题，写一篇小作文。”
南悦的题目不太容易出现什么负面诡异的事，应该比较安全。
大家都安安静静写东西，只有李雪儿突然举起手。
南悦走到她面前，小姑娘脸上有些懵懂的好奇。
“老师，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南悦点点头，就听李雪儿问道，“脖子断了，还能活吗？”
南悦心里升腾起一股寒意，面上一点不显，“为什么这么问？”
李雪儿歪歪头，“我看到杨老师杀鸡，拧断了鸡的脖子，但是鸡好像还飞了一下。”
南悦松了口气，她是知道这个原理的，一般是出现在农村，砍断鸡头后鸡身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死亡，还会挣扎。
“那不是还活着，那只是身体的反应，其实在脖子断了的时候，鸡就已经死了。”
小姑娘抿着嘴，表情不太好看。
也是，六岁的孩子看到那样的场景应该也被吓到了。
南悦安慰了她两句，李雪儿的心情才又活跃起来。
“谢谢老师。”
“我真喜欢南老师。”
南悦笑了笑，李雪儿就低着头继续认认真真写作业。
第127章 正苗育儿学校（十三）
下课铃响的时候南悦收集齐了作业，学生们早就去洗了手等着食堂开饭。
一早上似乎都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大家聚在一起更多是讨论江木的死亡。
听说江木半夜单独出去了一趟可能引发了死亡，几个新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刘凯，南悦觉得他脸色都白了，估计从早上看到江木尸体的时候人就没有缓过来。
“刘凯，你没事吧？”
刘凯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南悦在叫他，他木着一张脸，有些勉强，“……没事。”
旁边的赵真真都有些看不过去，和施雨吐槽。
“一个大男人胆子比我还小，早上的事现在都吓得懵着，也不知道考核任务怎么过来的。”
施雨也不喜欢刘凯的表现，和赵真真嘀咕。
“你不知道考核任务更看运气，很多人的任务甚至没有模拟任务难。”
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南悦：……
她有些一言难尽，目光就对上了和她一样没什么运气的池鹤。
池鹤冲她腼腆一笑，给南悦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人议论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大家都听到了，刘凯面上没什么反应，头却垂下来，让人只能看见黑色的头顶。
“算了，大家回去休息吧，希望大家不要隐藏什么线索，这个任务里除了鬼怪可能还有不怀好意的人，别被骗了。”
蒋西城出来打了个圆场，大家也没好说什么，只是刘凯也没脸跟着他们回去休息，他还是低着头。
“刘凯，你不走吗？”
刘凯闷闷的声音传来，“你们先去吧……”
顾昀也没多喊，任务里弱肉强食，自己表现差只是被吐槽两句已经不错了。
这只是个小插曲，关于江木的死，南悦估计是有人故意引他违反了规则，但是具体是什么规则就不清楚了。
下午的课风平浪静，晚上吃饭的时候关箐还心有余悸说，她和白腊腊也不敢让孩子临摹了，只说教他们画画花草，糊弄过去。
南悦问，“临摹内容是什么？”
白腊腊把画本拿给她，是一个人站着，但是脖子拧成了麻花，呈诡异的姿势歪着。
“卧槽，这什么好恶心。”
顾向开皱着眉，他往后翻了翻，后面的画本是空的，也不知道每天新的教学内容是怎么出来的。
“你的课本呢？”
南悦虽然今天没让他们学习课文，但是内容还是看了下。
“今天的课文大概说的是一个女孩，因为家里人喜欢新出生的妹妹，打算把她送走。她心里积怨成恨，想杀死妹妹，结果被父母发现，报警抓起来了。”
“今天的……好像不是鬼故事了。”
周舟松了一口气，“这每天的课本跨度都好大啊。”
“内容全凭写书的人心情啊。”
南悦深深看了周舟一眼，“你说的对。”
“课本确实很敷衍随便。”
周舟并不知道自己说的这话有什么意义，见南悦这样还想再问，突然坐在对面的蒋西城放下筷子。
“刘凯呢？”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刘凯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
清道夫十多个人，很多人话都不说根本没有存在感，蒋西城问了大家才发现，刘凯没在。
“下午你们看到他了吗？”
顾向开回忆片刻脸色难看起来，“没有，杨工也没有什么异常，所以我以为他被安排去打杂。”
顾昀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慌，厨房原本四个人，现在一个死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在了，他不会是下一个吧？
众人心一沉，刘凯胆子小，虽然中午被嘲讽了几句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赌气到在任务里单独行动的样子。
应该……是出事了。
大家也没心思吃饭，饭盘一放，散开去找刘凯了。
后厨、宿舍、甚至好几个房间都没有。
这时候是自由休息，孩子们跑进跑出，刘凯那么大个子，不可能看不见。
“南老师。”
寻找时李雪儿看到了南悦，哒哒哒跑了过来。
“南老师，说的是真的！”
南悦有些奇怪，什么真的假的。
“脖子断了，真的就活不了了。”
南悦想到李雪儿上课的时候问的问题，心里突然涌现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一旁的顾向开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变得铁青，他骂了句脏话，“洗澡间！”
几人冲到洗澡间的时候，里面有人在洗澡，热水的雾气让洗澡间变得雾蒙蒙的。
其他人也听到动静，咬咬牙跟着南悦几人走了进去。
“刘凯？你在里面吗？”
徐元本来胆子挺大的，但是现在声音也有点抖。
“你怎么自己在洗澡。”
在第一个隔间，刘凯就站在里面，背对着众人，只是低着头像是在弯腰冲洗头上的泡沫。
徐元见真是刘凯，松了口气，还想说什么，转头看见南悦几人脸色难看至极。
“怎……怎么了？”
祝希宁看了一眼徐元，指了指帘子下方。
“你没发现……他还穿着裤子。”
祝希宁一提醒徐元才发现，从帘子下方露出来的部分，刘凯的裤子是穿在身上的。
一时间洗澡间里安静的只有淋浴头喷水的声音。
谁洗澡会不脱衣服？
南悦沉了沉，上前掀开了帘子。
刘凯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是的，刘凯背对着大家，但是脖子却像是面条一样被扭了一圈，头垂到了身后。
一张脸青白僵硬，显然是死了很久。
“啊！”
赵真真没想到居然会近距离直面看到这样的场景，没忍住尖叫出声。
祝希宁反应极快，一把捂住了赵真真的嘴。
“闭嘴！”
现在正是自由时间，从早上的事看出，吴主任他们不愿意让孩子们看到这样的场景。
别把孩子引过来！
祝希宁原本温柔可爱的脸上一片肃然，她控着赵真真，瞪向其他几人。
其他人也被刘凯的死吓得够呛，但好歹有几个还有脑子。
周舟和关箐立马知道祝希宁的意思，听着确实有孩子往这边跑，连忙去门口安抚。
洗澡间已经有股淡淡的尸臭味，毕竟尸体被热水冲泡了那么久肯定有味道。
“他不是才死的。”
第128章 正苗育儿学校（十四）
蒋西城面沉如水，“难道是中午就出事了？”
南悦心里却想起李雪儿早上问的那个问题。
“人的脖子被扭断了，还能活吗？”
她总觉得李雪儿并不是没有理由问出这个问题，她估计是看到了什么……
但是理解不了。
第一个发现刘凯尸体的应该也是李雪儿，所以才来找自己说了那句话。
原来脖子断了，真的活不了。
这时候蒋西城带着徐元已经去叫人了，南悦知道三个男的早上洗了个澡，她问顾向开，“刘凯有什么问题？”
显然顾向开也想明白了可能刘凯是早上触碰的规则出的事。
他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并没有错过那一声古怪的声响。
南悦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刘凯应该那时候就死了。”
顾向开拧着眉头，“可是后来……”
“你不是说，你喊他他没动静，看到他的时候他仰着头吗？”
顾向开点头，“对，他说他在接水漱口……”
说着他自己也觉得这不符合刘凯的行为，就这人的胆子巴不得冲一遍身子就往外跑，怎么会悠闲的漱口。
再回想当时刘凯的样子，头高高的扬起，已经脱离了舒服的范畴。
“那时候他脖子就断了？”
“嗯。”
南悦觉得他应该是触碰了什么规则，当时就死了，死因是脖子断了，这也符合顾向开听到的“咯嘣”声。
“但是……但是他后来还和我们一起吃饭……还……还说话了。”
一旁听着的赵真真害怕的牙齿发抖，一想到中午她嘲讽的是一具早就死了的行尸走肉，她就一阵阵发晕。
“学校的怪谈么……”
南悦垂下眼眸，“就像杀鸡一样，脖子断了不也能扑腾一会。”
没人说话，众人都觉得这样的死法极为恶意。
“你记得问问杨工。”
南悦交代了顾向开一声就出去了，她想去找李雪儿问问。
李雪儿一个人在玩具房里玩娃娃，看到南悦开心地放下娃娃和南悦打招呼。
“雪儿，老师问你，你早上是不是看到刘凯老师了？”
果然，说到这个李雪儿的表情有些恐惧。
“嗯……”
“你看到什么了，和老师说。”
“我……我看到他脖子好长，拧了两圈，头低低地在胸口垂着……”
原来李雪儿能看到和大家不一样的东西……
南悦和颜悦色，“所以你才问老师那个问题吗？”
李雪儿咬咬唇，“嗯，因为我觉得……我觉得人不应该是那样的。”
“老师，他是死了吗？”
南悦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摸了摸李雪儿的头，“别怕，如果以后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来找老师就行。”
李雪儿露出灿烂的笑，“嗯。”
“南老师我很喜欢你，以前的老师也总会以各种奇奇怪怪的样子离开。”
“我不希望南老师变成那样。”
南悦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你为什么不提醒他们呢？”
李雪儿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些惊恐，她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看，嗫嚅片刻才道。
“吴主任……不喜欢我们和老师多说话……也不喜欢我们和老师关系太好。”
仿佛为了验证她这句话，吴主任出现在了玩具房外。
“南老师。”
吴主任的声音又冷又硬，“出来一下。”
南悦冲李雪儿眨眨眼，小姑娘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她转身出去。
“又死了一个新老师。”
吴主任声音像块冰，“你，不要忘记我说的。”
吴老师走了一段路停下了脚步，转头死死盯着南悦。
她镜片后的眼睛红的有些诡异，“他们都是恶魔。”
吴主任一字一句说着。
南悦沉默地看着她，等她说完才问，“你们为什么希望新老师出事？”
吴主任的瞳仁猛地一缩，南悦却不给她任何放松的机会。
“今天下午刘凯没去工作，杨工怎么可能没发现？恐怕早就发现了什么，但是并没有提醒我们。”
“为什么？”
吴主任在南悦的追问下变得面无表情，她冷漠地看着南悦，“老师的工作是照顾学生，做好工作，其他的事你们不需要考虑。”
南悦眯了眯眼，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吴主任也没有把她怎么样，她索性问的再彻底一点。
“你是负责人吗？”
吴主任愣了愣，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她的嘴咧的很大，露出鲜红的牙龈，目光中闪动着兴奋的光，恶毒、亢奋、幸灾乐祸……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绝望。
“你们别想找到负责人。”
“你们别想离开学校！”
南悦回到洗漱间的时候，刘凯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顾向开说杨工每天会出去采购，然后就会去处理尸体。
面对众人的质问，杨工和吴主任一样并没有问出什么。
只是在问到刘凯的死时，他也露出了那种堪称恐怖的笑容。
“他们这是问不出什么了，而且我觉得他们应该是人。”
这个任务不能抽烟，顾向开又要动脑子，整个人有些烦躁。
“那个……我好像，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听到刘凯在说话。”
一旁一直安静的顾昀突然颤颤巍巍说道，“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有点奇怪。”
蒋西城来了点精神，“他说什么？”
顾昀结结巴巴，“我也没太听清……他好像在哄人，说什么别哭了。”
“听语气，好像是和小孩在说话。”
顾昀一张脸吓得惨白，“我当时出去的时候只有刘凯一个人，也没多想，以为他自言自语呢。”
“会不会……他把孩子弄哭了，在哄？”
说完就见几个女生惊恐地看着他，弄得他也有些发毛。
“怎……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和赵真真一起瑟瑟发抖的池鹤。
他眼眶都有些红，看着像只受惊的兔子，但是因为长相过人，所以虽然胆小看着却不令人生厌，甚至让几个女士都有些怜爱。
“可是今天32名学生都在上课。”
第129章 正苗育儿学校（十五）
白腊腊说不了话，但也点点头。
他们这些要上课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名，确实没人请假。
顾昀一下就瞪大了眼，“那……那他到底在和谁说话啊！”
南悦冷着声音，“那当然是在和引他去死的东西说话。”
顾昀听了整个人都不好了，看上去一口气就要上不来。
“所以这个任务里鬼怪是受虐待死去的孩子吗？”
祝希宁胆子一直都大，也不怕这些，倒是觉得任务有些明了。
“看起来是。”
蒋西城也略松了口气，虽然当时死去的人会变成鬼怪也在他们的选择范围内，但确定了总归是好事。
他们就不用太过防范学校里的活人。
“受虐待的孩子为什么要弄死我们啊！”
赵真真有些崩溃，一天死了两个人，死状还都那么可怕，她精神绷到了极致。
施雨看了她一眼，倒是比她冷静。
“任务里的鬼怪有什么逻辑可言，死了有怨气想别人一起死这不是最正常的情况吗？学校没教吗？”
赵真真被怼了两句也没说话，大家现在的精神状态都不稳定，互相脾气都有些冲。
“马上……要到查寝时间了。”
赵真真这话一出口，大家都不说话了。
今天一天死了两个人，谁都不想这时候去查寝，赵真真的目光挪到了蒋西城和顾向开的身上。
蒋西城虽然不是暴躁的人，但一而再再而三被当傻子一样推出去也会发火。
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嘴角却勾起，“又想老人去？可以啊，但你就不怕越往后越危险？”
赵真真下意识解释，“不是……因为你们老人有经验能力也强，多照顾照顾我们新人，我们也好发挥点作用。”
蒋西城冷笑，“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新人死的只剩你一个，你觉得其他老清道夫愿意被你当挡箭牌用多少次？”
其实赵真真这样的想法并不针对所有人，而只是下意识觉得南悦、蒋西城这几个一看就强悍镇定且对新人愿意照顾的说不定能多妥协几次。
但是蒋西城这样一说，就像是把所有人都框进去，连着施雨和徐元几人看赵真真的目光都变了。
他们一开始不说话打的是差不多的主意，可一旦身份转换，他们可不愿意因为什么仁义道德去为别人趟雷。
赵真真这才反应过来蒋西城扭曲了她的意思，可这又不是能解释得清的，她急的眼眶都红了，想说什么对上其他人冷淡的目光又说不出口。
没办法她只能把目光移到南悦的身上。
南悦已经不想理她了。
她理解新人害怕想要依靠的心情，但事不过三，不过她也不打算说什么落井下石。
可祝希宁却看不过去。
“别看了，蒋西城说的不对吗？最占便宜的就是你，你和阿南住了一个宿舍，今天两次死人连现场都不敢看，四个生活老师就你什么线索都提供不了。”
祝希宁不开口还是温婉美人，开口就变成机关枪。
“你还觉得委屈？还想阿南和你说话？一个团队起码谁都要贡献能力吧？你什么都没做我们却信息共享你感激过吗？对任务没有基本的心理准备，被刘凯吓得大家增加大家的风险是不是你？”
祝希宁的嘴叭叭叭的，都不带换气，赵真真几次想插话进去都没成功。
“你什么贡献没有尽拖后腿现在还想用新人的身份受到照顾，脸皮不要太厚哦。”
“谁不是培育学校二十年教出来的？谁学的知识不是一样的？老清道夫的经验谁不是死里逃生积累下来的？”
“自己能力差就别用什么新人的身份做掩盖。”
赵真真直接被祝希宁说哭了，她慌乱的想要解释，却说不出话。
但是其他人没有同情的，施雨想到赵真真从她这套走不少想法和信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脸色有些扭曲。
赵真真见众人的态度，总算有些慌张，如果失去了团队的庇佑，她可就真活不过这个副本了。
她委委屈屈地道了歉，但心里还是不甘心，忍了又忍，还是问出那句话。
“祝姐姐你说的我都认，但是没有提供任何线索却享受了团队的信息的不止我一个人。”
“凭什么只说我？！”
南悦看着赵真真气势汹汹指着的人，心里默了一默。
原本在吃瓜的顾向开和准备好反驳的祝希宁也诡异的沉默了。
赵真真却觉得自己说到了重点，这分明就是区别对待！
池鹤眨巴眨巴眼，看着快戳到自己脸上的手指，露出一个委屈又倔强的表情。
“你说的对……我也没有给团队什么贡献。”
“我俩真没用，我觉得我们俩不配和大家待在一起，我们应该自力更生自己想办法。”
池鹤眼中闪着坚定的光，“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脱离队伍！”
赵真真：？？？
南悦：………………
赵真真一脸懵逼，手都忘记放下来。
这怎么和想的不一样。
这本来就是他们区别对待，而池鹤看上去胆子也不大，不应该被迫和自己一起让大家多照顾一些吗？
他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单独行动的！
赵真真被池鹤架到高台上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愣在了那里，最后还是南悦看不下去池鹤脸上那种隐秘又兴奋的光，打破了安静。
“今晚查寝的安排……”
“我来。”
祝希宁刚想说话，却被顾向开抢了先。
同一时间，南悦旁边的白腊腊也举起了手。
她和顾向开对视一眼，算是确定了搭档关系。
其他人松了口气，都找了理由回去洗漱休息。
蒋西城犹豫片刻还是留下来，“那个……查寝的危险系数非常大。”
南悦偏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没想到蒋西城居然会出言提醒。
“我有办法能够判断任务里最危险的地方。”
蒋西城有种隐隐的感觉，这个任务里最厉害的应该不是他，所以他愿意分享自己独家的线索，算是一个示好。
南悦承了他的人情，“嗯，昨天我们去查寝一切都是正常的。”
第130章 正苗育儿学校（十六）
她看着白腊腊和顾向开，神色认真，“但是如果开门以后房间里灯是灭的，不要有任何顾忌，直接逃命。”
祝希宁的视角里看到的不是某个特殊的人，说明一旦被黑暗里开门那个东西抓到，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白腊腊和顾向开认真听着，蒋西城在一旁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南悦早就知道，而且比自己知道的更加详细。
蒋西城是因为自己知道查寝的风险，所以一直迟迟没有主动去查寝。
但现在听南悦的意思，这是因为危险触发有条件。
或者说，不是查寝有危险，而是查寝开门时里面灯光灭了有危险。
蒋西城心里苦笑，自己想着卖一个人情，没想到南悦转眼就把人情还上。
时间差不多了，几人结伴去洗漱，本来也有人想洗个澡，但是介于刘凯就死在洗澡间，起码今天是没人敢进去了。
南悦回到房间躺到床上，等着白腊腊查房回来就直接睡觉。
南悦静静地思索，为什么查寝时会有危险？
为什么昨天南悦他们没有碰到危险？
黑暗……触发条件是什么？
江木和刘凯的死一定是触发了什么，所以原本安全的地方对他们来说才变得如此危险。
查寝的陷阱在哪里？
江木应该是被杨工算计，他做了什么？
可是江木的胆子也没比刘凯和赵真真大多少，如果难度很大的他也不敢，南悦估计这件事应该风险不大，甚至可以说在他们现在掌握的线索里算没风险的。
是不是因为江木晚上出去了？
南悦有些犹豫，可没有规则说不能晚上出去啊。
要不要……试一试？
南悦握了握拳，任务前期危险性小，要冒险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南姐……”
南悦正在沉思的时候，赵真真突然说话了。
“你是不是也在怪我？”
南悦沉默了片刻，“没有，你的算计对我来说无伤大雅，昨晚不是你提议，我也会第一个去查寝。”
“那是因为我有自己的行动准则，并不是因为你说的话。如果我不想去，没人能逼我去。”
南悦的声音很淡，明明说的内容也很坦诚，但赵真真就突然觉得自己脸上烧了起来。
南悦这种丝毫不激动的态度，却比蒋西城和祝希宁那些话更让她难堪。
南悦看着墙上的钟，时间快要到23点了。
“咔”
门被打开，白腊腊回来了。
她见南悦起身看她，挂上笑，摇了摇手。
【一切顺利！】
南悦松了口气。
“啪嗒”一声，到23点了，学校宿舍统一熄灯，房间里陷入了黑暗。
白腊腊窸窸窣窣爬上床，房间里只剩下大家浅浅的呼吸声。
南悦打定主意今晚起来看看，就着上厕所的功夫，看看会不会遇到什么事。
南悦陷入沉睡前脑子还在想，以前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只有自己生活的那么绝望和痛苦。
每夜都被那种恐惧折磨。
现在进了任务……这能力还挺好用。
果然是福祸相依么……
南悦的时间概念很准，差不多两点多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她轻手轻脚下床，活动了下手脚，就开门出去。
结果一回头，白腊腊跟着自己出来了。
南悦眉头一抽，用目光无声地说，【你怎么跟出来了！】
白腊腊无辜脸，唰唰写了两行字。
【我也想上厕所。】
南悦无奈，只能示意她注意安全，两人一前一后往厕所走去。
南悦浑身都在戒备，走廊里的灯是亮的，很安静，只有她们俩很轻的脚步声。
走到洗漱间的时候，南悦往里面看了一眼，一切正常。
南悦本来就不是真的要上厕所，但是白腊腊也很快解决了生理需求的时候，南悦还是有些无奈。
就知道这小妮子不是真的想上厕所。
两人又慢慢走回房间，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
关上门南悦在黑暗中捏了捏白腊腊的肩膀，两人上床接着睡觉。
第二天南悦被铃声吵醒的时候刻意等了等，并没有尖叫声传来，看来昨晚并没有人死亡。
吃早饭的时候大家的气氛和心情也因为这个事实而比较活跃。
赵真真原本话是很多的，但昨天被怼了几次，今天还没缓过神，安安静静的吃饭。
吃完饭大家分散开来，祝希宁整个人有些蔫。
“我的异能还是没动静。”
顾向开看了她一眼，难得开口安慰。
“异能一般都需要成长，你可能现在就一个任务只能用一次。”
祝希宁张张口，却没说什么。
她想说自己看到的还没有印证，但是转念一想没有印证就没人死，自己也不能盼着看到的成真。
但没成真是不是……自己的异能出错了？
祝希宁自己在那钻牛角尖，南悦在给四人小组开会。
“昨天晚上我和白腊腊出去没有遇到什么事。”
顾向开抽抽嘴角，他就知道南悦这胆子做出什么都不意外。
“那江木应该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顾向开说了一句就陷入了沉思，他在想……昨晚没有出事会不会是因为人数够了。
“我们来了两天，死了两个人，是不是每天有死亡人数的要求？”
顾向开越说越觉得可能，“所以杨工他们才需要给我们下套，每天都必须要有人死，不然可能会出现更可怕的事。”
祝希宁蔫巴巴地指出盲点，“可是江木死亡时间非要算应该和刘凯是一天。”
顾向开：“……对哦。”
南悦倒是觉得顾向开的想法也有一定道理，“学校肯定还是在一段时间内有死亡要求，不然杨工他们没必要引江木去死。”
“但是我觉得还有一个可能性，我们和江木、刘凯都不一样。”
“他们，单独行动了。”
江木不用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一个人深夜出门，刘凯也是因为自己在外面守着洗澡间才遇到那个孩子。
“但我们不上课的也是一个人在房间待着啊。”
南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祝希宁，“所以我觉得以后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都知道的吧，越往后任务的难度会越大。”
第131章 正苗育儿学校（十七）
比如现在可能因为他们上课时间待在自己的房间，宿舍有一定恶保护作用。
但到后期，宿舍可能也不安全了。
清道夫做的就是不断用死亡来探索这些苛刻的规矩。
白腊腊举起本子加入了讨论，“绘画课的内容似乎真的是死状。只是不知道是预言还是提示。”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死亡和那个所谓的负责人都有很强的关系，找到负责人才能搞清楚这一切。
“以后没课的还是一起行动。”
南悦专门提示顾向开，“一般来说工作的时候应该不容易出事，但你还是要提点着点顾昀。”
不是为了保护他，主要他死了顾向开就得和杨工两个人在厨房了。
就算顾向开有异能，也太冒险了。
南悦头疼，这是个团队任务不假，没想到还是个互相牵扯的团队任务。
死一个另一个都会更麻烦。
南悦上课的时候，居然没有新更新的课本，她只能不动声色地询问同学。
回答她的是李雪儿的同桌，是一个小男孩，“老师，之前的课本没有学完就不会有新课本。”
南悦心微微一沉，“这是谁和你们说的？”
孩子们面面相觑，“就一直都这样。吴主任说的。”
吴主任。
又是吴主任。
南悦只能硬着头皮又将厕所和小女孩的两篇课文拿出来说。
她尝试着从另一种科学没有伤亡的角度解释故事，孩子们也听得津津有味，可这样做究竟有没有用就不清楚了。
南悦下了课，就和其他几个没课的聚在一起，一开始还想趁这个时间多找找线索的其他人因为江木两人的死也蔫了。
下节课是祝希宁和施雨的舞蹈课，因为孩子们小，也没什么舞蹈基础，两人教的就是最简单的华尔兹。
不讲究什么步法身姿，简单来说就是两人一组一起转圈圈。
对于清道夫来说，绘画舞蹈也是必修课，不需要精通，会就行，所以教学倒不是太难。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少都静不下心学什么舞蹈，反而是在蹦蹦跳跳的乱跑。
祝希宁担心他们摔倒，跟在屁股后面像是鸡妈妈一样。
倒是施雨看着满屋闹腾的孩子有些烦躁。
虽然内心知道这些孩子被吴主任几人欺负虐待，可是现在看来弄死江木几人的很有可能就是之前死的孩子的冤魂。
她实在是没有好脸色。
而且这些孩子吵吵闹闹的，她确实没有兴趣，好在这也没有什么考核，她就坐在地板上休息。
施雨灌了两口水，看着祝希宁满屋子追着孩子跑轻声细语让他们慢点，又有些想笑。
这人入戏那么深吗？
一个不小心，施雨打翻了自己的水杯，好在只有小半杯水泼了出去，她身上又没带纸，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
“老师，你在做什么啊？”
一个小姑娘跑到施雨旁边，跟着她盯着那滩水看。
“水打翻了，去别处玩。”
施雨的语气不太好，小姑娘扁扁嘴也没说什么，哒哒跑走了。
距离下课还有一会，施雨也懒得出去找拖布，反正一小点水，下课了让生活老师来打扫吧。
施雨不是新人，不会像赵真真一样依赖南悦他们。
她心里很清楚，一般来说任务的死亡率都是过半的，他们其实都是生存名额的竞争者。
只是死亡的规律究竟是什么呢……
这些孩子又问不出什么，不然知道之前的老师是怎么出事的哪里有那么麻烦。
施雨看着一个在角落自己玩的男孩，朝他走了过去。
“你怎么自己在这？”
施雨挤出一个和蔼的笑，男孩靠在玻璃镜子前，“我不喜欢跳舞，那是女孩才干的。”
施雨笑了笑，“你们之前有舞蹈课吗？”
男孩点点头，“有，但是老师都待不长，就像其他老师一样。”
施雨打起精神，“他们为什么离开的你知道吗？”
男孩垂着头，脚尖在光滑的地板上点着，“有的对我们太好了，吴主任不喜欢。”
他的声音太小，差点就错过了，但是施雨听懂了。
吴主任他们才是霸凌孩子的元凶，所以后来的老师有些如果对孩子们表达了同情，就会触发死亡。
施雨心中微微有些兴奋，没想到她是最早得知准确规则的人，虽然她很清楚，不可能只有这一条规则，但是能知道一条也是优势。
只是……如果是这样，她更是得离这些孩子远一些。
要她虐待欺负小孩子，她也做不出来。
施雨的目光转到了还在提醒孩子们不要撞到的祝希宁身上，她的心思产生了非常细微的扭曲。
她不太想提醒祝希宁。
祝希宁他们一伙人，一出场就是大佬的样子，一直被众人簇拥着，但是说实话也没帮上什么忙。
江木和刘凯该死的还是死了。
既然他们那么厉害，那何必让她一个小虾米提醒？
施雨原本即将脱口而出让祝希宁过来的话就这样咽了回去，她看着祝希宁，眼里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感。
“这样啊，吴主任为什么不喜欢你们？”
施雨现在已经整个人都比较放松，开始继续套小男孩的话。
“……”
见男孩低着头不说话，她又问，“那那个负责人，是做什么的？”
男孩终于抬头，怯生生看了一眼眼前的舞蹈老师，“负责人一直都在学校啊……”
施雨心不可抑制地怦怦直跳，她觉得她离那个答案很近了，紧张的甚至喉咙都有些发干。
“那他是……”
“啊！！”
施雨的话还没有问出来，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
舞蹈室突然安静下来，周围的几个孩子都愣愣地看向那边，施雨也愣住了，她转头看到一个小女孩倒在地上，正在凄惨的哭泣。
祝希宁原本正在追着几个打闹的孩子，听到这动静转头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炸毛了。
她甚至感觉一股寒气窜到了天灵盖上，她几步冲过去，看到一个9岁左右的女孩倒在地上，脚踝明显错位，一看就是脱臼了。
第132章 正苗育儿学校（十八）
女孩疼的直哭，祝希宁咬咬牙，深呼吸了几下，伸手“咯嘣”一下把她的脚踝正了过来。
简单的医疗处理能力大家都具备，只是在任务里很多人并不敢这样利落地处理。
脚踝安上去以后就没有那么疼了，女孩的哭声也渐渐弱了下来，祝希宁微微松了口气。
其他的孩子这时候才敢围过来，李雪儿跑到女孩旁边看了看她的脚踝，又看看祝希宁。
“老师，你好厉害啊。”
面对小朋友们的恭维祝希宁却笑不出来，她不知道孩子在上课的时候出意外会不会有负面影响。
而且虽然脚接上去了，但是肯定要休养一段时间的。
祝希宁感觉自己的声调都有些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小女孩眼角还挂着泪，她抽泣了两声，“不……不怎么疼了，谢谢老师。”
祝希宁松口气，“同学们看到了吗，舞蹈室的地板滑，大家一定要小心。”
小女孩扯了扯祝希宁的袖子，“不是老师，这……这有一滩水，我才滑到的。”
祝希宁皱眉看去，“水？”
她确实看到地板上有水渍在反光，可这里怎么会有水？
尤其是舞蹈教室的地板是不能有水的，生活老师一定检查过。
所以……这可能还不是他们两个舞蹈老师的事？还会连累生活老师？
祝希宁的心沉了下去。
自己现在是摘不掉了，只能摘一个算一个，她扭头对已经呆了的施雨道。
“应该是湿度太大，生活老师打扫完后又积的水，怪我没看见，要不你去找找拖布来弄干净，我把小孩送去医务室？”
学校有医务室，听说是高老师负责。
施雨这时候才回神，恐惧死死抓住她的心脏，但在听了祝希宁的话后，她慢慢冷静下来。
是的，没人看到是她撒的水，既然祝希宁认下，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至于认下这个事的祝希宁会怎么样，施雨没敢去想。
她是大佬……一定有办法吧？
可是如果自己承认，那自己怎么办？会死吗？
施雨现在整个人脑子都有些乱，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这一段意外插曲很快被其他人知道了，南悦出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她们知道可能任务里的鬼怪有一部分是死去的孩子，那孩子们攻击的应该就是对他们不上心、虐待他们的老师。
这个意外算不算？
肯定算。
蒋西城也来了，他们负责照看其他的孩子。
蒋西城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舞蹈室是我负责打扫的，我敢保证一定是弄干净的。”
他是字母城的清道夫，就算没有跟着南悦一起分析，自己也能通过现有的线索推断出一些细枝末节。
他知道孩子不能出事，起码目前看这是一条比较明显的线索。
那些鬼怪并不会在乎孩子受伤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只是在任务里必须的限制规则而已。
它们巴不得把所有清道夫杀个干净。
所以现在蒋西城也很慌。
“这水有些蹊跷。”
南悦的脸色很阴沉，“如果是任务难度升级也罢了，若是有人故意的……”
她话没说完，但是蒋西城自己打了个寒颤，他听出南悦语气中的杀意。
之前觉得南悦脾气好，还愿意对新人伸出援手，应该是个温和的人。
现在看她的领地意识非常强，只要是被她圈入自己人行列的，都是她的保护对象。
蒋西城默了默没说话，“那规则……”
南悦手指点了点桌子，“宿舍没说不能换人吧？我去和祝希宁一间。”
南悦心里很清楚，她的能力可以逼走鬼怪一次，但是不能直接杀死鬼怪。
这是任务世界，异能算是金手指，但也有限，要符合逻辑。
说白了能逃一时，但如果不尽快找到离开的办法，南悦护不了祝希宁高枕无忧。
但是南悦想得很清楚，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顾向开也听说了这个意外，冲过来的时候还拎着菜刀，看样子刚刚在剁肉。
“祝希宁呢？”
顾向开像个深夜屠夫。
南悦瞪他一眼，“回去砍你的肉。”
顾向开擦擦汗，“没事，砍肉也能出来上厕所。”
两人稍微一合计，觉得这事确实有些蹊跷，如果是任务升级何必在地上洒水，反而像是钓鱼执法。
祝希宁现在在医务室里，所谓的医务室其实是在吴主任他们的宿舍里。
祝希宁现在才知道，吴主任三人的房间和他们不同，是一个套间，外面做成了医务室，有一张床，两面墙都是瓶瓶罐罐的药品。
里面才是三人住宿的地方。
她现在已经冷静下来，高老师正在帮小姑娘看脚，她才知道小姑娘叫晓蝶。
“伤的不重，幸好你及时接上去了。”
高老师抬头，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祝希宁一眼，“听说是你没有检查房间的水渍？”
祝希宁现在想骂人，她肯定检查了，可她也不知道那水哪里来的。
但当时那个情况，她只能认下来，她一个有危险总好过五六个人都被锁定的好。
这是团队任务，牵一发动全身，别的不说一死那么多人，剩下的人任务难度会被拔高到地狱级别。
“嗯……是我不小心。”
高老师有些欲言又止，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祝希宁能看出她眼里的恐惧，但是和吴主任不同，高老师眼中的庆幸没有她的怜悯多。
这个npc说不定可以攻略？
祝希宁放低了声音，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高老师，我会被惩罚吗？我很喜欢学校，我不想离开。”
高老师看了她一眼，沉默很久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和你有些像。”
“当时我们没检查好床单，里面混进了虫子，咬到了学生，她也是一个人认了下来。”
高老师说到她朋友脸上浮现了些笑容，她本来年纪就不大，只是平时严肃着一张脸看上去有些渗人，现在笑起来确实是个温柔的女孩。
“……你们都是很讲义气的人。”
高老师看了她一眼，“但一切都逃不过去的。”
第133章 正苗育儿学校（十九）
“这不是讲不讲义气有用的。”
“他都知道。”
高老师说的没头没尾，但是祝希宁听懂了。
真实事情是怎么样的，那位神出鬼没的负责人有办法知道，该是谁的惩罚就是谁的。
祝希宁心里有些不安，“那如果……是大家都没注意呢？”
高老师突然笑了，她突然拉起了自己的裤脚，祝希宁震惊地看到她右边裤腿里竟然是一截假肢。
“总有个主次。”
之前高老师一直不怎么出现，祝希宁都不知道原来她一条腿已经没有了。
而且看上去是被惩罚的。
外面传来脚步，高老师立马放下裤脚低头去看晓蝶的伤势，晓蝶一阵折腾又吃了药早就睡着了。
门被推开，吴主任走了进来，看看躺在床上的女孩，又看看有些忐忑的祝希宁，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祝希宁以为她会说什么，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示意高老师和她出去一趟。
“新来的老师毛毛躁躁，你跟我去再检查一遍舞蹈室。”
高老师犹豫片刻，放下手中的药物，交代了祝希宁两声，然后跟着吴主任出去了。
祝希宁看着他们走出去，拐进走廊另一边，没有任何犹豫，箭一样冲出了房间，在宿舍找到顾向开和南悦。
来不及解释，她拉着南悦就跑，飞快进了吴主任的房间，关门上锁，行云流水。
顾向开：……？？？
南悦一开始也有些惊讶，以为祝希宁遇到了什么事，可进了吴主任的宿舍才意识到，祝希宁这是得到一个机会。
虽然这个机会很有可能是人为制造的。
祝希宁小心翼翼推开吴主任的宿舍门，一边语速飞快的解释。
“吴主任喊走了高老师，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但是他们应该是故意的，不可能放着那么好一个机会给我。”
“所以我们想的‘不能单独行动’那条规则应该是对的，他们不怕我找到什么，因为觉得我放着那么好的机会一定会抓紧时间探索。”
“但违规就会死。”
说话间祝希宁已经溜进了房间，她没有关门，所以南悦也能看到里面的构造。
对着医务室的是一条短窄的走廊，走廊两边和尽头都有一扇门，三人的房间应该就在这里。
这古怪的构造让人看一眼都有些压抑，南悦确定晓蝶还在昏睡，和祝希宁一起进去。
杨工的房间非常乱，一进去就有股臭味，南悦面不改色翻找了片刻，什么都没有找到，只有桌上玻璃下面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学校大门，是一张集体照，南悦还能认出李雪儿、晓蝶几个眼熟的孩子。
孩子们脸上挂着笑容，灿烂明媚，也不知道后面受到什么待遇才变成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
后面站了一排老师，除了杨工和吴主任，其他人的脸都被涂黑了，想来是已经不在了。
看来杨工和吴主任是最早的那一拨老师。
祝希宁也在高老师房里发现了照片，但是是她和另一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女孩的。
两人拉着行李箱，在宿舍合照，照片后面还有一小行字。
“和酥酥一起开始新生活了！”
她知道后面发生的故事，现在看到这张照片还有些难受。
最后剩下的房间，是吴主任的，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推开了房门。
吴主任的房间非常整洁，一看就是有强迫症的人的房间。
一切收拾的干干净净，分门别类的摆放着，让南悦有些意外的是，书架上的书都是关于育儿的，教育学、心理学……
要是不知道吴主任的为人，南悦会以为这房间的主人是非常热爱教育事业和孩子的人。
南悦在桌上找到了一本厚厚的本子，清秀的笔迹在封面印着。
“教育笔记。”
南悦打开看了看，觉得这笔记应该改成死亡笔记。
里面写了每位老师死亡的原因、方式和时间，那么厚的一本笔记已经写到了中间，里面的死法千奇百怪。
南悦翻到最新的，里面记录的是刘凯的死亡，还没有新的死亡出现。
短时间内找不到更多的东西，而且南悦觉得他们收获颇丰，只差一条线串起来。
南悦和祝希宁回到医务室以后没多久门就被打开，吴主任和跟着的高老师都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你！你怎么在这？”
吴主任有些气急败坏，眼中的怨恨都快溢出眼眶了，倒是她身后的高老师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祝老师有些担心弄疼她，让我来帮忙看看处理的对不对。”
南悦手上还残留着药膏，说话极有信服力。
“你应该去好好备课。”
吴主任一字一句的说着，看上去极有压迫感，南悦却感受不到。
“我认为照顾好同学更重要。”
就在这时候晓蝶悠悠醒来，她看到南悦，哼了一声，“南老师。”
南悦露出一个笑，“还有不舒服吗？”
晓蝶摇摇头，南悦就和她说了些注意事项，在床上多休息两天，然后一个月不要奔跑打闹。
吴主任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等南悦说完她才咬牙切齿道。
“高老师，还不带着同学回去休息，分一个新来的老师照顾她起居。”
南悦却突然开口，“我认为还是两位老师一起照顾比较好，互相有个照应。”
吴主任几乎想上去掐死这个女人，但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她微微笑了。
“可以。”
南悦皱了皱眉，看着变得和蔼的吴主任，心中的防备渐渐浓郁。
“很快规则应该又会增加。”
两人出来的时候，南悦低声道。
祝希宁也是这个意思，吴主任明显知道规则有哪些，虽然南悦他们避开了非上课时段一个人的规则，但明显还有别的在等他们。
“今晚你和我睡。”
祝希宁转头看了一眼南悦，本来想说什么，但看到南悦脸上的坚持，她动动嘴什么都没说。
因为今天早上的事，一整天众人的气氛都不是很好，甚至在吃晚饭的时候那几个人都不愿意和祝希宁一起，担心被波及。
第134章 正苗育儿学校（二十）
蒋西城端着盘子坐到南悦旁边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
现在内部是彻底分化了。
原本那些人还想着抱抱字母城的大佬大腿，现在如同瘟疫一样避之不及。
这就是人性，他看多了，每次都很无奈。
尤其绘画课以后，他们临摹的素材虽然和之前一样看不太出来具体是什么死亡方式，但是能看得出来是有人在跳舞。
所有人都觉得，祝希宁恐怕是凶多吉少。
“今天晚上的查寝我来。”
祝希宁吃完饭以后突然宣布，南悦正要反对，祝希宁却打断，“我没有看到危险，应该是没事的。”
“而且我呆在房间也不一定就安全。”
南悦心里有些难受，她知道祝希宁的想法。
一下午都没事，如果她去查寝，这最危险的地方最容易出事，到时候不会连累到南悦。
是的，祝希宁一开始就不愿意让南悦冒着生命危险保护自己。
祝希宁的态度非常坚决，南悦反而不好说自己要跟着去，只能面沉如水的坐在一旁。
按理说南悦表情那么可怕，其他人应该不敢去触这个霉头，但是性命面前也顾不得这些了。
“那……那要不祝小姐自己去查寝？”
顾昀的声音很小，但是她刚说完一直表情有些隐晦的施雨和赵真真立马点头。
“祝姐现在确实不太适合其他人一起……”
赵真真嗫嚅道，“不然可能会连累别人。”
话音刚落，南悦转头看了两人一眼，两人一瞬间就变了脸色，赵真真甚至尖叫了一声躲到了施雨后面。
南悦的眼神极为狠厉，漆黑的瞳仁死死盯着他们，但让他们害怕的不仅仅是因为她生气了，而是在她看他们的时候，他们感受到了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寒意。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刻在人基因里的黑暗，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战栗。
南悦看了他们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现在能在一定范围内掌握自己身上那东西的能力。
其实那能力，就是恐惧。
曾经即将杀死她的恐惧，成为了她在任务中手中的刀。
每个人都要查寝，祝希宁也避不开，而且越往后危险越大。
可如果没有人和祝希宁搭伙，那南悦就自己上。
其他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赵真真那么害怕，关箐皱了皱眉，显然对赵真真有些不耐烦。
周舟和徐元几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主动提出来要和祝希宁一起。
查寝绝对不可以一个人，先不说吴主任要求就是两人一组，也不说任务里不能单独行动已经是明面上的规则。
就说这查寝是最危险的存在，南悦就不可能给祝希宁自己去。
“我去吧。”
南悦回头，蒋西城面沉如水，“反正早去晚去都要去，而且……”
他的目光从几人身上划过，“我没见过能死亡违规还能传染的。”
蒋西城这句话说的意有所指，施雨几人都低下头去，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南悦转头看了眼蒋西城，郑重道，“我们欠你一个人情。”
蒋西城笑道，“好，我记下了。”
他本来也要查寝，也不想推到后面，前面是蹚路的，后面是危险系数加大的，他也想尽快完成这个任务。
说完这个大家就回去洗漱，南悦准备去和祝希宁睡，白腊腊尾巴一样跟着。
赵真真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南悦看都没往她那边看一眼，开门出去了。
过了会过来的不是周舟，反而是施雨，看样子是关箐也不想和施雨住。
南悦在屋子里等着的时候，心跳的很快，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妹妹不要担心，会没事的:)”
南悦的紧张在祝希宁安全回来以后消散了，她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其实其他人担心是对的。
如果祝希宁要出事，肯定就是在查寝环节了。
但她没有多说，看祝希宁也松了口气的样子，让她早些睡觉，自己守夜。
祝希宁恨恨道，“如果这次不是任务的难度加大而是有人搞鬼，那我真的死前都要拖她去死。”
南悦一巴掌拍到祝希宁嘴上，“晦气。”
现在房间里都是自己人，祝希宁也没隐瞒，将自己和高老师的对话说了出来。
“我觉得她在暗示我什么。”
祝希宁坦然道，“也是因为她说的话，我才敢去查寝。”
“她说，不是讲义气就够了，负责人什么都知道。”
“这水确实不是我弄的，我也检查了，问心无愧，如果真的和高老师说的一样，我觉得我会没事。”
南悦认真想了想，突然笑了。
“如果高老师没有说谎，那就说明现在这情况不是任务难度加大，鬼怪钓鱼执法，而是有些人……作茧自缚了。”
“以为不认就可以吗？”
南悦何等聪明，只随便一想就大概有了思路。
“安心睡吧。”
南悦心里绷着的弦也放松了下来，三人都踏踏实实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床洗漱的时候，看到活蹦乱跳的祝希宁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惊讶。
顾向开顶着一下巴胡茬重重拍了下祝希宁的肩。
祝希宁差点没被他拍死。
赵真真表情有些尴尬，祝希宁没事那昨天说那些话的他们就变得面目可怖。
谢琪琪昨天就没怎么说话，今天也懒得接赵真真的话，她看了一圈，有些奇怪。
“施雨呢？”
众人转头看向赵真真，赵真真愣了一下才道，“她……厕所里吧，我起床没见她，以为她在厕所。”
众人脸色一变，也就赵真真没什么经验，任谁都看得出来施雨不是个敢自己起来上厕所的人，怎么可能赵真真一起床就没在，现在都没出现。
这时候正是孩子们起床洗漱的时候，闹闹腾腾的，众人交换了个眼神，散开去找施雨的尸体。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要让孩子们看到尸体，这是大家的共识。
要在上课前找到施雨的尸体。
最后尸体是顾向开找到的，他推开舞蹈室的门，愣了愣，低头骂了一句，关上门把其他人喊来。
“施雨……在里面？”
第135章 正苗育儿学校（二十一）
赵真真已经有些神经质了，自己以为自己一直很机灵，找到了同盟，也抱了大腿，谁能想到睡在自己旁边的人无声无息死了。
是不是……自己差一点也死了？
赵真真的脸色变得惨白，但没人理她，南悦已经推开了舞蹈室的门。
这时候舞蹈室的窗帘拉着，红色的窗帘透出一股阴阴湿湿的红色，反印在光洁的地板上，像是满地的鲜血。
在昏暗的舞蹈室里，侧身站着一个女性，她单腿站立，另一条腿弯折脚尖点在大腿上，是一个标准的芭蕾舞站立姿势。
她脖颈修长，两只手优雅的举起，怎么看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只是……站在门口的众人脸色都非常难看。
因为施雨的脸和动作是反着的。
也就是说，她四肢关节是被折断了扭曲着在身后做出这样的动作。
而要做出这样的动作，需要关节完全脱开，只剩一层皮才可能反转过来。
这样的死亡方式，绝对不可能是人为的。
徐元已经不敢进去了，蒋西城和顾向开对视一眼，进去将施雨的尸体放下来，两人看了看，顾向开抬头。
“应该是凌晨两点到三点左右死亡的。”
赵真真就没敢看施雨的样子，只是听到了死亡的时间，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惊弓之鸟的状态。
而此时，吴主任他们也来了。
看到了施雨明显不是正常死亡的样子，三人的表情都很惊慌，但是比起高老师的惊恐，另外两个人还有一种隐隐的幸灾乐祸。
“现在舞蹈老师少了一个。”
吴主任舔了舔嘴唇，目光绕了一圈，停在赵真真的身上。
“你去，顶替施老师的岗位。”
赵真真的脸色刷的变得灰白，她瞳仁重重的抖了两下。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当什么老师，我不要！”
赵真真脆弱的神经被施雨凄惨的死状完全绷断，她失去理智一样红着眼睛尖叫。
吴主任有些厌恶的退后了几步，却没有其他人意想之中的勉强她，反而看向另一个生活老师。
“那你去。”
关箐抿抿唇，点头应下了。
说实话，现在这种情况和赵真真一组，她宁愿和祝希宁。
等吴主任都走了，赵真真还在惊慌的喃喃自语。
“不要，我不去。为什么施雨就死了呢？明明是祝希宁违反了规则啊。”
要说一开始南悦对这个新人还有些关照的意思，现在就是一点同情和怜悯都没有了。
她看着施雨的尸体，垂眸淡淡道。
“那就说明，昨天弄了水在地上害晓蝶滑到的人，是施雨。”
她看着赵真真意有所指，“不要以为自己做什么没人看到就能蒙混过关，这里是任务。”
杨工指挥徐元和顾昀搬走了施雨的尸体，这时候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大家只能去上课。
第一节就是绘画，众人看白腊腊两人的目光又是恐惧又是好奇。
毕竟现在绘画课的内容是可以判断出死法的。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能提前规避一些？
白腊腊和周舟两人开始上课，可是他们画着画着就发现有些不对。
画面上背景看不出来，但是似乎是教室，有粉笔之类的道具。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恐。
难道今天死亡的是某位老师？
白腊腊安安静静坐在那临摹素材给同学们看上色的笔触，但是周舟却有些坐立难安。
两人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其他几个要上课的人。
南悦没什么反应，池鹤反应很大，但是除此之外徐元和谢琪琪脸色也很难看。
“我们……只能自己去上课吗？”
谢琪琪小声道，“我有点害怕。”
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旁边还有个被吓得眼眶都红了的池鹤，她觉得似乎也没什么。
南悦摇摇头，“教室里不会出事，不然吴主任不会这样安排我们单人上课。”
“就算npc有恶意，也要遵守一定的规则，不然清道夫太劣势了。”
“如果我们违反规则，反而会出事。”
“反正就记住，除了上课时间，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几人都点点头，心事重重地离开。
只是因为课程结束，白腊腊和周舟都没有发现，空无一人的绘画室中莫名吹来一阵风，将放在桌子上的素材本吹开了。
那张教室图被唰唰吹得往后翻了两页，原本空空荡荡的两页，现在已经画满了图。
两页纸上的图一模一样，都是空无一人的洗漱间。
宛如复印出来的手画稿，透露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南悦今天发现课本更新了，她照例让孩子们起来读书，自己却将几页纸的内容牢牢记住。
这是一个风格古早的鬼故事。
讲的是主角小李住在合租房里，他人缘一般，大家和他都只是点头之交。
只是最近他总觉得有些不对，似乎一直有人在看着他。
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他压力大产生的错觉，但是后来他发现，哪怕他回家，也能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视线。
他问舍友，可大家都没有感受到，他有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那东西有一天会出现在他面前。
终于在他即将被逼疯的那天，凌晨的时候大门响起了尖锐的门铃。
他恐惧的整个人直发抖，只有他知道，他们的门根本没有门铃。
那尖锐的门铃一直不停的响，他没敢开门，躲进了房间里。
那东西最终是进来了，就在他房间外面敲着门，他躲进了床底下。
怎么没有别人听见。
那么大的声音，为什么没有人听见！？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突然停了。
而小李也最终意识到了什么。
故事戛然而止，南悦看的一头雾水。
意识到什么？
为什么敲门声停了？
南悦让孩子们起来发言，对这个故事的结尾有什么看法。
有的孩子说这就是个编不下去的故事，也有的还真的提供了一些思路。
“会不会他发现，那个东西已经进来了？”
南悦抿了抿唇，她想的也是这个。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仅仅是个故事，而是死亡的预兆。
第136章 正苗育儿学校（二十二）
“同学们觉得有没有办法避开这个结局呢？”
孩子们陷入了沉思。
“不可以。”
“不行的。”
“既然已经写出来了，就不能改故事了。”
李雪儿和其他同学想法一样，“老师，故事是更改不了的，我们只能让自己不是故事里的那个人。”
南悦的心沉了下去，就在这时候，有个小姑娘举手说想上厕所。
这孩子太小了，上厕所都需要有人帮忙。
南悦去房间请两位生活老师带着她去了一趟，自己守在教室，过了一会孩子就回来了。
下课铃响，孩子们三五成群的出去，李雪儿见南悦还没走，想了想又走到南悦身边。
“南老师，你不要担心。”
“我们都很喜欢你，你不会有事的。”
南悦看了一眼冰雕玉琢的女孩，摸了摸她的头顶。
“可是老师现在还没有找到负责人，老师有很重要的事。”
李雪儿偏偏头，有些理解不了南悦的话。
“只要你在学校待得时间够久，就能见到的。”
南悦心中飞快地划过了什么想法，但还没来得及细想，李雪儿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吴主任不让我们议论这个，南老师您别再问了。”
南悦退而求其次，问李雪儿，“学校以前有没有其他的小朋友，后面离开学校了？”
李雪儿想了想点点头，“有的，有些被带走了，说他们找到了家人。”
“你看到他们的家人吗？”
李雪儿摇头，“没有，都是吴主任带走的。”
李雪儿长得好，小小年纪思路清楚，哪怕是在孩子们当中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现在她旁边还有几个等着她的朋友，也点点头表示她说的有这回事。
“吴主任是不是……负责人？”
南悦几乎是没有发出声音问出了这句话，李雪儿表情挣扎，过了好一会才低下头，挤出一个“嗯。”
但她说完就和其他朋友跑掉了，南悦没有能再问什么。
南悦倒是没有隐瞒这个线索，还是告诉了其他人。
“那我们这不是找到了！”
赵真真激动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我们去找她吧！”
但她的提议没有得到其他人的拥护，甚至没什么人愿意理她。
只有顾昀和她想的是一样的，两人都求之不得能赶紧离开这个任务。
“你们怎么不走？”
顾昀小心翼翼的发问，他知道他们俩人之前对祝希宁的举动不受待见，可这生死关头难道这些人为了赌气都不走吗？
周舟脾气好，看了两人一眼还是细声细气的解释。
“不会那么简单的，就算真的是吴主任，肯定也不能就这么冒失地去找。”
更多的就没有人和他们解释，但是赵真真和顾昀的表情都不太好，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想什么。
这节课是谢琪琪的数学课，其他人没事的就聚在一起，但是蒋西城和赵真真作为生活老师一直都有工作，很快就离开了。
“阿南，你觉得会不会是……人格分裂？”
祝希宁小声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没有提之前去吴主任房间找到的东西，只是隐晦的说，“因为现在这个吴主任似乎也很怕所谓的负责人。”
其他几人听了没说话，南悦倒是认认真真思考了。
“有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必须要找到另一个作为负责人人格的吴主任，不然完成不了任务。”
【吴主任平时不太出现，她很警觉。】
【需要的话，我可以试探一下，她对我应该会比较放松警惕。】
白腊腊笑着看着南悦，似乎是怕南悦担心，她补充道。
【我也觉得希宁的说法有可能，所以愿意试一试。】
南悦沉吟片刻，觉得白腊腊的说法有道理，她也找过吴主任，但对方对她也很警惕。
如果是白腊腊……
周舟也同意这个计划，她陪着白腊腊去了吴主任的房间，两人打算以绘画课内容找吴主任说一说。
“叩叩叩”
吴主任将宿舍门打开了一小条缝，“什么事？”
她的语气完全谈不上友善。
周舟挤出一个笑，语气可怜兮兮的。
“吴主任，我们绘画课的素材似乎有些古怪……想来问问您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吴主任眼神露出些惊恐，但是嘴巴却咧开，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这是负责人决定的教材，要好好学。”
周舟小心地措辞，“您知道负责人的消息吗？我们想请教下关于待遇的问题。”
吴主任不笑了，她面无表情看着两人，两人都紧张的后背浮起一层汗。
“负责人一直都在……”
吴主任嘴咧的更大，但这次谁都能感受到她笑容中的恶意。
“但你们找不到他的。”
周舟吓得退后了两步，慌张的道了歉就想走，但白腊腊却往前一步，比划着自己的喉咙，想要点药吃。
白腊腊的情况吴主任也知道，她犹豫了片刻，最后开始打开了门。
但周舟的勇气已经耗完了，她不能陪着白腊腊进那房间和吴主任单独相处。
白腊腊却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关上了门。
周舟惊魂未定的看着那扇被关了的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哑巴胆子那么大，她退后两步，最终还是跑开了。
和吴主任单独相处的白腊腊并没有多紧张，她第一次进这里，抬着头东看西看。
吴主任看了她一眼，见她最后坐在床上，也没有管她，翻箱倒柜去找药。
“吴主任……”
吴主任的动作停了停，第一反应是转头去看白腊腊。
她还是背对着自己坐着，因为个子小，坐在床上两只脚还微微有些悬空。
“你怎么没去工作？”
从里门走出来的是高老师，她明显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表情有些犹豫。
吴主任低下头，“没事，是那个聋哑人。”
高老师这才松了口气。
“吴主任……这次的新老师人都挺好的……”
吴主任不说话，就听高老师语调上带了些哀求。
“能不能留下几个？”
吴主任冷笑一声，“这事我说了算不算你不知道吗？”
第137章 正苗育儿学校（二十三）
高老师明显是想到了自己惨死的朋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可是……如果我们提醒他们……”
吴主任的动作一停，抬头称得上狰狞地看着高老师。
“你想替他们死？”
高老师不说话了，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白腊腊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扣着手，丝毫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
“这话别说了……别让……别人听见。”
那句“别人”吴主任说的声音很小，高老师却听到了，脸色重重扭曲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又回到房间。
“找到了。”
吴主任从药箱里拿出一板含片，“你是嗓子疼吧。”
白腊腊垂着头玩手，直到吴主任转到面前才抬起头。
“这个，吃了嗓子会舒服点。”
吴主任冷漠着一张脸，说话却比较慢，方便白腊腊读她唇语。
白腊腊看懂了，她露出一个笑，又点点头才离开。
而在房间等白腊腊的南悦几人看到她安全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谢琪琪正在教室上数学课。
因为年龄跨度大，数学课的内容并不难，谢琪琪正在黑板上抄公式，突然有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来。
“老师，我想上厕所。”
谢琪琪看到是一个小女孩，她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能不能忍一下啊，马上就下课了。”
这孩子太小，她自己去上厕所谢琪琪有些不放心。
女孩声音很小，低着头道，“我肚子不太舒服，语文课也去了……我忍不住。”
听到这谢琪琪知道可能小孩拉肚子了，她犹豫了下，放下粉笔。
“老师陪她去厕所，其他同学先做着黑板上这道题。”
谢琪琪牵着小女孩往厕所走去，“是不是吃了什么凉的。”
女孩也不知道，只是脚步有些急。
“老师，你在门口等我。”
帮小女孩脱了裤子，看她不好意思的样子，谢琪琪笑了笑，“好，你慢慢的，我在门口，有事喊老师。”
过了十来分钟，女孩还没有上完厕所，谢琪琪觉得有些不对。
“你好了吗？”
厕所里并没有人回答，谢琪琪心中一紧，别是孩子掉厕所里了吧！
她冲进厕所，看到最后的隔间上露出的黑色的头顶松了口气。
“你怎么不说话，老师很担心你。”
“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谢琪琪往那边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了动作。
她直觉有些不对，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心脏一凉。
那女孩个子那么小，蹲着的时候怎么可能有头露在隔间的墙壁上？
而且小女孩并没有去最后一间。
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谢琪琪咽了咽口水，慢慢往后倒退着走，只是那东西也发现了谢琪琪。
她看见原本只是一个露出半个脑袋的头慢慢升起，露出一张苍白的，带着夸张诡异笑容的脸。
谢琪琪瞳孔一缩，那张脸……那张脸就是那个小姑娘！
可是她的个子就是垫着脚都不可能那么高、
谢琪琪像是被定在了原地，身体被恐惧包裹不听使唤。
她看到那个头慢慢的动了，那头动作诡异而缓慢，沿着隔间墙壁的边缘移动。
谢琪琪突然觉得那像是一个人头气球，不然不可能有那么古怪又诡异的动作。
直到那头已经贴近地面，谢琪琪才看到这东西的身子。
和她想的差不多，这东西的脖子又细又长，身子趴在地上，用四肢爬行，而她的头则立在空中，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咧开成一个古怪的微笑。
她……慢慢朝着谢琪琪爬了过来。
“啊！！！”
谢琪琪的惊叫声在厕所回响。
与此同时响起的下课铃遮盖住了她的尖叫，而等到下课铃声过去，一切已经归于平静。
吃饭的时候，南悦还提到了小朋友有上厕所这一需要可以请生活老师帮忙。
虽然赵真真不太乐意，但是蒋西城却表示这本来就是生活老师干的，他们有两个人反而不容易出事。
池鹤“哇”了一声，一副很佩服的样子。
“还能这样啊，我都没想到呢。”
祝希宁好奇道，“你也碰到了要上厕所的孩子？”
池鹤戳戳碗里的饭菜，“嗯，可能小孩有点腹泻。”
“那你怎么做的？”
池鹤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我是男老师啊，我难道陪小女孩上厕所吗？但是我说了她就算拉在裤子上我也会帮她洗的。”
赵真真看了一眼池鹤，心里想这是个胆子比她还小的。
“总之大家注意点吧。”
南悦看了一眼谢琪琪，她吃的太少了，基本没怎么动。
“你不吃了吗？”
谢琪琪摇摇头，缓慢地说，“嗯……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
任务越到后面越考验清道夫的心理素质，谢琪琪这样的情况也不奇怪。
这时候人来人往的，也不用担心她一个人而受到规则的反噬。
“今天查寝的名额需要定下来了。”
蒋西城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其他几人，几人都抿起来唇。
“那……我去吧。”
周舟犹豫片刻还是自己举起了手，关箐也同意了。
剩下的人不是胆子小的要死就是精神不稳定，指望他们查寝，还不如自己来。
南悦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她觉得似乎哪里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可就是想不起来。
当晚的时候，关箐和周舟看好了时间，和之前一样还剩十五分钟的时候出了门。
南悦在房间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这时候突然白腊腊坐到了她旁边，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我觉得哪里不对……任务可能即将升级难度，我们必须尽快走了。”
这个任务的线索也好，死亡过程也好，都没有展现在众人面前。
很多时候清道夫都不知道死亡的人是违反了什么规则，只能通过一些共性来推断。
所以恐惧感虽然有，但不深，同样他们也不知不觉在任务里待了很久，久到觉得可以慢慢的找线索。
“吴主任有两个人格这事你觉得有多大的可能？”
第138章 正苗育儿学校（二十四）
南悦沉思片刻，“五成。主要现在没有任何线索指向吴主任，但是能推断出来的也只有她。”
“不是她。”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闯入了他们的对话。
正在讨论的两人顿住了，然后动作统一的缓缓转身，看向说话的人。
“你……你会说话！！”
祝希宁瞪大眼睛，她看着白腊腊目光都有些呆滞了。
“我没说过我不会说话啊。”
白腊腊歪歪头，“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聋哑人诶。”
祝希宁：……好像是的。
“那你……”
祝希宁的目光看向白腊腊手边的小本子，白腊腊杵着腮，“哦那个啊，我个人习惯，有的清道夫很烦，不想和他们多费口舌。”
南悦捂住头，有些想笑。
“你故意的吧？”
白腊腊看了看南悦，突然弯起眼睛，“对啊，聋哑人能规避很多麻烦事，而且……还有好处。”
南悦心领神会，“npc也把你当聋哑人了？”
白腊腊笑了，“嗯。”
她将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说给了南悦听，末了加上了自己的分析。
“所以起码不是他们两个，而且绝对是学校里的人。”
“杨工有可能吗？”
白腊腊看向南悦，“江木就是他弄死的。”
虽然吴主任他们也乐得看他们出事，但好歹没有像杨工那样直接设下陷阱。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但南悦不知道究竟是哪里觉得不对。
负责人一定在照片上，要么是已经被化黑其实没死的老师，要么就是杨工。
正在南悦思考的时候，熄灯了，黑暗中祝希宁叹了口气。
“明天再问问其他人也有没有别的线索吧，吴主任这条路走不通了。”
也没有别的办法，三人只能上床睡觉。
在此5分钟之前。
关箐和周舟已经查完了大半寝室。
“还剩四五间。”
关箐暗暗给自己加油。
“我觉得查寝目前看上去很多余啊。”
周舟小声地在身边说话，“什么线索都给不出来。”
关箐也觉得不对，她也不是新人了，直觉这个吴主任给的规矩最多的地方应该是最危险的。
可目前看，没有什么问题啊。
两人说话间又查完了几间宿舍，就剩最后一间了，两人都松了口气。
“叩叩叩”
这次房门没有之前那么快应答，周舟又敲了一次。
“嘎吱”
门打开了，“老师来查……”
周舟的话说到一半就没声了，直觉有哪里不对，人的本能让她往后微微退了一步。
“寝室里……为什么是黑的？”
旁边的关箐说话声音都发抖了，她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
只有熄灯宿舍里才会是黑的，而只有过了时间才会熄灯。
可是……不可能啊！
她们刚才一直注意着时间，不可能过的啊！
两人没时间细想，那种细细密密的恐惧和危险在空气中叫嚣着吗，两人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啊！！”
可是周舟毕竟离门近，始终晚了一步。
关箐偏头看到周舟被什么东西拖进了房门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周舟下半身被拖进黑暗中，手还死死扒着门框。
她凄厉的惨叫着，对着关箐求救。
“救救我……求你……”
关箐咬咬牙，没有回头地跑了。
她不知道周舟后面坚持了多久，她也没有功夫去愧疚，她拼命地往宿舍跑着，走廊里全是她脚步声和喘气声。
关箐越来越绝望，因为原本不是很远的距离，现在却怎么也跑不到。
她始终在走廊上打转。
鬼打墙。
关箐不敢停下来，不论刚才抓走周舟的是什么东西，她都不能招架。
她口中已经泛起甜腥味，却还在努力的奔跑。
“呼哧 呼哧”
“呼哧 呼哧”
关箐汗如雨下，被恐惧麻木的大脑终于感受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好像……听到了两个呼吸声。
“呼哧 呼哧”
这是她的，她已经奔跑了快10分钟，全凭一股毅力在坚持。
“呼哧 呼哧”
这声音和她的呼吸声巧妙的重叠起来，不仔细听根本区分不出来。
但是……
这不是她的呼吸声！
她听到的那个声音不是来自于她，慢着她的呼吸声半秒，而且……有一种浓浓的模仿痕迹。
就像……有什么东西，离她极近，在模仿她呼吸。
关箐慢慢停下了脚步，但是因为疲惫还在剧烈的呼吸着。
“呼哧 呼哧”
没有错，那个东西……在模仿她。
她双目全是绝望，最后她微微偏头，发现自己的肩膀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孩。
那小孩趴在她的背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一张脸青白僵硬，通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小孩红艳艳的嘴在脸上裂开一个古怪的笑，配上他的表情，能看出其中夹杂着恶意的兴奋。
“呼哧 呼哧”
小孩眼珠死死盯着关箐，咧开嘴，模仿她的呼吸声。
“呼哧 呼哧”
·
南悦第二天是被敲门声弄醒的，敲门的是双目全是红血丝的赵真真。
“没了，没了……”
赵真真开门的时候瞪着眼睛，语焉不详，吓了南悦一跳。
她还以为是尸体找上门来了。
虽然对赵真真观感不好，但她知道她这模样绝对出事了。
“什么没了？”
赵真真疯狂的扣着自己的手，“没了，宿舍三个人都没了。”
南悦心里猛地一沉，自从施雨死了，赵真真就搬去了周舟他们三人的宿舍。
“你说什么？周舟他们查寝没回来？！”
赵真真疯狂点头，“没有，没有，他们没回来。”
“没回来，早上谢琪琪也没在了。”
赵真真重复着一些不重要的词，看上去非常神经质，她的表现让其他清道夫也聚集了过来。
“怎么会……三个人？”
徐元有些绝望，之前都是一个一个出事，怎么可能昨晚出事的是三个人。
“分头找！”
南悦丢下一句话，就往教室跑去。
这是白腊腊他们绘画课唯一能确定的死亡地点。
在那里，他们找到了谢琪琪的尸体。
谢琪琪僵硬地站在讲台上，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圆规三角尺。
那些尺子很钝，也不知道怎么插进她身体里的。
乍一看她就像是个巨大的稻草人，身上插满教具。
第139章 正苗育儿学校（二十五）
而周舟和关箐的尸体是蒋西城发现的，两人被塞进了一个洗衣机里。
也不知道那么小的滚筒怎么塞进去两个成年人。
处理尸体的时候顾昀和赵真真吐得昏天黑地，吴主任三人也来了，他们什么都没说。
南悦注意到，吴主任和高老师今天看到死了三个人的时候明显瑟缩了下。
对比之下，杨工还是和之前一样兴奋。
“新老师离开那么多，我需要重新分配下工作。”
“你，接数学课。”
赵真真满目都是拒绝，但是被吴主任一句话就堵了下来。
“这次再拒绝，就没有合适你的工作了。”
赵真真听懂了，所以她安静下来，只是手上还在疯狂的扣着手皮，两只手血迹斑斑。
“你不用在厨房了。”
吴主任看向顾向开，“去照顾孩子们的生活吧。”
顾向开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倒是顾昀不想和杨工待在一起，但是没人问他的意见。
“就这样吧，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吴主任留下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就走了，剩下几个异常沉默的清道夫。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蒋西城有些艰难地说了一句，之前查寝一直没有出事，昨晚一出事就死了两个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南悦也沉默着，她眉头紧皱，目光却转到了大厅的钟上。
吃完饭第一节课是舞蹈课，祝希宁自己去上课，而赵真真则找到了南悦。
可能觉得白腊腊是个聋哑人，赵真真并没有避讳她在场。
“南姐……你知道，谢琪琪的数学课是什么时候吗？”
南悦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现在她已经丝毫没有才进任务时候的天真可爱，她满眼血丝，神经兮兮，眼睛不正常的瞪大。
“你的课程表呢？”
赵真真从怀里掏了掏，放在桌上。
南悦看着那张已经被涂抹的看不出原样的课程表，“这是……”
赵真真坐立难安，不停抠着手上的倒刺。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没人碰过，不可能有人碰过。”
赵真真不停地重复着，“是谁碰的，不可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赵真真是生活老师，课程表对她意义不大，所以没有很重视这也很正常。
“我只能告诉你我的语文课是什么时候。”
每个人的课表都不一样，只能用排除法，况且谁也没想到要去拿谢琪琪尸体上的课程表。
“你别太担心，问问其他人就能推断出来，毕竟你本来的课表也不一定准。”
南悦安慰道，但是赵真真丝毫听不进去，明明只是一张根本派不上用处的课程表被毁了，她却已经快要崩溃。
【这是我的绘画课。】
白腊腊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课程。
赵真真瞪着纸条半天，才点点头。
“对，问问其他人，其他人。”
看着赵真真魂不守舍的走了，南悦和白腊腊都没说什么。
赵真真这模样，估计离不开这任务了。
南悦今天的语文课本是关于一个小女孩被全世界伤害、针对、虐待的故事。
主人公非常的可怜，从小失去了父母，来到了孤儿院却被老师们虐待，要求去接待奇怪的叔叔。
她周围的朋友一个接着一个被古怪的人领走，被拍卖，还有的被凌虐致死。
结尾的话看的南悦遍体生寒。
“童话书公主会迎来幸福的生活，可等待我的只有绝望。”
这句话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一个小孩能说出的话，和前面的文章非常割裂。
孩子们的情绪非常低，应该是这篇课文触发了他们自己亲身的感受。
“你们想离开这个地方吗？”
孩子们抬头看着南悦，没什么表情，隔了很久只有李雪儿回答了南悦的问题。
“我们离不开的。”
“我们只希望能有我们喜欢的老师陪伴我们。”
下课以后，南悦被赵真真堵在了教室门口。
“你骗我！”
赵真真有些歇斯底里，整个人比早上更加的暴躁。
“我去问了一圈，你的语文课和思想品德课是重合的！”
南悦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思想品德是池鹤的课。
那家伙怎么可能乖乖的说出自己课程的时间。
见死不救都是常态，更别说这算是卖人情。
池鹤怎么可能帮赵真真。
“我没说谎。”
赵真真却根本听不进去，她恶狠狠的瞪着南悦。
“你故意的，你因为祝希宁的事对我耿耿于怀，想要弄死我！”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南悦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愤怒，反而有些悲哀。
赵真真被恐惧搞崩溃了，她可能自己也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活着离开，所以整个人情绪崩塌。
“池鹤也是新人，他和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骗我！”
南悦：……很难解释。
赵真真恶毒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像是垂死前最后的哀鸣。
“老师，你怎么这样说话。”
因为赵真真直接把南悦堵在门口，孩子们围观了这场闹剧。
一开始孩子们都很害怕的躲在南悦后面，后来赵真真越说越难听，一直很维护南悦的李雪儿忍不住探出一个脑袋想要制止赵真真。
赵真真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她冷笑一声，“关你什么事？你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你们不知道吗，你们就是恶魔！”
赵真真话音刚落就被南悦狠狠扇了一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让整个走廊都静了下来，其他在旁边看热闹的清道夫都被南悦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杀意吓得屏住了呼吸。
南悦探了探身子，小声在赵真真耳边道。
“你要感谢这个任务是团队合作，你死了会影响其他人。”
赵真真已经崩溃的理智又微微回归，她听懂了南悦的意思。
不然……南悦真的会杀了她。
身后传来接二连三的哭声，南悦回头，不少孩子都被狰狞的赵真真吓哭了。
李雪儿哭起来也像个精致的小人，看着让人心疼。
几个清道夫不敢再看热闹，都过来哄孩子。
就算这些孩子只是npc，他们也不愿意看着小孩这么难过。
第140章 正苗育儿学校（二十六）
几个男人有些笨拙的哄着，祝希宁几人倒是很快就让孩子们安静下来。
最后走廊上就只有一个小姑娘还在抽泣，原因可能是顾向开把人抛起来又接住，给吓哭的。
顾向开很尴尬，最后还是蒋西城接过了小女孩。
“行了，别僵在这了。”
蒋西城丝毫不看脸上有个红印的赵真真，他朝南悦点点头，低声哄着几个孩子。
孩子哭得快，忘的也快，很快就开始在走廊上奔跑嬉闹。
赵真真最后一个人被晾在走廊上，隔了很久才回了房间，但是没人理她，大家默认她是隐形的。
等到中午吃了饭，赵真真准备去上课了。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惧，走到门口推开门，然后和里面已经在准备讲课的池鹤面面相觑。
“……你骗我！”
赵真真扭曲了，她瞬间想要发火，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比她还胆小的新人居然敢骗自己。
“赵老师。”
池鹤似乎一点也不怕赵真真，他露出一个冰冷的笑，让盛怒之下的赵真真打了个激灵。
怎么描述呢……
就像是被吐着芯子的毒蛇盯上，冰冷的眼睛全是恶意，那种让人冷到骨子里的笑，让面容精致的池鹤甚至有一瞬间看上去像是个假人。
“你是要……破坏课堂秩序吗？”
池鹤的声音很轻，却让赵真真有种错觉。
他似乎在期待……甚至是渴望，见到她因此丧身于此。
赵真真呆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已经判断不出来任务的规则和杀机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写上了死亡名单。
池鹤走到她面前，然后轻轻将门关上。
“来，我们接着学习下一课。”
“做人要诚实守信。”
赵真真就隔着一扇门呆呆看着池鹤上课，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如果池鹤骗她了，那她就是下节课的数学课。
还好还好，她虽然被骗了，但是还没有旷课。
下午的时光安安静静的过去了，南悦却一直待在房间里，表情似乎不太好看。
顾向开成为生活老师后更忙，三个男人洗衣服换床单，忙活了半天才有时间休息。
“那个赵真真，似乎顺利上课了。”
顾向开边说话边把卷起来的袖口放下，“你怎么了？”
南悦收回自己的目光，冷笑一声。
“我们被这个任务阴了。”
祝希宁反应最快，“你是说昨天查寝死了两个人有问题。”
南悦声音冷到极点，“我知道为什么前几天没事，昨天出事了。”
“查寝需要在23点熄灯以前，如果熄灯后再去学生的宿舍就算触犯规则。”
南悦一说，几个知道祝希宁预言的人都明了。
祝希宁看到的开门后一片漆黑，应该就是熄灯。
祝希宁喃喃道，“可是我们查寝都是严格按照时间……”
说着说着，她也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露出些不可思议。
“钟有问题？”
几人都扭头去看，每个人的房间和教室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钟，他们也是按照这个钟在正常的上课。
“嗯，钟……走的快了。”
顾向开两人都知道南悦对时间非常敏感，在多福小镇就是靠她判断时间。
所以她这样说两人就相信了。
但是蒋西城和其他人并不知道，徐元盯了一会钟，然后奇怪道。
“可是今天下课的时候我还扫了一眼钟，确实准点下的课。”
南悦嘴角的弧度没什么温度，“因为他们打铃也提前了。”
她就隐隐觉得这个任务里似乎有哪里有些违和，可若不是昨晚查寝死了两个人，她都反应不过来。
任务一开始的时间是完全正常的，但从他们第一天开始，时钟就开始慢慢地变慢了。
这时钟调整非常微弱，根本感受不到，但是几天累积下来，也和正常流速相差了5分钟左右。
同时，下课铃也提前打铃，保证清道夫任何时候在铃声响起的时候看钟表，都是自己记忆里的时间点。
双管齐下，学校里的所有人生活都是依赖钟表和铃声，这两个一配合，除非先知道时钟的问题，不然谁都不会意识到几天下来他们看的钟表标注的时间是错误的。
南悦一下午都在看那钟表，每分钟的差别微乎其微，她坐了一下午，终于确定确实是钟的问题。
众人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几个还没有进行查寝的清道夫。
什么时候达到那个查寝会熄灯的临界点谁都不知道，有可能是任何人碰到，所以祝希宁的预言里没有具体人的长相。
但是他们很清楚，差一点，昨晚死的人就是他们了。
可能是看几人脸色实在太难看，顾向开皱着眉头低喝，“一个个的丧气什么，打起精神来！”
“既然知道什么问题，那不就很简单了，今晚提前查房。”
“我我不敢……”
顾昀吓得脸色苍白，他近乎哀求，“我明天查行吗？我明天一定。”
没人说话，毕竟没查寝的就几人，其他人也不能帮他们决定。
最后是徐元同意了。
“那我今天和赵真真吧。”
徐元眉眼间有些狠厉，提到赵真真表情也有些不太愉快。
“还有件事，生活老师可以在任何时间进学生的宿舍，想请你们找找有没有什么关于学校的线索。”
说到这个蒋西城有些无奈，他们这几天该翻的都翻了，可宿舍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应该不是明面上，而且按照这个任务的风格可能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
南悦想了想，“你们还记得……我们床底下的字吗？”
蒋西城挑眉，“你觉得在床板上？”
床底他们倒是都看了，倒是因为角度问题，成年男人很难看到小孩床背板上的东西。
“或者下床底的某个地方。”
南悦有些烦躁，她不是生活老师不能随便进去搜查，但是时间太紧，她总觉得学校里一定有他们想要的线索。
“还有厨房。”
她看向顾昀，“杨工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让你动。”
顾昀懵了一会，才道，“嗯……他的衣柜，他会把围裙什么的收在那。”
第141章 正苗育儿学校（二十七）
南悦沉吟片刻，“我把杨工喊出来，你趁机去看看。”
顾昀没想就拒绝了，“不行，要是他发现了我就完了！”
“到时候你也帮不了我。”
南悦微微叹了口气，她就知道顾昀的胆量也不敢做这事。
“我去。”
顾向开活动了下手腕，“我之前在食堂干过，好找理由。”
南悦思考了片刻，除非杨工是负责人，而顾向开找的理由逻辑上过不了关，不然的话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顾向开的身手和反应确实比顾昀值得信任，况且工作时间顾昀也在厨房，顾向开不算单独行动。
“10分钟。”
顾向开点点头。
南悦找杨工出来的时候，这个高瘦的像竹竿一样的男人非常沉默，南悦那么高的个子在他面前简直像个半大的孩子。
南悦有种他不是人，而是什么节肢昆虫的玩意。
“你找我？”
杨工不太说话，声音干涩的像是老旧的机器。
“昨天有位小朋友拉肚子，想了解下食堂的饭菜有没有什么问题。”
杨工定定地看着她，被这样一个有些古怪的npc盯着是个人都会慌张，但南悦不慌，她懒洋洋地对视着。
“我知道你。”
“孩子们很喜欢你。”
杨工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像是从来不会笑的人努力模仿出来的样子。
“我们会是很长时间的同事。”
杨工说话颠三倒四的，南悦有些不太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
南悦抿抿唇，“所以昨天的饭菜……”
“饭菜，很好。”
杨工直直看着南悦，一字一顿地回答。
“拉肚子是不可避免的。”
南悦皱皱眉，“作为老师，我们应该关心孩子。”
杨工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古怪，南悦很难描述那种感觉。
像是憎恶、厌烦、恐惧、兴奋……
各种不应该出现在一起的情绪在杨工脸上浮现。
“他们是恶魔。”
“他们都该死。”
杨工突然“嗬嗬”的笑了起来，“总有一天，你也会这样想。”
南悦本来只想拖延时间，心思一转上前一步。
“你不关心孩子吗？”
“饭菜出了问题工作算不算失职？吴主任知道吗？”
杨工干瘪的脸抽搐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没问题。”
杨工身子不动歪了歪脖子，“可能是天气。”
南悦余光看到顾向开从厨房出来，松了口气，退开两步。
“行，既然饭菜没问题就好，我也就是确定下。”
杨工又看了南悦很久，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然后离开了。
顾向开还要急着去整理学生的床铺，他很短促地和南悦说了他找到的东西。
“一本很破旧的笔记本，没什么内容，杨工似乎学历不高，字歪歪扭扭的。”
“笔记本写满了。”
“只有一句话。”
“该死。”
“他们都该死。”
吃饭的时候活着的人凑在一起试图破解谜题，但赵真真只是坐在一边，目光怨毒地等着池鹤。
虽然大家也有些奇怪他们有什么矛盾，但赵真真现在那么疯癫，已经没有人关心了。
“应该是杨工吧，他那么厌恶这些孩子，所以才虐待他们，现在不过是养起来为了发泄他的情绪。”
徐元一直都觉得杨工长得很古怪，看着就不舒服，哪个好人长这模样啊。
“但是我觉得他的反应好像不是操控一切的负责人。”
祝希宁玩着自己的头发，“我总觉得他的厌恶很无力，而且他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能够负责学校吗？”
顾昀整个人也很烦躁，他坐立难安，“那就是吴主任吧，我们就选吴主任，让她给我们签字。”
蒋西城看了他一眼，任务进展到这个时候，他都懒得带这些新人了。
“那你去啊。”
顾昀一噎，语气变得唯唯诺诺，“你们……不去吗？”
蒋西城冷着脸，“不是你觉得是吴主任，为什么要别人去？”
“把其他人当傻子吗？”
顾昀面红耳赤的低下头，他心里也很愤怒，但还没有失控到赵真真的地步。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还需要依附这些大佬，关系不能闹僵。
而赵真真在知道自己晚上需要去查寝的时候，整个人瞠目欲裂。
“凭什么是我！”
一直唯唯诺诺的顾昀却突然暴起，直接用吃饭的叉子抵在赵真真的咽喉处。
“少废话，你不去就死在这。”
顾昀和赵真真一直以来都是清道夫里面弱小但心眼多的，没想到这次出现矛盾的时候会把顾昀这样的一面逼出来。
如果放在之前，看到有人这样对一个女生，南悦一定会出手干预。
但是这个任务经历那么多事，赵真真已经得罪了所有人，更何况查寝这事，是他们两个自己的事。
赵真真惊恐地四下求助，却发现所有人都非常冷漠，倒是池鹤是笑着的，可是看到他的笑赵真真反而打了个冷战。
“我去……我去。”
徐元根本没有管失魂落魄的赵真真，他沉着脸，心里很清楚如果查寝时间被发现，就会有别的杀机出现。
他现在格外后悔当时因为害怕没有在前面查寝，反而拖到现在。
“对了，画呢！”
赵真真转头看向白腊腊，面色狰狞，“我问你今天的画是什么！”
她想知道画的是谁死。
赵真真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她伸手想要去拉扯白腊腊，嘴里还嘟囔着，“你这个哑巴，什么用都没有，看到你我就烦。”
白腊腊对她的谩骂无动于衷，沉默的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论徐元和赵真真怎么问，白腊腊什么都没说。
顾昀也越来越焦躁，他似乎想做什么，但是并没有和其他人说。
场面乱成一锅粥，祝希宁趁机低声和南悦说了什么，她犹豫片刻，和顾向开使了个眼色，三人聚在一起小声地商讨着什么。
等到洗漱完后，宿舍逐渐安静了下来，赵真真已经搬回南悦的宿舍，在疯狂的啃咬着手。
她的手上鲜血淋漓，但她似乎感受不到。
南悦一起身，她就惊慌地看着她，“你要去哪？”
第142章 正苗育儿学校（二十八）
南悦看了她一眼，“上厕所。”
赵真真不干，“你们走了我一个在宿舍吗？”
祝希宁似乎想到她会这样说，淡淡道，“我不去，我就在宿舍。”
听到不是单独一个人留下，赵真真才慢慢放开拉着南悦的手。
白腊腊和南悦出了门。
门外已经有人等着了，是蒋西城和顾向开。
蒋西城表情还有些纠结，“……你们确定这样做？”
南悦耸耸肩，“任务里哪有确定的。”
蒋西城自嘲地笑了笑，抹了一把脸，“也是，豁出去了。”
之前吃饭的时候，趁乱祝希宁和南悦说了一件事，她看到如果明天还不走，没人能活过明天晚上。
他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到24小时。
而生活老师在学生宿舍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但不可能没有任何提示和线索，南悦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南悦这段时间感受到的违和感，让她觉得东西一定在学生宿舍。
既然白天找不到，那就只能是在晚上的学生宿舍。
最重要的线索在最危险的地方，这很合理。
所以她要冒险，在十点到查寝前进学生宿舍一趟。
这个任务行动需要两人一组，她选了白腊腊，因为白腊腊个子小，如果要搜查床底很有优势。
而她也需要有人把孩子带出去，蒋西城和顾向开两位生活老师最合适不过。
蒋西城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他感叹南悦胆子大，因为最危险的无疑是进去搜查的那两个人。
但是他隐隐也觉得任务越来越危险，既然南悦愿意主动进去，他打个辅助也没什么。
“对了，那个叫池鹤的新人不愿意参加。”
对于新人胆小，蒋西城很清楚，只是这种关头不参加总有些心里不平衡。
没想到面前的其他人对于这个消息接受良好。
“不用管他。”
南悦如是说。
四人说着就来到了李雪儿的学生宿舍，蒋西城两人敲门，门开了，李雪儿和另一个女孩探出头。
“老师，今天现在就查寝了吗？太早了吧。”
蒋西城笑的温柔，“不是，是听说今天两个小朋友很勇敢的保护了南悦老师，老师悄悄做了一个蛋糕，带你们去吃。”
李雪儿眼睛亮了，“好呀！”
她看向旁边的南悦，“我想南老师陪着。”
南悦微微犹豫，接过顾向开的位置，和蒋西城带着两个小孩去食堂。
顾向开和白腊腊争分夺秒进了房间。
正是因为知道现在非常危险，两人一进房间也顾不得掩饰，开始快速的翻找起资料。
白腊腊则是仗着自己身子小，直接钻到了床底下。
果然，晚上查寝前的学生宿舍和顾向开他们白天看到的不一样。
床上、墙上有干涸的血，都是些陈年印记。
床板和书桌上甚至还有指甲刮过的痕迹，一看就是有人在挣扎前留下的。
顾向开在书柜里翻到了一张入学证明，还有一封信，他也来不及看直接揣进包里。
而白腊腊也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怀里鼓鼓囊囊，像是一本本子。
“走，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白腊腊的时间感比顾向开更强，顾向开虽然从南悦的口中知道了白腊腊并不是聋哑人，但是真的听到对方说话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有些愣怔。
他们才关好门，去大厅坐下，南悦他们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李雪儿明显很喜欢南悦，她一直拉着南悦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等到了宿舍门口，还有些舍不得。
“南老师，我们都很喜欢你，你一直当我们老师好不好。”
李雪儿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哀伤的神色，“只有你真正对我们好。”
南悦拍拍她的头，“回去睡觉吧。”
一直在观察对方神色的南悦看到李雪儿在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回答时，神情扭曲了一秒，又恢复了正常。
“找到了。”
现在的时间离查寝很近，顾向开直接将自己找到的两张纸塞给了南悦。
他脑子一般，留在他这用处不大。
南悦接过纸，也不推辞，四人迅速回到了宿舍。
看到南悦回来，赵真真激动的跑了过来。
“你是去找线索了对吗？上厕所不会那么久的，快告诉我是什么！”
南悦看了赵真真一眼，抬头点了点时钟。
“你该去查寝了。”
与此同时，宿舍门被敲开，徐元一脸隐晦地站在门口，似乎赵真真只要敢闹，他就敢出手弄死她。
赵真真咬着下唇，满眼是泪，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南悦轻轻叹了口气，没功夫多想，听白腊腊快速的将宿舍的变化讲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李雪儿他们都死了，死在自己宿舍里，反正屋里的痕迹看不可能有活人。”
白腊腊翻开顾向开找到的入学证明，正是李雪儿的，入学证明有一行显著的标记，一般是不会有的。
上面注明了李雪儿的家庭背景。
她的父母就是出资建盖了这所正苗育儿学校的人。
“难怪她在学校像小公主，原来父母是投资人啊。”
祝希宁皱着眉头，“可是她爸妈既然那么有钱，为什么又要把孩子送来这里？”
入学证明里只写了李雪儿的教育程度，年龄，需要老师重点关注。
说是说入学证明，但南悦觉得这更像是人生介绍。
“李雪儿不是独生子女啊，家里还有一个妹妹。”
“不对啊……”
祝希宁看了又看，“不是这性别怎么写的是男啊！”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眼花了，看了好几遍发现真的是男。
可不论是平时见到的李雪儿还是入学证明上的照片的的确确是个小姑娘。
祝希宁干笑，“是不是写错了……”
说实话这种明显的信息她都是随便瞟了一眼，所以刚才发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南悦也在看那行字，“如果是在真实世界有可能是印刷错误，但在任务世界不可能。”
祝希宁崩溃的想，所以天天老师长老师打扮的可爱乖巧的女孩子是个男的。
奇怪，一个打扮的像女孩子的男孩？
第143章 正苗育儿学校（二十九）
有什么意义？
南悦打开入学证明旁边的那封信，看字迹应该是出自大人的手，但是被用红笔密密麻麻涂抹的几乎看不清。
三人看着那封信都觉得精神值受到冲击，这种痕迹绝对不是短时间形成的，应该是长年累月天天用笔涂画，一遍一遍覆盖，才会像现在这样。
白腊腊闭了闭眼睛，“这东西看着好像虫子。”
白腊腊的精神值没有另外两个人高，南悦不说，祝希宁因为有异能的原因，精神值的要求也很高。
所以她最先感受到不舒服。
其实白腊腊说的也没错，厚厚一层油墨，像是一层层虫子的尸体附着在纸上。
而且三人都感受到浓浓的恶意和扭曲的情感从那些笔画中传出来，看的久一些，白腊腊就感觉目眩神晕。
南悦也有些不舒服，但她忍着难受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信。
“内容确实看不出来，但‘亲爱的儿子’这句勉强能看出来，应该是李雪儿父母写给他的。”
“他对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的父母一定很怨恨。”
祝希宁叹了口气，“但这情绪也太极端了，我感觉不像正常人。”
“如果被学校虐待，他心理出现问题也很正常。”
南悦没有加入她们的讨论，打开了白腊腊找到的本子。
这是一本日记本。
内容不太多，但看的三人浑身冰冷。
第一条日记是在李雪儿4岁的时候，妹妹出生，李雪儿的日记只有一行字。
“我讨厌妹妹，她真该死。”
第二条日记是妹妹出生一个月，李雪儿因为受不了婴儿的吵闹，试图把妹妹捂死，但是被父母发现。
他的日记里只有一句话。
“没弄死她，都怪那两个人。”
所以当妹妹一岁的时候，李雪儿日记诅咒的对象变成了妹妹，和他的父母。
日记只记载了两年的时光，大多数是对妹妹和父母的憎怒，也有部分是伤害妹妹后的得意和开心。
“这……这真的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写出来的东西吗？”
祝希宁瞪大双眼，看着那些歪歪扭扭还有的是用拼音替代的字，觉得任务世界真是荒唐。
“我听说任务世界里有种孩子，叫超雄。因为多了一条染色体，所以极具攻击力，很多都是没有共情能力，没有情感体验，是潜在的犯罪分子。”
“一般来说这样的孩子在做孕检发现的时候医生会建议打胎，但是父母坚持的话还是会生出来的。”
白腊腊在字母城的时间比他们都长，她知道很多任务世界的设定。
“超雄，只可能发生在男孩子身上。”
听了白腊腊的话，南悦和祝希宁已经知道了李雪儿身上的事。
大约李雪儿就是这样的超雄孩子，他的父母条件好，不顾医生的阻拦将孩子生了出来。
但是在妹妹出生后，李雪儿基因里的邪恶也被激发出来，多次伤害妹妹的行为终于让父母重视起来。
但毕竟是亲生孩子，他们只能花钱投资了一个特殊学校，希望能把自己的儿子教育回来。
“不会……这个学校的孩子……都有这种倾向吧。”
祝希宁干笑着说出一个可怕的猜想，然后猜想就被南悦证实了。
“应该是，你想想这学校叫什么。”
正苗育儿学校。
正苗……可不就是说学校里祖国的苗都歪了么……
“那负责人……”
祝希宁比了个口型，南悦沉吟片刻，“明天去问问吴主任。”
当他们掌握的信息不全的时候，npc也不会告诉他们更多的线索。
但是南悦他们现在距离谜底只有一步之遥，应该就能问出更多的东西。
与此同时，徐元和赵真真开始查寝。
他们提前了十分钟，以防万一。
一开始两人的神经都极为紧绷，但是平安查完前面几间房后，两人都微微放松了下来。
“不会两天都是同一种陷阱，我们应该没事吧？”
赵真真咽了咽口水，小声地和徐元搭话。
徐元并没有搭理她，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预感在下一间房间成真了。
“你们宿舍另一位同学呢？”
那间女生宿舍里只有一个女孩，另一个女孩并没有在房间里。
徐元头皮一炸，整个人像惊弓之鸟。
“她去厕所了。”
揉着眼睛的女孩小声说，“她一会就回来。”
赵真真松了口气，“上厕所啊，那就好。”
徐元简直想要骂她蠢，前面的人从来没有提过查寝有人不在的现象。
“她什么时候去的？”
回答问题的女生有些茫然，“几分钟之前？”
这下连赵真真都发现不对了，他们一直在走廊，没看到有去厕所的女生。
“怎么可能，我们一直在外面，没有人去厕所啊！”
女生也生气了，“那老师的意思是我撒谎了！”
徐元连忙安抚了几句，见女生不生气了，才道，“我们先去查别的宿舍，说不定她就回来了。”
女生嘟囔了两句把门关上。
“徐元，怎么办？”
赵真真六神无主，倒是徐元咬咬牙，“先把剩下的寝室查完，如果还是没人，你去厕所看看。”
事到如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两人迅速的查寝剩下的寝室，等回到那间少了一个人的宿舍时，开门的还是之前的女生。
“还是没有回来，老师怎么办，她会不会出事了？”
女生也被吓到了，她眼眶红了，想要去拉徐元。
徐元却退后一步。
“同学你在宿舍别出来，老师去找。”
女生愣了片刻，点点头，“好。”
结果宿舍门才关，徐元转身就走。
“怎么……怎么了？”
徐元额上全是冷汗，咬牙切齿道，“你没发现，她穿的衣服不一样。”
赵真真一愣，“有吗？”
徐元不想说话，他清楚的看到，女孩睡衣上别了一个樱桃发卡，一开始在左边，后面变成了右边。
虽然也可能是女孩自己换的，但是徐元觉得不像。
如果现在要找人，可能会把其他同学吵醒，到时候就会违反规则。
“我们怎么办？”
徐元咬咬牙，在查寝本上勾上了全勤。
第144章 正苗育儿学校（三十）
“赌一把。”
他没有多解释，将本子挂回墙上，然后自己回了宿舍，赵真真也忙不迭回去。
走廊陷入了寂静。
“咔哒”
一间宿舍门被打开，黑洞洞的宿舍里看不清有什么。
“姐姐，他没有去找吴主任。”
“真该死，如果他去找吴主任，吴主任就会要求全员出来，到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在他就死定了。”
“怎么会没去呢……”
脆生生的童音从门洞飘了出来，只是声线、语调都一模一样，完全像是一个人在说话。
如果这个时候徐元进到他们的宿舍，就会看到宿舍里两人的学生卡片。
“贝贝”
“蓓蓓”
“双胞胎”
“情况说明：双胞胎有严重的说谎症和暴力倾向，通常用谎言欺骗对象后再残杀。”
赵真真回到宿舍躺了下来，南悦他们问了她两句，她也没有心思回答。
她躺在床上心跳如鼓，但宿舍里另外几人的呼吸声让她的恐慌散了些。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赵真真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翻了个身没有理会，可是外面的人一直在敲。
“好烦啊。”
赵真真嘟囔了两声，“大半夜的谁啊。”
说完这句话她彻底清醒了，原本混沌的脑子突然像是被闪电劈中。
对啊！
她在任务里，谁会大半夜敲门呢？
赵真真冷汗瞬间打湿了全身，她缩进被子里，悄悄地朝门那边看去。
“叩叩”
“叩叩”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门外的敲击声一直不断，间隔一秒不差，听久了觉得这是一种精神污染。
没有人能够像机器一样一直敲门。
赵真真探出头，“南姐，南姐！”
睡在她对面的南悦安静的熟睡着，丝毫没有被这敲门声打扰。
“祝希宁！”
赵真真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门外的敲门声明明还是那样不急不缓，但是她的心里突然涌上了浓重的不安。
好像……
马上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蹑手蹑脚的下床，去推南悦。
但是不论她怎么用力，南悦都沉睡着。
赵真真被一个看不见的屏障将她和其他三人隔离开来。
那敲门声还在持续，赵真真突然开始放声大哭，若是放在平时，估计整个学校都会被她的哭声吵醒。
可是这天晚上，寂静的学校像是只有她一个活人。
安静的过分的夜晚，只听得到她绝望的哭声，夹杂着……
非常规律，规律到诡异的敲门声。
“咔嗒。”
赵真真敏锐的听到很轻的一声锁芯转动的声音，她下意识止住哭声，然后钻到了床底下。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是触犯了规则，谁都救不了她。
但是狭窄的床底能给人心理上最大的慰藉。
她捂着自己的嘴，努力压住抽泣，缓慢的呼吸着。
她原本是在注意外面的动静，但是突然，她的目光被床底的东西吸引了。
她听说过床底有很多诅咒一样的话，用血写上去，南悦当时凭借这个觉得学校里有三股势力。
但是等她亲眼看到的时候，才猛然发现，那些写下这些话的人……
应该是和她一样，躲在床底，仰头写的。
“地狱！这里是地狱！”
“他们怎么能……孩子……可怜……老师们……怎么能……”
“不要相信！骗子！谎言！”
因为宿舍很黑，赵真真只能半蒙半猜，这些都是之前南悦他们发现的线索。
但是赵真真摸着摸着，还摸到了别的东西。
那是用指甲刻在木板上的，不是离得那么近根本看不出来。
赵真真努力的感受着手下的纹路，将那些字拼凑起来。
“他们怎能把这些魔鬼放在一起，孩子全是魔鬼，可怜的我们都被骗了，老师们都被他们杀了，怎么能这么残忍……”
“不要相信孩子！他们是骗子！他们的外表是谎言！”
赵真真摸到的越多，手就越抖。
原来这不是胡乱写的，而是有的字迹被规则抹去，只有在相同的境地时她才能发觉。
赵真真还要继续摸，直觉哪里不对。
等到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她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抖了起来。
门外的敲门声……消失了。
一个清脆的童声距离赵真真极近的地方响了起来。
“找到你了。”
“嘻。”
·
南悦起床的时候没有看到赵真真就知道出事了，她的死亡现场极为惨烈，血迹到处都是，甚至有爬行的痕迹。
顺着痕迹能够进到顾向开他们在的宿舍，赵真真死不瞑目的尸体就在那里。
顾昀一觉醒来看到的是赵真真残破的尸体，吐得肝肠寸断。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顾昀要疯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面临崩溃的前期。
“我怎么感觉不到！”
顾昀手上甚至有一个血手印，赵真真死前还拉过他，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南悦瞬间想到了语文课本里那个诡异的捉迷藏。
那个主角，总感觉有人跟着他，可不论那东西闹出多大的动静，他的舍友都听不见。
只要想一想那种同伴明明在身边，却叫不醒，只有自己面对诡异和恐惧的绝望，众人就浑身发寒。
顾昀跳了起来，“我受不了了，我要离开这里！”
徐元满脸沧桑，他一夜没睡，担心自己违规，可没想到就算这样，他也不知道赵真真就在自己宿舍被虐杀。
他试图拦住顾昀，“你要去哪？”
“我去找吴主任，让她给我签字。”
“你冷静点，负责人不是吴主任。”
顾昀一把推开徐元，双眼赤红，“今晚就到我查寝，你运气好活下来，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我大概知道负责人是谁了，你冷静一点。”
南悦看不惯顾昀这样，一句话就让上蹿下跳的他像被定身一样。
“那你还等什么！”
南悦冷笑一声，“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命，当然是要确定些事，你要是急着送死，你也可以去。”
不知道是生路就在前方还是南悦的话让他看到希望，顾昀真的安静了下来。
“昨晚发生了什么？”
第145章 正苗育儿学校（三十一）
徐元连忙原原本本把发生的事和南悦说了，南悦看着徐元倒是有些意外。
徐元是刚刚晋升到数字城邦的，还算一抓一大把的新人，但是这次活下来确实是凭他自己的本事。
“观察很细致。”
徐元僵硬地扯了个笑，他满脑子还是赵真真的死。
“你们昨天要是闹大了查少了的人，可能就犯规了。”
“学校，有一对双胞胎。”
众人一愣，有些不可思议。
“有吗？我没看到啊！”
南悦抽出上次找到的照片，“有，但是平时他们可能不是以双胞胎的面目示人。”
她指了指照片里的两个姑娘，“可在照片上，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众人围到照片看了又看，徐元看到那两张一般无二的脸时，打了个寒战。
“是她！”
祝希宁“咦”了一声，“我记得她们，平时也形影不离，但是没看上去那么像，只能算有三分相似。”
南悦冷笑，“这些孩子还真有点本事。”
她们作为老师，天天和孩子相处，尤其在做任务，对孩子的长相记得更清楚。
所以即使拿到了照片，对照的时候也会以自己脑海里现有的印象为主，根本没注意到人群中有两个女孩不太对。
要不是徐元的经历，南悦也忽略了。
徐元长长松了口气，目光有些复杂，“那赵真真……”
南悦不着痕迹看了一眼一副“我很害怕”模样的池鹤，“她……恐怕因为课程表的原因去错时间了。”
池鹤“啊”了一声，拍了拍头，犹豫道，“是的，是我记错时间，我上课的时候她来了。”
徐元皱眉，“可是她没有旷课，只是来错时间应该不算违规吧。”
池鹤躲在白腊腊后面，垂头丧气，“可是她骂我……”
众人不说话了，赵真真精神值不稳，那个时候大骂出口打扰了课堂秩序。
“你要怎么确定？”
赵真真的死其他人已经不想追究，他们只想尽快离开。
南悦直接敲开吴主任的门时，其他人都捏了一把汗。
“学校里的孩子有问题对吗？”
南悦盯着笑容诡异的吴主任，“他们才是让老师死亡的罪魁祸首。”
吴主任这次没有再和她打哑谜，只是用沙哑的声音笑着。
“嘻嘻，魔鬼，他们都是魔鬼。”
“32名孩子，都是有问题才送来这里的，你们作为最早的老师，留下来的只有你和杨工。”
“一批批老师都死了，高老师是侥幸活下来的那个。”
“负责人是一个孩子，对吗？”
最后一句话南悦的声音很低，但是吴主任听到了。
她收起了那种诡异的笑，神色上染上一片哀愁，她终于看着像个人了。
“我是国内最有名的儿童心理学家和教育家，所以当初来当这个学校的负责人的时候，我是很有信心的。”
“我相信我能治好他们，起码以后能在社会中有一个容身之所。”
“可我高估了自己……”
“杨工是我的爱人，我们怀着伟大的理想来到这里，最后沦为帮凶……我们……想活下去。”
那个看上去骷髅一样的男人眼中流露出心疼，他将干瘪的手掌放到吴主任的肩上，无声的安慰。
“他们根本不是孩子，是恶魔，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任何教育手段都没有用，而和我们一起来的老师却一个个惨死。”
“……现在我们只是伥鬼而已。”
众人听着都有些唏嘘，他们都没说，其实不论是那些孩子，还是剩下的三个老师，都不能算人了。
南悦发现的那张照片看磨损程度起码是五六十年前的，可是他们的模样还是没有变化，他们早就被这个任务世界永远的困在了学校。
“去吧，只要你们没有答应过他们留下来，趁着你们还能走，走吧。”
吴主任的眼中有羡慕，有不甘，有悔恨，还有太多情绪南悦看不懂。
顾昀却无法共情这些NPC，他匆匆忙忙地往宿舍走，这时候开始有学生起来洗漱了。
“负责人是谁？我们应该怎么做？”
南悦也没再耽误，她直接走到一间宿舍门口，李雪儿定定地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她。
“老师，你怎么了？”
南悦的语气很淡，“我需要负责人在我的表现档案上签字。”
“你就是正苗育儿学校的负责人，李雪儿。”
不论是李雪儿的特殊性，还是他的身份，他都是这个学校唯一的负责人。
他的父母应该早就死了，只是不知道是自然死亡还是……
但那些都不重要，他们生下这个不应该存在的孩子，终于是得到了反噬。
南悦说完这句话，原本在走廊里吵吵闹闹的孩子突然安静下来，三十多个孩子同一时间将脑袋转向了南悦。
他们面无表情，原本天真无邪的样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和诡异的沉默。
被这样的孩子看着，众人都觉得背后汗毛竖起。
“签字。”
南悦寸步不让，这是规则对boss的约定。
清道夫违背规则会死，但是找到谜底boss也只能遵守。
李雪儿目光恶毒，南悦说完这话每个人手上出现了一张纸，记录他们的工作情况，底下负责人签名处是空着的。
顾向开怕有诈，抢着第一个上去，李雪儿摆摆手，白纸上就出现一行字：合格。
顾向开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其他人松了口气，等着李雪儿给他们签字。
等到南悦的时候，李雪儿突然露出一个笑。
“可是南老师，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能留下你，违反规则被惩罚也不是不能接受。”
南悦眉心一跳，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操作，看来这个boss是彻底记恨上了自己。
眼见李雪儿就要给自己的档案签字，南悦握着档案的手一紧，肉眼可见的黑雾猛地窜上李雪儿的手。
李雪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怨毒又气愤，变得像是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滚滚滚！”
合格两个字出现在南悦档案上，只剩下最后的池鹤和顾昀。
第146章 正苗育儿学校（三十二）
虽然刚才那一幕出现的很快，但是池鹤还是捕捉到了，他沉吟不语，旁边的顾昀连忙把自己的档案递上去。
李雪儿的表情还是很难看，但是接过顾昀的档案一抹古怪的笑就出现在他脸上。
顾昀假笑都要僵在脸上了，自从知道这个穿着公主裙的其实是个杀了很多人的小男孩，他就怎么看他怎么奇怪。
现在他就想赶紧离开这个任务。
“顾老师，你的评价非常好，我们所有人都喜欢你。”
顾昀敷衍着，整个人都急不可待，他看到自己的档案上出现了“优秀”两个字。
他记得之前所有人都是合格，难道自己比他们还厉害？
顾昀想自己虽然没怎么找线索，但是每天都认认真真工作，说不定在这个任务里的贡献值是不同的？
一想到自己活下来积分还会很高，顾昀脸上就带上了笑。
笑了一会顾昀才发现不对，自己……怎么还在这？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离开？！”
顾昀急了，甚至顾不得李雪儿的身份，拽住了他的衣服。
李雪儿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但眼里全是恶意。
“顾老师，你答应过我们会一直当我们的老师，不会离开的。”
“既然许诺，就要守信。”
顾昀手一松，踉跄两步就倒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我就随口一说……”
当时这些小鬼缠着他说什么最喜欢顾老师了，为了敷衍他不过是随口答应的。
怎么办……怎么办！
顾昀六神无主，这时候看到旁边的池鹤，就去拽住对方，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救救我……我不想留在这！”
原本一直懦弱胆小躲在别人身后的池鹤这时候却像换了一个人，他不过一伸手，就将顾昀推了摔在一旁。
池鹤转过头去，精致的脸上不知道何时挂上了一个癫狂至极的笑，顾昀甚至看到他睁大的眼中闪动的名为“愉悦”的光。
“啊，看来你得留下来了。”
“我听说有的任务就是这样，失败的人不会死，但是会一直困在任务里。”
“成为……不人不鬼的东西。”
“好好享受吧。”
池鹤拿着自己的档案摆摆手，身影消失在学校。
“……不！！！”
·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84729：正苗育儿学校。任务结果：通关。”
“正在根据清理过程进行清道夫等级评价，请等待……”
“本次团队考评成绩：S”
“本次考评奖励：团队奖励积分10000，获得进入颜色城邦的身份卡。”
“恭喜你们，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将自己的一切投身于清道夫项目。”
“呼……阿南厉害，居然两个任务就拿到颜色城邦的身份卡了！”
祝希宁兴奋地像是没有进过任务一样，叽叽喳喳一整路。
三人这次都没有遇到特别惊险的情况，也没动用能力，最后南悦虽然是使用了，但只是威慑，所以自己并没有什么副作用。
让南悦有些在意的是，最后池鹤还在，他应该是看到了自己的能力。
有点麻烦。
这人非敌非友，性格古怪。
可当时的情况不容许南悦藏拙，也是她大意了。
南悦简单和两人说了她离开时发生的小插曲，两人都震惊了。
“还能这样？！不要脸！”
祝希宁义愤填膺，要是每次都这样来一把，那清道夫早晚被任务坑完。
“我记得学校也有提过这种情况，只是非常罕见，任务世界失控的概率，可能千万分之一。”
顾向开有些无奈，“没想到被你碰上。”
南悦却觉得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身上那东西？”
现在南悦并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在任务里它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这毋庸置疑。
对于鬼怪来说，可能也能隐隐感受到，所以才不惜违规也想留下南悦。
但是在清楚的感知到那东西不是它们可以驾驭以后，就干脆利落放南悦走了。
祝希宁闻言眉毛都快打结，“那这不是很容易招惹上奇怪的东西。”
对此南悦倒是想的很开，“强大了就什么都不怕。”
如果是才开始南悦进到这个任务可能还真会被那小鬼留下来，但是几个任务下来对身上的能力控制越发精准，她也不是那个才出学校弱小的学生了。
顾向开颇为赞赏，“说得对！”
说完一巴掌就拍到了南悦的肩上，南悦龇牙咧嘴，一个扫腿就把人高马大的顾向开摔翻在地。
三人出了任务，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现在就去颜色城邦吗？”
祝希宁有些兴奋，虽然除了南悦其他人在任务里是没有办法休息的很好的，可只要一想到颜色城邦就算正式进入高级城邦，离伊甸园只有一步之遥，她就忍不住激情澎湃。
“去。”
南悦看出了祝希宁的激动，她也有些想去看看再往上走一个城邦又是什么样。
南悦的智脑响了一声，她打开看了看，是白腊腊发来的消息。
哑巴不是聋子：妹妹，有缘再见啦。
南悦挺喜欢白腊腊的，虽然骗了他们好几天，但说到底也是他们一厢情愿的觉得对方是个残疾人。
史上最强阿南：我们要去颜色城邦了，有缘再见。
白腊腊发来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南悦笑了笑，踏上清道夫工程的一路时间不算长，但认识了不少人。
有同伴的感觉很难描述，是独自一人行动的人很难理解的那种安心。
当然前提是同伴足够靠谱。
南悦走之前还预约了之前在数字城邦加的理发师，一个多月下来她也该修剪下头发。
那发型师果然如同他自己说的，全世界各处服务，有了南悦的邀请也来到字母城给南悦好好做了一条龙服务。
理发师自己很兴奋，虽然他的客人五湖四海，但是能在中高级城邦的毕竟是少数。
这也是他为数不多来字母城邦的经历。
“客人我记得你们，你们速度也太快了，居然那么短时间就来到字母城邦。”
第147章 绿色城邦
理发师絮絮叨叨，一边说自己的租金太贵，一边抱怨在任务里险象环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
对于绝大部分的清道夫来说，每一次进任务都有可能出不来。
不过好在理发师自己很乐观，很快岔开了话题，服务了南悦和祝希宁两人，顺便带上了顾向开。
顾向开自己修的寸头终于变成了精致的板寸，看着人更冷峻了。
“两位美女的发型加上上门服务费50，帅哥算送的。”
于是原本气焰嚣张的顾向开变成了买二送一的附加产物，整个人身形看上去都佝偻了几分。
南悦他们前往传送点的时候，周围的人目光都是羡慕。
要知道虽然字母城邦是下级城邦可望不可及的高度，但很多人也就止步于此了。
可能半年都没有一个能前往更高一级城邦的人。
对于强者，更多的人还是钦佩的。
但是在这之中，南悦敏锐的感受到了一股恶意的目光。
“嗯？”
南悦回头，周围是汹涌的人群，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人。
“阿南你也感受到了？”
祝希宁没有南悦敏锐，但是因为异能的关系，直觉非常准，对危险和恶意很敏感。
“是那个方向，但是人已经走了。”
南悦看向祝希宁指的方向，确实空出一块地方，看来刚才在暗中打量她的人已经没在了。
可……会是谁呢？
这一路下来，没有结太多仇。
而且那个目光绝对不是池鹤。
那种黏腻阴暗的目光……
南悦皱了皱眉。
“检测成功，团队持有颜色城邦身份卡，请选择。”
不知道是不是南悦的错觉，感觉连语音都更温柔了。
祝希宁凑过去看了看，“唔……彩虹的颜色啊。”
虚拟屏上显示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
三人嘀嘀咕咕一阵，最后南悦选了绿色。
理由是一看就很健康的样子。
顾向开在旁边抽了抽嘴角，什么都没有说。
传送很快，但是三人来到绿色城邦的时候，都有些愣怔。
原因是一直以来的高墙不在了。
说是不在也不准确，因为墙在，只是变成透明的。
不像是字母城邦采用的上层虚拟，下层普通高墙的设计，可能是更高级城邦更能接触世界的真实一面。
在颜色城邦里，高墙被设计成全透明的样子。
而外面也不是像南悦他们幻想了很久的可能的样子，而是一片浓稠的黑色。
浓的如有实质的黑色像是粘稠的沥青，不停撞击在透明高墙上。
看久了甚至会产生这些东西有生命，让人忍不住犯恶心。
“咦……这什么啊！”
面对祝希宁的抱怨，站岗的卫兵耐心的解释。
“颜色城邦已经是进入高级城邦了，能进到这里的清道夫应该对世界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高墙之外就是这样的，是扭曲污染整个世界的来源，名为恐惧的恶意。”
“它们……是有生命吗？”
祝希宁注意到周围的人基本没有看向外面高墙的，大家都在回避这些东西。
“可以看做是有生命的。”
卫兵带着笑容，安抚性的说，“它们没有自我意识，只有吞噬、杀戮这些负面情绪，你可以把他们当做一种能量集合体。”
“‘利刃’曾经有个说法，觉得这些东西应该就是恶意汇聚在一起的能量。”
“因为世界毁灭，太多的恶意聚集在一起，开始腐蚀剩余的世界。”
“所以我们不得不进入扭曲的任务世界净化他们。”
卫兵的神色很坚定，像是不被这些黑雾所影响。
“它们进不来的，放心。”
三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虽然学校有大致说过，但其实没人知道这个世界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是一场大劫难，活下来的人为了能够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所以有了清道夫。
所以全员都是清道夫。
他们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自己的目标，只是清道夫的一员。
之前或多或少都对高墙外面的世界有所好奇，但是到了这里南悦他们才发现，生活的城邦确实是仅有的落脚之处。
光是直视就让人恐惧的东西，没有人想要用身体尝试一下出去会发生什么。
“辛苦了。”
天天在这里守卫的卫兵肯定是受影响最深的，南悦三人不吝对他们表示敬意。
离开高墙附近祝希宁才觉得舒服了一点，也才感受到上级城邦的繁华。
和之前居住的城邦有很大的区别，这里能让人感受到更加的繁华。
街上一尘不染，道路旁边都种着苍天大树，果然像南悦开玩笑说的，绿色城邦随处可见都是绿色的。
大片大片的植被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放松。
没有下级城邦经常能看见的冲突和矛盾，更没有大呼小叫或者动辄殴打谩骂的场景，这里很平静。
周围的人有一种下级城邦没有的松弛感。
没有神色匆匆，也没有为生活烦恼奔波的焦虑，所有人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南悦不由感叹，如果不是他们快速通过之前的城邦，对之前居住的地方还记忆犹新，可能根本感受不到这种变化。
她还记得在数字城那个一脸疲惫的老板娘，虽然每天都一副快死了的样子，但是每次任务都能活着回来。
街上不会有住不起旅店夜宿街头的人，南悦甚至觉得这里很像她在盛开公司惊鸿一瞥看到城市的样子。
热闹、安全、平静。
南悦甚至看到了背着公文包赶公交的人，有路人打电话从旁边路过，说着自己上次迟到没有打卡被扣分的倒霉事。
“这……什么情况？”
顾向开一脸懵逼，“他们怎么那么像……”
祝希宁也想到了那个惨无人道的任务，干笑着附和，“好像在上班哦……”
最后三人找到了布谷鸟，说是找到也不恰当，因为这座巨大的城市随处可见咨询台，咨询台里的就是布谷鸟。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红头发的小姑娘，笑容明媚，看着就让人觉得亲近。
听了南悦他们的疑问，小姑娘展唇一笑。
“三位是才来颜色城邦的吧？这是颜色城邦独有的放松方式。”
第148章 模仿生活
南悦：……好想送他们去盛开公司。
祝希宁：……确实，无痛过任务。
顾向开：……形成永动机，双赢。
可能三人无语的表情太明显，红发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位不要觉得意外，因为绝大部分人是不会再往前一步的，颜色城邦和下一个城邦间所需积分相差太多，所以现在在城邦里的绝大部分清道夫都会成为永久居民。”
“城邦里的娱乐项目会厌烦的，日复一日的休息会让人丧失动力，而到了这里的清道夫基本也不需要为了生存担忧。”
“所以颜色城邦有独特的消遣方式，就是找个班上。”
“能让人感觉被需要，有自己存在的意义。”
祝希宁忍不住插话道，“那……给工资吗？”
红发姑娘笑了，“给啊，虽然对于这里的清道夫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但是也很有意思。”
三人听懂了，简而言之就是为了打发任务外的时间，他们过家家一样模仿着任务世界里正常人的生活。
他们是清道夫不假，为了净化世界而生、而死。
但是普通人也不会没事连轴转进任务的，进任务就意味着可能会死，没人想要去送死。
越往上走休息的时间越长，有了足够的积分也不用像下层的清道夫疲于奔命，那他们干什么呢？
他们除了净化世界似乎……没有存在的必要。
可人啊，总是要有些什么，来证明自己活着。
所以模仿任务世界工作打卡，忙忙碌碌，看上去非常荒诞，但实际却真实的有些悲凉。
“三位才来肯定不适应，在颜色城邦呆久了有这个需要的话可以来我这进行就业咨询。”
红发少女态度很好，“最近红色城邦新开了一个再培训学校，正缺老师，如果大家有想体验老师的……”
南悦：不想，不要，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做老师了谢谢。
祝希宁想到进任务前南悦还在说想当个老师，没想到打脸来的那么快。
祝希宁很想笑，憋得很辛苦。
顾向开倒是有些感兴趣，“什么是再培训学校？”
红发少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们不都是清道夫培育学校出来的，但是真正进了任务就知道，其实很多东西老师并没有说，需要自己在实战里积累经验。”
“再培训学校就是能够让已经离开学校的清道夫接受高级城邦清道夫的经验传授，增加存活率。”
南悦闻言心中一动，“这是谁想出来的办法。”
“利刃。”
三人都注意到，提到“利刃”这个组织，红发少女眼睛发光，非常崇拜的样子。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有要求学生资质吗？”
红发少女摇摇头，“一节课50积分。”
南悦闻言明了，虽然说是说只要是清道夫都可以上，但是50积分对于下层清道夫来说可是几个月的生活费，必定拿不出来上一节课。
“这样的学校有多少？”
红发少女不介意南悦的问题，实际上南悦问的越多她越开心，毕竟是按问题收费的。
她查了查智脑，“目前还在试营业状态，只有红色城邦和紫色城邦有。”
南悦沉吟片刻，“我给你100积分的酬劳，麻烦你帮我找一下任职老师的信息。”
“没问题。”
“100积分能保证2个月的更新。”
红发少女倒是个做生意的料，不过她的讨价还价在南悦接受范围之内，也就没有多说。
她结清了布谷鸟的费用，和女孩加了私人号，女孩的名字叫“赤”，后面跟了一只小鸟的表情。
“愿意去任职的清道夫，应该都通过了‘利刃’的考核，人品和能力都没问题。”
“有他们的信息如果以后任务里遇到方便合作。”
南悦想的很多，任务里没有人是安全的，和妥当的人合作才是利益最大化。
这一点另外两人自然没有意见，三人根据赤给的信息，来到了市中心的商业区。
走了这一段路，体感上来说颜色城邦比之前住的城邦都大，但是那种稳定和平的秩序却是下级城邦没有的。
绿色城邦整个城池都被植被覆盖，像是一座巨大的温室，外围靠近高墙的地方种着苍天大树，和透明高墙外的污染隔绝开来。
里面就是按区域划分的住宅区。
绿色城邦更多的地方是小区，别墅区、高层区、公寓区……居住环境和周围的基础设施和南悦在盛开公司那个任务看到的很像。
赤说了，因为大部分人会永远停留在这个城邦，他们也不会花积分去住酒店，更多的是租住房子，或者买下来。
南悦看到有不少清道夫从大型超市出来，手上提着新鲜的菜食，赶回家做饭。
稍微老旧一些的小区虽然外观看上去不如别墅区，但烟火味更重，不少窗户里都传来了锅铲相撞的声音，倒是南悦三人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馨氛围。
祝希宁还看到街上有不少男女挽着手，或是一起拎着长出购物袋一截的蔬菜，或是笑着低语。
明显这些清道夫也结成了家庭，模范着任务世界里的人开展一段正常的人生。
顾向开蹲在垃圾桶旁边的吸烟处抽烟，看着一个男的在街上打电话，哄着另外那头的情人。
“那家的烧鸡卖完了，我明天一下班就去排队好不好？”
叼着烟头像是gai溜子的顾向开产生了深深地迷茫。
“我不会还在任务里吧……好魔幻……”
祝希宁沧桑地蹲在他旁边，也是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南悦看着他们两个活宝笑，但是心思却总是飘到高墙外面那些东西上。
是她的错觉吗？她觉得……那东西和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很像。
想到其他人产生强烈不适的时候，她甚至没太多感觉，还有些熟悉感。
那种让人发自心底的恐惧和不安南悦已经熟悉到麻木，所以她在想……自己身体里的不会真的是外面的污染吧？
第149章 心理诊所
于是南悦也加入了gai溜子系列，三人蹲在路边讨论这个问题。
“嘶……”
祝希宁听完不仅没有担忧，反而一脸佩服。
“阿南你太强了，这东西在你身体里你还能活那么久！”
南悦：……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还好顾向开还稍微靠谱一点，眉头紧锁，叼着个烟头仿佛思考什么高深的课题。
“如果有这个可能，我们更要保密。”
“这东西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甚至要派重兵把守，而且是它毁了这个世界。”
“如果他们知道你身上有这种东西，说不定会为了现在城邦的安全把你扔出去。”
顾向开想了想任务世界里扭曲又千奇百怪的人性，补充道，“或者拿你去做研究。”
南悦更愁了，感觉自己法令纹都愁出来了。
祝希宁想了想，“反正异能那么多，谁知道是什么，以后直接说这是你的异能，谁会有问题？”
这倒是个好办法。
南悦的心放松了些，其实还是那句话，只要她足够强大，不论是在这东西面前还是清道夫的世界里都足够强大，就没人能威胁到她。
三个gai溜子在过往行人古怪的眼神中达成了一致。
“走吧，找个酒店。”
他们不可能在这租房买房的，这边的酒店都集中在市中心，就是为了区分开来长期居民和短期居民，一定程度上保证长期居民居住环境和治安。
这里的酒店就很接近南悦在盛开公司住过一晚的酒店，大堂一进去就弥漫着高档香薰的味道，迎宾礼貌又客气，问了南悦三人的情况，就推荐了套房。
毕竟一般来说团队都是一起住。
顾向开和祝希宁当时都住的棺材房，还没有见识过这样高档的房间。
套房里有三个卧室，每个卧室都有自己的卫生间，外面是个很大的客厅，房间里也是各种小巧精致的绿植。
顾向开和祝希宁大惊小怪的转了一圈，然后一个去洗澡，一个研究着点酒店里的送餐服务。
等南悦也洗完澡出来，客厅满当当全是吃的。
“阿南来吃，这是红色城邦的特色，我点来尝尝，说是火锅。”
南悦好奇地坐下来，“怎么不点绿色城邦的？”
祝希宁脸一垮，“绿色城邦的是素食。”
三人研究了下火锅的说明，其实就是全部下进锅里，等它煮开。
本来酒店也提供服务，但是三人觉得有外人在不舒服，就自己动手。
一开始祝希宁还非要严格按照每种菜品的备注时间来煮，敲了顾向开不知道多少次。
但是后来她也放弃了，开心的在锅里捞来捞去。
南悦的蘸碟什么都加了点，然后她皱着眉把叫香菜的东西又夹了出去。
“吃不来。”
顾向开吧唧吧唧尝尝，也没尝出个所以然，就把剩下的香菜倒自己碗里了。
三人开了几瓶啤酒，随着火锅送来的，顾向开一喝就喜欢，就是觉得劲小，但是口感不错。
这一餐吃到了后半夜，三人的嘴唇都红艳艳的。
祝希宁双眼饱含泪水和顾向开抢吃的，南悦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叹了口气。
这澡是白洗了。
等南悦他们吃完，酒店的上来收拾了残局，进行了空气清新，三人又回去洗了个澡，各自入睡。
等南悦起来已经是到绿色城邦第三天清晨了。
她坐在床上发呆，窗帘已经拉开了，外面雾蒙蒙的，模拟的天空还没有完全亮。
但是路上已经开始有外出的行人，街上也有车了。
南悦看着那些穿着西装步履匆匆的男女，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可能如果她在这里长时间待下去也会想试试找个工作。
怎么说，净化世界看上去反而变成了兼职。
外面传来很轻的说话声，南悦出去的时候，祝希宁和顾向开两人在研究颜色城邦不同的地方。
看到南悦醒了，两人拘谨的动作都自然了不少。
“阿南，这里有好多以前没见过的。”
祝希宁打开声音，半面墙壁大的电视里出现了温柔女声的介绍。
“绿色城邦为您准备了三个电影院，在这里可以看到任务世界收集的影片，也有真实世界兼职演员清道夫自己出品的片子。”
“城邦东侧的图书馆是高级城邦流动连锁的，里面有一切关于任务世界的知识、记录和介绍。您可以在这里对那里还未被扭曲的世界进行了解。”
“绿色城邦致力于让您有个良好的生活习惯和精神状态，这里的心理咨询、放松休闲设备是颜色城邦中最为优秀的。”
……介绍很长，南悦都挺感兴趣的。
她想到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咱们以后都定期去进行心理辅导。”
虽然三人因为不同的原因精神值都非常稳定，但是她觉得这很有必要。
见多了因为精神值不稳做出自杀行为甚至影响别人的情况，就更要重视。
现在手上积分多了，也不需要抠抠搜搜。
三人吃了个早饭，又被祝希宁扯着去逛了一上午，买了不少东西，等酒店的人来把东西送回酒店以后，三人才达到今天真正的目的地。
心理诊所。
说是心理诊所，但是南悦觉得这里更像一座小型的温室花园。
街边三层的一栋白色建筑，恰到好处的绿色装饰，巨大的落地玻璃，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只能看到反光出来的绿色植被。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情舒缓了很多。
前台是一个温温柔柔的女生，轻声细语地请三人进行了登记，很快有医生来将他们接走。
可南悦却迟迟没人出来带。
等了三五分钟，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到了南悦面前。
这是一个长相十分出色的男人，偏棕的头发微微有些长，几缕刘海在额前垂下，并不显杂乱，反而很慵懒。
男人戴了一副黑色的框架眼镜，让原本因为狭长而容易显得凌厉的眼神温柔不少。
五官深邃，挺鼻薄唇，或许单看某个五官都会让人觉得极具攻击性，但是男人身上温柔绅士的气场让人莫名觉得对方很值得信任。
第150章 江司砚
“你好，南小姐，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江司砚。”
南悦站起身，礼貌的点点头。
江司砚的办公室在三楼，两人搭乘电梯上去，原本这样密闭的空间会让不熟悉的人有些不自在。
更别说江司砚比南悦还高出一个头，更容易让南悦感到威胁。
可是江司砚身上那种气质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进到江司砚的办公室。
江司砚的办公室并没有太多的植被，是冷淡的白灰色，两张落地的沙发正对着玻璃窗，外面就是市中心那棵巨大的榕树。
枝繁叶茂，生生不息。
南悦坐下，感觉自己整个人像陷进一团棉花，放松又舒适。
江司砚坐在她旁边，坐姿挺拔，手上拿着刚才南悦登记的表格。
“从南小姐测试结果看，你的心理值非常稳定，是非常难得一见的天生的清道夫。”
“但是……”
江司砚话锋一转，醇厚的声音带上一丝疑惑，“涉及到真实世界的时候，似乎有什么顾虑和担忧。”
南悦看这江司砚，光是一个简单的测试就能推断出这个？
江司砚带着真诚的笑容，目光深深凝视南悦，“你在担心什么吗？”
南悦淡淡道，“才来颜色城邦不习惯看到大家模仿任务世界。”
江司砚恍然，他轻笑两声，表示赞同。
“确实有这个问题，对于一路厮杀上来的清道夫的确会难以接受。”
江司砚停顿片刻，“南小姐，你会不会产生真实世界和任务世界越来越像的感觉？”
南悦抿了抿唇，“会。”
她看向外面的那棵大树，“高级城邦这个的设计不是也因为觉得任务世界的运行逻辑更有可取之处。”
江司砚淡笑，“是的，有一种说法，任务世界就是毁灭前真实世界的样子，虽然因为被扭曲毁灭，变成无数碎片，但是里面怨气深重，并没有消失不见，反而在高墙外存在。”
“如果放任不管，那这些扭曲的世界碎片终有一天会威胁到真实世界。”
南悦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她好奇地转头看着江司砚，希望他说的更多一点。
江司砚能从南悦的肢体动作判断出她的心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说到这个话题，一直挂在脸上温润的笑也消失了，“这是‘利刃’的说法，这个组织一直在致力于让更多的清道夫存活下去，净化更多的世界。”
“他们提出这个猜想，也提出如果我们能将所有碎片世界净化，终有一天可能我们也能回归原本正常的生活。”
“原本正常的生活……”
南悦喃喃自语，“那高墙外的那些污染怎么办？”
江司砚瞥了一眼高墙的方向，“如果所有碎片世界都净化干净，那些东西应该就不在了。”
“那些……是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南悦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速了，江司砚却并没有在意。
这个问题应该是所有才接触到世界之外的清道夫都好奇的事。
“那是恐惧。”
“是亡灵、人类、世界的恐惧。”
“足以摧毁一切的东西。”
南悦的手微微攥紧，“可是恐惧是源源不断的，清道夫也会产生恐惧，我们净化每一个世界，死在里面的清道夫不也恐惧吗？”
江司砚沉默了片刻，微微朝南悦倾了过来。
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你说得对，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司砚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个笑，“所以我从来不觉得‘利刃’的说法是对的。”
那一瞬间，南悦似乎看到了江司砚温润充满魅力人格的另一面。
但江司砚很快就恢复了刚才谦谦君子的样子，让南悦觉得自己好像产生了错觉。
那么温柔贴心的人，怎么可能疯狂又割裂呢？
“我的建议是，不要去探究太多，世界的秘密纵然发现又如何，都是些陈年往事了。”
江司砚笑了笑，伸手放在了南悦的手上。
他做这个动作并不逾越，让人觉得不适，反而非常自然，而和他肌肤相触的时候，南悦明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焦虑、不安的心情减轻了很多。
她低头看去，能看到非常非常淡的一层像白雾一样的东西浮在江司砚的手背上，像戴了一层薄薄的蝉翼手套。
“这是我的能力。”
江司砚笑着道，“能够稳定心理值。”
南悦觉得这能力很神奇，“你是治疗系的？”
江司砚笑了，“算是吧，你其实不需要我的帮助，你的心理值很稳定。”
“很多清道夫都误会了，觉得我们这里能让他们安心，经常来。”
“其实如果自己不强大，我帮不了他们什么。”
江司砚收回手，“饮鸩止渴罢了，我又不可能陪他们去任务里。”
南悦也笑了，“是这个道理。”
“江医生，我想冒昧问一下。”
南悦歪着头一脸单纯，“你是top50里的哪一位呢？”
江司砚的笑容微顿，随后更深了些，他看南悦的目光变沉。
“猜到了啊。”
南悦但笑不语，实际不需要她猜到，从见到江司砚的第一面，她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强大的气场。
那是再温柔的笑都掩盖不了的，属于顶级大佬从尸山血海爬出来身上沾染的味道。
江司砚深深看了南悦一眼，“我在任务里，一般用白曜这个名字。”
南悦微微眯了眯眼。
白曜，top9。
那么强吗？
这是南悦见过最强的人了，江司砚是个治愈系的，能排到那么强说明他自身能力非常过硬。
南悦的态度带上一层尊敬，“很高兴认识你。”
江司砚笑眯眯的摆摆手，“在这里我是医生，你花钱了就是上帝。”
“虽然你不需要心理治疗，但是如果愿意可以经常花钱，我知道的信息比布谷鸟多。”
南悦哭笑不得，和江司砚道别后就离开了。
顾向开和祝希宁已经等在外面，两人都很兴奋，叽叽喳喳说心理咨询确实有些意思。
三人走出小楼，一边说着刚才发生事，一边商量着今天吃什么。
身后的小楼顶层，江司砚站在落地窗旁，淡淡看着走远的南悦。
第151章 你没死？
突然，那个身影转身过来，朝自己招了招手。
江司砚勾起唇角，一个才来颜色城邦的清道夫，怪敏锐的。
他也伸手招了招。
今天的晚饭是祝希宁逛了一圈论坛定下的粤菜，南悦虽然口味偏重，但是这家的味道着实不错，光是那碗高汤三人就喝了好几次。
吃饭的时候南悦和他们说了江司砚的事，顾向开震惊的吃相都斯文了几分。
“为什么大佬会在一个颜色城邦的心理诊所啊？”
不论怎么看，江司砚都应该是在伊甸园的人。
更别说工作了，就他们那点就诊的积分，对于大佬来说应该完全就是零钱。
“不知道。”
江司砚给南悦的感觉很舒服，这应该是和他的异能有关，治愈系的异能本身就能稳定清道夫的精神值。
而且江司砚是那种温润儒雅的男人，没有top级别大佬的压迫感，要不是外表引人注目，应该是那种扔进人群也不明显的气质。
“‘利刃’组织不也这样，说不定江医生就是类似的目的。”
顾向开点点头，“也是，大佬也需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之前睡得太多，三人吃饱喝足没有急着回房间，倒是在中央公园散步。
和他们一样出来饭后消食的人不少，大多都是队伍一起出行，南悦坐在椅子上放空，旁边的两人动作一致的瘫在椅子上仰望天空。
南悦正享受着难得的清闲，突然目光一顿。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深，她居然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她微微坐直身子，没错……不论是身型还是长相都很像。
旁边的两个人还在模仿瘫着的大鹅，南悦没叫他们，自己往那边走去。
“温湘鸢……？”
南悦停在女生后面，女生个子比她矮上个四五公分，但比例很好，一头蓬松的卷发慵懒的披在背后。
“唔？”
女生转头看了过来，看到是南悦后瞪大了双眼。
“南悦？”
南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愣在原地。
真是温湘鸢。
可是……她不是在盛开公司死了吗？
“你……你不是……”
南悦难得有些语无伦次，温湘鸢明显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南悦，她愣怔片刻后小小的欢呼一声，然后抱住了南悦。
“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太好了！”
南悦抱着温湘鸢，怀里的女孩香香软软的，是活人。
等两人都冷静下来，温湘鸢才弯起眼睛和南悦解释。
“啊你说盛开公司那个任务啊，我是死了，但是真人没死。”
温湘鸢脸上一闪而过一丝不自然，她微微低下头，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南悦了然，“是……你的能力？”
温湘鸢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嗯。”
南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温湘鸢和其他清道夫格格不入，因为温湘鸢的能力太特殊了。
她应该是有复活之类很逆天的能力，这种能力闻所未闻，要是让居心不良的人知道了，会给温湘鸢带来灭顶的灾害。
她完全就是一个可以重复使用的试路石。
想到这个南悦严肃神色，“你的能力，不要让别人知道，如果后面碰到其他知道你死了的人，你需要想个别的能力做借口。”
温湘鸢呆呆的看着南悦，美人配上这样的表情让人心软，南悦心情很好，她想了想。
“不如就说你的能力是隐身吧。”
隐身的能力不算罕见，只是有时间和触发的要求不同，起码在能力介绍里学校都介绍过这种能力。
所以尽管这个能力挺有用的，但不会像温湘鸢真实能力那么显眼。
温湘鸢看向南悦的眼神非常温和，“好。”
既然温湘鸢有这样逆天的能力，她身上的违和也就打消了。
看着经验不多，而且能力普通，但是却一路活到了颜色城邦。
“咕咕”
两人正说着话，温湘鸢的肚子突然叫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
“你还没吃饭？”
温湘鸢支支吾吾，“……没钱。”
“我……没什么积分。”
南悦想想就明白了，应该是温湘鸢虽然能力很特殊，但算是卡了bug，结算的时候也不会给多少积分。
只是为什么还开启了高级城邦的身份……
南悦没有细想，她带着温湘鸢去找顾向开两人。
看到温湘鸢的时候，两人的惊讶不亚于南悦。
祝希宁知道了温湘鸢的特殊能力，非常惊讶，羡慕的连连说还是这样的异能有用，不像自己的破异能。
顾向开倒是不好多说，不过可能因为温湘鸢太漂亮了，南悦觉得顾向开的脸色有些可疑的泛红。
三人带着温湘鸢去吃了刚才那家粤菜，温湘鸢似乎对这类菜很了解，自己点了几个招牌，吃饭的时候能看出确实是饿了，但是举止还是非常优雅。
顾向开坐在旁边看有一盘虾饺离的远就顺手递过去，温湘鸢看向他，温温柔柔的笑了。
“谢谢顾哥。”
顾向开高冷的唔了一声，拿起筷子吃东西。
祝希宁：“……顾向开你筷子拿反了。”
顾向开：……
人设被破坏，顾向开气急败坏的和祝希宁吵了起来，这在南悦看着都习惯了。
温湘鸢也笑着看着他们，喟叹道，“你们感情真好。”
“我看过很多团队，都是面和心不和，也有关系很好的，每次看到总让我感叹，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能有那么深的羁绊。”
祝希宁一张嘴能骂五个顾向开，听到这个百忙之中还抽空问了温湘鸢一句。
“血缘？这个世界哪还有血缘关系的人啊。”
温湘鸢一愣，垂下眼道，“我是说任务世界里的那些人……好多明明是亲人，做出的事却那么可怕。”
三人深有同感，尤其是之前多福小镇的任务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也不能这样比，毕竟任务是被恐惧污染扭曲了，人性虽然丑恶，那哪里会发生那么骇人听闻的事。”
南悦给温湘鸢盛了一碗粥，温湘鸢有些走神，想来也是想到某个任务。
清道夫净化世界，总会遇到某个让自己印象很深刻的任务。
第152章 我能加入你们吗
温湘鸢安安静静吃完了剩下的东西，南悦问她，“你有地方休息吗？”
温湘鸢犹豫片刻，还是诚实地摇摇头。
“那你以前在哪睡？”
温湘鸢支支吾吾，“就……公园什么的……”
“这怎么行！”
顾向开脱口而出，皱眉道，“你一个女孩，就算这里是颜色城邦，也很危险。”
于是他收获温温湘鸢感动表情的同时，还收到了南悦和祝希宁异口同声的阴阳怪气。
“哦~你好体贴啊。”
南悦站起身拍拍手，“走吧，我去给你开个房间。”
温湘鸢脸色微红，“其实吧……我虽然没钱，但是也能住店的。”
等到到了酒店，温湘鸢站到前台，“你好，帮我看一下温湘鸢的房间在几号。”
前台的女生看了下电脑，“你好，定的是高级套房，房卡给您。”
三人震惊的看着温湘鸢就这样搞到了一个比他们住的顶级还高的房间。
三人迷迷糊糊送温湘鸢回房间，打开房门，房间确实更加精致，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造型浴缸，还有一个简单的厨房可以自己做饭。
温湘鸢站在房间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我……我的这个情况比较特殊，因为任务也不能给我结算积分，所以……我也可以随意消费。”
南悦沉吟片刻，“……我感觉……这有点像，你无法识别。”
温湘鸢猛地睁大眼睛，南悦感觉她很紧张，“……这，这是什么意思。”
南悦示意她不要着急，“你看，你任务失败并不会像寻常清道夫一样死亡，而是直接弹出任务，结算的时候没有你的份，平时在真实世界你也像个bug。”
“就感觉……你真的像隐身一样。”
温湘鸢攥起自己的衣角，“那这样……会有什么问题吗？”
南悦想了想，“不会，我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情况了。”
其实仔细想想，温湘鸢的这个情况是多少清道夫梦寐以求的。
她不会被任务弄死，还不用为了生存奔波。
“非要说的话就是你在这没什么存在感，”祝希宁歪歪头，“但我觉得和好处比起来，不值一提。”
温湘鸢轻轻“嗯”了一声。
因为不会死在任务里，所以对温湘鸢来说，任务只是个游戏。
因为在真实世界也像是bug，导致在真实世界也像游戏。
这样长期在这里生活，人总是会产生精神问题。
“那个……南悦，我……能不能加入你们的队伍啊？”
温湘鸢提出的这个问题让房间里的气氛微微一滞，南悦有些意外。
“你为什么会想和我们一起？”
南悦确实对温湘鸢青眼有加，毕竟温湘鸢漂亮，甚至有种清道夫不应该有的天真。
不过现在知道了这是因为任务世界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可是是说话，温湘鸢的自身条件应该不缺橄榄枝，南悦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
温湘鸢沉默了会，“因为……我一直没什么归属感。我觉得不论在任务世界里还是在……这里，我都是一个人。”
“也有不少人对我感兴趣，但是我能感受到他们都是别有用心。”
温湘鸢能力特殊，可以说除了不会死，在任务里没有任何依仗，又不怕死，所以为人近乎单纯，成长很慢。
可偏偏这样，她对接近她的人有很强的判断直觉。
她知道绝大部分人都是因为她的脸。
可南悦不是，南悦对她散发的善意是真的，之前平等想求合作也是真的。
她喜欢南悦。
“我虽然过任务能力一般，但是我不会死，比较危险的事我可以去做。”
南悦沉默了很久，“你不怕吗？”
温湘鸢一顿，就听南悦继续道，“虽然不会死，但是会害怕吧？”
说不定还会疼，会有那种濒死的痛苦。
温湘鸢看了南悦好久，才慢慢道。
“怕。”
“很怕。”
“可恐惧能让我觉得我还活着。”
最后南悦让温湘鸢先休息，要不要让温湘鸢加入，需要他们三人再商量。
三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南悦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顾向开去拿了啤酒，一人一罐。
“什么想法，说说。”
顾向开先开口，“我觉得可以，她的那个情况，其实有她没她没什么差别。”
他们甚至不需要费心照顾，毕竟对方不会死，也不费钱。
他们其实是白捡了一个外挂，只有好处。
南悦想了想，“如果她加入，就是一个团队，用她试路这种事我们做不出来，当然也要尽量保护她。”
是个人都怕死，怕鬼，不能因为温湘鸢不会真的死，就不管她陷入绝境。
祝希宁是最后发表意见的，“阿南，我有一种预感，温湘鸢很有用。”
她的目光直直看着南悦，“对你很有用。”
“我？”
祝希宁难得表情十分严肃，“你不觉得温湘鸢的情况和你很像吗？你们都是从来闻所未闻的特例，甚至她的情况比你更特殊。”
“我在她身上感觉到，她可能和你身上的东西有很深的牵绊。”
祝希宁深吸一口气，“阿南，让她加入吧。”
自从知道南悦身上那东西的情况，顾向开和祝希宁都很上心。
如果温湘鸢的加入能让南悦对自己身上的东西有更清楚的了解，那么她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南悦没想到祝希宁会感应到这个，她思考片刻点头答应了。
“但是我觉得不要完全告诉温湘鸢你的情况，”祝希宁补充道，“她太单纯，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因为自己的特殊性存在偏差，一时能不能接受还不清楚。”
南悦点头，“我心里有数。”
就算是团队的同伴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磨合，“我会找个理由解释给她。”
南悦打开智脑，温湘鸢的ID是：温温是鹰不是鸟。
史上最强阿南：明天我们带你去看看心理值，以后就是一个团队啦。
温温是鹰不是鸟：好耶！谢谢老大！
南悦瞪了顾向开一眼，都怪他。
坐在旁边喝酒的顾向开：？？？
第153章 工具人
南悦动了动手指，最后还是没有打出来，自己身上的东西还是见面说吧。
第二天早上，温湘鸢朝气蓬勃的出现在南悦他们面前，四人一起吃了早餐，祝希宁将温湘鸢拉进“颜值即正义”的群里。
“对了老大，我有个情况还没有和你们说。”
温湘鸢挠挠头，“有的时候我会被强制休眠，可能除了任务有时候你们会找不到我。”
吃饭的三人一脸懵逼，这是什么东西？
温湘鸢低头戳着盘子里的鸡蛋，“就……有时候我醒过来会发现好几天过去了，或者任务结束后没有在进入地……”
“总体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如果我突然不见了，你们正常生活就行，我会来找你们的。”
三人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顾向开僵着一张俊脸，努力做出和蔼的样子。
“那万一影响你进任务呢？”
就算是高级城邦，也有任务要求，如果到时间没有主动进任务也会被强制传送。
温湘鸢嗯嗯啊啊半天，最后他们才知道，强制进任务对她也没什么用。
顾向开咂舌，“那你完全不用进任务啊！多好啊！”
还能白吃白住。
温湘鸢扁扁嘴，“那多没意思。”
南悦心里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点头，“你放心，反正有任何情况你就用智脑联系我们，任务的话你想进就进，不想进不用勉强。”
温湘鸢感动的看着南悦，吃掉了她盘里的鸡蛋。
南悦带着温湘鸢去找了江司砚，江司砚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将温湘鸢带进了房间。
在外面等待的时候，三人都感叹越往上才发现世界上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原来南悦就觉得自己够特殊了，没想到还有温湘鸢这样更特殊的。
但是撇开羡慕不说，仔细分析一下，甚至有些凄凉。
就像……温湘鸢是被世界隔离在外的。
确实如她自己所说，她似乎和世界没有联系，也找不到归属感。
这种情况下温湘鸢愿意进任务就很正常了，不然人生真的就变成没有意义漫长的游戏了。
顾向开有一搭没一搭玩着他银色的火机，祝希宁在旁边嘲笑他。
“你是不是喜欢温湘鸢，我看你总看着她发呆。”
顾向开恼羞成怒，“那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祝希宁翻了个白眼，不过也得承认，温湘鸢确实是她见过的所有清道夫里，最好看的一个。
不仅是长相，气质也是。
她身上有种清道夫不会有的天真和松弛，这是哪怕南悦身上也没有的东西。
清道夫不论是大佬还是新人，都是努力在岩石中找到一条生路的野草。
大佬可能现在看上去松弛自然，但他们身上那种顽强的生命力和求生欲是共有的。
他们都是踩着自己的鲜血走到现在的。
但是温湘鸢身上真的有那种书里才有的，不用考虑金钱和生存，不用担心流血和牺牲，是别的清道夫不可能有又格外羡慕的，干干净净原原本本的样子。
江司砚在20分钟后就打开了门，“温小姐的心理值很高。”
他抬手扶了扶眼镜，“甚至出乎我意外的高。”
他冲南悦眨了眨眼，南悦明了的跟着他去结账，江司砚低声道，“作为你信任我的回馈，我提醒你一点别的东西。”
“温小姐确实不似她外表，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江司砚带着他专属的微笑，“但是啊，她似乎有一个秘密。”
“藏得很深，很黑暗，什么都无从窥见。”
江司砚的目光移到了旁边的南悦身上。
“和南小姐很像呢。”
南悦呼吸微滞，抬头对江司砚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是吗？那看来也和江医生很像呢。”
她可没有忘掉江司砚有一瞬给她的那种疯狂和毁灭的感觉，虽然快的像是她的幻觉，可南悦从不怀疑自己。
江司砚的笑更深了，他深深看了南悦一眼，将账单递过去。
“我建议南小姐团队以后每次离开任务都能来找我进行心理疏导，我可以给你们打折。”
南悦想了想这确实是必要的，秘密谁没有？
温湘鸢有，江司砚有，她也有。
但是江司砚的提议很有用，起码现在江司砚给她的感觉是善意的。
“行，我会考虑的，谢谢江医生。”
江司砚一手搭在台子上，身子微微侧着，看着南悦带着三个人离开。
他藏在镜片后面的目光变化，“下次见。”
“南悦。”
他的声音醇厚，像是一首旋律悠扬的曲子，南悦两个字包含在唇舌间，像是在品尝一颗口味独特的糖。
温湘鸢算正式加入，但是南悦刚给他们重新换了四人套间，还没来得及和这位新成员好好相处，她就不见了。
祝希宁看着空空如也的卧室，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她这……算是非全日制队友吧？”
南悦：……神他爹非全日制。
一开始三人还有些不习惯，毕竟智脑也联系不上温湘鸢，但是在她消失的第十天，正在深夜撸串的三人发现温湘鸢卧室有动静，一开门看到了久违的温湘鸢。
南悦一手还拿着串，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温湘鸢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嗐……习惯就好。”
祝希宁震惊，“你衣服怎么还换了！”
温湘鸢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哈哈……有时候会这样。”
祝希宁在旁边再一次表现了对温湘鸢能力“副作用”的羡慕，但南悦却感觉温湘鸢确实有什么难言之隐。
起码她这次回来以后似乎兴致不高，像是有什么心事。
南悦问了温湘鸢，温湘鸢则表示这种强制被世界抹去的感觉很不好，所以回来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三人表示理解，给温湘鸢点了爱吃的串。
“我们打算再过两天就进任务。”
温湘鸢表示没有问题，“在真实世界我经常会被强制抹去，如果我消失了你们记得给我留言，我看到会和你们在净化大厅碰头。”
三人都对温湘鸢这种情况表示同情，这完全就像是个工具人。
第154章 蚁沼村（一）
除了进任务，她似乎连存在都不由自己控制。
但是确实他们三个作为小小的清道夫也没有办法，温湘鸢的这种情况，就算是找到净化中心的负责人也没有办法解决。
因为全都是兼职打工的清道夫。
南悦此时倒是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有一天能确定“利刃”的立场，可能可以问问他们？
看到三人为自己的事情烦心，温湘鸢反而有些不安，她脸色不太好看。
“老大你们别因为我烦啊，我都习惯了，而且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南悦拍拍温湘鸢的头，没有说什么，好在后面温湘鸢就没有再莫名其妙的消失，一直到四人准备进任务的时候，南悦开了个小会。
“其他的不说，主要是在任务里磨合一下，温温你的情况特殊，不用拼命，如果觉得应付不来……”
温湘鸢脱口而出，“我就自杀。”
三人：……好办法。
等到在净化中心等任务的时候，南悦还有些魔幻。
她总觉得加入温湘鸢进团队，有一种……不是带队友，而是带了一个不会死的外挂。
怪心虚的。
“颜值即正义战队，居住地绿色城邦，参加项目：清道夫日常工作。”
“考核形式：团队考核，目前团队人数：4人。”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384595：蚁沼村”
“题目：五日后离开蚁沼村。”
“祝您考核成功，伊甸园在等您。”
南悦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次他们是直接出现在一辆吉普车上，顾向开坐在司机位上，还好他反应快，立马控制了方向盘。
车里坐满了五个人，祝希宁和温湘鸢没在车上，取而代之的是两男一女。
“嘶……”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个子很高，一来就撞到了车顶，这时候正捂着头。
另外两人明显也互相不认识，有些戒备的看了看周围，才自我介绍起来。
女生叫商溪，剪了一头短发，眉眼间英气很足，她的左手和右腿衣物微微隆起，应该是带着防身的东西。
前面撞到头的男人叫董生，坐在商溪旁边的男人身形有些胖，叫吴自成。
“这，我们是去哪啊？大哥你知道路吗？”
顾向开敲敲方向盘，“跟着前面的车。”
顾向开车开的很稳，南悦趁机打量周围的环境，他们应该在深山里，走的都是盘山公路。
只是这盘山路险之又险，一面是高耸的峭壁，另一边是陡峭的深渊。
董生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往车窗外看。
顾向开车技倒是出人意料的好，看来只要是和动手能力有关的技巧他都掌握的很好。
车走了十多分钟，南悦注意到路边多出了一个个小小的房子。
看上去像是佛龛。
“开慢一点。”
顾向开听懂了，他降低了车速，其他人也顺着南悦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什么？”
“好像是小石块？”
“……是个石头搭成的庙。”
商溪眯了眯眼，凑到南悦旁边，南悦给她让了点位置。
“我以为是个佛龛。”
商溪看了一眼南悦，眼里带了点笑意，“有点像，但是应该供的山神之类的。”
一路上南悦他们发现了三四个这样的石头小庙，但是因为要跟上前面的车，没办法停下来，所以他们一直不知道那庙里供的是什么。
终于开过了那崎岖的山路，吉普车冲进了一片森林。
因为路况的改变，众人连忙坐好，但也被颠的没有功夫再往外看。
“这路……好差。”
顾向开咬紧牙，死死控住方向盘。
顾向开说的没错，森林里基本上就没有现成的路，只有一条大概被清理了没有树林荆棘的小路。
地上全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不时还会有小水洼和石子。
“哐当”
顾向开一个急刹车，众人惊魂未定地看着前面突然停下来的车。
顾向开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南悦，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
“怎么了？”
前面的车也钻出一个男的，是个小平头，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前面的车突然停下来。”
众人三三两两下了车，这才知道这车队有5辆车，顾向开他们的车是最后一辆，刚刚是第二辆车没有避开路边的一个石头，被生生卡住底盘动不了了。
开车的是一个年纪大的男人，背对着大家，正让旁边瘦瘦的男人趴下去看看还能不能开出来。
南悦步伐一顿，她有些不可思议，这个背影……
顾向开在她旁边，他似乎也发现了，这时候从坏了的车上下来的祝希宁和两人对上眼。
她脸上有些无奈，冲南悦比了个口型。
“何江。”
南悦脸色阴沉下去，她没想到多福小镇那个何江没死，居然还又再次进了同一个任务。
这人的品德和能力都是个祸害，南悦甚至在那一瞬间动了先把何江杀了的心思。
何江这时候也转身正好看到了过来的南悦和顾向开两人，他脸色一僵，然后有些不自然的转开了目光。
“不行，我看油箱都漏了，除非修车，不然肯定走不了。”
瘦瘦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土。
这时候第一辆车的一个小个子男生突然说话，“只能挤一挤，村里没人修车，这离村子也不远了，我们将就一下。”
小个子男生脸上露出些烦恼，“就是这车到时候估计要赔不少钱。”
温湘鸢就在第一辆车上，她一下车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
“罗柳，别想了，也没别的办法。”
温湘鸢几步就窜到南悦这边，“我和你们挤挤？”
原来第一辆车没有坐满，只有四个人，所以每辆车分一个人，也不算太拥挤。
南悦直接把温湘鸢抱在腿上，温湘鸢红着脸一动不敢动，南悦个子比她高一些，抱着她坐的时候她一抬眼就能看到南悦眼角的小痣。
那颗痣她之前就注意到了，若是旁人有泪痣会显得妩媚，但南悦气质冷淡，那颗泪痣莫名让她有种禁欲的气质。
南悦发现温湘鸢一直在看她，她垂下眼，“怎么了？”
第155章 蚁沼村（二）
温湘鸢连忙低下头，“那个罗柳是NPC，我们是一个社团的，都是对民俗感兴趣的学生。”
“这次是趁着暑假，跟着罗柳来他老家，听说他老家有很奇特的民俗和祭祀。”
南悦没什么反应，这简直就是恐怖片开篇的常规操作。
她就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这种荒山野岭看奇奇怪怪的祭祀。
“你们……认识啊？”
吴自成看上去很想和温湘鸢搭讪，但是南悦给他的感觉太冷，让他有些害怕。
温湘鸢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大哥一个人进任务吗？这个任务看着有点危险。”
吴自成被温湘鸢的笑弄得心神荡漾，“没，我们好多人呢，老大也在，你要是怕可以和我们一起啊。”
温湘鸢眨眨眼，歪头问道，“你们的老大？”
吴自成放轻了声音，神秘兮兮，“我们老大，top32的霍扶域，知道吧！”
温湘鸢配合的小小惊呼一声，满足了吴自成的虚荣心。
他抬头看了眼南悦，连带着一旁的商溪道，“我们老大心最善，最看不得女孩受伤，你们要是愿意，下车我给你们引荐。”
温湘鸢客客气气地道谢，又把话题绕开。
南悦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温湘鸢倒是很懂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
只是……
她看向外面，茂密的丛林，如果到时候要强行离开村子，会很麻烦。
车子又开了20分钟就停了下来，众人下车伸展身体，这才发现车停在了一片和森林接壤的空地，而前面应该就是他们这次的目的地。
蚁沼村。
这是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如果不是有当地人罗柳带着，不可能有人找得到这里。
南悦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然这里没有任何信号，在这个任务里配备的手机变成了无用的东西。
空地上已经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在等着他们，他穿着白色的上衣，腰间系了一条五彩斑斓的腰带，下身是拖地的直筒裙，并不是裤装。
他的头发编成了很多辫子垂在身后，脑袋上带着一顶奇形怪状的帽子，也是用五彩线编制而成，但是顶端用线拧成了两个短短的触角一样的尖端。
不过最让人在意的是他的长相，他皮肤很黑，五官非常扁平，一张嘴大的有点过分，嘴唇很薄，在肤色映衬下像是凭空在脸上开了一条口子。
他的眼睛很大很圆，尤其是白眼仁很少，漆黑的眼瞳占据了大部分眼眶，让人看着有点不舒服。
南悦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配上血色的夕阳，众人竟是惊得站在原地一时没有上前。
“唆达！”
罗柳开心的跑上去站到古怪的男人面前，两人叽里呱啦说着其他人听不懂的话。
“这……是人吗？”
一下车吴自成就站到何江旁边，南悦冷眼瞧着这次何江旁边有四五个人，看上去应该是一起进来的。
但是何江没有理吴自成，反而对另一个身形瘦高的男人极尽谄媚。
那男人看上去有些单薄，黑色的卷发有些长，柔软的搭在前额，他皮肤很白，但嘴唇却很红，是天生的微笑唇，哪怕面无表情看上去也是在笑的。
这个人应该就是吴自成说的，top32，霍扶域。
南悦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因为他的特征是广结善缘。
但是看到他身边的何江时，南悦就打消了和他合作的念头。
能和何江这类人有接触的，不可能是什么有原则底线的人。
霍扶域也在打量着这次的清道夫，他耳边一直是何江絮絮叨叨的恭维，听得他有些不耐烦。
明显何江带着的小团体看到和自己竟然进到一个任务以后，有些兴奋过头。
霍扶域心里有些不耐烦，目光在人群中一转却停顿在了那个高个女人的身上。
那个女人……很强。
这是霍扶域的第一感觉，可是他知道的大佬里没有这个样子的，难道是新人？
霍扶域朝南悦的方向走去，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你好，我是top32霍扶域，这个任务里如果有需要大家都可以找我。”
霍扶域弯起眼睛，“毕竟我们就是要互相帮助不是吗？”
其他清道夫听到霍扶域的话都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不少还和自己的队友窃窃私语。
南悦看到霍扶域直勾勾看着自己，她略微冷淡地冲对方点点头，并没有给出什么回应。
霍扶域的笑更深了些。
“这是我们蚁沼村的村长，唆齐巳。”
嗦齐巳僵硬的冲大家点点头，举起一只蒲扇大的手，“大家……好，蚁沼……村长，嗦齐巳。”
罗柳解释蚁沼村与世隔绝，这里都用方言交流，也只有村长和神婆会一点官话。
嗦齐巳冲大家招手，指了指地上的一圈黑色的印记。
这印记在土壤里看不太清楚，嗦齐巳指出来大家才看到。
“这是什么？”
嗦齐巳有些费力的解释，“防虫，别踩。”
原来是用来防止森林里有毒的蛇虫鼠蚁的，很多原始的部落会用花草这些原料做出天然的防虫剂。
众人小心地跨过这条小臂粗细的防虫圈，这才算正式进了村子。
蚁沼村比众人想象的要大一些，正处在森林的腹地，有很大一片平地，后面就是一条小河。
光是从地理位置分析，不奇怪这里会生活着村落。
村子里的房屋都是用石头堆砌而成，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倒是很有特点。
只是每间石头房子外面都挖了一小圈水沟，里面存着清澈的水。
罗柳在旁边解释，“蚁沼村为了防止虫蚁会做很多准备，这个也是其中之一。”
众人听了都点点头，跟着何江的一个尖脸男人突然问，“这些房子都没有窗子吗？”
罗柳点点头，“村里的房子都没有窗子，但是有个换气孔。”
他指给众人看，每个石头房子的墙壁底端有个篮球大的孔洞，四面开孔，倒是不用担心换气。
“怎么不弄窗子呢？”
尖脸男人神色不太好看，这里处处透着古怪，让人莫名有些不安。
第156章 蚁沼村（三）
“这是蚁沼村的特色嘛，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来这采风。”
罗柳笑着安慰，“习惯了就好。”
南悦他们走着走着就发现，除了有几户单独的石头房子，其他的房子建在一起的。
一间间石头房子以奇怪的方式排列着，像是蜂巢一样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壮观的景象。
“这……这你们全村人住一起吗？”
罗柳点点头，“对，蚁沼村只有二十多户人家，人口不到200人，所以大家都住在一起。”
“那住里面的怎么办？”
“里面？”
罗柳的目光看向蜂巢的中心，他哈哈大笑，“里面不是住人的地方，是祭祀的地方。”
原来蚁沼村用二十多户人家的房子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边形，而在他们房屋中央建造了神庙和祠堂。
“咱们不是还要来看祭祀，到时候就是在神庙里，不过那是五天以后了。”
罗柳笑着指了另一边的房子，“村子不常有外人，你们只能将就住那几间房子了。”
在巨大的六边形旁边百米不到的位置，有一小排横向排列的房子。
“那里以前是用来堆东西的，已经打扫出来了，大家克服一下。”
南悦趁机问道，“那你应该要回家住吧？”
罗柳点点头，“虽然我爸妈都离开蚁沼村很久了，但是爷祖家还在，我要去爷祖家休息。”
南悦露出些为难的表情，“你不在我们要是碰到需要，和村民怎么沟通啊。”
南悦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个村子就三个人听得懂他们的话，万一出了事话都说不通。
罗柳露出些尴尬，“晚上大家休息的早，也不会有什么，白天我都会陪着你们的。”
“其实你们不要担心，起码这是我老家，比我们上次去什么邺冥村好多了吧。”
罗柳挤眉弄眼，现场的气氛好一些了。
“休息，吃饭。”
嗦齐巳等他们说完了才在一旁开口，其实撇开他古怪的长相不说，他的语气还是很温和的。
但因为常年不说官话，声音僵硬嘶哑，大晚上猛然听到也容易吓到人。
罗柳“啊”了一声，点点头，“对，你们回去先休息，今天有接风宴，村子里的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菜。”
难怪没有看见其他的村民。
南悦客气的道了谢，众人去石头房间旁边看了看。
四间石头房子，18名清道夫。
霍扶域叹了口气，“看样子有两间房要多住一个人了。”
何江立马凑上前去，“霍先生，您看……”
霍扶域看着何江笑容不减，但是南悦明显感觉他眼中有些几不可见的厌恶。
“何大哥不是带着队友进来的吗，肯定是以你们的队友为主。”
何江脸色一僵，想说什么又不方便当着那么多人，他只能干笑着把话咽了回去。
石头屋子里是一排对着门的通铺，地上摞着几个铜盆，看上去应该是给他们洗漱用的。
房间里确实非常简陋，但是在这种村子有这样的条件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和你们一屋可以吗？”
南悦回头，是之前同一辆车的商溪。
她点点头，和顾向开几人占了中间的石头房子。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分批进了房间，南悦专门注意了下霍扶域没有和何江，住在了自己左边的石头房子。
床上的铺盖是旧的，但是洗的很干净，大红大绿的看着倒是喜庆，顾向开翻开看了看，下面就是用石头砌出来的石台子，就算放了铺盖应该睡着也不舒服。
顾向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揉了揉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
几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顾向开指了指门口，“外面的。”
五人走到门口，外面是安静的村庄，不时有村民出来，但看到他们也是加快脚步离开了。
“有股腥味。”
顾向开目光落到围着房子的一圈水池，“这里的。”
南悦蹲下身子，这才闻到顾向开说的腥味。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味道，有些腥臭但还夹杂着一丝丝甜腻，味道很淡，几乎闻不出来。
温湘鸢没想到顾向开还有这个能力，有些崇拜地看着他。
顾向开有些不好意思，他抬抬下巴，“小意思。”
温湘鸢诚实地说，“真的好厉害，你好像狗哦。”
顾向开：……
“噗嗤”
祝希宁在旁边哈哈大笑，温湘鸢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连忙道歉。
顾向开轻哼了一声，并不介意。
南悦看着那一圈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南，暂时别碰。”
祝希宁装作嬉笑靠在南悦旁边低声道，“这水让我感觉不太好。”
南悦轻轻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这里应该缺了个东西。”
南悦的目光定在石头墙上，众人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才发现石头上有一个伸出来的小铁片，如果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应该是挂什么东西的吧。”
祝希宁比了比，那铁片就到她头顶，伸手能够到，更别说南悦顾向开这种个子高的了。
“吃饭啦！”
罗柳的声音在村里回荡，众人对视一眼，等人齐了才一起往罗柳声音处走去。
天已经微微黑了，好在路还能看到，他们转到了六边形的另一面，有一扇双开的石门。
此时石门打开，里面非常热闹，有很多人来来往往，罗柳就站在门口等他们。
“吃饭了，今天是你们的接风宴，我们村子很少来外人，我还第一次吃。”
南悦抬眼看去，这间石屋非常大，看上去有七八间普通石屋的大小，里面是一圈石桌，围绕着中间一尊巨型的蚂蚁石像。
石桌上摆放了不少新鲜的饭菜，村民们很多都坐下来，气氛正是热闹。
嗦齐巳看到他们大步走了过来，他露出一个笑，但笑容让他显得更古怪了。
“欢迎，客人，上座。”
南悦看到他所谓的上座是正对着蚂蚁石像正面的那几个空着的位置。
“我们是来参观采风的学生，不是什么客人，给你们村子添了不少麻烦，我们随便坐就好。”
第157章 蚁沼村（四）
南悦带着笑的时候，身上会有一种很让人信任和安心的力量，一直跟在后面没有说话的霍扶域看了南悦一眼，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就没有变过。
“不不，”嗦齐巳坚持，“很久，客人，没有，上座。”
石屋里也安静下来，村民的长相和嗦齐巳都差不多，扁平的五官，和大大的眼睛嘴巴，他们静静看着外来的人，不少心理值不稳定的清道夫都有些慌。
“没事南悦，你们就坐吧，这顿饭本来就是欢迎你们的。”
罗柳在旁边跟着劝，众人没有办法，只能在准备好的空位坐下来。
见他们落座，村民又高兴了，他们举着木头杯子碰撞着，说着些众人听不懂的方言，气氛倒是十分热闹。
嗦齐巳坐在南悦对面，南悦旁边是霍扶域，霍扶域对面是一个一身全黑，面容尖瘦的女人。
这个女人看上去年纪很大了，甚至大到看不出她的年龄，她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对面的霍扶域。
也亏得霍扶域确实是大佬，能在这样的目光下面不改色。
“嘎鸦，神婆。”
嗦齐巳费力的介绍着，罗柳就坐在他旁边充当翻译。
“这位是我们村负责祭祀和祈祷的神婆。”
罗柳瞥了一眼嘎鸦，小声道，“她的地位甚至比村长高，只是平时不管事。”
众人冲嘎鸦露出一个笑。
嘎鸦收回了目光，她低头开始吃饭。
商溪看向罗柳，“我记得你说，神婆也会官话。”
罗柳点点头，“但是嘎达年纪太大了，很久没有说过话，我也只是小时候回来的那次听过她说话。”
“但是她听得懂。”
吃的东西很丰盛，但是很多东西南悦他们看不出是什么。
别说他们是来自真实世界的清道夫，就是任务世界的城里人估计也分不出来。
村里人靠山吃山，很多东西都是山里的野菜动物，并不是常见的食材。
南悦他们尝了一点面前的野菜，味道还不错。
没有调味料，是很原始的食物本身的味道，有点涩，但是挺甘甜的。
而这里的烤鸡比南悦在真实世界吃的小一些，但是肉质更紧实，烤的鲜嫩多汁，只裹了最简单的椒盐，也足以让人满足。
跟着何江的董生吃的最快，他早就饿了，虽然清道夫一般进任务前就吃了东西，但是坐车坐了很久，下车的时候还晕车吐了。
“罗柳，这是什么？”
董生指的是盛在一个木碗里的东西，白花花一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罗柳咽了口口水，“这是蚁肉，非常难得的，你们是贵客，才会有这道菜，平时只有祭祀那天才能吃。”
蚁肉？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那具巨型的蚂蚁石像上，如果说真的有那么大的蚂蚁，那可能有蚁肉。
可是谁不知道蚂蚁都是极小的昆虫，就算某些特殊的蚁种中的蚁后，也不过拳头大。
温湘鸢压低声音小声道，“我以前读过一本书，说是沙漠行军蚁的蚁后有小羊羔大小。”
顾向开压低声音，“什么书？”
祝希宁在旁边叹了口气，“你问了干什么，你看书吗？”
顾向开：“……不看。”
温湘鸢笑了，她继续道，“但是那本书也是志怪轶闻，不能当真。”
罗柳可能见大家都不敢去动那蚁肉，嗦齐巳举着手手舞足蹈，“参加祭祀，蚁肉，吃。”
“珍贵，客人，吃。”
众人有些不好拒绝，他们的人设本来就是来蹭着参加蚁沼村祭祀的，看来吃了这蚁肉才能参加祭祀是传统，他们也不好开口反驳。
罗柳在旁边吃了一筷子，“放心，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哪有蚂蚁那么大啊，我估计应该就是什么蛇肉杀的。”
众人还在犹豫，那位听说多年没有开口说话的神婆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像是乌鸦一样嘶哑低沉。
“不吃不能参加祭祀。”
南悦看着嘎鸦，不知道是不是她年龄太大的原因，总觉得她长相没有村民那么古怪，更像是普通人老到极致的样子。
“嘎……嘎达，”南悦还是选择和罗柳一样的称呼，“我们有同学是素食者，这……”
嘎鸦的目光直直看着南悦，她重复道。
“不吃不能参加祭祀。”
“危险。”
说完这话，嘎鸦没有再看他们，她推开椅子，杵着自己长长的拐杖慢慢走了。
众人也没想到嘎鸦说走就走，说的又那么危险。
“怎么办？吃吗？”
何江还记得多福小镇的事，当时他们吃的那些东西……
何江想起来就想吐，要不是当时他接触了不少村民，让他们替死，自己估计也要折在里面。
这次要是又像上次那样……
祝希宁自己夹了一筷子，看了半天又尝了一口，她咽下食物，“蚁肉应该没问题。”
想了想她补充道，“味道非常好，就是有点腥。”
南悦几人自然是相信祝希宁的判断，四人都吃了一点那所谓的蚁肉。
看他们那么痛快，嗦齐巳的脸上又露出那种古怪又友好的笑。
其他人就不知道怎么想的，南悦注意到起码有两三个清道夫最后还是没有动那盘蚁肉。
这顿饭一直吃到很晚，也称得上宾主尽欢。
尤其是清道夫们发现，虽然蚁沼村的村民大多长得很古怪，但实际淳朴热情。
南悦听到那个叫宋思思的小姑娘小声和同伴说，自己一开始还以貌取人，现在想想怪不应该的。
“客人，休息，规矩。”
吃完饭没有让客人收拾的道理，嗦齐巳带着清道夫几人离开了石屋。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南悦估计应该是在九点半左右。
让他们意外的是，出了吃饭的石屋后才发现，家家户户门口居然挂上了一个灯笼。
灯笼外面就是用普通褐色木浆纸做的膜布，里面跳动的火焰将灯笼透出一股类似血液凝结后的深褐色。
众人脸色一变，但没人说话。
灯笼是任务里比较常见的元素，但一般出现了都很危险。
嗦齐巳说了几句方言，又艰难地转回了官话。
第158章 蚁沼村（五）
他伸出一根手指，“入夜，点灯。”
嗦齐巳说了两遍，语气严肃，“不点灯，会有蚂蚁。”
蚂蚁？
嗦齐巳伸出第二根手指，“下雨，不要出门。”
旁边跟着何江的陈斌伸了个头，“那万一要上厕所什么的呢？”
嗦齐巳沉默了下，转头和罗柳叽里呱啦说了两句方言，罗柳向众人解释，“唆达说一会给你们一屋拿件雨衣，非要出去就穿雨衣。”
他补充道，“这条件不好，淋了雨很容易感冒，村里没有医生只有神婆，要是生病会很麻烦。”
众人点头，但是多少有些不以为意，他们的身体素质很好，总不会因为下个雨就生病。
嗦齐巳最后伸出一根指头，“不生火。”
罗柳点点头，“这点就是我之前和你们说的，特殊山区村寨对火的敬畏，除了必要的时候，他们对火很排斥，总觉得会引来灾难。”
大家都答应下来，表现的确实像社团来采风的学生。
嗦齐巳点点头，转身走了，其他人见状也就分散开来，三三两两的走着。
南悦沉默地往自己的石头房间走，祝希宁盯着门口的灯笼看。
温湘鸢人缘最好，和其他清道夫很快就打成一片。
董生几人跟着何江走在后面，矮个子蒋明福给何江出主意。
“那个叫南悦的看着很强，但是人太冷了，她旁边那个姓祝的看着好说话，我去打探下？”
何江想到了在多福小镇被祝希宁指着鼻子骂的那二十分钟，脸狠狠一抽，“你是眼睛瞎了吗？那个女的哪里好说话？！”
其他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何江突然发火，都没敢说话。
温湘鸢绕了一圈才回到房间，脸垮下来，“都没什么信息，除了那个霍扶域，应该就没什么大佬了。”
顾向开正在铺床，这里天气潮湿闷热，不然睡这石头房子还容易冷到。
“以后不用去打探，那些男的都没安什么好心思。”
温湘鸢一怔，进一步对南悦他们之前说的“不用她具体做什么，反正她不过任务也不会有问题，她就当来玩”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温湘鸢知道自己的特殊性，很清楚如果换别人会如何利用自己。
“晚上怎么睡？”
顾向开皱着眉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本来是打算睡正中间，对着门有什么事他也好反应。
但是毕竟屋里就他一个男的，这样还是有些不方便。
“我睡中间。”
南悦先开口，“希宁和温温睡我两边。”
她看向商溪，“没问题吧？”
祝希宁和温湘鸢的实战能力一般，睡两人中间比较安全。
商溪一看就不弱，况且除了她其他人都是一个队伍的，所以她也没有意见。
温湘鸢点点头，哒哒跑到南悦右边，“那顾哥你跟我睡吧。”
“咳咳咳！”
顾向开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他眼睛微微瞪大，整个人别开脸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祝希宁拐了拐他，“要是不适应你和我睡。”
毕竟温湘鸢才加入，顾向开不太适应也能理解。
顾向开咳的脸都红了，温湘鸢又是给他倒水又是帮他顺气，“顾哥你要是别扭我和商溪睡也行。”
顾向开握着搪瓷水杯，“不，不介意。”
清道夫任务里生死难料，哪里会想别的，顾向开硬着头皮答应了。
南悦坐在床上，头一次没有想赶紧睡觉的冲动。
“你们有没有觉得，蚁沼村的村民对蚂蚁的态度很奇怪。”
祝希宁点头，“他们似乎又爱又怕。”
巨型的蚂蚁雕像和村子的名字都能看出来村民对蚂蚁的崇拜，虽然很少见，但是偏远山区信奉什么动物都不奇怪。
听说在任务世界还有崇拜五仙的说法，“狐白黄柳灰”就是指的动物。
但是一般崇拜动物神的是不会吃神明的肉的。
蚁肉……
南悦没吃过蚂蚁，不知道蚁肉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吃自己崇拜的神明的肉呢？
还有嗦齐巳的话，晚上要点灯，不然蚂蚁会来。
先不说这是什么原理，光说村子里居住条件简陋，有虫蚁很正常。
他们不是信奉蚂蚁吗？
顾向开拘谨地坐在温湘鸢旁边，“信奉蚁神应该是某种对蚂蚁延伸出来文化的信仰吧，比如多子，团结之类的。但是对蚂蚁这种虫子不可能也像对神明一样。”
蚂蚁这种昆虫一出现就是一群，很多地方还有蚁患，顾向开的说法也有一定道理。
“再观察看看。”
“如果晚上要上厕所，叫个人一起。”
南悦看了一眼顾向开，“别逞能。”
顾向开瞥了一眼温湘鸢，对方根本没有注意，他小声地答应了。
南悦带着搪瓷盆出去简单洗漱了下，晚上的时候有村民给他们送了水。
这村子可能和外界还是有些往来，起码还有热水壶。
只是水壶里并不是热水，只是冷水。
送水的村民不会说官话，比比划划顾向开才明白，他们的水都是去后面那条河里打的。
因为不能生火，大家平时也就用冷水。
都不是娇气的人，几人洗漱完解决了生理需求就打算回去。
这里的厕所是旱厕，条件很简陋，几人出来脸色都有些难看。
温湘鸢进去以后没一会就跑出来，看样子现在就想一头撞死退出任务。
“要不你……旁边草丛解决？我帮你看着。”
顾向开也知道这条件有些简陋，不知道为什么，温湘鸢明明也是清道夫，但一举一动就是有种贵族的优雅。
看着她就有种让她上旱厕太为难的感觉。
温湘鸢脸色铁青摇摇头，“算了，万一又违反什么规则……”
她视死如归的进去，出来的时候感觉生命力都降低了。
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霍扶域，霍扶域主动朝南悦走来。
“南小姐，这个任务我们合作吧？”
南悦有些意外，但还是谨慎地站在离霍扶域一臂之外，“不用了，我们习惯自己过任务。”
霍扶域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哀怨，“你好像对我很警惕。”
第159章 蚁沼村（六）
“你别听董生他们乱说，我并没有成立什么组织，我只是喜欢广交好友，清道夫在外能帮就帮一点你说是吧？”
霍扶域笑着看着南悦，“交个朋友可以吗？”
南悦看了霍扶域很久，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从何江身上学到什么了吗？”
霍扶域一怔，就听到南悦接着道，“一般突如其来的示好，不论是动作还是语言，都有可能是启动能力的某种条件。”
说完这话南悦就走了，留下霍扶域一人。
霍扶域静静的站着，原本嘴角完美的笑容越咧越大，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极致的疯癫感。
“有意思……南悦么，真有意思……”
温湘鸢跟着南悦小声地问，“老大这样直接拒绝没关系吗？”
南悦耸耸肩，“他也是那种有人设限制的，除非他愿意撕破脸，不然他也不能做什么。”
“而且刚才他的话确实有些古怪，有种诱着我答应什么的感觉。”
“总之离远一点吧。”
“对了，还有那个何江，不要让他碰到你。”
“嗯！”
晚上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南悦的错觉，她闻着那股腥味好像更重了。
五人上床以后灭了屋内的油灯，这油灯也是村里准备的，一间屋子就一盏。
五人并排躺在石头床上，除了顾向开有些紧张，其他人都放松下来。
南悦更是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温湘鸢没想到南悦睡得那么快，她翻了个身对上直直平躺着盯着天花板看的顾向开。
“你为什么睁着眼睛？”
怕打扰到南悦，温湘鸢凑过去低声问。
顾向开：“……”
他闭上眼睛，整个人更僵硬了。
一夜无梦，但是南悦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她迷迷糊糊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那种感觉让她在睡梦中都有些难受，黏腻的，潮湿的，像是从湿漉漉的泥土中冒出来的阴森森的目光。
醒过来的时候南悦有些头疼，其他几人也没有睡好，不过清道夫在任务里休息不好是常态，也没人放心上。
倒是祝希宁找到南悦，开口就是一句话。
“昨晚有人在看我们。”
祝希宁过强的直觉发挥了作用，“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但是后面我肯定了，绝对是有人在看我们。”
南悦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两面侧墙底上的孔。
可是这孔那么低，怎么看得到睡在石床上的他们？
“今晚看看。”
南悦没有多说，怕其他人害怕也没有说，他们洗漱的时候稀稀拉拉碰到一些清道夫，直到回石头房子的时候，董生一脸惊恐的在门口大呼小叫。
“何大哥，吴自成消失了！”
南悦几人交换了个眼色，第一天就死人不奇怪，但死的怎么那么无声无息就很奇怪了。
难道……南悦的目光不可避免的移到了何江身上。
何江的能力他们都知道，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线索，用别人的命作为代价。
但何江表现出来的比他们还震惊。
“你最后看到吴自成是什么时候？”
何江又惊又怒瞪着董生，南悦几人就站旁边听着。
董生满头是汗，“晚上我们睡觉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晚上有人敲门，吴自成好像出去了一趟，但是后来就没回来。”
董生脸上又惊又怕，“我以为他去别的屋子睡了，就没多想。”
因为一间屋子一般住四人，何江毅然决然放弃了和他四个兄弟同住，蹭着要和霍扶域住。
这种情况下若是何江来找吴自成，吴自成自然会出门，但是他的死就很蹊跷了。
被众人打量，何江的表情很难看，“我没见到他。”
同何江住一屋的苏胜突然皱着眉头盯着何江，“不对啊，我昨晚听到你出去啊。”
何江脸色铁青，“你胡说！”
虽然何江人多势众，但是苏胜也不是个怕事的，他冷笑道，“你的鞋子走路声音最响，嗒嗒嗒的，肯定是你。”
苏胜这样一说，周杰锋和刘凯徐也想起来，纷纷附和，“对，半梦半醒我确实听到这个声音。”
何江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肯定不是我！”
两边的人吵吵着差点动手，虽然吴自成失踪了，但是董生几人还是很相信何江的，直接和苏胜几人针锋相对起来。
“好了，别吵了，先找到人再说。”
最后还是霍扶域开口，他们才消停。
罗柳听说失踪了一个人，也很着急，还和嗦齐巳说了，村民找了很久才在森林深处找到吴自成的尸体。
吴自成像是被什么野兽咬死的，脖子上破了一大个口子，半边身体都快被吃没了。
清道夫们表情都不好看，防虫的圈没有受到破坏，拖拽挣扎的痕迹是从防虫圈外面森林边界才开始的。
也就是说吴自成是自己走到这才受到攻击。
可是为什么半夜他要来这里？
就算是何江……
南悦看了看何江还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就何江这模样，怎么看也不是什么武力值高的，吴自成真的敢跟着何江大晚上来这？
要么就是来这的不是吴自成，是何江。
只是受到攻击的时候，何江使用了替死的能力……
但是……南悦感觉到一股很重的违和感，何江上次的替死能力只能用在附近人身上，难道他能力提升了？
嗦齐巳的表情很难看，毕竟来他们村的学生莫名其妙死了一个，虽然这里没有警察，但是还是让他很不安。
“罗柳，吴大哥的尸体怎么办？”
现在跟着何江的几人表情都很慌张，其中一个拉住罗柳问道。
罗柳叹了口气，“村子讲究顺其自然，所以不建议搬动尸体，在哪里死亡的就让他在哪里消散，森林里动物很多，他的尸体很快就会回归自然的。”
众人也没有再坚持，他们观察了尸体，确实是被野兽咬死的。
没人想在尸体旁边多待，就三三两两的回去了。
南悦走在他们后面，她没立刻走，反而蹲下身近距离看着着吴自成的尸体。
第160章 蚁沼村（七）
尸体惨不忍睹，应该是被大型动物攻击，起码是能一口咬破他喉咙和肚子的动物。
南悦的目光一顿，她在旁边找了根树枝，捅了捅吴自成的尸体。
“怎么了？”
祝希宁和顾向开蹲在她旁边，温湘鸢离得有些远，她被这尸体吓得不轻，脸色都白了，但还是坚持不让自己的目光移开。
南悦举起棍子，三人都看到了那棍子上裹了不少血液，看着很渗人。
温湘鸢咽了咽口水，声音都有些抖，“这怎么了吗？”
倒是顾向开和祝希宁看出了些端倪，“这透明的是……”
是的，棍子上除了鲜血，还有一层像是黏液一样的东西，只是混在血液里不是很明显。
顾向开这个时候很希望自己的嗅觉没有那么敏锐，因为他除了尸臭，还闻到一股很腥气的味道。
“会不会是口水？”
顾向开点点头，赞同祝希宁的猜测，“有可能。”
“什么动物……口水是这样的啊？”
三个人都有些懵，南悦没有说话，她用棍子捅了捅剩下的尸体，将他翻了个身。
原本蹲着的三个人瞬间弹射起身，因为当尸体被翻过来的时候，涌出了密密麻麻的蚂蚁。
“好恶心。”
祝希宁摸着自己的手臂，“蚂蚁不食腐吧？”
她也不太确定，他们学的东西都是任务世界的内容，但是太多了，真实世界又没有，所以难免会有些分不清。
倒是温湘鸢记得很清楚，“正常蚂蚁确实不食腐。”
她脖子伸的长长的，看了一眼那黑水一样出现又迅速散去的蚂蚁，“而且就算是发现食物也不会有那么多。”
她补充道，“蚂蚁一般出来寻找食物的都是工蚁，他们找到以后会把食物搬回蚁穴给蚁后吃，在这个过程中分工非常明确，会像列队一样有秩序。”
她皱着眉头，“这样子反而像……它们是住在尸体里，蚁穴被破坏了大家倾巢而出的样子。”
说话的时间，那蚂蚁已经散的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走吧。”
南悦扔下了棍子，没有继续在尸体旁边停留。
村子里的村民都有些慌张，因为死了一个人的原因，大家都有些恐惧。
早餐吃的很简单，就是些清粥配山茅野菜，众人填饱肚子以后，跟着罗柳准备祭祀的东西。
“四天后的祭祀典礼会持续一整天，所以东西要提前准备好。”
罗柳露出一个苦笑，“我好像只有小时候参加过，其实我也不记得了，不过嘎达给了我一个单子，我们照着上面准备。”
南悦看向他手中的单子，上面都是些弯弯曲曲的符号，看不太懂。
“唔，要去割野茅草，还要准备蚁红花。”
罗柳想了想，“明天需要所有人去赐福，我们可能需要今天就准备好。”
“我们分作两批吧。”
“茅草就在后山，我找个村民带你们去，他会和你们一起割。”
“我们去找蚁红花。”
南悦看罗柳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很熟悉，她犹豫了下，“罗柳，你之前干过这两件事吗？”
罗柳挠着头傻笑，“没有啊。”
众人无语，这npc怎么看着那么不靠谱。
虽然一般来说清道夫对NPC还是有些警惕，但是这次的村民和罗柳给大家感觉都不差。
尽管他们长相很古怪，不过清道夫们直觉都比较准，没有从这些人身上有恶意。
“不会有问题吗？”
有清道夫小心翼翼地问，罗柳明显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大学生，哪怕早上才有人死，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能有什么事？森林里野兽是多，何大哥……我们去后山，后山没什么食肉的野兽。”
罗柳跑去找了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男孩手里拎着几把镰刀，递给男性清道夫。
“他不会官话，你们比划着点就行。”
顾向开拿着镰刀，有些不放心。
“你问问他割茅草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罗柳翻译，“没什么，就是别伤到自己。”
男孩叽里咕噜说了一句，罗柳补充。
“哦，还有不要踩到蚂蚁。”
最后分配就是男性清道夫去割茅草，女性清道夫采蚁红花，罗柳陪着女生算是保护。
“罗柳，蚁红花是什么？”
罗柳似乎是有些喜欢温湘鸢，一直在偷看她，现在看温湘鸢主动和自己说话，他很是兴奋。
“蚁红花其实就是一种花，外面看不到，红红的很大，没什么味道，生长在后山的蚁穴附近。”
温湘鸢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蚁穴？”
罗柳看了温湘鸢的表情，一股保护欲腾然而起，“你放心，是以前的蚁穴，现在都没蚂蚁了。”
“那蚁红花嘎达说是可以治百病，算是蚁沼村一种原始的药材，也认为是蚁神赐给我们的，所以祭祀的时候要用。”
“茅草则是因为这种草在我们村说是辟邪，割回来就要挂门上了。”
“采蚁红花没什么危险，就是不要掉进蚁穴。”
温湘鸢回头看了一眼南悦，“不是说没有蚂蚁了吗？”
罗柳哈哈大笑，“是没有啊，但是蚁穴纵横交错，如果掉下去不好爬上来的。”
清道夫们毕竟不是真的大学生，不可能像罗柳一样那么乐观，众人都打起了精神，南悦专门回石屋拿了蓑衣。
有人看到也效仿去拿了，有人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出发了，都有些悔恨。
不过看罗柳和那个村民男孩都没有带雨具，想来应该是不会下雨的。
南悦抬头看了看天，天气非常闷热，太阳就在众人头顶，炙热的温度像是一个烤灯。
但是由于蚁沼村的地理位置在低洼处，整个村子又非常湿润，呼吸中都带着水汽。
完全判断不出来会不会下雨。
只是众人都被闷热的天气搞得有些烦躁，只穿着贴身的衣服，汗水也打湿了大半。
两队人马在河边分开了，这是南悦第一次见蚁沼村的河，河有五六米宽，河水算不上湍急，只是看着有些深，看不见底。
村里人生活水源就是来源于这条河。
“这河深吗？”
第161章 蚁沼村（八）
温湘鸢探头去看，罗柳想要拉她防止她掉下去，却被顾向开不动声色地挤进去搭了把手。
手没摸到，罗柳讪讪开口，“河水很深的，只有前面有段水比较浅，用石头搭了路。”
“平时不要离岸太远，很多地方都是突然的断层。”
罗柳看着河水回忆，“小时候我跑来河边玩，被我妈打的半死。”
南悦看着河水，靠近岸边的比较清澈，能看到河底的小石子和水草，似乎还有鱼，引得水纹晃动。
走了几分钟就到了罗柳说的石头桥，那处地势比较高，河水流速也缓，用大块石头搭出了一条小路。
众人相互搀扶着过去了，就分开跟着领队走。
“小心点。”南悦的目光划过一直阴沉着脸的何江。
顾向开心里有数，点点头，扛着镰刀走了。
南悦他们就跟着罗柳，听着罗柳说些蚁沼村的风俗。
“我之前就想问，为什么你们村信奉蚁神啊？”
温湘鸢收到南悦的暗示，开始和罗柳套话。
“嗯？我没说吗？嗐，说是我们村一直都地势偏僻，与世隔绝，所以都是自给自足。”
“有一年饥荒，没有东西吃，但是村民们在后山挖到一窝蚂蚁。”
罗柳说着脸上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听说当时蚁后有只小牛犊大呢。”
“饥荒的时候，什么都能当食物。别说昆虫了，就是泥巴都愿意吃。”
“当时村子把那窝蚂蚁吃了，撑过了饥荒，为了感恩蚂蚁的救命之恩，我们村改名叫蚁沼村，世代供奉蚂蚁。”
罗柳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其实我之前就觉得信奉什么不好，信奉蚂蚁，那东西密密麻麻怪恶心的。”
“但是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没办法，大家信奉的只是那巨大的蚁神，生活里要是闹蚁患也会烦的。”
罗柳的话让听到的清道夫都松了口气，之前觉得这村子怪异，现在停下来其实随着时间流逝，村民也不愿意把小小的蚂蚁当神明供奉。
蚁神和祭祀还是继续在拜着，但是生活里村民们还是很烦这种小虫子的。
难怪村里到处都是防虫的。
“你说那个废弃的蚁穴，不会就是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吧？”
罗柳没想到南悦会和他说话，南悦一直在学校都是冰山美人的人设，他又爱又怕的。
“是，”罗柳可能怕她们害怕，作为唯一的男性挺挺胸膛，“别怕，那都是传说，怎么可能有小牛犊一样大的蚂蚁，那不是怪兽吗？”
没人回答他，因为在任务里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南悦偏头看到祝希宁一直在皱眉，“怎么了？不舒服？”
祝希宁小声道，“我又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比昨晚更明显了。”
祝希宁不停的东张西望，想要找出是什么东西在看他们。
“会不会……”南悦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是蚂蚁？”
不怪她异想天开，主要这个任务的指向性太强，清道夫们都觉得蚂蚁可能是他们最后要面对的boss。
祝希宁有些不安，“可是我觉得是什么很大的东西……”
她低头看了看走着的土地，“而且我昨天一直在观察，实际上从进任务到现在，除了那具尸体旁边， 我没有看到一只蚂蚁。”
几人打起精神，就怕突然冒出什么东西攻击他们。
但虽然这种窥视感同黏热的空气一直如影随形，可好歹直到他们到达蚁穴都没有出什么意外。
这种感觉让南悦几人都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影响，觉得整个人都黏黏糊糊的。
甚至连呼吸、走动都有种黏腻的阻隔感，就像在果冻里行走一样。
南悦解开领口的扣子，分出一部分精神观察蚁穴。
看到蚁穴众人就知道罗柳所谓的传说故事可能并不单单是传说。
因为蚁穴太大了。
这后山原本地势还算平坦，但是却生生拱出一个巨大的宛如小山头的一样的土包，若不是罗柳说过，南悦以为这是另一座山丘。
而在平底上肉眼可见数十个可通人走的坑洞，探头看去里面黢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普通蚂蚁巢穴的建构也足以称得上精妙，如果这个蚁穴也一样，那估计里面的通道应该是错综复杂的。
南悦嗅了嗅，有一股腥臭味，是野兽的味道。
估计就算洞穴里没有蚂蚁，也会有什么别的动物。
“大家小心脚下，这里土质有点疏松，很容易塌陷。”
罗柳走到几个洞口处弯腰摘下一朵花举起给大家看，那花有女人手掌大小，红的艳丽无比，看形状有些像芍药，但是花瓣细长，看上去就没有芍药的柔美。
“这就是蚁红花，大家多采一些，咱们后面就不用再跑一趟。”
道理清道夫都明白，没人有异议，都开始干活。
罗柳给每人发了一个篮子用来装花，现在每个篮子里还有两个馍，是他们的午饭。
“这蚁穴很大，光是绕着走一圈都要四五个小时，蚁红花开在蚁穴周围，大家下午四点在这集合，我们回村。”
任务里的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但是充当个看时间的工具还是没有问题。
南悦看了看，现在是中午十一点，还有五个小时。
这蚁穴的洞口分布的比较远，又因为土质的原因没办法多人一起行动，不然重量很容易造成塌方。
大家只能分散开来，南悦和祝希宁将温湘鸢夹在中间。
南悦身高高，体重比其他两个人重，但是她身法极好，在这松软的地上行走跳跃如履平地。
她一边采花，一边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温湘鸢和祝希宁。
几人离得不远，如果真有什么，凭她的身手绝对不会让人掉进洞里。
南悦仔细观察手中的红花，样子独特，花香四溢，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南悦的错觉，她总觉得浓郁的花香中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有点像……门口水渠的那种味道。
第162章 蚁沼村（九）
采花并不累，中午的时候清道夫们聚在一起休息吃着馒头，大家三三两两分析着现有的情况。
“洞里似乎确实没什么东西，我看痕迹都很少有人来。”
“但是味道很重诶。”
“会不会是熊或者蛇什么的，这洞很适合他们冬眠。”
“这地方……会有动物冬眠吗？”
大家有些无奈地看了彼此一眼，昨天还好，今天就感觉很湿热了。
“我看到有个洞口有奇怪的东西。”
说话的是赵柯儿，她人长得秀气，说话也细声细气的。
“好像是黏液……？”
“黏液？什么动物会留下黏液啊？”
“不知道，会不会是生产的动物留下的痕迹？”
赵柯儿和宋思思是搭档，都是性子很小心的，发现了痕迹也没有贸然行动。
他们很清楚虽然积分重要，但是活着更重要，所以愿意进行信息的分享。
都是女孩子在一起，小心思会少一些，大家聚在一起出谋划策。
南悦想了想，“一会我们换下位置，我去看看。”
赵柯儿连连点头，虽然南悦看着高冷不好相处，但是光是凭她对两个队友的重视程度，眼睛都要长人家身上来看，就不会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三两口吃了馒头，南悦让祝希宁和温湘鸢互相照顾，自己跟着赵柯儿去找那个洞。
赵柯儿看到的痕迹在的有些远，处于山丘的侧面了，她遥遥指了指那个洞口。
洞口在山丘的山腰下方一点，是她采花仰头看到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了后山。
“就那个，我之前是在旁边采花，看到痕迹以后就没敢过去了。”
想了想她补充，“那边土会更松一点……”
南悦点头，“行，你们换个地方采花，小心点。”
赵柯儿和宋思思两人结伴走了，南悦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就停下回头。
“你要一起？”
商溪安静地站在南悦后面，“嗯，我不会拖你后腿。”
一路上南悦对商溪的身手有数，没有拒绝，两人分别从两边爬上山丘，斜坡上看到了那个洞口。
那个洞和其他的洞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更加隐蔽，旁边杂草丛生，几乎将洞口遮住。
但是却没有蚁红花的影子，所以很难让人注意到。
要不是赵柯儿之前在的位置碰巧一抬头就能看见，估计两人就是在山包脚下都发现不了这个洞。
南悦扒开杂草，一股极腥极臭的味道直冲脑门。
两人都皱起眉头，微微屏气，竖起耳朵听洞里的动静。
洞里很安静，耳边都是风声和远处清道夫的说话声。
“沙”
不知道听了多久，南悦听到了洞里传来的动静。
“沙”
动静太小，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南悦抬头，商溪目光也有些惊惧。
本来两人都不确定，一个对视反而肯定了，这洞里绝对有问题。
这地方不能多待，两人抓紧时间观察起来。
所谓的黏液就是在旁边的草丛上、洞口处一直延伸出来，草上的不太容易发现，洞里的就比较明显。
原本干燥的土变得湿漉漉的，而且是整个洞都是。
不论这是什么东西，它身材很大，身上四周都是黏液，钻进洞的时候才会将整个洞都蹭上。
南悦目测了下洞的大小，那东西起码有人那么大。
而且南悦在这个洞里再一次闻到了那种腥臭味，和下面的洞散发出的差不多，但是更加浓郁，让人有些难以呼吸。
她可以肯定，这蚁穴里四通八达，虽然下面的洞没有那东西进出的痕迹，但是那东西生活在蚁穴里，任何一个洞都会有它身上的味道。
而这个它经常出入的洞，味道更重。
南悦和商溪对视一眼，默契的退回山地，没有发出太多的动静。
到了山底，再看那个洞就要抬头看了，而且因为周围的杂草，那个洞几乎看不到。
商溪的目光继续往上，“蚁红花都是长在这个山包底部，上面都没有蚁红花的印记，所以上面应该很久没人去了。”
她的言下之意南悦听懂了，意思就是这样有活动痕迹的洞有多少，她们都不清楚。
罗柳和村民之所以觉得蚁穴安全，就是因为底部这些洞穴常年没有动物出入的痕迹。
在他们不会涉足的地方，却有奇怪东西行动的痕迹。
这玩意还有智力。
南悦没有立刻回去找其他人，“我要去看看有多少个这样的洞口。”
罗柳说了，后面几天还有很多事，可能他们不会再来这了，想要了解更多的线索就只有现在这个机会了。
商溪没有多犹豫，“一起。”
南悦看着她并没有动，“你是不是对我太过信任。”
南悦自认身手在商溪之上，这样和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做这样危险的事是非常冒险的行为。
但似乎商溪一开始对她就不太设防，连住处都要求一间。
要知道那一间石屋住的全是南悦的人。
虽然之前任务里也有这样莫名相信南悦的人，但更多的是新人或者想抱大腿的人。
温湘鸢算一个，但她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导致她单纯的近乎新人。
商溪却不是这样的。
南悦知道商溪是个很厉害的老清道夫。
商溪笑了，她本身也是个冷淡的性子，打扮又偏男性，乍一看有些清爽大男孩的样子。
“我是‘利刃’的成员，我知道你。”
南悦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上次从盛开公司出来以后就收到了“利刃”的邀请名片，足以见得这个组织手眼通天。
“我想知道究竟是谁注意到我的？”
南悦想知道那个任务里的人谁是“利刃”的。
虽然清道夫可以伪装，不过任务生死之间很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南悦对目前接触到的“利刃”观感不错，但多留个心眼也是应该的。
商溪并不介意这个问题，她笑眯眯地看着南悦。
“你是我们副队长钦点要重点关注的，听说他和你一起进了一个任务。”
副队长？
南悦记得“利刃”的总队长是top3的付熹暝，能坐上副队长位置的……
“蓝京水？”
商溪点点头，“对哦。”
南悦正色起来，蓝京水的能力不用说，在任务中交换线索的时候算得上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第163章 蚁沼村（十）
南悦的态度认真了不少，“合作愉快。”
商溪并没有多问为什么她没有联系“利刃”，只是点点头，两人分开朝山丘上奔去。
南悦足下轻点，速度极快，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长久立足。
越往上走地势越陡峭，很难落脚，如果不是南悦这个在格斗身法课上刻苦到无人能及，最终拿到全优成绩的优等生，换个人来还真爬不上去。
只是南悦越爬越心凉，之前发现的那个洞口其实痕迹不算多，可能就是偶尔有进出。
但是上面的那些洞口，连着地表全是那种腥臭黏糊的痕迹，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东西在上面爬行而过。
是的，南悦仔细观察，那东西绝对是爬行或者蠕动前行的，直立行走的动物不可能有这样的痕迹。
南悦停在了山顶附近，之前在山丘底看的时候，只觉得这个蚁穴是个梯形的山包，山顶是块平地，不是尖的。
现在上来以后才发现这并不是平地，而是足足有一个石屋那么大的坑洞。
洞深不见底，那腥臭味冲的南悦脑袋都开始疼。
她不想去想究竟得多大的东西才需要从这顶端出入。
之前说村民从蚁穴里抓到一只牛犊大的蚁后吃了度过饥荒，这洞口……
南悦觉得足够十只牛犊共同进出了。
而且仔细想来，蚁沼村虽然人口稀少，可是到底也是几百人。
如果只有牛犊大小……真的可以撑过饥荒吗？
“沙沙”
“沙沙沙”
正在南悦思考的时候，顶部的洞突然传出了古怪的沙沙声。
那动静和之前她听到的一样，只是声音大的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声的原因，沙沙声就像是从南悦脑袋里响起来的。
南悦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联想。
她觉得这东西好像是有无数节肢的巨大昆虫在行动发出来的。
黏腻的、坚硬的、密密麻麻的虫足刮擦在洞穴的土壤里。
“沙沙”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不知道是不是南悦的错觉，在那层层叠叠的“沙沙”声中，她还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她仿佛看到了那庞大的，莫名的虫子扭动着无数节身子，身体表面坚硬的虫壳不停撞击。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不对！
还有细微的水声。
“咕叽咕叽”
每一次“咔嚓”声里都有黏腻的水声响起。
“咕叽咕叽”
那是虫壳身上的黏液，随着它的蠕动挤压渗出，遍布在蚁穴内部各个地方。
南悦胸中翻腾起一股恶心，整个人头晕目眩，甚至看不清身在何处。
她整个人被那诡异的黏腻的声音包裹，听不到风声，也听不到其他动静。
她像是已经在地底，被那恶心的虫子盘踞其中。
它就围绕着她“咔嚓咔嚓”的蠕动，身上的黏液蹭到她身上，正是那种黏腻、湿热、恨不得把皮肤都搓下来的错觉。
口鼻间都是腥臭，她好像被那虫子用黏液包裹起来……
南悦狠狠咬了一口舌尖，鲜血和剧痛迸发而出，她一瞬间清醒过来。
下一秒她没有一丝犹豫，反手狠狠按住自己的中泉穴，她下手极狠，但效果显著。
之前的幻觉和晕眩消失不见，她冷眼看去，自己已经走到了那顶端的洞口旁边，再有两三步就会摔进去。
万劫不复。
南悦冷冷看了一眼洞口，现在洞里安安静静，之前一切都像是她的幻觉。
南悦没再耽搁，转身就跑，等跑到山底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才恢复过来。
她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才惊觉自己浑身的冷汗将衣服都打湿了，又因为湿热的环境，黏糊糊的粘在身上。
好险。
南悦回头看了那巨大高耸的蚁穴，心里的警报声越来越重。
这个任务，非常危险。
一开始南悦以为那么大的洞穴，里面不论是什么东西占了蚁穴，都是非常有攻击性的。
但是现在看来，这东西不一定是暴力攻击，可能是精神攻击类的。
这种更麻烦。
南悦心中一紧，转身向蚁穴正面跑去，等看到温湘鸢和祝希宁站在离蚁穴稍远一点的地方时，她才松了口气。
“阿南，你没事吧！”
祝希宁隔着老远就看到南悦惨白的脸色，她吓了一跳，她以为南悦使用了能力。
南悦冲她摆摆手，示意她没事，两人才待在原地等她。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南悦的脸色，罗柳第一个冲过来嘘寒问暖。
“怎么了？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他目光往后一看，神情更惊讶，“你怎么也这样，怎么还受伤了！”
南悦转头，看到商溪脚步踉跄，手臂上有一条很深的割伤，鲜血淋漓。
商溪垂下眼，“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被石头割到了。”
罗柳挠挠头，就要把蚁红花碾碎涂在商溪的手上。
“不用了，不是很深。”
商溪怎么会让他把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接触自己的伤口，拒绝以后看向南悦，“能帮我一下吗？”
罗柳不明所以，被温湘鸢哄劝着走远了些，商溪撩开衣服，她的腹部缠了一圈圈绷带。
南悦将绷带取下，给她进行了包扎。
“这个方法倒是好。”
商溪紧皱着眉头，面如金纸，“任务里难免会受伤。”
南悦看了看伤口，应该是被利器割伤，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应该是商溪自己动的手。
果不其然，商溪轻声道，“那个蚁穴有问题。”
南悦应了一声，问道，“简单包扎不太行，太深了，怕感染。”
商溪沉着脸从怀里拿出一颗褐色的小药丸吃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南悦惊讶的看着，明白这应该是疗伤的道具。
就是看商溪的表情，这东西应该很贵。
但是为了防止罗柳疑惑，南悦还是将她的手臂包裹好。
“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连她们都差点中招，更别说其他清道夫。
温湘鸢也是个机灵的，拉着罗柳说都有人受伤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蚁红花采的也挺多了。
第164章 蚁沼村（十一）
罗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看了看确实每人篮子里都是满满的蚁红花，就没有坚持。
毕竟他也只是个学生，村里说的仪式再重大也没有自己同学健康重要。
“走了走了，大家来集合。”
罗柳一嗓子喊出去，其他正在观察这边情况的清道夫立马拎着篮子就往这边跑。
过了一会人聚了起来，罗柳看着商溪手臂上渗血的绷带，就急匆匆想往回赶。
“等等，人齐了吗？”
南悦瞟了一眼人群，现在他们进任务不到24小时，人还没有认全，别把谁落下。
“应该全了吧。”
罗柳迷迷糊糊的，看了几遍都没有确定。
“那个，我们屋那个谢柔芬好像没来。”
宋思思举起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发现宋思思他们屋四个人确实只到了三个。
除了宋思思和赵柯儿是结伴，李娇和谢柔芬都是自己单独行动，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是不是跑去后面了，大家分开去找找。”
罗柳也有些慌，急急忙忙就往蚁穴那边跑。
南悦走之前让温湘鸢陪着商溪在原地守着大家采的花，别到时候不见了他们还要再跑一次。
最后他们绕遍了一整个蚁穴都没有找到人，还是李娇眼尖，看到上面一个洞口有一个篮子，旁边是散落的蚁红花。
因为越往上越难落脚，也不敢所有人都上去，还是南悦和祝希宁上去看的。
洞口也有粘稠的液体，但是还有土质松软人滑到的痕迹。
只是这个洞口倾斜程度不大，如果是不慎滑倒应该能爬得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谢柔芬应该就是掉进去了。
祝希宁尝试着呼唤她的名字，但是洞内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
南悦沉默了片刻，转头和祝希宁说，“之前我在顶部，看到一个巨大的洞，在那里我产生了幻觉，差一点就掉进去了。”
祝希宁抿抿唇，“我之前对这些洞感觉就不好，尤其是越往上，那种不安就越重。”
“刚才是采花的时候，我突然产生强烈的预感，我看到温温直愣愣看着洞口，然后跳了进去。”
祝希宁心有余悸道，“一回头我看到温温眼睛发直，连忙拉着她下来了。”
既然不是她和商溪两人的特例，就说明这些洞口多多少少都会对人产生精神上的影响，越往上走越强烈。
两人没再耽搁，下来以后找到罗柳说了谢柔芬掉进了蚁穴。
罗柳急的直抓头。
“快！快回去找唆达，这蚁穴掉进去可不好找回来。”
看着罗柳急匆匆往回赶，其他人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谢柔芬估计是死了。
·
十分钟之前，谢柔芬自己挎着篮子在采花，周围都有人在视线范围内，所以并不是很担心。
她采的花差不多了，一抬头却发现头顶的一个洞似乎有什么痕迹。
她犹豫片刻缓慢地爬上了坡，看到了古怪的黏液。
谢柔芬下意识觉得心里发凉，明明湿热的天气，洞里却像是吹出了冷风。
她正打算转身就走，却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
“沙沙”
“沙沙”
是她的错觉吗？她凑得更近了一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声音。
几乎是快贴到洞里时，她才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沙沙沙沙”
咦？好像这次不止有“沙沙”声。
谢柔芬听到了“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互相碰撞。
是什么？
她进到了洞里，她是滑进去的，整个通道和她的身子差不多大，如果是正常人应该会感觉到憋闷。
但谢柔芬没有，她只是一心想着那古怪的声音。
这是什么发出的声音啊？
不知道在坑洞里滑了多久，谢柔芬摔倒了地平面上，眼前还是只有一条路，但是平直向前的。
只是也不是很高，需要人跪下来往前爬。
谢柔芬的手掌和膝盖都磨出血来，她却浑然不觉，耳边是越来越大的声音。
“沙沙”
“咔嗒咔嗒”
这两种声音是共同响起的，嗯……像是虫类爬行的时候和土壤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这虫甲应该很坚硬，才会在扭动时发出这种咔嗒声。
谢柔芬的身上全是土，还有腥臭的黏液，她越往里走，坑洞里的黏液越多。
“咕叽咕叽”
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黏液被挤压，还是那发出古怪动静的东西身上也有黏液。
谢柔芬听到那种黏糊的声音。
爬了很久很久，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谢柔芬没有站起身，因为身上全是黏液，黏黏糊糊，影响了她的行动。
她有些兴奋，她着迷一样看着眼前的场景。
她终于知道发出那声音的东西是什么了。
·
回去的路上几人避开罗柳，将发生的事和得到的线索分享了下。
“我也听到了！”
宋思思小声道，“就是听到了我觉得不对，不敢多听，马上来找你们了。”
李娇倒是没有听见，那动静不是随时都有的，她也丝毫没有往山丘上走。
“如果谨慎一点或者精神值强一点，应该就不容易受到影响。”
赵柯儿总结道，“但是越往上走影响越大。”
说到这里，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温湘鸢。
“谢柔芬应该就是这样才掉进去的，但我有些奇怪的是，你们在的地方其实不算高，虽然有些不适但凭借清道夫常年做的精神类训练，这种程度的影响应该还好。”
“你怎么会在那么低的洞口中招？”
温湘鸢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刚才整理线索，自然是每个人的经历都分享了。
温湘鸢当时确实产生了幻觉，如果不是祝希宁拉住她说不定她也会出事。
只是赵柯儿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温湘鸢是跟着南悦他们的，怎么看都是大佬，再说都是一样培训出来的，基本的能力应该还是有。
当然清道夫的精神值很像消耗品，尤其是低级城邦没有心理疏导，总有一天会精神崩溃在任务里死亡。
第165章 蚁沼村（十二）
但温湘鸢看着精神值很稳定的样子。
赵柯儿猜测，“会不会你是受到别的影响？”
因为怎么看温湘鸢都不像会在最低的洞口受到影响的样子，她是个谨慎的人，不得不考虑会不会温湘鸢中招的原因和谢柔芬不一样。
温湘鸢紧紧抿着唇，她想说什么，但又犹豫地看了一眼南悦。
“我没感觉有其他古怪的地方……”
其他人都有些不信，南悦沉默片刻道，“上个任务她也受到些精神类攻击，影响还没有恢复好，精神值还比较脆弱。”
哦，原来是这样。
众人恍然，也没人再揪着这个疑点说话。
其他人又开始讨论这次的鬼怪究竟是什么，温湘鸢犹犹豫豫蹭到了南悦旁边。
“老大……”
她知道刚才南悦是在给她解围，但是那话南悦自己肯定不信。
他们进任务前才测了精神值，她的精神值没问题。
而且温湘鸢是个聪明人，她看得出来南悦和祝希宁也有些意外。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用因为自己有秘密心虚。”
南悦淡淡道，她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东西，当时才和顾向开他们组队，她也是遮遮掩掩。
“背着秘密很辛苦，如果有一天你信任我们，可以让我们帮你分担。”
祝希宁在旁边笑眯眯地拍着温湘鸢的肩，“好啦不要那么紧张，如果真的怀疑你我刚刚就不会拉你一把。”
“好歹我们也一起做过任务，互相信任是基础啦。”
温湘鸢低下头不知道想什么，隔了很久才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温湘鸢的违和感南悦一直都感觉到，但是自己就是一个最bug的存在，她也不好说是不是自己这样的人有很多。
只要温湘鸢对他们队伍里的人没有坏心就不用防备。
更何况她自己又不会真死，真的因为自己能力不足遇到危险，也不需要队友来填，也不算拖后腿。
个人的秘密南悦不太放在身上，她愿意和顾向开、祝希宁说自己的秘密，是因为接受了好多次生死间的考验。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她个人自我保护的能力也比温湘鸢强。
虽然南悦和祝希宁都没放在心上，但温湘鸢明显回去一路都在想什么，整个人都有些低沉。
罗柳一回村就直奔嗦齐巳家，嗦齐巳的石头房子就在昨晚吃饭的旁边，比他们住的石头房大一些，除了床铺还放着几个小板凳。
嗦齐巳看到他们带着那么多蚁红花回来，脸上露出了笑。
结果还没说什么，就被罗柳叽里呱啦一大段硬生生打断了。
嗦齐巳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他和罗柳说了什么，然后跑出了屋子。
罗柳脸色难看，被几人围起来。
“村长说了什么啊！”
“对啊你倒是说啊。”
罗柳咽了咽口水，“唆达说……蚁穴内部非常复杂，掉进去的人根本找不到……除非……”
罗柳脸色灰败，“除非自己爬出来。”
众人沉默，都知道了谢柔芬是因为受幻觉影响才掉进了洞内，怎么可能还自己爬出来。
“那村长是去哪里？”
“他……他组织村民去蚁穴驱邪。”
时间已经到了黄昏，血色一样的天空让原本就湿热的空气更加窒息。
村民都被村长喊了出来，女人们用石杵将他们采来的蚁红花碾碎，汁液收集起来放在瓶子里，剁碎的花瓣则用布包裹起来和棍子缠绕在一起。
做完这些村里的男人们举着用花瓣做的简易火把，神情肃穆，往蚁穴走去。
南悦他们跟着村民，在河边遇到回来的割茅草的男人们。
南悦一眼看到高大的顾向开，然后又数人头。
男人没有缺人，就是周杰锋表情很难看，也不知道遇到什么。
拎着男性清道夫去割茅草的小男生看到村民奇怪的上去沟通，越听表情越差。
领头的男人说了什么，那小男生就招呼着其他人带着茅草回村。
但是有的愿意，有的就不愿意。
何江笑着拦住带头的男人，“大哥，这一看就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起跟着去看看吧。”
男人冷漠的看着何江，手舞足蹈着说了什么。
何江脸色一僵，他忘记了他们语言不通。
好在那小男生似乎听懂了，他和领头的说了什么，那男人就冷着脸回头吩咐了下。
然后就有几个男的走出队列，接过了他们抱着的茅草。
只是相应的，也把手里的火把递给了他们。
意思很明确，他们可以去，但是现在人手不够，去就要干活。
过去的一路南悦简单将发生的事和顾向开说了，尤其让他不要去太高的洞穴，而且一定要小心。
不过她们也在旁边，有什么救顾向开一个还是没有问题。
但其他人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懵逼地左看右看。
苏胜和刘凯徐似乎和顾向开在刚才打好了关系，小声来朝他打听情况，顾向开简单说了说有人掉进洞里了，可能有危险。
但何江明显不满意这么简单的线索，他又不敢招惹南悦，只能将目光移到了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宋思思身上。
“小姑娘，团队就要互相合作是不是，要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出了意外，你们也会很愧疚吧。”
何江笑的慈祥，但是说的话却不好听，“刚才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思思看着何江，懵懵懂懂道，“何大哥，你们要是出了意外不是自己倒霉吗？为什么我们要愧疚啊？”
何江：……
“噗”
祝希宁在旁边直接笑开了，何江脸上挂不住，跟着他的蒋明福则直接质问。
“你笑什么？何大哥说的不对吗？团队本来就要互相扶持，你们那么自私要是出事了可别想着我们出手救你。”
何江一听蒋明福对上祝希宁就知道要遭，但没来得及拦，蒋明福就已经开口了。
他脸色抽了抽，恨不得给蒋明福一巴掌。
祝希宁一听就乐了，劈头盖脸给了蒋明福一顿爱的教育。
第166章 蚁沼村（十三）
“是你何大哥先道德绑架，被戳穿以后来说什么互相扶持？怎么个互相法，你们提供什么了吗？你帮帮忙好吧，互相扶持不是单方面扶贫，我们又不是傻子。”
“再说了昨晚出事的不是你们的人吗？人怎么死的弄清了吗？你们还是一起进任务的队友，发现人没回来怎么没去找啊？怎么让人暴尸荒野啊，这就是你们的互相扶持啊。”
“我们会不会出事不知道，但是你们是出事了诶，要不先管好自己？”
宋思思之前敢直接抵着何江说也是因为看出来了南悦和何江一档人不对付，现在祝希宁一顿输出她就放心了。
蒋明福被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气鼓鼓的上前两步，下意识想动手。
祝希宁摇摇头，这就是男人的潜意识，好像对女人武力压制是一定的，不论自己是不是酒囊饭袋，都会生理性采用这种方式。
温湘鸢眼神一紧，一把拉过祝希宁小鸡护母鸡一样挡在前面，倒是让祝希宁有些感动。
起码这小妞确实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只是温湘鸢根本不用担心。
因为何江一把就把蒋明福拉回来，气急败坏地训斥，“你别说了！”
蒋明福莫名其妙，虽然顾向开看着能打十个，但队伍里除了他都是女的，难道他们几个还怕不成。
尤其不把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制服，估计后面他们是别想问到什么线索了。
何江对上南悦面无表情的目光，打了个寒颤，转头扇了蒋明福一巴掌，“闭嘴！”
蒋明福委屈的闭嘴了。
何江松了口气，一抬眼看到南悦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何江：……不是她失望个什么啊！！
村民没有管这些外乡人的矛盾，还是严肃地往蚁穴赶路，倒是霍扶域笑着看了一眼何江几人，走到了南悦旁边。
“信息互换，南小姐愿意吗？”
南悦认真看路，“你先说。”
霍扶域笑着叹了口气，“我们割的茅草是用来铺设祭坛的，说蚁神喜欢。”
南悦“哦”了一声，“我们的蚁红花也是用来祭祀的。”
霍扶域等了等，见她没有继续说的意思，挑眉问道，“没了？”
南悦耸肩，“没了，你可以回去问罗柳。”
霍扶域看南悦的目光更深，他似乎丝毫不介意南悦的针锋相对。
“我以为信息互换是真诚的。”
南悦笑的毫无温度，“霍先生，我们也有人一起去割茅草了，说句难听的你根本没资格进行信息互换，因为你掌握的我也会知道。”
“所以我建议你要是也想玩那套道德绑架就省省吧，我没有道德。”
霍扶域轻轻笑了，“你说得对。”
“那我分享你一个你的队友绝对不知道的事。”
他微微倾身靠近南悦，南悦毫不在意，实际上整个人都蓄势待发。
“外出需要带着油灯，油灯可以保命。”
南悦顿了顿，认认真真看了霍扶域一眼。
霍扶域似乎知道她不信，于是眨了眨眼睛，“吴自成就是这样死的。”
南悦似笑非笑，“吴自成没带油灯？那你怎么知道他的死和没带油灯有关？”
霍扶域也跟着笑，“因为我活下来了。”
南悦收了笑，定定地看着霍扶域。
其他人也发现了他俩之前古怪的气氛，没人敢问，都往前赶路。
“为什么？”
为什么要弄死吴自成？
霍扶域颠了颠自己手里的火把，“南小姐，这和任务规则没有关系。”
南悦沉默了片刻，将刚才发生的事和她的推断告诉了霍扶域。
霍扶域歪头想了想，“精神类攻击？”
他似乎有些不解，“那东西应该是吃肉的。”
南悦想到了吴自成被吃掉只剩一半的尸体，她继续往前走，霍扶域慢悠悠跟在她旁边。
“你看到那东西了？”
霍扶域笑着摇头，“没有，速度太快，夜色也太黑。”
不知道霍扶域说的是不是实话，南悦也没有再和他多说。
这个男人太危险，给她的感觉和池鹤还不一样。
池鹤只是精神不正常，但是因为古怪的洁癖还真不愿意动手杀人。
南悦只是头疼池鹤，却不算很防备他。
但霍扶域不一样，非敌非友，南悦不太想和他过多接触。
霍扶域低头赶路，顾向开凑到了南悦旁边，告诉她他们发生的事。
割茅草的地方是一片平原，这里按说应该很适合耕种，但是除了自由生长的茅草以外，并没有什么农作物。
那村民男孩不会说官话，比划了下就开始带头割。
一开始都很正常，只是那地方高低不平，需要小心脚下，有几次都有人不小心踩到凹地滑倒。
中午吃饭吃的馒头，大家在这一片茅草地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线索，似乎真的只是让他们来做苦力的。
后来是割着草的时候，听到周杰锋的喊叫声。
原来是他之前馒头没吃完，就放篮子里，割了一会又去吃。
结果吃的时候没注意，一口咬下去才发现馒头上爬了一只大蚂蚁。
那蚂蚁大概有半截小拇指长，黑黝黝的，被周杰锋咬掉了一半。
周杰锋吐了半天，又惊又怕。
其实吃到虫子也是常有的，在任务里吃到什么都很正常，不过这蚂蚁太大，又被自己吃了一半，谁都接受不了。
吐了半天周杰锋才想起来这个村子信奉蚂蚁，他脸色铁青，慌张地去看那村民男孩。
村民男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有些恶心还有些不好意思。
正常的客人来家里吃到不好的东西的表情。
周杰锋后来一下午都战战兢兢，生怕受到什么蚁神的报复。
不过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收工回家的时候苏胜还安慰他，这个村子虽然信奉蚂蚁，但是自己也做防虫蚁的工作。
想来说是信奉，也没有那么苛刻，让他不用在意。
原来是这样……
顾向开看了看四周没外人，他低声说，“周杰锋吐的时候我在旁边看了，那蚂蚁断了一半但还活着，腿还在抖动。”
温湘鸢露出嫌弃的表情，但十分好奇。
“活了多久？”
顾向开想了想，“十多分钟是有的，后来蚂蚁的尸体不见了。”
第167章 蚁沼村（十四）
周杰锋是不是违反了规则不到发现他尸体的时候谁都想不到。
“那地方我们一去就看了，土里也注意，根本没有蚂蚁，别说蚂蚁虫子都没有一只。”
“也不知道那么大只蚂蚁哪里出来的。”
南悦看着走在前面的周杰锋，他还不停擦着嘴，看来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食物放在地上，不就招蚂蚁么。”
南悦话锋一转，“你说你在茅草地那边没有看到虫子？”
顾向开也觉得这点很奇怪，“没有，什么虫子都没有，别说什么蜈蚣蜘蛛，蚯蚓甲虫都没看到。”
“我们也没有。”
南悦一说温湘鸢和祝希宁才回想起来，当时采蚁红花的时候确实有感觉什么违和。
现在想来就是这个了。
女生多多少少都有些怕虫，所以当时知道要去采花的时候还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会不会有虫。
但是后来一整天都没有虫，连一般花上的小飞虫都没有。
只是大家没有细想，所以也没有发现这个奇怪的点。
“怎么可能没有虫……”
村子里可以说是因为铺了防虫的东西，但是这里是山里，旁边就是森林，怎么都不可能什么昆虫都没有。
众人心里都开始发凉，这只能说明这里有更恐怖的东西，垄断了生态系统。
蚁穴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一路想着众人走回到了蚁穴，这里安安静静，若不是因为几人之前意识到，根本不会发现这里太安静了。
没有虫鸣声，没有风声，寂静的有些不安。
为首的男人挥了挥手，众人就点燃了蚁红花做的火把。
火焰燃烧起来的一瞬间，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呛的人甚至差点有些无法呼吸。
然后就看着村民将火把开始往那些洞口探进去。
清道夫们都知道上面洞穴的危险，都在底部，但是村民们也没有人敢上去。
看来失足掉进洞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
熏了很久，南悦甚至都看到蚁穴顶部都开始冒出细细的烟，证明这蚁穴里确实是四通八达的。
本来就湿热的天，又点起了火把，没多久大家的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
南悦又感受到了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黏糊糊的目光粘在身上。
这次不止是南悦感受到，其他清道夫也发觉不对，甚至是村民都有些不安，频频回头。
让人没想到的是，当火把熏完以后，洞穴里还真的出了动静，“救命……救命！”
清道夫们瞪大双眼，谢柔芬还没死！
那村民听到动静，从最近的洞口里扔了一捆麻绳，很快绳子就绷直了，村民一齐用力，将谢柔芬拉了出来。
谢柔芬浑身都是土，身上还有腥臭的黏液，脸都看不出来了，一爬出来就开始哭，看来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她的额头还有血迹，应该是掉下去的时候摔到了。
“呜呜呜……”
同寝室的几人都围过去安慰她，同时也打探些情况。
“你没事吧？怎么就掉进去了。”
谢柔芬吐着嘴里的土，看着自己身上的黏液满脸嫌弃。
“我好像听到什么动静……一不留神就滑进去了，后来撞到了头，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掉到蚁穴里了。”
谢柔芬擦了一把脸，“还好你们来救我了，不然就那个坡度我上不来。”
她站起来不停地对村民和周围的清道夫道谢，看得出她很真诚，哭的脏兮兮的脸上白了两行。
“没事，出来就好。”
李娇帮她拍拍身上的土，“你在下面有看到什么吗？”
谢柔芬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都没有。”
众人对视一眼，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这任务里的boss究竟是什么……能让生态圈那么干净。
难道是什么很小的虫子？
“你有没有见到蚂蚁？”
谢柔芬看了一眼南悦，皱着眉摇摇头，“没有。”
“我也很奇怪，地底干干净净，那我是听到什么动静？”
众人都清楚，一定有什么东西，就算他们看不见，那东西也一定存在。
“走吧，天要黑了。”
南悦看谢柔芬头上的伤不太重，“能走吗？”
谢柔芬咬咬牙站起来，“能。”
谢柔芬爬出来了，但是村民的表情还是不太好，他们催促着清道夫们往村里赶。
好在回到村里都没有出什么事，等在村口的嗦齐巳和嘎鸦看到他们回来都松了口气。
罗柳也在他们旁边，看到谢柔芬整个人都蹦过来。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能感受到村民是真的关心，谢柔芬表情也柔和了些。
嘎鸦走上前，围着谢柔芬转了两圈，她比了个手势，嗦齐巳就磕磕巴巴道。
“蚁穴、不吉，住祠堂、明天、驱邪”
虽然不太连贯，但是大家都听懂了。
嗦齐巳的意思掉进蚁穴是不好的预兆，所以今晚谢柔芬不能和其他人住小石屋，要自己去住祠堂，明天村民会给她举行驱邪仪式。
谢柔芬当然不想自己去什么祠堂住，和罗柳说了半天，嘎鸦也不松口。
她又是一个人进的任务，没有队友，明白这种情况估计也没人敢和她住，只能咬牙答应了。
“村长，那蚁穴里有什么？我们的朋友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动静才不小心掉进去的。”
嗦齐巳应该是知道什么，不然不会第一时间找村民还救回了谢柔芬。
嗦齐巳的脸抽了抽，扁平的五官露出一抹恐惧。
“亡灵、蚁神、亡灵。”
嘎鸦将谢柔芬带走去祠堂，村民们给其他人送来了吃的。
今天吃的就比较简单，馒头和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菜，看上去都是植物根茎，有些黏黏糊糊。
南悦啃着馒头，不太想吃，她身上也黏，呼吸间都湿漉漉的，就更不想吃这黏糊的东西。
蒋明福尝了一口，却意外发现味道不错。
“清清凉凉的，还挺甜。”
其他人听了他的话也尝了些，南悦倒是觉得一般，也就没再吃。
吃完饭大家结伴去祠堂找谢柔芬，说到底也是一个队伍，而且他们也想知道祠堂是什么样的。
第168章 蚁沼村（十五）
本来南悦还担心他们不能进去，但是嗦齐巳听了他们的话，很爽快的带着他们往祠堂走。
祠堂就在他们昨天吃欢迎宴的石屋后面，绕过巨大的蚂蚁石像，后面还有一扇石门。
此时石门是打开的，里面传来南悦他们之前闻到的蚁红花的香味。
祠堂的空间比外面的石屋小，塞了无数座蚂蚁石像。
大大小小的石像，小到只有拇指大小，大到和外面那具蚂蚁石像一样大。
无数的石像散落在祠堂，也没有工工整整的摆放，四处散落，一进来像是真的闯进了蚂蚁的洞穴一样。
何江适时地停在了祠堂外面，眼珠一转，让陈斌进去。
陈斌不想去，但是何江发话了又没办法，就守在最后。
南悦让祝希宁跟着自己进去，顾向开和温湘鸢守在外面，一回头顾向开像个门神一样将温湘鸢挡在身后。
这祠堂看着比外面诡异很多，尤其那石像，如果说外面的石像还能看出是石头雕刻的，那祠堂里的石像就逼真得可以乱真。
南悦打量着身边半人高的蚂蚁石像，这是用不知名的黑色石头雕刻的，蚂蚁的模样逼真，触角和四肢都惟妙惟肖。
甚至连甲壳的光泽都很像真的。
这也是为什么有几个清道夫没敢进来，他们根本判别不出这里面会不会藏着真的蚂蚁。
祝希宁此时精神高度集中，她冲南悦微微摇头。
这祠堂没有危险。
南悦往里面走，祠堂像洞穴一样不断深入，四周包括顶部都是蚂蚁石像，倒挂在顶部，要过去还需要弯腰通过。
南悦觉得他们像是在往地心里走，前面后面全是深长的隧道，和无数的蚂蚁雕像。
跟着南悦的人越来越少，南悦也不介意，毕竟不是生死关头，总有人不想冒险挑战。
最后只有商溪和霍扶域在南悦后面。
“这里面会不会藏着真蚂蚁啊……”
商溪边走边小声嘀咕，“我不怕虫都感觉怪恶心的。”
霍扶域轻声道，“总之这里面应该没有蚁穴里的那种东西，起码我们都没有受到幻觉的影响。所以就算有蚂蚁，只要不是那东西，也不足为惧。”
商溪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她有些感激地冲霍扶域点点头。
霍扶域回了一个温柔的笑。
南悦微微回头，霍扶域笑着冲她点点头。
如果光看霍扶域的表现，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柔体贴还愿意照顾其他人的大佬。
如果不是他和自己说了那件事……
南悦回头继续走。
走到深处的时候，是一个巨大的圆弧形的房间。
里面一只蚂蚁石像都没有，很干净。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石棺。
石棺密密麻麻一排接一排的摆放着，盖子都微微敞开，看得出来里面是空的。
而嘎鸦和谢柔芬就在最外面的石棺旁边。
谢柔芬脸色惨白，这一路看到的东西都太过诡异，让她根本冷静不下来。
嘎鸦似乎丝毫不介意有外人来，她在不停地往一个空着的石棺里放蚁红花。
谢柔芬看到其他人来了松了口气，她挪到南悦身边，小声和她说着自己的经历。
她回来以后饭都没吃，就直接被嘎鸦带到这里。
先是让她在吃饭的巨型蚂蚁雕像那跪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就带她来了这。
说话的时候南悦也在打量这间屋子。
也不知道这个祠堂究竟挖到了哪里，这里的空间似乎是天然形成的。
抬头往上看，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空间有多高，上面又有什么。
嘎鸦将一整个石棺都铺满了蚁红花，然后一指，意思让谢柔芬躺下。
谢柔芬不敢，她怕她一躺下嘎鸦就把石棺关上了。
“睡一晚。”
嘎鸦的声音又嘶哑又低沉，但是吐字倒是比嗦齐巳清晰。
谢柔芬白着张脸问，“我一个人吗？我不敢。”
嘎鸦就静静地看着她，一张枯树皮一样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被蚁沼村民过大过黑的眼睛注视着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谢柔芬都要哭了，她在想是听村民的还是坚持不躺。
嘎鸦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再次开口。
“不躺就离开蚁沼村。”
谢柔芬心里一沉，虽然npc的话不用全听，但是这个任务很特别，他们只能在村里休息，不到五天离开就算违规。
如果嘎鸦坚持，她只有躺进去一个选项。
谢柔芬万般不情愿地躺了进去，好在嘎鸦并没有关上石棺，那个盖子似乎就是个摆设。
“嘎鸦，祭祀仪式是在这里吗？”
霍扶域和商溪在到处乱绕，南悦就趁机打探消息。
嘎鸦看她一眼，点头。
南悦心里的猜想更确定了些，“祭祀是不是村民都要躺石棺里。”
嘎鸦似乎笑了笑，但是她的表情太难判断，南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对。”
难怪这里有那么多石棺，看上去确实能够容纳所有村民。
“她一个人在这会有危险吗？”
南悦正在犹豫，她要不要留下来。
当然不是陪谢柔芬，主要是这个任务时限紧，他们到现在也没什么线索。
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任务非常诡异，她不想那么被动，到最后几天才收集线索。
嘎鸦看了她一眼，“她很安全。”
南悦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正在犹豫要不要留下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祝希宁突然走过来重重的握了她的手一下。
南悦回头，看到祝希宁极差的脸色。
她吓了一跳，难道祝希宁启动了预知的异能？
嘎鸦也看了祝希宁一眼，她的脸皮皱了皱，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有双魄，蚁神会喜欢。”
南悦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都绷紧了，浑身的杀意不由自主的释放出来。
祝希宁也没想到嘎鸦会这样说，感觉到南悦的紧张，她轻轻握着南悦的手，让她冷静下来。
南悦的失态就是几秒，但嘎鸦明显感觉到了危险，往后退了几步。
不知道是不是被南悦吓到，嘎鸦难得多说了两句。
“说不定，蚁神会给她祝福。”
第169章 蚁沼村（十六）
南悦定定看了一眼嘎鸦，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然后转身带着祝希宁往外走。
谢柔芬看南悦要走，急着喊了她两句，可南悦像是没有听见，牵着祝希宁就走了，连霍扶域和商溪都没顾上。
南悦他们往回走了十多二十分钟才回到祠堂的入口，顾向开他们还在等着。
“诶他们回来了！”
“怎么去那么久？是发现了什么吗？”
等在外面的众人一拥而上把南悦他们围起想问出点什么。
之前蒋明福被祝希宁骂了一通，可能被何江提醒了现在也不敢上前。
换成了和南悦他们坐过一辆车的董生，他笑着搓搓手上去，“南小姐，你们辛苦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一直低头走路的南悦抬头，目光直直看向董生。
“滚。”
说完她头也不回带着祝希宁走了。
南悦进了任务以后，除了何江以外，对其他人称得上和颜悦色，也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
所以她突然翻脸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在脑子没跟上的时候，人作为动物的本能就会发挥作用，他们都感受到了现在的南悦非常危险。
顾向开和温湘鸢对视一眼连忙跟上，隔了一会商溪和霍扶域才出来，众人又七嘴八舌地围了上去。
商溪在给他们讲里面的情况，霍扶域却挑眉看着南悦匆匆离开的方向。
双魄？
那是什么东西？
回到石屋的南悦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像个陀螺一样转，祝希宁眼睛都花了。
“阿南你别那么紧张，一个神神叨叨的npc罢了，何必呢。”
祝希宁倒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关注点在另外的地方。
“刚才那个地方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
祝希宁当时并没有启动预知的异能，她只是察觉到那里非常危险。
“尤其是顶部，我虽然看不见有什么东西，但是那里一片血红。”
祝希宁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不能留在那里，那里给我感觉很不好，比蚁穴还危险。”
祭祀的祠堂最危险？
想想应该也是，毕竟祭祀是最后一天，就算按多福小镇的套路，那里也的确应该是最危险的地方。
“麻烦。”
顾向开点了支烟在门口蹲着，“多福小镇就够麻烦了，这个任务感觉更危险。”
多福小镇的祭祀是在凌晨，所以他们可以卡那个时间点离开。
但是他们问了罗柳，蚁沼村的祭祀是在天黑以后，那就是八九点的时候，离零点还有三四个小时。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祭祀完才能离开蚁沼村。
顾向开愁眉苦脸的蹲在门口吧嗒吧嗒抽烟，突然旁边又蹲了个人，他一回头是温湘鸢，吓得他烟差点掉裤子上。
“顾哥。”
温湘鸢奇怪的看着顾向开手忙脚乱把烟灭了，她无所谓的挥挥手，“我不介意。”
顾向开又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拿着半拉烟头有些痴呆，“哦……”
“我是想问，怎么样才能增强自己的身手啊？”
之前还不觉得，真正和南悦他们一起进了任务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能力确实不太行。
现在南悦在发愁，温湘鸢只好来问顾向开。
顾向开叼着熄灭的烟头挠脑袋，“学校里都有系统学过，你成绩咋样？”
温湘鸢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顾向开了然。
看样子温湘鸢也不像是格斗能力强的。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过任务的方式，也不是各个都要像我那么厉害。”
顾向开真心实意地开导温湘鸢，“你的特长不一定要是攻击类，我觉得你探听消息什么的就比我们厉害。”
温湘鸢摸摸脸，“还不是靠这张脸。”
顾向开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错觉，温湘鸢好像不喜欢自己的脸……
“那什么，你脸那么好看。”
顾向开有些别扭的说，温湘鸢转头笑了，“真的吗？谢谢你。”
顾向开看得出来温湘鸢很经常被人夸漂亮，所以她回复都很自然。
但那一瞬间他感受到她的真诚。
她好像很开心自己刚才说的话。
顾向开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老顾，这个任务你辛苦些，多照看希宁。”
沉默了很久的屋内终于响起了南悦的声音，顾向开自然知道事情严重性，一口答应下来。
祝希宁则是觉得，如果她自己会出意外一定能预知，现在异能没有启动，应该是还没有生命危险。
南悦没有多说，将霍扶域和自己说的事告诉其他几人。
“不确定真实性，如果你们晚上要上厕所，叫上我一起。”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一般来说进入夜晚天气就会凉一些，可是蚁沼村丝毫没有这种迹象，反而更加湿闷。
“这种感觉，很像在海边。”
温湘鸢小声道，“我做过一个任务，就是在海边，又热又闷。”
“不过海边晚上气温也会降。”
众人没有多说，商溪也很快回来，她的伤口已经长好了，就是失血有些虚弱。
这次换成祝希宁睡南悦和顾向开中间，听商溪说最后还是让谢柔芬自己留在了祠堂。
还有三天……
这个任务不像盛开公司那么长，所以更加让人觉得时间紧张。
迷迷糊糊间，南悦又感受到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其实她都不清楚这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自从在蚁穴产生了幻觉以后，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更强了。
而且她总是会听到那种声音。
“沙沙”
“沙沙”
·
周杰锋以为他自己睡不着，但是他一上床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片茅草地，他手里正拿着馒头，他感觉饿极了，大口大口的啃食着馒头。
可是下一秒，手里的馒头突然变成一只巨大的蚂蚁。
蚂蚁的头被他咬下来了，触角还在他的嘴里蠕动着。
“啊！！”
周杰锋被吓醒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浑身都是冷汗。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嘴里又苦又腥。
“沙沙”
什么声音？！
周杰锋坐起来，在黑暗的屋子里观察着。
房间里很黑，只有底部的洞有隐隐约约的光透出来。
第170章 蚁沼村（十七）
那是门口灯笼里的光。
周杰锋下床想找点水喝，屋子里只有他、苏胜和霍扶域。
刘凯徐因为怕被周杰锋连累，软磨硬泡去了何江的屋子。
何江本来想让霍扶域过来，没想到霍扶域一口回绝了。
可能是因为屋子里有个大佬，周杰锋倒是没有那么害怕。
既然自己没有当时死去，就说明这不是必死的规则。
更别说他也有傍身的道具，逃过一次还是没有问题。
只是想想都晦气。
房间里静悄悄的，另外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让周杰锋很安心。
“沙沙”
“沙沙”
周杰锋用小指捅了捅耳朵，他总觉得听到了什么动静。
奇怪……
“沙沙”
“沙沙”
周杰锋确定了，确实有什么声音。
好像……
好像是什么东西行动时摩擦地面的声音，因为声音太小了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周杰锋在房间里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他没打算出去，他不是那种会作死的类型。
他又躺回床上，闭着眼想接着睡觉。
“沙沙”
“沙沙”
可是那声音一直在周杰锋的耳边，他根本睡不着。
这种一直不停重复的声音就像精神污染一样，他感觉自己都产生了幻听。
无数的沙沙声叠加在一起，声音被放到了无限大。
周杰锋烦躁地翻了一个身，霍扶域和苏胜都睡得离他比较远，他自己睡在左边靠墙的位置。
他们怎么睡得那么死，那么大的声音没有听见吗？
周杰锋正犹豫要不要把另外两人叫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停止了动作，屏住了呼吸。
他……好像找到那声音究竟是哪里传来的了。
那声音……
是从他身体里传出来的。
南悦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听到了有人呕吐的声音。
等她跑到苏胜的房子面前时，苏胜正在门口用清水漱口。
地上有几个血脚印，应该是苏胜带出来的。
周杰锋出事了。
准确的说他失踪了。
但是床上到处散落着人体器官和血液，苏胜起床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和脏器，恶心的他当场就吐了。
霍扶域倒是没事，他睡最外面，没有沾到东西，甚至有了苏胜的前车之鉴，他刻意避开了那些血迹，正在打量着案发现场。
石屋门口围了一圈的人，只有南悦进去了。
“被吃掉了。”
霍扶域抬眼看了一眼南悦，目光淡淡。
“吃剩的被带走了。”
南悦看向那个洞，洞被糊满了鲜血，剩下的尸体应该是从这里拖走的。
“你们昨晚没听到什么动静？”
苏胜一直在骂骂咧咧，是没法回答了。
霍扶域看着南悦，“没有，就是周杰锋似乎一直没睡着，翻来覆去的。”
南悦看了他一眼，“你没起来看？”
这不符合你关爱所有人的人设吧。
霍扶域站起身摇摇头，“动静太小了，我以为做梦呢。”
“现在想想，应该是那些东西在进食吧。”
霍扶域微笑着看着南悦，说的话没什么漏洞，但是他的眼神却意味深长。
南悦不想和他多说，霍扶域不知底细，再说换成她自己难道会去救周杰锋？
“可是如果那么小的东西，怎么把周杰锋拖出去？”
祝希宁在外面找血迹，可惜血迹进了草丛就没了，她绕了几圈也没找到。
“蚂蚁，可以举起比自己体重大很多倍的东西。”
温湘鸢跟着祝希宁，像个小侍卫，她解释道，“如果是一群蚂蚁，抬起整个周杰锋也没问题，更别说是一部分。”
祝希宁：……这个描述怪怪的。
她有些惊讶，“这样吗？”
学校虽然有任务世界的常识学习，但是毕竟都是书本知识，很多她根本对应不上。
看来温湘鸢是属于文化知识学的很好的那种学生。
祝希宁拍拍温湘鸢的头，“真厉害。”
温湘鸢笑了，“但是哦，一般的蚂蚁是杀不死人那么大的东西的，更别说不发出一点动静。”
温湘鸢一摊手，“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蚂蚁。”
南悦一直在听她们的对话，她问道，“所以这东西应该是有蚂蚁的习性，但不完全是蚂蚁。”
温湘鸢仔细想了想，“对。”
所以他们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嗦齐巳进来的时候原本黝黑的脸都有些泛白，他看上去非常恐惧，念念叨叨不知道说什么。
罗柳明显被吓到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嗦齐巳组织村民来收拾石屋的时候，罗柳才回神。
“我们走吧。”
众人没想到罗柳会这样说，他嘴唇狠狠哆嗦了两下。
“死了两个人了，别说和学校交代，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们家里人交代。”
“当时说来看蚁沼村的祭祀是因为我老家在这，可现在死了人，我……我……”
罗柳开始结巴，眼眶都红了，大家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这次遇到的npc不是鬼怪，不仅如此还对这些事情有天然的恐惧。
可罗柳能提出让他们走，他们却不能走。
没到五天如果离开蚁沼村，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南悦觉得自己像那种电影里刻意找死的人。
温湘鸢上前温声安抚着罗柳，罗柳慢慢才冷静下来。
“当时说来蚁沼村是大家的主意，没人会怪你，你和村里人也不知道。”
“这几天村里人都很照顾我们，我估计……还是他们两个可能招惹了什么野兽。”
温湘鸢自己也知道都死了人还不走说不过去，只能祭出最后的法宝。
“……来都来了……看完祭祀再走吧。”
最后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下，罗柳才同意留下来，他去找嗦齐巳说了什么，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
“唆达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和我说。”
南悦几人互相对了个眼色，最后是看上去亲和力很高的霍扶域上前询问。
秉持着外乡人害死了两个同伴一定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原则，还真让他问出了点什么。
“村长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杀的人，但是往往每到祭祀之日的时候，村里总会出现一些不好的事。”
第171章 蚁沼村（十八）
“有时候是森林里大规模的动物死亡，有的是河水里突然出现动物的残骸。”
“他们觉得这是蚁神的愤怒，所以要尽快祭祀。”
“但是死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毕竟村里也很少有外人来。”
霍扶域皱起眉头，“村长说这次可能是让我们离开了村子才导致的，后面也不要我们干什么活了，我们就待在村子里。”
众人现在是真的感受到村子的人比他们还害怕，而且想要用一切的办法保护他们。
“村长说现在也不建议我们离开，可能森林里也有危险。”
“他们说我们是他们村的客人，他们会尽力保护我们的。”
话是好话，人也是好人，可是清道夫都知道，他们的死亡虽然和村子脱不了干系，但也是任务的一部分。
如果只能在村里可能会丢失一些线索，被保护起来也不利于他们找逃生的办法。
“我觉得嘎鸦可能知道些什么。”
南悦沉吟片刻，“她知道的比村长多。”
霍扶域赞同她的看法，“作为神婆应该对这些理解更深，就是那个人没有村长那么好沟通。”
如果说村民只是长相古怪，但是人却朴实热情。
那嘎鸦就是神秘。
她对外乡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似乎整个人都是为了祭祀蚁神存在的。
“对了，谢柔芬，你们谁见到谢柔芬了？”
如果说昨天周杰锋是危险，那谢柔芬就算是站在死亡线又被拉回来。
如果她没事，是不是能说明起码嘎鸦有办法让他们不被所谓蚁神的怨灵注视。
南悦想了想，拉过来罗柳说了这事，这宕机很久的npc才想起来还有这个人。
“对对，我们去看谢柔芬。”
众人跟着罗柳跨过大半个村子找到了嘎鸦住的地方。
南悦他们这才知道嘎鸦并没有住在村里，她住在一处光秃秃的地上，离村子和森林都有一段距离。
而且嘎鸦的屋子旁边并没有洒防虫圈，她的屋子已经没有在村子的圈里，按理说应该再洒一圈，但她没有。
不仅没有防虫圈，嘎鸦的石屋外面也没有那一圈的水渠，甚至没有挂灯笼的挂钩。
村里的一切习俗她都没有。
嘎鸦是不怕所谓的野兽，还是知道什么别情？
罗柳砰砰的敲门，嘎鸦把门打开，里面没有点灯，很灰暗。
罗柳和嘎鸦说了他们的诉求，嘎鸦不耐烦的招招手，罗柳转头说道，“嘎鸦说我们可以自己去看，小谢不会有事。”
南悦上前一步，挤出一个笑。
“我们还想问问蚁神的事，您也知道，我们现在不能离开村子，同伴也死了两个了。”
“蚁神的报复是什么，我们又能做什么？”
嘎鸦看了南悦一会，突然目光越过南悦看向她的身后。
嘎鸦伸出枯枝一样的手指指着祝希宁，意思很明确，要和她说话。
南悦冷着脸挡在祝希宁面前，没有商量的余地。
其他人本来想让祝希宁去打探消息，但看南悦身上腾然而起的戾气，没人敢说话。
祝希宁用力握住南悦的手，眼神安抚。
她走上前走到嘎鸦面前，“您想和我说话？”
既然是祝希宁自己的决定，南悦也不能干涉，只是她和顾向开两人一人一边冷着张脸把嘎鸦和祝希宁夹在中间。
“娘诶，这两个人罗刹一样。”
陈斌小声的说，他是彻底怕了他们了。
其他人在这等着也不是回事，霍扶域带着人先去找谢柔芬，只剩南悦四个在嘎鸦的屋子旁边。
嘎鸦像是感受不到南悦的敌意，她的手指摸上了祝希宁的脸，一寸寸往下。
“双魄，魂位极正，好，好！”
南悦强忍着性子看着嘎鸦在祝希宁身上一通乱摸，在她耐心告罄之前，嘎鸦收回手。
“蚁神，复仇之神，仇恨不会消散，生生世世永不妥协。”
“这是诅咒，是我们村子的诅咒。”
嘎鸦的声音苍老低沉，像是唱着古老的歌谣，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没人能躲过，死亡也不可以。”
说完嘎鸦就关上了门，留下一脸懵逼的四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摸人一通也没给什么信息！”
南悦义愤填膺，最气的是祝希宁被摸了。
祝希宁觉得好笑，南悦像个护犊子的鸡妈妈。
南悦很快就冷静下来，“嘎鸦的意思这是所谓的诅咒，应该就是当时蚁沼村的村民吃了蚁后。”
“但是她的那句话就很有意思了，”温湘鸢微微眯起眼睛，“没人能躲过，死亡也不可以。”
“她似乎在暗示，这个村子的人也躲不过去。”
南悦想的更深一点，“她在暗示其实现在村民的那些防护设施都没有什么用。”
几人心里一沉，“难怪她自己不用。”
“这也符合任务特性，越到后期难度越大，一开始可能防虫的圈能起到作用，第二天那东西就能进屋子，后面就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
“村子要全灭？”
温湘鸢有些不忍心，村民们人都挺好，对他们也算照顾。
南悦能理解她的心情，拍了拍她的头。
“我们只能自保，如果可以解决掉诅咒当然最好，不行的话也不强求。”
温湘鸢的心软只是一瞬间的，她点点头，“关于她说的希宁的双魄……”
南悦眉头一竖，“她胡说的。”
温湘鸢忍住笑，“我倒是有别的想法。”
“我看过一种情况，在封建的时代也称为双魄。”
温湘鸢转头看着祝希宁，“希宁，你会有遗失某一段时间的记忆或者突然莫名其妙来到某个地方的经历吗？”
祝希宁一瞪眼，“你怎么知道！我连阿南都没说！”
南悦脸黑了，“没说什么？”
祝希宁嘿嘿一笑，谄媚的蹭到南悦旁边，“因为不是什么大事啊，你听老顾说过的吧，我的外号是疯女人，其实我不知道这个外号怎么来的。”
“就是有一次任务出来，这个外号就传开了，问题是，我不记得最后我怎么出来的了。”
祝希宁陷入回忆，“我就记得当时情况很紧急，后来就没意识了……我以为是哪位大佬救了我，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
第172章 蚁沼村（十九）
南悦看向顾向开，“你知道她的外号怎么来的。”
顾向开也在想，“不知道，就听说她在任务里挺疯的，我以为说她骂人厉害呢。”
南悦：……实不相瞒我也是。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是病吗？”
南悦看向温湘鸢，对方点点头。
“算，可能是精神分裂。”
顾向开：“……啥分裂了？分裂成啥了？”
温湘鸢似乎不意外这三人都很好奇的样子，仔仔细细给他们解释。
“嗯可以理解为我们每个人有一个灵魂，但是希宁有两个，而她另一个灵魂一般平时不出来。”
顾向开的目光转向祝希宁，犹犹豫豫问道，“……那你挤得慌吗？”
祝希宁：……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温湘鸢真笑了，“不是这个意思，一般来说两个人格，哦就是两个灵魂是彼此不知道存在的，但也有副人格知道主人格不知道的情况。”
“我听希宁的描述，可能在情况危急的时候副人格才会出现保护她，你后来是不是就没有遇过威胁到生命的情况了？”
祝希宁仔细想了想，虽然清道夫只要进入任务都有危险，但往往都是有惊无险的过了。
尤其和南悦组队，自己的异能升级以后，更是没有那种命悬一线的情况。
祝希宁犹豫着点头，自己从来没想到居然有两个灵魂。
她突然有些担心，另一个灵魂是什么样，真的是个“疯女人”吗？会不会对南悦他们不好，能不能接受他们的小队伍。
祝希宁瞬间变得愁云满满，看的温湘鸢有些好笑，但她还是严肃起来。
“其实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尤其希宁不经常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嘎鸦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要防备的是她想做什么。”
几人没说话，他们匆匆去祠堂找谢柔芬，南悦下定决心，如果出去了她想办法也会搞清楚祝希宁身上的问题。
他们赶到祠堂的时候并没有深入到摆放石棺的地方，谢柔芬已经在外面的摆满蚂蚁石像的屋子里了。
其他人围着她，七嘴八舌问着话。
商溪告诉南悦谢柔芬昨晚确实什么都没遇到，可能蚁红花能够防止蚁神来杀死她。
南悦不置可否，如果嘎鸦说的是真的，那这些东西都没有用，不过是村民心理安慰剂罢了。
谢柔芬听说周杰锋死了，也是后怕。
“听嘎鸦说我今晚还要再住一晚。”
她有些烦躁，虽然安全是安全，但谁也不想一个人在那么诡异的地方待着。
嘎鸦这时候也过来了，她示意要带谢柔芬去做驱邪的仪式，大家都跟上，陈斌几人甚至还想让嘎鸦也帮他们做做。
所谓驱邪的仪式，就是用茅草搭出一个台子，让谢柔芬坐在上面，周围摆放起蚁红花。
嘎鸦还让村民将蚁红花碾碎，混在水里让谢柔芬喝下。
这一套仪式折腾了几个小时，其他人嘎鸦不让喝蚁红花的水，有几个人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等仪式结束以后，陈斌去问嘎鸦能不能带点蚁红花回去。
嘎鸦抬头看了看天色，指了指茅草台旁边散落在地上的蚁红花，示意他要自取。
然后嘎鸦就挥手让村民回去。
“怎么了？”
看着村民急匆匆往回赶，南悦拉住罗柳，罗柳挠挠头也看天，“好像，好像要下雨了。”
“村民觉得淋雨不吉利。”
为了以防万一，清道夫们也往回赶，但是何江还是想要蚁红花，就让陈斌蒋明福去拿。
两人一万个不情愿，但是见何江坚持，就匆匆去捡地上的花瓣。
其他人刚刚进入石屋在门口看着他们，何江还在和董生商量去送蓑衣。
南悦一开始以为这雨还要一会才下，没想到一瞬间说来就来。
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两人一察觉到下雨就慌慌张张往回赶，蒋明福身材笨重跑的慢落在了后面，陈斌淋了些雨，在雨势变大的时候回到了石屋。
但是蒋明福却被淋成了落汤鸡，他惨叫着跑回房间，惊魂未定地瘫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何江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老蒋！有什么不舒服吗？”
蒋明福穿着粗气，摸摸自己的身子，愣了下，“……好像……没事？”
“没事？”
何江的眼里闪过精光，但是脸上还是很着急的样子，“要不你也喝点这个蚁红花水？”
但是两人拿回来的蚁红花都被淋湿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蒋明福站起身，前后左右看看自己，“好像真没事。”
“就是普通的雨水。”
陈斌也赞同，“就是这地方天太热了，哪怕下雨也不觉得凉，我感觉这雨都温温热热的。”
确实如同陈斌所说，一场雨下下来，原本就湿闷的天气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气压更低，让人呼吸都有些黏腻。
大家都觉得像是浸泡在水里，呼吸都带上很多水汽，让人很不舒服。
“算了，既然村民忌讳，还是不要尝试了。”
刘凯徐去了何江的石屋，现在和他们关系更好些。
何江却皱眉摇摇头，“不行啊，他们抱回来的花都湿了，万一没用怎么办？”
“可以穿着蓑衣再去捡一些，那篮花还没湿。”
何江说的是放在两棵大树中间的一篮蚁红花，因为枝繁叶茂遮住了雨，目前那一块地上还是干的。
但是再这样下去，总会被打湿的。
听到这话董生微微退后了几步，他担心何江让他去。
哪知何江话锋一转，“把蓑衣给我，我去。”
其他人都没想到何江居然会以身犯险，董生有些激动，“何大哥！”
何江一脸正义让他别说了，“我是这里面的老大哥，我不去谁去？你们放心我拿回来的花都会分给大家。”
原本对何江观感不太好的宋思思几人也有些意外，讪讪答应下来。
何江原本还想对南悦说什么，结果对上南悦意味深长的笑，立马闭嘴穿上蓑衣出去了。
第173章 蚁沼村（二十）
南悦心里冷笑，这个何江玩弄人心确实是一把好手，他有人替死，所以愿意去，又能打探消息又能收买人心。
不过她也需要知道蓑衣有没有用，这样的场面南悦也乐得见到。
何江来回速度很快，显然也是怕有什么意外，不过一切都很顺利，他抱回的蚁红花大部分是干的，分给众人，又用几朵花泡水让蒋明福喝下。
“老陈啊，你没怎么淋到雨，花不够，你就别喝了。”
何江一副为大家着想的样子，又是他拿回来的花，陈斌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讪讪答应。
倒是南悦很清楚何江这是在做对照实验呢。
何江也怀疑这花究竟有没有用。
呵，奸诈的老狐狸。
雨很快就小了下来，半个多小时以后就停了，停了以后村民又从石屋出来，开始收拾地上祭祀留下的东西。
嘎鸦发现那一筐蚁红花都没了，她的目光移到了蒋明福握着的杯子上。
她定定看了一会泡着蚁红花的杯子，突然露出一个笑。
树皮一样的脸上咧开一道深色的口子，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和鲜红的舌头。
南悦甚至觉得那不是嘴巴，是一棵包裹着血红内脏的树洞。
嘎鸦的笑吓到了蒋明福，他握紧杯子咽了口唾沫，“她……她为什么看着我笑？”
没人知道，但是谢柔芬也喝了蚁红花泡的水，这让蒋明福高高悬起的心微微松了些。
下了雨以后的空气更加湿热，天气闷得透不过气，所有人身上都黏糊糊的。
“要不我们去河里洗个澡吧。”
罗柳也擦着自己身上的汗有些无奈，“我和唆达说一声，我们去洗个澡，也也太难受了。”
虽然清道夫们都知道在任务里洗澡有很大风险，但是这天气确实让人浑身都不舒服，几乎是罗柳提出这个提议的同时，大家都答应了。
嗦齐巳听说了他们想去河里洗澡，没什么不同意的。
罗柳几个男人去吉普车上拿下了众人准备的背包，南悦接过自己的看了看，里面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只有几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常见的药物，预防感冒腹泻之类的。
果然是没什么经验的大学生，来这种偏僻的地方背着这样的包就来了。
罗柳带着他们往河边走去，“我们就以石头桥为分界，男女分开洗，看不见但是有什么喊一声就行。”
罗柳挠挠头，“河水是村民的生活用水，不能用沐浴露什么的，大家只能用清水洗。”
条件就是这个条件，没人不同意。
蒋明福不太想去，他淋了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些不太舒服，鼻子有些堵，像是要感冒了。
虽然这天气那么闷热，但是也很容易伤寒。
苏胜摸了摸他的头，眉头皱起，“有点热。”
南悦拿出自己的药递了过去，“是任务里自带的，你吃吃看能不能好。”
蒋明福瓮声瓮气地道谢，他就觉得有些头晕，其他也还好。
而且不是说蚁红花也是治病的良药嘛。
本来何江想让陈斌也留下，他也淋了雨，但是陈斌没有喝到蚁红花的水，心里总有些害怕，想和人群待在一起。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河边走，分开的时候罗柳特别提醒河水中间深，千万不要走的太远。
随便洗一下就行了。
然后就领着其他人走了。
谢柔芬还有些担心，毕竟虽然离得远，但是过来也就几步路的距离，都是些没见过几面的男人，总是有些不安。
南悦让谢柔芬安心洗澡，她就在最外面，要看也是先看到她。
“哪个人的身体不是都差不多，有什么怕看的。”
南悦一边说一边大大方方把已经黏在身上的衣服脱掉，跳进了河里，浑身的黏腻被清凉的河水带走，让她发出一声喟叹。
“而且谁敢看我就把他眼睛挖了。”
众人笑了，因为大家都听出来她并没有开玩笑。
有一个人大方，其他人就会大方，很快其他几个姑娘就脱了衣服下水，获得了进入任务以来难得的惬意时光。
温湘鸢却有些不好意思，南悦知道她比较特殊，也没有强求，往另一边走了几步，朝温湘鸢招招手。
“这边离其他人远一点，你还是洗吧，不然不舒服。”
她背过身去弯腰洗头发，“我不看你。”
温湘鸢看着南悦露在水面外的肌肤，发了下呆，然后乖乖脱了衣服跳下水。
“这水好凉，怪舒服的，我以为这水也温温黏黏的。”
南悦回头，温湘鸢把身子都泡进河里，因为闷热脸都红了。
“嗯，天气越来越湿热了。”
南悦一说温湘鸢才察觉到，“……好像空气湿度变高了。”
南悦拧着头发，“嗯，而且这湿度感觉还黏黏的……”
南悦又想到了之前在蚁穴上方看到的幻象，那种黏黏糊糊的水声，半透明的拉丝的黏液……
温湘鸢脸更红了，看的南悦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你很热吗？”
温湘鸢移开目光，“没，有点热。”
“老大，你觉不觉得，这个任务死的人很少。”
听到温湘鸢的话，南悦也认真起来。
“是的，往往这种时候，后面会大规模批量死人。”
这个任务不像正苗学校，没有时间限制，在短短五天已经过半的情况下只死了两个人。
这不是说这个任务不危险，恰恰相反，这是南悦遇过最诡异的任务了。
没有什么直面的恐怖，也没有什么血腥和死亡，任何东西都笼罩着古怪，诡异……和黏腻。
“后面会很危险，跟紧我们。”
南悦倒是不太担心温湘鸢，她就像玩游戏的人，虽然直面恐惧，但只要不会死亡总会有跨越心魔的一天。
“嗯！”
男人那边就粗放得多，大家脱了衣服就像下饺子一样跳进了河里，还因为冰凉的河水发出大声的呼喝。
顾向开也站在最外面的位置，快速洗着身子。
董生却一直往另外女生那边看，不过隔得远，也只能远远看到模糊的人影。
第174章 蚁沼村（二十一）
董生挺着肚子走过去和顾向开有意无意的聊天，眼睛却没看顾向开。
顾向开一直冷漠地洗着身上，等到洗完以后，他甩了甩头上的水，一拳就打在了董生的脸上。
董生惨叫着倒下，鼻血将河水染红。
“顾向开，你太过分了！”
一直观察着这边的何江适时地跳出来，扶起董生，煞有其事道。
“不要仗着能打，就不尊重其他人，不尊重长辈！”
顾向开低头洗着拳头上的血，表情平淡。
他的腹肌半隐在河水下，浑身上下的肌肉绷出力量感，逼得没人敢上前。
“都是男人，他什么肮脏心思瞒得过谁。”
何江表情有些尴尬，董生刚才的小心思大家确实都知道，有人可能也有那个心，只是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但是正像顾向开说的，都是男人，似乎不是什么太大的事。
顾向开的发丝打湿垂在额上，他微微抬眼，看着何江像是盯住猎物的狼。
“你们有不服的，可以一起上。”
何江表情变了变，他很清楚顾向开的脾气，拳头硬脑子简单，这种人他最不想招惹。
“嗐……说来也是老董的不是，只是你下手太重了。”
顾向开笑了，“太重了？”
他的目光移到捂着鼻子满脸惊恐的董生脸上，“他要是不长记性，会被挖掉眼睛的。”
这边气氛焦灼而尴尬，其他人都离得稍远，不想掺和进去。
霍扶域慢悠悠洗着澡，丝毫不在意自己所谓的“队友”被打了，皮肤白的可以看到淡淡的青色血管。
顾向开的皮肤也很白，但因为紧致流畅的肌肉，看上去非常健康，充满生命力。
而霍扶域身上没有什么肌肉，就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
陈斌几乎整个人都泡在水里，离其他人有一段距离，他也没有洗澡，整个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霍扶域背对众人，目光淡淡地停留在缩在河边的陈斌身上。
·
何江他们去河边洗澡后，蒋明福就回了石屋。
他睡了一会，醒了以后其他人还没有回来，他就用枕头垫着背后，身子半靠起来看着门口。
他觉得头更晕了，像是脑袋里有水，像感冒，又不全像。
他吸吸鼻子，爬起来把剩下的水喝完。
“翻”
一个村民出现在门口，抬着几个木碗。
村民不会说官话，就一个字还是听罗柳说了才会的。
蒋明福不想动，扯出一个笑，“谢谢，麻烦你放里面就行。”
村民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走进来把几个木碗放在地上。
已经到吃饭的时候了啊。
村民走后蒋明福撑起身子看了看，还是那些黏糊糊的根茎，前两天他很喜欢吃，清脆可口。
但是今天可能淋了雨有些不舒服，他看那些饭菜没什么胃口。
蒋明福想了想坐起身，还是下床蹲着打算吃点东西。
他把筷子在碗里戳了戳，心不在焉想着南悦给的退烧药好像没有什么用。
他吃了一口，腥臭的苦味让他差点没有吐出来。
什么东西。
蒋明福低头一看，差点吓得心脏停跳。
原本清甜爽口的植物根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长长的黑色壳子的虫子。
无数虫子缠绕盘结在一起，数不清的腿摆动着，发出“咔嗒咔嗒”的壳甲节肢撞击的声音。
而蒋明福刚刚夹起的就是一条这样的虫，他咬掉了虫子一半的脑袋，剩下的肢体还在筷子中间扭动挣扎。
“呕！”
蒋明福吐得天昏地暗，本来就昏沉的头更是沉重的像是要炸点。
等他吐到虚脱滑坐在墙角边的时候，再看，碗里是翠绿的蔬菜。
那些恶心的虫子是他的幻觉。
“搞什么啊……”
蒋明福满头的虚汗，他慢慢靠近那个被他打翻的碗，里面确实没什么虫子。
“是吃药的副作用吗？还是……”
蒋明福想到自己淋了雨，不敢再想。
他揉揉眼睛，打算回床上再睡一会。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总觉得自己脑子里有水。
听上去很好笑，但是蒋明福笑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是觉得脑袋晃动的时候，脑子似乎变成了浆糊，哐当哐当在脑袋里晃动。
蒋明福呼吸声越来越重，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翻身，都听到自己脑袋里的水声。
并不是清澈的水声，黏黏呼呼的。
“咕叽咕叽”
“咕叽咕叽”
蒋明福要疯了，他脑子里全是那种黏糊的水声，他甚至想敲开自己的脑袋看看，这究竟是什么。
突然……他想到刚才吃的东西。
那些虫子身上不就有一层透明的黏腻的液体吗？
仔细想想，除了甲壳碰撞的声音，那一碗虫子确实在摩擦蠕动的时候发出黏腻的“咕叽”声。
自己的脑袋里……会不会是那种虫子？
蒋明福迷迷糊糊的想着，他整个人难受的要命。
不要虫子，不要虫子，不要虫子，不要虫子，不要虫子，不要虫子！！
蒋明福不能接受自己的脑袋里也是那些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虫子，不能接受那些声音是虫子的肢体扭动产生的。
他跑下床，在地上拿起筷子，然后对准自己的眼眶，狠狠的捅进去。
“噗叽”
眼球爆裂开来，白白红红的液体流了他一脸，蒋明福僵硬的站在原地，一下一下机械地将筷子拔出，捅入。
拔出，捅入。
拔出，
捅入……
·
南悦他们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后和男人们汇合，大家都看到面容青紫的董生。
宋思思和赵柯儿有些奇怪，还上去问了两句，董生支支吾吾也没敢说话。
两人可能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鄙夷的离得远了些。
南悦则是看了一眼陈斌，确定人在，并没有出事。
陈斌走在最后，他慢吞吞走着，跟在何江身后。
南悦收回目光，看了看天色，和众人一起回到了村落。
一路上都没看到村里有人，远远却发现村民都围在石屋外面。
众人心道不好，跑过去才发现村民个个面无人色，眼里又是慌张又是恐惧。
第175章 蚁沼村（二十二）
大家挤开人群看清了屋里的惨状，宋思思几人转身就吐了。
南悦忍着恶心进去看了蒋明福的尸体，房间里没有外人进来的痕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蒋明福是自杀。
他的眼眶稀烂，一根筷子从眼眶插进去从后脑捅出来。
南悦看了一眼，筷子是跟着饭菜送进来的，吃的还是昨天那些，只是现在被污染了。
霍扶域蹲下身看了一会，站起来道，“他想不想……发疯了。”
霍扶域指指床边的鞋，打翻的东西，“像是在床上突然疯了，下床找了筷子自杀。”
虽然南悦很提防这个人，但是大佬的水平毕竟还是在的，这个任务毫无头绪，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南悦不介意一定程度上合作。
南悦抿抿唇，“幻觉。”
南悦怀疑他像之前他们在蚁穴一样，看到什么幻觉，甚至……可能觉得自己脑子里都是那些东西，所以才做出了那么古怪的举动。
霍扶域深深看了一眼南悦，点头，“对，目前看来这个任务的死亡方式是精神攻击，可能和我们去的地方，吃的东西，甚至空气都有关。”
霍扶域说到这里沉默了下，他发现有什么不对。
南悦开口道，“可如果是这样，吴自成和周杰锋是被什么吃掉了？”
霍扶域笑了，“没想到遇到难度那么高的任务。”
他目光晦涩地在外面何江几人的脸上划过，更没想到进个那么麻烦的任务身边跟的是这些蠢货。
嗦齐巳和嘎鸦也来了，比起嗦齐巳的慌张，嘎鸦就平静的多。
“他喝了不该喝的东西。”
众人的目光转到蚁红花上，董生没有忍住，将之前在顾向开身上受的气发了出来。
他站到嘎鸦面前，脸色阴沉，“那东西不是能治病吗？我们队友也喝了，他为什么不能喝？”
董生说的是谢柔芬，这时候她脸色惨白，生怕自己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一样。”
嘎鸦淡淡看了一眼董生，转身走了。
不一样？
难道说被雨淋了的人不能喝蚁红花水？
不对，应该是除非是需要祭祀的人，其他人都不能擅自服食蚁红花。
南悦看了一眼人群后面的陈斌，他呆呆看着屋内的惨状，整个人缩成一团，什么话都没说。
既然嘎鸦都这样说了，嗦齐巳只能喝退看热闹的村民，又喊出几人打扫了卫生。
被叫到的人百般不情愿，又不敢忤逆村长和神婆，匆匆打扫好房子，又重新端了饭菜上来。
只是脸色很难看，对着外来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南悦也能理解，村民没有强行把他们赶出去都算是仁慈了。
只是可怜了罗柳，作为很久没有回来的村里人，又是个大学生，被接连的死亡刺激的不轻，浑浑噩噩跟着村长走了，都没有和同学说一声。
南悦看向祝希宁，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吓到了？”
祝希宁挤出一个笑，“有点恶心。”
南悦定定看了她一会，“真没什么？”
祝希宁避开南悦的目光，看向手里的晚饭。
“没，就是这东西，我看不出有没有问题，咱还吃吗？”
南悦皱眉，她看到霍扶域也吃了一些，她叹了口气，“只能吃，咱们不可能不吃不喝到任务结束。”
如果真有什么，也是所有人都会遇到，避不开的。
南悦低头吃了一口，虽然不知道这食物有没有问题，但是确实这清甜的味道冲散了些恶心的感觉。
其他人明显也是这样觉得的，何江几人吃了个精光，还请村民再加了些。
“我看了，村民吃的也是这些，食物应该没问题。”
宋思思跟着去加的菜，回来以后小声说，听了她的话，其他人也放心了些。
南悦几人没有多吃，不论有没有问题，在任务里吸引人的东西小心点总是好的。
南悦注意到陈斌吃的最多，他几乎不说话，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东西。
南悦蹲到他身边，“陈斌，你还好吗？”
陈斌捧着碗点点头，含糊不清道，“就……太恶心了。”
南悦也不知道哪里怪怪的，但陈斌这样说她也不好再多问。
屋子虽然收拾好了，但是还是一室的血腥味，浓郁的让人能重新之前的惨状。
这样古怪毫无原因的死亡让所有人心里都有些发毛，相比起来能看到的鬼怪都不算可怕了。
这种看不透摸不清的状况更让人抓狂。
南悦听到旁边的李娇问谢柔芬，“你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谢柔芬笑道，“没有啊，就是那个地方确实有些诡异，一开始我也吓得睡不着。”
“后来麻木了就睡着了，醒过来你们都来找我了。”
谢柔芬小声道，“我甚至觉得会不会他们的祠堂还真有什么神灵保佑，你看外面那些密密麻麻的蚂蚁……”
李娇沉默了，隔了好一会才问，“我能晚上和你一起待在祠堂吗？”
谢柔芬双眼一亮，“真的！你愿意来陪我！”
李娇笑着不说话，其实大家都知道，李娇也是被外面这些事吓到了，如果祠堂真的有庇佑的能力，她当然愿意去。
但是谢柔芬一个人待在那也确实会害怕，有人陪她自然求之不得。
“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去问问嘎鸦。”
李娇是个谨慎的性子，她怕遇到蒋明福那种自作主张把命丢了的事。
谢柔芬点头如捣蒜，看向南悦几人，“你们呢？要不要一起？”
南悦拒绝了，先不说她并不觉得任务里会有安全屋之类的东西，光说嘎鸦神神叨叨说的什么蚁神喜欢祝希宁。
她就不会轻易让祝希宁靠近那个地方。
谢柔芬有些失望，又去看宋思思两人，宋思思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跟着商溪他们更安全。
谢柔芬只能作罢，带着李娇去找嘎鸦，不过后来她们就没回来，应该是嘎鸦同意了看着天黑了下来直接回了祠堂。
李娇和谢柔芬走了以后，商溪就搬去了宋思思两人的房间。
她是个成熟的清道夫，知道合作也不是随时抱团，分散开来说不定有更多的线索。
第176章 蚁沼村（二十三）
南悦洗漱完回去的时候，顾向开蹲在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
顾向开目光盯着门口水渠里的水，“我觉得……这水闻着像下午雨水的味道。”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毕竟水渠接了雨水聚积在一起。
但是南悦却听懂了顾向开的意思，“你的意思这是一种东西。”
顾向开点头，“如果这水渠真的能够防某些东西，那雨水也可以。”
顾向开看着南悦的眼睛一字一顿，“如果是这样，那村民和我们，为什么需要躲雨？”
南悦的心微微沉了下去，她沉默了很久，突然伸出左手将食指伸进了水渠里。
顾向开来不及阻拦，额上青筋乱跳。
南悦也真够乱来的。
过了一会，南悦将手指拿出来，甩了甩上面的水珠。
手没有受伤，也没什么感觉，她闻了闻手臂，犹豫道，“……好像，有股硫磺味？”
她将指头平放在顾向开鼻子前，顾向开皱眉，“是有股硫磺……还是什么酸的味道，是那种有点刺鼻的味道。”
两人陷入了疑惑，这是什么啊？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
南悦去问温湘鸢，她是他们里面文化知识最丰富的，温湘鸢闻闻又想想。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如果是什么刺鼻的味道，会不会是某种酸雨。”
“酸雨？”
温湘鸢边想边说，说的很慢，“有些有腐蚀性的雨水就理解为酸雨，一般这是因为环境影响和污染，导致有化学元素进入了大气循环。”
“所以如果真的是酸雨类的水，能够防虫可能也有一定道理，毕竟是在任务里，而且这地方出现什么我都不会意外了。”
南悦问道，“那这种雨对人类有危害吗？”
温湘鸢歪歪头，“也有一定吧，但是没有太严重，起码没有严重到一点雨水都不能沾。”
温湘鸢说的是理论情况，在任务里自然要小心为上。
“他们应该是用水渠收集这种雨水，用来防所谓的虫蚁。”
顾向开摸着下巴短短的胡茬，“也有道理，但是油灯也是这个味道。”
屋里四人都看向他，“你确定？”
顾向开点头，“之前油灯因为点燃，气味发生变化闻不出来，但是今天我确定了，水渠和油灯、灯笼里的物质是一样的。”
南悦看向温湘鸢，“这种雨能点燃？”
温湘鸢一脸懵逼，“不能啊。”
“别的不用说，起码有一点能肯定，就是这水确实有防某些东西的用处，只是作用可能会随着接近祭祀的时间流逝而减弱。”
温湘鸢听懂了，她接口道，“但是这东西对人也有一定的危害，只是我们还不知道是村民的封建观念，还是真的。”
南悦点点头，目光隐晦地看向祝希宁。
从刚才开始，祝希宁就有些不太对，但是她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有些执拗，她不说南悦也不能勉强。
祝希宁坐在床上发呆，没有注意到南悦的目光，她还在想之前吃饭的时候突然看到的幻象。
那是她和南悦几人在飞快的奔跑着，身后有什么东西潮水一样赶来，祝希宁感觉自己喉咙冒烟。
他们在逃命。
“希宁！”
南悦的声音尖利而慌张，祝希宁还没听过南悦那么恐慌的声音。
然后她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低头，有什么东西黑压压的漫了上来。
她感觉她摔倒，被掩盖，浑身都是剧痛，口鼻都是“咔哒咔哒”的声音。
最后的画面是南悦冲过来，被顾向开抱着往外逃。
“她已经死了！南悦！”
顾向开的声音有些哽咽。
祝希宁张嘴，想说她还没死，但是有什么东西涌进了她的口腔……
祝希宁呆呆的想，她要死在这个任务了吗？
深夜的时候，赵柯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商溪在一旁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推了推宋思思，“思思，我有点饿。”
宋思思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拍了拍她，“我就和你说晚饭还是多吃点，不会有问题的。”
赵柯儿叹了口气，她努力闭上眼睡觉。
明天还是要多吃点，起码要吃饱。
而祠堂里面，李娇抱着被子和谢柔芬走到了祠堂深处。
“这地方就是看着阴森森的。”
李娇在后面嘟囔，“也不知道究竟这地方是通到哪里，这村子那么大吗。”
谢柔芬在前面小声地安抚她，“我倒是觉得这里挺好，你要是也觉得好，明天和我一起劝祝希宁他们来这。”
李娇笑了，“你怎么那么想他们来。”
谢柔芬叹了口气，“自己能力不行，他们一看就是大佬。”
李娇也理解，没再多说。
等他们走到石棺的地方时，另一个石棺里已经放满了蚁红花。
“你就睡我旁边。”
李娇点点头，将被子放进去，她躺下试了试，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怪不吉利的。”
谢柔芬靠在石棺旁看她，听她这样说就笑了，“有什么的，你就当新生了。”
李娇和她说了一会才意识到，“诶，我这棺里为什么也铺蚁红花啊。”
之前谢柔芬的石棺铺蚁红花，嘎鸦还给她和蚁红花泡的水是因为她掉进了蚁穴，说是给她驱邪。
可是李娇没有啊。
“我就不必了吧。”
李娇起身想把蚁红花弄走，她本来也不是很介意，但是蒋明福莫名其妙死了，她就对这东西有点抵触。
“诶别弄。”
谢柔芬拦住她，她温柔地看着李娇，“你知道蚁红花真正的用处是什么吗？”
李娇一顿，“你知道？”
谢柔芬神神秘秘凑过来，“嘎鸦和我说的。”
李娇坐直身子有些急切，“你之前怎么不说，是什么？”
“安胎。”
李娇呆了几秒，“安……安胎？”
功能跨度太大，甚至和他们之前想的吸引怪物、治疗都没有任何用。
李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谢柔芬的笑在油灯摇晃的烛火中温柔的有些诡异。
“安胎。”
“蒋明福自作主张喝了，自然会有副作用。”
第177章 蚁沼村（二十四）
李娇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安弥漫了她整个人。
“那……那我为什么要？”
谢柔芬伸手轻轻扶住李娇的肩，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
“因为你也需要安胎啊。”
谢柔芬声音温柔，她看着面容惨白的李娇，然后张开嘴。
密密麻麻黑色的蚂蚁从她的口中漫出来，爬上了李娇的身体。
·
南悦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去看身边的祝希宁，对方安安静静的睡着，昨晚她悄悄用布把两人的手系在一起，现在那个结也完好无损的在那。
她解开绳子，下床活动了下，手指传来钻心的痛，她没管走出了屋子。
陆陆续续又有人起床，大家洗漱后照常聚集在一起。
南悦视线转了一圈，“陈斌呢？”
昨晚陈斌被何江几人一个人留在了蒋明福死亡的屋子里，陈斌可能也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们，索性也没多少，自己睡了一晚上。
只是现在他还没有出来。
霍扶域推开门，众人看到陈斌还在床上睡着。
刘凯徐伸出个脑袋，“陈斌，起床了！”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原本还觉得没事的众人也发现不对，没人能在任务里睡那么死。
霍扶域和南悦对视一眼，两人走进了屋子。
陈斌还是安安静静侧睡着，面容很是安详。
南悦伸手推了推他，陈斌纹丝不动。
“身体都凉了。”
南悦垂眸看着他，人已经死了，可能有两三个小时了。
“怎么会？他昨晚怎么了？难道真的因为淋雨死了？”
“我看他就像是睡着了啊。”
外面众人议论纷纷，屋里的两人都没说什么。
南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一把掀开了陈斌的被子。
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酸臭味，但很快被血腥味覆盖。
被子里一片狼藉，陈斌肩膀以下的肢体像是被什么腐蚀了，皮肤都看不到了，全是一片血肉组织混合的黏液，稀稀拉拉粘在骨架上。
霍扶域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目光飘到了南悦的手上。
“你也碰到雨水了？”
南悦没有多解释，应了一声。
从早上起来，她的指尖血肉模糊了，疼得很，她匆匆包扎了一下，贴了个创可贴。
“会扩散吗？”
南悦摇头，“不会，只有碰到雨水的地方会被腐蚀。”
霍扶域若有所思的看向陈斌，他淋了雨就变成这样。
如果昨天蒋明福没有喝蚁红花的水自杀，今天恐怕比他还惨一些，怕是骨头都融没了。
“昨天还好好的。”
南悦抬眼看了霍扶域一眼，“是吗？”
霍扶域笑了，“可能吧。”
南悦都注意到陈斌异于平常的安静，也看到几次霍扶域在打量陈斌，要说他没发现，南悦打死不信。
两人心照不宣的冲对方假笑，外面的人已经又开始干呕了。
“果然，果然不能淋雨！”
南悦没加入他们讨论，她回到石屋将创可贴撕了，祝希宁和温湘鸢这才看到南悦的伤。
祝希宁沉默着给南悦换药，温湘鸢则是眼眶有些红。
“老大，这种事以后你不用自己来的，我……我也可以，或者顾向开也可以！”
顾向开：“……我这不是没拦住嘛。”
南悦笑着敲了温湘鸢头一下，“你又不是我的替死鬼，你只是不会死，又不是不会疼。”
“而且我耐痛成绩是学校最高的，这点伤没事。”
温湘鸢目光移向南悦的手指，指尖处已经腐蚀下去一块，看上去就疼得厉害，而且这种酸类腐蚀的痛是绵长不绝的，足以把人逼疯。
“耐痛……”
南悦看了温湘鸢一眼，“学校的耐痛课程啊，就是各种疼痛度的习惯耐受。”
温湘鸢低下头，“……我没通过。”
顾向开皱着眉头捏着南悦的手指看来看去，“没通过就没通过，100个人能通过都没10个，更别说她还是优秀，我觉得课程里最不人道就是这个。”
南悦笑了笑，对她来说，那段时间天天被身上的恶鬼腐蚀入侵，那种灵魂的恐惧和疼痛比身体上的严重多了。
现在想来……
算了。
“门口的水渠、雨水、油灯、灯笼都有这种液体，都能进行腐蚀，我觉得如果对人可以，对那些东西应该也可以。”
“只是如果数量多或者体积大，这个东西的威力就没那么大，但好歹算一个方法。”
南悦声音压低，“看好我们房间的蓑衣，去其他村民那看看还有没有，最好人手一件。”
“还有装水的容器，尽可能收集一些。”
几人听着她分配，都点点头。
明天就是祭祀的日子，村民们今天就开始准备需要的东西。
他们从屋里拿出了五颜六色有繁复花纹的木头面具，在门口用油擦着。
之前宋思思几人也去找了罗柳，却得知他被吓到，发起了高烧，现在都没有退烧。
他们又找了嗦齐巳，费力的沟通，说了陈斌死亡的事。
嗦齐巳的脸色死气沉沉的，他眼中的恐惧都有些麻木了。
“祭祀，明天，事很多……管不了……”
蚁沼村的村民被外乡人诡异的死亡终于磨去了热情，他们开始对外乡人避之不及，饭菜也要自己去拿，屋子也没有人帮忙收拾。
“之前，走，应该，走。”
嗦齐巳抖抖嘴唇叹了口气，他后悔让外乡人留下了，之前想着他们留下来会比跨越森林安全，但现在发现在村里也在接连死亡。
南悦他们有苦说不出，就算当时罗柳坚持他们也没法离开啊。
不过好消息就是谢柔芬和李娇都没事，李娇和祝希宁说祠堂确实安全，不然今天女生都搬到祠堂去。
刘凯徐被吓怕了，他蹭过去说他也想去，李娇皱着眉，“你一个大男人老往女人堆钻干什么。”
刘凯徐冷下脸，“那又不是你家，你说不行就不行啊！”
李娇懒得和她说，只是游说女性。
李娇也知道祝希宁听南悦的，但是南悦总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她没敢说太多。
“她不对劲。”
第178章 蚁沼村（二十五）
南悦低声看着拉着宋思思的李娇，“她性子比较木讷，不是这种会一直劝说别人的人。”
商溪也发现了，所以早早拒绝了，跟在南悦旁边。
“但是我刚摸了，是活人。”
这个任务太古怪，南悦也没功夫管其他人。
“算了，少接触就行。”
南悦几人散开，开始按照他们之前分配的去进行筹备。
今天祝希宁的状态好了很多，积极的去和村民沟通。
但他们发现村民对他们的态度也不一样了，别说要蓑衣了，有好几个看到他们就把门关上了。
“也不能怪他们，我们看上去确实有些不吉利……”
“阿南，你觉得他们知道村子不对劲吗？他们有没有可能是boss。”
南悦想了想，“不好说……上个任务的李雪儿，我之前也是发现了一些违和的地方，不然也没发现她的问题。”
“可这些村民……”
祝希宁明白她的意思，“我也感觉他们似乎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恐惧非常原始。”
“像多福小镇，他们自己造的孽，就有隐瞒的地方。可村民似乎只有恐惧和认命。”
南悦拍拍她的手，“现在想也没用，但是明天一定有很大的危险。”
南悦深深看了一眼祝希宁，“你跟紧我。”
祝希宁笑容一僵，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好哦。”
那边苏胜自己一个人行动，原本他和刘凯徐关系还不错，但是自从对方投靠了何江，他就单独行动了。
他不太喜欢那个老男人。
苏胜想找个机会去村民屋子里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近在咫尺的线索被他们忽略了。
但是村民们对他态度不算好，回想他们这几天遇到的事苏胜也能理解。
他走到了森林的附近，再跨几步就出防虫圈了，他有些犹豫。
这防虫圈到底有没有用？
可是如果有用，那一开始周杰锋是被什么吃掉了？
不过苏胜也没敢冒险，思来想去他回屋子拿了油灯。
这东西既然说晚上供他们使用，可能也有一定的用处。
苏胜点燃油灯，提着往森林走。
他还记得森林一路上的那些小石头做的石庙，里面究竟是什么？
而且人的心里总觉得一切都是从村子后面起源的，割茅草、蚁红花、河水……
下意识就不想过去。
苏胜走进了森林。
森林里很安静，并没有鸟叫虫鸣声，甚至因为闷热的天气没有一丝风，所以连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都没有。
苏胜按着记忆里的方向走着，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一开始吉普车抛锚的地方。
在森林里车反而没有人走的快。
苏胜探头进车里，让他意外的是，车里此时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恶臭，不少地方还能看到奇怪的黏液。
就像……有什么浑身黏液的东西上车，蹭到了车上一样。
苏胜直觉开始发出警报，他精神高度集中，用树枝挑起一点黏液观察。
黏液没什么腐蚀性，这种触感让苏胜想到了口水。
老虎？
也不像。
苏胜正在思考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动静。
他猛然回头，只看到晃动的树影。
有什么东西刚刚就在他身后，然后飞快的跑掉了。
是什么！
苏胜点燃了油灯，举在自己身前，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这是他高价买的道具，只要击中目标，就能保证让对方受到重创。
一般任务里的鬼怪用道具无法完全杀死，但是伤害到没办法追他给他留出时间离开还是没有问题。
这也是他敢独自来森林的原因。
周围的草丛开始抖动，像有东西飞快的围着苏胜跑。
前后左右都传来声响，苏胜觉得那东西在围着他转圈。
苏胜深呼吸了两下，他听到那种摩擦土地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伴随着濡湿的水声，让人很不舒服。
“咔嗒咔嗒”
苏胜听着这声音在脑海里幻想究竟是什么才能发出这样的动静。
一个黑影突然从旁边蹿了出来，带着一股恶臭的腥风，苏胜将油灯往前一凑，那东西下意识顿了下，然后又朝他扑了过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苏胜没有看清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可以肯定油灯确实有用。
但因为已经接近任务后期，作用被削减了。
他没有在犹豫，一刀捅进了面前的东西。
“咔嗒咔嗒”
苏胜没有捅进肉里的手感，他低头看去，发现匕首被卡进了两块黑色的甲壳中间。
是虫吗？
匕首虽然没有插进去，但是还是发出一道金光，面前黑色的巨大虫子被震得飞了出去。
苏胜长出一口气，他没有想过去看看的意思，现在重要的是跑。
苏胜转身欲走，可一转头，却看到一只两人高的巨大的虫子在他身后。
那虫子不知道贴在他身后多久了，上身微微弯下来，将一张虫脸凑近苏胜。
苏胜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看着眼前的东西，心脏快要爆炸。
这不是虫子！
不是不是不是……
这……这是什么？
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恐怖又恶心的东西！
无数缠绕在一起的肢体在空中微微颤抖，半透明的黏液包裹着，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那些肢体上有黑色的甲壳，在它们蠕动的时候发出碰撞的“咔嗒”声。
那张巨大的虫脸凑到苏胜面前，两条长长的口器就在苏胜的脸颊两侧，腥臭的口水滴在了苏胜身上。
苏胜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东西，完全忘记了呼吸。
那是虫脸上两只半圆形的黑色球体。
圆球上密密麻麻都是凸起的，四处转动的，
眼球。
·
中午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去村民家领了饭，南悦还是没有吃的太多，但脸色也不算好。
“怎么了？”
顾向开就坐在南悦旁边，第一时间发现她不对。
南悦揉了揉肚子，“好饿……”
顾向开看了看碗里的菜，“虽然这东西确实诱人，目前也没有副作用，但还是少吃一点。”
南悦点头，她明白，就是……好饿。
她食不知味的吃着碗里的菜，却像是什么都没吃进去，胃里空空如也。
第179章 蚁沼村（二十六）
她发现其他人似乎没有这种情况，顾向开和祝希宁都很正常，温湘鸢吃的稍微多一点，但也还好。
哪怕是旁边赵柯儿又去加了饭菜，也不像她这样那么饥饿。
南悦垂下眸子慢吞吞吃着自己的东西。
她，是什么时候踩到了禁忌吗？
下午的时候几人一合计，现在村民根本不配合，只能来阴的。
商溪和祝希宁去挨家挨户水渠里偷水，南悦带着温湘鸢找村民聊天转移注意力，然后让顾向开去偷蓑衣。
温湘鸢亲和力是所有人里面最强的，哪怕是现在村民对他们不待见，也不会给温湘鸢脸色看。
顾向开还真偷到了两件蓑衣，在房间里藏好。
而南悦在和村民接触的时候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村民的眼睛变黑了。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点像盯住猎物的猫，瞳仁完全变黑，配合他们过大的眼睛，有些惊悚。
但是似乎村民们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而是有些焦躁。
南悦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焦躁，只知道所有人似乎都在担心恐惧什么。
晚饭的时候嗦齐巳来找到他们，还带着罗柳。
罗柳烧刚退，整个人还有些蔫吧，也不知道村长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嗦齐巳和他说了什么，罗柳虽然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磕磕巴巴的翻译。
“唆达说，明天就是祭祀仪式了，作为村民，他们需要去祠堂的石棺里躺着，等待祭祀完成。”
“所以明天我们就找不到他们了，吃的在第一天吃饭的石桌上已经准备好了，祭祀完诅咒就结束了，我们就能回去了。”
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董生问他，“他们都去石棺睡觉？那谁祭祀啊。”
这个罗柳倒是知道的，“嘎达，祭祀由嘎达一个人主持。”
好古怪的祭祀，南悦也经历过有祭祀环节的任务，也了解过任务世界里这种习俗，一般都是全村人参加。
没听说过全村人躲起来睡觉，神婆一个人主持的。
罗柳“啊”了一声，“唆达还说，如果我们害怕再出什么意外，可以和他们一起去石棺里等待祭祀结束。祠堂有蚁神的保护，不会有危险。”
大家都沉默了，现在说不定杀人的就是他们崇拜的蚁神。
可是谢柔芬在祠堂两天确实没有出事，按理说她掉进了蚁穴，怎么着都不可能活到现在。
听到这里谢柔芬也开口了，“我前两天在祠堂都平安过来了，我也要和村民一起。等祭祀结束一切就结束了。”
李娇站在她旁边点点头，同意她的看法。
她看向祝希宁，“你们呢？一起吧，外面危险太大了，谁知道祭祀会发生什么。”
南悦上前一步挡在祝希宁前，隔断了李娇的视线。
“不用，如果祠堂出事了，连逃跑都没有地方。”
南悦的话让几个本来有些意动的人又犹豫了，嗦齐巳却不愿多说，朝他们摆摆手，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罗柳呆呆站着，看着嗦齐巳走远，温湘鸢碰了碰他肩膀问道。
“之前祭祀也这样吗？”
罗柳挠挠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个大概，没参加过。”
他有些犹豫，“我们本来就是来参观祭祀过程的，但是现在死了那么多人……”
温湘鸢不动声色地套信息，“那你怎么办？”
罗柳皱着眉，“唆达和其他村民让我也去祠堂，说那里安全，但是你们不去……”
罗柳还是讲义气，大家因为他来的这，他也不好把其他人晾在外面。
“要不我们一起去祠堂？”
“不。”
南悦干脆利落的拒绝了，霍扶域也笑眯眯道，“我也不去了，我有幽闭恐惧症。”
南悦差点没翻白眼，第一批进祠堂的就有你好吧。
不过罗柳现在大病初愈，也没有恢复，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还在纠结自己去哪。
“那个，要不我跟着他们去石棺吧。”
董生和刘凯徐搓了搓手，“我们在外面也帮不上什么忙……”
虽然在哪里都有危险，但是几天相处下来村民似乎真的不清楚这个村子在发生什么，而且谢柔芬几人在祠堂几天也确实安全。
怎么看都比死了好多人的外面安全。
既然董生和刘凯徐都这样说，何江自然也要进去。
他在哪都无所谓，但是得和其他人在一起，不然他的异能用不了。
“那霍先生……”
霍扶域笑着摆摆手，示意何江不用多想。
何江这才放下心来。
“那我……我也在外面吧。”
罗柳看着温湘鸢下了决心，少年的情愫有时候能放到安全前面。
但是温湘鸢却拒绝了。
“你和村里人待一起吧，怎么说你都是蚁沼村的人，既然回来了还是尊重村里的习惯。”
最后罗柳还是妥协了。
顾向开有些意外的看着温湘鸢，温湘鸢小声解释。
“虽然他是……NPC，但是我总觉得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如果我们离开他们生活还能继续，我不希望他因为我丢了命。”
顾向开本来想让温湘鸢回去再看看心理医生，是不是被任务世界影响了。
但是看她格外认真的神色，他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
天色渐晚，已经看到有村民成群结队地往祠堂赶。
他们步履匆匆，拖家带口，将自己彩色的面具留在了家门口。
南悦却趁这个时间自己去了嘎鸦的屋子，在这里她又一次碰到了霍扶域。
垂在身侧的指头微微动了动，霍扶域冲她笑眯眯的，“一起吗？”
南悦点点头，上前准备敲开嘎鸦的门。
“我有个别的提议。”
霍扶域眨眨眼，“降低风险的提议。”
南悦跟着霍扶域在石屋处找到了和董生、刘凯徐几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何江。
她看着何江拍在刘凯徐身上的手，眼神一冷。
何江也发现了他们，他忙不迭走过来冲霍扶域露出一个亲切的笑。
“霍先生。”
“之前就想谢谢你，上次的任务多亏你帮忙，后面又愿意和我交好……”
霍扶域摆摆手，“举手之劳，任务里大家都应该互相帮助。”
第180章 蚁沼村（二十七）
原来霍扶域并没有什么组织，只是何江搭上了这位大佬，霍扶域在外人看来又是个老好人，何江就自己把他们归成一起的。
霍扶域知道了也没解释，所以其他人也觉得霍扶域是他们老大。
有个top榜里的老大是大部分清道夫求之不得的事，自然让何江拉到更多人。
何江听霍扶域这样说腰杆更硬了，他意味深长看了南悦一眼。
“我们差不多要跟着村民去祠堂了，您确定不去吗？”
霍扶域摇摇头，“不了，我来是有件小事请你帮忙。”
“帮忙？”
何江目光一闪，霍扶域笑着举起了右手，他修长白皙的手能看到青色的血管，指尖在阳光下闪着银辉，无数条丝线在指间缠绕纠结。
“对，一个小忙。”
南悦和霍扶域在距嘎鸦屋子最近的森林旁边站着，她神情复杂的看着何江呆滞麻木的朝嘎鸦屋里一步步走去。
何江这个用无数人的生命给自己铺路的人，最后变成了更高级清道夫手中的傀儡去探路。
何等讽刺。
果然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造的孽也是。
“叩叩叩”
嘎鸦打开门，目光扫过何江，霍扶域在那边轻声道，“嘎鸦，你们祭祀的对象究竟是谁？”
那边何江一字一顿的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一开始南悦觉得这个村子也不知道在经历什么，但是蒋明福的死让她确定，别人不知道，但嘎鸦一定知道。
很明显，霍扶域也是这样想的。
嘎鸦粗哑的笑了两声，她看了看天色，目光中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进来说。”
黑洞洞的屋子充满了危险和死亡，但何江眼神呆滞，一步步走了进去。
何江的眼睛就是霍扶域的眼睛，通过何江霍扶域能看到嘎鸦的屋子里摆满了各种面具和蚂蚁石像。
最显眼的是一个黑色的面具，雕刻出来蚂蚁的面部，复眼、触角，一切都栩栩如生。
和村民家颜色鲜艳造型独特的面具不同，这个面具如果是一个人戴上，在黑暗里足以和那些石像混为一谈。
嘎鸦的手轻轻抚摸着面具，“我们的信仰，是蚁神啊。”
何江僵硬地开口，“你们惧怕的是什么。”
嘎鸦看着自己手里的面具，沉默了很久，“我们惧怕的，也是蚁神啊。”
“蚁神，是什么？”
嘎鸦抬眼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霍扶域的眼中嘎鸦的眼睛并没有改变，只是过于沧桑的眼神让她像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人。
“蚁神，就是蚁沼村的人啊。”
霍扶域直觉不好，还想问什么，但是来不及了，从嘎鸦房间里的各个地方涌出了密密麻麻的蚂蚁。
无数半掌大的蚂蚁潮水一样涌上了何江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啃食着他的血肉。
何江倒在地上，因为疼痛而恢复了一部分神志。
他目光惊恐绝望，想要呼救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嘎鸦在蚁群中行走，像是在水中行走一样。
她走到何江旁边，那些恐怖的蚂蚁绕开了嘎鸦，只攻击地上的何江。
嘎鸦低头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她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却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吃吧……吃吧……我们都是罪人，都需要迎来新生。”
霍扶域的眼前陷入了黑暗。
他沉默的斩断了傀儡之丝，南悦还安静地站在他旁边。
“何江死了。”
南悦看着他没说话，霍扶域将刚才看到的东西原封不动告诉了南悦。
南悦叹了口气，“你要我做什么。”
霍扶域这种白切黑才不会平白无故给她分享线索。
霍扶域笑的无辜，“你现在知道了，我的能力是傀儡术，和何江的替死有点类似，但是没什么攻击力。”
“而且傀儡不能顶替我的伤害，说白了我没什么攻击力。”
“这个任务一定有危险，我需要你在那个时候拉我一把。”
霍扶域朝南悦眨眨眼，“对你来说，不难吧。”
南悦想骂人。
“你给的东西不足以让我这样，这个任务危险太大，我自保都不一定。”
霍扶域“哎呀”了一声，“那我附赠你一个消息。”
“村民真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霍扶域的傀儡术可以感知到控制对象的一部分人的思想，嘎鸦他没有办法接触到，但是嗦齐巳可以。
“嗦齐巳只有恐惧，我能看到他一部分记忆，死亡、鲜血、石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是传统。”
南悦沉默了，霍扶域这个能力确实逆天，可以弥补很多推测不出来的线索。
难怪能成为top50的大佬。
“成交。”
南悦不是那种拿了好处就跑的人，不论因为什么，她承了霍扶域的情，也要还。
霍扶域笑的动人，他就知道南悦是个难得的有原则的狠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难得的是心里还怪有所谓的原则的，学校里谁不都是有正义感有道德有原则。
死里逃生无数次后，什么都抛在脑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活下去什么都扯淡。
霍扶域哼起小曲，就是南悦太警觉，而且她身上有种让他非常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不然她做成傀儡，
一定最好用。
董生和刘凯徐等到很晚何江都没回来，他们隐隐意识到什么，没有再等，匆匆赶去祠堂。
“早点睡，明天祭祀就开始。”
南悦现在已经非常不舒服，她的胃里火烧火燎，那种饥饿感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暴躁。
但是没人看出她的问题，她也没说。
祝希宁那边明显不对，温湘鸢能力有限，商溪到底不是自己人，如果自己再出问题，压力全部给顾向开太沉重了。
南悦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睡下了。
现在只有两个石屋有人，商溪那边也早早睡下。
时间一晃来到深夜，宋思思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她是被吵醒的。
刚从睡梦中起来，她还有些懵。
她好像听到什么吸溜吸溜的声音……
宋思思坐在床上，揉着眼睛慢慢的启动脑子。
好像是吸口水的声音……
适应了一下黑暗，宋思思终于看清了发出动静的人。
第181章 蚁沼村（二十八）
商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远远靠在墙角，她的眼睛亮亮的，里面有一些宋思思看不懂的光。
宋思思有些害怕，她转头想找赵柯儿，手往旁边一摸才发现自己的队友早就起来了。
她没有睡在自己旁边，而是跪坐着，离自己很近。
不知道为什么，宋思思突然有点害怕。
“柯儿？”
赵柯儿在黑暗中含糊的应了一声，看到赵柯儿还能回应自己，宋思思微微松口气。
她没敢背对着商溪，就往赵柯儿那边又挪了挪，对方温热的身体接触到自己的背，让她觉得有靠山。
“商小姐，你怎么了？”
宋思思警惕的看着远处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商溪，这人平时看着挺好的，怎么大晚上坐那看着自己。
但是宋思思过度紧张的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朋友，也坐起来看着自己。
离得更近。
“思思。”
商溪没有回答宋思思的问题，反而是背后的赵柯儿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她，将下巴微微搭在宋思思的肩膀上。
这姿势有些亲密，宋思思猝不及防。
“怎么了。”
“你闻着……好香啊。”
宋思思虽然没有听懂，但是内心警铃大作，她飞快想甩开赵柯儿，但是赵柯儿力气巨大，像铁桶一样死死箍住她。
黑暗中赵柯儿两眼盯着宋思思裸露的脖颈，她流出的口水都染透了下巴。
好饿……好饿……
她真的好饿……
就一口，就吃一口。
他们是队友，宋思思一定能理解的对吗……
就一口……
赵柯儿再也忍不住，张口朝着宋思思的颈部咬了下去。
宋思思的惨叫被赵柯儿捂回了嘴里，在极端的饥饿面前，她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单手就制住因为疼痛和恐惧挣扎的队友。
渐渐的，挣扎动静停止了。
咀嚼声、吞咽声、吸食声……
响彻在这个小小的石屋里，伴随着赵柯儿不时发出的满意的喟叹。
赵柯儿吃的很快，几乎没多久宋思思就只剩下一半了。
商溪慢慢爬到赵柯儿旁边，对方双手捧着宋思思半截胳膊吃的满嘴都是血，只是偏头看了她一眼，可能以为她想来分一杯羹。
黑暗中划过一丝银光，商溪的袖刀已经扎进了赵柯儿的太阳穴里。
赵柯儿只是晃了晃，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倒了下去。
商溪低头看着面前血腥的一幕，她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
南悦发现温湘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几乎就没睡，这在任务里还是第一次。
她睡眠向来很好，尤其在任务里没有身上那东西的困扰。
但这一次一入夜她就被那种足以让人发疯的饥饿感困扰着，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胃即将吃掉自己。
在身边熟睡的同伴看上去非常美味，南悦甚至产生了舔一下的想法。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被惊出一身冷汗。
她像是整个人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因为极度饥饿几乎要丧失理智，想要对同伴下手。
另一半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恐惧到灵魂颤抖。
南悦头一次，主动召唤出了身上的恶鬼，目标是自己。
那种熟悉的恐惧席卷自己的心脏，因为恐惧而产生的生理性反应，口鼻间都能闻到那股恶臭，像是自己的内脏在慢慢腐烂。
绝望、恐惧、无助……拉着她不断向深渊坠落。
她因为痛苦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身上出现剧烈的神经性疼痛，让她恨不得剖开自己的皮肤，身体……获得解脱。
但南悦也松了口气，因为那凶猛到几乎无人能直面的恐惧出现以后，她那种想要吃人的冲动就消散了。
就在南悦打算像平时一样熬过这个晚上的时候，温湘鸢醒了。
但是她没有完全醒来，整个人还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阶段。
她伸手摸了摸南悦，迷迷糊糊爬过她，爬到了祝希宁和顾向开中间。
那两人也是极度警觉的人，几乎在瞬间睁开眼睛，一个抓一只手把温湘鸢按翻在床上。
等意识到被抓住的是温湘鸢，两人都愣了，忙不迭松手。
祝希宁扶起温湘鸢不停道歉，“对不起啊温温，弄伤你没有，你怎么了？怎么不睡觉？”
温湘鸢没有回答她，她还在迷糊状态，她伸手摸了摸祝希宁，对方一脸莫名其妙，但也乖乖给摸。
温湘鸢又转头去摸顾向开，因为身高原因只摸到了硬硬的胸肌。
顾向开在黑暗中一张脸红透了，“温……温温，你做什么……”
话没说完，温湘鸢就有些嫌弃的放下手，小声的哼了一声转过来抱祝希宁。
还在心口狂跳的顾向开：……？
而祝希宁正要把温湘鸢抱过来的时候，温湘鸢却被捏着后颈拖了回去。
“顾向开你干什么！”
祝希宁第一次见顾向开对温湘鸢动手，他们一直打打闹闹甚至没太多性别之分，但是祝希宁是能看出顾向开似乎对温湘鸢有所不同。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感，会不会就是小说电影里说的好感，甚至是喜欢？
学校没有教过，她也没有见过，所有人忙于奔命并不清楚内心情愫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但是祝希宁知道，顾向开对温湘鸢观感上是不同的。
所以她很意外，顾向开居然会近乎急切甚至不怕弄疼对方而把人拽回去。
但是温湘鸢被拽回去的一瞬间，祝希宁看到她就明白了。
温湘鸢张着嘴，因为没有咬到祝希宁，所以牙齿在黑暗中发出“嘣”的一声咬合声。
祝希宁身上的汗毛炸起，温湘鸢刚刚……是要咬她吗？
顾向开皱眉看着在自己手里挣扎的温湘鸢，“她不对劲。”
祝希宁也看出来了，温湘鸢没有完全醒，还在挣扎着想要咬她。
可能后面看咬不到，有些委屈地开口，“……饿……”
饿？
祝希宁边回头边说，“阿南，温温好像不对劲，她……”
祝希宁的话消失在唇边，她和顾向开看到南悦坐在墙角，早就醒了，不知道静静地看了他们多久。
第182章 蚁沼村（二十九）
一种恐惧感突然充斥了石屋。
南悦……不对劲。
祝希宁甚至能看出南悦眼睛里那种被饥饿冲昏头脑而冒出的绿光。
完蛋了。
如果南悦也想吃她……
祝希宁悲哀的想，她绝对只有被吃的份。
南悦往前探了探身子，顾向开和祝希宁缓慢地往后退，寻找最合适的逃脱路线。
南悦像一只猫，手脚并用，动作虽然慢但堪称优雅地靠近两人。
她的目光盯着祝希宁就没有动，甚至没怎么眨眼睛，有一种浓厚的伪人感。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嘶哑的听不出原本的样子。
“……把她敲晕。”
顾向开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南悦在和他说话，没有犹豫，手刀一落，温湘鸢就软软倒在了顾向开的怀里。
打完以后两人看回南悦，说实话温湘鸢就是闹起来顾向开也就是一只手能制住的事。
但是南悦……
“把我敲晕。”
南悦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某种夜行动物。
“然后把我绑起来。”
顾向开和祝希宁一晚上都没睡，等到天色亮起来以后，南悦挣扎了下才醒过来。
她后半夜被绑起来没有使用那东西的能力，倒是也算睡了一会，看顾向开两人的脸色比她还难看。
“阿南，你没事吧？”
祝希宁将南悦扶起来，但还没有解开绑她的衣服碎片。
“好了，应该是只有晚上会。”
祝希宁又观察了一下，这时候温湘鸢也哼唧着坐起来，揉揉脖子，“嘶……疼。”
顾向开僵着个脸想伸手又觉得不方便，最后硬邦邦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下手重了。”
温湘鸢可能落枕了，头微微歪着些，“是你打我？为什么？”
看温湘鸢也没事了，祝希宁才给南悦解开，将昨晚发生的事给温湘鸢解释了。
温湘鸢“啊”了一声，“我以为我做梦呢，梦里好饿想吃点什么，结果摸到的馒头又冷又硬……”
顾向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脸色抽了抽。
“奇怪，为什么是你们出事？”
祝希宁想不通，南悦不说，温湘鸢可以说是没有和他们分开过，怎么也出事呢？
南悦下床活动手脚，“有一点我和温温都遇到，你们没有。”
她看向祝希宁，“我和温温在蚁穴都看到了幻觉。”
祝希宁仔细想了想，温湘鸢确实也差点出事，当时还是她拉了一把。
但是温湘鸢自己没太多印象，可能因为蚁穴的位置低，幻觉也不是很强烈的那种。
可南悦感受到的幻觉是最强烈的，不然以她的自制力，不需要动用那东西的能力。
祝希宁脸色一变，“可是……我记得商溪和赵柯儿也产生了幻觉。”
南悦抬头看着石屋的门，昨天晚上除了霍扶域以外的剩下男性清道夫都跟着谢柔芬和村民去祠堂了。
也就是说村里现在只有三个石屋的人和嘎鸦。
但是他们醒来一直到现在，外面都很安静。
出事了。
南悦站起身打开门，让剩下三人在石屋等她。
“我跟你去。”
顾向开脸色不太好看，但是让南悦一个人冒险他做不到。
祝希宁和温湘鸢留下，南悦带着顾向开推开了隔壁石屋的门。
一开门两人就避开了身子，因为里面的血腥味太重了。
石床上叠着两个人，是赵柯儿和宋思思，压在下面的宋思思已经变成半个骨架。
而商溪在距离石床最远的角落，她用床单将自己死死绑起，另一头拴在了门上。
地上一片狼藉，看得出来当时商溪挣扎的很厉害，但是好在床单还算结实。
而商溪的袖刀插在赵柯儿的太阳穴上，腿上藏得匕首也远远扔在石屋上。
就是怕自己用匕首割开床单。
南悦两人打开门，扯到拴着的床单，商溪醒了过来。
“……你们来了。”
商溪的声音沙哑，整个人目光里都是疲惫。
南悦走过去给她解绑，拍拍她，“过去了。”
商溪看着南悦，“你也……”
南悦的目光看向床上的惨状，“似乎在蚁穴看到幻觉的都产生了强烈的饥饿感。”
商溪的手脚都被勒出了紫痕，她揉着手脚，“我不放心她，只能杀了。”
那种情况下，如果商溪再不绑住自己，有可能就会加入吃人的行列。
但是放着一个赵柯儿不管，她还真怕对方把自己也吃了。
把人绑住或者打晕需要耗费太多的力气，也有一定风险，商溪没有理由为了赵柯儿冒险。
她拍拍身上的灰，可能是想对南悦解释，想了想还是开口，“如果是队友我会帮她，但是萍水相逢，我不想用自己生命为代价救她。”
商溪没有说完的是，赵柯儿吃了自己的朋友和队友，就算离开了任务，估计也要疯。
南悦此时转身了，听到商溪的话转头看着她，“你不用向我解释，除了我的队友，我不对其他人负责。”
“再说了，任务里能保全自己都不容易，她吃了队友的瞬间……已经不算人了吧。”
“如果是我，可能会感谢你让我没有痛苦的死亡。”
南悦还是看出了商溪的挣扎和自我怀疑，但是他们做任务的清道夫本身就是朝不保夕，只要不是何江那种人，南悦觉得都能理解。
商溪是个不错的清道夫，她不希望对方因此背上太过沉重的十字架。
如果不是这扭曲的任务世界，他们怎么会需要和自己的底线人性对抗，如此痛苦的活着？
“走吧，快要离开了。”
南悦轻轻道，商溪深呼吸几口，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霍扶域已经等在外面了，他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但是什么都没问。
汇合后，几人去找了嘎鸦。
嘎鸦此时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自己石屋前的空地上，闭着眼睛，手里拿着那个漆黑的蚂蚁面具。
“今晚的祭祀，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嘎鸦一动不动坐着，要不是胸膛微微起伏还以为死了。
霍扶域眯了眯眼，突然抬手轻轻放在了嘎鸦肩上，一瞬间大量的画面涌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183章 蚁沼村（三十）
霍扶域后退两步倒在了地上，张口吐出一口血，头一歪整个人晕了过去。
南悦有些炸毛，她不知道嘎鸦的记忆到底有什么，能让霍扶域都受此重创。
祝希宁指了指嘎鸦手里的面具，“这个，要不要带走。”
南悦犹豫片刻，“等霍扶域醒了再说。”
商溪主动开口，“我留下来看着他。”
她因为昨晚的事，神色不太好，留下来也是最好的。
南悦带着其他人在村里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如此安静的村庄让人有一种荒诞感。
门口还放着晒的玉米，屋里也还有没洗完的衣服。
但所有人都离开了。
南悦甚至产生了村民都消失了的感觉。
顾向开将看到的蓑衣都收集起来，温湘鸢背了一个水壶，挨家挨户收集水渠里的水。
祝希宁和南悦去了一趟祠堂，这是他们第一次早上来。
门口的巨大的蚂蚁石像被阳光照耀下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
“阿南，这个石像……”
南悦抬头看了看，就是觉得石像太大，甚至看不到蚂蚁的上半身，盯得时间长了有种古怪感。
“怎么了？”
祝希宁皱眉抬头一直看着，“我好想……”
祝希宁走了两步，上前将手掌放到了石像上，南悦阻止不及，还好她只是摸了一下又放下了手。
“好奇怪，我刚刚似乎出现了幻觉。”
要说南悦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任务里嘎鸦对祝希宁说的话。
现在听她这样说，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
祝希宁眉头就没有放松，她看向南悦，目光里少见的带了些迷茫的惶恐。
“我刚刚似乎看到……这不是蚂蚁石像……而是无数人的躯体扭曲结合在一起。”
南悦抬头再次看了看这樽从他们一来到蚁沼村就在它面前吃欢迎宴的石像，怎么看都和祝希宁说的结合不到一起。
祝希宁喃喃道，“我好像听到了无数人痛苦的呐喊、哭泣和呻吟……”
南悦握住祝希宁的手腕，淡淡的黑色雾气爬了上去。
祝希宁打了个寒颤，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在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前本能的想逃跑。
“别想。”
在祝希宁感受到噬心的痛苦和恐惧前，南悦就收回了雾气。
“我们走。”
祠堂的石门关上了，也没看到什么机关，那千斤重的石门不是凭他们能够打开的。
南悦他们无法知道在祠堂里面的村民和其他清道夫是什么情况。
“阿南，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祝希宁皱着眉头，“那个面具，嘎鸦手里的那个面具很重要。”
她看着南悦，“我能感觉到那东西似乎可以保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也很危险。”
这村子处处透露着古怪，直到任务最后一天，他们连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南悦难得的觉得手脚有些发冷，她捏了捏拳头，心里第一次产生了极度烦躁的情绪。
“……我们，去烧了蚁穴。”
祝希宁眼睛瞪大，“烧了蚁穴？”
“嗯。”
南悦他们跨过河流来到蚁穴的时候，这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虫鸣声。
遍地的蚁红花开着，若不是在任务里，还真算得上独特的风景。
南悦接过温湘鸢背着的水罐，点起了一只火把。
“都在下面等着。”
她用最快速度爬上了蚁穴的顶上，耳边又开始出现那种密集的“沙沙”声。
她充耳不闻，浑身漫起黑色的雾气，巨大的痛苦瞬间压抑住那种诡异的感觉。
她像是感受不到如有实质的刀割火烧般的疼痛，手极稳的将一整罐水倒进了洞里。
然后手一松，火把就落了下去。
“轰”！
火光冲天而起，他们想的没错，这有些腥味的水就是和油灯、灯笼一个材质，是助燃剂。
“吱吱！”
巨大的抓挠和虫鸣一样的尖锐鸣叫声充斥着众人的耳膜，温湘鸢耳朵瞬间就流出鲜血。
南悦转身就跑，几人拉扯着往外逃命，一直逃到小河边才听不见那像是高分贝噪音的声音。
“呼哧呼哧”
几人用河水泼了泼脸才回过神来，南悦看向温湘鸢。
他们里面温湘鸢的身体最弱，“你没事吧？”
温湘鸢双眼发亮，整个人都有些亢奋。
“还好！”
“好刺激！”
南悦：……
“走吧，回去看看霍扶域醒了没有。”
如果南悦没有猜错，那蚁穴里的东西应该只是受伤，不可能他们的威胁就此消失。
南悦回去以后霍扶域还没有醒，这时候已经中午，众人找了些剩下的野菜吃了。
这村子的人之前还吃点馒头野味，但是临近祭祀，都开始吃那种野菜的根茎。
晚上说不定还要逃命，不论这东西有没有问题，他们也要先保证体力。
下午的时候，天色变得昏黄，像是沙尘暴即将来临。
但是并不干燥，反而更加湿热，天空看着更低了，像是垫垫脚就能摸到。
那种混沌的橘黄色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伸手触碰到的触感是黏腻的半流体状。
几人的石屋里还有饮用水，大家也没有地方能去，喝了一肚子水，心情却越来越焦躁。
这种什么都不能做，像是在等着死期来临的感觉，还是头一次。
祭祀时间快开始前，霍扶域醒过来了。
他剧烈的喘着气，一双眼里全是惊恐，整个人因为汗水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
顾向开扶起他，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南悦给他喂了点水，霍扶域才缓过劲来。
他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开口就放出一个重磅炸弹。
“村民都不是人。”
南悦有些意外，难道是他们所有人的感觉都错了？
霍扶域揉着自己的眉头，脑袋痛的爆炸。
“村民自己不知道。”
“这个村子被诅咒了，从来都没有被放过。”
霍扶域在嘎鸦的记忆里看到了很多的片段，很多片段都不是现在这个时代发生的，他怀疑这个神婆应该活了很久很久。
或者说这个记忆是很久之前就存在的。
在百年前，一次饥荒，让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几乎灭绝。
第184章 蚁沼村（三十一）
他们发现了一个蚁穴，吃掉了里面所有的蚂蚁，和它们拼命保护的、牛犊大小的蚁后。
自此之后，活下来的村民为了感谢蚂蚁的恩情，将村子改名为蚁沼村，世代供奉蚁神。
但其实，从他们吃掉蚁后的那天起，这个村子的世世代代，都被深深的诅咒了。
霍扶域冷笑一声，“有时候真的很不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你们都把人家吃干抹净了，还想供奉人家让人家保护你们村子平安。这可能吗？”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就因为是人类难道就比其他生灵高一级？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清楚？”
霍扶域因为神识受到了重创，整个人也没了平时装腔作势的样子。
他缓了缓继续道，“村民长得越来越像蚂蚁，习性也越来越像，甚至他们开始变异，在夜晚的时候会变成蚂蚁的样子，蚕食家人。”
霍扶域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叹了口气。
“我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村民们确实是害怕的，他们也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想要保护我们。”
“但是杀人凶手，确实是他们。”
“他们对自己的变化毫不知情，白天他们在惶恐中度日，然后晚上会变成蚂蚁，吃掉自己最爱的亲人、同伴。”
“又或者夜晚醒来，发现自己所爱的人变成了巨大丑陋的怪物，不论你怎么哭求，它都没有神志，只会一点点吃了你。”
霍扶域的声音很轻，所有人听了却不寒而栗。
这种诅咒让人觉得血液都冷了。
活着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村子被野兽攻入，但他们其实是害死亲人的罪魁祸首。
他们，就是他们最恐惧的怪物。
众人心里都有些复杂，几天接触下来，村民们对他们还算不错，在一开始也想方设法想要帮助他们。
但是祖先做下的孽，让他们根本没有权利选择另一种人生。
“祭祀呢？祭祀是什么？”
没有太多时间去感叹，南悦最关心的还是他们即将面临什么。
霍扶域抖了抖嘴唇，“我……我也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但是很大……很危险。”
霍扶域神色有些复杂，“只能跑，那东西对上……我们没有丝毫胜算。”
南悦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不安猛然冲到了顶峰，她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是嘎鸦睁开了眼睛，走了过来。
“你是被蚁神选中的人。”
南悦浑身的杀意冲到了巅峰，她甚至想直接杀了这个女人。
嘎鸦看着祝希宁，枯哑的声音缓慢的说。
“你是接替我的那个人，你将拥有所有的记忆，和不死之身。”
“直到你找到新的接替者。”
商溪心神一动，急急问道，“你是说你们的记忆是代代相传的？你并不是一直活下来的那个幸存者？”
嘎鸦苦笑了一声，听上去像是家禽濒死的鸣叫。
“哪里有幸存者，蚁沼村的所有人都是罪人，踏入蚁沼村，就已经被诅咒了。”
嘎鸦看着压低的天空，喃喃道，“我虽然不会变成蚁神，不会惨遭分食，但是我拥有记忆。”
她混沌的眼珠像是刮花的玻璃珠，一动不动，“那才是最恐怖的诅咒。”
日复一日沉浸在恐惧中全然不知道自己早已是怪物，和只有自己清醒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无力改变，哪一个更绝望？
南悦不知道。
但是她绝对不会让祝希宁做什么劳什子的神婆。
她要离开这个破任务。
“你想都别想。”
霍扶域拉了一把南悦，几人搀扶着往村子去了。
祭祀开始到零点还有几个小时，这段时间他们需要躲起来。
一开始还觉得可能还能反抗一下，通过霍扶域的记忆他们知道了这任务里不论boss是什么。
它就真的是蚂蚁，他们也不是对手。
几人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躲在一起。
这东西似乎真的是神明之类的存在，分不分开没有太大的意义，反而在一起还能互相照应。
最后他们藏在了距离嘎鸦的屋子有一段距离，房门正对着森林的一户石屋。
这户人家条件比其他家好一些，屋内还有自己编制的毯子和手工艺品，门口放着三个面具，应该是家里有三口人。
“村民不知道自己就是吃人的蚁神，他们做了这种面具，想要让无知的神明把面具当成自己，用来替代自己受到神明的惩罚。”
温湘鸢小声补充，“很多原始部落里的面具都有这种作用，有点类似动物身上的花纹，用来迷惑敌人，或者壮大自己的声势。”
霍扶域看了一眼温湘鸢，“你倒是知道的多。”
温湘鸢嘿嘿笑了，“我喜欢看书。”
霍扶域不置可否，对于清道夫来说，自由的时间太宝贵了，一般的人就算不进任务也要忙于兼职。
虽然知道多看书多了解任务世界对过任务有帮助，但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南悦的队伍里倒是人才济济。
“还有好几个小时，熬得过去吗？”
顾向开从村民家扯开了一床床单，将两个拳头都包上。
南悦知道这是意味着他抱着必死的决心。
温湘鸢不知道顾向开的能力，懵懵懂懂的以为他手疼，还让他放下她来。
温湘鸢的手法很娴熟，顾向开多看了她两眼。
“你经常包扎？”
温湘鸢笑了笑，认真包裹着布条。
“我没什么能力，受伤是常事。”
“你试试，能动吗？”
顾向开捏了捏拳头，最后放下手，看着温湘鸢，“一会你就跟着我。”
温湘鸢一怔，随即笑了，“你不用担心我的啊。”
言下之意，她就算死了，又不会真死。
顾向开不知道该说什么，抿抿唇安静地坐在温湘鸢的旁边。
“希宁。”
南悦也在房间里挑挑拣拣，递给祝希宁一根尖锐的小刀。
这是村民们平时用来捕猎生活的，磨得很锋利。
“你跟着我。”
刚才嘎鸦的话几乎是图穷匕见，南悦是绝对不会把祝希宁留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
祝希宁扯出一个笑，接过小刀，“阿南，你慌什么，任务里总有神神叨叨的npc，我没事的。”
第185章 蚁沼村（三十二）
“倒是她说的不死之身……”
祝希宁托着腮，“我觉得不是她自己，另外那个面具也很奇怪。”
她之前就觉得那个面具不对，她看到面具上有很古怪的气场，和这个村子很像。
有生机，但更多的是浓重的腐朽的死气。
可能所谓的不死，不被蚁神迁怒攻击，靠的是那个面具。
等会要找机会把面具抢回来。
“我们现在把嘎鸦杀了可行吗？她没用了吧，又是人类。”
商溪是个烈性子，这样被动的等着让她很不安，非常想去做点什么冲破这种不安。
“不行，如果祭祀需要她开关，她可能才是那个能控制整个祭祀走向的人，现在死了万一蚁神失控，提前出来就麻烦了。”
霍扶域喝了两口水，精神恢复了不少。
“她就像个开关，没什么用，但是要是没了也不行。”
“除非有人能替代她的位置。”
霍扶域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但是才说完那把小刀就已经横在他脖子旁边了。
“我是答应过拉你一把，但你要再说这类的话，你的那点人情可不够救命的。”
霍扶域笑着举手示弱，目光深沉。
现在活着的人不都是她自己的人，但是南悦展现出来的极度的强势，一时压住了其他蠢蠢欲动的心思。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明明应该是夜幕的时候了，天色还是不正常的红色。
黑夜像是消失在了蚁沼村，剩下鲜血一样的天空等待最后的狂欢。
嘎鸦缓慢的起身，抬头看向天空，她摊开枯树的手，戴上了黑色的蚂蚁面具。
她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有些混沌。
“祭祀，开始了。”
天空像是烧红的铁锅，火红一片，每一口呼吸都让口舌发烫。
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动一动都费力。
身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是原本应该睡在石棺里的村民。
南悦定睛一看，不对。
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女性。
“蚁沼村的记忆只有祭祀这一天才能恢复，这一天村民的怨恨、愤怒、绝望……都会尽情抒发。”
“然后他们又会被抹去记忆，惶惶不安的继续过下一年的生活。”
嘎鸦戴着黑色的蚂蚁面具，面具比她的脸大多了，看上去有些比例不太和谐。
而那面具又太过逼真，真的看着像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形上有一个巨大的蚂蚁脑袋。
嘎鸦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是古老而神秘的小调，听着像是村里的预言。
那调子有些艰涩古怪，又充满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莫名让人觉得和这诡异的天气和村子很配。
而从祠堂走出来的女性也加入了嘎鸦，无数人的声音奇异的重合在一起，像是排练过无数次，无比的和谐统一。
跟着那歌声，众人像是回到了古老原始的荒村，看到了天降异象和无数因为饥荒而即将饿死的村民。
看到了巨大的蚁穴，和不应该存在的巨大的蚂蚁。
人类残杀蚂蚁充饥，蚁后的鲜血流了满地，又被舔舐干净。
从此村民爱吃蚁穴旁边的植物根茎，他们不清楚为什么喜欢，只知道香甜可口。
可那，明明是蚁后的口粮。
无数生灵惨死的怨气和供奉后得到的神志交织在一起，给这个村子降下了诅咒。
村民会无意识变成蚂蚁，以人为食。
天会降酸雨，曾经的蚂蚁最怕的就是这样的雨水。
只是现在深受其害的，变成了受到诅咒的人类。
南悦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谢柔芬和李娇。
她们脸上的笑容和周围的村民一般无二，除了长相和身材不同，完全就像是蚁沼村的人。
她们一样唱着古老的小调，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像是有无穷的绝望，又像是神明的慈悲。
层层的歌声悠扬的传向远方，隐隐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声音传来。
像是……开天辟地传出的地崩山塌的声音。
所有人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目光。
有什么东西，从蚁穴里出来了。
大家开始缓缓往后退，那些女性没有靠近他们，只是远远站着像是围成一个圈。
顾向开眼睛最尖，他微微瞪大眼睛。
“这……这是什么东西？”
小山一样的黑影缓慢的走了过来，那是一只巨大的蚂蚁。
不，或者说，外型类似蚂蚁。
由人，组成的蚂蚁。
无数的蚁沼村村民肢体扭曲虬结在一起，组成一只巨大的肉人蚂蚁。
他们盘结在一起的肢体不停的挣扎扭动，远远看就像这蚂蚁身上有无数的刚毛，而那些刚毛在火红的天空中颤动。
村民皮肤偏黑，五官扁平，此时叠缠在一起，看着就像蚂蚁身上黑色的甲壳。
而他们的面容则像是在一块平整甲壳面上无数的哭喊狰狞的五官。
此时的村民记起来了一切，那些古老的刻在血液里的诅咒，蚕食家人口中腥臭的血腥味，还有那种发自灵魂的痛苦和绝望。
巨大的呻吟声、哭求声混合着痛苦的嘶鸣和无意义的哀求，像是呓语一样传来。
夹杂在女性村民古老的小调中，奇异的和谐。
众人躲在石屋里，看着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那人体组成的蚂蚁大概有三五只，大小不一，缓慢笨重地朝着村子走来。
每走一步都伴随着组成它皮肉的村民痛苦的呼嚎声。
天地宛如变成了千万年前古老的混沌场，没有渺小的人类，只有超过了理解范畴的，原始丑陋的生灵。
混合着死亡和血腥，一步步带着厚重的历史感走了过来。
红色的天空是它血腥的见证，也是它的舞台。
众人不约而同产生了强烈的晕眩感，他们都听见了那种巨大的“沙沙”声。
伴随着“咔哒咔哒”的声音，慢慢变得清晰。
现在他们知道了，这是人体在地上摩擦，血肉发出的声音。
是不同人肢体碰撞，扭曲，翻折发出的骨骼崩裂的声音。
所有人的眼中出现了无边的恐惧，那是人类面对巨大的生灵本能的反应。
像是小小的蚂蚁在看到人类踩过来的鞋子时绝望的逃窜一样。
第186章 蚁沼村（三十三）
南悦紧紧咬着牙，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眼瞳不自然的扩大，整个人有种不正常的兴奋感。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这是南悦最接近自己身体里那东西的一次。
只有这次，蚁沼村的蚁神让她感觉最像自己身体里的东西给她的恐惧和战栗感。
自己背着的那个东西……
是那么庞大的存在吗？
南悦的心不可抑制地疯狂跳动起来。
那等有一天她掌握了控制那东西的方法，她该有多强？
不，不仅是控制。
还远远不够。
那东西折磨了她二十年，她要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控制不够。
她要……
吞噬掉它。
霍扶域死死咬住嘴唇，鲜血从唇角流下来。
“开什么玩笑这个任务，这完全是个团灭任务。”
霍扶域曾经听说过，有的任务世界被扭曲的程度太深，已经完全无法净化。
如果有清道夫不幸进入这样的任务，那只能等死。
没想到自己居然进入了这种任务。
毫无还手之力，毫无反抗的能力。
甚至连逃跑，都是奢望。
那蚁神无目的的在村子里行走，但是却能避开站立着的女性村民。
等蚁神凑近了，他们才看出来，这东西一只起码要上百村民才能组成，更别说那些身体更巨大的蚁神。
可蚁沼村只有两百多村民……
祝希宁的目光停在了某只蚁神的身上，她嘴唇抖了抖。
“……死不得安宁。”
那是一只由腐烂的尸体组成的蚁神，看着比其他的瘦弱一些，但是比旁边全是白骨的好一些。
让人胆寒的是，那些尸体也在扭动挣扎，他们早就泛白浑浊的瞳仁里是更加浓厚的绝望。
“阿南……你说你在蚁穴里听到的动静，会不会是他们发出的……”
当时他们在蚁穴采集蚁红花，村民们都在村子里，唯一能发出动静的，是早已死去的无数蚁沼村的村民。
祝希宁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之前就觉得奇怪，村子没有墓地。”
一般来说农村的墓地应该离得不远，尤其这种原始的部落。
但是蚁沼村一个坟头都没有。
众人有个不好的猜想，以蚁沼村对蚁神又敬又怕的态度，会不会……把死去的村民安葬在了蚁穴。
他们的生命是蚁神给的，死后回归蚁穴，似乎是合理的。
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早就在出生前就被诅咒了，哪怕是死亡，也无法得到安宁。
村民以为死后是平静，可不知道那些死去的人还留有意识，甚至比活着的村民更凄凉，他们恢复了记忆。
他们想起来自己做过什么，明白了自己成为了什么，也清楚自己获得的所谓永生将面对什么。
他们永远变成了地底肮脏丑陋的蚂蚁。
在窄小的沙洞里爬行，呼吸微薄的空气。
永不见天日。
只有每年祭祀这一天，他们能得到短暂的、重见天日的机会。
不知道他们看着自己的后辈一无所知迈向和自己一样的结局会怎么想？
会恐惧、悲痛、无力……还是窃喜。
窃喜这样绝望的惩罚不止发生在自己身上。
终于有人能体会到自己的痛苦和无助……
无数阴暗的想法随着呓语和小调浮现在众人的脑海中，连神经最大条的顾向开此时也是脸色苍白，青筋乱跳。
南悦几乎是咬着牙在数着时间。
快了……快了……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能离开这个任务了。
这蚁神躯体过于庞大，不一定能发现他们，到时候只要玩命的跑，总有离开的可能。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石屋里藏了多久，顾向开甚至拦下过想要自残的商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南悦觉得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那原本茫然在村里四处乱晃的蚁神，停住了脚步。
眼前是数十人组成了七八条腿，霍扶域甚至看到了其中一条腿上痛苦惨叫的何江。
何江也看到了他。
他几乎已经扭曲的面容上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激动，他鼓出的眼珠乱颤，疯狂的喊叫着。
“在这！在这！他们藏在这！”
但何江的声音太小，很快就淹没在了其他人的呻吟嚎叫中。
不过蚁神，还是发现了他们。
上身笨重的弯了下来，头上是两颗半圆形的球体，安放在眼珠的位置。
只是不同的是，那是无数人类眼珠组成的，密密麻麻的眼珠乱晃着，看上不同的地方。
视觉上极致的惊悚让温湘鸢转身就吐了出来。
一开始那些眼珠还在无秩序的乱看着，某个时间点它们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统一的看向了石屋。
一瞬间空气像是都被抽干了。
南悦对上那巨大的眼珠，艰难的呼吸着。
“跑！”
她的声音尖利又破碎，但是却震醒了其他呆滞住的人。
所有人拔腿就往外跑，顾向开一把把温湘鸢扔到了自己背上，狼一样蹿了出去。
所有人分散开来，玩命地朝着森林跑。
只要进了森林，蚁神找他们就像他们在森林里找蚂蚁。
可惜，从石屋跑到森林，还有一段村里的路。
而那段路上，盘踞着吟唱小调的女性村民。
几人被逼得停下了脚步，身后的蚁神歪歪扭扭的追赶过来。
肢体不协调让它的速度变慢了很多，但只要追上他们，想弄死几个小蚂蚁，还是非常轻松的。
“让开！”
商溪拔出自己的双刀，寒光熠熠对着谢柔芬。
她披头散发，眼里全是疯狂。
谢柔芬口型随着小调变化着，她微笑的看着商溪。
下一刻，无数半掌大的蚂蚁从她的口中汹涌而出。
不止她。
所有的女性居民像是肚子里孵化出无数的蚂蚁，争先从他们的五官推搡着爬了出来。
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了。
女性居民，是蚁神的子宫。
潮水一样的蚂蚁涌了过来，商溪转身就跑。
她能杀人，也能和怪物拼一拼。
但面对无穷无尽的蚂蚁，她还不想被吃的只剩骨架。
原本跑散的众人被蚁群逼回了一起，周围站着的女性村民还像喷泉一样，源源不断产出着蚂蚁。
第187章 蚁沼村（三十四）
祝希宁在南悦身后，整个人不正常的颤动着。
南悦挡在祝希宁前面，不断评估着和森林的距离。
“我数到三。”
闷热的天气让人浑身都冒烟，但是清道夫们身上冷的和冰窖一样。
又湿又冷。
“冲出去。”
南悦眨了眨眼，汗水落到了眼睛里，有些痒。
“不要回头。”
“一”
“二”
“三”
南悦的话音刚落，所有人拔腿就冲。
这时候已经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了，这是只有一点点的希望也要抓住。
南悦跑在最前面，她的身上涌出了一片黑雾，像是手中扬出去的轻纱，所有碰到的蚂蚁都疯狂的往后退。
霍扶域有些惊讶的跟在南悦身后，他没想到南悦居然有这样的异能。
这种攻击力和范围……
她居然没有在排名榜上。
蚁群被他们破开一个口，所有人死命往森林跑。
大地震动，原本因为看到一丝希望有些欣喜的众人腾的升起一股绝望。
蚁神……
来了。
“霍扶域！”
南悦声音尖利的像是死亡前啼鸣的鸟，但是她的神色格外坚定。
“挡住蚁群！”
霍扶域心里想要骂爹。
南悦转身，一把把祝希宁推到身后，右手五指张开，比方才浓烈数倍的黑雾像一只有型的手凭空出现在空中，死死按住近在咫尺的蚁神。
南悦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抽空身上所有的血，只有一双眼睛，黑的惊人。
她又闻到了那种剧烈的腐臭味，像是被包裹在烂肉里。
身上无边无尽的疼痛，心灵那种不受自己控制的退缩和绝望此起彼伏。
南悦一动不动，没有后退一步，右手一转，黑雾将那只蚁神捏的粉碎。
远处的蚁神咆哮嚎叫着冲来，南悦咽下喉咙里的鲜血，再一次挡在了前面。
没了黑雾，蚁群又开始蠢蠢欲动。
霍扶域边骂手中出现无数银色的丝线。
不远处一只瘦小的蚁神瞬间被银丝拉散，无数尸体被丝线拽到了面前，形成一堵厚厚的尸墙。
蚁群的腐蚀性很强，片刻就能把尸体腐蚀的只剩白骨，不过几分钟，霍扶域就面如金纸。
顾向开看的清楚，霍扶域撑不了多久，南悦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说实话，哪怕有异能，凭借人力能够阻挡蚁神到这个地步已经足以让人惊讶。
但蚁神还在，南悦却快不行了。
顾向开急的直抓头。
“希宁！”
温湘鸢的尖叫声让顾向开回神，他一转眼才发现，祝希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藏在石屋后面的蚁群爬上了身体。
那些蚂蚁似乎有智慧，还知道迂回。
祝希宁反应极快，几步退了回来，用手将腿上的蚂蚁掸走，一脚一个踩得粉碎。
可是这些蚂蚁难缠至极，似乎还会自我繁殖。
爬上祝希宁手臂的蚂蚁转眼变成一片，祝希宁一声惨叫，温湘鸢几步上前，刚好接住倒下来的她。
南悦心里焦急，但又不敢分神。
顾向开把温湘鸢推开，扶住祝希宁，眼看着蚂蚁就要爬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祝希宁突然醒了。
她因为疼痛双眼赤红，眼神却格外冷静。
“帮我轰开蚁群。”
顾向开看着祝希宁指的方向，知道自己的脑子一般没有多问，耳钉一闪直拳挥出，拳风将蚁群轰出一个缺口。
祝希宁没有一秒钟耽误，抢过商溪手中的袖刀冲出了蚁群。
蚁群外是唯一还站着的，戴着蚂蚁面具的嘎鸦。
祝希宁冲到前面手起刀落，一道血花在嘎鸦脖颈前绽开，几乎没用太多时间，祝希宁抱着嘎鸦的头冲了回来。
顾向开：……
“你……你……”
顾向开一时有些语塞，杀人这种事对清道夫来说不少见，但是祝希宁什么时候有这一份狠心和利落了？
而且……为什么要把脑袋抱回来啊！
祝希宁的左手上已经爬满了黑色的蚁群，疼痛让她冷汗淋漓，但是她却咬牙忍住。
“真烦！”
她扯开嘎鸦的头，将脑袋往蚁群一扔，然后戴上了黑色的蚂蚁面具。
“快下雨了。”
祝希宁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有些陌生的诡异。
几乎是在她说完这句话，天空中传来了轰鸣声，片刻就下起了暴雨。
“！”
顾向开眉头倒竖，他收集的蓑衣！逃跑的时候没有带上！！
但是此刻明显已经不能回去拿了，好在酸雨对进入了蚁沼村，吃了根茎的人类有用。
对蚁神就更有用了。
原本已占上风的蚁神突然发出嘈杂的哀鸣。
那是无数人的痛呼组成的。
肉眼可见，组成蚁神的村民身体开始腐烂。
它们后退两步，惨叫着、挣扎着、扭曲着。
南悦朝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她抬袖擦了擦嘴角，看了一眼顾向开。
顾向开掏出打火机，点燃后朝最大的那只蚁神扔去。
火光冲天，人肉烤焦的恶臭蔓延开来。
那只巨大的蚁神倒向周围，带起一片火光。
不过片刻，这个原本称得上原始独特的村庄，已经被火海淹没。
那些蚂蚁对酸雨的耐受性更强一些，只是微微散开四处乱转，但并没有散开。
南悦两步冲到祝希宁面前，已经几乎透明的黑雾堪堪阻止了蚂蚁朝躯干爬行。
可是祝希宁的左手，几乎只剩白骨。
祝希宁看着南悦，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是陌生的。
“南悦，你可不能丢下我。”
话落刀起，祝希宁一刀斩下了自己的左手。
掉下来的爬满蚂蚁的左臂被温湘鸢一脚踢到了火海里。
南悦脱下自己的外衣给祝希宁包扎，两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看上去都是马上就要死去的样子。
“放心。”
她扛起祝希宁，商溪和温湘鸢扶着霍扶域，顾向开断后，一行人趁着蚁群慌乱拔腿就往森林冲。
身后是冲天的恶臭和密密麻麻的哀嚎，像是地狱现世，回头一眼都足以让人心神崩裂。
“森林里有辆车。”
视线被粘稠又温热的酸雨模糊，南悦胃里又不合时宜的开始饥饿。
原本的恶臭变得让人忍不住分泌唾液，抗在肩上的祝希宁也传来一股香气。
第188章 蚁沼村（三十五）
原本就虚弱的南悦脚步一顿。
然后后心一凉。
肩上的祝希宁用袖刀抵在了南悦身上。
“你别想着吃了我。”
“祝希宁！”
顾向开明白这可能是温湘鸢说的双重人格出现，但他怎么都没想到祝希宁居然会对南悦动刀子。
南悦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擦了擦脸，她扯出一个笑，“别说，我挺喜欢你现在的性子的。”
祝希宁沉默了。
众人跌跌撞撞跑到了抛锚的吉普车那，南悦看向霍扶域。
霍扶域一副有气进没气出的样子，“又看我！”
南悦往后一指，“那些东西追来了。”
“只是发动机，你应该能控制吧。”
霍扶域颤抖着翻了个白眼，哆哆嗦嗦在指尖构造起了白丝。
原本安安静静卡在泥潭里的汽车发出轰鸣声，拔地而起，其他人连忙打开车门上去。
霍扶域整个人都躺在顾向开身上勉强支撑，只是旁边南悦脸色更难看，像死了七天回魂一样。
吓得他愣是不敢抱怨。
“这村子不是已经出了！”
顾向开虽然用了能力，但是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里，他脸上全是黏腻的汗水，双手控制方向盘，甚至怀疑是不是空气凝固了车才走的那么慢。
“咔”
汽车卡进了一截枯枝，轮子高高翘起不停空转。
“蚂蚁！蚁群追上来了！”
商溪扶着半边身子都是血的祝希宁，急的乱蹦。
“我也没办法！发动机我能控制，除非能碰到树枝，不然我不可能凭空控制啊！”
霍扶域急的什么风度都没了，软趴趴靠在顾向开身上乱骂。
他的能力有点类似何江，对象是人需要口头的承诺，类似知情同意，才能把人做成傀儡。
所以他四处和人交好，口碑很好。
也就栽过几次，对方都是发现他有不对，甚至连示好的话都不愿意接。
比如南悦。
如果是无机物，那起码要能触碰。
蚁群滚着火球，像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着。
南悦有气无力，“要怎么才能碰到树枝，你下去？”
霍扶域猛咳嗽几下，“你做梦！谁下去都行，我不去，我要死了你们所有人都别想跑。”
南悦沉默了片刻，有些无奈道，“我是说如果只能你下去，我帮你拖住蚁群……”
这个人安全感真的很让人捉急！
霍扶域丝毫不心虚，“不去。”
他也看得出来，南悦说是这样说，但恐怕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能再次使用能力。
就算他自私，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他是做不出牺牲自己成全其他人的事。
“沙沙”
“沙沙沙”
巨大的人肉蚁神被酸雨和火焰烧的差不多了，追上来的只有蚁群。
却丝毫不让人松气。
南悦抖着身子咬牙想要撑起自己，还没坐起来就听见“砰”的一声，温湘鸢跳下了车。
“我碰到树枝了！”
温湘鸢大喊，“快！”
霍扶域顿了片刻，然后立马用银丝控制树枝将它远远抛了下去。
“温湘鸢！”
顾向开半个身子都探出车子，想要去看趴在地上的温湘鸢。
“沙沙”
“沙沙沙沙”
蚁群
到了。
“啊！”
温湘鸢惊慌失措的惨叫声响起的时候，顾向开差点咬碎了牙，他的位置不对，拉不到温湘鸢。
靠那边的只有祝希宁和商溪，但是祝希宁靠在商溪身上，商溪用不上力，祝希宁又几乎是个废人。
温湘鸢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被蚂蚁吞噬着，她的耐痛课程都没通过，这样的疼痛让她惨叫着哭出声。
“呜呜呜……疼……老大……救我。”
温湘鸢想说让南悦他们走的，她当时就是这样计划的。
自己不会死，是最好的人选。
在这里死了，她会在城邦醒来。
当做幻觉就好，还能做一回英雄。
每次任务她都死在一半，从来没有完成过，她总是有些遗憾。
这次跟着南悦，她离出任务就差一步之遥，如果能靠自己让其他人离开，多酷啊！
温湘鸢知道自己在任务里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南悦带着她也是因为在盛开公司时对她有好感，加上她的特殊性，像是带这个小朋友。
他们一直照顾她，哪怕是那么危险的任务。
所以她想做点什么。
她温湘鸢不是金丝雀，是要做鹰的女人！
可是被蚁群啃食的时候她才发现，太痛了。
痛得她想哭，想叫，痛得她后悔了。
她不知道南悦是怎么忍受被酸雨腐蚀面不改色，不知道她怎么能都那么虚弱了还撑着想要坐起来保护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祝希宁切断自己的手像切菜一样，为什么当时手臂被蚂蚁吞噬的时候能咬牙不发出声音。
他们之前清道夫20年的课程是经历了多少更惨痛的训练才达到这样？
南悦他们是清道夫里的佼佼者，那其他人呢？
生来像机器一样被训练，被折磨，投入任务，然后死亡。
这就是清道夫的命运吗？
温湘鸢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最后被最原始的求生的欲望掩盖。
“救救我……呜呜呜好疼……”
南悦满脸都是泪，她已经爬到车窗，她没有下车，因为她知道温湘鸢这样做的原因。
也知道自己这时候下车就回不来了。
温湘鸢是想救她们，她知道，她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个情谊。
但她真的想救她，那么漂亮的姑娘，那么脆弱的姑娘，哪怕不会真的死亡，哪怕离开任务世界伤痛就会消失。
她也想救她。
南悦拉住了温湘鸢的手。
她死死的握着，车子发动起来，温湘鸢被拖拽着在后面。
温湘鸢觉得很奇怪，身上很痛，但是南悦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她突然不害怕了。
她之前害怕死亡，害怕他们离开她一个人孤零零被蚁群吞噬。
现在突然，不怕了。
“老大，放手吧。”
拖着她，车子开不快。
温湘鸢脸上又是泥巴又是泪，她挤出一个笑，“放手吧。”
她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南悦看出来她说，“我们出去见。”
第189章 蚁沼村（三十六）
南悦咬紧牙，她拽着温湘鸢的手，就在她即将放手的瞬间，她看到一只胳膊从后车窗伸出来，手中的刀刃没有丝毫犹捅穿了温湘鸢的脑袋。
温湘鸢漂亮的眼睛瞬间失去光泽，南悦的手一松，她就摔进了泥土，被黑色的蚁群覆盖。
南悦跌坐回车里，她抖着手擦了把脸，“多谢。”
祝希宁喘着气倒回商溪身上，她意味不明看了南悦一眼。
“希望你把对自己的狠劲也用在别人身上一点。”
南悦把脸埋在手里，深呼吸几口，恢复了冷静。
“以后不会了。”
刚才她太感情用事了，这很危险。
温湘鸢的死让车内的气氛沉重了下来，没人说话，只有汽车碾过树枝的声音。
“要开到什么时候。”
商溪喃喃道，他们都快开出森林了，现在也过了时限，为什么还没有离开。
南悦看着窗外，她又看到了来时路上小小的石头搭成的小庙。
只是这一次，她看清楚了，庙里供奉的是什么。
那是一尊小小的蚂蚁雕像，看到的第一眼她就莫名觉得这东西和举办宴席的石屋那的巨型蚂蚁雕像一模一样。
只是缩小了。
之前蚂蚁雕像太大，他们只能看见下身，根本不知道上面是什么。
石庙里的小蚂蚁石像让她看清了。
那是一个像是肿瘤一样的，长着无数人脸的，鼓鼓囊囊的脑袋。
那些人脸雕刻的惟妙惟肖，几乎和他们看到的人肉蚁神一样，神态各异。
怨恨、绝望、痛苦的情绪几乎看一眼就能传染。
“石龛……”
南悦喃喃道，“有石龛的地方……都是村子。”
其他人也看到了路边小小的石龛，脸色一变。
从他们进入任务开始，路边就出现了石龛。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根本不知道要开到什么地方才能离开村子的范围。
这狗任务！
车子的速度明显变慢，甚至磕磕顿顿，但没人催促霍扶域，他们都知道霍扶域尽力了。
“沙沙”
“沙沙沙沙”
车子努力在盘山路上行驶着，只是看这架势，估计还有五分钟就会被蚁群追上。
悬崖峭壁里开车速度本来也快不起来，霍扶域随时都会晕过去，到时候车子只会彻底熄火。
绝望在车上迅速蔓延开来，顾向开一声不吭努力绕着山脚开车。
南悦心里发狠，扑倒了方向盘上，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一把拉过方向盘。
车头瞬间转了个弯，飞出了悬崖。
“啊啊啊啊啊！”
车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剧烈的失重感笼罩了所有人。
起初是下坠时的窒息，是心脏疯狂的跳动，是双手紧紧抓住什么的本能。
然后就是瞬间回到了结算室。
所有人跌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384595：蚁沼村。任务结果：通关。”
“正在根据清理过程进行清道夫等级评价，请等待……”
“本次团队考评成绩：S+”
“本次考评奖励：团队奖励积分35000。”
“恭喜你们，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将自己的一切投身于清道夫项目。”
柔和的女声播报着，但是地上坐着的三个人没有心思打理。
祝希宁捂着头在地上发出呻吟，顾向开和南悦则是还没有从巨大的失重感和刺激感中抽离出来。
“嘶……通关了？”
祝希宁摸摸还在疯狂跳动的心脏，她很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过关了。
顾向开看了她一眼，笑了，“你倒是轻松。”
祝希宁小心地问，“那个……另一个我，真的出现了？她怎么样？”
顾向开思考了一下，“挺猛的，也挺疯的。”
祝希宁倒吸一口气，“真的啊？”
南悦在旁边应了一声，“别担心，那个你很不错，我很喜欢。”
祝希宁翘起了不存在的尾巴，又耷拉下去，她挤过去，“那你喜欢我还是她。”
南悦瞅了她一眼，觉得问题很奇怪。
“温湘鸢没出来。”
顾向开站起身找了一圈，确定小小的结算室没有多余的人。
虽然温湘鸢提前和他们说过经常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但是几人免不了有些着急。
尤其是温湘鸢的智脑也没有上线。
祝希宁看顾向开和南悦的脸色都不太对，这才意识到什么。
“另一个我出来以后发生了什么。”
“温温为了救我们牺牲了。”
祝希宁沉默了，隔了一会才问，“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问完这句话以后，南悦和顾向开都看了她一眼。
目光温柔中带着慈祥，慈祥中带着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祝希宁：？？？
南悦：“她走的还算痛快。”
祝希宁“啊”了一声，“那就好。”
“我们先出去休息下，等调整回来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联系上温温。”
祝希宁看得出来，虽然南悦和顾向开看着都很正常，但实际状态都不太对。
尤其是南悦。
祝希宁很少见她会走神。
三人离开以后回到酒店，祝希宁本来说吃点东西，可南悦进了房间倒头就睡着了。
这是很罕见的情况，因为一般南悦在任务里休息的更好……
祝希宁给南悦盖好被子，关上门，出来的时候顾向开在客厅，站在窗子旁边抽烟。
见祝希宁出来，顾向开正打算把烟灭掉。
“没事。”
祝希宁阻止了他，她看得出来顾向开状态也不好。
“发生了什么。”
顾向开给祝希宁讲了后面发生的事，烟一根接着一根，很快烟灰缸就满了。
顾向开熄灭最后的烟头，看着窗外满眼的绿色。
五天， 下巴上只有一层青色的胡渣，但是他莫名看上去有些沧桑。
祝希宁沉默了很久，最后靠在了沙发上。
“是吗……原来是因为这个。”
顾向开转头，他看着瘫在沙发上的祝希宁，“因为？”
祝希宁手上多出了一个黑色的，蚂蚁面具。
“我就说这东西，怎么会在我的个人物品里。”
·
手上的酥麻感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在蠕动爬行，剧烈的疼痛像是消失了，但是骨肉还保留着之前的感觉。
温湘鸢在尖叫声中醒来。
第190章 上榜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浑身都湿透了，甚至因为呼吸太快产生了轻微的窒息感。
黑暗中出现一盏昏黄的灯光，她坐了起来，水珠从她的发丝和衣服落下。
一个没有表情的中年女人出现在了她旁边。
她的脸一半藏在黑暗中，另一半显得有些像个假人。
“小姐，少爷要见你。”
温湘鸢漂亮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她平时的狡黠、可爱、灵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像是一尊精致的花瓶，完美的让人觉得像是没有生命。
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将水擦在了女人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套装上。
“替我更衣。”
·
南悦是被饿醒的，她这次出任务没有去吃东西，直接睡了两天，脑子里快要绷断的弦才长回来了。
顾向开也差不多，反正南悦出来的时候他坐在地毯上，背后靠着沙发，两条长腿随意伸着。
在发呆。
挺像野狗的。
那种看着龇牙咧嘴，实际上给根骨头就贼忠心那种。
南悦坐到了他旁边。
“祝希宁呢？”
“去点吃的了，估摸着你也该起了。”
祝希宁是和火锅一起回来的，虽然这东西上次也是在房间里吃的，但南悦觉得根本吃不腻。
说来也奇怪，就是那么几样菜，可总是想吃。
三人一通猛吃，十几个盘子的菜被消耗的差不多了速度才慢下来。
祝希宁还让酒店上了冰镇的啤酒，南悦咕嘟咕嘟就吹了一瓶。
“温温还是联系不上？”
祝希宁摇头，“账号还是灰的，可能又被卡哪了。”
说的轻松，但三人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温湘鸢第一次和他们组队就出了这种事，要是没有看到温湘鸢活生生站在面前，谁也放心不下。
“对了阿南。”
祝希宁把面具拿了出来，“我出任务以后发现了这个。”
南悦目光一凝，她拿起面具，看来看去也就是个普通的材质特殊的面具。
冰冰凉凉，柔韧和硬度奇异的都很好，又不重。
“这个怎么会跟着你出来了。”
之前嘎鸦的话让南悦还是很在意，她怕有什么后遗症。
“当时另一个我不是拿到了面具，我估计应该是得到了一部分神婆的能力。”
“你拥有了不死之身？”
祝希宁：“……想得美。”
她戴上了面具，“我的预知能力能加强，还能有意识控制想知道的方向。”
她手掌一翻，“还有就是……”
几只蚂蚁像是从她的血肉里钻出来一样，凭空出现在了手掌上。
南悦感觉现在自己看到蚂蚁就想去踩。
PTSD了。
不过那几只蚂蚁并没有乱爬，乖乖的待在祝希宁的手上。
南悦忍住了那种不适，“能控制多少？”
祝希宁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来有点不像她自己。
“可能半只手臂那么多。”
她才拿到这东西，还需要时间熟悉。
祝希宁收回了蚂蚁，取下面具。
“算是因祸得福吧。”
这句话确实没错，这种凶险的任务他们没有全军覆没已经是侥幸，更别说还顺出了道具。
况且从嘎鸦的话判断，这东西应该还是绑定的。
除了祝希宁其他人恐怕也用不了。
三人吃饱喝足，又让酒店的人进来打扫。
电视里放着热闹的电影，也是任务世界里制造的，南悦几人也没看，就是给屋里添几分活力。
“再休息两天，我们去心理诊所看看。”
南悦自己对那个任务倒是没有太多的恐惧，蚁神再让人绝望，也没有寄生在她身体里那东西让她恐惧。
但她总会想到温湘鸢流泪的脸。
她还是做不到看着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毫无波动。
另外两人也点头应下。
南悦的智脑闪了闪，是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个Q版的男人，笑弯的眼，看着亲和力很强。
ID：阿钰
南悦：……
她挣扎了很久才点了那个通过。
阿钰：南小姐，这次任务多亏你了。【微笑】
史上最强阿南：是的。
阿钰：……
阿钰：你还真是不客气，不过你也有资本。
阿钰：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在那么凶险的任务里了。
史上最强阿南：对了有个问题想问你。
阿钰：什么？【微笑】
史上最强阿南：你是不是被人抛弃过啊，那么没有安全感。
阿钰：……
阿钰：……南悦你给我接电话！
南悦屏蔽了霍扶域的电话，又看了温湘鸢的ID，还是灰色的。
“对了，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你们自己安排。”
南悦淡淡道，“我想去找‘利刃’谈谈。”
要说通过这次任务南悦有什么改变，那就是自己还是太弱了。
这次任务通过的太侥幸，要是没有霍扶域，没有温湘鸢，他们恐怕一个都别想出来。
自己对任务的了解也不够，霍扶域还知道有这种扭曲程度过大的任务，自己却不太了解。
她不想下一次还是这样。
虽然目前接触下来‘利刃’的两个队员人品都不错，但南悦还是没有加入的想法。
她自己的团队挺好的，她也只是想和‘利刃’合作。
商溪这次任务能离开，也算承了他们队伍的情，应该不会拒绝。
“哦好。”
听南悦是去找‘利刃’，顾向开放心点头。
他们就不跟着去了，南悦虽然想树立高冷的形象，但他们都知道，这人是个极端护犊子的牧羊犬性子。
在没有百分百放心‘利刃’前，南悦应该也不太想让他们接触那边。
怕被人盯上。
“阿南！你上top榜了诶！”
南悦听到祝希宁的话，凑了个头过去。
top榜是实时在更新变动的，主要维护是收集情报的布谷鸟。
这次滚动更新后，南悦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top38。
虽然不是非常靠前，但也足以在论坛上掀起一阵风暴。
一般的大佬都是慢慢进步的，也有天赋异禀直接闯进top榜，但那种也会在一定范围内被熟知。
毕竟大佬的能力在任务里很容易被发现，相比一步进入top榜，更多的是先小有名气。
第191章 再见
但南悦不一样，她没做过几个任务，和她一起存活的人加起来刨除掉一些奇怪的人，10个都不到。
所以可以说是一个无人问津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了top榜。
论坛瞬间被挤爆。
大家更多的是询问南悦的情况，寻找和她一起做过任务的人。
但是没人回答。
和南悦做了任务存活下来的都不是那种闲来会在网上八卦的人，可能看到也怕给南悦招事选择闭口不谈。
所以问了一圈，居然没有人和这位大佬一起做过任务。
【真的假的啊！这大佬没人见过？】
【会不会是团灭型清道夫，和她过过任务的都死了……】
【你没看备注栏吗，明明说的是无害。】
【那怎么会没人认识。】
【说到这个，之前那个付熹暝，也是这样的。】
【付熹暝，你是说top3的大佬，‘利刃’的老大？】
【你信息哪年的，她已经是top2了。】
【！！！付姐我的神！】
【对了你看那个南悦的主页了吗？他们战队叫颜值即正义……】
【我看到了！都是美女帅哥！】
【对哦！那哥们运气真好！】
南悦不太注意他们的讨论，倒是翻了翻更新榜，果然付熹暝的名字往前进了一步。
一般来说top10以内的清道夫除非死亡不然不太会有变化。
所以付熹暝能往前一步就很难得了。
南悦交代了顾向开两人几句，就去找了导航台的布谷鸟。
她拿出自己之前收到的名片，“你好，我想和‘利刃’的对接人见一面，有些事想咨询一下。”
想见‘利刃’的清道夫成百上千，但是拿得出名片的很少，所以咨询台的小姑娘爽快的帮她联系。
没用多久，南悦就收到了回复。
“对接人来找您，约您下午在植物咖啡馆见面。”
南悦知道这个地方，是在市中心植被最茂密的一个地方，店家是个染着金黄色短发的女人。
南悦坐到了一棵巨大的红掌花旁边，她没喝过咖啡，拿着菜单翻来覆去的看。
金发老板叼着烟看了她一会，“我做的黄油拿铁很不错，请你喝。”
南悦摆手，“我付钱。”
女老板撩了撩刘海，“我喜欢美人。”
南悦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就见旁边一个女生系着黑白的围裙走过来。
“灵，又调戏别人。”
南悦眼睛一亮，“是你！”
走过来的女生温柔恬静，是许久不见有过一次任务之缘的东方月来。
“啊，是你啊小新人，速度很快嘛。”
东方月来也挺意外的，但是她情绪波动不大，只是笑了笑。
“是熟人那更要免费咯。”
灵拍拍手，站起身去里面磨咖啡豆。
东方月来坐到了南悦对面。
“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
她意味深长看了南悦一眼，“我刚还在top榜看到你了。”
南悦微笑着没说什么，毕竟还是有几个认识她的，以后认识她的会更多。
“那是你队友吗？”
南悦看向那个张扬肆意的金发女生，她记得之前东方月来可是一个人。
“嗯，东方灵，我们姓恰好一样，就一起了。”
top50里没有姓是东方的，但是既然是人收集的信息，就会有疏漏。
尤其东方月来这种非常低调的人。
起码南悦不觉得她进不了top50.
南悦恭喜了两句，提到了另外的事。
“你说到东方灵，我在一份名单上看过她。”
当时拜托那位叫“赤”的布谷鸟去查再就业学校的教师，里面就有一位老师是这个名字。
东方月来轻声笑了笑，“是啊，别看灵这样，可是喜欢教书育人。”
“你了解‘利刃’吗？”
好歹是有过一次任务缘分的人，东方月来的人品南悦还是相信的。
“一点点。”
东方月来神色淡淡，“我不喜欢加入组织。”
不知道是不是南悦的错觉，她觉得东方月来意有所指。
“‘利刃’似乎是一个名声很好，也为清道夫办事的组织。”
东方灵端来了三杯咖啡，坐到了东方月来旁边。
“小妹妹，你知道任何组织都会有个问题。”
“权利的分割。”
“一个组织想干大事，人就不能少，人一多，就会有麻烦。”
东方灵没什么坐相的翘着腿，耸耸肩，“所以虽然现在‘利刃’推行的一些方案都很有利，可如果真的加入，就没那么容易了。”
南悦听懂了，她笑着道，“多谢，不过我也没想着加入。”
东方灵“哈”了一声，“知道，你有个什么颜值小队。”
南悦：……怪尴尬的。当时起名字忘记考虑以后火了怎么办。
东方灵两人陪她坐了一会，后面又来了客人，就去忙了。
南悦知道他们两个都不缺积分，开个小咖啡店一方面收集信息，另一方面也是打发时间。
两点的时候，咖啡店准时来人，坐到了南悦对面。
“你……”
南悦没想到居然是蓝京水亲自来，她有些惊讶。
蓝京水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外面是一件骚粉色的丝绸开衫外套。
“你现在是当红，当然要我亲自来。”
蓝京水点了单，笑着补充，“而且我向来对见美女都积极得很。”
南悦笑了，蓝京水不是个轻浮的人，任务相处下来对女性很尊重，但就是喜欢嘴上把自己说的像个浪荡子弟。
“这次联系你们，其实并不是想加入，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一问。”
蓝京水接受良好，“猜到了，对了小溪溪知道我要来见你，让我带她表示感谢。”
“听说你们进了个极端任务，差一点一个都出不来。”
南悦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小溪溪是商溪。
她有些想笑。
“你不知道小溪溪可凶了，平时谁也不服，也是第一次见她对人评价那么高。”
蓝京水垂眸喝了一口凉茶，“不过也是，毕竟你的能力很特殊。”
南悦很清楚商溪离开的话她的能力就会被“利刃”掌握。
但是她也做不出为了保护自己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第192章 沈年
“说到能力，我其实也不太清楚能力的来源，正好想请问下清道夫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蓝京水眼睛闪过一抹精光，果然是个聪明人。
那么轻松就把话题主导权握住，还反将自己一军。
蓝京水喜欢聪明人，他沉吟片刻。
“这东西培育学校只是简单说过，但是万人里能有一个有能力的已经很不容易，那些老师其实也不清楚能力能力是什么。”
“简单来说，能力就是你的欲望。”
“欲望？”
南悦第一次听这种说法。
蓝京水点点头，他往后一靠，双手放在桌上随意的交握着。
“能得到能力的，一定是个人素质很强的，在任务里有极强的求生欲的人，你可以看做，这是强者内心真实的最想要的东西的体现。”
蓝京水双手摊开看着自己的掌纹，声音很轻。
“有的人能力是治愈，因为他们怕死、怕痛苦、怕不稳定。”
“有的人能力是攻击，说明在任务里他们更像抗争。”
“有的能力是隐藏，说明他们想在任务里靠躲避来通关。”
蓝京水看进南悦的眼睛，“一个人在遇到绝望和恐惧的时候，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能力的来源。”
南悦恍然，顾向开的能力是暴击，也符合他的性子。
他相信自己的拳头，不愿意躲藏，比起治愈他更像打出一条生路。
祝希宁的能力是预知，是因为她攻击能力一般，通关更多是依靠提前感知危险来规避的方法。
蓝京水看着陷入沉思的南悦，笑了。
“所以我才说你的能力很特殊，虽然我没见过，但是听描述……”
“我感觉你内心的欲望是想要毁灭。”
南悦心里一跳，抬眼就对上蓝京水带着探究的眼神，但是这种探究很快就消失不见。
“所以我觉得奇怪嘛，你根本不是个想要毁灭的人啊。”
蓝京水摸着自己的下巴抬头看着苍天绿植，“你很像那种操心的老妈子诶。”
南悦：……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所以……会有例外的能力吗？”
南悦其实不太担心自己的特殊被察觉，世上清道夫那么多，能力那么多，“利刃”再厉害也不可能全部掌握。
再说按蓝京水的说法，这本来就是个人心底隐秘的东西，按理说有任何能力都很正常。
蓝京水点点头，“也有的是因为任务里特殊的遭遇获得的，不过比较少。”
他说的应该是祝希宁这次获得蚂蚁面具的例子。
这种算是机缘，命不硬别说获得能力，全尸都不一定能留下。
“我还想问问关于极端任务的事。”
南悦承认这次任务的心理阴影确实很大，有可能是因为温湘鸢死在了任务里。
更重要的是没有所谓的生路。
那明明就不是想让人活着出来的场面。
说到这个蓝京水的表情也严肃了些，他沉默片刻才道。
“极端任务我只碰到过一次。”
“那次只活着两个人，另一个是top10的大佬，我后面没有见过他。”
蓝京水露出一丝苦笑，“……我们在那个任务里被折腾的很惨，我离开任务的时候，只剩一只手和一条腿。”
“那个大佬更惨一点，他能力比我强，反噬比我更严重。”
“他疯了。”
蓝京水脸上露出些厌恶，他总是吊儿郎当的，所以这表情很突兀。
“极端任务……算是很多清道夫的坟墓吧，有多少我们也不清楚，但是数量可能不少。”
“尤其还要考虑大部分极端任务进去就是团灭的情况。”
“这种……究竟是为什么会产生？”
蓝京水垂下眼眸，他睫毛很长，光是看眼睛是非常温柔的人。
只是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么温柔了。
“他们说，是污染在加重。”
“我们是在和污染争夺生存的空间，‘利刃’的想法是，我们进入任务可能就是去到了墙外，进入了被污染的世界。”
“如果净化的数量足够多，就会再空出一块没有污染的地方，容纳更多的清道夫生存。”
说到污染的时候，南悦的心跳的快了些。
“有没有人……出去过。”
她指了指那些植被外面，“就是城邦外面。”
蓝京水沉默了很久，“你知道top1吗？”
南悦想起来名单里的第一个名字。
“沈年。”
“沈年其实离开了快10年了。”
南悦讶异的看着蓝京水，蓝京水目光沉沉，“‘利刃’就是她创建的。”
“她想要建立一个能够庇护更多的清道夫的组织，一把能够破开污染黑暗的利刃，让大家看到光明的组织。”
“她能力非常出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能力。”
“她的能力是最佳解法。”
看南悦不明白，蓝京水解释道，“她……像个bug，只要遇到困难、危险，她就能判断出伤亡最少的做法。”
“所以只要她在的任务存活率都非常高。”
南悦喃喃道，“……这也太厉害了。”
他们在任务里用各种方法苦苦求生，沈年像是开卷考。
“这简直就是……”
蓝京水接过她的话，“简直就像是拥有不死之身。”
南悦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温湘鸢。
“那……有人有不死之身的能力吗？”
蓝京水笑了，“据我所知没有，而且如果真的有，我觉得这不是能力，而是诅咒。”
“因为很多时候，死亡对于任务里的清道夫来说，也算一种解脱。”
南悦把玩着咖啡杯里的小勺没有说话，她不得不承认蓝京水说的是对的。
对于温湘鸢来说，世界没有意义，任务没有意义，只有疼痛能让她觉得自己活着。
确实……像诅咒。
“接着说沈年，她能力很强，人品过硬，所以‘利刃’很快就建立起来，名声越来越大。”
“后来在十年前，沈年决定离开城邦，进入污染，寻找另一条生路。”
“她相信自己的能力就算无法活着回来，但起码能给后人找到些什么。”
南悦听着莫名的眼眶就有些热，那是对沈年的敬佩和崇敬。
她很清楚这种牺牲自己成全大义说的简单，但能做的没几个。
第193章 他让我们放弃
沈年是top1，是“利刃”的创始人，在任务里几乎不会死亡，她可以享受世界顶级的资源。
没有心理负担的享受。
但她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她……”
南悦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她当时带走了两个人，一个是治愈系的，只要不是瞬间死亡，她都能救回来。”
“另一个是精神系的，能力很特殊，是精神交流。”
也就是说就算他们三个都死外面了，起码能告诉城邦里的人，外面究竟有什么。
他们学过世界的历史，但也仅限污染爆发的时候，他们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不知道城邦与城邦之间有多远。
他们对自己生存的世界其实一无所知。
“后来呢？”
南悦默默握紧了手里的勺子，有些紧张。
“他们离开城邦的时候，一直都和付进行着对话，说明他们不是瞬间接触到污染就死亡的。”
“只是很痛苦。”
“非常痛苦。”
“他们三人都是极为强悍的人，能让他们说痛苦，一定不是常人能想象的事。”
南悦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东西，深有同感。
“他们离开了两天，按我们时间流逝来算的两天。”
“后来通讯就断了。”
南悦皱眉，“断了？”
蓝京水这次没有立刻回答她，他沉默的喝完了那杯凉茶。
“是那个精神系的男人主动切断的。”
“他留下两句话。”
“放弃一切希望。”
“还有……不要去找他们。”
南悦有些不可置信，光是听就知道这三人的精神何等坚定，对于想要找的目标何等执着。
哪怕是感受到了污染的恐怖，也没有让他们产生打道回府的念头。
究竟是遇到了什么？
让他们发出这样的警告。
他们明明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他们的消息，却还是给出了这样的遗言。
分明……分明就像是让人放弃抗争，放弃探索，安于现在的意思。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蓝京水语气淡了不少，“谁也没想到。”
“都以为……她会回来。”
南悦看了眼蓝京水，对方的年纪应该不到四十，难道他和沈年……
“抱歉，沈年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蓝京水一怔，随即目光里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是，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但仅是在我心里。”
“喜欢沈年的人太多了，她强悍、勇敢、迷人，‘利刃’里的成员都喜欢她。”
南悦看得出蓝京水的难过，她岔开了话题。
“我听懂了，极端任务的生机全看清道夫的能力，这也是我们和污染的对抗。”
蓝京水很快就调整回了那个云淡风轻的状态，“对，当然‘利刃’也没有放弃探索，只是采用了更缓和的方式。”
“比如创办盈利的布谷鸟，收集很多的信息。”
“还有再培训学校……”
蓝京水无奈的摊手，“培育学校教的不够。”
没有人比出了学校的清道夫明白，和真实的任务比起来，学校里教的都是课本知识。
虽然考核任务就筛掉了大部分人，可基数放在那，每天、每年存活下来的清道夫都有很多。
更重要的是，考核任务还有运气成分，很多清道夫的考核任务简单的比模拟考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筛选方式，让很多可能能力很强的清道夫在考核任务就丢了命。
也让一些迷迷糊糊的清道夫侥幸来到真实世界，任何死在后面的任务里。
南悦想到了赵真真。
“付熹暝还是沿袭了沈年的初衷。”
蓝京水长长舒了口气，“那是自然啊……若说谁和沈年关系最好，那就是付了。”
“付最崇拜的就是沈年，我记得很长一段时间她的打扮发型都是模仿沈年来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蓝京水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南悦也跟着笑了，“你解答了我很多的问题，我需要支付什么呢？”
蓝京水朝她眨眨眼，“我发现你进的任务难度都不小。”
南悦脸垮了，真是一把辛酸泪。
蓝京水被小姑娘逗乐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分享你任务里的信息给‘利刃’。”
“不用太具体，就任务大致的走向，或者你觉得需要注意的清道夫。”
没有听说有人进同一个任务世界，南悦估计他们是为了给再培训学校提供素材。
还有就是评估整体任务难度。
“没问题。”
虽然线索能够卖钱，但她现在也不缺积分，和“利刃”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还是很划算的。
“对了，你也知道任务世界有自己的筛选分配规则，我们目前掌握有过同一个任务经历的清道夫，后期再次过同一个任务会大一些。”
蓝京水补充道，这可能也是为了让清道夫净化工程更好的开展吧。
难怪。
南悦就说那么多清道夫，那么多任务，但是她还是遇到同一个清道夫好几次。
“加你了好友，以后你的信息直接分享给我。”
南悦打开智脑，看到了蓝京水的ID，“好喜欢漂亮小姐姐。”
南悦：……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蓝京水也在摆弄智脑，他看到了那张在牛肉面馆照的照片。
不知道怎么的，蓝京水突然生出了“年轻真好”的感叹。
十年前……他也是这么有活力呢……
“好了，那我走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找我们。”
蓝京水耸耸肩，“我们收费很合理的。”
南悦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霍扶域你知道吗？”
蓝京水挑眉，“有过一次合作，他的能力作为队友挺好用的。”
蓝京水笑容里有些咬牙切齿，“但是如果不是队友，那就很心烦了。”
南悦乐了，原来蓝京水着过霍扶域的道啊。
“总之，那个人为了活命没什么底线。”
蓝京水转身走了，“总之就是和大部分清道夫都一样。”
南悦自己坐在咖啡馆里，没有立刻就走，她在想温湘鸢的事只能徐徐图之。
蓝京水太敏锐了，或者说“利刃”太敏锐了。
第194章 调整
而且他们的宗旨又是为了探索世界，万一知道温湘鸢的情况，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温湘鸢和自己不一样，她毕竟没有能力，就算是不死之身也保护不了自己。
可能这个特殊bug还会让她更惨。
南悦又点开温湘鸢的头像，还是一片灰色。
祝希宁和顾向开去看了场电影，又去了图书馆。
一开始两人都是抱着趁着高级城邦的福利，多了解些知识。
这次看温湘鸢就知道了，文化知识多重要。
两人抱了很多书，找了一个能够晒到阳光又不热的地方精神抖擞坐下来，准备大干一场。
等南悦找到他们的时候，顾向开睡得就差没流口水。
祝希宁倒是看完了好几本书，只是看看名字都不太正经。
《新婚夜老公出轨，六年后我带着三胞胎强势回归》
《忧伤吧，我的青春》
南悦：……
祝希宁看的又气又乐，南悦坐到旁边都没立刻发现。
“阿南！你什么时候来的。”
南悦正在翻看那本《我的五个校草男友》，心不在焉道，“刚刚，这是什么？新型精神污染？”
祝希宁“诶呀”了一声，“这也算了解任务世界人的喜好嘛。”
南悦没接话，她在想蚁沼村的村民可能不喜欢这些。
“你去找‘利刃’怎么样？”
南悦把顾向开叫醒，和他们说了掌握的情况。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出。”
祝希宁对之前的事也不太了解，顾向开也是，这个世道人都只看自己。
而且强者层出不穷，要不是沈年特殊，她早就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人的本质就是自私的，对方为你做出再大的贡献，那点感动总归会平淡下来。
“算了，这不是我们现在该考虑的事。”
南悦手指点了点桌子，“温温现在还没有上线，而且她情况特殊，我们先计划下，接下来怎么办？”
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停在这里？
颜色城邦明显是个不错的地方，没有伊甸园那么显眼，居住环境也不错。
而且今天沈年的遭遇让南悦有些犹豫，自己是因为身上的东西不得不往前走，但是其他人不一样。
万一真相真的和沈年说的一样，希望和抗争都没有意义，那为什么不停在最安全舒适的地方？
祝希宁没说话，顾向开先发言。
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想接着走。”
“唔，主要是没去过的地方总想看看，而且我不喜欢别人告诉我，我想自己看。”
顾向开一脸无所谓，“人嘛，怎么都是个死，要我说沈年他们挺好的，死在了追求自由的路上。”
“哟，这话不像你能说出来的。”
祝希宁下巴搭在书上，有些新奇，“这好像是我们刚才看的电影的台词。”
顾向开恼羞成怒，“起码比你看些什么追妻火葬场好，要我说那男的出轨，剁了就是了，直接火葬场。”
南悦头疼，这两人关系不是一般好，互怼起来也不是一般厉害。
“希宁你呢？”
看着战火要升级，南悦赶紧转移目标。
“唔……我啊，我也一起啊。”
祝希宁理了理自己的齐刘海，人畜无害的笑了笑，“我也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指挥。”
祝希宁能力是预知，她肯定更想自己看到所谓的未来。
“但是今天蓝京水提醒我了，我们的任务难度一直很大，我觉得可能是和我身上那东西差不多。”
她身上的东西如果真的是污染，自然也会吸引被污染扭曲的任务世界里的那些东西。
他们怕南悦，又想要吞噬南悦获得她身上的污染。
就像那次正苗学校李雪儿甚至想要违规留下南悦。
南悦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他们任务很难过。
这次更是，直接遇到了极端任务。
“我……”
南悦还没说话，顾向开就打断了，“如果你是想提议散伙，那不用说了。”
“不论是多难的任务，都有死亡的风险，我们在一起存活率还高。”
“再说不一定是你吸引过来的啊，我也不差啊！”
祝希宁白了顾向开一眼，靠在南悦肩上撒娇，“阿南，我之前就说了，我当时想和你组队，就是因为我觉得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我相信我的直觉，更相信你。”
祝希宁笑的像只狡黠的狐狸，“再说，这次任务没我们你也出不来，我们很厉害的！”
这点南悦倒是不否认，这次任务顾向开、祝希宁、霍扶域、温湘鸢，缺了谁都不行。
南悦用额头碰了碰祝希宁的，“行！那以后就不说那丧气话了，反正先到伊甸园看看。”
三人在绿色城邦闲逛了几天，一直没有等到温湘鸢出现，最后他们自己去了心理诊所。
接待南悦的还是江司砚，作为一个top10的大佬，他看上去没有丝毫攻击性。
甚至南悦看到她，就会有种安心的感觉。
“你用了能力？”
南悦在电梯里偏头看了一眼对方，江司砚的目光在镜片后面也很温柔。
“嗯，我感觉你心理有些烦躁。”
“别担心，我的能力没有副作用。”
南悦有些好奇，“使用能力不是有限制吗，而且对身体负担很重。”
江司砚耐心的解释，“能力也需要磨合，你足够熟悉它就能掌握它。”
“能力就像朋友，相信它，它也会保护你。”
南悦想了想自己身上那个东西，怎么说……很难化敌为友啊。
江司砚带着南悦去治疗室，“你上了top榜，看论坛反应情况，你应该没过过几个任务，是极有天赋的新人。”
“所以不熟悉自己的能力很正常。”
江司砚的语气和眼神一样，能够让人放松下来，“所以不用担心我，我非常清楚自己的极限。”
南悦又进到之前江司砚的办公室，她没有坐下，而是站到了落地窗前，看着那棵郁郁葱葱的苍天大树。
“你这次任务很难吗？”
江司砚是个极聪明的人，虽然南悦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像是什么都知道。
南悦应了一声，没有转身，“进了个极端任务。”
第195章 自毁
南悦听到身后原本沙沙作响的写字声停住了，她挑眉回头看着江司砚，“你也遇过。”
江司砚无奈的笑了笑，“活的时间够久，都能遇到。”
“坐下吧，随便和我聊点什么。”
江司砚没有正襟危坐，只是明明是慵懒的姿势，但是不会让人觉得懒散。
南悦坐到他对面，沉默了片刻开始讲蚁沼村的事。
她没有说任务，只是说起那个村子。
村子的样子，村民的样子，那条河，那些石屋，那些清爽可口的菜。
后面她说到了村子的诅咒，说到世世代代无法逃离的命运。
在蚁沼村的时候，她最后在蚁神身上不仅看到了几个男性清道夫，也看到罗柳。
他哭求的样子刻在他心里。
“如果他不回去，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蚁神？”
江司砚托腮看着南悦，目光很专注，又不会让人不适。
“不知道。”
“也许不会，但他回去是他命运里必然发生的事，所以去想其他假设没什么意义。”
南悦微微叹了口气，道理他们都明白，那些不是真的人，世界也早就被污染扭曲。
可是……
他们是啊。
他们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能够产生情感。
“我看这次你们队伍少了一个人。”
江司砚敏锐的注意到，南悦听到这句话后身子微微僵了僵。
“她……”
“她在任务里受伤了，这次就没让她一起过来，先等她自己调解。”
南悦飞快的接过话，脸转向玻璃那边。
江司砚了然的点点头，表示理解。
“如果后期状态还是不好就带她来，我的能力应该能帮上忙。”
南悦有些好奇，“你不缺积分，用自己的能力代价那么低，你图什么？”
江司砚一缕头发落了下来，松松的搭在额上，“为了帮助更多的人啊。”
南悦“噗嗤”笑了。
江司砚有些意外，南悦一直以来都非常得体，和他也保持了相当的距离感。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南悦摆摆手，“不好意思，就是觉得和我感觉到的你不太一样。”
“哦？”
江司砚的镜片微微反光，遮住了他的目光，“你看来我是什么样的？”
南悦其实并不想随意评价其他人，尤其可能会触碰到别人内心的伤口。
但是江司砚一直以来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她牙根有些痒痒，明明某一瞬间，她也看到他痛苦的灵魂了。
“我觉得你是那种什么都不在意的，但是你自己也不想面对真实的自己，所以强迫自己去做某些让你看上去很正常的事。”
江司砚唇角的微笑消失了，他静静的看着南悦，目光里不再是包裹着善意和温柔，反而像深夜的大海，让人看不清。
南悦像是没有看到江司砚的变化，她依旧笑眯眯道，“没关系啊，我们都是这样的。”
“哪有正常的清道夫，我们都有卑劣恶毒的时候，都一样。”
江司砚听着对面的女生说着都一样，心里有个声音阴狠地咆哮。
不一样！
这样的痛苦没人能体会！
这种感觉灵魂在慢慢腐烂的痛苦……
江司砚的恍然只有一瞬，很快他很好的将自己重新塞进那个气度不凡的壳里。
“我很意外你这样说，”江司砚的话温和但带了些火药味，“你可能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绝望才这样说。”
南悦看了一会江司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曾经真心实意地开导过她，还是因为她窥见了某种和自己很像的痛苦。
她抬起手，放在了江司砚的手上。
那一瞬间，江司砚像是被拖进了无穷的黑暗，周围是黏腻腥臭的腐肉，他被包裹在其中无法挣扎，甚至无法呼吸。
袭上心头的恐慌和绝望化成实质的疼痛，让他有种恨不得想去死的冲动。
下一刻，他又回到了那个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南悦收回了手，微笑的看着他。
“大家都绝望都痛苦，你不是一个人。”
南悦以前也觉得不公平，凭什么那东西就缠上了她，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痛苦。
可后来，进了真实的任务世界才发现，众生皆苦。
赵真真不痛苦吗？谢柔芬不痛苦吗？那些任务里的人不痛苦吗？
大家都是一样的。
而且那东西虽然让她感受到了比别人更多的痛苦，在任务里也以某种形式偿还了。
活下来，往前走，说不定会有转机。
南悦拍拍江司砚，“过两天我再来，你用你能力帮我治疗下。”
南悦还是觉得温湘鸢的死给她留下一定心理阴影，还是介入下好。
精神值不稳定会发生什么她太清楚了。
南悦走了很久江司砚还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活下来，往前走走，说不定就有转机……”
男人的低笑回荡在办公室里，笑声越来越大，渐渐地开始疯癫。
“为什么能有人感受到这样的痛苦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癫狂的笑声在最高点戛然而止，过了很久，室内泄出了一丝哽咽。
南悦觉得自己心情好了不少，说不定以后自己也能做个心理医生。
她美滋滋的想着，感觉反过来帮助了江司砚自己很有成就感呢！
顾向开的治疗结束的最快，穿着白大褂的娇小女人把报告递给南悦。
“顾先生指标很好，心理调节能力很强。”
南悦不得不感叹顾向开的心理素质确实过硬。
他们两人等了一会祝希宁才出来，她其实没什么精神值的问题，毕竟后期她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她主要是想问问自己另一个人格的事。
但是这里的医生没太接触过，所以还是把祝希宁带去找了江司砚。
不知道江医生在做什么，隔了一会才开门让祝希宁进去。
江司砚跟着祝希宁一起出来的，他已经恢复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心理医生。
他单手揣在白大褂的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报告。
“祝小姐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查阅了相关资料，用了点办法确实把另一个人格引了出来。”
没想到江司砚都不知道双重人格的事，不过也证明温湘鸢说的是真的，有相关的文献，也符合祝希宁的情况。
第196章 敬你
“能治疗吗？”
江司砚摇摇头，“我建议不要，这其实可以看成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祝小姐的能力是预知，这是她对自己深层的保护欲，通过规避危险来保护自己。”
“但是她内心可能还是充满不安全感，这才会激发另一个人格。”
“这个人格能够保护她，很有用。”
南悦沉默了一会没说话，江司砚感觉到她的戒备。
“对了，我是不是忘记介绍了，我们心理诊所是和‘利刃’合作的，直接由付熹暝负责。”
“所有病人的情况都是保密的，哪怕付熹暝也不能查阅，但是你们的资料我可以翻阅，帮助我更好的判断情况。”
“你们不用担心信息泄露。”
南悦倒是没想到机制那么完善，虽然江司砚也没必要算计他们几个小蚂蚱，但是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那万一你泄露了呢，或者付熹暝强行要共享。”
江司砚笑了，“因为我们和一位清道夫合作了。”
“那位清道夫的能力是缔结契约，契约一旦缔结她本人也无法修改。”
“也就是说如果我或者付熹暝违规，会被能力直接抹杀，类似任务里的规则一样，没有商量的余地。”
“还有这种能力？”南悦觉得自从进入了高级城邦，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有啊，但是这种能力在任务里不太有用，因为缔结契约需要双方认可，是白纸黑字的认同。”
原来是这样，感觉霍扶域也是和对方缔结某种契约，让对方能够成为自己的傀儡。
效果没有这位清道夫违规直接抹杀那么霸道，但是成立条件也没有那么苛刻。
“她也是‘利刃’的成员吗？”
江司砚摇摇头，“不是，她不愿意加入任何组织，我也一样。”
“我们很多人只是和‘利刃’合作，各取所需。”
一般来说江司砚是不愿意向其他人解释那么多，但是对着南悦，尤其是体验了她的感受以后，他觉得对这个人应该多些尊重。
南悦放心了，她对江司砚的观感也好了不少。
“谢谢。”
南悦真心实意的说，她冲江司砚点点头，“希望你今天过的开心。”
江司砚听懂了南悦的潜台词，希望你以后都能开心。
起码，能放过自己。
江司砚合上自己手里的病历本，目光幽深地看着南悦走远。
南悦走的时候听到旁边的前台在打电话，声音很小。
“一会把医生办公室里所有装饰物换成固定的，对，对，刚才有个小姐姐想用花瓶砸江医生……”
南悦一言难尽地转头看着一无所知哼着歌走的祝希宁……
感觉……应该……和江司砚……道个歉……
三个出来以后找了个离中心区远一些的烧烤店。
烧烤店是露天的，为了吸油烟周围的植被更加茂盛，老板是个魁梧的大哥。
看着有些凶，其实人很豪爽。
南悦他们到的时候他穿着一件工字背心，正在烧炭。
“老哥，三个人。”
顾向开抬了一张桌子放好，大哥放了一个炭盆在旁边，用脖子上围的白毛巾擦了擦汗，“自己烤还是我烤好？”
顾向开蹲着用蒲扇扇风，“我烤。”
“来一箱啤酒。”
“好嘞。”
温湘鸢的头像亮起来的时候顾向开刚好烤好一盘。
三人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虽然都没有表现出来，但确实气氛缓和了不少。
史上最强阿南：【定位】来吃烧烤。
温温是鹰不是鸟：来啦！！
顾向开背对着他们烤东西，肩膀的肌肉都没有那么紧绷，“让她来吃饭。”
温湘鸢可能就在附近的传送点，来的很快。
“老大！希宁！顾哥！”
温湘鸢撑着顾向开的肩膀伸着脖子看，“好香啊！”
习惯了温湘鸢随时的偷袭，顾向开已经不会像会之前那么紧张了。
“坐着去，先吃。”
温湘鸢嘿嘿笑了两声，坐下来开始吃鸡翅。
她不太能吃辣，顾向开放辣椒又是按他们的口味，没一会温湘鸢就喝下去两瓶啤酒。
“你少喝点，我这几串没放辣椒。”
“不不不，我爱吃，你放！”
温湘鸢眼含热泪看着顾向开，顾向开抽着脸唰唰放辣椒。
饭桌上氛围很好，温湘鸢像是真的饿了，吃了很多，酒也喝了很多。
南悦撑着头，“你酒量很好啊。”
温湘鸢摇摇酒杯，喝个啤酒都被她喝出琼浆玉露的感觉。
“是呢，这点酒再来三倍我都不会醉。”
南悦“哇”了一声，她已经有些醉了，“你酒量那么好啊。”
温湘鸢微笑着看着手里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温……”
四人从见面都没有提上次任务的事，准确的说像是四个人都在回避一样。
但是南悦还是开口了，她晃着酒杯戳到温湘鸢面前，“这杯酒，敬你。”
温湘鸢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南悦大着舌头道，“这次……这次多亏你，救了我们，要是没你，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下来的。”
温湘鸢微微瞪大了漂亮的眼睛，“我？因为我吗？”
南悦点头，“对啊，多亏你，你好厉害！”
南悦喝的有点多，拽着温湘鸢的袖子嘟囔，“你怎么那么勇敢啊！看着软软萌萌的姑娘，怎么那么厉害！”
温湘鸢有些发楞，“可我……可我当时后悔了……”
不论做了多少心理准备，也不论当时是不是肾上腺素的作用，她疼的时候退缩了。
她让他们救她。
明明想好了就是牺牲自己让他们离开，但是她可耻的退缩了。
她不想他们走，她害怕了，后悔了，想要他们都留下陪她。
所以她回来以后一直不敢提任务，她怕他们觉得她软弱。
本来就没有太多贡献，甚至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生出了那种念头……
她怕他们讨厌她。
但她没想到，南悦说她厉害，说没有她他们都得死，说她救了所有人。
“对啊温温多亏你了，而且你说的我双重人格也是真的！你真的很厉害。”
第197章 你超厉害的
祝希宁酒量好一点，还没有南悦那么失态，她小心翼翼地问，“听说最后我杀了你……你不生我气吧？”
温湘鸢头摇的像拨浪鼓，“一点不！我还要谢谢你呢，我一点都没感觉疼痛。”
祝希宁傻笑，“嘿嘿那就好。”
南悦的酒量和她的能力成反比，此刻已经半揽着温湘鸢絮絮叨叨要感谢她。
温湘鸢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呆呆的，她半个人都被南悦抱在怀里，南悦身子温暖柔软，有点酒味但更多的是属于南悦身上那种清爽干净的味道。
就像她任务开始时在车里闻到的。
“我真的……很厉害吗？”
南悦扯着嗓子喊，“你超厉害的！！！！”
温湘鸢看着醉醺醺的南悦，泪流满面。
“我超厉害的。”
南悦此时脑子已经不清楚了，她不知道温湘鸢怎么哭了，但是她能感觉到温湘鸢是开心的。
所以她抱着温湘鸢，一遍一遍喊。
“你超厉害！”
“你超厉害的！”
“温湘鸢你超级超级厉害！”
周围的人包括开店的大哥都对发酒疯的南悦投去了善意的笑。
这样的情况常见的，因为任务里的生死难料，活下来的人怎么庆祝都不为过。
他们羡慕活下来的人，也为她们高兴。
那天除了顾向开大家都喝多了，祝希宁喝到后面自己和自己说话。
温湘鸢一直抱着南悦哭，她那么在意自己形象的一个人，哭的眼泪鼻涕全抹南悦身上了。
南悦喝多了，只抱着温湘鸢一遍一遍重复“你很厉害。”
最后三个人都是被顾向开扛回去的。
南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很晕，还想吐，一转头温湘鸢睡在自己旁边，手还死死抓着自己的腰。
南悦：……昨天发生了什么。
“嘶……”
南悦坐起身，天旋地转。
温湘鸢也醒了，她倒是没有南悦宿醉那么难受，甚至可以说是容光满面。
“老大你醒了！我给你倒牛奶！”
温湘鸢精神百倍的跑出去了，南悦用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浴室。
等洗完澡南悦就清醒了，她擦着头发出来，其他三人正在把早餐抬到桌上。
“来吃饭，”顾向开摆放碗筷，“点的粥，你们三个昨天喝的都不少，养胃。”
南悦应了一声，拍拍顾向开，“昨天辛苦你啦，不过我们三个酒品都很好，也给你省事。”
顾向开想到昨天南悦揪着他领子说“你也很棒”，想到温湘鸢死死抓着南悦扯都扯不下来，祝希宁一直和镜子说话……
顾向开：……我可太难了。
宿醉后喝点粥是再舒服不过，缓过来以后南悦就问起温湘鸢。
“你这种弹出任务真吓人，联系不上你我们都很担心。”
温湘鸢叹了口气，“慢慢的你们就习惯了，我不会有事的。”
“对了，休息两天我带你去找江司砚看看？”
温湘鸢点头，“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啦，我很好。”
南悦是不太信的，就算她没什么问题也要去做心理疏导，这样也是对她负责。
四人过了几天无所事事的生活，温湘鸢带他们看电影、看书、还打卡了训练室。
训练室是高级城邦才有的东西，在这里可以模拟实战，提升自己的能力。
不论是异能还是搏击还是心理值，都能在这里得到提升。
南悦倒是不用，她也不想在真实世界动用自己的能力。
其他人都去了，温湘鸢是跟着南悦去的。
温湘鸢不会攻击类的，只要提升身法和敏捷度就行，南悦训练她是最合适的。
四人从早上进去，晚上才出来。
温湘鸢很少有那么大的运动量，脸蛋红扑扑的，但是眼睛很亮。
“以后咱们不进任务经常来呗！”
温湘鸢觉得自己像块海绵，正在急不可待的吸收水分。
祝希宁出来以后倒是没那么兴奋，蚂蚁面具掌握的不错，但是她没能叫出另一个自己。
“看来我是没办法自己转换。”
祝希宁有些气馁，她也知道之前江司砚也是用了一些手法才把她另一个人格引出来。
“希宁你别急，我也会帮忙留意，一般来说这是个心理暗示，如果你能给自己建立暗示，通过某个词唤醒是最方便的。”
温湘鸢沉吟道，“但是肯定有一定危险，我找时间好好研究下。”
祝希宁是相信的温湘鸢的，她点头答应了。
顾向开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白，但精神不错。
“能力涨了。”
他握了握拳头，“要是再遇到耿新辉，起码能打飞他。”
虽然大家都没说，但还是因为上一个任务在拼了命想提升自己。
南悦他们找时间带温湘鸢去看了心理医生，接待她的是江司砚。
南悦偷偷看了，心理诊所里所有东西都被固定了。
温湘鸢治疗的时间比他们想的短，江司砚将人送出来，带着微笑让南悦过去聊聊。
“她精神值很稳定。”
江司砚意味深长看了南悦一眼，“除了提到你有点情绪波动，起码在任务里的影响微乎其微。”
南悦皱眉道，“她不害怕？恐惧？”
江司砚想了想，“更像是一种自我厌弃，很奇怪这种情绪非常浓，但提到你的时候会好一些。”
“所以与其说她是在任务里受伤而精神值波动，不如说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够好，一直有这个担心。”
南悦知道温湘鸢有些自卑，但她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她的心理值比你们所有人都强悍。”
顾向开心理值稳定是因为神经大条，而且他极为自信，只要自己没死，就很少会后怕。
但是温湘鸢很细腻很敏锐，她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有什么精神波动。
“谢谢，诊费我会打给你。”
江司砚突然问道，“你们队伍一个辅助，一个攻击，一个没特殊能力，居然没有治疗系么？”
南悦乐了，“怎么？top9的大佬想要加入我这小队伍啊？”
江司砚笑的温和，“没有，就是问问，我没组过队也没这方面想法。”
第198章 魔鬼湾号（一）
南悦“哦”了一声，“想要的啊，但是队友很讲究缘分。”
两人闲扯几句南悦就带着人走了，江司砚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确实没有组过队，但是他有过很好的朋友。
只是………
他转身回了办公室，只留下一串沉重的脚步声。
休整了几天以后，南悦他们挑了个时间准备进任务。
“老大，我再强调一下，如果我没有和你们一起回到任务地，你们不用太担心我。”
“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不知道是不是南悦的错觉，南悦觉得温湘鸢比之前开朗很多。
就是每次学着顾向开流里流气叫老大，没有那种江湖气，像是贵族小姐好奇的尝试。
南悦目光很温和，她拍拍温湘鸢。
虽然温湘鸢算是半兼职队友，但是他们都把她当成自己人。
“对了，因为我现在在top榜，所以有很多人注意。”
“我没有把你的照片上传到队伍主页，也没有更新信息，你不要介意。”
毕竟任务里会有别人活下来，如果他们发现温湘鸢一直不会死，就很麻烦。
当然可以用隐身这个能力解释，但总有聪明人会不信。
人心是最复杂的，南悦不想把温湘鸢置于险地。
温湘鸢点头表示理解，她似乎不太担心被别人发现。
“老大会护好我的，我相信你！”
南悦哭笑不得，四人刷了身份进到净化中心。
“颜值即正义战队，居住地绿色城邦，参加项目：清道夫日常工作。”
“考核形式：团队考核，目前团队人数：4人。”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83754：魔鬼湾号。”
“题目：活过7次探险。”
“祝您考核成功，伊甸园在等您。”
南悦一开始还在思索魔鬼湾号指的是什么，但是当自己身处一望无际的大海中时，她才意识到，这次的任务居然是在船上。
“魔鬼湾号是船的名字啊。”
温湘鸢在一旁道，其他三人都有些不适应船的摇晃，但温湘鸢并不受影响，她东张西望。
“这次人不少诶，咦……那不是江医生！”
南悦听到温湘鸢的话，抬头看去，甲板上站了二十多个人，其中江司砚因为个头和长相确实很容易被看到。
江司砚也看到了南悦，他微微挑了挑眉，朝他们走来。
“没想到真的能进一个任务。”
不少人都在暗暗打量这边，两个一看就很强的大佬还认识，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抱大腿的目标，也有可能是需要忌惮的对象。
“真是缘分。”
南悦客气的敷衍，虽然江司砚给她观感不错，还是个治愈系，但是在任务里一切都会不一样，她还是要保持警惕。
江司砚不知道是有同样的想法还是感受到了南悦的谨慎，他笑了笑站在旁边没有再说话，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南悦适应力很强，很快就习惯了风浪的摇晃。
二十多个人，居然还有认识的清道夫。
对方明显也看到她，开心地朝她招了招手。
南悦神情软了下来，她确实很喜欢这个姑娘。
毕丹媛跑到南悦身边，简单和祝希宁、顾向开打了个招呼，大大方方和南悦又道了一次谢。
“多早以前的事了，不提了。”
南悦拍拍她，两人神情有如出一辙的安心。
对方的人品都很放心，在任务里这算是开出了好牌。
尤其毕丹媛在盛开公司最后的举动确实让南悦刮目相看。
是个果断干脆的狠人。
其他人似乎都是清道夫，大家都没想到任务是在船上，花了一点时间适应。
但还是有人适应不了。
一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光头大哥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抱着围栏吐得天昏地暗。
本来就有些晕船的众人看到以后好几个脸色都青了。
“这船上只有我们？你们谁会开船？”
“不可能吧，那么大的船，别说其他客人，就是船员恐怕也有几十个。”
听着他们的对话，南悦几人没有加入，她四处看了看。
这是一艘非常大的豪华游轮，他们目前是在主甲板上，背后就是足有四层的船舱，最高处是驾驶室，其他的是提供休闲娱乐和客人入住的地方。
而甲板下的船体从南悦的角度看起码还有两层，一般是货舱、燃油舱等主船体。
大家虽然也学习过海上任务的相关知识，也有过类似的模拟体验，但假的总是不能和真的相比。
起码现在那种胃里翻腾的感觉大家都是一样的。
“是游轮啊，中小型的，奇怪……”
温湘鸢是唯一似乎不太受影响的，她东看西看最后有些疑惑。
“这个游轮构造有点奇怪，你看它的上层建筑应该是供旅游玩乐的游轮，但是一般游轮不会有这种捕鱼枪。”
温湘鸢指着船身两侧密密麻麻的宛如枪筒的东西，“这一般是在捕鲸船或者远洋捕捞船上。”
而且……
温湘鸢皱了皱眉，不论什么船，船上应该都有救生艇，但是这艘游轮上并没有。
“尊贵的各位体验官，你们好。”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高大的棕发大胡子男人从船舱走了出来，他身着船长的蓝色制服，手上托着白色金边的船长帽。
“我是魔鬼湾号的船长，史蒂夫。”
“这是我的大副，约翰。”
史蒂夫身后跟着的金发碧眼的男人冲大家微微点头，神情有些冷漠。
“欢迎大家参加我们魔鬼湾号的探险，大家都是万里挑一的幸运者。”
“此时，我们经过多日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魔鬼湾海域，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开始探险了。”
史蒂夫满脸都是兴奋的笑容，看的清道夫们有些不太舒服，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规矩相信大家都清楚，但是我还是给大家强调一遍。”
“探险总共延续7日，每日有一个探险任务，全部完成的探险者将得到勇者的奖励。”
“注意！所有的探险都有危险，探险者们在登上魔鬼湾号的时候就不能回头。”
第199章 魔鬼湾号（二）
史蒂夫突然压低了声音，表情刻意流露出些恐吓，“只有最勇敢的探险家才能通过魔鬼湾的考验！”
史蒂夫看着不发一语的众人，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哈哈大笑了起来。
“当然，这七日魔鬼湾号将竭诚为各位服务，船上的一切设备大家都可以使用，约翰将负责大家生活方面的问题。”
约翰上前一步点了点头，“大家探险期间的休息、用餐、娱乐一切照旧，由各位自行安排。”
“下面，给大家发布明天的任务。”
听到这话所有清道夫都吸了一口，此时身后的天空被落日的余辉染尽，美的惊心动魄。
但没人有时间欣赏，一进任务就开始探险真刺激！
“凌晨3点的时候，请各位探险家于甲板观看魔鬼湾的极光。”
约翰照本宣科的念完，利落的退后一步又回到了史蒂夫身后。
“看极光是魔鬼湾的特色之一，希望大家好好享受。”
“史蒂夫先生，”看着两人要走，南悦不愿出头也只能叫住人，“看极光的时候有船员一起吗？”
史蒂夫转头看着南悦，“美丽的小姐，虽然我们也想陪伴各位身边，但这是你们自己的冒险。”
“不过如果你们遇到了问题，都可以找船员帮忙。”
史蒂夫微微弯腰，“现在各位就去享受魔鬼湾号的美食吧，其他客人都已经在餐厅了呢。”
南悦见史蒂夫态度不错，上前两步跟在他旁边。
“船上其他的客人需要保密吗？”
她眉头微蹙，似乎有些烦恼，“这毕竟是我们的探险。”
史蒂夫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又看着其他人不争不抢默默聆听的样子，愿意稍微多透露一点。
“不错，你们是最团结的探险家，上帝会保佑你们的。”
“我建议还是保密，毕竟你们花的钱比其他客人少很多，如果被知道了我们也会很难办的。”
南悦听懂了，他们作为探险者享受了魔鬼湾号的优惠，其他人是正价上船享受旅行的，本质和他们不一样。
就是不知道其他客人、船员还有大海，危险具体来自哪里。
史蒂夫离开了，众人跟着约翰往船舱走，大家没人发出声音。
甲板上安静的有些诡异，甚至连海风的声音都没有，更别说其他客人的动静。
这船上真的还有其他客人吗？
有的。
魔鬼湾号的餐厅就在一层，非常大，靠近船身后方，三面都是透明的落地玻璃。
如果不考虑这是在任务，在这里吃饭风光确实是一绝。
史蒂夫没有骗他们，此时餐厅已经坐了不少人。
和外面的安静不同，餐厅倒是很热闹，是自助餐的形式，如果愿意加钱，还能有额外的加餐。
靠近落地窗景色绝佳的那边就有一队看上去就身价不菲的男女坐着，一位头戴厨师帽的厨师用小推车推上来一条新鲜的鱼。
此时他正在将鱼剖开，做成新鲜的刺身。
“餐厅里的东西探险者们都可以享受，不用拘束。”
光头大哥现在表情还是不太好，但起码能问话了。
“兄弟，咱也没个标识，怎么知道我们是探险者还是普通客人啊？”
大哥非常江湖气，估计和顾向开比较对脾气。
约翰听了这个问题，露出了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微笑。
他笑的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看上去很迷人，但说出的话让大家有些发毛。
“不用，我们分得清楚你们的，你们是特殊的。”
约翰走了，清道夫们面面相觑。
他的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里二十多个清道夫，大家自己人都没认全。
不过也有可能他们做过船员培训，记住了这次探险家的脸。
当然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清道夫们三三两两的散开，大家在没有摸清任务的情况下不会轻易的结伴。
而且这次任务的题目有些直白的让人恐惧。
顺利完成7个探险任务，说明每个都有生命危险，一个都错不了。
这种和自由探索度高的任务不同，看上去题目写出来了，但肯定更难。
毕竟自由度高的任务规则的杀机不是人人都会遇到，清道夫还讲究一个运气问题。
有的人运气不好先遇到，有的人能从其他人的死亡中获得启示。
但是这次的7个探险需要大家都参加，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竞争……
南悦他们占了一个靠近落地窗的位置，餐厅的位置让她们能够看到下面漆黑的海水。
顾向开东看看西看看，什么都想吃，温湘鸢笑着陪他去拿食物，顺便给他讲解哪些好吃。
祝希宁托腮坐在南悦对面，她的目光也看着大海。
“阿南，我感觉……似乎问题不是来自海里。”
在海上的任务下意识会担心海洋里的某些威胁，但是祝希宁的这句话让南悦转换了思路。
“那就是船上的人有问题。”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擦了两下，“找船上的信息，越多越好。”
祝希宁点点头，跑过去找温湘鸢说了什么，两个女生丢下顾向开去和服务生打听消息了。
江司砚在南悦对面坐了下来，“你好像很谨慎。”
江司砚打量着南悦，“和你在任务外很不一样。”
南悦摊开手，“毕竟是要命的时候。”
江司砚笑了，“有需要可以找我，我尽力而为。”
南悦看着江司砚片刻，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似乎不是个热心的人，对我们很例外啊。”
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已经有好几波清道夫和江司砚接触，甚至也有原始客人和江司砚搭讪。
但是他都礼貌的拒绝了，而且南悦看得到江司砚实际上有些冷漠的眉眼。
一个top9的大佬，不会需要自己的协助。
为什么？
江司砚低笑两声，“我们之前有缘，我这个人很信命，很信缘分。”
顾向开已经要回来了，江司砚站起身，“而且……我想知道，是不是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能坚定地……相信自己。”
最后几个字几乎散在江司砚的唇齿间，但是南悦听到了。
第200章 魔鬼湾号（三）
她第一个反应，这人还挺记仇。
现在还记着南悦上次在心理诊所说的话。
顾向开放下四个满满当当的盘子，“江医生来做什么？”
顾向开是动物系的直觉，对于绝对的强者有种天然的敬畏，所以对江司砚他很客气。
“说有什么就找他帮忙。”
顾向开挑眉，“那感情好，就是怕要还人情。”
南悦一乐，顾向开想东西很直接，但往往能命中关键。
“对了，记得打听下和船有关的任何线索。”
南悦仔细的叮嘱，“哪怕是其他客人花了多少钱上船的也不要放过。”
顾向开听懂了，又跑去拿吃的，这次他没有避开其他人的接触。
好歹一个浓眉大眼的帅小伙，还是有不少富婆喜欢。
南悦也被盯上了，一个看上去就和电影里那些纨绔子弟的金发男孩坐在了南悦对面，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南悦。
“你很漂亮。”
南悦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微笑，“谢谢，我叫南，你呢。”
金发男孩被南悦的笑晃了晃眼，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搭讪的。
他盯着南悦眼角的泪痣，咽了口唾沫，“我叫强尼。”
南悦装作不经意撩了撩头发，“那么强尼，有什么事吗？”
强尼看上去年纪也就二十三四，被南悦似有若无压了一头年轻气盛就想翻盘。
“之前6天的行程没有看到你，你们难道是偷藏进来的？”
南悦这些清道夫来的时候穿的都是方便行动的衣服，在这种游轮餐厅就有些不够看了。
对面的强尼身上的西装一看就价格不菲，难怪对方会这样认为。
南悦笑了，“那可能是你的船票级别还不够让你看到我。”
强尼气的脸都红了，“我的船票可是A级票，这次是魔鬼湾号十周年的纪念，多少人等着上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这个机会。”
南悦适时放软了态度，“这么说你也对魔鬼湾感兴趣？”
强尼哼了一声，“那当然，魔鬼湾的传说甚至不亚于百慕大三角，但只有史蒂夫的技术和他的船能进到这里来，多少人倾家荡产也想来见识一下。”
南悦微微垂下眼，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是么，我只觉得无聊，除了海，还是海。”
强尼听不得别人诋毁魔鬼湾，气急败坏道。
“那怎么能一样！这可是无数人消失的魔鬼湾！它的秘密甚至到现在都没有被发现。”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只有上帝认可的人才能完好无损的从魔鬼湾活着回来？”
南悦恰到好处露出一些惊讶，“真的？我们是抽中的奖券，我其实还不想来呢。”
强尼“哈”了一声，一脸“我早就知道”的样子。
“你们这些外人真是不懂，我就告诉你吧。史蒂夫一直对魔鬼湾号都非常痴迷，但是从来没人能活着回来，十年前他带着大副和一船甘愿为了探索牺牲生命的冒险家进入了魔鬼湾。”
强尼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一进魔鬼湾，无线电就联系不了了，十多天没有任何消息，大家都以为他们死定了。”
“但是你知道吗！二十天后他们居然回来了！无一人死亡！”
强尼露出敬佩的目光，“史蒂夫是上帝选中的船长！自此以后魔鬼湾号正式开通线路，只有勇者才能踏上这个探险。”
“那你们就是探险的勇者咯？”
强尼干笑了下，“现在魔鬼湾号线路很成熟了，没什么能探险的，但是光是能进来看一圈，也不枉此生了。”
南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目光一转，“我的朋友回来了……”
强尼转头看到了顾向开，他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下，冷哼一声。
“既然你是幸运儿，我不介意让你更幸运一些，有需要可以来豪华舱05找我。”
强尼给的暗示很明显，南悦装作听不懂，他也不急，慢悠悠走了。
顾向开端着四个小杯子，里面是冰淇淋。
“温湘鸢要吃的。”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刚才那个富婆说她老公是魔鬼湾的忠实爱好者，她是陪她老公来的。”
“她还让我去找她，”顾向开脸抽了抽，“但是她说她们晚上零点以后就不能离开房间了，让我要去早点去。”
零点以后不能离开？
这是对原住民客人的保护还是……
“你问为什么了吗？”
顾向开点头，“她说因为魔鬼湾号上的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听船长的，这才能保证把他们带回去。”
“之前除了这条，其他没有对他们有什么要求。”
顾向开问的很细致，而且抓住一条线索就会刨根问底。
这时候温湘鸢两人也回来了，只是她们都有些丧气。
“那些服务生嘴严得很，什么都没问出来。”
南悦则分享了她和顾向开知道的线索，“现在看的话似乎……客人能问出线索，但是船员不行。”
南悦沉吟片刻，“小心那些船员，他们一定知道这所谓的探险是什么，他们应该已经站在我们对立面了。”
任务给的探险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船员坐看甚至享受他们对探险的恐惧和迷茫，反正不是能合作的对象。
“哎，蚁沼村的村民真的很热心了。”
温湘鸢叹了口气，剩下的三人一言难尽。
晚餐味道非常好，南悦他们很少吃这些，但是温湘鸢很熟悉，她细细讲解了刺身中不同部位油脂线的区别和口感上的风味。
“不同的肉也要配不同的酒。”
南悦看着温湘鸢，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优雅和贵气，别说清道夫，就是原生的客人比她做的标准显得尊贵的都没有几人。
“吃完饭我们去游轮里转一圈，熟悉一下，按强尼的话，我们前几天也在船上，但史蒂夫并没有把我们放出来。”
“总之我们有住宿的地方，说不定还有身份所带的东西。”
南悦事无巨细的交代着，“还有就是尽量不要单独行动，这次任务是在游轮上，看着地图不大，但是房间太多，要是出什么事根本找不到人。”
第201章 魔鬼湾号（四）
她指指温湘鸢，“温温跟着我，老顾你和希宁一起。”
祝希宁自从知道自己的第二人格是个狠人，而且得到了蚂蚁面具后整个人底气更足，“放心我会照顾好老顾！”
老顾闷头吃冰淇淋，不想理这个女人。
“对了阿南，你觉不觉得，我们特别像小白鼠。”
祝希宁突然冒出一句，南悦挑眉，“你也感觉到了？”
祝希宁应了一声，“之前被关着，现在到了试验地被放出来，因为有用所以我们不用给钱也能享受富豪级的待遇。”
她勾出了个冷笑，“那么大方？反正我觉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总是要用别的办法还回去的。”
四人吃完饭的时候，江司砚还在餐厅，围着他的女人不少，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毕丹媛已经离开了，她还是习惯独自过任务。
南悦看了一圈，大部分的清道夫都在打探消息，看来大家都有过任务的方向了。
南悦带着温湘鸢绕了一圈一层的船舱，除了餐厅，一楼还有其他的娱乐场所。
剧院、健身房、游泳池、图书馆、酒吧应有尽有。
二楼就全是住宿的地方，坐电梯上去有两条走廊，将近50个房间。
这些还只是客人的，船员的据温湘鸢说一般是在负层，和货舱在一起。
红色的丝绒地毯和红色的碎花墙布，连门都是红色的，上面有金属的门牌号和钥匙孔。
这个地方给人感觉很不好，因为大面积用了红色，让本来就狭小的走廊空间更加透不过气。
尤其是这种会让人联想到血的颜色。
南悦的空间感很好，温湘鸢则在旁边努力的记着。
这一层没有任何标记，全是密密麻麻的房号。
豪华01、豪华02、豪华03……
南悦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怎么才能找到他们的房间。
但是很快就发现根本不用找。
在二层的尽头，有11个房间，并没有门牌号，但是房门旁边的墙壁上有一个透明的塑料小框。
里面放着他们的照片和姓名。
照片是黑白的，南悦和自己的黑白照片对视。
照片上的南悦面无表情，是她一贯的冷淡，但是就是让人很不舒服。
南悦并没有和温湘鸢在一个房间，她的舍友是一个扎着双马尾叫谭晓楠的女孩。
南悦转了一圈，22名清道夫的房间都集中在二层尽头，只是被两条走廊分隔开，如果要去查看另一条走廊的房间，需要往前走个十几米，去岔路转其他走廊。
温湘鸢在一旁把所有人的住宿分布记在了从餐厅拿的餐巾纸上。
笔是在餐厅门口顺的，温湘鸢拿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祝希宁说等回去了教她怎么顺东西更快。
祝希宁的舍友是苏浅，温湘鸢的舍友是徐梅，顾向开的舍友刚好是光头大哥龙清河。
南悦还专门找了江司砚和毕丹媛的。
江司砚的舍友是个眉眼间有些精明的男人叫陈绍飞。
毕丹媛的舍友是一个胖胖的姑娘周美菲。
他们之中只有江司砚和顾向开和南悦在一条走廊，毕丹媛、祝希宁和温湘鸢的房间在另一边。
这就有点麻烦，晚上要是出什么事根本照应不了。
但是这种任务相当于是有原型参考的，他们不能擅自更改，不然ooc会很麻烦。
南悦裤兜里多出来的钥匙，就是房间的，魔鬼湾号用的还是原始的黄铜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南悦觉得有些艰难，转动也并不丝滑，毕竟是在船上，应该是生锈了。
红色的房门推开，房间非常拥挤。
两张一米的小床几乎已经要挨在一起，只是中间堪堪塞进去一个床头柜，勉强隔出一条通道。
对面的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电视机，看上去又老又破。
房间有独立的卫浴，但是刚刚能容纳一个人进去，进出都还要侧身。
“这哪里算得上豪华游轮……”
温湘鸢皱了皱鼻子，“而且这房间真让人不舒服。”
温湘鸢指的还是地毯和墙纸，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省钱，房间里还是沿用了走廊的风格，整个房间通红一片。
南悦在房间翻找了一下，在靠走廊的床底下找到了一个黑色的皮箱。
打开皮箱里面是一些琐碎的个人物品，唯一值得注意的只有一本小本子。
本子里的字迹南悦很熟悉，是她自己的。
【我终于登上了魔鬼湾号，上帝保佑，我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母亲对我的远行充满了担忧，哦我可怜的母亲，可魔鬼湾是我此生都想看到的东西。】
【挑战魔鬼湾需要勇气、智慧、冷静……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就算葬身于此，也心甘情愿。】
【我相信史蒂夫，他是最伟大的舵手，他一定能带我看到我心心念念的魔鬼湾。】
这说是日记，更像是某种写下来支撑自己信念的护身符。
南悦的原身确实很想来看魔鬼湾，但是她似乎没有提到所谓的7日探险。
是上船后临时的规定，还是……
南悦也找到了谭晓楠放在枕头下的本子，内容和自己的差不多，看得出他们都是狂热的魔鬼湾粉丝。
南悦他们又去了温湘鸢的房间，发现每个清道夫想法都差不多。
他们为了魔鬼湾痴迷，不惜牺牲生命也要来到魔鬼湾。
更多的信息却没有发现。
“上楼看看。”
三楼是一个巨大的宴会厅，前面就是船长的操作室。
在这里她们还再次遇到了史蒂夫。
“哦两位美丽的小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南悦反应很快，她微微蹙眉，一副很担心的模样。
“是想来找船长先生询问下，我们在餐厅遇到了魔鬼湾号的客人，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我在担心我们的探险会不会影响到他们？”
史蒂夫的目光死死锁在南悦身上，似乎有什么复杂的情绪一晃而过。
“不用担心，为了让他们不影响到你们的探险，他们夜晚是不能离开房间的。”
“这也是对他们保护。”
南悦“啊”了一声，旁边温湘鸢适时问道，“难道我们的探险都是在晚上吗？”
第202章 魔鬼湾号（五）
史蒂夫哈哈大笑，“那当然不会，勇敢的探险家们是不会挑时间的不是吗？你们放心，你们的探险不会影响到别人的。”
史蒂夫这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他对魔鬼湾也有极大的热情，不然也不会十年前冒死进入这里。
所以与其说他是恶意的看清道夫热闹，不如说他是在期待，有真正的勇者敢于冒险。
南悦他们往回走，温湘鸢小声道，“这个游轮确实很奇怪，你说它不豪华吧，它的设计很流畅，而且这些艺术品的选择品味都很高。”
“但是你说它高端吧，客房的布置、墙纸选择都很奇怪，别说住了，看着都不舒服。”
南悦赞同，她虽然没有温湘鸢那么高的艺术鉴赏力，但是她也能感到违和。
比如不论是服务、餐食还是设施都很完善，但是门却生锈了。
有种……根本没有好好保养的感觉。
南悦他们在甲板上遇到了顾向开和祝希宁，两人去船舱地下查找线索。
此时天已经黑了，游轮上亮起了灯，倒不影响人正常行走，甚至算得上灯火通明。
只是除了这艘在海上行驶的船，周围就是一片漆黑。
“没有月亮。”
南悦抬头看了看天，不知道是不是魔鬼湾的特殊地理位置，天空上什么都没有。
月亮、星星……只有一块漆黑的帷幕。
魔鬼湾号像是在黑暗中行驶。
“下面确实是货舱和船员的住处，没什么货物，挺空的。”
“遇到的船员也没有赶我们走，似乎随便我们看。”
祝希宁偏偏头，“遇到了几个清道夫，也是下去看情况的，不过似乎都没发现什么。”
她想了想补充道，“也不能说完全没问题……总之我觉得有点……太干净了。”
“他们完全没有阻拦我们，有一名船员甚至在我们想看他们房间的时候打开了门。”
“就算我们不是来探险的，光是客人这也太热情了些，所以我怀疑本身探索这艘船就算在了探险任务里，所以他们才不会对我们加以干涉。”
祝希宁的思路很清晰，南悦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顾向开一直没说话，南悦叫了他才有些犹豫。
“还有一个事……太干净了。”
南悦挑眉，祝希宁和他一起下去的，听到他的话若有所思。
但是温湘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太干净为什么是奇怪的？”
顾向开解释，“船员都是男性，一般男性聚集的地方卫生不会那么干净。”
更别说他们是船员，每日大量的体力劳动、风吹日晒又缺乏淡水。
温湘鸢摸摸脸，“这是定位豪华游轮，会不会是要求船员爱干净。”
顾向开笑了，“你没有和很多男人一起生活过，我在66城邦的时候，住的最低等的旅店，在那里就算有房东的规矩，也很少人会遵守。”
“这么说吧，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的不难，但是住宿的地方都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异味就很奇怪了。”
别的不说船员一般的配置，香烟、烈酒，顾向开就没看到。
他的这个角度比较特殊，作为女性一时不会察觉，所以祝希宁没有发现有问题。
但是经顾向开一说，她和南悦都赞同这点有问题。
温湘鸢一拍手，“对哦！还有一点有点奇怪，我刚刚就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没想起来。”
“他们身上都没味道！”
三张懵圈的脸对着温湘鸢。
“白种人身上的体味很重的，所以一般也会用浓烈的香水掩盖，但是他们都没有。”
顾向开挠挠他因为推的太短显得很圆的头，“还有这种说法？”
温湘鸢肯定的点点头，“有的，他们的长相、说话方式都可以肯定他们是白种人，就是我们电影里看的那种。”
顾向开“啊”了一声，“原来有体味啊。”
温湘鸢耸耸肩，“有的，有些人很难适应的。”
“对了温温，”祝希宁突然叫住她，“之前你说的救生艇，我们也没有发现。”
“你说一般是绑在船身上对吧。”
温湘鸢点头，“对，救生艇一定是在显眼的地方，方便出事以后疏散客人逃离，不可能藏在别的地方。”
她环顾了一圈，“船上不仅没有救生艇，也没有救生圈，这完全不正规，根本没有把乘客的生命当一回事。”
南悦听到这句话有点想笑，有种理所当然但又不太对的样子。
顾向开一直在注视周围，他看到那个光头大哥一直蹲在船头很久了。
想了想他走上前去，从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支过去。
“兄弟，看你蹲好久了，没事吧？”
龙清河转头看到顾向开手里的烟，露出一个憨笑。
“哟，好烟啊，谢了。”
龙清河和顾向开两人在船头点起烟，他笑了笑，“兄弟你们队伍很强啊。”
顾向开乐了，“看得出来？”
龙清河的目光从站在不远处的南悦几人身上一晃而过，没有过多的注视。
“那个高个女孩，是领头吧，气势不凡啊。”
顾向开点头，“我老大。”
“我看你进任务的时候不太好，现在适应了吗？”
龙清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嗐，我是真的晕船，刚要了药吃了，晚饭都没吃多少。”
顾向开表示理解，任务做多了总会做到很针对自己的。
“看你一直蹲这，还以为你又不舒服了。”
龙清河是个聪明人，他朝顾向开招手，“你来看。”
顾向开跟着龙清河走到船头，看着随意，但是他一直走在龙清河身后，担心他耍阴招。
龙清河似乎不知道顾向开的顾虑，他蹲回刚才的位置，“你看。”
龙清河指的位置要把身子悬出去一些才看得到，顾向开刚要动身，肩上就被拍了拍。
“我来。”
南悦走到旁边，双手拉着栏杆，身子就探了出去。
顾向开身法没有南悦好，也没她灵巧，并没有抢着来，只是随时防备着龙清河。
“那是……”
南悦借着船上的灯光，微微眯起眼，龙清河在旁边开口，“是藤壶。”
第203章 魔鬼湾号（六）
“藤壶？”
顾向开这个文化课不太认真听讲的完全没有概念。
“你知道我为什么晕船吗？我做过一个任务也是在海上，那风浪……嗐不提了。”
“但是我见过这东西，当时也是有个大佬科普的，说这类似海里的寄生虫，会寄生在一些有生命没生命的东西上。”
南悦收回身子，“很多。”
“非常多。”
因为游轮的构造大部分船体隐藏在海里，而且是下小上大的结构，所以他们站在甲板上不太注意得到下面的船体。
但是她刚才看到的，海平面上几米的船体上都爬满了藤壶，海面下情况只会更差。
“藤壶？常年在海里行走的船只有这个很正常，但是一般来说返航以后船员要对这些东西进行清理的。”
温湘鸢没敢探出身子，她只是紧蹙着眉，若有所思。
“因为藤壶粘上以后基本不会掉，会越来越多，加重船体生锈腐化的程度，而且船只变重吃水厉害还会拖缓行驶速度。”
“藤壶不能吃，也没什么价值，所以一般就是销毁。”
“海上的船员把船看的很重，一般都会很积极的清理。”
“如果按老大说的有那么多……”
温湘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听懂了。
来魔鬼湾是非常危险的事，就算史蒂夫掌舵再好，也不能拖着这种有隐患的船来。
“这个任务挺有意思的。”
龙清河熄灭了烟，“看上去是7个子任务，但是这船上也处处透着古怪。”
南悦应了一声，“但是题目不会错，7个子任务是没有猫腻的。”
待在这也没意思，晚上海风很大，甲板上光线很黑，没有多待众人往船舱走。
“我去睡一会，等凌晨再出来。”
龙清河听说自己和顾向开在一间房有些意外，但非常开心。
顾向开说一会自己再回去，龙清河就先走了。
“这个任务我们是分开休息的，大家按照温温画的图，一定要记好各自房间的具体位置，有问题不要犹豫直接找同伴。”
南悦在走廊遇到了江司砚，他气质矜贵，在走廊看着有些憋屈。
“你要出去？”
南悦看江司砚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回房间。
江司砚扶了扶眼镜，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
“房间太窄了，我出去喘口气。”
南悦到目前为止没有看到江司砚主动去查找什么线索，可能大佬有大佬自己的过关方式。
“我们在同一侧走廊，有事相互照应。”
南悦状似随意的说了一句，江司砚接受良好，“应该的。”
南悦在原地站了一会，她确实很眼馋江司砚的能力。
治愈系，正是她缺的。
她再厉害也只有一条命，像上次蚁沼村的情况，要不是温湘鸢牺牲自己，他们又足够幸运没被蚁群追上，估计早就全军覆没了。
如果有个治愈系的在……
起码不会那么狼狈。
目前看江司砚虽然内心有些阴暗，但更多的敌意不是向外，反而是对自己。
所以人品方面南悦不太担心。
但是……
top9的大佬怎么可能来她这种小虾米的队伍啊！
南悦微微叹了口气走回房间，要是有什么办法能把江司砚搞到队伍里就好了。
威逼是不可能的，利诱？
画饼？
唔……
南悦打算找时间好好想想自己在盛开公司接受到的关怀。
如果能把一个顶级治愈系大佬搞进自己的队伍，那队伍的生存率会大大提升。
南悦回到房间的时候，谭晓楠已经回来了，她正翻出了南悦床底下的小皮箱打开看。
南悦突然回来她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虽然南悦不是皮箱的主人，但总有一种自己在翻别人东西被抓个现行的感觉……
南悦冲她点点头关上门，“没事，你枕头下面的我也看了，房间里的线索随便看。”
谭晓楠微微瞪大眼睛，连忙转身去看自己的枕头。
南悦打开卫生间洗了个手，卫生间全是银色金属的构造，墙上有一面小小的脏兮兮的镜子。
她打开水龙头，因为船上水压很不稳定，出来的水很小。
她闻闻自己的手，有一股海腥味。
她记得温湘鸢说一般船上有净化过滤系统，他们吃喝肯定是淡水，但是生活用水也是净化水。
这感觉像是船上都没有配备这套系统。
果然就像她和温湘鸢感觉到的，这艘船的用途很矛盾。
从摆件和客人的尊贵程度确实像是游轮，但是巨大的捕鱼枪，没有净化系统……这些又让这艘船看上去并不像专门提供娱乐休闲的游轮。
当然不排除魔鬼湾号本来就很特殊，但是都十年了，史蒂夫都靠这条航线赚钱了，都不更新下设备吗？
南悦没有继续洗手，她甩了甩手，走了出来。
谭晓楠已经看完了所有线索，正坐在床上。
看到南悦出来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以后几天我们就是舍友啦，多多指教。”
南悦笑了笑，爬到床上。
这床又硬又窄，还没有床头，很难睡，她又盘腿坐起来，脑子里还在想这艘船的违和。
余光看到谭晓楠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你很紧张？”
谭晓楠听到她的问话点点头，“嗯，我……我都做了好多任务了，但还是不太适应。”
“每次进任务都很紧张。”
谭晓楠勉强笑了笑，“我之前在学校成绩还不错，但是真实任务的心理压力和学校里完全不一样。”
南悦柔声安慰，“都会的，所以学校的抗压课是必修的。”
“离开任务以后可以好好休息几天，吃好睡好精力恢复的会快一点。”
谭晓楠好奇道，“这样有用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还做着兼职，开了个冰淇淋的小铺面，有时候旅店老板进任务还会去帮忙看店。”
南悦心里无声叹了口气，普通的清道夫获得的积分根本支撑不了他们的日常生活，所以出了任务还要连轴转去打工。
长此以往精神值根本好不起来。
“你说你过了很多任务？”
第204章 魔鬼湾号（七）
谭晓楠看着非常单纯，甚至有些天真，一般老清道夫是不会在任务里谈及现实的生活。
但谭晓楠会，还是和才见面十分钟的陌生人。
“还是做了二十多个呢。”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只是我都是抱大腿过的。”
南悦明白了。
“希望明天的探索顺利完成。”
谭晓楠也不知道是对谁许愿，小声的说了一句。
南悦倒是不在意她的试探和小心思，她也和蓝京水寻求过合作和帮助。
想要依赖强者又不是什么很丢脸的事。
人之常情。
只要不是太过分就行。
船上的娱乐设施很多，但是清道夫都没有心思去享受，绝大部分都是回到了房间。
船舱的隔音很差，走廊的动静也能听清，南悦他们房间前后两间房的清道夫都回来了。
朦朦胧胧间她还听到顾向开和龙清河在聊之前的任务。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时间过的很快，海上天黑的晚，他们吃完饭就快九点了，简单探索了游轮回房间歇息了一会就离凌晨不远了。
还差十多分钟的时候，走廊陆陆续续出现了东西，清道夫们开始去甲板汇合。
南悦他们也不例外。
虽然和几名清道夫有了初步的接触，但是到了甲板上他们还是三三两两的站着。
包括谭晓楠虽然离南悦不远，但是也没有进他们的圈子范畴。
随着零点的接近，游轮的大部分灯光都熄灭了。
原本热闹喧哗的游轮安静了下来，让他们想到一开始才进任务的时候。
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在。
客人们都回房休息了。
很快游轮上的所有灯光都熄灭了，只有一盏油灯挂在了船头桅杆上。
之前没有人注意到这盏油灯，可能是他们回房间的时候船员挂出来的。
看上去有些年代了，黑色的油灯，里面的火光在海风中摇晃着。
一片寂静中，南悦轻轻说了一句，“零点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甚至风声都在这个时候停滞了，整个空间安静了下来。
“史蒂夫呢？不来宣布探险开始吗？”
“现在开始了吗？”
“不是说零点吗？应该开始了。”
二十多个清道夫小声的议论，南悦四人背靠着背观察着四个方向。
她们很清楚，探险已经开始了。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任务。
“天啊，你们看！”
一名女性清道夫发出了惊呼，其实不用她说大家也看到了。
在远处海天交际的地方，原本漆黑一片的天逐渐亮了起来。
血一般的红色慢慢染遍了天空，甚至将海水都染红。
“这……是极光？”
众人对史蒂夫所说的极光没有太强烈的认知，这时候一个女声冒了出来。
“这绝对不是极光。”
极光是蓝绿色，也有紫色，橘色，但是绝对没有这种血红一片。
这分明不是极光……
但是什么，温湘鸢不知道。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那片血红色逐渐朝船身包围过来，如果说原本魔鬼湾号是在黑暗中行走，现在就变成了在血海中航行。
“这算什么试炼？”
有清道夫不解的说，但下一刻， 随着海风吹拂过来，所有人都闻到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众人的脸色在一片血红中变得非常难看。
“哗啦哗啦”
海浪的声音逐渐变得古怪，变得……
非常有规律。
像是什么东西，在绕着船游动。
“哗啦哗啦”
那东西掀打的海浪声恶作剧一样在众人周围响动，像是挑战着众人的神经。
很快，天空和海洋都被红色占据，不用油灯都能把周围看的清清楚楚。
但看清楚的时候，有几个心理素质差的清道夫摔倒在了甲板上。
他们看清了，不是血海，而是……
血肉。
魔鬼湾号是在一块巨大的没有边际的血肉模糊的生物身上行驶。
也没有什么海浪的声音，那是有东西挣开血肉冒出来时发出的动静。
是无数死状凄惨的尸体。
无数在大海中葬身的尸体。
他们有的被鱼咬掉了半个身子，有的可能是被螺旋桨搅得支离破碎，有的早已腐烂的只剩下枯骨……
他们在这块巨大的血肉模糊的肉块上游动，朝着魔鬼湾号游动。
“啊！”
“他们！他们爬上来了！”
比起视觉和嗅觉上的冲击，更可怕的是当海水变成肉块，那些东西要爬上这艘船变得很简单。
船身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得人浑身难受。
那些东西……爬上来了。
“快跑！”
一个男人尖叫一声往船舱跑去，温湘鸢被吓得脸色发白，她往后挤了挤背后的顾向开，“我们……我们跑吗？”
南悦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看样子这些东西上船绝对不是来聊天的。
但是船毕竟是封闭空间，他们往哪跑？
难道探险是不要让这些东西抓住？
她脑子里想着游轮的构造，思考哪里可以拖延时间。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这么多东西，拖一晚上根本不现实。
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很快就爬上了甲板，离得最近的清道夫尖叫一声，慌不择路的转身逃跑。
可她所在的位置已经是在栏杆旁边，这一躲她整个人就翻了出去，尖叫着落到了肉块上。
离得近的清道夫亲眼看到她才接触到肉块，身子就和肉块粘在了一起。
那名清道夫发出凄厉的喊叫，但整个人逐渐被肉块蠕动着包裹起来，很快就被吞噬不见。
“被……被吃掉了……”
那个看到她下场的男人呆呆的说。
甲板不能待了，虽然没想好藏身的地方，但是南悦也打算先退回船舱。
实在不行就去客人的房间。
“阿南……不行。”
南悦的手被祝希宁抓住，她的手很冰，但是声音很稳定。
“我看到，没有生路。”
南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生路？”
祝希宁的声音有些慌，但她还是道，“对，船舱和海里，都没有生路。”
“我们不能离开这里。”
南悦沉默了一瞬，下一刻黑雾扬起，将四人包裹在其中。
第205章 魔鬼湾号（八）
“好，那就在这里。”
不止他们，很多清道夫都聚拢到一起，现在很清楚的是不能掉下船，不然会被那血肉的海洋吞噬。
但是往船舱里跑也不是一个很明确的选择，因为船舱地势很复杂，一旦那些血肉怪物跟着进去，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当然大部分的清道夫全然是因为其他人没有动，人本能的从众心理让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那些血肉怪物或爬或站，慢慢靠拢将四人包围。
近距离观看这些宛如被活剥了皮血肉外翻的东西，温湘鸢捂着嘴死死压下反胃。
其他人脸色也不好看，南悦注意到江司砚也没有跑进船舱，他站在稍靠里的位置，靠着船舱，有些漠然地看着眼前的怪物。
那一瞬间南悦有一种……
他似乎在等这东西弄死自己的冲动。
相比起其他有攻击性的清道夫，有些颓废或者称得上是破罐破摔的江司砚可以说是最好的攻击对象。
更多爬上船的血肉怪物爬向了他。
其他人哪怕警惕着周围也为他捏把汗，江司砚皱着眉，像是很嫌弃这些恶心的东西。
最前面的半截身子的怪物抓住了江司砚的脚，可是江司砚的脸上除了浓浓的嫌恶没有其他的表情。
更多的怪物爬上了他的身子，远远看上去江司砚像是被一座血肉的小山包围着。
但是他一直活着。
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南悦看到他甚至看了几眼船下，又因为船下的景象更加恶心不得不放弃跳下去一了百了的想法。
南悦收回黑雾，拍了拍顾向开的紧绷的小臂。
“好像不会攻击。”
顾向开伸出手给了面前的东西一拳，眼眶被打凹了进去，迸溅出腐臭的血。
但那怪物除了恶心，似乎确实不会攻击。
他只是嚎叫着，将汁水和血液抹到了顾向开的身上。
顾向开：……呕呕呕呕！！
温湘鸢有些嫌弃的挤了挤南悦，“这算什么？幻觉？”
南悦垂眸看着那些东西往自己身上爬，那种黏腻潮湿和沉甸甸的触感让她的神经也一跳一跳的。
“心理素质吧。”
南悦露出一个莫名的笑，“这感觉让我觉得很像学校里心理抗压课程。”
不会造成真实的物理性的伤害，但是对心理上的折磨需要清道夫自行克服。
很多人觉得只要不会伤害到自己的东西就不值得害怕，尤其不值得怕的六神无主。
但实际上这是太过高高在上的说法。
真正的恐惧，是哪怕不会在物理上产生伤害，也会让你想要尖叫的逃离。
有的人怕虫，有的人怕蛇，有的人怕虚无缥缈的声音……
南悦记得在学校第一堂课的时候，有个男生就嘲笑过进入模拟室后哭着出来的女孩。
“真是蠢，都知道是假的你还怕。”
可是当他自己进去的时候，被一浴缸的蟑螂甲虫淹没。
明明知道那些虫子不会伤害到自己，爬行，只是爬行。
蜈蚣无数条腿密密麻麻窸窸窣窣的触感，毛茸茸又轻柔的蜘蛛，翻滚着身体甲壳咔咔相撞的丑陋虫子……
那个男生没有通过模拟室，南悦第二学期就没有再看到他了。
身上越来越沉重的坠感和被烂肉血腥包围的挤压感让南悦微微回神，那些东西已经爬到了她胸口。
她不由的想到，以前在学校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再也没有出现的男生，去哪了？
他……因为不合格，所以去了其他班级吗？
虽然学校是为了培养清道夫，但是他们都是珍贵的净化资源，只有任务会夺取他们的生命。
远处传来了清道夫的干呕、尖叫和哭泣声，大家都知道了这不会攻击，但是也不敢大呼小叫轻举妄动。
只能忍受着祈祷这种酷刑尽快结束。
祝希宁不知道是对这东西阴影太深还是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向开用手抹抹脸，将温湘鸢拉过去，挡在她前面。
这姑娘文化课厉害，估计心理抗压也不太行，别吓傻了。
“老祝，你还好吧？”
一只原本要爬上温湘鸢的怪物被顾向开挡开，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祝希宁冷冷抬眼，看了一眼顾向开。
“……老祝？”
顾向开觉得有点不对，就看到祝希宁掏出南悦专门给她买的道具匕首，一刀插进了面前血肉怪物的天灵盖上。
那匕首没有什么特殊功能，就是削铁如泥，南悦觉得很适合祝希宁。
这举动把三人都吓了一跳，祝希宁身上浑身都沾满了腐血，她一脚把那怪物踹开，然后割下了另一个的脑袋。
“恶心。”
祝希宁评价，然后把脑袋踹到了龙清河那边。
变成肉山的龙清河：……谢谢啊大妹子。
南悦是所有人适应最良好的，如果不看这些恶心的东西，光是感觉，还没有她身上的东西让人窒息。
她扭头看了看祝希宁，皱眉道，“你怎么出来了？”
现在情况完全不危及生命，为什么祝希宁另一人格会出现。
祝希宁冷淡地看了南悦一眼，“她被这东西恶心的晕过去了。”
南悦：……
顾向开是有点怵这个祝希宁的，不是怕她伤害自己，只是短短两次见面她不按常理出牌给自己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阴影。
他一边护着温湘鸢，一边挣扎着踹向那些爬过来的东西。
“老祝啊……”
“不是，希宁希宁，”祝希宁看过来的眼神让顾向开立马改口，“你能不能……不要割了，他们又不伤害人……”
祝希宁手起刀落剁瓜一眼一刀一个，冷着脸全身是血看着很像任务里的诡异boss。
“恶心。”
顾向开沉默了片刻，“……可是你剁了血溅的到处都是更恶心了……”
祝希宁根本不听，她满脸狠厉，将四人周围的血肉怪物砍得遍地都是。
其他人也有效仿，但是很快就放弃了，因为这些东西太多，下面的血肉海洋不知道吞食了多少葬身海底的尸体，正源源不断的吐出新的。
这些东西根本砍不完，也只有祝希宁疯了一样乱砍一气。
第206章 魔鬼湾号（九）
一直保持着快死过去表情的江司砚默默往他们那边走了走，借着祝希宁的暴虐把自己周围清理干净，然后默默坐到了祝希宁的发疯范围内。
“不用管她吗？会脱力的。”
江司砚提醒南悦，南悦盘腿坐着看着祝希宁，“我也管不了她，而且……”
她指了指祝希宁的脚下，“她很有分寸你没发现。”
江司砚眼底浮出一抹笑意，“嗯。”
祝希宁虽然看着像追着怪物砍，但是并没有离开南悦他们太远。
如果这些怪物是幻觉，那谁也不知道幻觉延伸的范围有多广，万一走的远了掉进海里被那东西吞了怎么办。
其他人不知道有没有想到这层还是单纯不敢动，待在原地。
但是祝希宁明显是考虑到这一层，且凭借她强有力的直觉异能划出了一个安全范围。
而且祝希宁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过了不一会就微微喘气坐回到南悦身边。
她匕首一插，刀头没入甲板，她曲着一条腿半闭着眼进行休息。
这一夜还很长，其间也有一个男清道夫因为控制不住那种恐惧的感觉，心理值崩掉，叫嚷着往船下跳。
龙清河离得最近，一把拉住那个男人，不顾他的挣扎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撕成布条将那人绑在了栏杆上。
南悦听到他一直骂骂咧咧，说自己好不容易买的新衣服，就这么给糟蹋了。
她有些想笑。
其他心理值稳定的清道夫都开始努力在这种环境下让自己的神经放松下来，半合上眼不去看满地的残肢。
南悦偏头看着坐在旁边的江司砚，他身上沾了不少血肉，那股矜贵的气质磨没了显得有些颓然。
“如果这东西会攻击人，你怎么办？”
南悦不太懂，江司砚是早就看出来这东西没什么实质的威胁吗？
江司砚微微打了个哈欠，维持着他的人设微笑道，“我在任务里一般不会避开这种非直接的死亡。”
“我的能力太强，我死不掉。”
这句话听着很像自我吹嘘，但是南悦看着江司砚嘴角的微笑，听出了他话里的自嘲。
哪怕他自毁倾向再重，他都没有办法杀死自己。
因为求生的本能会利用他的异能瞬间治愈自己的伤势。
“不过我也很惜命的。”
江司砚笑道，“人很复杂的，你在对生命感到无聊的时候，身体里成百上亿的细胞都在努力的活下去。”
“放弃没有那么容易的。”
南悦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蓝京水和她说的，那三个进到污染区域的先行者。
他们放弃了。
“所以其实你过任务的方法就是，警惕不要触碰必死的规则，其他就摆烂？”
江司砚被南悦的说法逗笑了，“怎么听上去那么咸鱼。”
他想了想，“不过也差不多，所以我不太主动找线索。”
南悦瞟了他一眼，“你说你觉得无聊会不会就是你的能力导致的。”
能力太强精神力又特别高，不用付出全力就能稳稳出来，对他来说任务连游戏都算不上，都不能打发时间。
“你还是需要有感兴趣的，能让你激动起来的事。”
江司砚“啊”了一声，目光沉了沉，“我也觉得是这样。”
这一晚特别难熬，不过后半夜大家都麻木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甲板上。
南悦清醒过来，她低头一看，游轮在深蓝色的海面上行驶，打起一片片白色的浪花。
“结束了。”
她站起身小心地探出身子看了看，能看到的只有昨晚就发现的藤壶。
之前掉到海里的女清道夫没有丝毫踪影。
不过就算昨天连着那片血肉的海洋都是假的，游轮行驶那么久她也早就不会在这一片海域了。
其他清道夫渐渐也清醒过来，他们低头发现自己身上那些黏腻恶臭的血腥都消失了。
除了整个人有些一宿精神紧绷的疲惫感以外，根本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只是龙清河光着上半身，青着张脸一身腱子肉。
“恭喜各位探险者，成功度过了第一天的任务。”
不知道约翰是从哪里出现的，但是他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说着恭喜大家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今日大家可以尽情享受船上的一切，下面我和大家宣布下明天的任务。”
“请大家明日每人帮约瑟夫捕捉一条鱼。”
约翰说完就走，丝毫没有给众人问话的机会。
约瑟夫？
谁啊？
捕鱼？
众人的目光看向游轮周围的那些捕鱼枪，那得是多大的鱼啊。
说是说今天没有任务了，但是对于清道夫来说，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他们需要去寻找足够多的线索，才能支撑他们明天顺利完成任务。
“回去休息下。”
南悦嘱咐其他几个人，温湘鸢看向旁边，已经有几个清道夫脸色看上去很差，但是并没有回去睡觉的意思。
昨晚的情况虽然算不上凶险，但是还是让人恶心想吐。
他们完全没有回房间的想法。
“中午我来叫你们，一定要努力睡一下。”
南悦有些无奈，“不然一天一个任务很容易被拖垮的，精神值像弹簧，一直拉着总有一天会断的。”
几人回到了房间，谭晓楠昨晚也顺利活下来了，她现在表情很不好，虽然身上并没有什么污渍，但还是很想去洗个澡。
她站在卫生间门口犹豫，最后还是放弃了。
在看到凌晨的海洋变成的样子，她觉得很恶心。
她囫囵爬上床，看着红色的天花板。
其实房间并不低矮，但是因为整间房间都染成了红色，所以显得很压抑。
谭晓楠呆呆地看着，有种这个房间死了人，他的血涂抹完了整个房间的感觉。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偏头想说点什么，才发现南悦已经睡着了。
谭晓楠：……这就是大佬的实力吗！入睡那么快。
可能南悦睡得太快太稳，让原本紧张的谭晓楠心里也松了松。
好像……没那么可怕？
谭晓楠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207章 魔鬼湾号（十）
南悦醒来的时候刚好中午，她休息的很好，起床的动作让旁边的谭晓楠也从浅眠中醒了过来。
“醒了？中午了。”
南悦提醒了一句，谭晓楠“啊”了一声。
“我平时在任务里很难睡着的，所以每次过任务都要掉一层皮，和你睡一间房我刚睡得不错诶！”
“大佬！你好助眠！”
南悦：……
南悦出门把其他人叫了起来，大家去餐厅吃饭。
“我等会要多装两瓶水回去。”
祝希宁睡了一觉已经醒来了，她打着哈欠，“那海水太恶心了，我用饮用水洗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几人在自助台那多拿了几瓶水，有清道夫看到也效仿了他们的动作。
他们随便拿了点吃的强迫自己吃进去，除了祝希宁，顾向开和温湘鸢都有些萎靡。
“没睡着？”
温湘鸢苦着脸点点头，“我舍友没回来……”
她小声道，“她就是那个掉进海里的……”
其他人默了默，祝希宁拍拍她，“一个人更要警惕些。”
温湘鸢点头，“哎，还是和老大睡睡得最好。”
祝希宁同意，“是的，一般进任务只有和阿南一间房我才睡得着。”
难得顾向开也表示确实有这一回事，他归纳于南悦强悍的战斗力让人安心。
南悦：……我是安眠药精吗？
吃饭的时候，南悦看到那个当时掉头跑进船舱的男人，正在自助台拿东西吃。
其实知道了那些东西没有威胁，进船舱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只有这个男人第一时间就跑了。
其他人发现是幻觉也被围住了，根本跑不掉。
南悦看到强尼，和顾向开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过去。
“哟，南，又见面了。”
南悦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搂着一个皮肤晒得微黑的火辣美人，神情有些嘚瑟。
他似乎是有些不满南悦昨天没来找她，所以现在一副高傲的样子。
“中午好。”
南悦看着他们桌上，有一条没见过的鱼，獠牙外露，模样可怕。
但是闻着却很鲜甜。
“我打听过了，你们这些中奖上来的也可以享受船上所有的设施，但是这一条，是唯一的。”
“肯定是优先我们这些付钱的客人。”
南悦没在意强尼言语里的奚落，她看着那条鱼，将垂下来的头发撩到了耳后。
“这鱼很难捕吧。”
强尼哼了一声，“那是当然，它花了我900美刀。”
南悦定定地看着鱼，“……那么贵，我也想捕一条。”
强尼嗤笑一声，“就你。”
倒是旁边的黑皮美人微微瞪大了眼睛，“魔鬼湾很危险的，只有约瑟夫能够熟悉海洋，捕上这些珍贵的鱼。”
南悦的目光转到了美人的身上，她绚烂一笑，“我是南悦。”
“佩妮。”
“你刚刚说只有约瑟夫能捕鱼吗？”
佩妮乐了，伸手指了指外面的那些捕鱼枪，“那是当然，你看那捕鱼枪，只有他知道怎么用，要是使用不好反而会伤到自己。”
“而且听说约瑟夫只在满月的夜晚捕鱼，那时候风大浪急，是很危险的事。”
佩妮神情温和，“魔鬼湾的鱼也很特别，又难捕获，所以卖得贵，但是价格是和危险成正比的，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南悦心里微暖，女性总是会对女性有更大的善意。
南悦垂头想了想，做出一副有些尴尬的表情，“……那……那约瑟夫是谁，我想和他问点事。”
佩妮有些同情的看着她，强尼则是直接大笑出声，南悦在他的笑容中更加窘迫。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有一头红色的头发，你去底舱问问，聋子约瑟夫。”
南悦有些惊讶，“他是个聋子？”
佩妮耸耸肩，“不知道，只是他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话，所以大家都这样叫他。”
南悦想到了白腊腊。
她客气的和佩妮道谢，强尼早就不耐烦，南悦转身走了。
转身后南悦脸上的窘迫、羞涩消失的一干二净，又变回了冷淡。
“说约瑟夫是个聋子，因为没人听过他说话。”
三人的表情一言难尽，显然是想到了同一个人。
南悦和顾向开下到负一层船舱里，和顾向开说的一样，南悦并没有闻到什么臭味，下面虽然有来来往往的船工和服务生，但是空气中除了腥味并没有什么别的。
南悦打量着来往的人，他们看到外来人都还算客气。
只是南悦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为什么都穿着那么整齐。
做苦力的船工、厨房的帮工、厨师……都穿戴的整整齐齐。
闷在船底下，隔离又闷热的环境，一般男的早就赤裸着上半身了。
南悦拉住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男孩，“你在船上做什么？”
男孩站在南悦面前，因为来回跑动脸红红的，“美丽的小姐，我是船上的船工，主要负责收拾厨房卫生。”
南悦露出一个笑，“真是厉害的孩子。”
“只是你不热吗？”
男孩的表情微变，他四处看看没人注意自己，小声道，“船长让我们一定要保持整洁，绝对不能有失礼仪。”
南悦若有所思，男孩又一溜烟跑掉了。
顾向开拿着烟去找聋子约瑟夫的下落，南悦三人就在开着门的船员的房间看了看。
有几个休息的船员，原本是穿着工字衬衫在打牌，看到南悦几人立马穿上了外衣，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表情。
这些船工年纪都不大，小一点的比南悦还小。
“别紧张。”
南悦一边笑着和他们闲聊，一边观察他们房间。
房间非常整洁，什么烟酒报纸都没有，甚至没有私人物品。
连他们打的牌都是用纸板自己做的。
“很无聊吧？”
船员是不能享受船上奢侈的美酒美食的，这样的航行动辄一个月，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无聊。
“不会，能和史蒂夫船长一同出航是我们的荣幸。”
南悦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这样觉得的，他们湛蓝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憧憬和信任。
“对了，听说约瑟夫又打起一条珍贵的鱼。”
第208章 魔鬼湾号（十一）
船员露出一个有些为难的表情，“美丽的小姐，你们是尊贵的探险者，涉及探险的内容我们是不能透露的。”
南悦挑挑眉，笑了笑没在意。
第二个任务也是，只能在客人身上套出线索，船员什么都不会透露。
走廊传来一些动静，是其他清道夫也下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顾向开回来给南悦使了个眼色，四人就往回走，路上遇到的清道夫或打量或客气的微笑，但是都没有交流。
“他什么都不说。”
“不知道听不听得见，但是周围其他人也套不出什么。”
上船以后温湘鸢和祝希宁已经在甲板中间朝南悦招手。
本来在甲板上吹海风是最舒服的，但是昨天的探险让所有人都暂时对这片大海敬而远之。
“其他客人对约瑟夫没什么印象，只有佩妮知道点，但是现在被强尼带走了。”
温湘鸢脸上露出淡淡的厌恶，她正用纸巾擦着手。
“怎么了？”
南悦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温湘鸢淡淡道，“一个男的摸了我手，什么线索都没有。”
“谁？”
南悦和顾向开同时开口，温湘鸢一怔，随即笑了，表情柔和了不少。
“没事啦，有的男的就这样，也没什么影响，就有点恶心。”
温湘鸢说这话的时候很淡定，像是一点不生气，只是有些厌恶。
南悦是接受不了的，如果有人摸她手……她会很想把对方手剁下来。
“现在在做任务，不要轻举妄动。”
南悦闻言也没有冲动，“行，你指给我看看。”
南悦顺着温湘鸢的目光看去，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直用手帕擦着脑门的汗。
“不过是个来寻宝的商人罢了…不说他了，倒是有个事值得说一说，我刚刚看到有小孩子。”
温湘鸢打着茬把话题插了过去。
“小孩？”
这船上有小孩？
游轮上有夫妇带着孩子来玩这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艘船就算现在已经变成了旅游航线，也是有些危险的。
船上怎么可能有孩子呢？
“是什么样的孩子你看到了吗？”
温湘鸢摇摇头，目光在餐厅搜索，但是早已没有那个孩子的影子。
“好像是个小女孩，金色的头发，跑的很快。”
祝希宁倒是没看见，她只是听到有跑动的脚步声，只是不重，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因为孩子的跑动比大人动静小。
“去问问孩子的事。”
船上一切都是线索，四人又分开来，顾向开去底舱再看看，南悦他们问客人。
留下祝希宁和温湘鸢在娱乐场所，南悦又返回了住宿的地方。
白天的这里没有晚上那么阴郁，有些房门甚至是开着的，里面能看到穿着鞋躺在床上抽烟的男人，和化妆的女人。
南悦在这里又遇到了佩妮。
“是你啊，进来啊。”
佩妮一个人在房间她正在对着手里小小的化妆镜补粉。
“你不用在意强尼，他是个傻子。”
南悦笑了，“他是你男朋友？”
佩妮露出一抹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不过是一夜情的伴而已，这种蠢男人可要不得。”
南悦觉得有趣，在真实世界很多清道夫都没有心思去谈情说爱，找对象建立短暂的关系倒是经常。
她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你呢，那个帅哥是你的情人？”
南悦哈哈大笑，顾向开在外怎么看都是荷尔蒙爆表的大帅哥，但是她却丝毫没有想法。
“那是我朋友。”
佩妮眨眨眼，“我也觉得那个眼镜帅哥和你更有氛围。”
谁？
眼镜？
江司砚啊！
南悦抽抽脸皮，“你看错了。”
那大哥先好好活着才是真的。
“佩妮，你为什么会上魔鬼湾号？”
佩妮看着不像是对这片海域感兴趣的，几次接触她没有强尼那种对这片海域的沉迷。
佩妮放下手中的镜子，她沉默了一会，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黄铜项链，打开里面有一张男人的黑白照片。
“这是我的父亲。”
佩妮看着照片目光很温柔，“他是一位伟大的航海家和冒险家，他四处周游，到哪里都会给我带回来礼物。”
“他说等我长大了就带我一起去冒险。”
佩妮停顿了很久，“后来，他消失在了魔鬼湾。”
她抬头看向南悦，“我想知道我的父亲遭遇了什么。”
南悦看着佩妮，她握住了佩妮的手。
佩妮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现在看来这就是一片普通的海嘛，没什么特别的。”
南悦笑得很温柔，“它很特别，对你是特别的。”
后来佩妮和南悦说了很多她父亲的事，明明是和线索无关紧要的事，但是南悦都听完了。
明明知道他们只是被污染扭曲了的任务世界的npc，但南悦还是不忍打断她。
“让你一直等我说真不好意思，”佩妮抿唇笑了笑，“你在船上有什么事都能来找我。”
南悦装作不经意问道，“我今天好像看到船上有个孩子，魔鬼湾号还能带孩子上来吗？”
佩妮想了想，拍手道，“你说的是杰西卡吧！她是船长的孩子。”
原来真的有孩子。
不是什么鬼魂就好。
“史蒂夫的孩子？她太小了吧，在船上不危险吗？”
佩妮笑容淡了些，“杰西卡的妈妈难产去世了，她生下来就一直跟着史蒂夫。”
“之前听说史蒂夫想送她去城里姑姑家上学，她也不愿意去。”
“不过啊，这孩子没有母亲，听说确实有些不正常。”
佩妮小声地八卦，“我听说这孩子不太吉利。”
这原本是件很荒谬的事，但是南悦听得很认真，让佩妮得到一些鼓励。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小姑娘说的不好的事都会成真。”
哦，南悦想，乌鸦嘴。
“这在船上是很不吉利的事，但是史蒂夫疼爱女儿，倒是没人有意见。”
南悦问道，“之前怎么没见到她，她平时都不出来玩吗？”
“杰西卡性格比较古怪，不爱热闹，史蒂夫一般让她在驾驶室和船舱里，你看到她估计就是出来透透风。”
第209章 魔鬼湾号（十二）
说到这可怜的一家人，两人的情绪也淡了些，南悦看出佩妮有些困意，礼貌的道了别。
南悦在佩妮的房间待了很久，她出来的时候其他三人在酒吧喝东西。
“怎么去了那么久。”温湘鸢小声地说，“我们都担心死了。”
祝希宁无情地戳破了温湘鸢的话，“就她一个人担心的扭来扭去，我们倒是很放心。”
祝希宁的定位很清楚，南悦是老大，她有分寸。
而他们三个是为老大摇旗呐喊的狗腿。
南悦把佩妮那得来的信息告诉了其他三人，温湘鸢皱了皱眉，南悦察觉到了。
“有什么不对？”
温湘鸢犹豫道，“我问到的不是这样……”
温湘鸢找的是一个穿着考究，留着小胡子，西装兜里插着一副西洋镜的男人。
很少有男人能拒绝温湘鸢的示好，而温湘鸢似乎很擅长从男的嘴里套话。
“他来魔鬼湾号是因为他打赌自己能看到魔鬼湾的秘密，他为此把家里最好的良驹赌上了，他要来亲自见证。”
顾向开是不能理解这些有钱人闲着没事干找死的兴趣爱好，但是温湘鸢却很习惯。
“有钱人就是这样，他们想要的东西，代价是什么都不重要。”
南悦察觉到温湘鸢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淡淡的冷意，似乎很不喜欢这种行为。
“他说船上应该是没有孩子的，古老的习惯，船上不能有女人和小孩，会带来厄运。但是时代在发展，这也不是什么货船，而是供人享乐的游船，所以女人自然可以上船。”
“但是孩子的话不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不应该在船上。”
温湘鸢看众人不解，多解释了两句。
“因为对女性的压迫，很多行业都有不准女人到场的说法，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吉利，就是他们想把女人困在家里，怕她们能干出一番事业。”
祝希宁拍了拍腿，“你带我们看的海盗电影，我就记得里面说让女人当船员会倒霉！”
温湘鸢笑着道，“对，但是这个说法只是某些行业里男人的迷信。”
顾向开有些莫名其妙，“这些人打压女性做什么，女性本来就和男的没什么区别啊。”
别的不说，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一方英雄好汉，自自从跟着南悦混以后，他发现这些女的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豁得出去。
自己反而是最不出彩的。
之前以为温湘鸢需要人保护，看着柔柔弱弱的就是那种娇贵的花。
可蚁沼村的时候，这朵晒多一点太阳就会受伤的花毅然决然跳到了蚁群里……
顾向开想着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自己才是队伍里最弱势的那一个。
南悦几人也有些不能理解，但是毕竟任务世界被污染扭曲了，都发生吃自己孩子的事了，似乎什么都很正常。
温湘鸢继续道，“他说他听过一个传言，有一位船员自己带着孩子生活，因为加入了魔鬼湾号，长时间不能上岸，所以他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到了船上。”
“船上是不能带孩子的，可大家知道他不容易，都帮着他隐瞒这件事。”
“但是有一天，船员的孩子失踪了……”
温湘鸢压低声音，渲染出恐怖的气氛，“船就那么大，可所有人就是找不到这个孩子。”
“有船员说，是这个孩子和父亲玩捉迷藏的时候卡在了某个地方，可能被饿死，可能被船桨绞死……”
“总之最后这个船上经常会出现孩子，但那个孩子是早就不存在，失踪了很久的鬼魂……”
温湘鸢绘声绘色说完，面前的三人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温湘鸢气馁，“你们不害怕吗？”
南悦和祝希宁冷漠的摇头。
温湘鸢不服气，又转头看顾向开，“你也没感觉？”
顾向开对着温湘鸢不敢说不怕，只能委婉道，“……我们在任务，有鬼不是很正常嘛？”
温湘鸢：……对哦，光想着讲鬼故事，忘记了他们就在鬼故事里。
南悦沉吟片刻，“所以船上其实有两个孩子……不知道温温之前见到的是哪一个，但是如果大家再见到孩子一定要小心。”
毕竟故事里都说了有一个孩子是鬼魂，这么明显的提示不能错过。
晚饭大家又聚到了餐厅，南悦看到有四五个清道夫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们可能根本没有去休息，一直在找明天捕鱼的相关线索。
可是目前就南悦掌握的情况来看，捕鱼没有什么太多有用的线索能找到。
越是这样心理承受力差的清道夫就会越慌，越慌就越想找到什么。
这样恶性循环非常折磨人。
最重要的是……
南悦看他们的脸色，如果这样下去，不用出现什么问题，他们应该都撑不到七天。
“吃完饭去休息。”
他们从进任务到现在满打满算就睡了四五个小时，这样不行。
其他人没有异议，回去的时候南悦还碰到了江司砚，对方打着哈欠正从房间出来要去吃东西。
这人完全放弃寻找线索……
不过让南悦有些意外的，龙清河也跟着回去了，他看上去大大咧咧是个粗人，但其实粗中有细，脑子比很多清道夫都灵光。
南悦躺到床上后谭晓楠也回来了，南悦有种她似乎在跟着她的感觉。
并不是跟踪，因为她找线索的时候没有感觉有人跟着。
她所谓的谭晓楠跟着她是指，南悦的时间安排上，谭晓楠和她出奇的一致。
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找线索……
南悦看了一眼谭晓楠，她本意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
但是小姑娘自己先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就觉得你很强，跟着你不太容易出事。”
南悦了然的点点头，闭上了眼。
谭晓楠想去洗个澡，海里气候潮湿，他们一天跑上跑下身上全是汗，裹在衣服里黏黏的。
但是她有些不敢，南悦刚刚也没有洗澡，只是用打湿的毛巾擦了擦。
谭晓楠效仿了，她也还是对这水有点阴影，就怕擦着擦着发现自己身上全是血肉组织。
第210章 魔鬼湾号（十三）
南悦在任务里休息的向来都很好，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旁边的谭晓楠还在迷迷糊糊翻身，南悦已经坐起来了。
现在时间……应该是凌晨两点左右。
她没有第一时间开门，坐在黑暗里听了一会，敲门声没什么规律，听上去敲门的人不是很有耐心。
谭晓楠醒了，揉着眼睛坐起身被南悦吓了一跳。
“南……”
南悦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谭晓楠立马住口。
南悦走到门口，一层淡淡的黑雾包裹住了她的眼睛，她往猫眼看去。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头发胡子都很长，满脸沧桑，看着像个流浪汉。
但南悦认出他了。
约瑟夫。
南悦打开门，约瑟夫直直的看着她，然后又越过她看了看里面的谭晓楠。
他打了个手势，然后转身往外走。
南悦眯了眯眼，回头招呼谭晓楠。
“跟上。”
“我们要去捕鱼了。”
南悦和谭晓楠跟着约瑟夫来到甲板上，这时候甲板只有他们三人，看来这次的探险是分开的。
极有可能是同一间房的人一起探险。
南悦想到了温湘鸢，她的舍友在第一个探险任务的时候死亡了。
她有些担心。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分神的时候，南悦争分夺秒打量起甲板。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只有左舷处的一支捕鱼枪被解开了绳索。
巨大的黑铁的矛头对着漆黑的海面，那个发射的扳机看上去就要用很大的力才能扣动。
更不要说这种矛头填装非常困难，可能要两三个人合力才能完成。
船舱的灯已经熄灭，和昨晚一样，只有船头挂着一盏油灯。
约瑟夫的脸色就在油灯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他没有关注身后的两个探险家，只是安静的站在捕鱼枪旁边，一双眼睛死死注视着漆黑的海面。
“约瑟夫先生，我们需要帮你做什么？”
约瑟夫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见谭晓楠鼓起勇气说的话。
南悦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
“我们能再解开几个捕鱼枪吗？”
南悦笑容甜美，“万一真的有珍贵的鱼出现，我不想因为填装的时间而错过它。”
也不知道约瑟夫听懂没有，他沉默了片刻，丢给了南悦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
南悦又割开了一把捕鱼枪，然后看向谭晓楠。
“你试试，能不能操作？”
这捕鱼枪光是转动就需要非常大的力气，如果谭晓楠没有掌控的能力，她还是不要碰了。
要是被这枪射中，恐怕能把人射成两半。
十个江司砚也缝补不起来。
谭晓楠憋红了脸试了试，能转动，但很艰难。
捕鱼枪还有些生锈，哪怕瞄准了可能也因为船体颠簸失了准头。
总之要控制住矛头的走向，谭晓楠没有把握。
南悦反手将匕首递给了谭晓楠，“那你跟紧我，我需要你帮我的时候，你就把绳索割断。”
谭晓楠握紧匕首认认真真点头。
游轮在黑暗中颠簸，浪似乎越来越大了，他们的身子东倒西歪，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站稳。
南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是从甲板上出现的……
很淡，现在她才发现。
之前捕鱼的清道夫……
约瑟夫像一座石雕，一动不动站在捕鱼枪边，南悦相信他肯定是一位优秀的船员。
对于他们来说，海浪就像是家人一样亲切。
突然约瑟夫的眼睛瞪大，脸上出现了一股兴奋的表情。
他整个人抱住捕鱼枪，将矛头调转对准了船的下方，深不见底的海洋。
南悦几乎是在他有动作的同时一起转动了捕鱼枪。
一道惊雷闪过，天空被劈成了两半银白色，南悦似乎在那一闪而过的光亮中，看到了海底的东西。
那是比漆黑的海水更黑的东西，盘踞在船底。
南悦唯一的感觉就是，它很大。
过了十几秒，轰鸣的雷声才响起，倾盆大雨瞬间将三人浇的像落汤鸡。
游轮像是风暴中的小舟，几乎要被海浪抛到空中。
南悦和谭晓楠抱着捕鱼枪，勉强站立稳当，南悦在风雨中喊道。
“绳子！把绳子给我！”
谭晓楠咬住刀刃，将脚边的绳子拿起递给了南悦。
南悦将绳子牢牢的绑在捕鱼枪和栏杆上，然后在自己腰间缠了几道，最后将谭晓楠也绑了起来。
南悦绑的很紧，谭晓楠感觉自己要厥过去了，但是她一声都没吭，甚至希望南悦再绑紧一点。
她可不想掉进海里。
“一会，不论出现什么，听我的安排。”
“不要！绝对不要乱跑！”
谭晓楠看到南悦的脸色因为颠簸有些发白，她握住匕首点点头。
她需要再甲板上跑动，帮南悦把需要的捕鱼枪割开，只是个很危险的活，但比起猎杀鱼，她觉得这活已经是非常简单了。
南悦果然是活菩萨。
“嗖！”
矛头破开空气，发出尖利的鸣叫，瞬间射入了海洋。
暴风雨的声音太大，南悦听不到那捕鱼枪有没有射中船下的那个大东西。
但是她闻到了空气中瞬间爆开的恶臭味。
射中了！
那种臭味让人很难忍受，又腥又臭，像是无数鱼虾死后暴晒几日发出的味道。
谭晓楠甚至干呕了几声。
但是下一刻南悦就知道糟了，因为透过暴风雨声，她听到了什么动静。
“咕叽咕叽”
像是什么软体动物……在爬行的声音。
南悦咬着牙调转捕鱼枪，在黑暗中巡视，而约瑟夫也在争分夺秒的重新安装矛头。
他们离得不远，谭晓楠过去帮他。
暴风雨声隔绝了其他的一切声音，南悦精神高度集中，她甚至有种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
她的目光和矛头合二为一，在黑暗中一寸寸搜索。
然后，她对上了一只血红的眼睛。
在看清这东西是什么之前，她的捕鱼枪已经飞射出去，狠狠插入那只眼睛，爆开一片腥臭的血雾。
巨大的吼叫声响彻天际，南悦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够叫出这种声音，能让人光是听见就浑身发抖，想要了结自己的声音。
第211章 魔鬼湾号（十四）
南悦射出第一只矛后几乎没有犹豫就舍弃了这只捕鱼枪。
捕鱼枪的力道非常重，铁矛又沉，就是鲨鱼一击也能穿透。
但那东西不对劲，不是寻常海里的东西。
南悦有预感，哪怕两支矛都射中了它，也只是皮外伤。
它爬上来只是迟早的事，而且……会非常生气。
约瑟夫似乎也没有想到南悦那么狠厉，下手还非常准，他看了南悦一眼，在谭晓楠的帮助下换上了新矛。
谭晓楠也在注意这边，她没看到那只红色的眼睛，只是看到有什么巨大的东西爬到船身上探出了一部分身子，但是被南悦在同一时间射了下去。
她甚至想给南悦叫一声好。
“谭晓楠！”
听到南悦叫自己，谭晓楠跌跌撞撞跑了过去，将南悦旁边的捕鱼枪的绳索割开。
两人解开缠在捕鱼枪上的绳索，南悦调转枪头，和约瑟夫共同瞄准中间的位置。
一个黑色的触手探出来，牢牢扒住甲板。
两人都没有动，他们在等。
等那东西的要害出现。
谭晓楠躲在南悦和捕鱼枪后面，她瞪大眼睛捂住嘴巴看着眼前爬上船的东西。
那是一只巨大的章鱼。
不，不是章鱼。
……更像一坨漆黑的、有无数触手的烂肉。
最让人恐惧的，是那东西浑身上下，长满了血红的眼珠。
那些眼珠没有规律的四处乱晃，光是看一眼谭晓楠就觉得头疼想吐。
“别看它的眼睛。”
南悦的精神值高，尚且觉得恶心，更别说普通的清道夫了。
这是什么东西？
它似乎没有别的器官，触手上也没有吸盘。
它就像一团淤泥，上面安满了眼珠。
南悦似乎在暴风雨中听到什么呓语，密密麻麻的，听不懂，但是让人有些头疼。
一旁谭晓楠就更严重些，她耳朵都流出血了，整个人神情呆滞，一看就是精神值被影响了。
但是再看约瑟夫，他没有这些反应，他甚至不感到惊讶。
南悦怀疑他看到的东西和他们看到的不一样。
而且……约瑟夫听不到。
南悦和约瑟夫的箭同时破空而出，射到了那眼球怪物的身上。
“吱吱吱！”
古怪又尖锐的吼叫声响起，南悦头一阵眩晕，她摸了摸鼻子，手上一片血红。
流鼻血了。
此时谭晓楠已经整个人蜷缩起来，一动不动。
南悦没有功夫再看她，她弯腰捡起那把匕首，整个人蹲在捕鱼枪的阴影中，看着那团眼球在抽搐抖动。
这东西能杀死。
南悦很肯定。
但是得在自己被弄死前弄死对方。
南悦箭一般的射出，她跑到对面甲板的捕鱼枪旁边时，耳边破空声响起，她整个人借力在捕鱼枪上空一翻，没有犹豫没有回头，向着另一只跑去。
身后传来巨大的声响，应该是那东西将之前的那支捕鱼枪打的粉碎。
南悦眼前全是雨水，她来不及擦，一手割断绳子，一手控制将捕鱼枪倒转过来，矛头对向甲板。
那眼球怪物已经爬到她身后，它似乎认准了南悦，没有去管地上的谭晓楠和又将一支利箭射入自己后背的约瑟夫。
南悦的捕鱼枪对着它，迟迟没有发射。
她在等。
拿东西过来了，它有两层船舱那么高，但是因为没有固定的身体，像是一滩阴影摊在了甲板上。
此时那东西身上的所有眼珠在皮肤上滑行蠕动，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那些眼珠聚拢在一起，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集中在南悦面前。
它们没有规律的蠕动着，聚集在一起。
原本只是隐隐约约的呓语声放大了无数倍，雷鸣一样在南悦耳边响起，她头疼欲裂，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变形。
她看到原本昏迷的谭晓楠站起来，整个人空洞呆滞，她转身，跳下了船。
南悦一动不动，定定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眼珠。
她的眼睛、耳朵、鼻子、嘴……都流出了鲜血。
她一动不动。
终于，那怪物的血红眼珠变成了两排，然后猛地张开，露出了身体里面的东西。
那是无数密密麻麻的白色牙齿，在它黑色的身体里显眼无比。
南悦还看到，一颗跳动的，由无数红色眼珠组成的心脏。
她整个人几乎被那团怪物包裹了起来，牙齿近在咫尺，她已经被含在了那东西的身体里。
然后，她扣动了扳机。
铁矛狠狠插入了那颗面目可憎的心脏里。
“噗嗤”
像是气球爆裂的声音，原本包围着她的淤泥一样的烂肉消失不见。
眼前的空间恢复正常，让人想死的呓语消失不见。
南悦大口呼吸着暴雨中的冷冽的空气，代替鼻腔内腐臭的是海水淡淡的腥气。
约瑟夫在对面举着双手“啊啊”笔画着什么。
南悦低头，甲板上有一只小艇那么大的章鱼，红色的花纹，触手长长摊着，一动不动。
“嘶……”
南悦现在哪里都痛，最痛的还是腰。
谭晓楠快勒死她了。
她拉着绳索和约瑟夫把谭晓楠拉上来的时候，这姑娘满脸劫后余生的幸运。
她抱着南悦哇哇大哭，“谢谢你救了我！我就知道跟着你我不会出事。”
南悦现在满脸是血，又累又困，整个人和甲板上的章鱼一样绵软无力。
刚才要是再弄不死这章鱼，她就要使用能力了。
任务才开始就使用了能力，那消耗才大。
约瑟夫比划着和他们表达，剩下的他会解决，他们的探险已经完成，可以回去睡觉了。
南悦和谭晓楠回到房间，淋成这样不洗干净会生病。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冲洗了身子，换上干爽的衣服。
南悦几乎靠到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谭晓楠醒了一会，看到南悦醒了又认认真真道谢。
她有些愧疚，昨天说好要帮忙，但后面那怪物一上船她就没什么意识了，也没帮上忙。
南悦摆摆手，她也没指望她帮什么，人活着就行。
“你还挺幸运的。”
要不是南悦当时把他们绑在一起，谭晓楠现在尸体都找不到了。
第212章 魔鬼湾号（十五）
谭晓楠嘿嘿笑了一下，“我确实很幸运，我一进到任务就知道跟着你我活下来几率最大。”
南悦挑眉，“这是你的能力？”
谭晓楠一脸懵圈，“我不知道啊，我没使用什么能力，就是我发现每次过任务，我都能找准大佬，还是人品很好的大佬。”
南悦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之前做任务，如果遇到分组的情况，都是和最后活下来的人一组吗？”
谭晓楠点头，“对啊，我一直很幸运，所以这次我和你分在一间房间，我也非常相信你。”
南悦没再多问，如果她没猜错，这确实是谭晓楠的能力。
但是这种能力和他们普遍知道的能力不一样，属于被动能力，不能主动触发。
这种能力就是幸运。
难怪谭晓楠能力平平，但是能活过那么多任务。
因为她是幸运儿。
只是这种能力毕竟有限，也不能人为控制，对于南悦来说不够可靠。
可是对谭晓楠已经够用了。
她伸个懒腰，“饿死了，快去吃饭吧。”
谭晓楠一脸苦恼，“不想吃，那东西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了，谁见了这东西还吃得下饭啊。”
南悦默默将昨晚的眼球怪物和蚁神进行了对比，然后得出了一个“昨晚的怪物也没有那么恶心”的结论。
最后是南悦自己去的餐厅，餐厅的清道夫不多，可能只有一半出来。
好在温湘鸢三人都在，只是三人表情都不太好。
看到南悦三人都微微松了口气，祝希宁还在安慰温湘鸢。
“你看我就说阿南只可能是瞌睡太好睡过了，绝对不可能是出事了。”
温湘鸢看着南悦一脸委屈，像是在说你为什么经历了昨晚的事睡得那么好。
南悦咳嗽了两声掩盖了自己的尴尬，问起来才知道，昨天大家遇到的大差不差。
都是帮约瑟夫捕鱼，只是大家看到的东西不一。
像温湘鸢，因为舍友在第一次探索的时候死亡，她是一个人参加的任务。
温湘鸢的难度就比其他低一些，她只用帮着约瑟夫装填鱼枪。
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就是捕捉的那东西一定具有精神伤害，如果清道夫没有直接攻击它，那它也不会直接攻击清道夫。
“我和苏浅都没事，甚至都没有让第二人格出现。”
祝希宁一脸求夸，“苏浅最后还要跳船，我抱住她了，不过要是约瑟夫再晚点弄死那条长嘴鱼，我也救不了。”
顾向开和龙清河两人一组，精神抗压能力都很强，在发现那东西上船以后并不会攻击他们，但是会让人持续头疼、产生幻觉以后，就加紧帮助约瑟夫填充鱼枪。
“约瑟夫确实是猎鱼好手，准头足，几乎四五枪那东西就死了。”
顾向开看南悦手掌手有些裂口，他皱眉道，“你遇到的会攻击？”
“嗯。”
南悦点了一杯咖啡用勺子绞着。
“怎么会针对你呢，我们一直在一起，应该没有触发什么啊。”
虽然爬上船的东西不一样，但是都恶心至极，那东西要是还会追着人攻击……
南悦喝了口咖啡，“哦，可能是因为它刚爬上来才探了个头就被我射爆了眼睛。”
南悦想了想，严谨的补充，“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眼睛，反正它射翻下船了。”
其他人：……
那确实攻击你也应该哦。
三人一脸一言难尽，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用捕鱼枪操作，尤其是顾向开和龙清河。
但是风雨颠簸中准头很难把握，而且他们不知道究竟上船的东西是什么，所以决定还是直接配合约瑟夫是最方便快捷的方法。
但是同样的，他们不会受到上船的生物的攻击，当然与之相对的猎杀时间变长，受到的精神攻击变大。
所以有利有弊，他们选择的确实是在不清楚对手是什么的前提下最把稳的方式。
南悦夸了一句，“做得对，就是不能轻举妄动。”
三人：……你还好意思说。
“今天的探索也是在凌晨，会不会明天也是……”
温湘鸢的问题他们吃完饭的时候得到了回应。
随着饭后甜点一起上来的，还有一张精致的卡片。
“亲爱的探险家，恭喜你们完成了第二次探险，明天的探险内容是：邀请您参加晚8点观看话剧。”
南悦拿着卡片看了看，其他人已经很上道的去找其他熟悉的清道夫问情况。
大家拿到的是一样的内容。
“昨天好像死了一个男性清道夫。”
祝希宁还带回了别的消息，“好像是精神值不稳掉下海里去了。”
南悦想起一个细节，“对了，之前各自门牌上的照片，人死了会不会有什么区别？”
南悦原本只是突然想到的，毕竟门牌已经帮清道夫认清了自己的宿舍，不一定还会有别的用处。
但温湘鸢还真的点头了，“我之前舍友的照片被拿走了，现在门牌只有我一个人的信息。”
四人对视一眼，回船舱看了一圈，确实现在就少了两位清道夫的照片。
“两天死了两个人，这次任务难度应该不太大。”
南悦也微微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蚁沼村那样的极端任务了。
“只是……这是印刷的问题吗？”
祝希宁突然摸了摸另外一扇门上的照片，南悦凑过去看，大家的照片都是黑白的，但是这位叫王亚旭的清道夫，照片却有些不对。
怎么说呢，就像是打印机墨带有问题，人的身上也有些黑色的墨迹。
只是墨迹没有上升到脸上，还在脖子附近。
“这张也有。”
温湘鸢看着的另一张也有这种情况，四人分散开看了看，发现总共存活的20名清道夫里，出现这种情况的有四五个人。
最严重的是一个叫罗记云的男人，他的墨迹已经延伸到脖子上了。
“你们在干什么！”
南悦四人正凑着罗记云的照片看，一个有些尖锐的男声从后面传来。
站在走廊里的正是照片的主人罗记云，他是个个子矮小其貌不扬的男人。
第213章 魔鬼湾号（十六）
他很紧张地跑了过来，看了看自己的照片，确定没问题，才狠狠瞪了四人一眼。
“你们想干嘛！想害人吗？”
“害人？”
温湘鸢莫名其妙，他人刚才到怎么害人。
“谁知道你们要是把我照片弄没了我会不会怎么样。”
罗记云看着温湘鸢态度更恶劣，全然没有一般男人看到温湘鸢时的温声细语。
这时候本来就是清道夫吃完东西回来休息的时候，罗记云声音一大，还真把不少人都吸引了过来。
“你们四个鬼鬼祟祟在这里，谁知道想干什么！”
南悦他们不欲多说，本来要走，罗记云却拉着不让。
南悦没有记错的话，他就是那些没怎么休息好的清道夫之一。
他原本就不好的脸上现在更是暗沉的难看，两个黑眼圈又深又大，嘴皮干裂，精神因为缺眠处于异常亢奋的时候。
“干了坏事想跑？做梦！”
祝希宁实在听不下去，她一把推开罗记云拉着温湘鸢的手，“你一直拉着我们温温干什么，想趁机揩油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们就是看你照片有点奇怪，你看到我们做什么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做坏事了？”
“你是才从学校出来的吗？怎么做探险不知道吗？张着嘴冤枉人能让你活下来吗？”
“我们现在还就不走了，你不说清楚看到我们做什么坏事了你也别想算了。”
祝希宁说话又快又清晰，根本不是罗记云那种胡乱污蔑能够比的。
再说大家对南悦四人很有印象，先不说他们是好是坏，但是一定实力很强，没人想去做那个出头鸟得罪他们。
反观罗记云，从第一天开始就一直神经兮兮，也不知道昨天的探险是怎么活下来的。
而且他因为紧张一直在出汗，头发都湿哒哒搭在额上，整个人看着汗津津的，观感很不好。
“你……你说我照片有什么问题！”
祝希宁冷笑，“自己不会看啊，大家的照片都是清晰的，你的墨迹那么重，我们觉得奇怪很正常。”
“我们是来探险的，不放过一点线索，不是来无所事事当惊弓之鸟的。”
罗记云的注意力被自己的照片吸引过去了，他眼瞳猛烈地跳动着，整个人都快贴到照片上了。
“我……我、我的照片怎么变成这样了！”
“之前不是？”
听到南悦的问话，罗记云也不管刚才产生的不愉快，连忙摇头。
“不是啊不是，我之前来的时候专门看过，没这些墨迹啊。”
“是谁抹上去的吗？”
罗记云疯狂用手摩擦，想要把墨迹擦掉，但是根本没用。
他的拇指上很干净，什么墨迹都没有留下，说明照片质量非常好。
但也说明是打印问题应该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罗记云整个人都瘫了，他之前那种刻薄的气质没有了，变得有些可怜。
没有人可怜他，大家都在看自己的照片。
其他几个照片也有墨迹的也慌了。
“我的也有。”
“我的也是！”
罗记云听到还有和自己一样的连忙去看，但是发现还是自己的墨迹最靠近脸以后，他有些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墨迹最多。”
“你们冷静一点。”
南悦皱眉道，“现在还不知道墨迹是什么用，先别慌。”
谢瑞因为自己的照片也有墨迹，心里发慌就顶了一句。
“你的照片干干净净你当然不慌。”
人在发现自己变成是特别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慌乱，更别说在这里特别的一定不会是好事。
两天的精神消耗类任务和没有得到好好地休息，大部分清道夫的心理值都不太稳定了。
南悦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顾向开，顾向开立马一拳打到了墙壁上。
他收着力道，但是墙还是打出一些细碎的纹路。
“闭嘴。”
他忠实的扮演大佬身边的无情打手。
大家安静了。
虽然慌，但还没有慌到丧失理智。
“你们都顺利过了两个任务吗？”
在武力压制前，大家都很配合。
“都过了。”
罗记云咬着指甲，“过了过了，昨晚我本来在帮约瑟夫捕鱼，看到那东西以后……我……我跑了。”
顾向开有些无语，“真跑了？”
罗记云点头，“嗯……那东西也没来追我，约瑟夫也没说什么……”
众人无语，还有这种过关的。
但是一路问下来，照片有墨迹的几人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
罗记云虽然跑了，但是一开始还帮约瑟夫装填了鱼枪什么的。
但是据毕丹媛说，她的舍友周美菲因为害怕，直接什么忙都没帮，从头到尾都躲在船舱里。
毕丹媛说这话是有气的，两个人参与捕鱼就是两个人的难度。
但是周美菲什么都不做，只会让她压力变大。
周美菲低着头也不说什么，在保命面前其他也算不上什么了。
可是周美菲的照片很干净，没有墨迹。
奇怪了……
南悦又问那几个人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有没有遇过什么特殊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大家都一致否认了。
“那现在应该还搞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也不用太担心，正常做任务吧。”
南悦这样说是因为就算她的照片有墨迹，但是在没有办法搞清这真正代表什么之前，她也能做到忽视它安心完成任务。
很多清道夫也可以。
但是这里的这几位明显不可以。
虽然他们也知道现在除了着急也没有别的方法，但是只要一想到他们和别人不一样，这照片有可能代表了什么的时候，他们就慌得坐不住。
“奇怪，这墨迹到底有什么用？”
众人在窃窃私语的时候，江司砚一开门就看到了很多人聚在门口。
听说了照片的事，他没有什么异常，甚至懒得去看自己的照片是不是有墨迹。
南悦看他的样子睡得很足，只是整个人有些阴郁。
这种阴郁并不是因为任务，实际上南悦怀疑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太过简单了。
昨晚的探险是精神攻击，对于有治愈能力，甚至是治愈精神值的能力的江司砚来说，这和放水也没有什么区别。
第214章 魔鬼湾号（十七）
现实也是这样的，他过的太轻松，整个人甚至感受不到紧张感。
他完全游离在任务外。
但也因此，他本人原本被日常生活和人设包装的外表会随着任务时间的流逝而瓦解。
他身上的阴郁来自于他内心的无趣和自毁。
他已经开始露出他真实的样子了。
江司砚看了南悦一眼，露出公式化的笑。
“需要帮忙吗？”
南悦在思考她找点事给江司砚做他的状态会不会好一些。
平心而论江司砚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她都很欣赏，所以她不太喜欢江司砚展现出这种支离破碎格格不入的气场。
“我真的有事需要你帮忙。”
南悦一本正经，让原本只是照例询问的江司砚微愣。是
江司砚跟着南悦回到房间，南悦看向他，“我想让你帮我注意下罗记云那几个人，看看他们平时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举动。”
江司砚眼神不明，“这种小事我看不出来你需要我帮忙。”
实际上以他对南悦的了解，南悦不会需要他做任何事。
江司砚觉得有些好笑，她是在担心自己，所以找点事给自己干吗？
他江司砚是什么？
脆弱应激的猫吗？
南悦对他的误解很深啊，难道他会被这种所谓的被需要安慰到吗？
南悦看江司砚的眼神很认真，“我们还要寻找其他的线索，而且你最细心，可能能发现我们发现不了的东西。”
江司砚盯着南悦的眼睛，许久才轻轻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
南悦他们去剧院转了一圈，大部分的清道夫都聚集在这里。
剧院在三楼，占地面积非常大，三楼除了驾驶舱以外只有剧院。
此时剧院正在放着电影，有零星几个客人在里面。
黑暗的影院更多是情侣来幽会，光线暗也看不出什么，但是能看得出来和他们之前在绿色城邦看电影的剧院差不多。
只是设施更精良，座椅更舒服，而且更大。
大部分的清道夫在低级城邦没有看过电影，他们进来以后看找不到什么线索，也就坐下看起电影。
不是他们没有危机意识，而是他们太累了。
他们天天奔波在任务里，在真实世界兼职，他们从来没有享乐的时光。
游轮虽然危险重重，但是上面的服务和享乐都是他们没有见过的。
精神值不稳的时候，他们真的很想坐下来什么都不想，安安静静看场没有看过的电影。
南悦几人一进来，那些清道夫就有些坐立难安。
这几位是大佬，他们要是看到自己居然坐着看电影，一定看不上他们。
这时候任务悬挂的铡刀才让他们清醒过来。
但是让他们意外的是，南悦一屁股坐到了他们旁边。
“在演什么？”
赵林里不敢看南悦，他低着头小声道，“叫……乱……乱世佳人。”
南悦“啊”了一声，“很经典的电影呢，我也喜欢。”
赵林里和几个清道夫对视一眼，看他们四个真的安安静静坐下来看电影，又有些坐不住。
“南……南小姐，我知道你，你在top榜上。”
赵林里的舍友蒋洋凑过来道，“我们……我们就在这看电影吗？”
南悦耸耸肩，“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还不如看电影呢。”
“外面看电影机会不多，你们说是吧？”
原本坐立难安的几人听了南悦的话渐渐的安静下来。
祝希宁靠在南悦肩上，“你啊，还是心软。”
南悦拍拍她的手，“大家都很辛苦了，找线索确实不在这一会。”
大家安静的看完了电影，结束的灯光亮起，几个清道夫脸上还有些惊艳遗留。
“这就是电影啊……”
“诶大佬呢？”
“诺，前面，电影结束她就过去了，你看不出来啊，她是陪我们看的。”
“真好啊……”
随着荧幕升上去，这里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一个高高的舞台，站在观众席还看不到全貌。
南悦翻身上了舞台，聚光灯的照耀下，下面的观众席都看不太清。
这舞台很大，两边幕布后边是化妆间和后台，后台空间不小，从另一个门出去直接通到楼梯。
剧院很大，也有很多空间，可以藏人。
南悦都一一找遍了，确定目前看来这个剧院就是正常的。
只是这是个封闭的场所，一旦前后门锁上，就不容易出去。
其他人小尾巴一样跟了南悦一路。
“封闭空间，藏人的地方太多，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温湘鸢听着顾向开分析，一边听一边问，“我以为都是灵异类的探索，看这些也没太多用。”
顾向开和她解释，“比如之前都是在甲板上，所以老大还用绳子固定住自己和舍友，救了一条命。”
“如果是在封闭空间，除非探险内容能够让空间扭曲，不然不用担心掉进海里。”
“而且既然是封闭的，也证明水里的东西不容易进到剧场。”
“那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船上的东西。”
温湘鸢没想到能分析出那么多，她一边听一边记，恨不得把脑子掰开记。
其他清道夫也在偷偷记，顾向开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们也能听到。
祝希宁收回了放在舞台墙柱上的手。
“剧场没有问题。”
“起码现在没有。”
这里给她的感觉很干净，没有什么不舒服，她也没有看到什么危险的东西。
她的预知能力到现在还没有开启，应该也是因为这个任务到目前为止难度都不是太大。
南悦点头，“这里应该看不出什么了，等到明天再说吧。”
其他清道夫松了口气，起码到明天探险开始前，他们能稍微放松了些。
晚饭的时候是约瑟夫亲自掌厨，做的就是昨天南悦弄死的那只章鱼。
其他的清道夫都没有这个殊荣，因为大家都是帮忙，只有南悦一人之力吸引走了那东西所有的注意力然后还把对方弄死了。
只是……
南悦知道约瑟夫看来，这就是一条大型的帝王章鱼，但是南悦看到它就会想起它浑身是眼睛的样子……
第215章 魔鬼湾号（十八）
一定要吃吗？
约瑟夫有些期待的看着南悦，祝希宁几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南悦眼睛一闭，放了一块进嘴里，裹满酱汁的章鱼肉弹牙可口，确实令人回味无穷。
南悦甚至看到不远处的强尼非常不忿地看着自己。
看来能够让约瑟夫亲自下厨，确实是很难得的事。
约瑟夫比比划划，大意是感谢南悦帮自己射杀了章鱼。
不然这帝王章鱼既食肉，又有攻击性，他一个人还真的很难办。
南悦客气地摆摆手，邀请他一起。
可能因为对南悦观感很好，约瑟夫还真的坐下了。
南悦和约瑟夫一个问一个比划，一顿饭吃的很融洽。
南悦也知道了约瑟夫和史蒂夫是很好的朋友，他们都对魔鬼湾有执念，一起上了这艘船，再也没有离开过。
他的耳朵是在一次捕猎时被攻击后坏掉的，后面发了很久的高烧嗓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南悦有些同情，“你没有想过离开魔鬼湾号，去治疗吗？”
约瑟夫摇摇头，他从兜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布包。
那布包看上去针脚很粗，画风太过可爱，看着也不像约瑟夫做的。
他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
上面是年轻帅气的约瑟夫和一个金发的小女孩。
“啊啊……”
南悦原本柔和的目光慢慢严肃起来。
小女孩？
“约瑟夫你怎么和客人在一起？”
约翰突然走了过来，扶起约瑟夫，“不要打扰客人用餐。”
约瑟夫也不在意，对南悦笑了笑拿回了布包。
约翰对南悦几人道歉，“船员是不可以和客人一起用餐的，我代表老约瑟夫向你们表达歉意。”
南悦解释道，“是我要求的。”
“那也不行。”
南悦对约翰的死板有些无奈，但是也不愿意放过那么好的一个机会。
“刚刚约瑟夫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是他和一个小女孩……”
约翰漂亮严肃的蓝眼珠上滚过了一层黯淡，“啊……那是他的女儿。”
“女儿？我好像没在船上见到过她……”
约翰摇摇头，“她不在船上了。那是约瑟夫的心结，也是对魔鬼湾号的执念。”
约翰的失态一闪而过，他很快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样子，点点头后就离开了。
“那个女儿在船上失踪的船员是约瑟夫？”
温湘鸢听出了什么，“难怪约瑟夫哪怕生病也不愿意离开，他一定还相信自己的女儿还在，他能找到。”
虽然有了线索，但是约瑟夫不能听说，也了解不了更多的信息。
南悦总觉得这次的任务有些许的违和，诚然现在他们获得的一些没用上的线索都有可能是为下个探索做铺垫。
但是她总觉得这艘船……
怎么说，怪怪的。
因为第三天的探索不是在深夜所以大家终于可以睡一个整觉。
只是一旦精神值下降到一定的程度，人是静不下来，更睡不着。
不过南悦没有这个问题，她入睡非常快，搞得原本还在想明天探索内容的谭晓楠也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睡着了。
南悦醒过来的时候是九点多的样子，一夜没有受到打扰就是休息的好。
她简单洗漱了以后去餐厅吃饭。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清道夫在了，有的人看上去还休息了一下，但是南悦看到了罗记云，他双眼的红血丝证明他可能又是一夜没睡。
南悦慢吞吞吃着东西，顾向开三人很快也到了餐厅。
没有南悦在身边，他们的睡眠很浅，也是前几天累很了才强迫自己睡到现在。
别的不说起码游轮上的餐食味道不错，吃饭的时候祝希宁突然道，“我试了试主动开启预知的能力。”
听到这句话，其他三人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祝希宁的预知一直是被动技能，感知是否有危险，一直到后期进一步的异能发展，能够看到任务里最威胁自己或队友生命的场景。
但是预知不受祝希宁控制，什么时候出现全看天意。
“我总觉得这样太被动了，之前就有刻意练习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拿到了蚂蚁面具，我觉得自己在戴上蚂蚁面具的时候，能力会变强。”
“怎么说，能够稍微控制一点。”
祝希宁并没有想象中兴奋，她老实承认，“主动开启预知的能力牺牲的是预知的准确度。”
“我昨天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是我捉摸不透。”
南悦安慰她，“能力都是成长系的，急不得，现在你能主动控制已经是一大进步，总有一天你能够清晰的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
这一点南悦毫不怀疑。
一开始让祝希宁进入队伍，除了她为人很合自己的胃口以外，就是看中预知这个能力非常特殊。
虽然一开始祝希宁预知的能力非常微弱，只能感受一些大致的好坏、危险与否。
可是南悦很清楚，一旦这个能力得到进化，那是非常珍贵的能力。
尤其是对于团队来说。
可以说祝希宁的进步非常快，要知道预知的异能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而且很容易被反噬。
只能说天助她也，在蚁沼村那个极端任务里，她获得了蚁神面具，加强感知力，让她能很快掌握主动预知的能力。
这些道理祝希宁自己也清楚，她并不是急于求成的人，自从知道自己有第二人格在，起码不会给团队拖后腿以后，她就专心的思考怎么最大化发挥自己的能力。
“你看到了什么？”
南悦很好奇他们这次任务里最大的危机是什么？
某一次探索？
还是船上的某个人？
“我看到了……藤壶。”
南悦一愣，“就是船上那种藤壶？”
祝希宁点头，有些歉意，“我只看到了这个，看不到更多了。”
南悦拍拍她的头，“厉害呀小祝。”
隐隐约约，南悦似乎想到了什么。
最大的危机……是藤壶么……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争执声，南悦转头是一对夫妇。
之前南悦见过他们，在剧院的时候他们也一起看了电影，平时看上去很恩爱的样子。
第216章 魔鬼湾号（十九）
现在妻子面脸赤红，看着很生气的样子。
“我来船上吃苦完全是为了陪你，要不是你非要想来看一看什么魔鬼湾，我的商行会出事吗？”
丈夫有些愧疚，但还是据理力争，“商行出事等我们回去就能解决了，但是如果不来魔鬼湾亲眼看看，我死都无法瞑目，你知道的，这片海洋有多么神奇。”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商行是我父亲交给我的，它不能出事。”
丈夫一直在努力安慰着妻子，说着等航行结束以后，他再也不四处冒险，会一直陪着妻子照顾那家商行。
温湘鸢打趣道，“虽然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片普通的海洋，但是对船上的人来说真的很重要。”
南悦点头，从她接触的几个客人来看，不论原因是什么，他们都对这片海域非常执着。
毕丹媛此时进了餐厅，和南悦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没事吧？”
昨天毕丹媛状态不太好，后面他们也知道了，是因为探险的时候她的舍友周美菲全程躲起来没有帮忙。
“还好，缓过来了。”
毕丹媛干脆坐到了他们一桌，她是认识温湘鸢的，看到她和南悦组队还有些意外。
不过毕丹媛在盛开公司没多久就转到了机动队，不知道温湘鸢死亡了，还省去了南悦解释她怎么又活了。
“但是如果后面的探索她还想靠这招混过去，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毕丹媛安安静静的喝粥，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流露出几分狠色。
“不过她可能自己也知道理亏，这两天都不敢和我说话，每天就躲房间里。”
毕丹媛冷笑着说了一句，要不是不知道后面的探索会不会用到舍友，她都想现在就给她个教训。
“对了，你舍友第一晚就死了，有什么影响吗？”
温湘鸢摇摇头，“没有诶，就是房间有点空。”
其实她现在很少操心自己在任务里有什么危险，毕竟她不会真的死亡。
之前她会害怕，会恐惧，会在危险来临前就想着先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现在，她想的都是怎么最大程度学点东西，然后为团队做点什么。
毕丹媛看了一眼温湘鸢，目光温和，“你好像变强了很多。”
温湘鸢精神一振，挺直腰杆看向了南悦。
南悦：……
南悦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吃的差不多了。”
毕丹媛伸了个懒腰，看着南悦的目光灵动狡黠，“线索交换？”
南悦乐了，她还真的挺喜欢毕丹媛这性子的。
“行啊。”
毕丹媛说是说线索交换，但是根本没打算让南悦说什么，她库库将自己的线索说的一干二净。
南悦知道，她是想还在盛开公司的情，又怕直说自己不要。
抛开南悦知道的一些东西，毕丹媛还真的提供了几条有用的线索。
一条是关于船长的女儿艾米，艾米很擅长捉迷藏，从来没有人能找到艾米。
另一条是关于藤壶的，毕丹媛自然注意到了那天顾向开和龙清河的对话。
后面她在底舱守了几天，还真让她发现了什么。
那就是每天都有船员去进行藤壶清理，船员们很在意这个事。
这是很正常的事，藤壶对船的破坏是大家都知道的，在海上生存的人不会忽视这个问题。
但不正常的事，既然他们那么在意，为什么船上还会有那么多的藤壶。
南悦则告诉了毕丹媛船上另一个孩子的线索，包括她应该是聋子约瑟夫的孩子。
毕丹媛若有所思，两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算得上圆满的对话。
“对了，我看有几个清道夫精神值很危险了。”
毕丹媛知道南悦一定注意到了，但她还是提醒了一句。
为首的自然是罗记云，但是除了他也有几个人因为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精神值岌岌可危。
“我知道，你自己小心。”
精神值低的人一旦精神崩溃，轻则做出错误判断丢掉性命，重则会引发报复行为，伤害其他的清道夫。
今天四人分开行动，顾向开去底舱，温湘鸢和祝希宁继续在客人间周旋，南悦则去了驾驶舱。
此时驾驶舱只有史蒂夫和两名船员，约翰并没有在。
他热情的和南悦打了招呼，并抱歉的表示如果南悦是来探听消息的，他没有办法提供。
毕竟探险是不可以作假的。
南悦摆摆手，“我只是来参观。”
听说南悦对魔鬼湾号感兴趣，史蒂夫明显很开心。
他确实很爱自己的船。
“您当年冒死进入魔鬼湾，有没有想过回不来？”
史蒂夫哈哈大笑，“海上航行最重要的就是勇气，从踏上船的那一秒，我们的生命就交给了海洋。”
“船在人在，只要和魔鬼湾号在一起，我就是完整的。”
南悦问道，“我听说您的女儿也在船上，您……不担心她？”
史蒂夫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她是个调皮鬼，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上船的。”
“既然她上来了，我总不能把她扔下去吧。”
史蒂夫开了个玩笑，南悦却隐隐觉得有什么思路一闪而过，自己没法安静下来回想。
“约翰大副看上去不苟言笑啊。”
史蒂夫深有同感，“但他是个好人。我们是在战场上认识的，我在成为船长前，是一名战士。战场上我救了约翰一命，退役后约翰就一直跟着我。”
“他很严肃，但他是个好人。”
越听史蒂夫讲话，南悦心里的不舒服就越重。
这就像当你发现npc有完整的人生轨迹，无限接近真人的时候，你会有种很强的违和感。
不论是学校还是前辈都说过，这是清道夫的大忌。
绝对不能共情NPC，绝对不能把任务世界当成真实的。
但是任务做的越来越多，南悦就总是有这种感觉。
他们……真的很像是真实的人，但是他们活在如此扭曲可怕的世界里。
而自己作为清道夫，毕生都是为了净化世界而努力，但他们救不了这些NPC。
南悦很快就把这种想法压了下去，这是个精神攻击为主的副本，就算她没有受到影响，但是还是会让她精神也变得薄弱。
第217章 魔鬼湾号（二十）
史蒂夫和南悦讲了很多，大部分是他在各大海域见到的奇闻异事。
“听说当时你们第一次进魔鬼湾的时候也有一船的乘客，你没有犹豫过吗？那么多人的生命？”
史蒂夫的笑容消失，他沉默地看着远处，隔了很久才道，“他们都和我一样迷恋着这片海域，并愿意为了她付出生命。”
“所有踏上魔鬼湾号的人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南悦知道史蒂夫的意思，他们探险者也是这样的，所以理应为了自己的冒险付出生命。
南悦离开驾驶室的时候已经黄昏，吃完饭以后所有清道夫没人再回去，大家早早来到剧场，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时间越来越近，剧场的气氛都凝结了，终于，在九点准点的时候，她听到“咔哒”一声，剧院的大门被锁上了。
发现这个的也不止南悦，离大门最近的高更和郭毅立刻去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悠扬的竖琴声响起，所有人一转头，看到原本空荡荡的舞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冰山。
这座冰山太大，他们离得那么远都能感觉到寒气，大家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聚在门口也没有办法，南悦开始往舞台方向走，其他的清道夫观察了一下也渐渐跟上。
直到所有人聚集到舞台下方的时候，一瞬间，原本的桌椅舞台都消失不见，清道夫们发现自己小艇上，而七八艘小艇正在巨大的冰川群中航行。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魔鬼湾号呢？”
众人四处寻找，高更突然指着远处喊道，“那里！魔鬼湾号在那里！”
远处的冰川群出现了一个桅杆，正是他们熟悉的魔鬼湾号。
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来到了这里，但是远处的魔鬼湾号像是终点线一样吸引着他们。
“快！我们要回到船上去！”
“对，这次的冒险一定是要我们回到船上！”
小艇没有配备发动机，只有两个固定在船边的桨。
几个清道夫抄起桨就开始划，南悦的这艘船上有谭晓楠和江司砚。
谭晓楠果然是有幸运加成的清道夫，这种随机分组都能坚定的和南悦捆绑在一起。
南悦找了一圈，温湘鸢和毕丹媛在一艘船上，顾向开和祝希宁则和清道夫单独在船上。
啧……
既然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探险是做什么，所有人都开始朝着魔鬼湾号划去。
但是在冰川群中穿行光靠人手划是很慢的，更别说他们穿的都很少。
原本的魔鬼湾应该地处靠近热带，所以不寒冷，反而还很炎热，大家穿的都不多。
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没一会都开始打起寒颤。
“20分钟，如果20分钟不能离开冰川群就会失温死亡。”
江司砚淡淡在旁边开口，南悦看了他一眼，他笑着补充道，“我也会死。”
南悦翻了个白眼。
江司砚和南悦一人控制一条桨，小艇在中间跟着前面的大部队。
温湘鸢的船就在南悦后面，她回头嘱咐了两句，至于顾向开和祝希宁，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尾端，是提醒不到了。
划了一会，南悦发现了不对。
“这冰川……是不是太靠近了些。”
越往魔鬼湾号的方向划冰川中间的间隙就越窄，走到现在已经变成只能容纳一条小艇通过。
高大的冰山遮挡住了天空，他们宛如在冰山的迷宫中穿行。
“是啊，就像是专门为了我们而出现的一样。”
江司砚在旁边补充。
南悦瞪他一眼，“你能不说风凉话吗？”
现在很多清道夫精神值不稳，再被吓吓她怕他们出事还连累自己。
江司砚觉得有趣，几次见南悦她都是冷静、理智、强大，但是自从她发现自己的真面目以后，她对自己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似乎……更生动了些，有一种似乎把自己归为自己人的感觉。
江司砚目光带上笑意，他果真什么都没说了。
南悦松口气，这哥哥能不能不添乱。
嗯……倒是这个任务如果和江司砚关系拉近，能尝试着让他加入队伍的话……
两人一东一西各自想着毫不相关的东西，又往前划了几分钟，南悦发现，起雾了。
这雾来的凶猛，很快小艇周围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谭晓楠一直安安静静在小艇上待着，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一路上安静如鸡。
“呵，真是迷宫。”
不知道是他们真的走散了，还是这雾能够隔绝声音，反正前后原本还能听到看到的其他队友，现在都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非常安静，像是冰川群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怎么办呢？还划吗？”
江司砚意有所指看了眼桅杆的方向，像是一个地标，魔鬼湾号一动不动，就在那里等着他们去找它。
南悦搓搓手，“划。”
她不觉得划到魔鬼湾号就能结束探险，望山跑死马，他们划了七八分钟根本没有缩短中间的距离。
按照江司砚的计算，他们剩下的时间没多少了。
总不会这个探险是考验他们力气有多大。
两人并不着急，慢慢滑动着小艇，谭晓楠认真的打量着周围，想要找出点什么帮助他们离开这里。
看着看着，谭晓楠的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
“南……南……”
她磕磕巴巴的喊南悦，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得。
“嗯，别说话。”
谭晓楠发现了，南悦和江司砚肯定也发现了。
冰山里有东西。
准确的说，有人。
冰川里有数不清的人。
就像是一座座墓碑，他们渐渐看到小艇两边的冰山里浮现出无数闭目宛如沉睡的人。
这样他们联想到如果自己再不出去，就会变成这样。
而在谭晓楠也发现这些尸体并发出声音后，这些尸体，睁开了眼睛。
“咔嚓”
“咔嚓”
冰山……
裂开了。
而与此同时，原本紧闭双眼死亡已久的尸体，睁开了眼睛。
尸体，动起来了。
第218章 魔鬼湾号（二十一）
南悦清晰的听到谭晓楠在身后吸了一口冷气，南悦前后看了看，几乎一条路的冰山全部开始崩裂，无数尸体开始冒着寒气朝三人爬来。
这场面太过壮观，三人都一时愣在了原地。
“这……这怎么过啊，我们离魔鬼湾号还有好远啊。”
谭晓楠欲哭无泪看着几乎和刚才一样远的桅杆，之前就不一定能划到，现在尸体爬出来了挡在河道上更别想过去。
三人呼出的白气越来越多，哪怕是南悦和江司砚也开始手脚发僵，意识变慢。
南悦桨一扔，转头看了眼谭晓楠。
谭晓楠缩了缩脖子，不知道南悦怎么在这个关头看她。
难道想把她扔下去？
可是她下去了船也快不了多少。
谭晓楠的思维越来越慢，她甚至都没有感到多害怕，只是觉得全身的血液流动速度都变慢了。
她那么重的吗？
是因为她船才划的那么慢吗？
谭晓楠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南悦喊了她一声。
“你觉得我们离桅杆和刚才有区别吗？”
谭晓楠盯着南悦睫毛上结成的白色冰霜，心想可真好看。
过了一会她才缓慢摇摇头，“似乎……没有。”
南悦又问，“那你觉得我们五分钟能划到吗？”
谭晓楠这次摇头很坚决，不可能，因为不用五分钟他们就会全部冻死在这里。
咦……但为什么南悦一点也不急。
还有那个男人，就带着笑看着南悦，他也不急。
大佬们那么淡泊生死吗？
“所以啊，这是一个一开始就完成不了的任务，加上现在这些……”
尸体们从冰山中挣扎出来，已经冻成青紫的手搭上了船。
那个脖子掉了一半的尸体和谭晓楠的目光对上，尸体的眼球被冻成了浑浊的白色。
谭晓楠都不知道是被冻死可怕，还是被这些尸体拖下船可怕。
“我发现这个任务真的很喜欢精神攻击啊……”
南悦往后一靠，“明明就在船上……”
谭晓楠已经快变成冰渣的脑子慢慢转动，“在船上……”
南悦看了她一眼，她现在头发和睫毛都覆盖着霜雪，整个人看着更冷淡了。
“对啊，我们一直在船上。”
“或者说，我们一直在剧院里。”
几乎是在南悦的话音刚落的时候，谭晓楠发现周身的景色一变，原本的严寒、冰山、僵硬的尸体消失不见。
他们正站在剧院的舞台上，舞台上是一个简易的用布料打造的冰山场景，他们刚才就在那里面。
南悦在舞台上没有发现别人的身影，看来其他人还没有离开幻境。
她跳下舞台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有些担心。
祝希宁她不担心，但是顾向开和温湘鸢……
如果没有发现幻境，在里面苦苦挣扎，那么就算能够抵抗冰尸的攻击，也会被活活冻死在幻境里。
所以……能不能出来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祝希宁那一船的是接下来第一个出来的，祝希宁似乎不太意外这是幻想，看到回来以后几步跳下舞台。
“阿南~”
南悦拍拍她，“干得不错。”
祝希宁仰着下巴哼了一声，“那是，到那我就发现没有什么危险，不论是那些冰尸还是那个地方，都没有直接的危险。”
“这和前几晚不一样，这证明刚刚那个地方甚至没有能够威胁到我们的东西。”
祝希宁耸肩，“所以啊，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是幻境。”
南悦大感欣慰，这就是直觉系的异能者，虽然祝希宁的预知还不太受控制，但是直觉也是她的能力，也是一个非常有用的能力。
“只是我们船上有一个没救回来。”
祝希宁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阴沉，南悦发现自从拿到了蚁神面具，发现了她的第二人格，祝希宁的性格也变得有些阴晴难定。
找个机会问问江司砚。
“那人说什么都不信我，甚至打算跳下去游去魔鬼湾号那。”
和祝希宁在一条船上的是她的舍友苏浅还有一个叫王亚旭的男人，苏浅和祝希宁朝夕相处自然相信她。
但是别的人恐怕就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陌生人的建议了。
“话说阿南你发现了吗，这个任务的探险都有一个共同点。”
南悦点点头，“果真是探险，想要选出合格的探险家。”
他们目前经历的三个任务，都是对清道夫的冷静、理智考验更多。
诚然可以用暴力过关，但更多的其实就是要清道夫保持冷静，要他们保证自己的心理值过关。
南悦想到了自己找到的那本本子，上面也提到一个合格的探险家，需要冷静、勇敢。
就是不知道后面的探险会不会也是考验这几个能力。
后面也有人陆陆续续出来，这个探险的好处就是在于一个队友发现了过关的关键，就很大程度上带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毕丹媛和温湘鸢出来以后，毕丹媛坐到了南悦后面。
“你的新队友，很厉害啊。”
南悦笑了，“是啊，她很厉害。”
“我第一次见从失温的速度和船航行速度来判断这不是真实世界的清道夫。”
毕丹媛笑了，“她不像是清道夫，用的都不是学校教的知识。”
温湘鸢笑眯眯的坐在南悦旁边，和祝希宁说着话。
南悦听着他们聊天，目光一直聚在舞台上，只剩下顾向开了……
她还真是有些担心……
“啊哈哈哈，我就说那是个幻境吧！”
“兄弟牛啊。”
南悦提着的心放了回去，让南悦有些意外的是，明明不在一艘船上，但是顾向开和龙清河一起回来了。
“你们怎么到一起去了。”
顾向开挠挠头，“当时不是起雾了，我就一把抓着龙哥的船，想着好歹有人互相照应下。”
龙清河点头，“刚好我也是这样想的。”
南悦：“……所以你们生生用蛮力把这个探险变成了团队合作。”
顾向开点头，“对啊，我们两艘船聚一起后就发现那些冰尸出来了，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怕，因为我们人多嘛。”
其他人：……
顾向开继续道，“但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就和龙老哥商量，这怎么看都不可能瞬间把我们弄到另一个地方。”
第219章 魔鬼湾号（二十二）
“而且我们都划不到那艘船上，其他人更划不到了，所以可能这个探险不是让我们上船，也不是让我们和冰尸互砍。”
顾向开摸摸头，“我觉得可能就是个幻境，就像……就像第一天那样。”
南悦看着顾向开笑了，虽然有些鲁莽，但是过关思路是对的。
顾向开一直是粗中有细的人，在大家一起过任务的这些日子，大家都成长了。
离开幻境的清道夫都等在原地，一直到不可能再有人出来。
大家互相清点了一下，有两位清道夫没有离开幻境。
一个是王亚旭，还有一个就是罗记云。
以罗记云这段时间的精神值来看，他没能判断出来那是幻境，南悦并不奇怪。
剧场的门自动打开了，外面带着海水腥味的空气流动进来，恍若隔世。
约翰等在剧场外面，他冷淡地冲大家点头，那双蓝眼睛盯着众人，按部就班的宣布下一次的任务。
“恭喜各位探险者，下面宣布第四个探险，找到杰西卡的皮球。”
南悦心想，终于出现了。
杰西卡，船长的女儿。
而有的清道夫并不知道这船上还有小孩，正一脸懵圈的四处张望。
南悦大致讲了下杰西卡，但是更多的信息她也没有找到。
“那我们现在就知道是个金发小女孩，但是杰西卡只有一个皮球吧……难道是个竞争类的任务？”
提问的是范佳源，他没有和南悦几人有过接触，甚至很惊讶南悦居然愿意分享自己的线索。
“应该不是，就算是竞争类的任务也不会只有一个人能通关。”
南悦的经验和祝希宁的直觉，这并不是个极端任务，不会出现这种需要自相残杀剩一个通关者的情况。
大家都一头雾水，刚才的幻境虽然是假的，但是对心理的摧残是真的。
时间已经晚了，大家都倾向先回去休息。
“老大，他问的问题也有一定道理。”
温湘鸢跟在南悦身边，“这个探索很古怪。”
祝希宁走在旁边打了个哈欠，“那就说明找到皮球并不是重点，或者说不是完成探险的重点。”
南悦点头，“零点很快就到，大家晚上警惕一些，很难说这个探险什么时候开始。”
南悦回房间的时候刻意观察了下，罗记云的照片已经消失了，但是同样又有几个清道夫的照片上出现了墨迹。
奇怪……
现在墨迹最多的是陈绍飞，南悦记得之前他的照片都很干净，是他突然做了什么吗？
回到房间她简单洗漱后就躺到了床上，这个房间很压抑，但是南悦并没有受到影响。
“你在想什么吗？”
谭晓楠因为幸运buff的原因，这几个任务跟着南悦都过的很轻松。
她觉得南悦非常厉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脸色有些凝重。
“我觉得任务好像太简单了一些。”
谭晓楠：……
“你也发现了吧，这几个探险的共同点。”
谭晓楠后知后觉，“你是说……其实探险本身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太多的伤害，更多的是我们自己精神值不稳造成的死亡。”
南悦点头，她侧躺过来看着谭晓楠。
“你能想到，很多清道夫也能想到。”
“后面的探险对有了前面经验的我们来说，难度只会下降。”
“我算过，其实除了特殊的任务，一般任务的死亡率在百分之六七十左右，这个任务太过宽容了。”
谭晓楠没说话，实际上她每个任务都疲于奔命，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统计死亡率。
但是现在回头想想，确实是差不多的。
而目前七个探险，任务进行了一半，死亡了四个清道夫，确实……
有些反常。
“会不会后面的探险难度会突增？”
南悦沉吟，“也有这种可能，但是……”
她总是在想，祝希宁看到的藤壶是什么？
被藤壶覆盖的船会降低速度，甚至因为自重增加而沉没。
难道他们要提前清理船上的藤壶？
南悦这晚睡得并不安稳，她在半夜的时候听到了走廊传来的皮球滚动的声音。
没有开门的动静，想来就算是大家怀疑这是个竞争任务，也没人想晚上开门去找什么皮球。
“断头谷……听声崖……海底坟场开满花……啦啦啦，海风把我送回家……海底坟场开满花。”
一个清脆的童音伴着皮球拍打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并不小，一旁的谭晓楠也坐了起来。
“这是……杰西卡？”
南悦在黑暗中应了一声，“探险已经开始了。”
“她在唱什么啊，怪害怕的。”
小女孩、恐怖童谣是鬼怪标配，但是这也太古怪了。
一句听不懂。
南悦翻了个身，“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起床再去找线索吧。”
南悦的态度太敷衍，很快就睡着了，谭晓楠原本被南悦带起来的一点睡意被外面的声音给赶走。
就这样睁眼到了天亮，南悦满足的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萎靡的谭晓楠。
“你后面没睡着了？”
谭晓楠摇摇头，“没有……昨晚杰西卡进房间了。”
南悦一惊，“进房间了？”
她完全没有感觉到……
但南悦虽然在任务里能够得到很好的睡眠，可对危险的感知是保留的。
如果真的有危险她能第一时间醒过来，这是二十多年在学校和身上那东西的训练下得到的动物的直觉。
如果她昨晚丝毫没有意识到，那就说明杰西卡不是冲她来的。
“她做了什么？”
谭晓楠摇摇头，“黑暗里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童谣声音变成了房间里发出的，而且在移动。”
“……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找她的皮球。
谭晓楠还沉浸在昨晚一个小女孩莫名其妙进了他们房间，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找东西的恐惧。
南悦则是在想，确实是针对清道夫心理值的任务。
和谭晓楠一样没能入睡的恐怕都有这样的经历，这样一吓原本就已经很紧绷的神经会更摇摇欲坠。
而他们还有三个探险。
“起床吃饭吧，今天的探险才刚刚开始。”
第220章 魔鬼湾号（二十三）
南悦洗漱后出了房间，走廊已经有清道夫陆陆续续出来，绝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是一夜未眠的疲倦。
包括祝希宁和温湘鸢都是，只有顾向开睡好了。
“那小姑娘确实也进我们房间了，但是又做不了什么，我很快就睡着了。”
温湘鸢一个人在房间，被这样一吓肯定是睡不好了。
不过好在她前几天精神值很稳定，一晚没睡也不太严重。
南悦在餐厅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佩妮，她坐了过去。
“嗨南，早上好。”
南悦礼貌地询问后坐到了佩妮对面。
“对了佩妮，上次我们说的杰西卡，你还对她有别的了解吗？”
佩妮有些抱歉，“因为几乎没人见过杰西卡，所以我也只是听说，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南悦想了想换了个方向问，“你知道听声崖，断头谷，海底坟场吗？”
佩妮哈哈笑了起来，“知道啊，船上的人都知道。”
南悦愣了片刻，在佩妮的解释下才知道这本来就是魔鬼湾的三大景点。
“不过都是传说，而且根本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佩妮搅着自己的咖啡耸耸肩，“反正没人见过。”
“听声崖指的是这个地方有特殊的地貌，会听到奇怪的声音，类似回音吧我觉得。”
佩妮托着腮，“传说听声崖听到的东西能让人生让人死。”
因为佩妮的父亲痴迷于魔鬼湾，所以对这些传说她如数家珍。
断头谷指的则是在魔鬼湾的某个地方，路过的时候会有人莫名其妙脑袋和身体分家。
也不知道是力场还是什么的作用。
至于海底坟场，是说所有来魔鬼湾海域的人，最后都会葬身于此，所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场。
这是大家最期待的一个地方。
在这里可以见证历史，见证魔鬼湾的盛大。
“真的有这些地方吗？”
南悦不禁有些好奇，佩妮沉默了片刻耸耸肩，“反正这一路走来我是没有看到。”
“本来就只是传说， 都没有人去到魔鬼湾活着回来，这些传说也不过是人的臆想。”
佩妮的情绪不太高，估计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说搭上了自己的生命，但是现在看来这就是一片普通的海域罢了。
这当然不是一条普通的海域，但是南悦又不能直接对佩妮说出自己的经历。
“我相信您父亲最后也是走在冒险的路上。”
这是南悦能给出的最大的安慰了。
佩妮笑了笑，她问道，“你怎么会打听这几个地方，我以为你对这片海不感兴趣。”
南悦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说，“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小女孩在唱童谣，内容就是这个。”
佩妮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小女孩？”
南悦点点头，“会不会是……杰西卡？”
佩妮想了想，“也有可能，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是听说这个孩子有点不太正常，当时史蒂夫船长还没有来魔鬼湾前就辗转换过很多学校。”
佩妮建议道，“你还是装作没有听到最稳妥。”
南悦悲伤的想，她没办法装作没有听到。
温湘鸢几人也打探了些消息，其他人知道的也仅限于好像杰西卡有些和普通小孩不一样，所以史蒂夫很宝贝，他们也没有见过。
至于究竟是什么地方和别人不一样，就没有人说的清楚。
“不过童谣里的三个地方大家都知道，登上这艘船的人都是想看看这几个地方。”
温湘鸢奇怪道，“但是大家要是都没有见过这几个地方，传说究竟是哪里出来的？”
不仅想尽办法登上这艘船的乘客，包括史蒂夫的孩子都知道。
南悦嘴角的笑没什么温度，“所以说啊，这艘船上的秘密真的很多。”
祝希宁叼着吸管，“阿南，我们现在要不要分开去找找杰西卡？”
祝希宁说的很直接，她要去找的是杰西卡，而不是什么皮球。
毕竟在那么大的船上找一个皮球难度太大了，而且真的是找皮球的话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找到。
南悦指指自己，“你和我一组，温温和老顾。”
温湘鸢乖巧的应了一声，南悦看到顾向开下意识立正了。
南悦：……最近老顾莫名其妙的。
南悦和祝希宁往船舱走，驾驶室她去过，没有可以睡人的地方。
史蒂夫不可能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放到底舱和船员一起生活，她觉得可能客房有一间，是给杰西卡准备的。
“希宁，你觉得怎么样？”
南悦听上去就是朋友间普通的关心，但是祝希宁还是注意到了。
“阿南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我？”
南悦沉默了片刻，“因为我觉得自从蚁沼村出来以后，你的性格有些变化。”
祝希宁一直是温柔、阳光还带些突然的泼辣的，但是现在的祝希宁……
怎么说呢，好像有些散漫。
不是说做任务不积极，而是有种不太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的感觉。
祝希宁没立刻回答，南悦也不催，她一间一间房间看过去，直到停在了走廊的尽头。
她又一次仔细看大家门口的照片，这一次几乎所有照片上都出现了淡淡的墨痕。
包括她自己。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也没有做过什么违规的事。
墨痕到底代表什么……
“是的吧，我也发现自己有些不对。”
祝希宁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丧气，“自从知道了我还有第二人格，我总觉得……她比我更有用一些。”
“不论是在保护自己的生命还是在团队贡献上……”
南悦问道，“所以你觉得反正自己有危险的时候第二人格也会出来，或者说……你更希望她来当第一人格？”
祝希宁不说话了。
她不想成为负担，虽然自己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人格之类的事，但是她不蠢，她很清楚蚁沼村里如果是自己，别说帮上忙，拿到蚁神面具，可能人都没在了。
祝希宁承认自己有些自暴自弃。
南悦摸了摸自己照片上的墨痕，“我当时找到同伴冲的是你祝希宁的预知能力，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是个非常棒的辅助，我不需要你担任输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站位。”
第221章 魔鬼湾号（二十四）
“诚然你的第二人格能够帮上很多忙，但是她无法预知不是吗？”
这也是南悦发现的，祝希宁的第二人格似乎是专门为了保护她，让她有个可以逃避的空间来躲藏不想面对的情况，但是第二人格并不拥有祝希宁同样的能力。
“我从来没有希望你们所有人都是输出，都能打，我又不是黑社会。”
“老顾和我负责输出，温温的知识能够帮我们避开很多弯路，而你，你的定位我觉得我不需要赘述。”
南悦看着祝希宁的眼睛，“你逃避也好，胆小也好都可以，但我不希望你的定位出现错误，我也不希望最后我的辅助消失。”
南悦笑道，“你的能力有了那么大的提升，连你的第二人格都知道那么危险的情况也要去抢蚁神面具，就是为了让你有所突破。”
“你居然想着干脆自己永远躲起来，要是你第二人格那个性子听到，估计能冲出来砍你两刀。”
祝希宁被南悦逗笑了，明明很开心，她却有些想哭。
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南悦捏捏她的手臂，“你的第二人格是为了保护你而存在的，不要让她承担多余的职责。你自己有自己的价值，更不要妄自菲薄。”
祝希宁擦了擦红红的眼眶，还想说点什么撒个娇，南悦就冷漠的转身往外走。
“当然出去以后让江司砚再帮你看看。”
祝希宁一窘，瞬间起了揶揄的心思，“人江司砚好歹是top9，怎么说的像自己家的。”
“阿南，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南悦挑挑眉，大大方方承认，“还真是，他的能力我太眼馋了，如果能加入，我就能少操很多心。”
祝希宁有些犹豫，“但是他看上去就独来独往的，似乎也不需要我们，人加入我们团队图什么呢？”
南悦叹了口气，所以她这不是在努力展示自己的价值。
江司砚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缺，他不需要输出辅助，一个奶妈也能通关，所以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
江司砚缺少人情味，甚至缺少生存价值，所以南悦从感同身受入手，让他知道在经历那样绝望的不止他一个人。
说不定他能感觉被理解呢？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要考虑的事了。
南悦边走边和祝希宁说话，突然敏锐的发现身后的祝希宁一直没有回答。
她脚步变慢，整个人紧绷起来。
身后确实有人跟着，只是脚步声轻很多……
是个小孩。
“断头谷……听声崖……海底坟场开满花……啦啦啦，海风把我送回家……海底坟场开满花。”
昨晚听到的童谣从身后传出，南悦放慢呼吸，思考着现在自己应该也是到了独立的幻觉空间。
之前祝希宁的思路有一点是对的，那就是他们不需要去找杰西卡。
准确来说，杰西卡会找到他们。
单独，每一个人。
童谣来来回回唱着，南悦觉得走廊的温度变得很低，而且虽然她脚步放慢了，可是也一直没有走出走廊。
鬼打墙么……
但是杰西卡并没有死啊。
南悦停下了脚步，身后跟着她的脚步也停了，包括那唱到一半的童谣，也骤然停止。
空气似乎都冻结了，南悦转身，自己身后是一个只到自己大腿高度的孩子。
金色的头发，蓝色的蝴蝶结，穿着一条淡黄色的小裙子。
这孩子确实被史蒂夫照顾的很好，根本不像是在船上生活的样子。
杰西卡低着头，南悦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她手上是空的，没有皮球。
南悦背着的手上漫起一股淡淡的黑雾，如果现在杰西卡强行要找到皮球，她只能暴力破局了。
可按道理这不应该是这样，除非她遗漏了什么。
“姐姐。”
南悦微微有些飘远的思路被杰西卡的声音唤了回来。
她一低头，就看到了杰西卡抬起的脸。
那是一张畸形而古怪的脸。
她的五官位置都不对，整张脸皱皱巴巴，像是被水烫过，又像是被人胡乱捏成的面团。
眼睛一上一下，没有鼻子，只有两个很小的空洞，嘴巴在正中。
她所有的五官都杂乱的挤在脸中间的地方。
南悦心脏微微跳快了一拍，很快就平静下来。
她淡淡的看着杰西卡，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杰西卡往前走了一步，再次叫到，“姐姐。”
说话的时候，她脸上的五官都会跟着抖动，让人感觉这些五官都是活的，下一刻要就要动起来了。
南悦的表情还是分毫未动。
“你看到我的皮球了吗？”
南悦摇头，她确实没有看到。
杰西卡似乎对于南悦的平静有些失望，她仰着头道，“那你能帮我找到它吗？”
南悦沉默了片刻，她知道约翰给的任务是帮助杰西卡找到皮球。
但是既然杰西卡问了，那就说明这个问题是可以有选项的，不过就是有些冒险。
南悦打算搏一搏。
自己是队伍里对上鬼怪胜算最大的，她必须找到最大程度的通过任务的方式。
就像她之前说的，不是所有队友都是输出类，但是任务也不会只有暴力通关这一条路。
“你得告诉我皮球什么样，在哪丢的，我才能帮你找到。”
南悦不想直接答应她，这段时间那么多清道夫都在找，根本没有找到皮球。
她要是冒冒失失答应，到时候找不到怎么办。
杰西卡沉默了，她长久地站在南悦对面没有说话。
那畸形的眼睛就这样一眨不眨盯着南悦看。
南悦冷静地和她对视，过了很久，杰西卡才低下头。
“那不用了。”
几乎是在杰西卡转身跑走的瞬间，南悦就感觉走廊的温度恢复到了正常。
她四处找了找，没有找到祝希宁，对方应该还没有出来。
她靠墙站着，安静的等待她的队友。
·
祝希宁几乎是在南悦消失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又进幻境了。
真是倒霉。
她不可避免的在第一时间想如果自己能够主动调换人格就好了。
接着她打了个寒颤，她这才发现自己比和南悦说的要更依赖第二人格。
第222章 魔鬼湾号（二十五）
之前一直不知道，所以还努力自己通关。
但是自从知道自己有个很厉害的第二人格以后，难免心理上产生了一些改变。
自暴自弃是一方面。
依赖更是一方面。
她敏锐的感觉到这样不行，南悦和她说的话让她原本有些动摇的心安定下来。
正是因为安定下来，她才发现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消极是多危险的事。
她控制不了第二人格，而且从温湘鸢的科普来看，第二人格实际上和她并没有太多的相似。
他们只是共用一个躯体而已，甚至有些极端的例子，他们需要争抢躯体。
所以她之前为什么那么理所当然的想要依赖一个自己根本不熟悉的人？
把自己，甚至团队其他人的安危都交到对方手里的？
祝希宁咬牙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里回荡。
祝希宁，振作一点！
她努力从自己精神上的震动中冷静下来，这才发现走廊的那边，原本南悦站的地方，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对方把出去的路堵住了，祝希宁也不是那种蠢到觉得转身就跑有用的人。
她敏锐的察觉到那个女孩身上很浓的违和感。
恶意。
很重的恶意。
但是祝希宁没有感受到她身上类似于鬼怪的危险感。
她将蚁神面具戴到了脸上，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但是由于神识增强，她的思维也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察觉到女孩很危险，但是这种危险并不是来源她本身。
这女孩不会杀了她，但是她还是有生命危险。
什么情况会出现这种可能？
说错话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祝希宁深吸一口气，她朝女孩走了过去。
这个任务难度不高，只要保持镇定和冷静就可以通过。
“姐姐。”
杰西卡抬起了头，祝希宁眼皮狂跳，差一点就被杰西卡异于常人的长相所吓到。
“你看到我的皮球了吗？”
祝希宁没说话，她摇摇头。
蚂蚁从她的身体中慢慢溢了出来，在地面形成一小滩阴影。
杰西卡似乎顿住了，她畸形的眼珠抖了抖，盯着地上那一小片阴影。
过了好久祝希宁才听到她说，“……我不需要你帮我找皮球了。”
祝希宁：诶？
等她反应过来，杰西卡已经不在，而南悦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她收回蚂蚁，取下面具，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刚才……自己是被嫌弃了吗？
“阿南，我们算通过探险了吗？”
南悦点头，“我说过了，这个任务里的小探险难度都不会太大，尤其是之前我们判断出来通过探险的重中之重就是保持冷静以后，后面的几个探险应该不难。”
祝希宁呼出一口气，“那这个探险的关键在什么？”
南悦沉吟片刻，“你还记得她唱的童谣吗？”
“我觉得她的皮球可能不是真正的皮球。”
·
郭毅原本是在餐厅，只不过出来抽根烟透透气的功夫，他就发现他又被拉进幻境了。
原本热闹的甲板一个人都没有，空气安静的可怕。
他搓了搓手臂，有些冷。
“哥哥。”
郭毅的身子一僵，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
他咽了咽口水，转过身去。
身后是个小女孩，虽然低着头，但是看穿着打扮非常精致。
郭毅松了口气。
是了，这船上一直是精神攻击，没有鬼，他不用那么害怕。
“怎么了小妹妹。”
杰西卡抬起头，眼睑不正常的抖动着，她裂开两瓣的嘴唇裂开一个诡异的笑。
“你看到了我的皮球吗？”
郭毅骤然对上这样一张脸，又因为离得太近没有丝毫心理准备，惊吓的退后了两步，靠到了栏杆上，
但是他还记得把刚刚出口的惊叫声吞进去。
他有些惊惧地看着眼前的小孩，杰西卡脸上的五官开始抖动。
郭毅觉得她似乎是生气了，但是那诡异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是兴奋。
杰西卡往前走了两步，“哥哥，你很害怕我吗？”
“我长得很恐怖吗？”
郭毅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脖子很凉，眼前的景象倒转过来，他似乎……倒在了甲板上。
一双精致的红色小皮鞋停在他的眼前。
“我的新皮球，原来你在这里啊！”
·
南悦他们就在餐厅等着，不少劫后余生的清道夫都会回到这里寻找自己人。
他们已经看到很多一脸恐惧的清道夫回来了。
祝希宁和温湘鸢去问了一圈，大家遭遇都差不多，这个探险不难，就是不要对杰西卡露出恐惧的表情。
南悦后面在想，为什么杰西卡会提到断头谷，佩妮说路过那里的时候很容易头身分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是人头……在恐怖任务里真的很容易和皮球联想在一起。
南悦怀疑他们要做的根本不是找到杰西卡的皮球，而是……不要变成杰西卡的新皮球。
就在这个时候，苏浅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她神色匆匆，忧心忡忡。
“祝小姐，你遇到杰西卡了吗？”
她和祝希宁是舍友，祝希宁也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帮她的人。
祝希宁点点头，“没关系的，只要你没有对她表示出厌恶，就没问题了。”
苏浅的担忧并没有消失，“可是，我还是不知道在哪里找皮球？”
南悦表情严肃的看了过来，“你答应帮她找皮球了？”
苏浅一听就知道自己答应了不应该答应的事，她都要急哭了。
“当时我在房间卫生间，一回头卫生间就被锁了，她就在我身后，我从镜子里看到她的。”
“我被吓狠了，我就稀里糊涂答应她了。”
南悦皱着眉追问，“她说什么？”
苏浅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她说，她说她今天结束前会来找我拿皮球。”
从刚才大家的经历分析，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询问帮忙找皮球。
有的机灵点的也会要求多一些的线索，这时候杰西卡就会放弃请求。
有的胆小的一直不说话，杰西卡也会丧失耐心。
这确实是一个比较简单的探险。
可是现在苏浅答应她了，这就很麻烦了。
第223章 魔鬼湾号（二十六）
他们甚至不知道杰西卡要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人头……
南悦将自己的分析和苏浅说了，她的脸上血色全无。
“人头……人头？”
她浑浑噩噩的走回去，祝希宁叹了口气。
他们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她怀疑这艘船上根本没有皮球。
约翰一直没有出现，他们也不清楚探险究竟有没有结束。
一直到祝希宁晚上回到房间，发现房间门缝里被塞进了一张卡片。
“尊贵的探险者，恭喜你们完成今日探险。明日的探险任务是：找到艾米。”
祝希宁摸索了两下卡片，艾米……聋子约瑟夫的女儿，那个悄悄上船跟着父亲但是却失踪再也没有人找到的女孩吗？
果然这个任务里没有一条线索是多余的。
苏浅一直没有回来，祝希宁都怀疑她是不是出事了。
但是在祝希宁即将入睡的时候，房门轻响了一声，祝希宁立马清醒了过来。
“苏浅？”
“嗯，我回来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祝希宁只能听到苏浅的声音，她似乎没事。
祝希宁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或者违和的地方。
她既然没事，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而且……她怎么活着从杰西卡的考验中离开的？
苏浅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我去冲个澡，你先休息吧。”
祝希宁应了一声，然后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她闻到了苏浅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
第二天大家起的都很早，和杰西卡不同，艾米的存在很少有人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南悦完美的完成了约瑟夫那天的探险，约翰多说了两句，他们甚至不知道艾米是约瑟夫的女儿。
同杰西卡不同，艾米从现有的线索来看，她失踪很久了，没有人再找到过她。
如果艾米能够那么容易得找到，约瑟夫又何必一直困在魔鬼湾号上。
所有清道夫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将船舱翻了个底朝天，但还是没有人能找到艾米。
“分开找吧。”
南悦有些无奈，“可能又是单人的任务。”
南悦想了想提醒道，“约瑟夫是聋子，她的女儿没有其他人知道存在，要找她应该只有约瑟夫会找。”
祝希宁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我们在这次探险中身份是约瑟夫，艾米的父亲。”
南悦点头，看向顾向开，“约瑟夫是个聋子，还不会说话。”
顾向开点头，上次帮杰西卡找皮球的那次任务，他自己用船上的皮革做了个简易皮球。
送给杰西卡的时候，那畸形的五官像是被石化了。
后来南悦就盯他盯得很紧，怕他又做出什么异想天开的事。
南悦的目光移到餐厅的一角，“你们先去。”
她走过去坐到了江司砚的对面，“你找我？”
江司砚的对面已经放了一杯气泡水，看着就让人觉得海风的腥黏都消散了很多。
“你让我注意的事，我有眉目了。”
江司砚淡淡的笑着，“你要是不急，我们讨论讨论。”
南悦乐了，“听你这语气，你觉得探险很简单。”
江司砚的目光柔和，“你不也知道探险都是些小麻烦，重点不是在探险上。”
南悦严肃起来，“你发现了什么？”
江司砚没有直接回答她，“今天我的照片也出现了墨痕，你的也是。”
这点南悦当然知道。
“你说，会有什么我们都做了，只是做的多多少少的事？”
这太多了，吃饭、睡觉、喝水、甚至是去某个特定地方的次数。
但是南悦的思绪却瞬间停留在了祝希宁的预言上。
藤壶。
藤壶出现的前提是……水。
南悦的目光一凝，“接触水。”
江司砚赞叹地看了一眼南悦，“聪明。”
能那么快想到这个关键……
江司砚目光微闪，这个人总是会给自己很多惊喜。
这种情绪上的起伏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了。
他不禁想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如果……他能和南悦更多的接触的话……
南悦看着陷入沉思的江司砚，她有些想试探问问他有没有组队的打算，但现在不是好时机。
“可在船上不用水是不可能的。”
这个任务时间长，他们现在至少还有三天，洗漱、吃喝都需要接触。
江司砚一边想着如何获得更多的情感体验，一边一心两用问南悦。
“你知道现在照片墨痕最多的是谁吗？”
这个南悦倒是注意到了，“谢瑞。”
江司砚喝了一口气泡水，“嗯，我观察下来谢瑞有个小毛病，他一紧张就会出大量的汗。”
南悦恍然，“所以他会经常洗澡。”
江司砚点头，“我自己都撞见过几次他在卫生间疯狂洗手，所以他用水会比其他人都多。”
南悦沉吟片刻，决定还是分享自己的线索，虽然江司砚不需要，但是自己说了他也得承这个情。
“我们队伍里祝希宁有预知天赋你是知道的，她感知到这个任务最大的危险是，藤壶。”
江司砚表情分毫未变，他似乎并不在意危险是什么。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危险等于不存在。
但是他还是很有风度的笑道，“我知道了，谢谢。”
南悦最后走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看在江司砚眼里让他心情更愉悦了。
果然，南悦很看重自己的能力，相信不需要太久，她就会开口邀请自己加入。
他想看看，这无趣的世界中究竟是什么在吸引着南悦，让她能在那样的绝望中还怀抱希望。
江司砚喝完了自己的气泡水，慢悠悠的起身回房休息。
南悦提醒几人少接触水，这个消息她也告诉了毕丹媛。
“好吧……”温湘鸢有些低落，她最爱干净，虽然之前也知道在任务里洗澡危险，但每天还是会用毛巾简单擦拭身子。
现在知道了可能身上会长藤壶……她觉得脏着也不错。
顾向开打趣道，“要知足，要是个怪物大逃杀的本，几天都在尸堆里滚，那才叫脏。”
温湘鸢礼貌的让顾向开闭嘴。
“时间不多了，大家抓紧时间找艾米。”
第224章 魔鬼湾号（二十七）
南悦揉了揉眉心，“我有个想法，就像之前说的这些探险不会太难，所以艾米一定不会太难找。”
“艾米可能随时会出现，大家小心。”
南悦往楼下走去，约瑟夫住在底层船舱，艾米失踪的地方也很可能是这里。
而且她有个想法。
和之前的杰西卡不同，杰西卡可能是利用魔鬼湾的一些效应杀人。
但是杰西卡是活人。
可艾米已经很久很久没人见过她，甚至知道她的人都不多。
一个小孩不可能活这么久。
她觉得艾米可能……已经死了。
死了很久。
怎么样才能找到一个死了的人呢？
一个方法是找到她的尸体，但是约瑟夫在船上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女儿，就算有些思维固化的原因，但南悦偏向这个方案难度很大。
还有一个可能……
南悦走到了船员休息室，这里现在没有开灯，大家都在外面忙碌，准备晚饭。
她关上门，打开了休息室的灯。
休息室收拾的很干净，没什么异味，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南悦弯下身子，她在学校学过很多东西，其中就有民间传说的见鬼方法。
如果大家没有一个人找得到艾米，那可能是方法不对。
想要找到鬼，总要用一些别的办法。
南悦的腰肢柔软的弯了下去，她双手扶着自己的小腿，上半身和下半身叠靠在一起。
她从自己的双腿之中看了出去。
一张被割的稀烂的小女孩的脸陡然和她对上，距离离得很近，南悦甚至能闻到那种海水混着腐尸的腥臭味。
小女孩血淋淋的倒立着，歪着头从南悦双腿间和她对视。
南悦表情分毫未变，她没有发出声音，嘴唇动了动。
——找到你了。
·
高更对于捉迷藏没有任何心得，可以说他非常不喜欢这个游戏。
这是很正常的，没有清道夫会喜欢。
毕竟对于任务世界的npc来说可能游戏是陪伴他们成长的，但是清道夫没有娱乐时间，他们不会接触这些游戏。
不对，他们会，在教学里。
所以游戏代表死亡、血腥、灵异。
但是他想活下来，所以他找的格外认真。
对象是一个大家都没有见过的小孩，该死，这怎么找？
高更走在楼道里，虽然船上也有电梯，但是楼道里更容易藏人。
船舱里的楼梯曲折黑暗，因为很少有人用楼梯，所以灯泡都没有换，隔一段路就会有坏了的灯泡。
亮着的也因为覆盖了太多的灰变得灰蒙蒙的。
高更边走边想，这个任务就像之前那个大佬分析的，不算很难。
只是因为针对精神攻击，他们又好几天没有休息好，所以遇到平时能够冷静对待的事也不容易冷静下来。
他叹了口气，其实没有任务是简单的。
单看这几个探险是不难，对于身经百战的清道夫来说也不算惊悚。
但问题是一开始的两个探险都把清道夫的精神值拉到一个非常波动的程度，包括他也是四五天下来囫囵觉都没有睡。
昨天那个小女孩唱了一晚上的童谣，他和舍友都是睁眼到天亮。
再这样下去别说稳定精神值打起精神做任务了，他都担心自己先猝死在任务里。
楼梯很长，高更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就想起来之前在学校学习的时候提到的一个传说。
听说在楼道里如果出现多出来的第13层楼梯，就说明有东西跟着自己。
不要数，不要数，不要数！！
在任务里作死是真的会招出什么东西的。
可是高更的嘴不听使唤。
“1……2……3……”
他无比惊悚的发现自己正在缓慢麻木的数着数，他身子开始发抖，他能感觉周围变冷了。
该死！快停下来！
“……13。”
高更的脚步停下来了，他嘴巴也停下来了。
他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下，心里觉得有些可笑。
明明楼梯建造都不一样，可是见鬼，这里怎么真的有第13层楼梯。
“爸爸？”
一个小小的声音贴着高跟的后背响起来。
“你在找我吗？”
高更的心高高提起，他有些发抖，不仅是因为恐惧，还因为兴奋。
他真的找到艾米了！
是了他怎么没有想到，艾米早就死了，所以传说中见鬼的办法才能帮助他们找到女孩。
只是这个时候高更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并不是他想到的用见鬼的办法。
更像是……
那东西在引导他们用这办法见到自己。
那个鬼，渴望被他们找到。
“是的艾米！我找到你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高更突然觉得身后冷的可怕，甚至半个身子都冻木了。
“你不是我爸爸。”
身后原本还算甜美的童音陡然阴戾下来。
“你不是我爸爸！”
“你不是我爸爸！”
“你不是我爸爸！”
高更被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吓得头脑一片空白，直到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他的肩膀。
冒着冷气的脸贴在他耳朵上，原本昏黄闪烁的灯光骤然熄灭。
“你……该死。”
·
温湘鸢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她不太想出去，最近一直没有休息好，如果哪里都能找到艾米的话，在房间也能。
她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本来想洗手的，开了水又有些犹豫。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停留在了对面发黄的小镜子上。
她一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湘鸢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
就好像……她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那张脸自己看了很多年，是最熟悉的面容。
但是在长时间的盯看后，会突然产生一个想法。
镜子里的那个人……
真的是自己吗？
镜子里的温湘鸢扬起了一个古怪的微笑。
温湘鸢的眼睛瞬间瞪大，镜子里的她开始动了。
而镜外的她僵硬的如同石雕。
镜子里的温湘鸢慢慢逼近镜子，很快她的脸就像是贴在了里面的镜子上。
很快……就要出来了。
在温湘鸢意识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往前倾斜，她的脸也靠在了镜子上。
第225章 魔鬼湾号（二十八）
和里面那张脸隔着冰凉的镜子贴在一起。
而里面那张脸，变成了一张血肉模糊，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割烂，连五官都看不清楚的小孩的脸。
只有一双通红充血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温湘鸢。
温湘鸢的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她觉得自己想要尖叫，甚至想要逃跑。
可是当她看清那小女孩的脸，想到了她因为不想和父亲分开悄悄上船躲了起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伤一个人死在了别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而她的父亲，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没有放弃过找到她的想法。
这些想法在一瞬间充斥了温湘鸢的头脑，冲散了她的恐惧。
她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另一种近乎悲伤的哽咽。
镜子里那张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脸就贴在她的面前，那双通红的眼睛中的恶意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凝固了，然后慢慢消散。
温湘鸢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而镜子里那个面容可怖的东西渐渐的变成了她原本的样子。
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碧绿的眼珠，一个漂亮的女孩。
温湘鸢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忍住了，但是镜子里的女孩先她开口了。
“你找到我了，姐姐。”
“你能帮我个忙吗？”
南悦站在餐厅外的甲板上，看到温湘鸢步履匆匆往底舱走，她挑了挑眉，跟了上去。
“老大。”
温湘鸢看上去眉眼有些低沉，南悦感觉她似乎很悲伤。
“怎么了？”
“我要去找艾米。”
温湘鸢抬头看着南悦，她表情有些犹豫，“我知道有些冒险……但是我想……”
南悦了然，“好啊，我陪你一起去找。”
她补充道，“我当然放心你自己，但是在任务里还是小心为上，我一起去没问题吧？”
温湘鸢愣了片刻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老大！”
最后南悦和温湘鸢是在厨房后面的一个传送机里找到的艾米的尸体。
那是一个箱式的，用人力和绳索控制的篮子，准确的说这是将捕来的鱼放进去，然后用绳索放到船的底部，将之浸泡在海里，保证海鲜的新鲜，需要吃的时候再拉上来。
“这个吗？很早以前就坏了。”
听到他们要把传送机打开，旁边的船员磕磕巴巴的解释。
“魔鬼湾不缺海鲜，我们没再用这个传送机了。”
“而且它不知道是哪里卡住了，已经回收不上来了。”
南悦沉默了片刻，如果要去把传送机里的铁箱收回来，就必须要下海。
现在已经知道海水可能会是最大的危险，他们平时不过是洗漱就能被墨痕标记，如果是下海……
“老大，我去吧，我水性不错。”
温湘鸢脸上表情很淡，“而且我不担心海水的问题。”
南悦知道她的意思，就算她最后死了，也不是真正的死亡。
可是死亡都是让人恐惧的，南悦私心来说是不希望温湘鸢经历那种痛苦的。
可是她也感受到了温湘鸢的坚持。
温湘鸢肯定知道鬼怪的请求不能轻易答应，但她还是同意了。
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南悦也不能阻拦她的选择。
“如果没办法解决就尽快回来，”南悦边说边低头将绳子在温湘鸢的腰上缠好，“尽力就好。”
温湘鸢认真地点头，小小的传送机被两个船员强行撬开，扑面而来海水的腥味让周围的人退后两步。
温湘鸢将身子探了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她咬住一个手电筒，然后……噗通一声，南悦听到她落入了水中。
南悦站在原地，手上拿着那根绳子，虽然看上去冷静平淡，但是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终于，她感觉手上的绳子被拉了两下，没有任何犹豫，南悦两步跨上前开始收绳子。
一旁的船员原本还想帮忙，后来发现这个高个女生力气比自己还大，根本不需要其他人就能把人拽上来，就站到一旁。
南悦将绳子收的差不多，感受了一下，对旁边的船员道，“启动传送机。”
她气场太强，弄得船员不敢废话，他心里想着传送机坏了很久肯定没用，但手还是将阀门按开。
“轰轰轰”
机器开始久违的运转了起来，几个船员面面相觑。
刚刚那个极为漂亮的姑娘……还会修机器？！
随着水声淋漓，传送机的铁箱也被回收了回来。
船员们争先恐后往里面看，一抹亮光闪过，温湘鸢还是咬着那支手电筒，浑身湿透，原本精致的发丝湿哒哒贴在脸上。
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白骨。
“啊……啊……”
船员们转头，看到约瑟夫双眼瞪大一眨不眨看着这边。
然后突然约瑟夫扑了过来，抢过那具骨架，嚎啕大哭起来。
虽然他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但沙哑的哭嚎声还是让一船的船员都偷偷抹起了眼泪。
南悦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将温湘鸢整个裹在里面，“我们走吧。”
温湘鸢默然，他们把空间完全留给了阔别多年终于找到自己女儿的约瑟夫。
南悦跟着温湘鸢回了房间，她让温湘鸢简单冲洗后把身子擦干，温湘鸢速度很快，丝毫没有已经下了水就自暴自弃的意思。
等她出来的时候，她脸上还有一抹没有淡去的悲伤。
“坐下。”
温湘鸢坐到了船上，南悦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一时房间里只有吹风机的声音。
“嗒”
南悦关掉吹风机，温湘鸢还在发呆。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
温湘鸢仰头看着南悦，南悦个子高，此时低着头看她，眼神很温柔。
温湘鸢突然就有些鼻酸。
“艾米喜欢玩捉迷藏，她知道约瑟夫听不到，他们的捉迷藏向来都是5分钟找不到她就会出现在父亲面前。”
“可是那次她躲在传送机里，一个船员误以为里面有海鲜，就将铁箱放了下去，艾米就溺死在了水里。”
“后来魔鬼湾风暴颠簸，一直没有回收的铁箱被岩石撞击，卡到了船尾一个螺旋桨上，无法回收，传送机彻底报废，约瑟夫也再也找不到他的女儿。”
第226章 魔鬼湾号（二十九）
南悦了然，难怪艾米出现的时候脸上是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原来是被螺旋桨划烂的。
温湘鸢沉默了很久才道，“我……我很少见到那么相爱的一家人，不论是父亲还是女儿，他们想要的只是再见一面。”
南悦不知道温湘鸢怎么突然如此感伤，不过也还是能理解一些。
在任务里见到的更多是人性险恶相互算计，虽然艾米也会杀人，但是她的故事还是会让人难受。
“这是任务。”
南悦按着温湘鸢的肩微微用力，她担心温湘鸢心理值动摇，产生混淆。
温湘鸢低着头，过了片刻才抬头，“我知道。”
“不用担心我老大，我很好。”
温湘鸢找到艾米的尸体以后，还没有进行捉迷藏探险的清道夫也收到了过关的卡片。
这一个探险彻底结束了。
约翰这次是亲自来餐厅的，大家都能感受到他温柔了不少，而且眼眶是红的。
“恭喜各位探险者。”
约翰停顿了片刻，蓝色的眼睛看向温湘鸢，“感谢你做出的一切。”
其他人有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看向了温湘鸢。
约翰轻咳一声，“明天的探险是：行程即将结束，请大家晚上八点参加船长晚宴。”
约翰走了后，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从一些船员那套出信息的清道夫分享了温湘鸢的所作所为。
有的人不能理解，也有的人对温湘鸢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只是祝希宁和顾向开都担忧地看着温湘鸢，她目前身体状况正常，可是冒那么大的险就算温湘鸢不会死，他们还是不希望自己的队友出事。
江司砚坐在一旁听着其他清道夫议论，他的目光转到了温湘鸢身上。
也是个很奇怪的女人。
她不知道下海会死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任务里的世界已经被污染扭曲，他们救不了里面的人，只能救自己的世界。
江司砚的目光移到南悦身上，他很清楚南悦和自己是一类人。
不，南悦比自己更狠。
他又想起了当时那种恐怖和绝望……
生活那种绝望里还保持清醒的人，甚至能够让这种能力为自己所用，这样的人一定极度理智、冷静。
为什么她会同意自己的队友这样做……
江司砚更好奇了。
吃完饭南悦四人去甲板上吹风，目前看来这个任务的全貌还没有展现。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水有问题，可能和藤壶有关。
“船长晚宴一般是豪华游轮上有钱人才能参加的，算是船长为即将结束的行程感谢大家之类的。”
“会有很多人，实际上从我对魔鬼湾号的了解，应该全员都会参加，除了一些下级船员。”
南悦听了温湘鸢的话道，“也就是说高级船员会参加，但是更多的是其他乘客。”
温湘鸢点点头。
南悦皱起眉头，奇怪了……如果是乘客……会有什么问题？
船上乘客不少，但是几天下来都或多或少和清道夫接触过，他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非要说的话，南悦倒是觉得有些违和的地方，比如……
她的思绪被脚步声打断，四人抬头，看到约瑟夫走了过来。
“啊……啊……”
他比划着，将一个小小的铜项链递给了温湘鸢。
温湘鸢有些惊讶的接过来，她认得出来这是艾米的，当时这项链被死死缠在了艾米的骨架上，看得出来临死前艾米也怕这项链掉海里。
她没想到约瑟夫居然会把这东西给她。
“这……太贵重了。”
温湘鸢想让约瑟夫收着，但是约瑟夫坚持，她也只好应下来。
祝希宁看着项链双手合十祈祷，“拜托了，是个能保我们温温不死的道具，如果是规避危险的能力就更好了！”
虽然在真实世界不会死亡是所有清道夫都想要的能力，但是他们更希望的是不用经历死亡。
温湘鸢看着约瑟夫走开，他的身子看上去突然有些佝偻，像是一下老了很多。
温湘鸢将项链戴在身上，她的手缓缓的摩挲着项链。
南悦也偏向这应该是个道具，就不知道是一次性还是长期的。
但是她一直为温湘鸢提着的心还是松了下来，让她之前的思绪更加清晰。
“其实……这船上确实有些违和的地方。”
南悦的目光移到了灯火辉煌的餐厅和酒吧里。
在这里能够看到船上的游客正在纵情享乐。
“他们的时间线有些对不上。”
“佩妮是为了看一看父亲为之丢掉性命的海域，强尼是为了探险，那对夫妇甚至为了来看魔鬼湾导致家里经济出现状况……”
祝希宁听懂了，“你的意思是，他们的行为滞后了。”
南悦严肃地点头，“对，不论出发点是什么，他们对魔鬼湾的执念都不像是能够等十年，更像是……”
“他们更像是第一批跟着史蒂夫探索魔鬼湾的那些探险家。”
南悦呼出一口气，点点头。
如果按照史蒂夫所说的，魔鬼湾号已经运行了十年，那么基本上这条线路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也谈不上冒险。
如果这些乘客真的那么痴迷魔鬼湾，怎么可能等上十年，又为什么要因为参加一个没有任何危险的，已经有稳定线路的航线耽误自己的商行？
南悦接触的所有人，他们都有一种置安危于身外的豁达和冒险精神。
诚然只要出海都会有一定的风险，可是……
南悦想到了佩妮当时提起父亲的神色，那种坚定就像是……就算死了也要完成一样。
南悦越是回忆，就越肯定自己的想法。
这艘船的时间线有问题，或者是船上的人记忆有问题。
他们分明是第一次踏足这个海域还活到现在的人。
为什么他们会以为自己是十年后来旅行的？
顾向开一直没说话，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会不会……我们其实看到的是已经发生了的人和事？”
南悦看着顾向开眼前一亮，“可以啊老顾！”
温湘鸢也有些意外的看着顾向开，眼里充满惊喜。
第227章 魔鬼湾号（三十）
顾向开不好意思的挺挺自己健硕的胸肌，“就是……我和龙大哥在冰山话剧那一次探险里，不是待了一段时间，那些冰尸接触的时间长了，我好像看到几个有些眼熟的人。”
“但是当时不太确定，因为情况很乱，但是你刚才一说我仔细想了想，那个眼熟的分明是船工。”
“只是只见过一两面，确实没法很快想起来。”
顾向开耸耸肩，“如果一直停留在冰山迷宫里，可能就会看到别的人，但是也肯定离死不远了。”
南悦拍拍他的肩膀，“做得好！”
按顾向开说的，那就说明他们现在经历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最坏的情况就是……这一整艘船都出事了，所有人都葬身海底。
很有可能……是撞到了冰山。
“可魔鬼湾应该是在热带亚热带，怎么会有冰山？”
温湘鸢想不通，祝希宁倒是觉得很好理解。
“因为魔鬼湾本身就不正常，它一定有问题，所以会有那么多人想来探险征服，所以所有人没人能够活着回去。”
“我们捕捉的奇怪的鱼，断头谷、海底坟场……这些可能都是真实存在的。”
“阿南之前就说过，为什么没人见过这些却有传说，现在就说得通了。”
“有人见过，这艘船的乘客见过，但是他们死去了。所以只有他们知道这些传说。”
祝希宁的声音也有些低沉，船上的乘客虽然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但是这些天相处下来还是给他们提供了很多线索。
个别乘客和他们关系也不错。
现在突然知道他们其实早就死亡了，只是还困在了魔鬼湾里，在错误的记忆中继续活着。
这不会让人恐惧，反而让人有些悲伤。
“船长晚宴的考验可能就是这个。”
祝希宁有些犹豫，“要告诉其他人吗？”
虽然他们知道了船上的人可能早就死了，但是他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如果告诉了清道夫他们心理值不稳定，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但是不告诉……
关键是究竟船长晚宴考验的是什么。
南悦沉默了片刻，“毕丹媛、江司砚可以说，其它人你们自己把握。”
任务做的多了见得人也就多了，她很清楚有的时候好心反而会被当做靶子。
心理值不稳的情况下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甚至可能反过来怀疑、怨恨伸出援手的人。
更重要的是，南悦担心一旦有即将崩溃的清道夫，说不定会带害其他人。
说到底，他们帮不了所有人，大家在任务里本来就是各凭本事。
南悦不吝啬多救一个人，但前提是这人本身就具有活下去的潜力。
晚上回房间睡觉的时候，谭晓楠正在洗漱，南悦发现虽然这个女孩也很爱干净，但是在用水上也称得上是注意。
可能她接触水的量和自己差不多。
“你似乎不太想碰水。”
听到南悦的话，谭晓楠露出些不好意思，“啊……第一天探险的事情还对我有些印象……”
“脏点就脏点吧，出去再洗。”
南悦不由感叹，谭晓楠真的是天生的幸运儿。
“对了，提醒你个事。”
谭晓楠听到后立马出了卫生间，她对自己的幸运buff非常相信，所以也无比相信南悦。
这几天可以说南悦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南悦简略的和她说了船上的情况，谭晓楠惊讶的捂住嘴，半天才消化。
“那你的想法，船长晚宴他们可能会攻击我们？”
南悦摇摇头，坦然道，“我不知道，毕竟我也不是神。”
“但我觉得应该不会是那么简单粗暴的探险，任务世界虽然被污染扭曲，但也曾经是一个个真实的世界。”
“它们也要贯彻世界和事物发展的规律。”
这个任务的七个探索一直都是只要清道夫冷静、理智、敏锐就可以通关。
不可能这时候突然出现一个需要暴力破局的情况。
而且就算是暴力破局的任务，之前也一定有提示，毕竟大部分清道夫没有道具和能力，单纯靠暴力非常不公平。
谭晓楠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南悦安慰了两句。
“总之冷静就行，你那么幸运，没问题的。”
谭晓楠勉强笑笑，心想船长晚宴一定要跟紧南悦，她做什么自己做什么。
可能是任务即将结束，南悦这晚休息的很好，她第二天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去看了大家房间前的照片。
果不其然温湘鸢的照片变成了墨痕最多的，几乎已经快要蔓延到脸上。
这时候后面一间房的人正好出来，南悦转头看去，是之前墨痕最多的叫谢瑞的男人。
他眼里闪过一抹很淡的恶意，南悦能够想象，虽然很多清道夫还不知道墨痕指明的是什么，但是总是不希望出现在自己身上。
现在有别人在自己前面，就算是自己也逃不掉，但还是会有种隐秘的欣喜感。
这就是人性。
谢瑞已经很注意了，但是南悦对恶意很敏感还是察觉到了，她冷漠地从谢瑞前面走开，对方还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南悦在餐厅找到了温湘鸢，她目前一切正常，今天状态也恢复了，仿佛昨天的感伤只是一个错觉。
餐厅里已经是热闹非凡，但自从南悦发现可能这些船员、游客早就死在了这片海域以后，难免会产生心理波动。
虽然这船上非常诡异，但人还是非常友好的。
约瑟夫、约翰、佩妮……
他们都各有性格，各有目标。
或坚韧、或执拗、或充满浪漫主义的冒险精神。
那些一个接一个诡异又奇幻的探险，很有可能是这艘船的人真正遭遇的事。
只是可惜，他们并没有存活下来。
佩妮远远看到南悦还和她招招手打了个招呼，南悦心里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
如果是自己，在一个无知的前提下过着虚假的人生，她该有多痛苦。
“怎么了南，你的脸色不太好。”
南悦摇摇头，掩盖住自己一时的失态，“航行时间太久了，有些难受。”
第228章 魔鬼湾号（三十一）
佩妮同情地拍拍她，“船上有医务室，要是不舒服我陪你去。”
南悦礼貌的道谢，不动声色将话题转移开来。
“我一直在想，海上瞬息万变，就算这航线已经平安运行那么多年，万一到我们就真的那么不走运，回不去了呢？”
晚上的船长晚宴需要注意什么南悦已经清楚了，她有些别的想问的。
佩妮一愣，又看南悦认真的样子也收起了调笑的心思。
她想了想，“那我想，就自由的死去吧。”
南悦看着她，“自由……死去？”
佩妮笑了，“对啊，我们上到这艘船，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某些心愿，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自己是有心理准备的，可能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失去生命。”
“但起码，我们是在自己选择的路上死去的，不是吗？”
南悦没有再说话，佩妮说的这些话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她没有想过死亡也有自由的。
对于佩妮他们来说，死亡是遥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事。
可对于清道夫来说，死亡是肯定的，随时会发生的事。
他们所有人对死亡都是避之不及的，从来不知道原来死亡是可以自由的。
他们生来就是清道夫，为了净化而生、学习、然后死去。
他们没有想过自己走的路，没有想过什么是自由，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没有例外。
南悦试探问道，“如果真的死亡了，死在自己选择的路上就不会害怕吗？”
佩妮哈哈大笑，“害怕当然害怕啊，但是……会释然吧，在最后的那一秒，发现是为了自己死去的。”
南悦勉强笑了笑，和佩妮碰了碰酒杯。
南悦酒量不好，半杯威士忌下肚就有些头晕。
她找到江司砚的房间，把门敲开。
“江先生，有个事想要麻烦你。”
门口的南悦严肃得很，表情冷淡，眼神坚定地像战士。
江司砚皱皱眉，他闻到了南悦身上淡淡的酒味。
作为治愈系的清道夫，他能敏锐的感受到南悦的情绪波动。
不算大，完全在可控范围内，但让他很好奇。
能在那样的绝望中保持镇定的南悦是遇到了什么才能让她心绪波动。
“需要我稳定你的心理值吗？”
虽然江司砚好奇，但是他知道南悦是有队友的人，这种时候一定是稳妥为主。
“不，想请你帮我解下酒，我喝多了。”
江司砚：……？
南悦喝醉了？
江司砚的思绪飞转，他侧身让南悦先进来。
“你先坐一会，喝多了容易晕船。”
南悦步伐坚定的走到船边坐下，双手平平放在双膝上，看着非常乖巧。
江司砚的舍友陈绍飞这时候也在，他有些好奇的看了过来。
大佬也会喝多吗？
刚刚南悦的话陈绍飞也听到了，她喝多了吗？
陈绍飞看了看南悦，不论从哪方面看她都是极为出色的女性。
陈绍飞还在发呆，走过去倒水的江司砚路过他的时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你看到她醉了吗？”
陈绍飞咽了口口水，点点头。
江司砚的声音带上了笑意，“你相不相信她拧断你的脖子只需要一秒。”
陈绍飞浑身一僵，他慢慢转头看向江司砚。
对方还是在笑着，彬彬有礼，让人感觉温和可靠。
但是在对上江司砚漆黑的瞳仁的一瞬间，本能求生的直觉在陈绍飞的大脑里拉响了警报。
他刚听见了江司砚有治愈的能力，还没等他狂喜抱大腿，就发现这个人……
好像很恐怖。
“打……打扰了。”
南悦还是乖乖坐在床上，看着陈绍飞夺门而出。
“他怎么了？”
江司砚递过来一杯温水，“他还有点事。”
南悦转头看着江司砚，目光直愣愣的，“能帮我解酒吗？”
南悦补充，“我能告诉你晚上船长晚宴的线索。”
江司砚笑了，喝醉了的南悦更加直接，原本南悦就不是玩心眼的人，但现在更简单了。
江司砚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是吗？可是我不太需要线索。”
南悦陷入苦恼，江司砚看着有趣，接着说，“不过你身上确实有我想知道的东西，不如等价交换。”
“我的能力和你的秘密。”
江司砚作大度状，“但是我知道秘密这东西不能随便泄露，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加入你们队伍，这样算长久的买卖你也不吃亏。”
江司砚还在那边循循善诱，南悦就已经停止思考定定看着他。
“江司砚，你是不是早就想加入我的队伍了？”
江司砚：……！！
虽然江司砚还是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但是南悦还是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被戳破心思后的不自在。
南悦严肃地拍了拍他，“心思太多可不好。”
“老的快。”
江司砚无奈的笑，南悦虽然醉了，但是直觉更强了。
只是南悦这样直白简单，反而让他有些机关算尽的狼狈。
“嗯，说的是。”
白色的雾气慢慢包裹着南悦，几乎是一瞬，南悦就恢复了清醒。
她点点头，“谢了。刚才说的还有效吧？我们很欢迎你这么强的人。”
江司砚保持着微笑，“有效，我们的交易也有效。”
南悦礼貌告辞，才关上门就小小“耶”了一声。
好耶！
江司砚拐到手了！
而且还不是以南悦开口求到的，是江司砚自己就有这个打算。
只是从这一次南悦发现，江司砚似乎有些腹黑，拐那么大个弯其实早就想加入了。
只要江司砚加入，他们团队的生存率就可以大大提高。
吃饭的时候，南悦将这个消息和其他四人分享。
大家自然是惊讶的，顾向开反应最强。
“交易？你的……我是觉得我们不需要牺牲出卖你来得到治疗。”
温湘鸢还不太清楚南悦身上的特殊性，她也不知道他们交易的秘密指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排斥。
“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知道你的秘密，他是变态吗！”
南悦哭笑不得，她应该是最能理解江司砚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她也没有任何能够支撑走下去的动力，每天就是行尸走肉的活着。
第229章 魔鬼湾号（三十二）
可若说死亡，又有那么些不甘心。
她进入任务，能够控制甚至吞噬身上的这个东西带给她的刺激，就像是一针持续有用的肾上腺素。
而南悦身上的秘密，她为什么能够获得新生，对于已经陷入黑暗中的江司砚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她丝毫不怀疑江司砚有别的企图。
他可是目前top10中的一名。
自己崛起得再快，也不至于现在就有让他觊觎的东西。
江司砚只是一个快要渴死的人，看到了一杯水。
这是本能。
装的再好也掩饰不了江司砚快渴死了。
至于顾向开的担心……
“你能不能不要说得像是我要去达成什么非法交易一样。”
顾向开对江司砚观感不差，也承认如此强的一个人加入他们一定是好处更多。
但是江司砚对南悦感兴趣……
南悦身上的秘密一旦被有心的人知道……
祝希宁一直没说话，一直到江司砚端着自己的餐盘坐了过来。
“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面微微有些反光，“请多指教。”
祝希宁从江司砚坐下来的一瞬间就开始盯着他看，目光非常直接，甚至没有任何掩饰。
江司砚似乎并不介意被这样看着，他悠闲地和南悦说这些题外话，这样诡异的场景持续了很久。
直到祝希宁的眼睛里渗出血泪。
“希宁！”
南悦皱眉，刚想说什么，祝希宁就满不在乎地抬手擦掉了血泪。
“没什么。”
“欢迎你，江先生。”
看着祝希宁突然惨白的脸色，南悦就明白应该是她使用了预知的能力。
她一定感知到了什么，所以率先表示了对江司砚的欢迎。
南悦正要说点什么，就算祝希宁再重视自己的安危，也不应该在任务里过度使用能力。
但她还没有开口，她就看到一股白雾从江司砚的指尖窜出，消失在了祝希宁的额头。
看着祝希宁陡然缓和的脸色，南悦松了口气。
她再一次感叹江司砚的能力真好，真是个好血包。
“我的能力是治愈和恢复，但是不能突破你们本来的限度。”
“你应该已经使用过一次能力，所以这次太过勉强，我只能解决你生理上的伤害，但是能力值你只能自己慢慢恢复。”
祝希宁好奇道，“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办法加快我技能的CD时长？”
江司砚：？
南悦转头看着温湘鸢，“你们少玩些乱七八糟的。”
温湘鸢噘着嘴应了一声。
听完温湘鸢的解释，江司砚饶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每个人的能力是可以变强，但这只能靠自己，如果你现在的极限是一个任务使用一次，那就算是我可不能让你短期快速恢复。”
“我不是神。”
“而且你们一定要记住，不论是生理上还是精神值的恢复，都有一个限度，我的能力也不是用之不竭的。”
江司砚说的比较委婉，但是大家都听懂了。
不能仗着有他在随意造。
江司砚喝了一口咖啡，“我也要先保证我的存活。”
他看向南悦，“你们知道的，我是个治愈系清道夫，没有其他保命的能力了。”
南悦眼皮跳了跳，一个top10内的大佬突然这样说不像是撒娇，反而非常惊悚。
江司砚的目光漫不经心的在桌上所有人身上走了一圈。
这桌子上有秘密的人不少，祝希宁的秘密他之前就知道，但是应该还有他不知道的。
至于温湘鸢……
江司砚承认温湘鸢身上的秘密应该比自己或是南悦更沉重，连他接触了几次都一点头绪没有。
但是他对温湘鸢的秘密不感兴趣。
他是能感知到的，温湘鸢身上巨大的旋涡，像是黑洞一样在吸食着她的生命力。
而她和自己一样，都是苟延残喘的人。
或者说，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和自己一样的。
都是被南悦吸引过来，像是黑暗中被灯光吸引过来的飞蛾。
是的，江司砚放下咖啡杯，他对温湘鸢不感兴趣。
清道夫里，绝望崩溃的人他见得太多了，温湘鸢身上的沉重他不想接触。
至于顾向开……
江司砚很快移开了目光。
船上的线索已经被他们探索的七七八八，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最后两个探险的到来。
船长晚宴据温湘鸢说对着装也有所要求，好在约翰在晚宴开始前也让船员给他们送来了衣服。
女士是礼服，男士是西装。
南悦的衣服是黑色露肩收腰的长裙，做工非常精美，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她从来没有穿过或者见过这样的衣服，只在电视里看见别人穿过。
她轻轻摩挲着裙子，她知道，这应该是船上某位女士生前的衣服。
南悦换好衣服后，将头发盘好，还画了妆。
礼仪和服饰搭配学校也有讲过，为了应对清道夫可能遇到的需要角色扮演的情况。
“南悦，你好厉害啊。”
谭晓楠站在南悦后面，“我以为你只是主要科目厉害，没想到这些也学的那么好。”
南悦笑了笑，其实在学校里往往这些科目更受学生的欢迎。
对比那些让人恐惧、逃避的实用技能，学这些会让年纪不大的清道夫有种生活似乎也可以这样的感觉。
“走吧。”
不论船长晚宴上会发生什么，她都想给表现自己最大的尊重和诚意。
就像佩妮说的，他们都是死在了自己选择的自由的道路上。
餐厅重新被布置一新，撤掉了自助的餐桌，挪出一块巨大的空地。
南悦到的时候盛装出席的清道夫们都等在餐厅外面没进去。
悠扬的小提琴伴着钢琴声传出，连灯光都是柔和的。
“阿南！”
祝希宁招招手，南悦走过去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感叹，他们这些人穿再华美的衣服，也空有个模样。
大家外表再突出，但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身上血腥味太重，杀气太烈。
但是温湘鸢不同，她长相本身就是南悦见过最完美的人，连一举一动都像是电影里那种出身贵族受过严苛训练的少女。
第230章 魔鬼湾号（三十三）
更别说现在她穿着一身银色镶钻礼服，长发高高挽起，光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
她才是宴会的主人。
温湘鸢太过耀眼夺目，周围所有人都在悄悄看她。
南悦看着温湘鸢，她纤长白皙的脖子上戴着一个有些简陋的铜项链。
“你很适合这样的打扮。”
温湘鸢抿唇一笑，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称赞，她自然的勾着南悦的手撒娇，“可我不喜欢这样穿。”
南悦点点头赞同，“不太方便。”
温湘鸢眼睛笑成了月牙，“对啊，光漂亮有什么意思，一点不方便。”
“尊贵的探险家们，该落座了。”
约翰今日也是一身正装，显得人挺拔帅气，只是还是有些严肃。
南悦已经看到，船上的其他乘客已经在餐厅里落座，谈笑声从门内传来。
“可以吗？”
一身正装显得更加矜贵的江司砚走到南悦身边，他的手臂弯起，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南悦自然的勾住他的手臂，两人当先走了进去。
温湘鸢自然知道这礼仪，她左右看了看，面前是一堵墙一样站着挡住其他人的顾向开。
“那希宁你和顾哥？”
祝希宁看了一眼顾向开，笑了，“还是你和老顾吧，不然我们都不放心。”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祝希宁加重了语气，让一旁的顾向开有些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还是你和我吧。”
温湘鸢闻言点点头，勾上了顾向开的手腕，顾向开有些僵硬，“那个……我没去过这种场合。”
温湘鸢偏头道，“啊你担心触发什么规则吗？没事，我很熟，你跟着我就行。”
她笑的璀璨，顾向开红着耳朵应了。
客观来说顾向开身材非常好，光是站那就散发着浓浓的男性荷尔蒙，就是寸头和眉间的疤让他原本十分合身挺括的西服看上去有些违和。
但是温湘鸢站在他身边后，一切似乎都理所当然。
温湘鸢总有一种魔力，她身上像是有一种气场，能够包容一切。
任何人站在她身边都不会突兀。
“妹子，咱一起行不？”
龙清河收拾一下也是衣冠楚楚气质粗放的，祝希宁一笑挽上龙清河的手，“龙哥，老顾和你说了吧？”
龙清河点头，“这次任务多谢你们了，不仅自己探路，还愿意分享线索。”
祝希宁看着前面的人影笑道，“主要我们有个实力又强人品又好的老大。”
南悦选的位置就在最靠近舞池的地方，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避开了舞池和人群，往僻静地方坐。
佩妮就在距离南悦不远处，她的男伴还是强尼，她冲南悦眨眨眼，做出一个惊叹的表情。
南悦冲她做了个鬼脸。
“你昨天心理值有波动。”
江司砚向服务生要了一杯无酒精的鸡尾酒，递给了南悦。
“遇到什么事了吗？”
南悦也不知道江司砚的试探是好奇还是期待，这人究竟是希望自己能让他重新燃起对生活的渴望，还是期待自己变得和他一样心如死灰。
或者两样都有？
南悦低头喝了一口酒，味道很不错。
“佩妮和我说，就算他们在冒险中死亡，也是死在了自己选择的路上。”
“为了自由而死，她觉得并不遗憾。”
江司砚的动作微顿，隔了一会他才道。
“你知道沈年吗？”
南悦看向他，她并不意外江司砚知道沈年的事。
虽然沈年离开了太久，久到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她是“利刃”的创始者，不知道她是现在叱咤风云的付熹暝的引路人。
但是总有人会记住她。
“我知道。”
江司砚收起了他一直伪装的笑，露出一些真实的认真。
“我觉得佩妮说的是对的，所以关于那个传说，说沈年他们遇到了什么颠覆信仰的事，放弃了抗争，放弃了对自由的渴望。”
“我觉得这个传说是在放屁。”
南悦挑眉，江司砚一直以来都以非常绅士优雅的面容示人，这样比较粗俗的用词他说出来就有些违和。
“我现在的状态你是清楚的，要说我才是那个失去了探索失去了生命真实意义的人。”
“我这样的人是不屑于提醒其他人，我只会看着别人痛苦，看着别人重蹈覆辙。”
江司砚这时候格外的坦诚，之前的迂回试探全部被抛弃，南悦惊讶的看着他极为理智的剖开自己血迹斑斑的内心。
“最后传来的信息，是让我们不要探索，停止好奇。”
“这不是放弃了希望，也不是背叛了自己，这是他们觉得保护其他人比寻找自己要的真相和自由更重要。”
江司砚说完以后将水晶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一直到服务生上了新的酒，他才重新挂起那个笑。
“所以啊，佩妮说的是对的，哪怕是污染世界的人，只要是人，内心总是会有一样的光芒。”
南悦的神情柔软下来，“你说得对。”
江司砚会对沈年的事有那么大的情感波动，他和那支离开城邦的队伍一定有什么关系。
但是江司砚没说，南悦也不多问。
“各位尊敬的客人，欢迎你们参加魔鬼湾号的船长晚宴！”
史蒂夫正装出席，胸口还别了一只玫瑰。
“魔鬼湾号代表的是自由、探险、勇气，每一位登船的客人你们都是勇者！”
“现在航行即将结束，按照惯例举行船长晚宴，希望大家玩的开心。”
史蒂夫简单说了两句，悠扬的音乐响起，侍者开始端上菜品。
菜品美味气氛和谐，但是所有清道夫都没有放松警惕，他们始终记得，这是一个探险。
顾向开和温湘鸢的桌子就在南悦身后，顾向开往前探了探身。
他不习惯这种束缚性很强的衣服，他扯了扯领带，对南悦低声道。
“有点不对劲。”
“我闻到一股臭味。”
顾向开的鼻子一向很灵，南悦和江司砚都没有闻到任何异味，但是南悦相信一定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什么臭味？”
顾向开揉了揉鼻子，“尸臭。”
第231章 魔鬼湾号（三十四）
南悦眼睛眯了起来。
在一个全是死人的船上，出现尸臭才正常吧。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想通所有关键，身后就有人开始起身，邀请清道夫们跳舞。
这也是船长晚宴的一部分，西方人酷爱晚宴和交际舞。
这些清道夫们在学校都学过，任务涉及方方面面，他们学的很细，就怕应付不了。
有一两个明显这门课学的不太好，又过于紧张，被客人邀请跳舞后跳的磕磕巴巴，又不敢拒绝。
来邀请南悦的是强尼，她自然的将手放在强尼的手上，被他拉进了舞池。
“你的舞跳的很好。”
强尼看着南悦的目光很有侵略性，如果是其他女孩可能会感觉不适，但是南悦对这样的目光丝毫没有反应。
直愣愣地看了回去。
“谢谢，你跳的倒是一般。”
强尼的脸抽了抽，他知道南悦是在报复之前自己的失礼。
“我听佩妮说了，你是个很特别的人，并不是那种为了富贵出卖身体的女人。”
南悦眉眼冷淡，“是哪种女人，有哪些类型的女人，也不是由你们说了算的。”
强尼并没有被南悦惹怒，反而哈哈大笑，“你确实很有意思。”
“你觉得……魔鬼湾号怎么样？”
南悦心里微紧，她有种预感，她的探险正式开始了。
“我对这片海域不太了解，所以我也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强尼笑着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个有些恶意的笑，“那如果……你死在了这片海域上，会不会觉得它变得特别了呢？”
随着强尼说话，南悦现在也闻到了一股腐尸的臭味。
是从强尼身上散发出来的。
强尼握着他的手变得冰凉，浮肿，柔软。
像是在水里泡的太久，组织都开始分解。
南悦看到强尼的衬衣领上出现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发出恶臭。
他的后脑有一半不在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削掉，露出红白的脑浆。
他变成了死亡时的样子。
但强尼本人似乎丝毫没有发觉，他还是拉着南悦跳着优美的华尔兹。
“海洋对热爱冒险的人有天然的吸引力，曾经我也不知道。”
有血水混着泥沙从强尼的五官流出，他毫无知觉。
“其实我之前对魔鬼湾也并不感兴趣，是一个朋友提起，年轻气盛我和他打赌，说是一定能从魔鬼湾回来。”
“那不过是酒后的调侃，但是酒醒后我让管家去帮我收集魔鬼湾的信息，从那个时候我才开始对它入迷。”
南悦听着强尼说话，她的余光也在观察餐厅的其他人，在她的视角来看，其他人都是正常的。
正常的有些诡异。
不论是清道夫还是客人或是船员，都满脸愉悦。
这是不可能的。
起码清道夫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是幻境。
或者说，每个清道夫都在自己的幻境里。
南悦怀疑所有人都遇到了和自己差不多的情景，但是他们的反应不会让别人看见。
这是独立的任务。
你影响不了其他人，借鉴不了其他人。
当然，也没人能帮你。
南悦收回注意力，强尼牵着她转了一个圈。
“你有些太高了。”
强尼小声的嘟囔，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是受到了重击后死亡，在海上沉浮很久，尸体膨胀，还被鱼吃了一部分的样子。
但是南悦却弯了弯唇角，像是在和老朋友说话。
“是你不够高。”
南悦一米七的个子，又穿了高跟鞋，确实和强尼差不多的高度。
强尼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他接着说，“所以我才踏上了这艘船，史蒂夫是经验最丰富的船长，在我们的城市非常有名。”
“他以前并不冒险，反而非常镇定，这是优秀的船长必须具备的能力。只有有一次出海回来，他就像疯魔一样对魔鬼湾着迷。”
“这艘船有他掌舵，我很放心，我相信能够让我平安回去。”
强尼身上的味道越来越浓，南悦却像是没有闻到。
“然后呢？你看到了你想看的风景吗？”
强尼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才坚定的点点头。
“不虚此行。其实好几次我都担心会出问题，担心我回不去了。”
他露出一个笑，“但是还好，我们要回家了。”
一直冷淡的南悦微微顿住了，她感觉自己喉咙处似乎堵上了什么，她有些难以呼吸。
“说患难见真情，我们既然平安回去了，我想和佩妮求婚。”
强尼那张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人类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有些扭捏。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男友，但是……我觉得我能够慢慢学习怎么爱她。”
“佩妮很喜欢你，如果她接受我，我希望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南悦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她愿意，她向来是八面玲珑的。
她所有的课程完成的都非常优秀。
但是现在她不知道说什么。
强尼会错了意，“我知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佩妮，其实当时给你房卡那些都是以前和朋友们在一起的坏习惯。”
“嗐，你真的来了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南悦任由强尼拉着，跳了一支又一支的舞。
听他说他和佩妮的初识，原来佩妮就是那个管家找到的最了解魔鬼湾的人。
强尼觉得这就是上帝安排的缘分。
最后在一舞结束，音乐停止的时候，强尼放开了南悦的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年轻帅气，脸上有些欠扁的傲慢。
“好了，不论你因为什么上船，都可以松口气了。我们都要回家了。”
南悦沉默着屈膝行了礼，转身发现其他清道夫已经坐回了位置，舞池只剩她和强尼。
强尼屁颠颠跑回了佩妮旁边坐着，南悦几乎是僵硬的迈着步子回到座位上。
“结束了？”
江司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南悦脸上，观察她细微的表情。
“嗯，有些意外，但你确实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南悦垂眸沉默了片刻，很快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你们遇到了什么？”
“死人。”
江司砚简短道，“应该说看到了他们真实的模样。”
第232章 魔鬼湾号（三十五）
温湘鸢补充道，“他们似乎不知道他们死了，而且这个探险莫名其妙就结束了。”
温湘鸢点点桌上，桌上放了一张卡片。
“恭喜所有探险者完成探险，请大家安心等待旅程结束，和你的同伴一起回家。”
南悦皱眉拿着那张卡片，“结束了？”
温湘鸢点头，“嗯，上面没有其他探险了，而且这个探险我们没有损失人。”
南悦的目光在餐厅转了一圈，还真是，所有清道夫全数存活。
这看上去……太顺利了。
“也正常吧，其实只要不要提醒他们死亡的事实，除了样子可怕并没有什么危险。”
“就是和死人跳支舞。”
顾向开也同意温湘鸢的话，“虽然全员存活有些意外，但是就像你说的这次任务难度不高，探险特点又一脉相承，只要足够冷静就可以通过。”
“再蠢的人经过前面那么多探险活下来了，也能够摸清这个规律。”
南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只是……这个任务虽然很简单，却很消耗玩家的心理值。
在连基础休息都保证不了的前提下，真的能保证冷静吗？
“总之探险结束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江司砚能够看出来南悦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至少以她的实力，最后出来又是那副样子就很不平常。
此时已经陆续有人离开，其他清道夫也走了，祝希宁跑了过来。
“阿南你怎么耽误了那么久，担心死我了。”
祝希宁小声道，“我感觉那些客人都没有直接的危险，所以早早就出来了。”
祝希宁的能力自从升级以后，在这样需要判断做任务的情况下非常好用。
只是这个任务都是单人行动模式，所以她也不能给团队带来什么辅助。
“没事，因为是之前认识的，多聊了一会。”
祝希宁“啊”了一声，虽然船上的人他们多少都认识，但是他们的死状都很惨，味道又大。
南悦居然能和他聊那么久。
“南悦，能留一下吗？我有事和你说。”
祝希宁看了眼南悦，见她点头，就和温湘鸢、顾向开先回去了。
江司砚绅士地脱下外套披在南悦身上，两人站在甲板上靠着栏杆吹着风。
餐厅的灯光一盏盏熄灭，船头的小油灯又燃了起来，一时甲板上只有海风和海浪的声音。
南悦吹了一会风，感觉好多了。
“多谢。”
江司砚是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故意留她下来的。
江司砚解开衬衫的袖扣，又松了领带。
“没事，本来观察你的情绪波动和内心想法，就是我加入你们团队的原因。”
南悦觉得自己很像江司砚的实验观察对象。
但是奇怪的是……她并不太反感。
可能因为江司砚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俯视。
恰恰相反，他更像是掉在深渊里的人死死往上仰视着。
“强尼和我说，他想和佩妮求婚。”
南悦呼出一口气，“他很开心他们要回家了。”
“可他们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了，他们……永远回不了家了。”
最后这句话南悦声音很低，但是江司砚听到了。
江司砚近乎沉重的叹了口气。
他一直以为南悦是极为理性冷静的，所以能在那样的绝望中还保有希望。
但是没想到南悦却恰恰相反，她拥有一颗很感性很柔软的内心。
一开始做任务的时候，清道夫们多多少少都会和任务里的NPC共情。
但是时间长了，尤其是在任务里死里逃生几次，这样的感情就没了。
能够不对NPC产生敌意就很不错了，大部分都是像江司砚、顾向开他们这样，漠视了。
默认他们只是扭曲世界的人偶，只是任务设定，他们不再共情，不再感叹。
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何通关。
但南悦可能因为过于优秀强大，她能有多余的精力去体会NPC的情绪。
所以她能够对任务世界产生强烈的共情。
江司砚想，这样的人他见过，结局都不太好。
“虽然我不太赞成用外力干扰心理值，因为这样很容易让人变成机器。但我必须提醒你，你一定要控制这种情绪。”
“有人因为共情而低估了npc能要你命这个潜在条件，错误踏入违规丢掉生命。”
江司砚道，“你能力强，这种情况我不太担心，但是如果过于共情，容易对自身定位产生动摇。”
“我才加入这个队伍，你不能让我亏本。”
南悦笑了，她感觉心里的那种沉重轻松了些。
有些情绪她不太想和其他人说，不是不放心，而是担心。
她怕他们担心她。
但是江司砚能力很强，又是治愈系的，就算自己的情绪给他带来波动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可以说江司砚正好是南悦需要的，情绪垃圾桶。
两人各取所需，也对彼此的需求了如指掌，场面倒是很和谐。
“你知道有留在任务世界的清道夫吗？”
江司砚想了片刻，“从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世界是被污染被扭曲的世界，我们进入后就是净化污染，净化了以后世界应该就会崩塌消失。”
“所以并不存在我们离开以后任务世界还在继续运转的情况。”
“你记得的吧，学校里说过，任务世界就像一个个变异的病毒，之前可能是正常的细胞，但是一旦被污染就已经无法挽回，我们能做的只有消灭它。”
“有的任务设置世界观和逻辑链比较丰富，所以会让人有一种没有清道夫也可以自行运转的错觉。”
“但是你应该知道世界里不应该有鬼怪，不会有无限循环，更不会有那些精神污染的事，这些事情出现就证明了这世界不是真实的。”
“就算有人最后留在这里了，也只是和世界一起崩塌而已。”
“从来没有任务世界出现两次的情况。”
“从来没有。”
江司砚说的这些南悦都记得，她就是需要有人再提醒自己一次。
“是啊，看来这个任务也影响到了我的精神值。”
第233章 魔鬼湾号（三十六）
江司砚笑笑，“很正常，人的心理很脆弱的，战士也一样。”
“就算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净化世界做准备，我们也是人啊。”
当天晚上南悦有些失眠，她总是想起面容腐烂的一塌糊涂的强尼用激动期待的语气说着他们即将回家。
一直到后半夜南悦才睡着，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
谭晓楠还在房间里，看到南悦醒了还笑了笑，“我想你这几天太累了，就没叫你，反正已经没有新的探险任务了，我们可以放松些。”
南悦没太休息好，头脑还有些昏沉，她呆坐了一会才道，“真的没有探险任务了？”
谭晓楠摇摇头，“没有，今天温湘鸢他们还去找了约翰大副，大副说所有的任务已经发布完了。”
南悦没说话，她简单洗漱了下出门看到自己的照片。
每个人的照片上墨痕都加重了一些。
任务……并没有结束。
南悦在餐厅看到了队友，除了江司砚，其他人都有些忧心忡忡。
“阿南，任务有问题。”
祝希宁眉眼间的郁色最重，“我感知到危险。”
在这个任务里几乎不太需要动用到她对危险的预知能力，一般就是普通直觉就能应付。
主动用的两次，一次看到了藤壶，一次勉强看到江司砚没有危险。
但这次是被动感知到的，那就说明她们确实处于危险中。
顾向开接过话，“题目说的是完成7次探险，我们现在总共只完成了6次。”
温湘鸢虽然自己不会死，但是会担心其他人。
“我今天去问了约翰，还找到了史蒂夫，他们都说所有的探险都已经发布，让我们安心等待旅程结束就可以。”
他们都清楚，如果真的已经结束了，那他们应该已经回到净化大厅了。
既然没有回去，那就说明并没有结束。
“你身体怎么样？”
温湘鸢笑了笑，“目前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但是南悦今天看温湘鸢的照片上墨痕已经蔓延到了脸上。
“昨天最后的那张卡片，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桌上的？”
南悦昨天最后离开幻境，还真的不清楚。
江司砚拿出卡片放在桌上，“差不多你出了幻境，上最后一波酒的服务生一起拿来的。”
南悦拿起卡片再次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之前说的藤壶，可能就是最后的探险。”
江司砚提出自己的看法，他发现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可能是团队天然有一种吸引力，也可能是为了下次和南悦交换心得更顺利，他难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毕竟从很早以前开始，他过任务就纯靠能力了。
南悦弹了弹卡片，“也有这个可能。”
“再去看看照片。”
南悦匆匆填饱肚子，五人就进到了船舱。
这其中看到了一些清道夫已经在酒吧等地方娱乐，也有的待在房间里等待任务的结束。
南悦一伙人一来，大家的关注点都转移了过去。
“现在大家照片上多多少少都有墨痕，但是……”
南悦发现还是有三个人的照片是干净的。
一个是范佳源，一个是李安杰，一个是毕丹媛的舍友周美菲。
“她……确实几乎不怎么进卫生间，我不是说了，自从那次任务她躲了起来后，整个人都沉默寡言的，前两个任务精神刺激太大，她后面就不怎么去卫生间这种密闭的地方了。”
“她能活到现在还挺让人意外的。”
毕丹媛就是待在房间里的人之一，听到南悦他们的对话，就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分享出来。
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还在房里的周美菲，对方听了她的讽刺也没还嘴，只是把头低下去。
“算了……也算她本事。”
虽然毕丹媛被她坑了一把，但是后面周美菲也没有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她也懒得再和她计较。
“还有一个人。”
江司砚一直在旁边安静的看着，这时候才转身看向某个房门。
“她的照片不太对。”
祝希宁皱眉左看右看，“没什么不对劲啊，她照片也有墨痕，只是比我少一点。”
江司砚说的是她的舍友苏浅。
说到活下来，祝希宁才诧异苏浅活下来了。
她答应了杰西卡找到那个不存在的皮球，最后也没有丢掉性命。
至于她怎么做到的，祝希宁有些猜测。
她没有评判对方，换成是自己可能也会这样做，在任务里为了活下来做什么都很正常。
“但是我记得你们前几天墨痕是差不多的。”
南悦站在祝希宁的旁边，指了指苏浅的照片。
“她墨痕痕迹增长太慢了。”
南悦最重视的就是队伍里几人的照片，可以说连上他们舍友都牢牢记住。
一开始大家的墨痕都很淡，后来随着任务推进在前两天都开始有大面积的提升。
这也符合任务越往后难度会比之前大，危险也会逐渐显现出来。
包括南悦和江司砚两人的照片也是这个规律。
但是苏浅照片墨痕的增长居然比祝希宁慢就很不可思议。
更别说……南悦觉得苏浅的照片和前几天她看几乎一样，似乎就没有什么变动了。
这不太对。
其他人有的在走廊，有的在房间，都在听南悦他们讨论。
南悦没有继续说下去，说到底这是一个非常小的细节，要是不提很多人可能都没有在意。
但只要发现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定代表了什么。
在任务里没有无用的细节。
可是南悦再推断下去，可能几句话甚至会决定别人的命运。
她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走吧，船上还有什么玩的地方，去玩一下。”
游轮上有各式的娱乐设施，一开始祝希宁还对那个冲浪池很感兴趣，但是自从知道可能会导致照片出现墨痕，她就放弃了。
温湘鸢带着她去一家一家商店逛，顾向开跟着帮忙拎东西。
“任务里买的能带出去吗？”
南悦有些好奇，虽然颜色城邦已经很完善了，可比起任务世界还是有很多东西没有的。
“除非是道具，不然带不出去。”
江司砚道，“但是能开心一点。”
第234章 魔鬼湾号（三十七）
“购物能刺激多巴胺的分泌。”
南悦心里装着事，也就没有和他们一起去看衣服珠宝，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
“我还以为这次的任务生还者能多一些。”
江司砚看了她一眼，他已经没有了对生命的保护欲。
不论是对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
“每个人最后的归宿都这样，或早或晚。”
两人没有再说话，南悦看顾向开手里的包装越来越多，索性加入他们。
因为史蒂夫对幸存探险者的嘉奖，他们可以随意购买船上的东西。
尤其在知道这艘船是早已出事，所有人不复存在以后，这些东西更没有多重要了。
“这条项链很适合你诶。”
南悦指着一条由钻石组成的五芒星的项链。
温湘鸢看了一眼，她似乎对这些闪亮贵重的珠宝也没有太多感兴趣的。
“我觉得这个铜项链就很好。”
温湘鸢表情温柔的抚上项链，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这条项链的用处，但是温湘鸢很珍惜。
“希宁，晚上小心些。”
在船上就不能换房间，不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没有办法帮上忙，南悦只能提醒。
祝希宁边在手上试着手链一边点头，“放心啦，你不是说了嘛，这不是一个攻击类的任务。”
晚上吃完饭，大家都回去休息。
一整天都没有出现事，大部分清道夫也放松下来。
今天凌晨一过，应该就能回去了。
南悦他们的房门是在离零点差十分的时候被敲响的，门外是约翰，他拎着那盏一直挂在船头的油灯。
“探险者们，该回家了。”
谭晓楠没敢说话，跟着南悦一路走过长长的走廊，往甲板走去。
她走着走着，闻到了一股很陈旧的血腥味。
她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走廊的红色，真的很像人血。
但是任务已经要结束了，她不想再去想别的。
走廊很安静，只有被喊起来的清道夫走动的声音。
客人的房间像是空无一人般寂静，就算清道夫放低了脚步，这样的动静也不可能一个人也没吵醒。
这艘船……像是空的。
所有清道夫在甲板集合后，他们看到魔鬼湾号旁边还有一艘小艇。
这艘小艇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的，看上去能够容纳所有清道夫。
“你们不属于魔鬼湾号。”
甲板上站着史蒂夫和约翰，两人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这是你们回家的路。”
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大家都站在雨中，一时只有海浪拍船的声音。
清道夫们欣喜若狂，南悦却透过雨丝，看到了黑暗的船舱里一张张人脸。
是错觉吗？
她好像看到魔鬼湾号的乘客都在玻璃前看着他们。
南悦看到了佩妮，佩妮温柔的看着她，目光却有些哀伤。
南悦往前走了一步，她动动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佩妮举起手朝她摆了摆，强尼站在她身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走吧，回家。】
南悦看懂了佩妮说的话。
她咬咬唇，退了回去。
在这一刻，所有原本遗失的记忆都回来了，他们记起了自己早就死亡的事实。
“我们上船就可以离开了吗？”
“肯定是啊，走吧。”
“等等。”
冷淡的女声打断了其他人热烈的讨论。
“是啊，就这样上船，所有人都无法活着离开吧。”
龙清河捏了捏拳头，露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笑。
“唰”
利刃划过空气，众人震惊的看着原本安静站着的毕丹媛突然出手，匕首没入了她身边周美菲的心口。
“你……你杀人了！”
陈绍飞慌张地退后两步，不敢相信。
“就因为人家逃避了一次探险，你就杀人！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毕丹媛什么都没说，她拔出了匕首，甩了甩上面的血。
“你自己都说了她逃避了探险，任务会有那么好的事，能让你躲在别人后面就苟活？”
陈绍飞现在看她就像看恶魔，根本不听她的话。
南悦没有想到毕丹媛比之前的性子更果断狠辣，她有些无奈。
“你就不怕我的推断是错的？”
毕丹媛脸上没什么担心，她耸耸肩，“就算杀错了，也是记在我头上，债多不愁。”
“而且我也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最重要的是……”
毕丹媛笑了笑，“你就没错过。”
“你们在说什么！是你让她杀人的！”
陈绍飞看着南悦，要不是比她弱，现在都想先下手为强。
“top榜还说你南悦是好人，我看就是个恶魔！”
南悦没有理他，她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情况就是这样，虽然我不是百分百肯定，但是几位……是不能和我们一起上船的。”
被南悦盯着的几人一愣，虽然不知道南悦在说什么，但是他们周围的人还是下意识离远了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安杰看向陈绍飞，“你相信她？”
“我们好歹在最后晚宴的时候坐一起，你也觉得我有问题？”
被南悦看着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李安杰，一个是范佳源。
现在剩下的清道夫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都是之前南悦觉得他们照片有问题的。
赵林里犹豫道，“只是因为照片判断，会不会太武断了……”
这毕竟是几条人命，要是南悦判断错了他们因为这个死了，那可太冤了。
倒是他的舍友蒋洋，对南悦更崇拜些，“但是任务里不可能有无关的细节，而且你看被南悦标记的范佳源，也是第一个任务里往船舱跑的。”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也躲避了属于他的探险。”
陈绍飞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可是李安杰没有啊，他一直在完成探险！”
他越说越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示威一样朝李安杰走了两步，“他根本没问题为什么也被标记？”
蒋洋说不出话，陈绍飞额头全是冷汗，混着雨水落下来，“她分明就是在乱说！引我们内斗！”
江司砚靠在栏杆上叹了口气，“他的心理值崩溃了。”
第235章 魔鬼湾号（三十八）
李安杰朝人群走去，“我真的没事，范佳源逃避了探险，我没有！”
陈绍飞站在李安杰前朝着南悦笑，“我就说吧！根本就……”
他的话音消失了，因为李安杰的手放到了他肩膀上。
本来这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但是他却觉得好像灵魂都空了。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简单来说，他发现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李安杰的一只手放在陈绍飞的肩上，另一只手本来想去拉旁边的赵林里的手臂。
但此时的另一只手已经掉在了甲板上。
断口处是干涸的黑色的血，就像死了很久的早已没有流动血液的尸体。
赵林里被吓得僵住，南悦的黑雾刚刚切断了李安杰的手臂，现在还没有收回来。
她拎着赵林里的领口把人拉回去。
“我劝你适可而止，你们离不开了，但是再想害其他人的命，我就不给你们留全尸了。”
李安杰的表情消失了，他冷漠的看了南悦片刻，转身走回了约翰他们身后。
而原本还怒气冲冲的陈绍飞此时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玩偶，缓慢的跟着李安杰一起走去甲板那处。
这时候剩下的人都明白了，南悦指出的那几个有问题的人，真的早就死了。
“嚯，你们老大真厉害。”
龙清河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些早就死亡的清道夫能够通过触碰杀死别人。
但是这个能力应该是到了甲板，宣布可以离开的时候才出现的，不然他们早就像瘟疫一样收割所有人的生命。
“祝……祝希宁……”
一直在人群中的苏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有些慌张地看着自己的舍友。
“我……我的照片也没有变化，可是我没有逃避探险啊。”
祝希宁沉默着没有说话，苏浅有些着急。
“你说话啊！为什么……为什么南悦也看着我！”
“你……在晚宴上看到了什么？”
苏浅沉默了。
她知道晚宴上大家看到了客人变成了早就死亡的样子。
但是……
她没有看到。
和她跳舞的那位一直都保持着正常人的样子。
当时她就感觉有些不对，但是她没敢说。
可能在内心她早就隐秘的察觉到了什么。
“可是……可是我……我完成探险了。”
一直沉默的祝希宁看向她，目光有些难过。
“我知道你完成探险了，所以要你命的，不是规则本身。”
祝希宁的能力，能让她通过直觉感知到其他人感知不到的东西。
比如现在，在上了甲板以后，她就能感觉到苏浅的背上，趴着一个男人。
一个……没有脑袋的男人。
他像是捕捉到猎物的食人花，死死抱住苏浅。
估计从苏浅用他的脑袋去交换杰西卡任务过关的那个时候，这个男人就爬到了苏浅的身上。
如果早一点察觉，说不定有办法。
但是都过了那么多天了……
在祝希宁的眼里，苏浅早就已经是行尸走肉，她就和那些不知道真相所以还活着的客人一样。
一旦知道真相，剩下的生命也就消散了。
苏浅脸色变得青白，她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还是感受到了什么，她没再说话，僵硬地站在雨里。
“魔鬼湾号在第一次冒险进入这片海域的时候，就全员覆灭。”
“只是这片海域确实很奇特，死去的人没有消散，反而永远被困在这里。”
南悦的声音很淡，在雨声里却意外的很清晰。
“可是曾经发生过的事，还是会留下一些痕迹。”
“比如非常干净的底舱，船上没有可以看到的私人用品，应该是在那一场覆灭中被海水冲走了。”
“比如被鲜血染透的走廊和房间，再比如……”
“你们的记忆。”
“对于死亡没有印象，但是对于魔鬼湾了解的却太多。”
南悦的声音近乎哀叹，“魔鬼湾能留下的只有部分的你们，其他真实的一切，早就已经消失在了海浪里。”
“很抱歉，你们回不了家了。”
南悦说完这句话，所有清道夫惊恐的发现眼前的船员甚至于身后船舱里的乘客都发生了变化。
他们身上原本活人的气息消失不见，身体膨胀开来，白森森的滴着水。
浑身上下布满了藤壶。
一个个藤壶争先恐后的吸附在他们身体上，密密麻麻，要不是还有脸露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些曾经是人。
“呕……”
几天下来被这个任务搞得精神值摇摇欲坠的清道夫们此时的抗污染能力几乎为零。
好几个清道夫都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干呕出声。
“你说的没错。”
约瑟夫原本低沉爽朗的嗓音变得死气沉沉。
“永远被困在这里的只有我们。”
他的目光像是死了好多天的鱼眼，鼓鼓的转动，然后盯着众人。
“但是总会有新的人加入我们。”
在史蒂夫话音结束的时候，人群中响起了惊呼声。
南悦皱眉忍耐着，皮肤里硬生生挤出一个个藤壶的感觉非常不好。
而且看着史蒂夫他们的样子，很难让人不想伸手去把自己身上的藤壶扯下来。
不想……不想变成他们那样！
也有人这样做了，赵林里扯了两个以后就跪在了地上，这种感觉和硬生生将皮肤撕扯下来没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那血糊糊的伤口里，立马又钻出来两个藤壶。
亲眼看着他们从皮肤里蠕动出来的冲击不可谓不重，一直冷静的赵林里都扯住了自己的头发，满眼血红。
“冷静点。”
南悦的声音压到了其他人的惊呼，“只要碰过水都会发生异变，这不代表我们回不去了。”
又不是个极端任务，不可能设置这种所有人必死的环节。
南悦的话让几个在发狂边缘的人堪堪冷静下来，像是找到了锚点，不敢看自己身上，全去盯着南悦。
其实南悦几人状态也不好，顾向开露在外面的手臂也长了藤壶。
他皱着眉戳弄了下，嘟囔了两句又放下手。
他觉得还好，就是丑了些。
作为一个拥有直觉预知能力的清道夫，祝希宁的精神值非常优秀，她微微垂眸站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第236章 魔鬼湾号（三十九）
江司砚身上也有藤壶，但是他也不太在意。
藤壶是任务里的惩罚无法消除，但是对他来说想要稳定精神值甚至不需要主观上去使用能力。
他的能力自己会在一定范围内修正自己。
而南悦……
大家注意到南悦的脖子上也有几点藤壶，她不像祝希宁那么冷静，也没有顾向开那么大条。
看她的表情无疑是不舒服的，忍耐的。
但是更让人在意的是她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珠波澜不惊，只是盯着眼前的船员。
她和他们一样感受到了痛苦，但是丝毫不为所动。
人在很多时候，更容易被有同样苦难却依旧坚持的人所鼓励到。
当然，这其中还是有例外。
温湘鸢身上一个藤壶都没有。
她站在人群里，非常的特别。
周围的人也看出来了，都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水真的是关键的话，温湘鸢应该是第一个被藤壶淹没的人。
她绝对不可能完好无损。
“她的项链！”
有人低呼了一声，大家的目光集中到了温湘鸢的胸口。
她戴着的铜制项链在发出微弱的光。
这光芒并不明显，但因为在雨夜，所以能被发现。
“是道具！是任务里的npc给她的道具。”
有人在喃喃自语，但有人听进去了。
谢瑞是之前照片墨痕仅次于温湘鸢的，但是他是现在清道夫里身上藤壶最多的。
他的身体基本都被藤壶覆盖了，只是还保存着理智。
他本来已经绝望，觉得起码有人比他更惨就好。
但是发现温湘鸢居然有约瑟夫给的道具，让她居然完全免疫藤壶的时候，他发狂了。
“道具……凭什么……凭什么！”
他知道温湘鸢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之前第一个探险的时候，南悦的队伍几乎都是把她保护在中间。
只要抢到那个道具，他就能活下来！
谢瑞整个人朝温湘鸢扑了过去，人在极端的求生环境下会迸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
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前温湘鸢已经被谢瑞扑倒，顾向开脸色一冷，两步过去就把谢瑞从温湘鸢身上拎起来。
才把人拎起来，顾向开就发现不对。
他扭头去看，谢瑞两眼瞪大，一脸不可思议。
他的心口插着一把匕首，刀刃全部没入心脏，只有刀柄留在外面。
这是餐厅的餐刀。
南悦之前就给温湘鸢买过道具，但是因为温湘鸢特殊的体质，那些东西都带不进来。
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起藏了一把餐刀在身上，这才没有被谢瑞得逞。
谢瑞此时还没有完全被藤壶覆盖，又有扑倒的惯性，还真让那把不是很锋利的餐刀没入了身体。
谢瑞瞳仁放大，很快就没气了，他的血顺着刀柄慢慢滴下来。
温湘鸢还躺在甲板上，她脸色很平静，甚至可以说非常平静，像是刚才不是杀了一个人，只是在看一场闹剧。
是的，闹剧。
温湘鸢眼里有那种近乎嗤笑的冷漠，藏在她漂亮的琥珀色的瞳孔里，但是顾向开看到了。
一朵朵绚烂的鲜血之花绽放在温湘鸢的脸上，再缓缓流到了脖子、胸前。
鲜血染遍了她的半张脸，让她的脸展现出一种近乎妖媚的诡谲。
下一刻温湘鸢神色一变，她有些楚楚可怜的看向一边，南悦已经奔了过来，一把扯开那具已经死了的尸体扔到一边。
“你没事吧？”
温湘鸢摇摇头，看着谢瑞的尸体露出一个有些惊慌的表情。
“他……我刚好手里有刀，我也没想……”
南悦的脸色称得上冷漠，“他想要你的命，就该这样做。”
她伸手帮温湘鸢把脸上的血擦掉，“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温湘鸢默默点点头，然后有些犹豫地看向了沉默的站在一旁的顾向开。
她知道顾向开应该看见了自己冷漠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她不太想让他们看见真正的自己。
那个对死亡、鲜血毫无反应的自己。
像……怪物一样的自己。
但是顾向开来的太快，她没法掩饰，虽然她最在意的只有南悦。
但是……她不想顾向开讨厌自己。
“顾哥，我刚刚……”
她喏喏开口，温湘鸢对自己非常了解，她知道自己这个角度完美又可怜，能激起任何人的心软。
但是顾向开没有看她，他伸手拿起温湘鸢的手，看了看，然后放下。
“下次遇到这种事割喉更好，不然刀柄容易伤到自己。”
温湘鸢僵住了，她像个精美的玩偶突然被扣掉了电池。
顾向开没有发现她的反常，只是把人往身后一带，目光从其他人脸上划过。
他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
是的，温湘鸢是他们里面武力最差的，但是如果想动温湘鸢，尽管来试。
其他人不知道是被谢瑞的死吓到还是被顾向开吓到，所有人都移开了目光，没敢看温湘鸢。
其他的乘客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像是被藤壶覆盖的诡异生物，静静站在雨中看着这群外来者。
“走吧。”
毕丹媛抹了一把脸，剩下的人被藤壶寄生的情况不太严重，应该都能走。
南悦点点头，她最后看了一眼佩妮，对方虽然和其他人一样死气沉沉，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觉得佩妮的眼神是温柔的，羡慕和祝福。
大家陆续上了小艇，魔鬼湾号的人一动不动，几个早就死亡的清道夫和他们一样站在甲板上。
只有苏浅，她绝望的哭喊着倒在甲板上。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隔绝了她和小艇，她上不去。
祝希宁抱歉的看着她，在她砍下那个npc脑袋去交换的时候，她就已经注定不能离开。
实际上她应该是在答应杰西卡的一瞬间，就死了。
南悦的目光盯在某个地方，她动了动手指，一道黑雾蹿了出去，“砰”的一声，一只长满藤壶的手臂掉在了甲板上。
其他人有些莫名其妙，只有温湘鸢在看清的时候没忍住红了眼眶。
那个人，是之前自己去探听消息的时候，占了自己便宜的那个男人。
第237章 东方月来
那个男人上魔鬼湾号纯粹是为了商机，还凭借这个噱头，骗了不少女孩子。
当时他也想用同样的借口骗温湘鸢回房间，甚至还想用强。
但是温湘鸢见惯了这样的男人，她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甚至她都有些习惯了。
绝大部分男人看到自己想的做的都是这些。
但是南悦却记住了。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去眼前的场景就发生了改变。
“多人考核任务，83754：魔鬼湾号。任务结果：通关。”
“正在根据清理过程进行清道夫等级评价，请等待……”
“本次团队考评成绩：S”
“本次考评奖励：团队奖励积分30000。”
“恭喜你们，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将自己的一切投身于清道夫项目。”
南悦第一时间转头，只看到了顾向开和祝希宁。
顾向开也在环顾房间，“温湘鸢还是没有一起出来。”
但是有了之前的经验，大家并没有太慌张，三人离开净化大厅后，先找了一个地方喝咖啡。
南悦找的是东方月来和东方灵开的咖啡店。
过来的时候东方月来正在晒太阳，看到她招招手。
“出任务了？”
南悦点点头，另外两人也是认识东方月来的，又听南悦说过她的咖啡馆，因此也不惊讶。
“我请的。”
东方月来给三人上了茶点，南悦在店里没看到东方灵，就问了一声。
东方月来的表情还是那么温和，“她在任务里心理值波动的厉害，这两天在休息。”
南悦“啊”了一声，“这不是有心理诊所？”
东方月来点头，“是的，但是灵很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的事，所以不愿意去。”
“我听说所有的心理诊所都签订了协议，不会让清道夫的信息外泄。”
南悦好奇道，“听说是有签订合约能力的人负责的，不可能存在违规的现象。”
东方月来微笑着道，“确实是这样，所以不用担心心理诊所或者‘利刃’掌握的情况会泄露。”
说着话的时候，江司砚循着南悦给的定位找到了这里，东方月来礼貌的询问他要喝什么。
江司砚挑了挑眉，“柠檬气泡水，谢谢。”
东方月来走后江司砚环顾一圈，“温湘鸢呢？”
南悦喝了一口面前的拿铁，“她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江司砚不过是问一句，闻言也没有多想。
南悦向来是只要进入队伍的，都是真心对待的，包括自己的身上的东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但是温湘鸢的情况太特殊，就算要说也不是由她说。
东方月来把饮料端过来，和南悦打招呼。
“以后多来坐坐，我们两个人在这也无聊。”
东方月来走了以后江司砚有些感叹道，“没想到你成为清道夫时间不长，认识的人倒是不少。”
南悦之前就觉得东方月来的能力绝对在top榜上，但是却没有找到有些奇怪。
听江司砚的意思，他认识她。
“她是top28。”
南悦调出更新的榜单，看了看，“28是叫月灵。”
说完她自己反应过来，“东方月来和东方灵？”
江司砚点点头，“她们是一起上榜的，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是两个人。”
南悦挑眉笑道，“那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又不是‘利刃’的人。”
江司砚也笑，除了任务他身上那种自毁感和厌世感弱了不少，又恢复成温柔医生的样子。
“因为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拥有签订契约能力的人，就是她啊。”
南悦有些意外，她确实没有想到东方月来的能力居然是这个。
她一直觉得对方实力那么强，可能是攻击性的异能。
“那东方灵的……？”
江司砚道，“她的能力类似于取消契约，在任务里作用比东方月来的大很多。”
任务里说到底就是一个个契约，规则就是清道夫和任务签订的契约。
违约死亡。
某种角度，这就是东方月来的能力。
东方灵的能力当然不能彻底改变任务里的死亡规则，但是小的二级、三级规则或者任务世界自带的一些束缚，她是可以做手脚的。
“东方灵从来不去心理诊所，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毕竟“利刃”里的资料也没有那么详细。
江司砚垂眸喝水，“我和她们做过一次任务，东方灵因为能力消耗大，需要我的帮助。”
原来如此。
南悦对东方月来不太了解，仅有的一次共同任务就能感受出来，东方月来看上去很温和，像水一样，但却非常厉害。
她能做到像水一样融入环境，变透明，变得不让人注意到，还不是因为异能。
这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清道夫。
至于为什么东方月来和江司砚今天见面像是陌生人，南悦怀疑那些论坛里对江司砚的实力和外表着迷的所谓的粉丝，一定没有和他一起过过任务。
这种自毁和躺平心态那么强的人，在任务里真的很让人警惕。
“你们住的酒店在哪，我今天就搬过去一起。”
南悦想起来江司砚的工作，“那你的诊所？”
江司砚耸耸肩，“原本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可你确实能帮到人。”
江司砚笑了笑，“其实心理诊所的医生能力是什么的都有，甚至有很多没有能力的普通人。”
“不过经过了统一的培训而已，我就算再强，也不会对每个人使用能力。”
南悦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她就说哪里怪违和的。
江司砚这样的人，看着温和，但是真正接触了就发现他是个不在意别人，也不在意自己的。
虽然使用能力对他这种大佬来说得心应手，但也不会为陌生人浪费。
所以江司砚从见她第一面说的话就不真实。
他布的局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江司砚知道南悦在想什么，他无辜的笑了笑。
他的确从见到南悦第一眼就非常感兴趣，南悦身上那种气质，让他感觉像是看到了曾经的top1，沈年。
不，和沈年不一样。
第238章 深渊的藤蔓
沈年强大，光芒四射，像一棵生机勃勃的树。
但是南悦不一样，她身上那种黑暗的沉重和神秘同她的强大一样让人在意。
这样一个明明应该是可能会导致世界毁灭的危险分子，内心却是执拗而柔软的。
这本身就很矛盾。
非要说的话……南悦更像是一株长在深渊的藤蔓，扎根于黑暗，却始终往天空挣扎。
她浑身都是带毒的刺，因为需要一路披荆斩棘。
但这么危险的植物，却养了几个看上去獠牙利爪，实际毛茸茸的小动物。
在面对这些小动物的时候，她会收起她的刺。
不，应该说只要面对活物，她都会收起刺。
她的刺只对向黑暗……
有时候还会对向自己。
江司砚表面波澜不惊，实际血液都有些沸腾。
他确实很好奇，太好奇了，南悦为什么会这样，她究竟有什么秘密。
哦他像是一个穷途末路在沙漠中迷路的旅者，终于找到了绿洲的方向。
所以在见到南悦第一面的时候，虽然还没有想那么深，那么细。
但是身体里疯狂叫嚣的细胞已经足以让他在意到南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先围起来，是吃是养再说。
可没想到……
江司砚想到在魔鬼湾号上喝多了的南悦直接撕开自己重重的伪装和迂回，点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有些无奈的笑，怎么现在看上去，被下套围猎送到面前等待南悦处置的，变成了自己呢。
南悦有些古怪的看着江司砚，这人怎么会自己想着事情笑起来？
怪毛骨悚然的。
四人回到酒店，升级了一个更大的套房，晚饭点的火锅，顾向开发现南悦进出任务前都会执着的点这东西来吃。
他甚至暗暗怀疑这东西里面有成瘾剂。
说实话江司砚并没有怎么吃过这东西，对于他这样的人，口腹之欲也是不存在的，能够维持生命体征就可以。
他吃了两口，除了有些辣以外也没吃出什么特别的。
但是对面的南悦吃的两眼发亮，和顾向开抢烫好的毛肚差点大打出手。
一旁的祝希宁拉着顾向开喝酒，降低了顾向开的战斗力。
怎么说呢……
是一种江司砚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温馨。
是那种很像人的温馨。
组队的清道夫有很多，很多也是生死之间，彼此能够托付性命的关系。
但是他们都有种对未来的担忧，或者对现实的麻木。
他们呈现出两种极端。
能力一般的惶惶不可终日，能力强的花天酒地麻痹自己。
本质上他们都有种生命不属于自己，随时有可能会迎来死亡的人带有的那种特殊的凄凉感。
这才是正常的。
这才是他们这些为净化而生，终有一天为净化而死的清道夫应该有的气质。
但是这个队伍没有。
顾向开可以勉强说因为神经太过大条所以没有什么对未知死亡的恐惧。
但整个团队都是这种氛围的唯一原因，还是因为南悦。
南悦很厉害，现在的她还不显眼，但是江司砚看过她的能力，虽然他见过那么多人，知道那么多事，却还是不知道南悦的能力是什么。
总觉得，不像清道夫寻常的能力。
但有一点是不能否认的，那就是南悦很强大。
非常强大。
江司砚有预感，如果南悦能活下来，有一天会成长到沈年的强大，甚至超越她。
南悦自己可能都不清楚自己蕴含的力量，但她很自信，她相信自己能够带着自己的同伴走下去。
他们为净化而生，但不会因此而死。
江司砚喝了一口啤酒，这就很有意思了。
生长于黑暗的藤蔓，浑身是闪着寒光的利刺，却能带着同伴向阳生长。
祝希宁喝的半醉，看江司砚倒了啤酒，眼睛一下就亮了。
“老江，来喝！”
江司砚因为强大和矜贵，再加上加入时间短，总是有些格格不入。
但这一刻，被祝希宁压着灌酒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开始融入这个团队了。
真是……稀奇的事。
半小时后，江司砚看着抱在一起唱歌的南悦和祝希宁，眼皮跳了跳。
“……”
就这还压他喝酒？
顾向开倒是脸不红气不喘，干掉一瓶啤酒后又开了一瓶。
他碰了碰江司砚的酒瓶，“习惯就好，老大的酒量非常垃圾。”
祝希宁比南悦好一点，但是也没好多少。
说到酒量，顾向开喝酒的动作一顿，也不知道温湘鸢什么时候才归队。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加入。”
顾向开看着江司砚，表情很认真，“我知道你是有原因才加入我们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南悦。”
“她很强，但是伤害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一旦她接受你，就说明她全身心的相信你，我希望不论你因为什么，最后不要伤害她。”
顾向开的眼神非常直接，江司砚甚至一瞬间觉得对上的是什么动物的眼睛。
直接、单纯。
看来这个人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大条。
与其说大条，不如说粗中有细吧。
江司砚什么都没说，他喝下了那一瓶酒。
最后南悦和祝希宁是被两个人抱进房间安顿的，江司砚用湿毛巾给南悦擦脸的时候还在想，这种事怎么看都是自己会嗤之以鼻的。
但是现在做起来似乎没有那么不耐烦和勉强。
南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清爽，和上次醉酒完全不一样。
洗漱完出去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江司砚，才知道昨天是江司砚送她上床睡觉的。
“确实是奶妈啊，干啥都细致。”
江司砚听到南悦小声和顾向开叨叨，让他学着点，不行以后这些事都让江司砚干。
江司砚突然觉得手里的书看不进去了。
接下来几天江司砚都没有见到温湘鸢，他是个聪明人，也没有多问。
清道夫里不缺神秘的人，更不缺温湘鸢那种绝望的人，他只是感兴趣这样的人也能被南悦吸引来。
或者说个性迥异的人都能被南悦吸引在一起，成为一个十分契合的团队。
第239章 不同的路
“对了，你的级别应该开通伊甸园了吧？”
一天吃完饭以后，南悦几人去公园散步，祝希宁闹着要去坐秋千，所以现在就变成了南悦和祝希宁坐在秋千上，两个男的在后面冷脸推秋千。
南悦看着绿色植物里缓缓下落的模拟落日，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嗯。”
江司砚像个机器人，每次用的力度都分毫不差。
“怎么样？”
江司砚想了想，“很豪华，也很复杂。”
伊甸园作为所有清道夫的人生理想，肯定从设施和服务来看都是最优秀的。
但是那里精英荟萃，各方面势力交汇，人心复杂。
现在在绿色城邦他们可以愉快的玩耍，但是如果到了伊甸园，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看着。
南悦现在虽然排名不算特别靠前，尤其是在伊甸园里应该还不是能够引起各方势力关注的人。
毕竟top榜更新也很快，清道夫这个身份，能挤进top榜，也有可能在下次任务里死亡。
只有长时间跻身，才有可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不过南悦比较特殊，她在之前的任务里就和很多大佬一起过关，所以也更早被“利刃”注意到。
“你觉得‘利刃’怎么样？”
江司砚觉得有意思，南悦应该通过自己和“利刃”的合作能够发现自己和“利刃”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她就直接问了，似乎丝毫没有任何弯弯绕的考虑。
这就是顾向开所谓的全身心被相信吗？
江司砚体验这种新奇的感受，不否认确实挺舒服的。
所以他也摒弃了他平时的风格，简单粗暴的回答。
“以前的‘利刃’确实是贯彻着沈年的想法，带领清道夫追求自由，争取更多清道夫的生存空间。”
“但是自从沈年死后，付熹暝接手，她对‘利刃’的控制力没有之前那么强。”
南悦停了下来，祝希宁也眼巴巴看着江司砚，“她都是2号了，还不够强吗？”
江司砚见大家都感兴趣，就打算找个地方坐下来细说。
然后顾向开就把人带到了之前那个烧烤摊上。
江司砚犹豫了很久还是问道，“……你们晚饭没吃饱吗？”
他们距离晚饭吃的那碗面还没有两个小时。
祝希宁在菜单上勾勾画画，“没事嘛，烧烤嘛，吃着玩不占肚子。”
江司砚：……你们是猪精转世吗？
祝希宁伸着脖子去问南悦，“啤酒要多少？”
南悦摸着下巴思考，“我能喝一箱。”
江司砚：……你能喝两瓶就不错了。
他看向顾向开，对方沉默的猛扇炉子里的炭火，估计是通过这方式表达想说不敢说的话。
最后啤酒还是摆了一地，顾向开任劳任怨靠着肉，无比自然道，“老江，你也来烤，老大喜欢吃辣，辣椒多放一点。”
江司砚沉默的看了看自己身上价格不菲的外衣，又看了看往自己手里递鸡翅的南悦。
“这个要多烤一会，不然里面不熟。”
江司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接着刚才的说，付熹暝确实是top2，但是她是和祝希宁一样预知类的，没有直接攻击的能力。”
“她的能力只是源于对危险的提前感知，靠着避开死亡，但是这能力没有直接的武力震慑来的有力。”
虽然江司砚依旧保持着他温柔贵公子的气质，但是手里是烤鸡翅，又置身炭火弥漫的烧烤摊，怎么看都只是个长得帅气脾气温柔的……烧烤店老板。
“‘利刃’里分裂了？”
南悦虽然对这些派系组织不了解，可是她了解人性。
“利刃”里应该有势力和付熹暝差不多分庭抗礼的人。
“嗯，之前的top2，现在的top3，荷九宸。”
“荷九宸是后期才加入‘利刃’的，那个时候沈年已经在准备要进入城邦外面。”
“沈年很看好荷九宸，她当时走的时候就是把‘利刃’交给了付熹暝和荷九宸两人手里。”
“只是她离开以后，两人的想法也发生了变化，付熹暝是坚定的坚持沈年理念的人，但是荷九宸在沈年出事后就改变了想法。”
“他认为继续探索是没有意义的，追求自由、抗争也没有意义，他认为只有强者应该得到更多的资源。”
南悦明白了，所以荷九宸不会赞同开办培训学校，建立布谷鸟信息互通机制这些出力不讨好的行为。
“利刃”成为最强的组织，保证他们的人吸纳最多的资源不再出事，就足够了。
南悦不知道怎么评价，两人的想法都不能说错，尤其是在看到他们憧憬的对象结局是那样的时候。
只是……
“所以如果我加入队伍的消息传出去，结合你的风评，荷九宸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南悦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自己就离世界的权力中心那么近了。
南悦其实对权力那些没有太多的欲望，她只是想去顶峰看看，仅此而已。
类似……打卡留念。
不过似乎哪里的顶峰都是这样的，人心罢了。
“所以其实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伊甸园了。”
清道夫的规则，团队里只要有一个开启了上级城邦的身份识别，全员都能进入。
是个一荣俱荣的规则。
“不了，一步步来。”
现在就进去反而会引起注意，不如再把战线拉长一点。
“你之前和‘利刃’的接触能说给我听听吗？”
南悦就把蓝京水还有一系列的事和江司砚说了。
江司砚想了想，“蓝京水能力不错，不止现在的排名，他是在藏拙。”
“他是坚定的付熹暝派的，和另一个top10的谢米负责付熹暝的安全保障。”
江司砚说的委婉，但是南悦听懂了，付熹暝的能力不是攻击型的，所以需要有武装力量的配备。
蓝京水和谢米就是她的保镖。
南悦拍了拍额头，说到蓝京水，她才想起来匆匆把上个任务的大致情况给蓝京水发了过去。
【好喜欢漂亮小姐姐】：收到~小悦悦这次也很棒呢。
【史上最强阿南】：……谢谢。
第240章 想要变强
虽然自己也合作过，江司砚也这样说，但是光从外表怎么看蓝京水都不是那种非常靠谱的人啊。
“那你是想隐藏你加入的信息吗？”
江司砚将烤好的鸡翅脱了签子直接放进盘里。
“我无所谓。”
他在哪都是一样的，要考虑这个问题的是南悦。
南悦喝了一杯啤酒，考虑了两三秒后，举起了虚拟相机。
“看这里。”
剩下三个人下意识看向南悦的镜头，拿着啤酒的祝希宁，两个像是劳工一样烤烧烤的男人。
烟雾缭绕里也能看出两人出色的长相。
南悦站在最前面，她咧着嘴笑着，她的脸在镜头里微微有些变形，看着像只志得意满的猫。
“咔嚓”
南悦将照片传上空间，配文“欢迎新成员加入！”
这次点赞比之前那张照片来得多也来得快。
【好喜欢漂亮小姐姐】：小姐姐真好看。
【哑巴不是聋子】：怎么你们又在吃？
【阿钰】：啊怎么没有邀请我加入啊，我颜值也很能打啊。
南悦一个个回复了她们，她不是广交朋友的类型，更重要的是，她进入的任务难度都不低，所以活下来的能成为队友的就更少了。
过了一会南悦就接到了霍扶域的电话，她淡定的按掉了电话。
【史上最强阿南】：但你又茶又缺安全感。
【阿钰】：……南悦你给我接电话！！！
江司砚的ID名字就是【曜】，知道他就是top9白曜的人不少，但是也并不多。
除非是和他过过任务还活下来的，其他人并不能把白曜和心理医生江司砚对上。
南悦现在也算个小有名气的任务，视奸她个人空间的人也变多了。
大家都在猜测新加入的男人有什么来头。
有人甚至花钱找了布谷鸟，知道了对方是绿色城邦一个心理医生。
【治愈系的人才啊……】
【不一定啊，你不知道很多心理医生都只是接受过相关培训，并不是真的有相关异能的人吗？】
【也是，治愈系的清道夫很稀缺，哪那么多。】
【那这男的也没什么名气，为什么他能加入，我也想加入，好多美女，而且听说南悦很强还很护短。】
【可能因为长得帅吧。】
【我也不差啊！】
【看你主页图片，老弟要不去看看眼科医生？】
南悦并没有理会论坛上的小小风波，她难得有些发愁，正打算一杯杯喝酒解愁。
但是第二杯啤酒还没喝进肚，就被江司砚换成了饮料。
“喝点这个，空腹喝啤酒伤身体。”
南悦有些奇怪，“可我不是空腹。”
江司砚难得语塞，“……”
可你再喝下去有点伤我的身体，还有精神值。
“你看上去兴致不高。”
南悦看祝希宁和顾向开正在热热闹闹的烤东西，这才松了口。
“嗯，我觉得我进步太慢了。”
我，江司砚注意到，南悦用的词是我。
“我还不够强。”
南悦没有说更多的，她担心的是温湘鸢。
温湘鸢的身份很特殊，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但一定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异类都会被针对，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有人在关注，现在江司砚加入了关注度只会更高。
但是这一步是不得不走的，迟点的早点，还不如把一个最强奶妈攥到手里。
只是这样的暴露在公众中，总有人会发现温湘鸢的特殊性。
到时候她能护得住她吗？
南悦没有祝希宁的预知能力，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温湘鸢很重要。
不论是从情感还是理智来说，她都要护住她。
就像祝希宁说的，自己身上的秘密，可能最后会在温湘鸢身上得到解答。
“南悦，你的这种护崽心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南悦：……
一旁的顾向开听了一耳朵，他接话道，“从组队开始以后，老大就越来越像老母鸡了。”
南悦不服气，“有你这样说你的老大吗？”
顾向开没说话，其实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南悦的担忧他可能没法完完全全的体会，他想的更直接一点，之前看上去队伍里南悦最强，他和祝希宁势均力敌。
但是祝希宁的异能激发后，又出现了第二人格，从这方面来说，祝希宁对整个团队有更重要的作用。
那他呢。
他的能力是直接输出暴击，但是有南悦在，根本轮不到他动手。
他顾向开不想变成需要被保护担心的那个。
“既然我们是以团队为单位，进步是需要一起进步的。”
江司砚淡淡道，“我们，一起变强，才有可能去走自己想走的路。”
南悦这时候已经有点晕了，她注意力已经转移，并没有听到江司砚的话，但是顾向开听到了。
他放下手里的烤串，认真的看向江司砚。
“有办法吗？”
江司砚微微一笑，虽然他向来不愿意多管别人的事，但是既然加入了队伍，还是付出一些才能看上去和谐。
“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的能力还没有出现。”
顾向开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
自己因为一直依靠自己的拳头，使用的时候也算得心应手，但是本质上来说，他能对鬼怪进行攻击，原因是自己在一个任务里死里逃生获得的道具。
他的耳钉。
“你现在的能力是个人体质加上道具得到的，你自己的能力，并没有出现。”
顾向开沉默了很久，“如果我是没有能力的人呢？”
江司砚看了他一眼，“那就锻炼自己的体质。”
“你知道的吧，没有能力的才是常态。”
绝大部分的清道夫都是没有能力的，可以说异能者是万里……不，甚至是十万里百万里挑一。
只是他们在的平台太高，周围大佬太多，所以才觉得似乎能力才是正常的。
“难道没有能力的就不活了？”
江司砚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能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激发出来。”
“但是我能告诉你，你们的队长对情绪的感知力很强，你们着急、迷茫、恐慌她都能感受到。”
第241章 小算盘
“所以你们作为队员，应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想让她相信你们，首先需要你们相信自己。”
顾向开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老江，我怎么觉得你怪可怕的。”
明明没认识多久，三言两语间却能剖析出别人的内心。
甚至用的还不是能力。
江司砚微愣，他的笑僵在嘴角边。
他一直是小心的、迂回的、游刃有余的，可能因为这两天气氛太好，所以一不小心居然说的太多。
会引起反作用吗？
江司砚在思考要不要说点什么弥补，就听见顾向开自言自语道。
“还好这样危险的人先加入了我们队伍，老大真有先见之明。”
……原来不是警惕，反而是庆幸。
江司砚不知道该不该笑顾向开天真，就算加入了也可以反水啊。
但是他没有。
顾向开不是蠢货，拥有直觉异能的祝希宁也不是，更不用说浑身都是秘密的南悦。
但是他们都选择相信自己。
江司砚很了解自己，自己……不论怎么相处，可一点都不像是能深交信任的人啊。
江司砚喝下杯里的啤酒，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幕。
今晚……又要照顾醉鬼了呢。
温湘鸢是在他们回到真实世界第10天才归队的，她状态很好，突然出现打开卧室门出现在客厅里和江司砚撞个正着。
温湘鸢一时愣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江司砚抬眼看了看，客气地点头，“早。”
江司砚的态度太自然，就像是昨晚她们才见过一样，温湘鸢一时也不知道南悦他们有没有和他说自己的事。
她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抿着唇蹬蹬蹬跑进了南悦的房间。
江司砚：……？
南悦一起来就看到温湘鸢趴自己床上，她拍拍额头，“你回来了？”
“嗯，你们和江大哥说我的事了吗？”
南悦清醒了点，“没有啊。”
温湘鸢沉默了一会，叹息的笑了，“江大哥真的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
南悦当时脑子有些不清楚，所以她甚至产生了错觉。
她觉得她好像看到了温湘鸢的另一面，完全不认识的那一面。
她了解的温湘鸢是天真、单纯、看上去脆弱需要人保护实际上也有自己的尖刺的玫瑰。
可是那一瞬间她感觉温湘鸢……好像是海里拥有美艳外表的海妖，她美丽的面容后面是深不见底的大海。
但是这种违和感很快就消失了，温湘鸢可怜巴巴的蹭在南悦身边。
“那要告诉江大哥吗？”
南悦扯她的脸，“看你自己。”
温湘鸢最后还是决定告诉江司砚，她相信南悦和祝希宁的判断。
而且既然江司砚加入了，如果有太明显的秘密，反而会影响队伍的团结。
温湘鸢找了个时间和江司砚讲了自己的情况，当时两人就在餐厅面对面坐着。
南悦在冰箱里翻吃的，顾向开在洗昨天喝红酒的杯子，祝希宁在玩她的蚂蚁。
没有一个人插嘴，但是三个人都赖在附近不走。
江司砚有些无奈，他是不知道温湘鸢要和自己说什么，说实话他也不是很在乎。
但是这三个人要不要那么盯贼一样的盯着他，他又不会吃人。
他江司砚脾气最好了。
然后等温湘鸢说完，江司砚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如临大敌。
他微微皱眉，温湘鸢的情况……确实闻所未闻。
他知道在这样的世界里发生什么都很正常，但是温湘鸢……是不是太特殊了些。
之前他觉得南悦神秘有吸引力，这个团队也有意思，现在看来，有意思过头了。
江司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诓进了贼窝。
“难怪你那么急。”
江司砚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南悦，南悦挠挠头关上了冰箱门。
她虽然酒量不好，但是不容易断片，她还记得自己昨天说的。
是的，如果不是温湘鸢那么特殊，她是不会那么急的。
自己身上背的那个东西现在很少出现了，她感觉自己在强大的过程中开始反噬那东西了。
所得到的能力也可以混进清道夫的异能里，不容易被发现。
温湘鸢目光闪了闪，她看向南悦，似乎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你觉得这种情况是什么导致的？”
江司砚经验丰富，见得人也多，说不定知道。
可让南悦失望的是，江司砚果断摇头。
“其实你们所谓的bug很多，因为这个世界随时都有污染，可是温湘鸢的情况不像是bug……”
江司砚没有继续说，他觉得温湘鸢只能稳定出现在任务世界，这种感觉甚至让人荒谬的觉得，她更属于那个世界。
但是污染扭曲里的世界真的能有活人吗？
或者说有活人还来到他们的真实世界？
大家都有些泄气，只有南悦注意到江司砚似乎有没说完的话。
“总而言之，她确实很特殊，不过现在暂时不用担心。”
江司砚一句话安抚了几人，祝希宁一拍手，“对啊，老江能力不就是治愈系的，这样温温就不用死了！”
温湘鸢抿唇笑着，“能力的使用很消耗精神力，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我还是偏向于不用救我。”
“不过有江医生在，就能解释很多事情。”
有个顶级的奶妈，从鬼门关拉人似乎也很合理。
南悦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些，之前考虑吸纳江司砚并没有考虑温湘鸢的情况，但是误打误撞也算解了这个困境。
“所以你们不用太焦虑。”
江司砚看着南悦，他希望南悦不要太把心思关注在其他人的保护上，如果南悦轻易死了，他就白加入了。
他还没有找到南悦身上吸引自己的点，还没有……
从南悦身上得到足够支撑自己走下去的东西。
“你不介意我给你做个检查吧？”
江司砚语气温和，但是其中藏了多少试探只有他自己知道。
温湘鸢似乎毫不设防，“当然可以。”
顾向开突然伸了个毛茸茸的圆脑袋过来，“怎么检查？”
一股白雾从江司砚的指尖窜出，缠上了温湘鸢的手。
“当然是这样。”
第242章 契约
江司砚挑眉看了顾向开一眼，“别担心。”
顾向开甩了甩手上的水，“我担心什么，我就是说……有这好事大家都检查一下。”
江司砚笑而不语，检查很快就结束了，他沉吟的收回白雾。
“和之前检查的情况一样，你很健康。”
江司砚意味深长道，“比绝大部分人健康。”
清道夫的身体素质都是在一次次的死亡关头进行突破的，但是不可否认就算是顶尖的大佬，身体也不会那么健康。
就算是南悦也是一样的。
他们经历的这些事，就算离开任务能消除身上的伤害，但是从小在学校的训练也会让人的身体有很多损伤。
当然进入了高级城邦后能有治疗陈年旧伤，可也不会那么健康。
温湘鸢太健康了。
她简直像是吃着最高级的精心配比烹饪的食物，受到最周全的照顾，金尊玉贵长大的人。
江司砚皱眉想了想，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你……是不是没有办法得到其他的能力或者道具？”
温湘鸢这样的身体情况不可能是正常清道夫的状况，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每一次温湘鸢挂机，她的身体就进行了重新构造。
这样的情况她不可能拥有普通清道夫都能享受的东西。
温湘鸢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她伸手将衣服里的项链拿了出来。
“这个项链，我带出来了。”
温湘鸢看着手里的铜项链，是之前约瑟夫送她的礼物。
之前在魔鬼湾号的任务里，这项链救了她一命。
如果这个东西只是一次性道具，那使用完就会消失，但是现在还在就说明是个长期道具。
长期保命道具，这可是多少清道夫愿意倾家荡产买的。
“它没用了，我能感觉到。”
温湘鸢的系统面板只有空间和论坛，她不能使用空间包裹，也没有道具能用。
温湘鸢将项链继续戴上，“没关系，不死这个能力已经够用了。”
其他的技能她会努力的。
南悦拍拍她的头。
今天祝希宁要出去购物，拉着其他人陪她逛街。
南悦试了几件衣服后就出来，江司砚和顾向开在外面拎着大包小包等着。
“顾哥！”
温湘鸢的声音传出来，“你来帮我拿下换下来的衣服。”
顾向开立马跑了进去。
南悦感叹顾向开真的越来越听话了，哪有一开始在数字城见到的时候那种狠厉劲。
“温湘鸢的事……我之前没有说，你不会后悔加入了吧？”
南悦小心翼翼的问，她现在一定得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奶妈。
江司砚看着南悦闪亮的眼睛，觉得自己很像具象化的烤鸭。
南悦看烤鸭的时候就这眼神。
“放心，我加入队伍是因为你，你还在的话其他事情就不重要。”
明明是极为暧昧的一句话，但是江司砚说出来后南悦就松了口气。
她知道江司砚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江司砚也知道。
那无关男女，只关乎存亡。
“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不觉得温湘鸢的情况很违和吗？”
南悦看着江司砚，“你觉得她像是污染世界里的人？”
江司砚笑了，他就说南悦那么强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温湘鸢的古怪。
“她更适应污染世界，在污染世界她不会突然消失，她在那里是稳定的。”
“她很像污染世界的NPC。”
南悦的眉眼放松，整个人神情很淡，“是很像。”
江司砚看着在贵宾室疯狂试衣服的祝希宁，和在旁边出谋划策的温湘鸢。
顾向开站在一旁像个警卫一样，身上挂满衣服。
“你觉得她自己知道吗？”
南悦沉默了一会，“这不重要。”
温湘鸢是什么不重要，如果说南悦一开始让温湘鸢加入是温湘鸢身上的秘密和自己的很接近，能够让她了解自己身体里的东西是什么。
那走到现在她是真的把温湘鸢当做队友在看。
温湘鸢没有要害他们的心思，在蚁沼村温湘鸢的死给了南悦很大震撼。
可以说从温湘鸢死亡的那一瞬间，南悦对温湘鸢的怀疑、顾忌、揣测所有都消失了。
她全方位的接受了她。
不论她是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如果她真的那么特殊，到时候我们可能需要和绝大部分清道夫为敌。”
如果温湘鸢是从污染世界出来的，她就有可能带有污染，起码具有研究价值。
对温湘鸢感兴趣的人不会在少数。
南悦笑了，说到身上带着污染，温湘鸢还是未知，自己确是已知的，肯定带着污染的。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自己身上。
她现在是能掌控它，使用它，但是它并没有消失。
反而每次进入污染世界，直面里面的boss时，她能够感受到和身上东西同根同源的存在。
所以她甚至产生了一个想法。
身体里的这东西，实际上就是污染。
而不知道为什么，污染并没有让她死亡，反而让她强大。
现在的情况是，通过这段时间在任务里对这东西的掌握，南悦已经丝毫没有之前在学校生活在这东西的造成的恐惧中的感觉了。
现在南悦是主人，它只是一个能源提供者，不……应该说，它已经成为了南悦的一部分。
这东西当时也是想要吞噬占有南悦的身体，现在也算达成所愿。
它成为了南悦的所有物。
只是不够。
还不够。
南悦感受得到这东西能提供的能力已经被自己吸收殆尽，但是自己还没有达到想要的强大。
论过任务，有没有这东西南悦觉得自己都可以，她对自身的能力非常自信。
更何况如果没有这东西，自己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任务世界里的鬼怪注意到，甚至超出规则的纠缠。
她的任务不会有那么大的难度。
可是现在他们队伍开始崭露头角，要应付的就不止是任务，可能还有各种大佬。
而这些人才是最危险的。
南悦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一个办法。
自己身上的东西是污染，任务世界里的鬼怪boss也是污染。
那如果……
自己也能吞噬它们呢？
第243章 被吞噬
吞噬、吸收、为我所用……
那任务世界对南悦来说就是个源源不断的资源库。
只是这样的行为确实有一定的风险，南悦需要和队友们商量，还需要江司砚的保障。
南悦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身上的秘密更麻烦。
毕竟她看上去是一个能够循环利用的污染清洁永动机。
感觉比温湘鸢一个可能在逃的npc更有价值。
当晚南悦请队友吃大餐，挑的是祝希宁眼馋了很久的一家高端餐厅。
说是什么蓝带餐厅，一开始南悦还觉得这是高端城邦的噱头，毕竟他们在下级城邦也吃过所谓的西餐。
但是真正吃到的时候，南悦还是承认，卖那么贵是有道理的。
大家都在学校学过相关的礼仪，也算会用刀叉，知道怎么吃优雅。
但是还是比不上温湘鸢，她就算只是穿着普通的长裙，往那一坐举手投足就像个公主。
她小声和顾向开科普怎么配酒，怎么尝肉的鲜味，南悦看顾向开那认真的样子，估计上课听讲都没那么专心。
只是能听进去多少就不清楚了。
“怎么会突然请我们吃饭。”
南悦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是这样，我有一个想法能够变强，但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一个团队，有什么都应该一起商量。”
南悦笑的很真诚，“更何况还需要用到你的能力，自然应该贿赂一下。”
江司砚的心脏不可控制的紧缩了一下。
南悦……的秘密吗？
他目光幽深，虽然他是对南悦这个人感兴趣，但是知道她的秘密，这是第一步。
南悦笑眯眯的看着江司砚，酒杯碰了碰他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以……你介不介意和我一起拟定个契约？”
江司砚：……？
第二天两人单独来到了咖啡馆，找东方月来。
之前南悦就提前问过，东方月来表示不介意，至于要什么做报酬，等她想到再说。
江司砚在路上的时候一言不发，看着和平时不太一样。
像是……在闹别扭。
等到快到咖啡馆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你和其他人也定契约了？”
南悦摇头，“没有啊。”
江司砚：……你为什么那么坦然啊！
可能是对方的眼神太具有谴责意味，南悦只好解释。
“你毕竟是top9的大佬，我们这些普通清道夫自然还是要小心一点。”
江司砚很心累，南悦找的理由太敷衍了，自己就算是top9，但自己是个治愈系啊！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太信任他。
江司砚很清楚，南悦是看中他的能力，在还没有完全熟悉的前提下有些忌惮。
道理都懂，换成自己可能做的比南悦过分多了。
但是江司砚心里还是有些微妙的不爽。
为什么顾向开不需要定契约，万一顾向开想反水呢？
江司砚想了想顾向开平时的表现，发现这个人确实不构成什么威胁。
那祝希宁呢？
……祝希宁应该也不需要担心，虽然潜力巨大，但是只有在团队里才能发挥自己的用处。
而且她也接触不到其他人。
那温湘鸢呢！
……温湘鸢秘密更多，谁更有价值还真不好说。
江司砚诡异的沉默了……
自己还真是看上去最有威胁的那个……
等到了咖啡馆，东方月来已经在等他们了。
她似乎毫不意外南悦和江司砚组队，也可能意外的，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坐吧，很简单的，不会花太多时间。”
江司砚见过也和东方月来签订过类似的契约，所以只用对南悦进行解释。
“如果是普通清道夫，那契约会麻烦的多，还需要找一个有异能的做证人。”
“但是两位都有异能，就会很简单。”
“契约说到底是生命的互相绑定，一方一旦违约，就会被自己的能力杀死。”
“能力在任务里可能不会发挥百分百的作用，但是相信我，如果是用在自身上，是没有办法逃脱的。”
“两位想好了吗？”
南悦恍然，也就是说他们是在用异能进行约定，最后稳定这约定的也是双方的异能。
“想好了！”
“……嗯。”
东方月来的双手平放在桌上，她的指尖微微一动，南悦就看到一股黑色的雾气从自己的身体涌出缠绕到了东方月来的手上。
同样一股白色的雾气也从江司砚的身体里涌出了，在东方月来的指尖愉悦的旋转。
南悦一开始觉得好玩，后来发现有些不对，白色雾气缠绕的手指一切正常，但是自己黑色雾气笼罩的手指……
似乎……在受到腐蚀。
东方月来的额头出现了汗水，但是她的语气并没有改变。
“说出你的诉求。”
南悦不敢再耽搁，自己虽然能够在这污染下存活，但其他人似乎还是会受到攻击。
“我需要江司砚答应，在知晓了我告诉他的事情以后，绝对不以任何方式明示、暗示任何人。”
江司砚也看出了东方月来的不对劲，他答应的很爽快。
东方月来将双手合十，一黑一白两股雾气缠绕在一起，纠缠、交织……
然后白色的雾气被黑色雾气吞噬殆尽。
江司砚：……
南悦：……
黑色的雾气最后消散在空气中，南悦瞪大了眼，“……这什么情况？”
她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东西本质上来说不是异能，不会契约失败了吧？
为什么另外两个人表情那么难看。
东方月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南悦。
“这种情况我是第一次见。”
她似乎在考虑措辞，隔了很久才开口，“你就简单理解为，原本是用个人的能力束缚个人，但是你的能力吞噬了他的，所以……”
“所以如果他违规的话，就会被你的能力杀死。”
东方月来收回手交叉放在桌上，“一般的能力不会那么的……有攻击性。”
“但是好在契约是成功缔结了。”
南悦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
她的不是常规的能力，而是污染。
所以才会想要攻击、吞噬一切接触到的东西？
第244章 疯狂的计划
好在江司砚看上去并不在意，反而还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南悦身上有谜团是他早就知道的，这些都不能阻止他想要了解南悦，找到她身上能激起自己生命欲的东西。
所以他一直非常期待南悦告诉他自己的秘密。
南悦也确实如实奉告了。
在一个放着轻音乐，隐私性极好的日式餐厅。
江司砚一开始用云淡风轻掩盖住自己的激动，可到后来他的僵硬是所有人肉眼可见的。
和他一样意外的是温湘鸢，之前南悦一直没有告诉她自己身上的秘密。
之前考虑的是温湘鸢没有能力，情况特殊，自保都有些困难，南悦不想让她操心这些。
说到底温湘鸢不论身份是什么，在任务世界都没有真正的生命威胁。
她没必要蹚这一趟浑水。
但是温湘鸢在成长，在飞快的成长。
也许她不知道自己的秘密，也可能她不愿意说，但是南悦不想瞒着她。
她是真的把温湘鸢当成自己的队友。
江司砚理了理乱七八糟的思路，然后有些呆滞地看向旁边……
顾向开和祝希宁已经快把那盘四人份的三文鱼吃完了。
看样子早就知道，而且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江司砚忍了又忍，他知道他最好是应该表示理解，然后找机会迂回问出其他人的态度。
顾向开脑袋一根筋，非常好问出来。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南悦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他突然就没有那种仔细排兵布阵的想法。
所以他当着所有人面，做了一个他曾经从来不会做的事。
他非常直接的问道，“你们之前就知道？”
祝希宁打掉了顾向开伸过来的筷子，“知道啊。”
江司砚深呼吸，“然后呢？”
顾向开还是抢到了最后一块三文鱼，装作不经意地放进了温湘鸢的盘子里。
然后转头南悦就按铃让服务生再上一盘。
那块三文鱼“啪”的一下软软倒在了盘子里。
顾向开有些懊恼，心不在焉的回答，“然后当然是要保护好南悦了，她是我们老大。”
“就这样？”
顾向开和祝希宁看着他，目光有如出一辙的平静，“对啊，不然呢？”
江司砚又看向温湘鸢，她和自己是一起知道这个消息的，她有什么反应呢？
温湘鸢的脸色一直都很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段时间也不发一样。
“南悦，这个事除了我们四个人，不能再告诉别人。”
南悦有些意外，这是温湘鸢第一次那么正儿八经叫她名字。
甚至语气严肃到让南悦产生了一种这是命令的语气。
或者说温湘鸢并不会命令南悦，只是她严肃起来的时候，那张精致完美的脸会不自觉带上上位者的凝视。
南悦点头，“我知道的。”
除了需要托付性命的队友，其他人也没有必要知道。
江司砚看着这一桌子话题又回归到吃上的人，原本激动跳动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甚至觉得有些想笑。
他一直想探寻南悦的秘密，可真的知道的那一瞬间，他产生了恐惧。
自从……沈年的行动失败后，他多久没有恐惧了？
但现在看着其他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现在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人有他经历过的事多，没有一个人能力强过他，但他居然是唯一一个产生了怯懦心态的人。
他该说这些人是无知还是无畏。
一个携带、吸收甚至考虑继续吞噬污染的人，就大咧咧坐在自己的旁边。
但是生理自主产生的恐惧很快褪下，变成了让血液都沸腾的期待和激动。
他现在知道了南悦为什么会有那种深渊荆棘的感觉，因为她真的……就是从深渊中挣扎着活下来的。
或者现在应该说，她就是深渊本身。
他更好奇了，能够和污染共生甚至吞噬污染的人，还能带给他多少惊喜。
【司砚，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学习，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清道夫，要为净化世界出一份力。】
【哥哥你能不去吗？】
【不可以哦，哥哥很重要，而且司砚不想看看吗？城邦高墙外的世界究竟有什么？不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吗？】
【更远的地方……？】
【啊……说的有些高深了，但是哥哥这趟旅程非常重要，等你从学校毕业你就知道了，黑暗中总是要有人高举火把的，哥哥也希望你能做那个人】
【可是同学们都不喜欢我，他们成绩差我太远了，所以他们不爱和我玩，我只有哥哥一个朋友。】
【司砚，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朋友，除了能陪你玩，还能让你把生命交给他们的人。】
【哥哥希望你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
江司砚已经记不清记忆里那个高大身影的模样了，他那时候太小，但是这些对话，他牢牢刻在了心头。
他曾经一度憎恨生命，憎恨希望，憎恨寻找真相。
但是现在他才发现，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希望，没有停止过寻找。
所以这时候的自己才会如此热血沸腾，如此斗志昂扬，如此……像一个真正活着的人。
他什么都没有说，端起小盅喝了一口，清酒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火辣辣的。
“你对这个判断有多少把握？”
南悦一直在暗暗观察江司砚的态度，她知道江司砚对自己的好奇，但是自己身上的秘密还真不是绝大部分人能接受的。
现在看江司砚的反应似乎接受良好，她暗地里松了口气。
“百分之七八十。”
江司砚沉吟片刻，“如果是这样，确实有值得一试的价值。”
“但是就算有我在，我也要提醒你，这个尝试可能会让你丧命。”
任务boss就是规则本身，是任务世界的源头，如果南悦真的对他们出手，轻则惹怒他们招来杀身之祸，重则直接引起规则的反噬。
他江司砚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老大，真的要这样冒险吗？”
南悦沉默片刻，“现在在真实世界里，那东西已经不会出来了。”
从原本天天纠缠自己，甚至一度想要吞噬自己，到后来消失几天，再到现在南悦不使用能力的时候不会出现。
第245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一）
可以说南悦身上的东西已经完全被南悦吸收掌握。
她想要再变强，只有这一条路走。
这不是真正的异能，没有办法通过训练来强化升级。
“我的情况一旦被人发现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到时候甚至可能会连累你们，我要变强。”
温湘鸢的原因她没说，但是这姑娘那么聪明，自己不说估计也能猜到。
“那我建议在完全通关，离开的瞬间尝试。”
这样就算有副作用，起码他们能够离开任务世界来规避。
南悦点点头，她就算想要变强，也是在自己活着的前提下。
她喝了口酒，突然笑了。
“也许有一天，我强到一定程度，就能直接离开城邦，去看看沈年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在南悦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江司砚手一抖溅出两滴酒水，晕开在桌布上，很快消失不见。
自从有了江司砚的加入，不仅进任务的底气强了不少，钱包也强了不少。
之前积分一直由南悦保管，她早就不想当这个管家了，本来想给温湘鸢，但是温湘鸢情况又比较特殊。
现在江司砚加入了，南悦乐滋滋的将这个重要的工作转给了江司砚。
“哦对了，你帮我留一万积分出来。”
只有在低级城邦的时候，南悦会算着积分用钱，后来积分对他们来说都只是一个数字。
只要他们活着能进入任务，就有比绝大部分清道夫都多的积分。
等级制度在这里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下层清道夫还在疲于奔命，好不容易九死一生逃出任务，还要回去打工苦一日三餐和住宿的钱。
江司砚没有多问，只是问了一句够不够。
南悦觉得差不多了，毕竟这积分还有其他几个人的份，他们不介意，但是有点时候还是要分清楚一些。
她花了5个积分请布谷鸟帮她查了查我所在的无名城学校校长的联系方式。
她还记得当时校长对她的期待，也记得她当时暗暗下决心要回报学校。
可惜布谷鸟带来的消息，学校早就更换了两三轮校长，原先那个见证南悦成为一名清道夫的中年男人，永远的留在了某次任务中。
南悦的心情有些沉重，她将1万积分匿名捐给了自己的学校。
主要是给学校里的教职工，他们的工资收入很微薄，刚刚够他们温饱而已。
不论他们能力怎么样，是不是自己都没有过几个任务就来照着教案教学生。
但不可否认，是无数的他们，维持着世界的运转。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即将进入任务。
这段时间顾向开和温湘鸢几乎是泡在训练场里，温湘鸢不能使用道具，也不会有其他能力，只能疯狂的锻炼她的身手。
南悦去看了几次，温湘鸢训练的时候颇有些不要命。
她看着场里那个扎着马尾，汗如雨下，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来的女孩，能感受到她想要变强的心情没有比自己弱。
而一直到他们要进入任务之前，顾向开还是没有觉醒出自己的能力。
实话实说，现在他对于借助道具暴力输出的强度已经今非昔比。
像现在遇到盛开公司的情况，他虽然无法直接消灭任务的boss，但是完全不用躲藏，他能够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但是顾向开觉得还不够。
南悦知道这种心理，大家都在想着变强，所以她没有去说一些苍白的话试图安慰。
每个人只能自己找到自己的平衡。
在前往净化大厅的路上，行人都对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别的不说，五人团体虽然也不罕见，但是五个颜值都很在线的团体就很少见了。
“看他们这样，还以为我们是要去开什么粉丝见面会。”
祝希宁叹了口气，“其实就是去玩命嘛。”
这段时间她和温湘鸢一起训练，但祝希宁更多的是进行心理训练。
她之前不知道第二人格的存在，在蚁沼村骤然知道后产生了强烈的依赖和自卑的心理。
她需要调整自己的心理。
她才是身体的主导者，总有一天她需要能够自如的切换第二人格。
其实祝希宁最希望的是能够和第二人格谈谈话，达成个共识。
温湘鸢也说了，有的精神分裂者各人格之间是可以沟通的。
但是她试了很长时间，自己似乎不属于这种情况。
“颜值即正义战队，居住地绿色城邦，参加项目：清道夫日常工作。”
“考核形式：团队考核，目前团队人数：5人。”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557654：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
“题目：拿到4444元打赏。”
“祝您考核成功，伊甸园在等您。”
什么？打赏？
南悦睁眼的时候在一间房子里。
看上去是个毛坯房，墙上的灰都没有挂，掉的墙皮在墙角落成一堆。
墙上用红色的油漆涂画了些什么，看上去像是神神叨叨的呓语。
【娱乐至死！至死方休！】
【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什么传·销现场吗？
队友都在身边，甚至这房间里还有很多其他的人，粗略一看应该有四五十个人。
不可能都是清道夫，说明他们和npc在一起。
这个场景……让南悦想到了在盛开公司面试的时候。
但是这个房间里的人就没有去盛开公司的那么严肃，他们服装并不统一，而且都在小声地窃窃私语。
“我真的被娱乐至死选中了诶！我要红了！”
“想什么好事呢，就你那胆子，要红也是我先红。”
“怎么那么多人啊，真是的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份被发掘的。”
“怎么还没有人来，不是说好4:44开始吗？”
南悦注意到房间里半数以上都是年轻人，他们脸上的雀跃和欣喜非常容易辨认，这也是年轻人的特征。
而剩下的看上去沉默、谨慎，在竖着耳朵听得就应该是清道夫。
“咳咳。”
就在南悦几人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的时候，一道咳嗽声传来。
三个戴着人脸面具的人走了进来，他们脸上的面具没有什么古怪的符号，也不是什么图腾。
第246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二）
就是人脸。
像是从人的脸上剥下来直接做成的面具，有一种让人非常不舒服的真实感。
人脸上戴着人脸的面具。
“欢迎各位来到娱乐至死直播平台。”
中间那个高个的人先开始说话，他脸上的面具是一个小眼睛男人，皮肤随着他说话发皱。
“恭喜各位被我们平台选上，你们都是优秀的主播，希望你们能在本平台上继续吸引更多的观众关注我们。”
“合同大家都签过了，希望大家遵守平台的规定，直播过程中出现的一切后果由大家自行负责。”
南悦：……啥合同，怎么一上来合同都签了。
“下面大家来认领自己的直播设备，这是直播地图，具体前往哪里直播大家自行商量。”
另外两个戴着面具的人一言不发的将墙角对着的小盒子一个个发给了坐在地上的人。
南悦接过那个黑色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手持的小型录像机，还有一个是微型的，戴在耳朵上的，第一视角的摄像机。
学校有直播的介绍，但是只是匆匆略过，毕竟他们要学的东西太多，没有办法都一一展开。
南悦开始寻思她需要拉一个当地的npc进入队伍。
“那么，祝大家直播顺利，记住我们的口号：娱乐至死。”
这男人说话没有任何的声调起伏，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念台词，让人有些违和的古怪感。
说完三个面具人就走了，房间里的氛围一下松和起来，大家都开始交头接耳。
南悦这才有机会开始打量这次的队友。
看神情和年纪应该有20名左右的清道夫，是正常的任务人数。
Npc的数量应该比清道夫多，南悦心里微沉，如果在这样的背景下，NPC很容易会变成探路的石头。
“啊！这次的直播地图是在周家大院啊！中头彩了！”
“是啊，谁不是听着周家大院的事长大的呢，但是听说那里已经被严管，没有通行证根本不能进去。”
“所以是娱乐至死嘛，能量那么大。”
“话说，周家大院是有什么特殊的嘛？”
南悦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她转头一看是之前和她们在正苗学校一起活下来的徐元。
一段时间不见徐元比当时看上去成熟了很多，周围坐着一个矮个的戴眼镜的男孩，看样子应该是他的队友。
“你没听过周家大院？”
被问话的女生露出有些怪异的表情，“你怎么可能没听过周家大院？”
徐元连忙解释，“啊我才来这个城市不久，只听过名字，具体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和我说。”
女生有些古怪的看了徐元一眼，“……就你这样还能被娱乐至死看上。”
徐元：……你以为我想吗？
“周家大院啊，百年前我们宣城最有钱的一户人家，所有人在周少爷成亲的当晚死亡，整个大院几乎被血淹没了。自此以后那里就变成了凶宅。”
戴眼镜的男孩一直安静的听着，这时候才道，“啊……凶宅啊，那我们去那里直播不是赚到了？”
徐元吞下了要说的话，一脸便秘的看着自己的同伴。
但是没想到那个女孩像是听到什么非常让人兴奋的事，激动的点头。
“对啊！娱乐至死的主播向来都非常多，你知道的竞争很大，但是我们居然被安排到周家大院进行直播，这次一定会吸引很多观众看的！”
南悦没有继续听下去，她看向自己旁边的一个姑娘，姑娘看上去在发呆。
南悦用手肘碰了碰她，“你在害怕？”
女孩立马摇摇头，“……没有，我就是在想这次的直播我一定要取得好成绩，我喜欢的男孩在看我。”
南悦大概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直播，所以听到女孩这样说有些意外。
“你应该知道这个直播有风险的吧？他舍得你来？”
女孩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就是他让我来的，他说我要是直播成功了他就和我在一起。”
南悦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要不是大家都签了合同，她甚至都打算劝女孩回去了。
“没关系的，虽然直播有风险，但是世界上没有鬼，我们只是探索这些地方，又不是真的会死。”
女孩看上去很紧张，和其他完全因为自己兴趣加入的不同，她说这话与其是说给南悦听还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
南悦心里叹了口气，妹妹啊世界上有没有鬼不好说，但是他们这次肯定会见到鬼的。
“对了，合同你还记得吗，我之前都没仔细看就签了。”
南悦露出有些懊恼的表情，好在女孩还真记得。
因为她并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被兴奋冲晕了头，所以她每一条都认真看了。
“总共就4条，我记得很清楚。”
其他清道夫有人注意到南悦的对话，连忙凑了过来，这时候徐元才看到是南悦，他激动的和南悦打了个招呼，但这时候没工夫细说，大家都安静听女孩回忆。
“第一就是任何时候不能解开直播设备，直播需要全程进行。”
“第二就是不能做出有损娱乐至死直播平台的动作，也不能得罪观众。”
“第三每个人分到的直播时间自己的设备上会有提示，严格按照提示开始直播。”
“第四签下合同后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违约，娱乐至死，至死方休。”
女孩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我觉得就是噱头，要真闹出人命他们也不好交代不是。”
温湘鸢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候她终究还是小声道，“多帅的男的啊值得你冒这个险？”
女孩立马从手机里调出了照片，几人凑过去一看，然后不发一言的离开。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南悦有些悲伤的想。
其他人也牢牢记住了这几条规则，和NPC不同，清道夫们知道这是要命的规则。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对面就是周家大院了。”
一个男孩站了起来，“到了周家大院应该就分配直播时长了。”
第247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三）
清道夫们都默契的自己找了投缘的NPC组队，倒不是说这样安全，主要是他们现在对背景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分开去探索背景。
如果20个人全部都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情况，那就很惹人怀疑了。
南悦五人也分开来，江司砚居然也主动去找人探听线索让南悦感觉很欣慰。
奶妈也不能只会奶人不是。
南悦还是跟着这个女孩，路上她知道女孩叫白青，是个漂亮有些羞涩的姑娘。
“其实我不太看直播，也不知道娱乐至死……但是他很喜欢，他就喜欢这些冒险的事。”
“他还打赏了好多钱，他说这个平台非常火，在这直播能赚到很多钱，还能成名。”
南悦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道，“可是恋爱不是应该建立在平等的关系里吗？他让你参加这个直播，来作为考验，本身就是居高临下的俯视，让你取悦他。”
“先不提直播究竟有没有风险，但是让你去露脸赚钱成名，满足他的虚荣心，这样不是一个健康的关系啊。”
女孩的眼眶红了，其实道理她也不是不知道，她不是傻子。
只是……只是不甘心吧。
她看了一眼南悦，又看了看旁边已经回来的江司砚。
“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南悦反应过来白青误会了，正要解释，江司砚就自然的接口道。
“因为她很优秀啊，能和她在一起本来就是我的荣幸。”
白青看了看南悦，有些羡慕道，“你那么漂亮，气质又好，真羡慕你。”
江司砚摇摇头，“我说的优秀不是这些，而是我发自内心的欣赏她。”
“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在意你的外表是平凡还是美艳，他能看到真实的你，喜欢真实的你。而不是达成某种目标某种包装后的你。”
白青若有所思，她没有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南悦看了一眼江司砚，有些意外他愿意说那么多。
旁人看着江司砚温和绅士，但是她太清楚了，这男人冷心冷情对自己都不在意，更别说别人。
江司砚微笑道，“可能和你们在一起久了，有了些人味。”
“娱乐至死是个探险类的直播平台，主要是做灵异探险。”
“在我看来就是做一些找死的事来增加流量和曝光量。”
江司砚冷笑，“你看，这就是污染世界的可笑。我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在鬼怪中求生，他们生活的那么幸福和平，却要自己找死。”
南悦没有说话，她发现江司砚对污染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憎恶。
虽然他控制的很好，但是南悦还是能感受到每次提到这个问题他有多激动。
“老大，刚才有个男的借我看了两期之前的直播，他们大概每次都会找一个有灵异传说的地方，然后安排四五十个人一起去直播。”
“在直播中人气不高的慢慢就会不给镜头，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会和平台签订下一次的合同。”
“直播一次的收益非常高。”
顾向开叼着一支烟过来，随手灭在了垃圾桶里。
他道，“有一部分是粉丝，但很多人是为了高额的报酬来的。”
这才符合情况，南悦越来越发现污染世界里的逻辑也非常严密，除了一些骇人听闻的事，其他的和真实世界没什么两样。
祝希宁带回来的消息和顾向开差不多，很多人其实对直播和这个平台并不熟悉，但是只要参与就有价格不菲的报酬，对于能不能成为最后剩下的主播他们倒是不是非常在意。
最后回来的是温湘鸢，温湘鸢的长相和亲和力让她很容易吸引到同性或者异性的好感。
可以说只要她愿意，她总是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听说一般来说一开始每个人只能分到半小时的时间，然后再视情况而定。”
南悦微微皱眉，“所以我们需要靠半小时的直播表现来争取更多的时长。”
题目是拿到4444元的打赏，虽然现在不知道这个平台观众出手大不大方，但是肯定时长越长越好。
“但是有个事……”
温湘鸢觉得有些不对，“我刚才听他们说之前的几个主播为了收视率甚至作出了死亡的假象，但是自己断送了直播生涯。”
“可我觉得似乎不是假象。”
那几个孩子说的是，他们看到一期直播里有几个人死在了镜头前，但是血太假，演的也太做作，一看就是为了这个平台做宣传。
毕竟如果真的主播死亡一定会引来大众的关注。
“但这是污染世界，他们会不会真的死了……”
温湘鸢总是想起那三个戴着人脸的工作人员，她的感觉很不好。
而且虽然直播什么都有，灵异直播也很受欢迎，可是涉及到死亡，就有可能不是假的，而是……
真的会死。
祝希宁像是知道温湘鸢在想什么，她突然开口道，“刚才的那三个人，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人，但是他们非常危险。”
“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他们是会威胁到我们生命的存在。”
有了祝希宁这句话，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平台非常危险，不仅对清道夫来说，对npc也是一样的。
“先看看情况吧。”
南悦觉得这次的任务不太友好，因为他们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
“我们只用关注打赏，不用在意能不能得到最后一名的名额。”
但是对于npc来说，他们都是竞争对手，他们也需要防范着周围的人。
现在是晚上七八点的样子，但是周围没有什么灯光，大家都戴上了直播的设备，打开了自带的光源。
“之前通知我们来开会，我就发现刚才那栋破楼就是离周家大院不远的一个民房，当时应该是钱庄。”
“周家大院出事以后这一片都荒废了，楼都倒了很多，只有钱庄当时建造的坚固还保存着。”
“从那里走10分钟就是周家大院了。”
众人闻言回头，被簇拥在中间正在说话的是个黄头发的男孩，他表情有些嘚瑟，一看就是对这里非常熟悉。
第248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四）
而他也因为这个受到了大家的追捧，其他人也不傻，不论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名，总归是安全第一。
如果身边有个熟悉这里发生过什么的人，会安全的多。
黄毛着重看了一眼温湘鸢，然后清了清嗓子。
“小爷我对周家大院可以说非常了解，不过我不喜欢人太多，表现好的我能再带个两三个人。”
旁边的一个小个子男孩立马走上去，“哥，哥你带带我呗。”
黄毛眉头一皱，“滚，我喜欢漂亮小姐姐。”
南悦挑了挑眉，黄毛年纪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估计是看上了温湘鸢。
黄毛看南悦几人没有动作，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样，我看你们三个女孩子文文弱弱的，遇到事跑都跑不过，要不要跟着我。”
顾向开：……你是没见过她们三削别人脑袋的速度。
南悦露出一个有些欣喜的表情，“真的吗？可是我们还有两个伙伴诶。”
黄毛顺着南悦的目光看了看旁边看着像个黑社会打手的顾向开，又看了看明明笑的和善但就是让人发毛的江司砚。
他对比了下自身的条件，有些不服气的挺了挺瘦小的胸膛。
“你们知道的吧，灵异探险里光有个子和肌肉是没用的，之前最早下线的就是这种人。”
南悦眨了眨眼睛，双手交织在一起做出一个祈求的动作，“那……那有什么你还是多照顾我们一点吧，我们……必须要和这两位大哥一起呢。”
黄毛被南悦的撒娇弄得心头一荡，之前他就注意到南悦和温湘鸢了。
温湘鸢的长相放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南悦气质又非常特别，只是看着让人不敢亲近。
没想到反而是这个看上去高冷的小姐姐性格那么软。
黄毛也听懂了，估计这几个小姑娘是被这两个男的威胁必须要一起。
也正常，她们太惹眼了。
黄毛为了不在女生面前露怯，还是扬了扬头，直视顾向开，“败类！”
顾向开：……
顾向开粗声粗气道，“反正她们三个欠了我们哥俩的钱，只能跟着我们，再说不就一个鬼屋，有什么可以怕的。”
江司砚嘴角笑容不变，他现在越来越感觉这个队伍有意思了。
听顾向开这样说，黄毛冷笑，“果然是什么都不懂，周家大院的事哪里有那么简单。”
“自从周家惨案发生以后，不论是其他探险的、想去捡周家古董财宝的，还是打算将周家大院推了重建的，没有一个活着离开。”
黄毛的表情严肃起来，“从我小时候开始，这个地方提都不能提，听说提了也会有冤魂找上门来。”
“喜事变白事，还死了44口人，换成谁也会怨气滔天的。”
南悦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配合黄毛道，“那……那多大的仇多少人啊，才能一晚上弄死所有人。”
黄毛哼了一声，“仇肯定是冲天的仇恨，但是是不是人干的……”
“周家大院的所有人死相非常凄惨，下人都是被活活吓死的。而周少爷和双亲的死法更不是人力可为，只有厉鬼才能做到。”
南悦瞪着眼睛一副听入迷的样子，“他们怎么死的？”
黄毛凑近，用阴森森的语气道，“被扒皮挖眼。”
正说着一阵阴风吹来，几个凑在旁边听的人被吓得尖叫出声。
黄毛很得意这个效果，不过他还以为南悦看着胆小，会被吓得扑他身上呢。
结果人家动都没动。
“总之我还知道更多的事，你有需要随时来找我啊。”
黄毛也没有再和他们说更多的东西，转身走开了。
路过江司砚的时候，他冷冷哼了一声，“虚伪。”
江司砚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等黄毛一走，原本可怜无助被吓到差点哭出来的南悦恢复了冷脸。
“不太对。”
祝希宁在一旁懒洋洋剔着指甲，“是不太对，百年前发生的事他一个黄毛小子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嗯？黄毛小子，我这算不算一语双关。”
顾向开翻了个白眼，他没有接祝希宁的话，而是道，“你是说这小子有问题？”
祝希宁摇摇头，“他正常得很，我的蚂蚁对他没有反应。”
祝希宁现在可以利用在蚁沼村获得的能力，用蚂蚁近距离接触对象来实现自己的感知。
如果是任务里的鬼怪，或者是和鬼怪有关系，比如被附身的人，蚂蚁都会有反应。
所以虽然蚂蚁不能判断对象是鬼是boss还只是受到影响的NPC，但是起码可以判断是不是正常人。
黄毛是正常人。
“那就是他的故事有问题。”
南悦淡淡道，“有一个专门对外的官方的宣传吗？是谁传的这个故事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周家大院，从十米开外这里就已经拦着警戒线，但是原本听说应该驻守在外防止民众闯入的保安他们却没有看到。
“一定是平台搞的，连保安都能弄走，厉害啊。”
“我之前看有个私人的博主，软磨硬泡什么方式都用了人家就是不让进。”
“所以说我们平台厉害嘛！”
而清道夫们是第一次来到周家大院，他们沉默的打量着夜色中的这个院子。
说是一个院子有些不恰当，这看上去分明像一个庄园。
光是周家大院的大门，就和南悦在祝希宁带着看的宫斗剧里看到的王府差不多了。
两尊巨大的造型别致的石狮像，朱红镶金的大门，光是门口的立柱就需要两人环抱。
“这……这是个地方乡绅的宅院？”
有清道夫发出小声的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皇亲国戚。
温湘鸢在旁边给其他几人解释，“老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旧时候这种地方乡绅还真不能小觑，而且很多时候比地方官员权利还大。”
“更何况当时有钱就能买官，这个周家绝对不只是县里一个有钱的商人。”
温湘鸢的意思南悦听懂了，周家这样的财力，在县里可以说一手遮天。
第249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五）
如果是因为寻仇被灭门，这难度就有些大了。
此时这宏伟的周家大门半死不活的敞开，红木大门一层厚厚的灰，显示出浓浓的颓感。
而周边的灰色的砖墙也隔绝了外面的人想要打探的眼神。
“走吧。”
南悦一马当先，跨进了这起码百年没有人进入的宅院。
大家陆陆续续都进来了，南悦则在打量，大门一进来是一个大大的庭院，花园中铺满了彩石做的小路。
只是现在花草都已经枯萎了，但还是能想得出周家鼎盛时的样子。
进了大院就没有人说话了，院子里安静的有些让人心惊，只有人走在枯草和石头上发出的摩擦声。
走过枯草丛生的前庭，来到了前庭，这里是用来接待客人，宴请宾客的地方。
众人顺着抄手游廊往里走，让大家意外的是，他们没有看到内门里富贵豪宅的景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湖。
原本庭院里也有人建造假山流水，但是这户简直是真的将一个湖泊搬进了院子。
在湖泊上有能工巧匠修建了亭台楼阁，甚至还有假山，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户外哪处景观。
也不知道这水是死是活，但百年过去还没干涸，要不是古怪的出现在周家大院，南悦还要夸一句这湖静谧。
湖中心有个湖心亭，旁边有几艘还没有腐烂的木船，但是也只是还保留着形状，估计已经载不了人。
“这周宅真有钱啊……”
最初的震惊过去，大家也陆陆续续开始交谈。
大部分的人都被周宅雄厚的经济实力所震惊，在一个小城建出这样的景观，恐怕都堪比很多皇家园林了。
“一般富贵人家家里都会有池塘湖泊，水利财，财源滚滚，现代也会这样修建，更多的还用喷泉。”
“但是这个湖泊，不太对劲。”
更多的温湘鸢也说不出来，她只是觉得虽然水能旺财，但是那么大个湖泊怎么看怎么古怪。
“你说的没错，”人群一个短发女孩开口道，“水能聚财，但是荒山断财，如果只是有那么湖泊，可以说是为了财。”
“但是他们还人造做了一座假山，就很古怪了。”
短发女孩说的假山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假山流水，而是在靠近围墙的地方，真的用黄土堆出了一座荒山。
都说湖光山色，但是在家宅院子里做出这样的景观就有些古怪。
“荒山聚怨，容易家宅不宁……这……”
短发女生的脸上也露出了迷茫，南悦听到旁边有两个男生在小声的议论。
“这个不是那个什么翠玉宫的道士？”
“是啊，我看过她直播，专业打假灵异事件的，怎么她也来了，她自己不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吗？”
“还能为什么，为了钱呗，道士还不是想赚钱。”
“说什么呢！”
短发女生一个眼神瞪过去，两个男的表面倒没有继续说，但还是在挤眉弄眼。
她背着一把桃木剑，身上还有个蓝袋子，衣服破旧但是很干净。
周围的人没几个和她说话，大家都知道她，她曾经说这个平台的主播装神弄鬼，现在又来和他们竞争，大家自然看不上她。
南悦看了祝希宁一眼，祝希宁就溜到对方旁边。
“我看过你的直播，你真厉害。”
短发女生弯了弯嘴角，但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怎么称呼你更方便呢？毕竟我们是同事了。”
祝希宁看着温柔甜美，短发女生对她观感也不错。
“叫我清风。”
“清风道长~”
祝希宁嘴巴甜，两句话就和清风关系处的不错，还把人带到了这边。
清风看着他们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你们也是想来出名？还是分钱？”
“之前我以为这个平台虚假宣传，利用鬼神之事聚敛财富，现在来到这才发现，这周家大院似乎真的有问题。”
“你们最好快些走，别真出了什么事。”
祝希宁拉着清风的手，“你忘了，签的合同里说了不能中途反悔。”
清风一直在打量着眼前的景观，闻言皱眉道，“都威胁到生命安全了，还管什么合同。”
“就怕现在想走都走不了。”
南悦压低声音道，“不瞒道长，我们之所以进来，不为名也不为利，只是之前有好友也是在这个平台直播中失踪了。”
“我们知道这个平台有点问题，我们是想来弄清楚我朋友遭遇了什么。”
清风闻言露出一个同情的目光，“原来是这样，放心吧我会罩着你们的。”
南悦心里没说，但是这个清风道长看着年纪也就比自己大一两岁，虽然是江湖术士，但是看着还没有祝希宁老练。
两句话就能把底交出来。
“接下来呢？”
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我们该干什么。”
“自己找地方休息啊，零点一到就会开始直播，到时候就知道怎么分配了。”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散开，这些人有的不相信鬼神，有的则是抱着探险的心态。
所以大部分的人目前还没有发现这个宅子的不对劲。
“我要到处看看，这个铃铛给你们，出事就摇铃。”
清风很帅气的给了祝希宁一个黄铜铃铛，然后就挥挥手走远了。
这时候徐元才带着同伴过来和南悦打了个招呼。
“大佬。”
“这是我的队友，谢楠陈。”
“南姐好。”
谢楠陈扶了扶自己圆圆的眼镜，“我听徐元说起过你，你还上了top名单，很厉害。”
南悦乐了，哪找了个那么个正经的孩子。
“你们有什么打算？”
徐元现在稳重了不少，起码没有像正苗学校一样要寸步不离跟着他们了。
“趁着现在任务没开始风险小，先转一圈吧。”
南悦点点头，“小心点。”
等徐元走了以后，南悦几人凑到一起分享了下现在的情况。
一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组织起来的专门针对灵异进行直播探险的平台。
一个不知道究竟是节目效果还是真的死人的直播节目。
第250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六）
如果之前出事的人都是真的死了，为什么没有人找他们？
那么多人看直播，总有人会发现那些人再也没有出现了吧。
没有人奇怪吗？
他们的家人朋友不会寻找吗？
从南悦他们的角度来看，这肯定是一个非常危险会死人的任务，但是如果对于npc来不是的话，那npc在任务里起到的作用就很微妙。
“那个清风道长，她还确实有些能力。”
祝希宁淡淡往身后的湖泊看了一眼，“只是能力也比较普通，她只看出这荒山有问题，但是她没发现真正最危险的地方。”
一般的清道夫对湖会有抵触，谁也不知道湖里究竟有什么。
但是祝希宁能感受到的就更多了，“荒山确实有问题，能感受到危险。”
“但是真正最危险，让我的直觉发出警报的……”
祝希宁的目光停留在湖面上那座小小的湖心亭。
那亭子哪怕隔得远，也能看出建造的精美繁复。
“那座亭子，非常危险。”
亭子太远，几人哪怕视力再好，也只能大概看到它的红木亭柱和已经褪色变得破烂的帷幔。
至于亭子里有什么，他们不知道。
“这宅子给我的感觉也很奇怪，”祝希宁眉头紧皱，“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
温湘鸢有些意外的瞪大眼，那么凶吗？
哪怕是蚁沼村，也没有说没有一处净土吧。
“除非这是个极端任务，不然的话应该不会对清道夫那么不友好，我偏向应该是和所谓的直播机制有关。”
南悦沉吟片刻后安慰众人，“先不用太担心。”
“我们也去转一圈。”
现在还没有开始直播，又是任务最开始，按理说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所以两两分组，南悦让江司砚跟着祝希宁，自己独自行动。
江司砚倒是没有多说，他虽然是冲着南悦加入队伍的，但是他也清楚既然成为了一个团队，有小心思可以，但是小心思不能凌驾于团队利益之上。
只是他再次对南悦有了更新的认识。
她确实是一个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的人。
在这种地方哪怕是他也不愿意独自行动，不是说怕遇到威胁生命的危险，而是单纯人的生理角度，就不喜欢一个人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
南悦转身就往正房走去。
这周家大宅大致还是按照古时建筑四方中正的风格建造的，以宅门、前厅、正房为中轴线对称建设。
这座湖泊却打破了最重要的二进院的布局。
湖泊的东侧是一座荒山，正对湖心亭的是周家正房，两侧分别是东西厢房和长子房。
光是从前庭走到正房就有二三十分钟的路程，虽然麻烦耗时，又是去正房必经的路。
正房宏伟，哪怕覆盖了厚厚的灰尘也能看出用工精巧，甚至还有西洋钟这种在当时应该比较罕见的器具。
正对大门的两张金丝楠木高脚椅，两尊琉璃百佛花屏一左一右放着，六张椅子分放两侧，光是一个正房就足以看出实力雄厚。
而寝房更是古董珍品琳琅满目，在厚厚的灰尘下原封不动的尘封着。
若是是作为旅游来这里参观，就会被这种历史的厚重感震撼住。
但是现在南悦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陈旧的可以讲故事的家具上，她仰着头，头顶直播器械所带的电筒打出一条白色凝实的光柱。
光柱中能看到空气里飞舞的尘埃，还有……
屋顶上的东西。
正房的屋顶上，密密麻麻全是神仙菩萨的塑像。
房梁上，屋檐上，挤满了各路神仙塑像，塑像做的非常精美，哪怕经过岁月的洗礼，还是能看到鲜艳的色彩和惟妙惟肖的造像。
正房此时也有别人，很多人晚上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是不会四处乱逛的，而且直播还没有开始，所以没有人想要以身犯险。
但是清道夫就不一样了，他们知道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放过。
此时正房还有一个高挑的男人，他一开始没有发现房顶的东西，因为这些造像修建的时候非常巧妙的利用阴影藏在了房梁中。
如果不是抬头看，是发现不了的。
但是现在南悦的灯光让他看到了，男人看着这屋顶的景象脸色一变，他走到南悦旁边。
“这怎么会是这样的……”
男人身上有股好闻的龙涎香水，一闻就价格不菲，再看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做的头发造型都证实这不是一个低级苦苦求生的清道夫。
男人眉眼非常精致，而且因为他凑得近，所以南悦能看到他非常精巧的利用化妆将自己本身的长相优势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
而南悦也认出了这个男人。
是在外貌榜上排名10的尤腾。
南悦知道他是因为论坛上外貌前10的清道夫都有所谓的应援贴，他们的照片只要打开论坛就能看到。
说实话南悦已经不太理解清道夫们对这些外貌明星的追捧，一开始她觉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个寄托很正常。
但是后来南悦知道了很多所谓的粉丝，居然许愿和自己的偶像一起进任务，觉得如果能替偶像而死那再好不过。
南悦听到的时候很震惊。
一个非亲非故甚至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值得你为了他献出生命吗？
但是后来江司砚也解释了，清道夫们就像是工具，维持着世界的运转。
工具再怎么保养都会磨损，都会有消耗，大家都很清楚自己的结局是有一天死在任务里。
没有人记得自己。
在这种没有希望日复一日的生活里，信仰会带给他们希望和自我价值的认同感。
如果能为自己爱的人献出生命，那死亡会更有价值一点吧。
这是很多粉丝的想法。
“当然，也有很多清道夫是坚信净化工程的，这也是一种信仰，他们觉得为了世界净化献出生命是值得的。”
江司砚当时的表情很淡，当置身事外去看其他人的这种心理时，除了觉得滑稽还会觉得可悲。
“你认识我。”
尤腾看到南悦有些意外的眼神就知道她认识自己。
第251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七）
他有些意外，眼前的女生应该是能上外貌榜的，排名还一定不低，但是他为什么没有见过她的照片。
“你离得太近了。”
南悦看着尤腾，淡淡开口，“我不习惯有人离我那么近。”
“我会下意识攻击的。”
尤腾迷人的微笑顿了顿，然后他笑容更甚。
不是他的粉丝吗？
也是，这个女人看着很强的样子。
尤腾喜欢在任务里遇到粉丝，更喜欢遇到强者。
前者可以替自己挡刀，后者……能带自己通关。
“不好意思，”尤腾绅士的后仰了身子，他个子有一米八，一般都能靠身高差给女生营造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但是南悦太高了，她只用稍稍抬头就能和自己平视，甚至气势还压过他一头。
尤腾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
如果是在任务外，他不会接近南悦，但是在任务内，南悦恰好合他的意。
“交个朋友？我叫尤腾。”
南悦的目光又回到了房顶，她看了片刻，抬脚往后面走，“不用了，我不喜欢交朋友。”
后面是三进院，布局终于和正常的宅院一样，假山和干涸的水渠，还有枯萎的花草。
两边的厢房有十来个，是他们小厮丫鬟的住处。
再往后就是祠堂，大部分清道夫也在这里。
南悦微微皱眉，那个叫尤腾的，一直跟着她。
祠堂的门已经被推开，因为里面有不少人，所以手电将祠堂照亮了不少。
两侧是人臂粗细的一人高落地白烛，而正对大门的台子高的需要仰头去看，每一层都放了密密麻麻的牌位。
看这祠堂就知道为什么周家是大富之家，看着牌位就知道周家的支系有多少，势力有多大。
南悦听到祠堂里议论声很杂，温湘鸢挤开人群过来，顾向开在后面帮她挡着挤过来的人。
温湘鸢的长相太出色，走到哪里都是一堆人看，还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刻意在挤。
“老大，祠堂没有找到族谱。”
按理说族谱就是在祠堂，要么是被先来的人藏起来了，要么就是被周家的人藏起来了。
“但是这祠堂有点奇怪，”温湘鸢回头看了一眼，“牌位太多了。”
“大户之家是人口众多，但是主家一般只供奉主系祖宗的牌位，但是我看他们甚至连一些旁系甚至外姓的人都供在上面。”
“这很不符合常规，而且我看最近的这一代就有二十多人，别的不说，这周宅就住不下啊。”
温湘鸢虽然在祠堂看出有很多问题，但是都没有答案。
清风也在祠堂，她面色沉重，一直在摇头晃脑，周围人也不靠近她，显得她有些另类。
“叮”
众人还没来得及交流，手中拿着的直播器材就统一响了起来。
类似手机的直播屏上出现了一行红色的字。
“欢迎各位观众观看娱乐至死直播平台，我们这次的探险地是：周家大宅。”
屏幕里出现了大量的弹幕，密密麻麻甚至快遮住屏幕，让清道夫们都很意外。
这个直播那么火啊，看来之前这些NPC说的也没有水份。
【周家大宅！我之前就提议想看了，感谢平台听取我的意见！】
【我也对周家大宅很有兴趣！】
【这次的主播我看着也很不错诶，好多漂亮小姐姐小哥哥。】
【是啊，有几个是我的菜，哎好期待啊。】
【我喜欢那个小哥哥！期待和他见面！】
弹幕太多，根本看不完，但是血红的提示字并没有被弹幕遮住。
“目前检测48名主播，现在按随机顺序，每人开启半小时直播时长，请各位积极互动，为观众提供质量过硬的直播。”
屏幕闪了闪，然后出现了一张男孩的脸。
男孩五官有些不太对称，突然以很近的距离出现在屏幕里观感并不太好。
“喂，第一个是你啊！”
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都看向了一个个子矮小的男孩，男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愣在原地。
【什么啊，不是帅哥。】
【不好看，不喜欢，下一个】
【怎么还不转视角，谁想看他的脸啊！】
男孩有些手足无措，在屏幕上戳了半天才把直播视角转过去。
南悦看着手里的屏幕，现在她就是和观众一个视角，看的是矮个男孩身上设备照出来的东西。
右上角有一个小方框，里面是男孩的脸，看来是双视角直播，也能让观众看到主播的表现。
男孩也看到那些苛刻的评价，他脸色微红，有些紧张，磕磕巴巴道。
“大……大家好，我叫小明，感谢平台将第一个直播时长给了我。”
“我们现在在周家大院，周家大院非常阴森呢……哈哈”
【谁要听你说这些啊，我花钱不是看这些的。】
【就是，一看就没经验，我看他挺不过一轮】
【我们想看点刺激的！】
小明看着这些弹幕，有些不知所措。
【走远点啊，那么多人鬼也不敢出来了。】
【就是，从头带我们看周家大院啊。】
小明看得出观众逐渐不耐烦，只好往大门走去。
他原本想问问有没有同伴一起，但没人理他，大家都想从一开始的主播里获得经验。
他只能一个人壮着胆子往外走。
剩下的人都三三两两结伴，虽然大家是潜在的竞争对手，但是目前还是可以组队的。
五人又聚在一起，现在看来这院子哪哪都奇怪，一切还是要等任务推进才知道情况。
五人找了个厢房待着，跟着观众一起看小明直播。
半小时的时间很短，小明也知道要抓紧时间，他调整了心态，从大门开始给大家介绍看到的景象。
直播正常进行着，弹幕里的话刻薄又恶毒，但好在没有出现什么古怪的场景。
小明刚刚介绍到前庭直播就切换了，换成了另一个姑娘。
有了小明的经验，姑娘很快切换了视角，换上笑脸跑出去接着小明说到的地方继续讲解。
这些人都很聪明。
虽然在最前面几个开始直播是有些不利，但也更安全，他们可以只介绍周家大院的布局。
第252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八）
但是等布局介绍完了，南悦觉得观众可不会就满足一遍一遍看这宅子。
时间过的很快，两个小时过去了，现在直播的是一名男性清道夫马俊阳，方脸大眼，看着一身正气的样子。
他已经介绍到了正房，没有轮到自己介绍那个古怪的湖泊让他松了口气。
他举着直播设备走进正房，走马观花转了一圈，然后不经意抬头和漫天神佛塑像撞个正着。
“嚯！吓我一跳！”
“这周宅的正房房梁上全是佛像，有些古怪啊，看着这不像是正房反而像个寺庙或者佛堂。”
不论是因为什么周家要这样做，但是有佛像的地方总是让人更安心一点，尤其是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
马俊阳仔仔细细的抬着设备对着房梁，看样子是想在这里耗费一些时间。
弹幕也没有催促的，更多是惊叹，还有一些是猜测。
【周家居然有漫天佛像？这是悬塑吧，看着是刘工的手笔啊。】
【确实，这种难度的悬塑只有刘工能建出来。】
【没想到这周家还信佛。】
【呵，信佛？我看是怕死。】
【就周家全家做的那些事，再多的佛像也救不了他们。】
“好像有人知道内幕。”
温湘鸢一直盯着弹幕，自然没有错过那句话。
“但是主播和弹幕才能对话，我们是没法询问的。”
南悦试了试，“可能因为我们签约了，现在也不算观众，我也不能发言。”
“周家信佛吗？如果是信佛的话，会不会是宗教类的任务？”
顾向开他们确实在周家看到了很多供奉的佛像，甚至在西厢房看到了满壁的观音壁画。
笔触细腻，哪怕过了那么久，还栩栩如生。
“不像，他们的佛像或者壁画上没有佛光。”
祝希宁没有办法在佛像上感受到东西，在蚁沼村的时候，虽然村民他们信奉的是邪神，但是也能从石像感受到不祥。
可这周家里的佛像壁画，什么都没有，祝希宁什么都没感受到。
一般来说佛像笔画有人常年供奉，又是诚心礼拜，时间长了总会有佛性。
但是周家的是死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长导致的。
南悦一直看着马俊阳的直播，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
顾向开看到南悦脸色不对，“怎么了？”
南悦的目光一直盯着直播屏幕上的某个地方，是江司砚回答的顾向开。
“这里，这尊笑面菩萨。”
顾向开看了半天，他们宗教学的课时多，因为宗教是任务里比较容易涉及的一方面。
但是也不可能所有的神佛都认识，任务世界宗教很多，各种支系演变，不同的神佛不同的形象，所以他也认不出来这是哪樽。
“这神有什么不对吗？”
江司砚摇摇头，“不是，是它刚刚，动了。”
昏暗的厢房里五人凑在一起看的直播，因为江司砚这一句话大家的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动了？”
南悦呼出一口气，“嗯，看来不止我看到了，它就动了那一下。”
“马俊阳的镜头转过去的时候，我看到它原本是背后朝镜头，然后它脑袋转过来了。”
听了南悦的话，再去看那樽笑面菩萨，所有人都觉得越看越诡异。
马俊阳并没有发现这个情况，甚至弹幕也没有人看到，大家还在议论周宅的事。
“没人看到？”
温湘鸢微微皱眉，他们这里五个人都有两个人看到了，相信其他人应该也有看到的。
为什么直播里的观众没有一个发现的？
好在马俊阳一直到直播时长结束都没有出什么事，画面又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这次是徐元。
徐元长相也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一出现弹幕就多了不少。
他笑出两排白牙，和观众打了个招呼。
“那下面我们就到三进院了，这里大部分都是下人的房间，周宅人口很多呢。”
【小帅哥你是不知道，周家灭门前光是主系就十多号人，他们的繁盛可不是眼前那么小的宅子。】
【周家后期盐、矿都是他们的，富可敌国】
【光是平洲最有名的梨平苑，就被周家收了。】
徐元是个机灵的，他没有像之前的几个主播一样只是带着观众在院子里绕，反而开始套话。
“周家那么多人啊，可我看这宅子住不下吧，而且惨案发生的时候不是只死了44个人吗。”
【是只找到了44具尸体。】
【不过周家大宅只有最中心的几个人住，其他是住宣城其他地方吧？】
【嗯我记得整个平洲都有周家的人。】
【说到尸体，小哥哥右边院子里的那口枯井你看到了吗？过去看看呗。】
徐元自然看到了，三进院的院子里枯草丛生，所以原本应该是掩盖在馥郁花丛中的井就露了出来。
旁边是一棵两人环抱的枯树，叶子掉光了，只剩下狰狞的枝干。
徐元咽了口唾沫，他的目光往旁边看了看，谢楠陈在他不远处，没有入镜但是他陪着徐元。
似乎是谢楠陈说了什么，徐元冲屏幕里露出一个笑。
“大家想看那口井吗？可主播有点害怕，能不能给主播打赏点壮壮胆子呢。”
“聪明。”
南悦看着屏幕赞赏道。
其实这个任务的关键不仅在于规避危险和恐怖，对于清道夫来说更重要的是早一点达到4444元的打赏。
可是看到现在三四个小时的直播还没有观众打赏，这也很正常，毕竟一个主播就半小时的时间。
观众脸都没认熟。
所以徐元的这个做法就是很聪明的做法。
果然屏幕里的观众并没有排斥，反而都多多少少给了打赏，大概看上去有个七八十元。
不算少的收益，算个不错的开头。
徐元眼中的笑意一闪，“好，那主播就带大家去看看。”
他咽了口唾沫，拨开枯草往井那里走去。
和NPC不一样，清道夫们很清楚有些东西是躲不过的，还不如换打赏来的实在。
徐元双腿分立，保持一个随时能跑的姿势，然后身子微微前探，将手电筒的光照了进去。
第253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九）
他咽了口唾沫，拨开枯草往井那里走去。
周围很安静，一点风声都没有，只有徐元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他心一横，微微探身，看向了井里。
漆黑的井水波澜不惊，在夜色下看着像是一汪黑色的墨汁。
什么都没有。
没有飘在水里的死尸，也没有变成血红的井水。
这就是一个被废弃了的井。
弹幕里的大家在嘻嘻哈哈的笑徐元惊弓之鸟的模样，徐元一动不动。
直播镜头被切换，另一个主播上场。
“徐元，你的直播结束了。”
谢楠陈松了口气，上前两步走到队友身边。
队友表现不错，给观众留下印象，还的到了88元打赏。
“徐元？”
徐元没有回答谢楠陈的话，谢楠陈皱起眉，往井里看去。
井壁上全是青苔和泥沙，水里平静无波，应该是活水，因为没有什么臭味。
“你怎么了？”
徐元的目光一直在井里，谢楠陈有些担心。
“你看到了吗？”
徐元没有移开目光，他像一只被狮子盯上的瞪羚，浑身的肌肉都是绷紧的。
谢楠陈察觉到不对，他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井里，确定什么都没有。
但是任务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谢楠陈站在徐元身边。
“你看到了什么？”
汗水从额头滴到了徐元的眼睛里，他甚至没有眨眼。
“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她趴在井壁上。”
“她在看我。”
温湘鸢是南悦团队里第一个直播的，光是她的脸出现，弹幕就沸腾了。
一般的人脸在镜头中都会有些变形，但是温湘鸢没有，她还是那么完美。
她自然的接过了祠堂的介绍工作，一举一动都非常优雅。
【世界上居然有那么完美的小姐姐，打钱！】
【我喜欢！我要她成为最后留下来的！】
【打钱！】
光是她简单的介绍祠堂，说些有关祠堂牌位的小历史，就得到了三百多元的打赏。
人都对漂亮的东西有所优待，温湘鸢一开始还做好了要去以探险换打赏的准备，但是现在一看立马开始划水。
“靠！这样也行。”
南悦听到隔壁的房间传来的声音。
看来温湘鸢是不用担心了。
时间又过了两个小时，现在还有大半人没有开始直播，但是大家没有一开始进入周家大院那么紧张。
神经绷的太紧就会容易疲倦。
南悦想了想，“轮流看，到队友就叫醒对方，大家每人守两小时，其他时间休息或者去找线索。”
一直这样待着太浪费时间了。
清道夫都是休息好了进任务的，现在还不困，南悦走出了房门，此时是清晨六点不到，但是丝毫没有白天的感觉。
天空是黑色的云，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南悦往正房走去，她有些在意那个会动的笑面佛。
那是什么？
南悦走到了正房，仰着头看房梁。
这时候直播的是尤腾，他在镜头面前不断释放魅力，倒是也骗了一些打赏。
但是对于那些提出让他去探险的弹幕，他并没有回应。
如果可以靠皮囊过任务，那为什么还要冒险。
南悦没有听尤腾那些暧昧的话，他在真实世界里当的就是偶像，他对这一套都很熟悉。
南悦的手电筒打在了房梁上，她一个个仔仔细细的找，奇怪，那樽笑面佛消失了。
南悦心里微沉，她开始在正房里开展地毯式搜查。
什么都没有。
南悦有些惊讶，她的搜查能力向来是首屈一指，当时在多福小镇也是她找到了村长的秘密。
能让她无功而返还是第一次。
正在她思考间，屏幕里尤腾絮絮叨叨的声音消失，南悦下意识看了眼屏幕，看到了自己的脸。
下一个是自己。
南悦调整了下表情，没有露出刻意讨好的笑，和平时差不多，礼貌地朝镜头点点头。
让她装成什么样子都是可以的，但是她观察了下大家都对观众百般讨好，她觉得适当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应该会能更让观众注意到。
果然，弹幕比之前的尤腾多了不少。
【哟，酷姐姐，我可以！】
【我喜欢这个姐姐，气质好赞！】
【看着她好有安全感，好奇怪啊。】
【又是一个靠脸的，这次主播的长相都不错，都审美疲劳了。】
【对啊，这不是选美节目，这是灵异探险啊！】
南悦自然都看到了，她微微一笑，“周家大院都已经看完了，大家还有什么想看的吗？”
【嚯！胆子大，我喜欢。】
就南悦这一句话就给她带来了60多元的打赏。
【谁知道是不是胆子真的大，说不定就过过嘴瘾呢。】
【还真有傻子打赏。】
【你要是真的胆大，就带我们去梨平苑看看。】
梨平苑？
南悦之前看到弹幕里出现过，说是平洲最有名的戏班子。
戏班子在周宅里？
他们没有找到啊。
“可以啊，但是我没找到。”
南悦大咧咧的承认，“你们告诉我怎么去，我就去。”
【小姐姐别被骗啊！梨平苑经常闹鬼。】
【是啊是啊，梨平苑是最危险的地方了。】
【胡说，最危险的明明是……】
【哦对对，我忘了。】
南悦挑眉，自从知道观众可以互动以后，她就知道这个任务一定能从观众嘴里撬出一些信息。
毕竟猎奇的人多，知道周家大院的人只多不少。
【嘁，等会看你还怕不怕。】
【西厢房的衣柜后面有条暗道，可以到梨平苑。】
【其实梨平苑就是在周宅隔壁，只是用高墙砌开，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人也不清楚。】
【只有周麒和周家老爷知道。】
南悦按着他们的说法出了正房，正好看到祝希宁和江司砚过来。
顾向开在保护温湘鸢，他们来是为了一起去看看，同时相互也有个照应。
南悦冲他们微微点头，走进了西厢房。
衣柜很大，就放在东侧的墙壁上，如果不是弹幕提醒，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里还有一条地道。
南悦上前搬开了衣柜，一条有些粗糙的地道出现在了直播屏幕里。
第254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十）
地道只能一人躬身通行，到处都是灰，和华贵的周宅格格不入。
以周家的势力，就算要挖地道也可以让能工巧匠修出条惊世骇俗的地道。
为什么那么粗糙。
南悦没有一点犹豫，用手电照了照没有问题就往里钻。
【靠北，胆子真的很大！】
【这地道居然二话不说就钻？】
【打赏打赏。】
南悦的打赏金额目前在320元。
祝希宁和江司砚就跟着她，所以她不用太担心身后，只是这地道常年没有人走，空气有些浑浊，而且看不到头。
奇怪，这地道里怎么蛇虫鼠蚁都没有。
这样的地方不应该那么干净啊。
南悦个子高，需要弯着腰走，遇到什么也没有办法逃跑。
所以她浑身都是绷紧的。
【诶你看到了吗？】
【啊是啊。】
大部分的人还是在刷屏南悦的长相气质和胆子大，但是南悦还是看到了这两条有些奇怪的弹幕。
不知道观众看到的景象和自己是否一样，因为戴在头上的直播设备应该是可以三百六十度转视角的。
南悦有些费力的抬头，面前的地道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头顶的光线，和光线下的沙土。
身后？
可是祝希宁就在自己身后，如果有什么她应该会提醒。
除非……
南悦心里一紧，除非身后跟着的不是祝希宁。
幻境吗？还是鬼打墙？
南悦微微屏住呼吸，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
“沙沙”
“沙沙”
刚才没有专门注意，现在一听南悦就发现，这脚步太轻，还有些拖拽的声音，不是祝希宁的脚步声。
应该是个体重比较轻的人，而且……在拖着步子走。
“呜呜呜……”
走道里传来细细的呜咽声，乍一听像是风声，但是走道无风，而且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
弹幕里一开始的欢声笑语逐渐消失，有人也注意到了。
【你们听到了吗？风声吗？】
【你傻啊，这怎么会有风。】
【是女人的哭声吧。】
【我靠！吓我一跳！】
【啧，好可怕啊，怎么会是这个东西……】
弹幕密密麻麻的，传递的信息非常明确，南悦身后确实跟着什么东西，而且很可怕。
但是南悦现在并不慌，她只是在思考，自己是第一个在直播时候出现灵异事件的主播。
不对，第一个应该是马俊阳，但是当时弹幕没有注意到。
那就说明自己身后的东西比那古怪的笑面佛引人注意多了。
是接着走？
还是转身？
南悦慢慢停下脚步，这条走道太长了，不太对劲。
刚才弹幕里让她来梨平苑看看的人说了，梨平苑本质来说也是在周宅里，只是用高墙隔开了。
他们在外面看过了周宅的布局，虽然是很大，但是应该没有那么大，她在走道里都走了十多分钟了。
鬼打墙么。
【主播停下来了。】
【主播别停啊！快跑！千万不能被追上！】
【快跑！你身后有东西，追上你就完了！】
南悦犹豫片刻，但还是没有听弹幕的。
一来她的性子也不是遇到事就跑的人，二来走了那么久都没有出去，跑也是跑不掉的。
自己的体质问题是更容易吸引任务世界里不干净的东西，但也有可能梨平苑就是很凶，来这里的人冒的风险更大。
【完了完了，主播完了。】
【那东西追上来了。】
南悦也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寒气，这种寒气冰冷刺骨，还带着一股水腥味。
水？
有什么东西贴到了南悦背后，她半个身子都有些麻。
她能感觉那应该是个人，他用双手正在慢慢的环住南悦的脖子。
用能力吗？
不对，现在任务才开始，应该不会因为自己的体质问题导致无法避免的死局。
这应该是正常的，可以规避的危险。
往回走不太现实，如果转过去和这东西面对面太危险了，看清自己的脸有可能引发杀机。
毕竟幻境里的鬼怪很多自己也被困在了幻境里，它看到的人并不是南悦。
那就只有继续走。
南悦咬咬牙，没有理会身后的东西，继续保持步子的节奏往前走。
不能跑，不能惊慌，就当做身后是被冻到的祝希宁。
南悦步子坚定的往前面走着，身后的东西已经环上南悦的脖子，整个人贴了上来。
南悦感觉那个东西爬上了自己的身子。
但是这个动作……
南悦心里微动，将手往后一捞。
碰到了两条冰凉的，僵硬的腿。
身上的东西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动作被触怒，似乎本身它就是这样打算的。
它想让南悦背它。
南悦双手托着它的膝弯，身上的东西不重，只是冷的可怕。
这个体重应该是个女孩子，而且年龄和个头都不大。
南悦用余光去看她的手的部位，背着的女人穿着一条粉色的长裳，只是衣服早已在时光的印记下破损，辨不出原本精美的花纹。
这种衣服，看着很像戏服。
自己身上的是梨平苑的戏子？
戏子怎么会在这通道里？
南悦继续往前走着，突然一根阴森惨白的手指出现在了南悦眼前。
身后的东西伏在南悦背上，它的身子往前倾，脸伸到了南悦旁边，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它的脸，它已经腐烂成枯骨的手指指向路边一个格外小的洞穴。
南悦停下了脚步。
它让她往这边走？
南悦走过去打量着洞穴，只能一个人爬行往里走，如果里面有东西真是跑都跑不出来。
南悦心里苦笑，自己因为身上的污染，意外获得了强势的能力，但也因为污染，过于吸引任务里的鬼怪。
正常来说除了极端任务，普通任务是不会设置没有触发规则无生路的情况。
但是她在多福小镇就遇到一次，鬼婴突然出现，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这次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南悦虚握起拳，但是现在她的能力今非昔比，别说遇到鬼婴，就是蚁沼村那种极端情况她也闯了一遭。
这里会不会有线索？
对他们队伍的人来说拿到4444打赏很简单，但她不仅限于此。
第255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十一）
如果能把任务探索完全，评分也会往前。
南悦的思考和犹豫只是一瞬，在外界看来就是她思考没有犹豫，低头就钻进了那个看着就会犯幽闭恐惧症的洞里。
洞里的空气质量比通道差很多，南悦微微屏气，尽量减少呼吸的次数。
之前爬在她背上的东西已经下来了，跟在她身后爬着，南悦听得到它爬行时发出的沙沙声。
现在是真的回不了头。
南悦头顶的电筒将坑道照亮，她能看到一些黑色甲壳的昆虫在土里钻动。
南悦的东西几不可见的停顿了一秒，蚁沼村给她还是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她现在看到虫子还是会有想把它们全部碾死的冲动。
她思考着别的事让自己不去看那些被光和人惊扰翻腾的虫子。
这坑道里有虫，比外面的地道生态环境更健康。
也不太对，外面的地道什么都没有似乎是因为某些科学外的东西的作用，并不是正常的。
但是这坑道也是那东西让自己爬的，按理说应该也是和外面一样的情况，为什么这里会有虫。
想到这里南悦仔仔细细去看那些让人作呕的虫子，好像……好像是食腐的虫。
这里有尸体。
南悦思路刚到这里，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张青紫的脸。
那张脸和南悦离得非常近，几乎只有半掌的距离。
南悦下意识闭住气，整个人浑身绷紧，她的前后都出现一道不容易被看到的黑雾，一旦眼前的东西有动静，她就会发动攻击。
但是面前那张脸一动不动。
这似乎是具尸体。
南悦仔细观察，脸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应该才十五六岁，但是眼里全是惊恐和绝望。
南悦用头灯一扫才发现，这是坑道已经走到尽头，里面似乎是个坑洞，深不见底。
她避开眼前的尸体，扶着坑洞的边缘探头看去。
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尸体。
但是这些尸体似乎没有死去多久，甚至没有开始腐烂，也没有太浓重的尸臭传来。
坑洞下去了就不好上来，眼前这具刚刚离得很近的尸体应该就是在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来的。
南悦打量着她，她穿着一件淡粉色长裳，长裳上面用金银丝线勾勒出春和景明的风景。
这人……是不是就是刚才爬在自己背上又指引自己找到这百人坑的女鬼？
只是光看衣服的 手艺就不像一个普通戏子能穿的起的，只有大富之家才能支撑这笔投资。
周家。
南悦的脑海里出现了周家的鼎盛。
他们为什么要收了梨平苑，还给戏子穿金戴银。
喜欢听戏？
当然这是一个解释，但是南悦大致知道一点任务世界里古时的一些历史，温湘鸢也科普过一些。
古代的富绅是不把戏子仆从当人的。
喜欢当然喜欢，但是也就是当个玩意。
为了一个喜欢的戏子买下戏班这种荒唐的事当然也会发生，但如果周家少爷真的有这个为了爱情违背其他人眼光的魄力，似乎也不需要挖条地道偷偷见情人。
就算是周老爷不允许，但是梨平苑都建到周家大院了，再来约束自己的儿子似乎又有些本末倒置。
而且，这坑里可不止一个人。
乍一看去应该就有上百人。
一个戏班子有那么多人？
这坑洞里空气目前还充足，南悦没有再耽误，她爬过那具粉衣尸体，滑下了坑洞。
洞里的尸体似乎比南悦想的多得多，她翻开上面两三具尸体，下面也还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尸体。
再往下翻就是已经半腐烂的，然后就是白骨。
这些尸体在幻境里都被定格在了某一瞬间，所以没有气味。
南悦灰头土脸的站在尸堆里，她的心情从震惊变成了麻木。
这里的尸体何止百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家为什么在地道里会有那么多的死人。
他们为什么要把房子建在这万人坑上？
南悦翻看这些尸体的时候发现，只有上面那层的尸体着戏子打扮，剩下的看衣着有的是贫苦人家的女儿，有的则是丫鬟仆从。
只是从尸体的骨架来判断，这些都是女子，而且年岁都不大。
周家在做什么？
坑洞里没有别的东西，南悦试了试坑洞的土质，有些软，但是足够她上去了。
她双手插进土坑里，足尖在壁上一点，很轻松就翻上了坑洞。
那具粉衣尸体还在坑洞边上，她的脖子上全是抓痕，还有鲜血流出。
这样的死状是窒息而死。
身后的女鬼已经消失，南悦打算离开这里了。
但突然，旁边狰狞的女尸动了。
几乎是瞬间，一条黑雾从南悦身上窜出，就要缠上女尸的身体，却硬生生停住。
南悦发现，尸体的状态正在变化，它正在慢慢变成活人。
原本青紫的脸有些发白，两颊还有爬上坑洞带来的红晕。
她满脸都是惊慌，并没有看到身边南悦这个外来人，只是一直盯着南悦来时的那个入口。
“求求你，别丢下我！”
南悦转头一看，那个洞口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
面容精瘦，表情冷漠。
“你们享受了几年小姐的生活，总是要还的。不然你以为周家做慈善啊，你们戏班子的人凭空就被看上了。”
“求求你，我不想死。”
女子还在说什么，但是外面的男人消失了，洞口被一块巨石关了起来，听动静应该是几人推过来的。
这石头靠这个姑娘是绝对推不开的，她光是爬上来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女孩眼里最后的希望也随着石头堵上了洞口变成了绝望。
很快洞里的氧气迅速消耗，女孩开始疯狂的抓挠自己的喉咙和地上的土，渐渐她不动了。
尸体变成了一开始南悦看到的样子。
南悦沉默的看着女孩的尸体，她花季一样的年纪刚刚开始，现在已经结束在这里。
她无声的哀悼了片刻，然后顺着来时的路爬了出去。
等南悦爬到那里的时候，没有石头，只有一个泛着微光的洞，她听见祝希宁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
第256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十二）
“阿南。”
“阿南！”
南悦回头，祝希宁和江司砚都跟在自己身后，两人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祝希宁觉得南悦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没有……就你刚才蒙头赶路，和你说话也不理，还以为怎么了。”
南悦笑了笑，“没事了，我们走吧。”
之前在幻境里因为女鬼的原因南悦没好看自己的直播屏幕，现在回到了现实她就低头看去。
自己的打赏居然已经逼近了600，而弹幕几乎已经将屏幕占满。
【太勇了，真的太勇了。】
【真的从始至终她就没慌过，换成是我我才不会去钻那个洞呢。】
【对啊，而且你们看到了吗？她居然跳下那个万人坑了，万一里面的东西都活过来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知道不会，但是她当时又不知道，只能说非常厉害了。】
【什么啊，我看就是太自信了，没有一点数，完全是运气好。】
【就是，就是个傻胆大的。】
【笑死，楼上破防了吧，你没看到人家尸体贴脸上都不慌的，换你尖叫声早传去哪里了。】
【爱了主播，我压你的码，你绝对能直播到最后。】
【打赏打赏。】
南悦笑了笑，对着镜头道，“谢谢各位朋友的支持和鼓励，我的直播时间也快到了，下次见面是两天后，大家如果有想看的或者什么线索想要去挖掘的，到时候都可以联系我。”
南悦的时机把握的很好，她说完这话没多久，镜头就跳转了，给到了另一位清道夫。
南悦放下了手里的直播屏，活动了下脖子。
“咱们在这里面走了多久？”
祝希宁跑上来和南悦并肩，“二十分钟了，我们都觉得有点不对，时间花的太久，和你说话你也不理，拉你也拉不动。”
南悦点点头，“我进幻境了。”
祝希宁有些惊讶，“幻境？你看到了什么？”
南悦刚想说却发现不对，“你们看我的直播屏幕是正常的？”
祝希宁欲言又止，还是江司砚道，“正常也不正常，你的屏幕一直是你在赶路，但是却源源不断收到打赏，这就很不正常。”
南悦问道，“你们能看到弹幕吗？”
祝希宁点头，“但都像机器人发那种，纯鼓励的。”
南悦简单和她们说了下刚才发生的事，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表情都变得一言难尽。
江司砚：……你们老大这么勇的吗？
祝希宁：……你是没见她在蚁沼村更勇。
南悦说完后奇怪道，“我的显示屏里观众能看到我经历的东西，所以才给了我打赏，为什么其他人看不到。”
江司砚道，“这个任务本质还是有些竞争因素在的，大家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去获得打赏和探索任务，所以你能看到的是单独的线索这也不意外。”
南悦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然有个很厉害的大佬一来全部探索完，其他人还活不活了。
“前面有路了。”
祝希宁喃喃道，“奇怪，前面给我的感觉没有周宅那么危险。”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停留走出了地道。
可以说得上曲径通幽，外面别有一番洞天。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精美的花园，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精巧美观。
他们就是从一座假山后面绕出来的。
花园里除了一般的亭台，还有藏书阁，甚至远处还有一栋别院。
这就是梨平苑戏子居住的地方吗？
南悦几人进了别院，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别院里面虽然家具齐全，也算得上精美，但是没有太多人的居住痕迹。
桌上散落着戏本，梳妆台上都是油料和冠头。
这里有点像……舞台的候场区。
“温温他们应该也过来了，周宅那边都带着观众看过了，除非他们愿意探险，不然肯定会跟着我们的步子过来。”
“等温温来了让她看看这什么情况。”
南悦点点头，他们出了别院，发现别院后面有一条大路，路两边有石雕宫灯，只是现在里面的油灯早就风干了。
走了大概十分钟，能看到一栋三层的小楼。
虽然也称得上小巧精致，但是比起周宅就远远没有那么气派。
这时候直播的又换了人，顾向开轮廓分明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顾向开浓厚的男性荷尔蒙俘获了很多打赏，他也不太会直播，有些呆的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我们现在赶去梨平苑，大家要是有什么想看的和我说也行，我不太会直播。”
【哈哈这个憨憨是谁啊。】
【我喜欢他！他真的好憨！又帅又憨的。】
顾向开看到了这些弹幕，他皱眉，“我不憨。”
温湘鸢在他身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我的哑巴帅哥】
【帅哥别说话，我们看脸就行。】
顾向开无奈，任务世界里这些人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
【对了帅哥，你既然去梨平苑，你帮我去别院看看呗，我记得那还有一本牡丹亭的戏本，那很珍贵的，帮我收起来吧。】
顾向开听了就点头，“可以啊，戏本很珍贵吗？”
【嗯，当时很多戏本不让排的，而且那本戏本是从明代就传下来的，是很珍贵的东西。】
顾向开就这一点好，虽然他觉得npc都是假人，但是进了人家的世界，自己才是那个外来者。
他充分在对方没有敌意的前提下尊重假人。
这个提议很简单，就算不给打赏他也去。
【你帮我收好，我给你300打赏。】
送到手的钱不要白不要，他点头，“好，前面有光就是出口，我去找给你。”
他转头对温湘鸢道，“一会出去了你去找老大，这我一个人就行。”
温湘鸢知道自己能力一般，帮不上顾向开什么，对方还可能因为自己有所顾虑，所以一口答应下来。
出了假山，顾向开辨明方向就直奔别院。
刚来到门口，还没伸手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凄婉的女声。
第257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十三）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顾向开愣了一下，他第一反应不是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而是……这东西说话听不懂啊。
他记下两句唱词，推开了厢房的门。
里面背对着他坐着一个女孩，女孩身着白衣，头发高束，发髻水钻装饰呈扇面。
她对着黄铜镜，正在为自己上妆。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
顾向开安静地看着这个女人，他知道这里面不应该有活人，换而言之，这是鬼魂。
“我还能唱……”
女子放下手中的毛笔，哀怨地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我还能唱！”
她的声音变得尖利，突然脑袋回转了一百八十度，整个脑袋变到了后面，她看着顾向开，脸上浓重的油彩也遮盖不了她脸上的死气。
“为什么不让我唱了！我还年轻！”
那身着戏服的女人突然站起，眨眼间就来到了顾向开的面前。
她眼白翻起，狰狞的红血丝遍布她的眼白。
“我只想唱曲……为什么！为什么！”
周遭的死气越来越浓，顾向开的耳钉微微闪烁，他淡淡道，“我听不懂戏曲，但我觉得你唱的很好听。”
面前的女鬼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和顾向开面对面站着，只剩下眼白的眼睛滚下血泪。
“梨平苑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儿，如果我不能唱了……”
顾向开道，“我不觉得年纪大了就不能唱了，你唱的很好听。”
“这首曲子叫什么？”
面前的女人沉默了很久，“《牡丹亭》”
“这是非常珍贵的戏本。”
“我不能唱了，这戏本要传给后来的人……我们都是一样的命运。”
顾向开还想说什么，眼前一花，女鬼、戏服消失不见，眼前是铺着灰尘的厢房。
在已经照不出人像的镜子前，有一本铺着厚厚灰尘的书。
《牡丹亭》
顾向开轻轻拂去书上的灰，他打量了周围，又看向弹幕。
他的打赏达到了200.
【小哥哥好淡定啊。】
【对啊，刚才吓死我了，她头转过来的时候。】
【她是凤娘吧，当时唱杜丽娘的名角】
【是她，那两三年她可风光了，后来就被周家收进了梨平苑，看样子也是唱杜丽娘。】
顾向开挑了挑眉，“凤娘本身不是梨平苑的吗？”
【梨平苑原本是宣城的戏班，规模不大，后来被周家收了以后，又从各地搜罗名角加入，才会变成平洲的一绝。】
原来如此……
“那她刚刚为什么说她唱不了了？”
弹幕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有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主播，那本书你帮我放在那个箱笼里吧。】
顾向开打开箱笼，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的戏服和头面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刚才女鬼身上的。
还有时间收拾自己的衣服，看来那个女人并不是突然出现了意外。
现在看来甚至她很清楚自己要面对什么。
可惜直播间的观众也不清楚百年前的缘由，只能他自己发掘。
他将《牡丹亭》的线装书放进了箱笼，200元的打赏到账。
顾向开的直播时间断了以后，他就赶去找南悦。
此时温湘鸢正在和南悦看着三层的小楼，小楼比别院更有生活气息。
木盆衣柜，一间屋里有四张床，还有一些年轻女孩的私人用品，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但还能勉强认出。
“这里应该是梨平苑戏子生活的地方。”
祝希宁咂舌，“这栋楼恐怕能住快一百人。”
这小楼确实规模非常大，就是卧房格局有些小，站在里面有些憋闷，估计只能睡觉，没有办法让他们在房间里自由活动。
“一个戏班子需要那么多人吗？”
温湘鸢听到南悦这样问，想了想，“我对戏曲的了解一般，但是似乎大戏班也不会有那么多人。”
“戏班子做的是四海的生意，经常要去外地接活，人多就会不方便。而且他们的活有一单没一单，养那么多人压力太大。”
南悦想了想，“那他们不是要演唱很多曲子。”
温湘鸢点点头，“除了乐队和舞团，其他的主角儿也就那么几个……”
说到这里，顾向开进来了，他三言两语和几人讲了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
温湘鸢沉思片刻，“杜丽娘是闺门旦，这种角儿介于花旦和青衣之间，我举个例子，意思就是这个凤娘能唱杜丽娘，也能唱其他类似的角色。”
“但是顾哥刚刚听到的就是凤娘只能唱杜丽娘，没了这个角儿让她非常怨恨。”
顾向开补充道，“弹幕说她还挺有名的，就是靠杜丽娘这个角儿。”
温湘鸢道，“当然有可能戏子有自己钟情的角色，抢角儿这种情况也经常发生。”
南悦想到了什么，问道，“粉衣水钻头面，能知道是什么扮相嘛？”
温湘鸢摇摇头，“水钻头面一般是旦角用的，但顾哥刚刚看到的抓髻头也是旦角儿用的，至于是什么角色就不好判断了。”
南悦沉吟道，“那我在洞里看到的也是旦角……“
她突然想到什么，看向顾向开，“你说的白衣抓髻头面，你有没有注意她的身上有没有一个青绿色的荷包？”
顾向开仔细回想，有些惊讶的看着南悦，“真有诶，我以为是她扮相的一部分。”
南悦面沉如水，“万人坑里我看到一具尸体是这样的打扮，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就是你看到的那个。”
如果南悦看到的和顾向开看到的是一个人，那可能对方的怨恨就不是来自自己钟情的角色被抢了。
而是因为，一旦她不能唱这个角儿了，她就会被抛进万人坑等待死亡。
“这也太凶残了吧，虽然养那么多人是一笔开销，可周宅又不缺钱，再不行放人家出去，为什么要把人弄死。”
温湘鸢听得百思不得其解，南悦也回答不上来。
“那个男人说‘你们过了几年小姐日子’，可这地方谈不上好吧？”
第258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十四）
温湘鸢摇摇头，“很好了，比起一般的戏班子的居住条件挺好的，而且我听你们对他们衣服的描述，确实是千金之工，不是戏子用得起的。”
“厢房那边也有人居住的痕迹，只是不是长时间居住。”
顾向开分析那痕迹，“会不会他们也有的人是住那边？”
温湘鸢道，“也有可能，名角当然有自己的待遇，但他们可能竞争很激烈，估计也就只能住个短时间，所以个人生活痕迹很少。
所以现在南悦他们分析，周宅因为某种原因，将平洲甚至全国有名的戏子都收进了梨平苑。
每个戏子有唯一的也是他们最擅长的角色，一旦有新人接替他们的角色，他们就会被周宅抛弃。
而如果得到周家人的喜欢，能够暂时享受小姐待遇，穿金戴银，说不定还有丫鬟伺候。
只是这只是短期的，总有人对这个位置发起冲击。
周宅似乎是在梨平苑建立了一个弱肉强食竞争的生态链。
这有什么意义？
而且之前南悦觉得是不是周家少爷对某个戏子非常上心，所以将梨平苑收入周家。
又因为这事在封建社会容易被人指点，所以他封死梨平苑，只留一个地道私会。
所以在那个年代被算为下九流的戏子能够穿金戴银，连戏服上都是金线钩织。
但是现在看来周家少爷根本没有对这些女子上心，他的所作所为非常矛盾又没有意义。
直播换到了祝希宁，祝希宁人美声音甜，还开辟了另一条赛道。
“我有超能力哦，我能感受到危险。”
祝希宁笑眯眯地看着屏幕，“大家可以给我些选项，然后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弹幕里自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之前清风道长直播的时候也被弹幕嘲讽。
很奇怪，这些观众虽然看灵异直播，但是却不相信真的有懂风水捉鬼的人的存在。
【这样吧，戏园和木楼三楼你选一个地方去，我出200打赏。】
祝希宁注意到了这条弹幕，她抬眼看了看，两个地方的死气都不淡，但是相比来说还是戏园更浓一些。
祝希宁冲着屏幕眨了眨眼，“我看得出来哦，戏园的危险更大一些。”
“那我就去戏园吧。”
【什么我听错了吧？她怎么去危险的地方？】
【不过她真的能判断出来诶，感觉她比刚才那个清风道长靠谱一点。】
【但是光能感受有什么用，能不能活下来才重要呢。】
祝希宁自然知道一般的主播是为了赚钱，但他们不是，探索任务不仅可以拉高评分，更重要的是，眼下看着危险，但对于整个团队来说获得的线索越多，存活率越高。
南悦点点头，示意自己会跟着祝希宁，其他人留在原地继续找线索。
祝希宁一边走一边和直播间的观众互动。
“为什么这里叫戏园啊，这里是唱戏的地方吗？我以为是在戏台上。”
【这就是周宅的财大气粗，他们收了梨平苑后，梨平苑的所有戏子只给周家唱戏。】
【周家没有建戏台，而是打造了一个很大的花园，直接成为戏园，唱戏的时候不用布景，全部用真景唱，更能身临其境。】
南悦想还怪沉浸的，果然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所以这里其实就是戏台？我还以为那些厢房也是可以居住的。”
【可以是可以，都是正当宠的戏子住的，只是这里远离其他人，就算环境好也难免让人心生孤寂。】
祝希宁走到了戏园，她左右看看，朝着死气最重的地方走去。
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小山洞，因为假山打造的太过逼真，所以这山洞也和真实的山洞无二。
里面有一块大石头，石头表面还算平整，但是细看就能看到一些黑红的痕迹，似乎是血。
地上还散落着茅草，还有几支已经风干的蜡烛。
祝希宁听到女子唱戏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咿咿呀呀的夹在喧闹的锣鼓声中听不太清。
但是突然女子惊呼了一声，外面的鼓乐声戛然而止。
发生了什么？
有了之前几人的经验，祝希宁知道这是幻境，南悦进不来。
但是她并不慌，她已经知道了幻境现在的难度只要谨慎点不会要人命，除非南悦那种特殊的体质……
就算真的遇到了危险，祝希宁现在也有把握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她安静的蹲守在山洞的阴暗处，思考着外面发生了什么。
女子的惊呼和求饶声响起，虽然是求饶但是明显也不敢有太强硬的对话，更多的是示弱和哀求。
很快一个男人抱着穿着戏服的女子走进了山洞。
从男人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面料看这应该就是周家少爷。
周家少爷长相平平，甚至称得上丑陋，这让祝希宁有些意外。
这样的大富之家找的夫人必定是才貌双全的，就算是周老爷太过丑陋应该也能中和一些基因。
但是这周少爷……看着都有些畸形了。
五官很不对称，确实连秀气都算不上。
更别说他现在脸上露出的垂涎和恶毒，让他更显得面目可憎。
“少爷，求求您，求求您了，我、我只唱戏的……”
周少爷抱着的戏子看样子十五六岁，浓墨重彩的脸全是惊慌和祈求。
周少爷将人放在了凹凸不平的石头上，闻言直接重重扇了她一个巴掌。
女子的嘴角流出鲜血，她猛烈的咳嗽起来，唾液都带上了血色。
“放屁！进了周府就是小爷的人，还只唱戏，你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装什么洁身自好。”
说完他就开始撕扯女子的戏服，女子见状开始拼命的挣扎。
“周少，求您了，起码不要在这……戏班子全都在外面……”
确实，刚才的动静应该是还在唱戏，外面的乐团还有配戏的其他角儿没有周少爷的吩咐应该还停留在原地。
这相当于是在大庭广众下……
难怪这姑娘奋力挣扎。
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周少笑道，“我就喜欢这样，你的姐姐妹妹都是这样过来的，还是你想去找湘娘作伴？”
第259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十五）
女子一听就不动了，她呆滞地看着山洞顶端，任由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行动。
祝希宁注意到她手里握着一只点翠珠花，泪水将她脸上的油彩晕染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突然，女子的眼神一动，她似乎看到……周少爷的身上爬上了无数黑色的蚂蚁。
蚂蚁？
这山洞是周少专门让人布置过的，不可能有蛇虫鼠蚁啊。
她还想细看，却发现那具让人作呕的白花花肉体上什么都没有。
身体在坚硬的石头上磨出了血渍，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之前能感受到的山洞外面人的议论和指点也感受不到了。
她在想，自己为什么会看到有蚂蚁覆盖在了周少爷身上？
而且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那些蚂蚁……长着人的脑袋。
祝希宁站在山洞的一角，她戴着一身面具，身影在微微晃动。
仔细一看，并不是祝希宁的身子在晃，而是她身上源源不断涌出来的蚂蚁在爬行，所以看着她的身影边缘模糊不清还在抖动。
祝希宁隐藏在蚁神面具后的眼睛是冷静的，像是酝酿风暴的海面。
她冲动了，身为女性看到同性遭遇这样，在有自保底气的前提下她出手了。
但是这只是幻境，她也只是一个局外人，这些事早就已经真真实实的发生。
在百年前。
她什么都做不了。
按顾向开和南悦的经验来看，幻境里的怨灵会对任务者有攻击性，但是一直到惨剧结束，周少爷洋洋得意的出去以后，都没有发生。
女孩一脸呆滞的跪坐在地上，神色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快点出来唱戏啊！”
周少爷的声音从外面传出来，乐声又响了起来，等着他们的女主角登场。
祝希宁的火气更盛，这时候出去让女孩怎么面对外面的人。
就算戏子是下九流，难道不是人吗？
真的是玩物吗？
但是祝希宁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看见女孩擦了擦通红的眼睛，整理好衣裳，咬咬牙出去了。
幻境一散，祝希宁被一只温暖的手扶住了肩膀，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微微颤动。
“没事吧？”
祝希宁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低头看向自己的屏幕。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几乎没人发弹幕，但是自己的打赏达到了600多。
祝希宁微微皱眉，刚刚在山洞里的某一个瞬间，她无意间瞥到了直播屏幕，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血红的弹幕。
【他该死！】
【他该死！】
【他该死！他该死！】
【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
但是等祝希宁定睛看去，这些弹幕就消失了，像是她眼花了一样。
祝希宁可不相信她会眼花，在山洞幻境的某一瞬间，她的直播也受到了影响，她看到的不是观众的弹幕。
祝希宁的直播时长结束，现在就差江司砚，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但是天色阴沉沉的，和晚上也没有太多的差别。
“回去休息下吧。”
从他们来到任务已经过去了十四五个小时，只是每人半小时的直播规则，节奏太紧张，让人分不出心来休息。
总是担心别人那会有线索，不停盯着屏幕，没有休息时间，一旦任务时间拖长，就非常不利。
这种时候有团队就是非常好的选择，祝希宁找到了木楼里死气稍少的一间房，五人在那轮流休息。
现在距离凌晨还有十小时，每人值守两小时，可以让其他人保证休息。
顾向开守最早那一班，南悦守最晚。
这木楼的房间都非常拥挤，南悦却不挑剔住的地方，她挑了一张上铺翻身上去，沾上枕头几秒就陷入了睡眠。
温湘鸢和祝希宁也相继入睡，看的江司砚叹为观止。
实际上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休息了，一闭上眼就是血海腥风。
他能活到现在不精神崩溃完全是有个天赐异能撑着。
“你们的睡眠质量都很高啊。”
江司砚感叹，顾向开看了一眼睡在上铺睡相安稳的南悦，“你慢慢也会变高的。”
江司砚：？
顾向开拇指一指南悦，“我们老大绰号安眠药，她身上的东西你知道的吧，导致她长时间在真实世界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后来进入任务世界发现那东西没办法出来影响她，所以养成了她最喜欢在任务世界里睡觉的特征。”
“哪怕现在那东西在真实世界也出不来了，但是老大还是在任务世界睡得更香。”
江司砚：……听着真的好心酸。
江司砚和顾向开打了个招呼，就休息了。
顾向开一个人盯着直播屏，他发现在一开始带观众转看宅子看完以后，剩下的主播多多少少都被弹幕要求去某个地方探险。
但是很多人并没有照做。
第一天只是想试试水分。
在顾向开看的两个小时即将结束的时候，刚好到了江司砚，直播屏里直接出现江司砚的睡颜。
顾向开看到江司砚就凭睡个觉得到了将近80的打赏。
顾向开：……好气。
他叫醒江司砚，在房间假寐，直播江司砚不用担心，如果有东西要进来，他也能应付。
江司砚接过直播镜头，他眼神温柔，为人绅士，既不过分谄媚也不冷漠，倒是收获不少观众的好感。
他一目十行看着弹幕的内容，突然笑了。
“嗯？让我去药房看看？可以啊，我本来就就是医生，只是药房在哪里？”
跟着弹幕的提示，江司砚走到了木楼后面的独栋小楼，听说这里就是供梨平苑戏子看病的地方。
当然也可以在这里登记需要用的东西，由专门的小厮采买以后送来给他们。
药房在二楼，江司砚大步上了楼梯，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当年坚固扎实的木料，如今也只能苟延残喘。
第260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十六）
入眼就是一个通天药柜，旁边搭着一个长梯，用小楷写上了各种中药名称，木桌上放着盛满灰尘的铜秤。
在木桌的对面有一个灰扑扑的屏风，但是从上面绣的精致的花鸟走兽也能猜想到当时的精美。
古代女子不能见外男，估计梨平苑的戏子都是隔着屏风给医生把脉。
江司砚转了一圈，没有触发什么幻境，他心念微动，坐到了木桌的对面。
几乎是在他坐下的瞬间，对面的屏风上就出现了一个暗色的人影。
满头花钿，身材纤细，人影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
江司砚眼神都没有波澜，他温声道，“今日来的是何人？”
屏风后面传来的女声阴冷僵硬，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
“……苏娘。”
江司砚点点头，“请将手伸过来，我为你诊脉。”
一截惨白的手伸了过来，看那样子早就不是活人的手了。
江司砚用自己的衣袖挡住手指，轻轻搭在了手腕上，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寒气。
江司砚不会诊脉，但他指尖窜出一股白气，没入了那节手腕。
死气、痛苦、绝望……
对面的东西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一点人气。
江司砚抬眸，突然发现那人影似乎离屏风更近了一些。
是他的错觉吗？
“大夫，我的病怎么样？”
女子一开口江司砚就知道不是错觉，她离自己更近了。
“嗯，体虚体寒，身上还有陈年旧伤，你的病挺严重的。”
江司砚收回手，他没有说假话，是挺严重的。
对面的女人闻言“咯咯”的笑了两声，“那大夫你觉得我该吃点什么药？”
江司砚看着屏风上的人影，对方几乎已经贴在屏风上，能看到她青紫腐烂的脸颊，和泛着尸斑的皮肤。
她整个人像是被拉的很长，她的头顶都快到屏风顶部了。
江司砚有种感觉，下一次，她可能就要爬到屏风上了，等到没有屏风在两人中间隔开，就危险了。
江司砚直视着女人浑浊的、没有眼瞳的白色瞳仁，淡淡道，“吃药没有用，留在这里吃再多的药也没有用。”
屏风上方已经出现了蒙上灰尘不再明亮的珠花，还有干枯的黑发。
但是女人并没有爬上屏风，她慢慢恢复成了一开始坐在远处的样子。
“可是我……我没有办法离开。”
“我们被买进周府的时候，就注定我们无法离开了。”
江司砚听着屏风后面的女人传出哀伤的抽泣声，他温声的安慰，只是温柔后面的冷意却隐藏的恰到好处。
他不会为其他人共情，他早就没有什么情感了，对自己是，对别人是，更别说是NPC或者任务里要清道夫命的鬼怪。
女人哭了片刻，用水袖擦了擦衣服，她长叹一口气，“多谢大夫，给我开点温身补气的药就行。”
江司砚的手边出现了一包已经打包好的三角药包，他递了过去。
屏风后的人影一闪没了踪影，江司砚低头看向自己的直播屏，打赏到了480.
【小哥哥也好淡定，这次的主播不错诶！】
【刚刚吓我一跳，那人影拉的好长，我都怕下一秒她出现在屏风上。】
【我更怕她贴脸出现在直播屏幕上……】
【哎，也是可怜。】
【是啊，这药方就是个摆设，谁会花费精力去救肯定要死的人呢。】
江司砚的直播时长结束，切换到了另一个清道夫。
他没着急走，在药房转了一圈。
他在药房右下角的药柜发现了一个暗格，打开看是一间简陋的卧房。
他一开始以为是伙计休息的地方，可是后来在床铺上发现了两枚珠花。
江司砚眼中寒光一闪，看来这么多女子被周府强行锁在这里，不仅是周少爷禽兽不如，其他人也在浑水摸鱼。
但是没人在乎她们，自然也没有关心她们遭受了什么。
江司砚没有带走那两枚珠花，他转身下楼。
现在是他轮值的时候，他打算回去等第二天直播开始再和南悦她们从长计议。
江司砚下到一楼，正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安安静静的房间突然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声音非常突兀，有节奏的在江司砚身后响起。
被时光腐朽的楼梯不堪重负，每每有人踩上去就会发出“嘎吱”的声音。
有人……在江司砚的后面！
它跟着他，下了楼。
江司砚只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是以团队的安全为重。
江司砚步履未停地回到了木楼。
南悦睡了一个非常安稳的觉，她被祝希宁叫起来的时候觉得精神抖擞。
现在是晚上十点，外面刮起了大风，听上去像是无数冤魂在呼号。
南悦盯着直播屏，有了之前46名主播的经验，剩下两名明显比一开始有经验。
只是因为被拉进幻境的情况外面的人看不到，所以南悦也判断不了他们是否遇到了什么。
最后一个主播是一个男生，之前南悦就注意到他，因为他胆子太小了，像是被其他几个人逼迫着来参加的。
他战战兢兢直播了一会，被身后因为大风而猛然关闭的门吓了一跳，然后就哭着跑走了。
弹幕里全是嘲笑声，南悦揉揉太阳穴，这些孩子真是没死作死，现在好了彻底被吓破胆，也不知道是跑了躲起来了还是直接离开了。
男孩跑的太快，直播屏和设备都掉在了地上，最后半小时几乎就是看着周府黑漆漆的天空。
隔着5分钟南悦把其他人叫起来，大家都休息的不错，简短的汇总了一下情况。
像最后男孩这种被吓跑的有两三个，大部分人还算镇定，只是很多人没有去完成弹幕的要求。
那些要求一看就很危险，普通的NPC根本不会去做。
五人安静的等到凌晨的到来，零点一过，屏幕上出现了几个血红的大字。
【恭喜剩余主播获得第二轮直播机会。】
【目前剩余人数36，直播时间将被重新分配，请各位主播继续努力。】
屏幕上出现了一开始那个黄毛的脸，经过这一天，他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神采飞扬。
第261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十七）
他脸色灰白，眼里全是惊恐，明显是看到了什么击溃了他的自信。
“大……大家好，接下来又是我为大家主持直播。”
黄毛咽了口唾沫，这次弹幕里让他去看看祠堂。
他同意了。
他不知道去哪里，这个鬼地方阴森极了，而且他明确的肯定刚才他看到了什么东西。
这不会真有鬼吧？
他像只苍蝇无头乱飞，现在既然有人指了方向，他就往祠堂去。
而且再怎么说祠堂也是比较神圣的地方，给他的安全感会更多一些。
“少了12个人。”
祝希宁的声音发沉，“不知道其中有几个是清道夫。”
如果是NPC还有可能活着，如果是清道夫估计已经死了。
“除去临阵脱逃的，连直播设备都扔掉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判断标准。”
温湘鸢压低声音，“可能有人在幻境里出事了。”
这是肯定的，幻境的情况说难不难，但是让人丢了命倒是太简单了。
南悦理了理现在的情况，“观众和我们的关系很微妙，他们能上网，看我们直播的同时能提供我们很多的线索。”
“但是他们对我们怀抱恶意，说恶意也不太恰当，应该说他们想看我们遭遇灵异事件，毕竟他们就是来看这个找刺激的。”
“所以要小心分辨观众的用意。”
南悦看向温湘鸢，“主要是你，你没有能力也没有道具，如果真的遇到九死一生的情况会很危险。”
南悦从来没有把温湘鸢不死的能力当做一种可用资源在考虑，所以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考虑，只有江司砚有些讶异。
生长于黑暗的荆棘在面对危险时还能对同伴那么温柔？
这是江司砚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如果能被南悦放在心上重视保护，应该是很不错的感觉。
“温温以拿到打赏为目标，拿到你先走。”
温湘鸢神色严肃的点头，她清楚自己的定位，在这种随时需要自己面对幻境鬼怪的时候，她从不逞强。
一旦被其他清道夫注意到她的异常，会给南悦造成很多麻烦。
“其他人尽量探索任务，观众的要求还有周府只会越来越危险。”
顾向开一直在盯着直播屏，他突然开口道，“祠堂有点不对劲。”
黄毛带了火柴，可能想着有光会更安全一点，他把祠堂两边的白蜡点燃了。
蜡烛散发出一股呛人的臭味，黄毛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这就是祠堂，大家具体想看什么呢？”
“族谱？我们之前没有在祠堂发现族谱啊。”
【在供桌下面。】
【下面青石板能翘起来。】
黄毛闻言挠挠头，他蹲下身，钻进了供桌里。
烛光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他放在地上的可持直播设备让所有都看到了这一幕。
他长长的影子随着他的动作在微微抖动，让人恐慌的是，他的影子不是唯一的。
还有三四个黑影安安静静的围着他的影子。
有什么东西……就站在供桌外面，他们看不到，但能看到那些东西的影子。
它们在等着黄毛出来。
南悦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之前在幻境里杀人，是把人拉进它们的世界。
但是现在大家都能看到，就说明是那些东西进入了人类的世界。
任务再往后估计会非常凶险。
“太远了，赶不过去。”
南悦他们在梨平苑这边，黄毛在周宅，路上二十分钟的距离他们赶不到的。
南悦自己很清楚，如果就在旁边，她伸个手帮忙救一条人命没有问题。
但是专门赶着去救人，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要面对什么，她自问做不到。
瓷砖传来的碰撞声响起，黄毛惊喜的声音出现，“诶！还真有。”
他往后退着打算出来，周围围着他的几个影子开始慢慢聚拢，甚至开始兴奋的抖动。
这个人没救了。
就在南悦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有人撞开了祠堂的门，洒了一大把糯米进来。
“急急如律令！”
糯米噼里啪啦像是雨点一样打下来，黄毛叫了两声，反而不敢出来了。
“怎么回事！谁在外面！”
清风出现在镜头里，她喘着粗气，一手拿着桃木剑，整个人都很紧张。
“傻子！你差点就死了！”
黄毛一听就缩在供桌后面不敢动，清风在地上找着，确认没有那些古怪的影子了才微微松一口气。
“出来吧，没事了。”
黄毛过了一会才伸出脑袋，他看到是清风，下意识有些抵触。
“你怎么来了？我直播呢。”
清风冷笑，“是的，所有人都看着直播你差点死了。”
听完清风说了刚才的情况，黄毛脸都白了。
“谢谢谢谢谢谢道长，回去我就给你打钱，我爸很有钱的。”
清风上下打量了下黄毛，“没看出来，富二代不惜命吗？”
黄毛尴尬的笑了一声，想到自己还在直播，连忙拿起屏幕。
【诶这女的怎么闯进来了。】
【她又不是现在的主播，违规了吧？】
【也不算吧，她是赶过来救这个小哥的啊。】
【说实话虽然有些遗憾不知道如果刚才小哥出来会发生什么，但是这种同伴相互援助还是让人很感动呢。】
【我也觉得，不算违规吧，别举报他们了。】
黄毛连忙道歉，清风倒是不太在意，她本来也不是来直播的，要她看现在她就不想继续播了。
看黄毛没事，清风就要走。
“道长你去哪？”
黄毛有些担心，清风挥了挥桃木剑，“去帮助有需要的人。”
黄毛露出了心心眼，“这就是高人啊。”
【高人？哪有什么高人？没有人能解得了周宅冲天的煞气，也没有人救下了之前惨死的冤魂。】
黄毛没有注意到这条弹幕，但是南悦注意到了。
观众里似乎有人知道周宅的隐情。
南悦让祝希宁和江司砚去找黄毛，最好能看看族谱上的东西。
相信很多清道夫也是这样打算的。
顾向开守着温湘鸢盯着直播，有什么不对劲也知道去哪找人。
她一个人上到了木楼的三楼。
第262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十八）
这里是祝希宁判断的，另一个死气比较重的地方。
她按照当时祝希宁的定位找到了最靠里的一间屋子，里面收拾的很整齐，看得出来之前住的人很在意环境的整洁。
她在屋子里翻翻找找，突然强烈的第六感提醒她，她猛地回头，墙角的夹缝处多出了一个人。
不，那不可能是人！
不可能有人以那么扭曲的方式存活着。
看身材是个女子，她整个人像是被折断团成了一个球，小小的缩在墙角。
她长长的黑发遮住了脸，南悦看不清她长什么模样。
就在南悦回头看到那个东西的瞬间，它又消失在了空气里，一切都像是南悦自己眼花一样。
南悦抿抿唇，朝那个角落走去。
墙角早就起皮掉屑，地上有一小片墙皮。
南悦蹲下身，就蹲在刚才那个东西在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她轻轻敲了敲墙壁，发现有一块是中空的。
她没有犹豫，一拳砸开了那个地方。
那里看上去是有人挖了一个洞，后来又用木板糊了起来。
南悦估计了下，那么薄的地方，这个洞应该已经打通到了隔壁房间。
南悦跪趴在地上，朝那个洞看去，木楼里没有什么光，南悦只能借着手电筒的光去看。
骤然看到了洞的那边 一闪而过一只大大的，浑浊的白色眼珠。
如果谁的眼睛能瞪那么大，那一定是被挖出来才能做得到。
那眼睛一闪而过出现在对面，像是在引人探究。
南悦没有理会那只突然出现的眼睛，她的目光在洞里。
洞里有东西。
小小的一卷用红线系着的，像是纸一样的东西。
南悦正打算去拿，突然一低头看到了自己放在地上的直播屏。
屏幕已经切换成了她，她有些惊讶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此时弹幕密密麻麻让她有些看不清具体他们在发生。
然后在一瞬间，所有的弹幕全部消失，南悦和她身后的景象完整的出现在屏幕里。
屏幕里是跪伏着的南悦，还有她身上的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上爬了一个东西！
杂乱遮面的长发，变形扭曲的身体，血红的眼睛。
那东西因为身体的原因，整个人贴在了南悦背上，和南悦一起望向了屏幕。
【我去我去，吓我一跳！！】
【啊啊啊啊这样的出现方式真的好吓人啊！】
【贴脸杀！开屏暴击！】
【心疼小姐姐一秒，不会无了吧，我可喜欢她。】
南悦也被骤然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个东西吓到心跳缓了一秒。
但是她超强的心理素质和稳定的精神值让她的反应也仅仅是停留在心跳顿了一秒。
身上的那个东西阴森森的看着她，似乎暂时没有攻击的打算。
南悦伸手先将洞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对啊！她好淡定，她还能去拿东西诶！】
【她会不会是个盲人？】
南悦没有理会那些弹幕，甚至没有管背上的东西，她坐起身来，打量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小张卷起来的纸，用红线扎紧，红线已经腐朽，很容易就解开。
[江巧，我的名字叫江巧，住在莲子村，姐姐告诉我只要我们在这里时间长了，就能挣到钱回家帮爹娘盖新房子。]
[我一点不喜欢做周家的女儿，我喜欢爹娘。]
[我好想回家。]
稚嫩但是清秀的笔迹，应该是不大的女孩子的手笔。
这个地方那么古怪，而且从之前的幻境看周少爷会给他们取一些别称，这应该是江巧用来提醒自己叫什么名字的。
也是一种精神寄托。
“奇怪，梨平苑不是住的都是周少爷四处搜集来的戏子吗？为什么江巧会在其中？”
江巧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她连唱戏都不会，和姐姐来到这里是因为周家需要女儿。
从农村买孩子也是比较常见的，只是一般买的是儿子，但是对于贫苦的人来说，能让孩子去更好的地方也是一种选择。
只是很明显，这里不是什么富贵之家，而是阎王殿。
身上的那个东西是这个江巧吗？
南悦用直播屏做镜子，那东西确实还趴在自己背上。
她将纸条递了过去，“江巧？”
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巧巧……巧巧……”
女鬼一说话南悦就明白了，她不是江巧，而是很大概率是江巧信上说的姐姐。
“我不知道江巧在哪里，我甚至不知道江巧长什么样子，如果你想靠我找到妹妹不太现实。”
“呃……呃……”
咔咔的骨头声传来，身上的女鬼往镜头蠕动了下，吓得弹幕一片鸡飞狗跳。
南悦想了想，“嗯……但你可以跟着我，如果我碰巧找到你妹妹，你也能完成心愿。”
【……】
【……她在干什么？】
【她好像……在和鬼谈条件……】
【靠北……这是真大佬……】
女鬼的动作卡住了，她咔咔转了转已经掉了一半的脑袋，最后又挪回了一开始的位置。
“嗯，那你就跟着我吧，我之前在地道看到一个洞，要是你妹妹在那里面估计就见不到了。”
来到时候南悦专门顺着幻境的记忆找了找那个只容得下一人爬过的那个土坑，但是已经被巨石堵得严丝合缝。
以南悦几人的能力想要把石头搬开也没有太大的难度，但是现在是真实的不是幻境。
幻境里可以让时光回溯、暂停，但是现在如果他们挪开巨石，等待她们的就是早已成白骨的坑洞。
进去也没有意义了。
身上的女鬼没有说话，南悦看了看弹幕，大家都是在感叹她胆子大，似乎没有什么任务。
“梨平苑大家还有什么想看的吗？”
没有在弹幕里看到明确的任务，只有打赏在不断增加，以南悦出色的表现，她的打赏已经到达了1900.
“那我们回周宅吧。”
梨平苑是个很特殊的地方，非要比喻的话就是一个大型的牢笼。
这边会有线索，但是不多，而且更多的是关于被囚禁者的。
第263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十九）
想要弄清楚周家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要回到周府。
而且南悦发现这个任务很像一个触发型的任务，他们在探索周府的时候，很多的时候是在跟着观众的指引去寻找线索的。
既然观众没有提出更多的探索地，那就说明这个地方对南悦来说已经没有太多的用处了。
南悦开始和温湘鸢几人汇合，路上也没有耽误，她开始对着镜头整理自己的思路。
“周府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在各地搜集年轻的女孩进入梨平苑，这里面自然有很多是戏子，因为周少爷确实喜欢听戏。”
“但也有一部分并不会唱戏，周家只是养着他们，就算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玩物，似乎也不应该那么大动干戈。”
“现在能肯定周府绝对是有目的才让那么多女孩聚集在一起，还有那个万人坑，就算周家就是杀人为乐的刽子手，这种情况在封建社会根本不算什么，没有必要用万人坑还那么隐蔽。”
南悦几乎可以肯定，周家一定有什么非常诡异的原因，那才是这些花季女孩真正丧命的原因。
南悦下到一楼，刚要推开门门就打开了，顾向开一脸惊慌看到南悦后神色才勉强平静了些。
南悦脸色一变，顾向开的情绪管理能力比她也差不到哪里去，他的能力又强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难道是……温湘鸢？
南悦两步跨进房里，房间里空无一人，温湘鸢没在房间里。
现在南悦是主播没有办法仔细说，两人只能暂时按捺住心里的焦急，回周宅和另外的同伴汇合。
南悦的主播时长结束后，直播画面切给了之前那个胆子很小为了喜欢男生来的女孩。
女孩第一轮运气不错，是前几个主播，所以她就带着观众大致转一圈就行。
但是到了第二轮就没有那么好敷衍过去了。
女孩的脸色很惨白，哆哆嗦嗦的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去。
南悦没有再关注直播，她转头问顾向开，“发生了什么事，温湘鸢呢？”
顾向开脸色难看的要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刚才好好的在我身边，突然就消失了。”
“就是没有一点预兆，她突然就消失了。”
南悦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温湘鸢从来没有在任务过程中消失过。
是她被任务世界发现是个bug被抹除了？
还是只是另一个温湘鸢存在的麻烦点。
她能在真实世界被抹除，在任务世界也不稳定？
南悦很快冷静下来，她安慰道，“温湘鸢要是回来一定会联系我们，我们现在得先过了任务，回去了再想办法。”
南悦从来不轻视任何一个任务，在任务里死亡太简单了，就算你有异能，也不过是一秒的事。
顾向开明白这个道理，他点点头，跟着南悦往地道回去。
这时候的地道已经不是一个秘密通道，有npc也有清道夫在往梨平苑过来。
有来找线索的，也有好奇过来看看的。
“南姐！”
南悦抬眼看去，是徐元和他的同伴。
徐元似乎看到她非常兴奋，他两步跑过来，又停在了不远处。
南悦刚才背上爬个女鬼的样子只要在看直播的人都看到了，也听到了她和女鬼的商量。
所以现在虽然他们看不到，却总觉得南悦背上还趴着一个面容可怖的鬼。
“怎么了？”
徐元擦了擦脸上的汗，“我刚刚第一轮直播，在井里看到了东西。”
徐元一直都记得南悦之前的恩情，不是她他过不了正苗那个任务。
而且自从南悦一跃进了top榜，他更是自发成为了南悦的小迷弟，自觉发现的任何线索都应该和南悦共享。
“是个女人，她趴在井壁上，唉呀妈呀吓死我了。”
第一轮大家就算能看到也是幻境，南悦遇到的幻境都顺利解决，徐元这样只是看见什么都没做的第二轮可能会有些麻烦。
那些东西可能会跟着他。
南悦委婉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徐元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那怎么办啊？”
他不停回头，“那女鬼不会现在也跟着我吧。”
南悦拍了拍徐元和他擦身而过。
“你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应该知道没有死局，你可以的。”
徐元欲哭无泪：……我不可以！
南悦还是放心徐元的，当时在正苗学校查寝徐元可以算得上又冷静又勇敢，现在才是第二天，徐元能够应付。
南悦边走边注视着直播屏，她突然伸手在屏幕上擦了擦，然后偏头问顾向开。
“你的屏幕上有像蒙了一层红色吗？”
顾向开有些惊讶，“真的有啊。”
直播屏上还是之前的白青，她缩在某个厢房里并没有动作，弹幕里都是催促她出去看看的，还有人抱怨她太胆小浪费观众的时间。
在屏幕的四周，慢慢溢出一些像是红色的雾气的东西。
一开始南悦以为是屏幕的问题，但是对比了顾向开的才发现，确实白青的直播页面慢慢在被染红。
南悦不知道这个女孩自己注意到没有，但是看到那红雾的时候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他们刚钻出地道，南悦看了眼白青的位置，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砰！”
藏身的厢房被人踹开，白青吓得尖叫一声，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人拎了起来。
“别躲了，再躲你要死了。”
冷冷清清的女声传来，白青睁开紧闭的双眼，是之前的那个女生。
“南……南悦。”
她还记得她的名字。
“呜呜呜我不敢，我害怕我想回家，我现在好后悔我为什么要来，一个男人根本比不上命重要，我当时怎么想的为了讨一个男人欢心来参加那么危险的节目。”
白青还记得那个男孩在看直播，她瞪向直播屏，放狠话。
“葛云！我才不屑要你的喜欢，喜欢上你是我倒霉，我要是活着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南悦哭笑不得，正要说什么突然发现直播屏上的血色淡了些。
像是顺着来时的方向又消散了。
第264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二十）
【一开始好烦她，只会哭，现在看也是被人骗了。】
【最后放狠话挺可爱的，像吉娃娃生气。】
【哈哈哈对对对，小姑娘现在有觉悟也不晚。】
【只是别水节目了求求了，好不容易看个直播。】
南悦发现只要弹幕里的观众接受度高，似乎红雾就会消失。
反之不论你是做了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只要不能取悦观众，屏幕上就会出现红雾。
南悦不想去想当红雾充斥屏幕会发生什么。
她怀疑之前消失的那些主播就有相似的遭遇，只是那个时候他们看不见红雾。
随着时间的流逝，任务也开始逐渐展现它的狰狞。
“快直播。”
南悦丢下一句话，刚要走就被白青拉住了。
“你……你要去哪？你陪我行吗？”
南悦见着白青，摇摇头，“不可以，我有其他事要去做。”
白青泫然欲泣，“比我的命还重要吗？”
南悦定定看了白青几秒，然后点头，“是的。”
温湘鸢的下落比她重要，自己的命比她重要。
她是清道夫，说大了她是来净化世界，说小了她是来活着通关任务。
一个npc的死活在培育学校第一课就教了：不重要。
她能来拉她一把已经是仁至义尽，她从来没想过给白青当保镖。
“但我建议你太害怕可以去找一个人。”
白青的眼睛一亮。
南悦两人在祠堂附近的杂物间找到了黄毛，房间里除了江司砚和祝希宁还有三四个人。
都是清道夫。
黄毛抱着他找到的族谱一脸懵逼。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想看自己找到的东西。
说实话他只想离开，这劳什子的族谱好晦气啊！谁爱看谁看！
但是当想看的人多了，他反而不知道给谁，因为谁看上去都很强的样子。
给了一方自己会不会被另一方打啊？
南悦进来的时候另外四个人浑身都绷紧了，看样子是对峙了一会。
“怎么回事？”
祝希宁瞪了对面的男人一眼，“他们先来的，一言不合就抢人家东西，还打人。”
南悦看到黄毛的眼圈是青的，应该是被人打的。
“呵，一个NPC而已，你们还护上了。”
对面四个人似乎也是一起的，但南悦一看他们站位就知道应该是临时在这个任务组团的。
毕竟这个任务对孤狼来说非常不友好。
四个人里两男两女，一个大块头浑身都是肌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笑眯眯的。
女生一个看着泼辣些，穿着高筒靴，腰上别着匕首，另一个看着温柔无害。
说话的是大块头，他捏了捏拳头，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一脸不屑。
这个队伍全是些只有脸的，那两个女的怎么看都很弱，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看着也很虚的样子。
就那个寸头看着能打，但他也不能一个人打四个。
“族谱给我。”
肌肉男被气笑了，刚要说话就被旁边戴眼镜的阻止了。
只是他虽然没有说话，可神情看上去还是很不情愿。
“我叫王岳，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族谱。”
南悦一句废话都不想和他们说。
被南悦顶了一句，王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他还是道。
“干什么都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南悦点头，“是有个先来后到，但东西既然是别人找到的，是不是应该由别人的意志为主？”
王岳一噎，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一来这黄毛就被刘军打伤了，现在肯定不会把族谱给他们。
“和他们废什么话，谁拳头硬听谁的。”
王岳假惺惺叹了口气，“我们不欺负女士，你们让男的出来比划吧，谁赢听谁的。”
顾向开看了南悦一眼，对方一点头他直接就抡起拳头轰上去了。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波人太欠揍，明明是可以线索共享的。
毕竟就像他们说的，是他们先来的。
可他们一来就把人家黄毛打伤，甚至要不是江司砚他们在，还想把黄毛扔出去等死，这就让人很看不顺眼。
南悦是知道很多清道夫对任务世界里的NPC是蔑视甚至是敌视的。
在NPC确实有伤害清道夫的能力和想法的前提下，南悦也会对NPC出手。
但是这次的NPC都是些倒霉蛋，黄毛谁也没害好不容易捡了条命，没有他他们还找不到族谱，上来就要人家命，南悦看不惯。
王岳原本还想说两句什么以免牛军把人打的太过，但是他话还没说出来，牛军已经重重飞出去摔到了柜子上。
王岳阴下脸扶了扶眼镜，看拐了没想到是大佬。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但是我们都是清道夫，线索可以共享吗？”
南悦过了几次任务已经对某些人脸皮的厚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认识。
她没有理会王岳，直接将族谱拿来翻看。
族谱就比祠堂牌位能透露更多的消息，比如，一些没有办法在祠堂供奉牌位的人，在族谱里就有记载。
南悦看着看着脸色就沉了下去。
不太对。
祝希宁皱眉道，“这周家怎么换媳妇那么勤？”
没错，族谱上除了周家的记录，还有他们的夫人。
虽然只是简单的周张氏、周李氏这样的记录，但是也能反馈出很多问题。
那就是每一任周家人都有太多的妻子了。
以南悦对封建社会的了解，虽然一个男人可以娶很多女人，但是正房始终只有一个。
上族谱的也只能是正房。
所以就排除了这族谱上密密麻麻无数女人是妾室的可能性。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周家的人确实随时都在换正房。
可是周家是大户，如果正房总是更换这对周家的名声也没有好处，所以他们需要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去更换正房。
比如……暴毙。
南悦想到这里目光微凝，也有可能这根本不是他们费心去想的理由，而是真的，这些女人都在短时间内死亡。
所以周宅才不停的更换正房。
在封建社会，传宗接代是第一重要的事，比起对亡者的追忆，还是留下后代比较重要。
第265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二十一）
南悦认真将族谱翻了一遍，有些惊讶的发现其实周家的子嗣并不是很繁盛，虽然每位正房都有留下血脉，可是很多孩子后面就再无子嗣。
这就说明他们没有成婚，或者没有活到成年。
从周家的财力和权利来判断，第一个可能可以被排除。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些大量的孩子都在年轻的时候夭折，甚至活不到封建社会男子性成熟的年龄。
之前从弹幕还有周家祠堂看周家枝繁叶茂，根系复杂。
现在看确实也没错，但是如果考虑到他是一个本身就经历三朝延续几百年的家族，这点人就不太够看了。
南悦微微咬唇，现在温湘鸢没在，不然她一定可以看出更多的东西。
南悦强行让自己的思绪回到任务，不去想温湘鸢为什么会突然在任务里消失。
“走吧。”
这里有外人没法讨论，南悦将族谱拿在手里往外走去。
路过王岳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王岳突然发难，伸手去抢族谱。
南悦丝毫没有想到在这种距离下王岳居然能够接近自己，定睛一看发现对方应该是有能力。
因为他的手臂伸长了。
倒是一个……很好的偷窃技能。
攻其不备吗？
可惜南悦随时都有准备，她几乎是轻松的擒住了王岳伸过来的手，然后手腕一翻。
“咔嚓。”
“啊！！”
王岳痛呼出声，南悦没有理会他们，转身走了。
江司砚路过的时候轻声细语道，“只是脱臼，接回去就行，学校都教过的，没必要叫那么惨吧？”
满头大汗的王岳：…………
其实南悦拿着族谱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不想给王岳那样的人。
出了门突然发现黄毛也跟着他们出来了，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
南悦想了想，将族谱扔回去给他。
黄毛抱着族谱像是抱着烫手的山芋，“这个……我不，不要，我没用。”
南悦道，“我没保护你的打算，所以我建议你可以用这个去和别人谈保护你的条件。”
“当然这也有风险，反正这东西是你找到的，我看完了，怎么处置你自己考虑。”
南悦对黄毛点点头，“多谢。”
此时天空正飘着小雨，黄毛看着四个人走了，欲哭无泪，他左右看了看，又钻进了一间厢房。
“温湘鸢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祝希宁和江司砚都有些难以接受。
祝希宁是情感上，江司砚是理智上。
“温温不会有事吧？该死，我看不到她的未来。”
祝希宁戴着蚁神面具声音发闷，整个人都有些沮丧。
“如果温湘鸢是……确实有这个可能。”
江司砚皱着眉，困惑不比其他人少。
南悦知道他的意思，关于温湘鸢身份的猜测并没有公开出来说，只有他们俩提过一句，还是藏在重重马甲下提过一句。
那就是温湘鸢可能是NPC。
如果温湘鸢是NPC，那在任务世界需要的时候确实会被强行拉回任务世界。
但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清道夫培育学校和净化工程的核心逻辑是有问题的。
任务世界并不是被污染后无法挽救的存在，里面的npc也不是早就已经只是个虚影和徒留怨气等待净化的对象。
温湘鸢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会为了团队牺牲自己。
这样的人是NPC南悦能接受，但是这样的人是被污染了只能被净化消灭的，南悦不能接受。
“我们先过任务，出了任务再想办法。”
“温温那么特殊，不会有事的。”
这时候南悦就是队伍里的主心骨，她绝对不能慌。
因为南悦足够镇定，所以另外三个人也还算冷静。
“你们现在的打赏是多少？”
三人查了查自己的屏幕，现在的情况南悦打赏有3400，江司砚1700，顾向开1300，祝希宁1900.
“我已经轮完第二轮，应该顶多再来一轮就可以出去了。”
南悦的脸上却没有轻松的表情，“按团队的情况，三四轮直播就能达到任务要求，平均上其他清道夫的能力，应该在五轮左右。”
“那就说明这个任务差不多是五天的时限。”
顾向开听懂了，“意思就是如果五轮直播还出不去，也活不下来。”
祝希宁接口道，“而且第三天的难度应该就会飙升，刚才阿南的第二轮直播就很凶险。”
说到这里，祝希宁才一言难尽的看向南悦。
“……我刚都忘记了，你是不是身上还背着个……”
南悦无所谓的一点头，“又不重。”
祝希宁：……这是重点吗？
江司砚在一旁轻笑出声，越和南悦待在一起就越觉得她有意思。
四人汇总着信息，祝希宁用手肘拐了拐江司砚，“老江到你了。”
江司砚从善如流拿起手机打了个招呼，“观众还想看哪里呢？”
他们目的性都很强，不想再浪费这种线索指导的机会。
弹幕一个接着一个跳出来，江司砚看着弹幕千奇百怪的要求面色不变。
“想去看看千佛顶？可以啊。”
千佛顶就是在正房用悬塑手法雕刻的千佛塑像，如果放在外面一定是要大力保护的文物水平。
但是自从南悦看到其中一座笑面佛转头以后，那个地方的危险就不比其他地方低。
南悦想了想，还是跟着江司砚一起去了。
虽然江司砚是top9的实力，但是在她心里对方毕竟是一个低生命力而且能力是治愈的奶妈。
这样的人还挺脆弱的，虽然他有保护自己的办法，但是南悦怕他哪天突破了心里那个值自求灭亡……
那不行！
她好不容易招来的那么厉害的奶妈。
江司砚注意到南悦跟上她，他的嘴角弯了弯，心里漫开一种温暖又安心的情绪。
这就是被人重视、保护的感觉吗？
……感觉也不错。
两人走回正房，南悦用手电筒帮江司砚照明，此时的房顶还是没有那尊笑面佛。
虽然弹幕说这个地方叫千佛顶，但是南悦打眼看去，这里的佛像恐怕不止一万。
周宅本来就占地巨大，这屋顶上的佛像不过手掌大，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说有一万都远远说少了。
第266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二十二）
“这种建筑方式我是第一次见，周家似乎是信佛之人。”
江司砚的声音温和悠扬，在这种阴森的环境听着容易让人安心。
弹幕明显也是这样觉得的。
【信佛？呸。】
【呵，谁家信佛的不将佛祖好好供奉，而是塑在墙上？】
【就是，而且这种建筑风格一般是佛庙里才有的，周家人真把自己当菩萨，也不看自己承不承受得住。】
江司砚认真的看着弹幕，他缓缓道，“所以不是信佛，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江司砚的目光滑向屏幕外的南悦，两人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家怕死。”
只有极度怕死，才会在自己休息的寝房、正房房顶上雕塑千佛像，只有睡在佛像下方周家人才安心。
这也侧面证明了之前南悦的猜测是对的，周家囚禁女子、设置梨平苑、不停换妻子，都不是因为意外或者自己的喜好。
他们一定是在利用这些女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事情甚至已经严重到需要雕塑千佛像才能让他们入睡，严重到哪怕他们每任妻子都是产子后才死亡，但是那些孩子都没有活到能够为周家留下后代。
严重到……就算这些都做了，他们也没有活过百年前的那天。
周家所有人，从弹幕给出的信息可以看到，甚至不止是周家大宅的嫡系，散落在各地的有周家血脉的人，全部暴毙。
南悦陷入了沉思，但是她突然听到江司砚的声音消失，她抬头，看到江司砚正在高高仰着头看着顶上的塑像。
从江司砚的直播屏看到的那些佛像在手电筒的照耀下半明半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暗处的那些佛像……有些不对劲。
青面獠牙，双目赤红，血泪涌出……
这和之前看到的慈眉善目笑容满面的佛像完全不同。
“咔咔”
江司砚和南悦的手电筒同时闪烁了两下后熄灭了，整个正房都陷入一片漆黑，只能从直播中看到一些昏暗的轮廓。
屋外忽然刮起大风，将原本敞开的大门“砰”的一声摔在了一起。
南悦一挑眉，两人这是被困在屋里了？
屋外的风像是女子凄厉的尖叫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一道惊雷闪过，将屋内的景象照亮，南悦第一反应是去看顶上的佛像。
令她意外的是，在那非常短暂的一秒内，她看到……
正房的房顶……空了！
原本密密麻麻的佛像都消失不见，只有空空荡荡的房梁。
佛像消失了？
还是……
南悦想到那尊转过头的笑面佛。
还是佛像……活了！
惊雷声在屋外响起，一道道闪电接踵而来，将屋内照的雪亮。
南悦趁着这功夫，对着江司砚道，“不对劲，先出……”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她看到原本站在不远处仰头看房顶的江司砚，现在浑身都被密密麻麻巴掌大的佛像爬满了。
远远看上去他根本不像个人，而是像某种被寄生的一座巨大的人形塔。
南悦连忙低头看向直播屏，让她不寒而栗的是，原本屏幕的构造是大部分屏幕是主播看到的场景，右上角是主播的脸，用以给观众看主播的反应。
可此时江司砚直播的屏幕上不论是主屏还是副屏，都挤满了佛像。
无数佛像笑容满面地挤在镜头前，它们虽然一动不动，但是它们的微笑却格外的古怪诡异。
红色油彩涂抹的嘴唇红艳艳的咧开，原本充满佛性的佛像怎么看怎么邪性。
而且南悦发现，它们不是不会动……
它们真的活了！
左上角那张脸原本是怒目的样子，现在眉眼弯弯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右侧的那张脸原本是垂泪造型，如今却是两行血泪。
观众都被吓疯了，弹幕全是保护词。
可是从屏幕和外面，都看不到江司砚的状况。
南悦手上腾起一层黑雾，她打算江司砚再没动静，她就要扛着他跑路了。
就在南悦打算强行破开屋门的时候，突然听到江司砚的声音从人形塔中传来。
他似乎有些感叹，声音带着几不可闻的叹息。
“如是我闻，皆是虚妄。”
南悦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收回了打算推开屋门的手。
江司砚没事，说明这人形塔只是障眼法，估计真正的作用是让他们离开正房。
南悦站在门前微微回头，骤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屋门前站满人。
都是身材纤细的女子，她们紧紧的贴在门上，露出青白狰狞的面容，从她们脸上、身上腐烂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将门面染得血红。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冲着里面无声的尖叫。
如果刚刚开门了，估计会直接冲进这些东西里面吧。
南悦沉默的看着和她一门之隔离的极近的女人，她的身形比南悦在万人坑看到的大部分人都要成熟，看穿着应该是正房夫人。
绫罗绸缎皆已腐朽，露出她被折磨的没有人形的身体。
南悦微微拧眉，这女人身上的伤口似乎不是人力所为。
女人似乎是被肚腹剖开死亡的，她的身前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但是看不出刀割的痕迹，更像是……从内部撕扯开的样子。
这确实不是人为的，南悦怎么觉得像是……厉鬼报复。
可是厉鬼为什么要报复这无辜的女人？
这样诡异而震撼的场景只持续了半分钟，很快外面的狂风就消失了，原本的惊雷、大雨戛然而止，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
南悦呼出一口气，有人在南悦的身后停住，“没事了，结束了。”
江司砚拿着直播屏，看着南悦，“刚才只是幻境，那佛像是用来镇压周府死去的亡灵的。”
江司砚回头看了眼房顶，上万尊佛像安安静静在房顶，一如南悦他们才看到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根本镇不住。”
南悦露出一个堪称冰冷的微笑，“镇不住？恐怕相反，一开始镇住了。”
第267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二十三）
只是时间长了，人死的越来越多，怨气越来越大，自然镇不住了，甚至被反噬，沾染上了怨气。
不然就周府造的孽，那么多亡灵，他们早千八百年就该灭门了。
江司砚的直播任务已经完成了，打赏达到了3000，他也不避讳观众，一起跟着南悦讨论。
“只是不知道周府究竟做了什么，死了那么多的人。”
南悦冷笑，“周家就是典型的又贪又怕死。”
之前的多福小镇也是造成了无数亡灵，但是多福小镇延续的时间没有周府长，而且他们更多是镇子内部的厮杀。
多福小镇的人自己是知道自己造孽，这是天地不容的事，所以他们也不拜佛，只是麻木的延续着这种仪式。
而周宅不同，虽然灭门百年，但是在灭门前是延续三朝的大族，他们的势力不仅是平洲，连全国都能涉及。
死在他们手下的亡灵何止上万。
可笑的是明明做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周家还有脸祈求神明的庇佑。
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估计一开始也是花了大力气才镇住怨灵，让周家延续下来。
江司砚微微点头，“可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又用了什么方法。”
南悦虽然不知道周家究竟做了什么，但是对他们所图的还是有头绪。
“你不觉得周家富可敌国，却一直没有引来君王的忌惮，这本身就很不合理吗？”
江司砚目光微凝，虽然脸上还是带笑，但是笑里含刀。
“那就不得不说一句有本事了，为了钱财害死那么多人，居然能安生延续三朝，确实不是凡人。”
南悦注意到在他们两人讨论的时候，直播间里很安静，甚至没有人发弹幕，像是大家都在认认真真听着他们的分析。
“可惜周家已经死了，不然还真想请教一下。”
南悦说的礼貌客气，但是谁都听出来她绝对不是想请教一下。
南悦正和江司砚商讨着任务细节，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尖叫声，两人对视一眼，也没耽误朝着那边的方向跑去。
尖叫声是从正门传来的，南悦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三四个人瘫倒在地上，女生在哭泣，男生吓得整个人抖若筛糠。
南悦原本还怀疑他们是不是受到了攻击，但是按理说现在应该还没有到那么凶险的境地。
她赶到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几人为什么叫的那么凄惨了。
正门的朱红门梁上，吊着四五个人。
这些人都是之前的主播，看样子刚死不久，都是面容惊惧被活活吓死的。
他们被红色的绸缎吊到了门梁上，脚尖在慢悠悠画着圈。
估计是这四个人想跑，跑到大门的时候才发现不对，一抬头看到房梁上这样的场景，这才被吓得不轻。
南悦走上前看了看，确定都是今天一起进周家大院的几个NPC，里面并没有清道夫。
南悦着重看了这几个人的长相，有的没有印象了，但有一个是之前直播屏都扔了自己逃跑的。
看来中途想要离开的都死在这了。
南悦记得当时白青说的，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和他们签的合同里第四条。
“签下合同后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违约，娱乐至死，至死方休。”
这并不是一句玩笑或者增加气氛的场面话。
至死方休。
想要中途离开？
那就只能死亡。
可惜这些NPC并不知道。
“快回去吧，可能快到你们直播了。”
南悦转头和瘫在地上的几人说，中间那个男孩的裤子上有深色的水渍，估计是被吓得失禁了。
“不，不，这死人了！你们不知道这严重性吗！死人了！”
男孩因为极度的恐惧，现在变成了极度的亢奋和愤怒。
“死了四个人！这个公司要怎么和我们解释！我要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
自愿参加这个直播平台的NPC年纪都不大，都是上学来猎奇的年纪，根本没想到会闹出人命。
男孩从兜里掏出手机，抖着手拨了号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进了周家大院手机的信号都会消失。
男孩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现在还是江司砚的主播，两步窜过去挤进了屏幕。
他长相清秀，对着屏幕露出一个惊恐又无助的表情。
“我们这死人了，死了四个主播，求求大家帮我们报警，我们出不去也联系不了外面的人。”
南悦原本想要拦着他，她不想有人打扰自己的队友直播。
但是她也清楚，他们现在的恐惧绝望都是正常反应，想要找人帮忙也正常。
男孩原本饱含希望的脸，在看到弹幕的时候突然就变得灰败。
【娱乐至死，至死方休】
【娱乐至死，至死方休】
【娱乐至死，至死方休】
【娱乐至死，至死方休】
密密麻麻的红色统一弹幕覆盖住了屏幕，像是无声的诅咒让人心中发寒。
男孩退后了两步，双眼都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南悦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同学，我们应该是撞鬼了。”
“不完成直播，只有死路一条。”
男孩猛地看向南悦，将她当成了知道内情的人。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还剩三十多个人，我们把人集中起来一起出去！”
男孩越想越有道理，“对，我就不信这什么直播平台能量那么大，能一次弄死我们三十个人。”
南悦无语的看着他，“你是忘记了之前签的合同，应该有一个人剩下吗？”
男孩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却变成了恶语相向。
“什么都不尝试等死吗？我知道你，你打赏很多吧，所以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死不是吗？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的人！”
男孩不再理她，他搀扶起自己的同伴，“走，我们去找人。”
“到时候就剩你一个，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男孩走远了，此时江司砚的直播已经结束，他走到南悦面前打量着对方的反应。
“生气？”
南悦摇头。
“难过？”
南悦摇头。
江司砚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心里不太舒服。”
第268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二十四）
毕竟南悦是把NPC放在了同伴的位置上，对同伴提醒却被这样想是这个都会觉得委屈愤怒。
“就算是同伴，我也不是圣人，救不了所有人。”
南悦低声道，“他太弱了，不论是他的人还是他语言的攻击都太弱了，没办法给我造成冲击。”
南悦想了想觉得还是要给江司砚心里自己的形象正名，“我只是不喜欢看到生命逝去，不是心软。”
江司砚微笑着点头，“是是是。”
南悦瞪他一眼，这人敷衍的太明显了。
等南悦他们回到三进院找祝希宁几人的时候，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人。
但是从站位可以看出隐隐分为两拨人，气氛稍微有些剑拔弩张。
刚才看到的男孩是领头。
“所以，我们现在要尝试强行离开，你们要是不一起，我们走了可不会来救你们的。”
男孩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可能有十个左右，都是NPC。
清道夫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
他们心里非常清楚，不论是清道夫还是NPC，违规了都得死，他们甚至懒得和对方解释现在的情况，在他们看来NPC就是假人。
他们的死亡是会引起心理的波动，那是因为他们太像人。
但究其根本他们并不是人，就像这个世界也不是真实的世界。
“你们都不说话？”男孩恶狠狠地道，“你们都是观众缘不错的吧，我知道你们都以为能成为第一，哪怕人死光了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死了那么多人，尊重一下死去的人行吗？世界上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噗，笑死人了。”
南悦目光一瞟，看到祝希宁挂着冷笑开了口，心里已经预知了即将发生的事。
“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自己怕了，想要大家一起和你蹚路么。”
“你说什么！”
男孩满脸都是汗，听到祝希宁这样说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不是吗？你不是说你已经逃了一次，在门口看到了同伴的尸体？”
男孩不耐烦地应道，“对啊！没有我你们还不知道死人了啊！”
祝希宁双手抱胸，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给对方。
“你要是真是因为觉得不对，想要带着大家一起跑，第一次走的时候就会喊上我们，而不是发现凭你们四个跑不掉，才想着来动员其他人跟着你们去试路。”
跟在男孩身边的几个女生低下头，脸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男孩红着一张脸还强撑在那，“我……我是因为……”
祝希宁才懒得听他说，在这个时间非常紧迫的任务里，在这已经浪费了太多。
“你才多大啊，就知道道德绑架了，还尊重生命，有比钱更重要的。”
“我就想问你，你参加这个直播不是因为钱、因为利、因为好奇吗？”
“你用自己生命做代价签订这个合约，来探险死了不少人的鬼宅，你看都不看甚至当成儿戏的签约直播你尊重生命了吗？”
“明知道这个宅子有问题，知道规则不是作假，还煽动大家去试探规则，你尊重生命了吗？”
“如果大家跟着你去了，真的全部死了，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男孩被问的呆呆站在原地，祝希宁却懒得再看他，跑到了南悦身边。
“阿南。”
她看向江司砚，“老江你没事吧，你刚才的直播看着有点惊悚。”
江司砚笑着摇摇头，“障眼法罢了。”
他轻叹一口气，“也许我们走进这宅子的瞬间，就被里面的厉鬼当成了周家的后人。”
“这才会绞尽脑汁想要弄死我们。”
南悦看了一眼屏幕，现在直播的是跟着那个男孩的一个女孩子，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在直播上。
南悦已经提醒过了，言尽于此，更多的她也帮不了了。
徐元也凑了过来，“南姐。”
马上就到第三天，南悦也不想再耽搁时间。
“徐元，你们有找到关于周家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人的线索吗？”
徐元严肃着一张脸，“没有，只发现除了戏子，这里还有很多买卖来的女孩，也有富贵人家的女子，只是数量比较少。”
南悦来了兴趣，“说说。”
“我找到了一张彩礼单，但是不是在梨平苑的木楼里，而是在一处凉亭。”
“压在石桌子下面。”
“周家给的彩礼简直叹为观止，非常多，对象是平洲杨家二小姐。”
南悦沉吟片刻，“周家的族谱上他们一般前几任的妻子都是有自己的姓名的，后来的就变成周张氏、周李氏这样的代称。”
所以这位平洲杨家二小姐估计家里也不差，算是门当户对。
只是南悦好奇，周家就算自己捂得再严，周家有问题的消息也不可能一点不散播出去。
为什么有人还愿意把自己家的孩子嫁来周府？
但是再看看周家鼎盛的财富和绵延不绝的运势，这一切似乎也有答案了。
“刨去NPC，但是周宅和梨平苑都被清道夫挖掘的差不多了，周家这样做的原因却一点都没有浮出水面。”
“这不可能。”
南悦拧着眉头想了想，“他们一定有地方记录这些，或者说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目光一顿，“湖心亭。”
如果说什么地方最安全，那一定是远离陆地，孤零零在水里的湖心亭了。
这也是祝希宁一进任务就发现怨气最重的地方。
“亭子肯定要上，只是……”
南悦打算等着直播的时候再上，还能赚一波打赏。
直播是将近晚上的时候才转到祝希宁手上。
虽然白天也是灰蒙蒙的下着小雨，但是晚上的可视度就更低了。
这次弹幕里给出打赏最高的任务，是让她在正房的床上睡一觉。
南悦三人都陪她来到正房，这里已经看不出刚才江司砚在时候的诡异，安安静静的就像一间普通的被遗忘的房子。
南悦三人分站房间的三个角，虽然他们在，但是祝希宁心里清楚，这个任务在图穷匕见之前，所有的幻境都只能自己逃脱。
祝希宁打量了自己即将睡下的地方。
第269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二十五）
周家的寝床是精美的红木所做的拔步床，外面三层挂着幔帐，用来防灯火刺眼也防蚊虫。
只是现在这些都已经变成一碰就成灰的东西了。
拔步床很大，可以并排睡下四个成年人。
祝希宁就在床边躺下，她盯着漆黑的窗幔，口鼻间有一股尘埃腐朽的味道。
她戴上了蚁神面具，手心有酥痒的触感，这让她觉得安心一些。
祝希宁闭上了眼。
“娘子。”
“娘子。”
祝希宁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知道突然有人在说话，她一偏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周围的环境居然变了。
轻纱幔帐，层层放下，隔着纱帐可以看到外面站着一个梳着丫鬟双髻的侍女。
侍女端着一个碗，对着祝希宁唤道。
“娘子，喝药了。”
祝希宁心里一跳，她能看到那丫鬟身上的死气和危险，这个地方、这个丫鬟，很危险。
“你……放着吧，我一会喝。”
祝希宁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外面的丫鬟微微躬身，“是。”
丫鬟将药碗放在了桌边的小几上，祝希宁的心微微提起来。
“你先下去吧。”
没想到丫鬟意外的好说话，她退了下去。
“是，娘子有事唤我便是。”
看着丫鬟离开了祝希宁才松了口气，这丫鬟给她的感觉很危险。
现在人走了，外面的烛光将帐内的光线提升到了能够视物又不刺眼睛的程度。
祝希宁坐起身打量着拔步床，这和刚才她躺下去的完全不同。
柔软的绸缎铺了厚厚的几层，肌肤根本感受不到木头的冷硬，触手都是丝滑柔软。
她的枕边有另一个枕头，上面放着一件天丝寝衣，看样式是男子的衣服。
这是谁的幻境？
祝希宁偏向朱家老爷，毕竟朱少爷是在新婚大喜之日死的。
祝希宁正在思考，突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笼罩了她，她猛地回头，惊恐的发现隔着幔帐，不远处的地上匍匐着一个人。
从身形看就是刚才的那个丫鬟，但是她现在四肢着地，头几乎歪了和地面平齐，像一只古怪的虫子，在不远处安静的待着。
祝希宁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因为在她猛地转头发现了丫鬟的动作后，那四肢着地的丫鬟猛地弹跳起身，整个人像只巨大的虫子一样扑了过来。
祝希宁往后面挪了挪，就这空隙丫鬟已经飞扑到她的面前，四肢落地占据了祝希宁原来在的地方。
幔帐将她裹了起来，她的脸在撑到极致的轻纱后面显得有些狰狞。
“娘子，你怕什么？”
因为被轻纱包裹，丫鬟的声音像是挤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往外蹦。
祝希宁有个惊悚的猜测，她觉得这不是人，而是什么东西藏在人皮里学着人说话。
“娘子。”
那东西的脸被挡在轻纱后面，头手缓慢的挣扎，像是什么蹩脚的皮影戏，但是祝希宁笑不出来。
“喂！喂！二号你在吗？要不你出来吧，这场景我应付不来啊。”
祝希宁冷汗都下来了，眼前的场景虽然不是紧急到头马上要掉，但是有种极度诡异的感觉。
这东西刚才看明明速度非常快，但此时不过是被一条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轻纱挡住了路，舞动的手臂在烛火下变成负数，古怪又缓慢的样子。
让人摸不清它会不会突然冲过来。
提心吊胆的每一秒都让人觉得漫长。
可祝希宁呼唤了很久，自己也没有失去意识，她也悲惨的发现，现在二号判定这情况完全在祝希宁的掌控范围，并没有威胁到她的生命。
祝希宁在短暂的惊慌后迅速的镇定了下来，破局的方法是什么呢？
周围没有任何攻击的东西，为什么会进入这个幻境？
因为自己躺上这张床。
可现在自己起来了也没有离开幻境，那就说明不是这个。
她的目光移到了外面的烛火上。
现在和刚才有什么区别？
蜡烛！
要不要搏一搏？
可是祝希宁要熄灭烛火必须绕开这丫鬟，就算利用蚂蚁，蚂蚁爬到那里速度不够快，她担心自己开始攻击烛火丫鬟就会攻击自己。
但如果下了床，绕开丫鬟，她就能在一秒内让蚁群扑灭外面的蜡烛。
绕开这个丫鬟？
祝希宁只犹豫了一秒，就决定了。
她没有太大的动作，装出害怕的样子，缓缓朝着另一边空出的地方移动。
丫鬟像是被蛛网困住的虫子，头和身子都没有动，但是眼珠却随着祝希宁的动作在转动。
祝希宁提着一口气，已经挪到了丫鬟的旁边，此时丫鬟的眼睛只有眼白。
她的眼瞳已经转到了极致，完全没入了眼眶。
跳动的眼白，还有咧开的笑脸，祝希宁觉得自己都要做噩梦了。
挪到床边的时候，祝希宁突然暴起，飞快的跑了出来。
黑水一样的蚁群瞬间在她的指挥下扑向蜡烛。
在烛光熄灭的前一秒，祝希宁回头看向丫鬟。
她因为已经转动眼珠到极致，所以祝希宁听到“咔咔”一声，转头就看到丫鬟的头整个的从上倒下反转过来。
她的脑袋摇摇晃晃掉在身后，颠倒的五官更加诡异。
“娘子……你怕什么？”
黑暗降临，祝希宁听到南悦的声音。
“希宁！希宁！”
她猛地醒来，发现自己还好生生躺在拔步床上，南悦几人围着自己，看到自己醒来就松了口气。
“我没事。”
祝希宁擦了擦自己的汗长出一口气，“太忒爹的吓人了！”
南悦皱着眉，“我看到了，全部直播出来的。”
就是因为看到了，所以才在结束后唤醒她。
“你做的很不错。”
南悦真心的夸赞，祝希宁的成长是有目共睹的，今天也发现除了她预知的能力在飞速增长外，她处理杀机和规则陷阱时也在成长。
虽然第一反应是想找第二人格出来，但是发现只能靠自己的时候，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发现了生路。
祝希宁笑了笑，翘了翘不存在的尾巴，“我的打赏有多少？”
她一低头，看到自己的打赏已经3500，露出一个笑，“阿南我超过你了！”
第270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二十六）
南悦笑了，她拍拍祝希宁的头，“恭喜啊！”
言归正传，说到祝希宁的幻境，严格来说其实不算危险特别大。
也是类似惊吓型的，似乎第二次直播的这些幻境，虽然开始融入现实，有怨灵出现在了身边，但是没有办法主动攻击。
南悦身上趴着的女人，江司砚的人形塔，祝希宁的诡异丫鬟，都是在惊吓他们让他们做出错误的判断。
似乎他们需要惊恐、害怕，他们才能攻击他们。
南悦看了几个人的直播，有的人根本没有面对这些灵异事件的能力，被吓得吱哇乱叫，然后屏幕就断联了。
估计这些人都凶多吉少。
但是他们三个都保持了相当的冷静，所以哪怕这些东西已经近在咫尺，却还是没有办法伤他们分毫。
“为什么？”
顾向开问出的这个问题也是南悦奇怪的，说是规则使然自然也是可以，但是却有些勉强。
因为规则也要讲逻辑。
任务里的鬼怪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更加凶残，对他们的限制也会逐渐解开。
那之前限制鬼怪对他们出手的是什么？
南悦觉得这和周家究竟做了什么一定有关系。
“你休息下，后面可能会更麻烦。”
南悦其实还有一个猜测，就是后面的任务可不会这么悠悠哉哉，她有种预感，很快直播的方式会发生改变。
顾向开的直播是在接近凌晨的时候才轮到的，南悦一看他的直播内容脸就沉下去了。
【下井去看看吧，井底的簪子希望能捞上来。】
顾向开拍拍南悦示意她放松，第二轮的规则如此，他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如果只是惊吓，顾向开绝对是最淡定的。
但是南悦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在水里本身就有一定的危险，不论是逃命、攻击都会被水将效果打个折扣。
顾向开将上衣脱掉，露出八块腹肌轮廓明显的身体，靠这个就得到一波打赏。
他没有带直播屏，这是他权衡后的决定，带着诚然能被提示或者发现一些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但是毕竟是在水里，还要顾忌这个东西会将他的反应判断大打折扣。
祝希宁也有些担心地围在井边，她还记得当时徐元说的，他在井壁上看到趴着的一个女人。
“阿南，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任务没有主角。”
南悦盯着靠攀岩爬下井壁的顾向开，“嗯，唯一的角儿就是周家。”
到现在为止，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怨灵太多了。
湘娘、苏娘、江巧……
但这些都找不到自己的故事线，他们只知道这些女子凄惨的死去，却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存在，他们怨灵的存在似乎就是在复仇。
而这出戏里唯一的主角儿就是周家。
顾向开此时已经接触到了水面。
观众和围观的人心都提起来了，徐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他忧心忡忡地看着顾向开。
“南姐，顾哥就这样下去，那个女鬼……”
南悦偏头问道，“你现在还看得到那个女鬼吗？”
徐元摇摇头，“没在了，后来我也来看过，并没有看到。”
南悦听到这话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顾向开站在井底下，他个子高，一米九三的个子都踩不到底，果然是活水。
顾向开还记得观众的要求，是说井底有支簪子，让他捞上来。
他看了一眼南悦，看到对方对他微微点头，他能看到在上方井壁处盘旋着一层很淡的，几乎看不清的黑雾。
上方的人因为光线的原因是发现不了的， 这是南悦用来保护顾向开的手段。
水里的事谁都说不好，更何况井是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做什么都很难施展开。
水面上还漂浮着几只死蚂蚁，那是祝希宁一开始想用用蚂蚁去为顾向开探路。
但是哪怕是蚁沼村的蚂蚁，也是怕水的，它们没有潜到水底就死了一片。
顾向开从下井开始就在调整呼吸，现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游鱼一样蹿进了水里。
井水很冷，非常冷，不应该是这气温里有的水。
顾向开心生警惕，好在自己戴在头上的直播设备并没有受到影响，手电筒持续为他提供着光线。
潜入了两三米的以后，终于见到了底，底部铺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细沙。
并没有水草，也没有游鱼。
水里非常干净，任何生物都没有。
顾向开潜到底部，他伸手摸了摸细沙，细沙很厚，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有些奇怪，一般水底都是淤泥，毕竟这是内陆，不是海洋。
但是这种沙顾向开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下意识想到温湘鸢，如果她在会不会也知道这是什么。
顾向开文化成绩很一般，所以他挺佩服温湘鸢的，感觉她什么都知道。
顾向开只走神了一秒，然后就专心当下。
井底很大，手电筒的光线中看不到边界，顾向开不知道这井底通向哪里，他只是憋了一口气，不够他去探索。
他需要尽快找到簪子。他在细沙中摸索，这细沙是会流动的，随着水流会覆盖、移动，如果簪子掉到更深的地方就麻烦了。
顾向开能憋三分半钟左右，这是在不受到惊吓，不进行剧烈运动的前提下。
现在还剩两分半。
他仔细的摸索，白色的细沙划过他的手，他非常耐心。
突然，他动作一顿，他摸到了什么，软软的、滑滑的……
总之不是沙子。
顾向开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伸了另一只手，这东西像是一张纸，很薄，触手绵滑。
顾向开拿出来。
他看到了一张已经被分解到一半，泡的发白的，女人的脸。
顾向开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了，他克制着自己生理上的恐惧和排斥，仔细打量着手中这张脸。
是个年轻女人，背面还有已经是白色的肌腱组织。
这是……
顾向开伸手出去在刚刚的地方继续刨着，很快一具泡发的尸体出现在他眼前。
尸体已经被水分解了大半，只剩下小半个身子还附在骨架上，在水中那些白色的肌肉纤维在晃动。
第271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二十七）
但是尸体的头发还在，头发是腐烂分解的最慢的。
上面插着一支琉璃簪子。
顾向开心里微松，他取下簪子，放下手中的尸体，看着它慢慢沉入细沙，白色的沙子缓慢盖住了尸体。
顾向开突然有个想法，这些白色的细沙，会不会是……骨灰？
这些尸体扔在井底，在漫长的岁月中变成了现在这壮观的样子。
但是……如果光靠水想把尸体分解成这样，需要多久啊？
更不要说，这得有多少尸体。
顾向开没有过多的停留，他还能憋40秒。
他握紧珠花往来时的路游去。
水温突然变得刺骨，划动水的时候明显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
顾向开不用回头都能知道，一定是那具尸体，拖着已经腐烂分解了大半的身体，在后面追他。
他没有停留，没有探究，加快了划动。
10秒，他就能回到水面。
只要不考虑呼吸问题，来什么顾向开都不怵。
可惜，在水里的速度还是受限，就在顾向开即将触碰到水面的时候，一只冰冷的、像是钢铁一样的手死死抓住了顾向开的脚腕。
将顾向开一把拖进了深处。
无数的白影从白沙中爬了出来，朝顾向开围了过去。
“阿南，我刚是不是看到水面有波动？”
祝希宁一直在盯着水面，她刚才看到水面荡起一层涟漪，还以为顾向开要出来了，结果水面又归于平静。
南悦算着时间，已经三分二十秒了，顾向开的极限应该快到了。
他不是那种冒失的人，就算没有找到簪子，保守起见一定会上来换气，现在都没有回来说明出事了。
南悦不能用黑雾，黑雾的攻击性太强，她看不见水里的情况，一旦发动黑雾会不分敌我的攻击。
南悦转头看向江司砚，“你的能力可以吗？”
江司砚是治愈能力，在窒息情况下应该能为顾向开拖延一些时间。
江司砚摇摇头，“看不到对象不可以。”
他的能力其实和南悦很像，只是一个刚一个柔，一个攻击一个保护。
所以南悦做不了的他也不行。
南悦脸色一沉，“20秒，顾向开不上来我下去。”
南悦在自己队员做任务和迎接自己的挑战时不过多的插手，因为这是对他们能力的不信任，也是不尊重。
她可以担心他们，可以像是牧羊犬一样为她们操心。
但是她不能伤害他们的自尊。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生命安全的前提下。
之所以组队，就是因为再强的人在任务里都有可能遇到意外和突发情况。
每个人的能力有侧重点，没人敢说自己的能力适用于任何情况。
所以需要队友，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站在自己背后。
南悦脱下外套，已经做好下水的准备了。
突然，水面像是炸开花一样疯狂沸腾，众人面面相觑，南悦已经爬进井里，单手抓着砖瓦的缝隙吊着身子往下看。
这是……什么情况？
下一秒，南悦看到黑色的荆棘一样的枝条从水面上蔓延开来，像是爬山虎一样顺着井壁往上攀岩。
攀岩的高度达到一半就停止了，但是能看得出来是从井底很深的地方出现的。
这是什么？
南悦往下爬了点，打量着眼前的东西。
这东西看着像是荆棘，但是并不是植物，而是拥有钢铁一样的硬度和锋利度。
南悦伸手碰了一下那铁荆棘，让她意外的是，这东西还具有很强的攻击性，瞬间刺穿了她的手指，甚至想要将她包围绞杀。
黑雾穿过铁荆棘，像是有生命一样包裹住它，然后瞬间将缠绕到南悦手指上的铁荆棘绞个粉粹。
铁荆棘似乎知道遇到难缠的对手，默默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从上往下看，像是在井中盛开的铁色之花。
这东西不应该是周家会有的东西，更不像是鬼怪，除非周家在井里做了什么，不然这也太突兀了。
等等！
南悦眼前一亮，她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几秒后，顾向开猛地从水中冒出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在下面盛放的铁荆棘绕开了他，将他包裹在其中，南悦看的清楚，这东西并没有攻击顾向开。
“顾向开！”
南悦喊了一声，顾向开抬头看见攀在井壁上的南悦，他得意地挑眉，比了个口型。
“我的能力觉醒了。”
顾向开爬回地面以后铁荆棘也随着他的行动消失不见，众人眼见这是顾向开的能力，也没人多嘴去问。
顾向开身上湿哒哒的，他摊开手，手心里有一支做工精致的珠花。
顾向开扶着膝盖咳嗽了两声，这次实在是太险了，他差一点命就丢了。
实际上这次的任务只要足够有耐心，多回去几次，在氧气充足的时候惊醒井底的亡灵，它们除了阻拦他的行动，并不会攻击。
可是当时顾向开几乎已经到达极限，差一点被活活淹死。
最后的时刻，他想尽一切方法却无法觉醒的能力却出现了。
钢铁荆棘从他的身体中绽放开来，为他隔绝开了周围的亡魂。
“井底有很多死人。”
顾向开只是简单说了说情况，其他人其实在他下去之前就已经猜到井底的凶险。
其实想想也是，这周府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冢，哪里都是抛尸的地方，哪里都是枉死的冤魂。
“井水是流动的，但是没有任何生命。”
顾向开等身上的水干了就穿上上衣，弹幕还有人恋恋不舍妄图以打赏阻止他穿衣服。
在水下虽然又黑又在缺氧状态，但是顾向开能感觉到，井水不是一池死水，有流动。
但是这就有一个问题，如果是活水，水底应该就有水草、鱼虾这样的生物。
可是没有。
有可能这是被井底的怨气影响的，但也有可能水源就有问题。
【叮叮叮】
【恭喜20名主播成功取得第三天的直播资格。】
南悦心里一沉，死了11人。
太快了。
虽然其中一半的人是NPC，但是他们是在同样的直播条件下，所以可以看成是一定程度上的同伴。
死的那么快，按这个情况，还有两天就会全灭。
第272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二十八）
这个任务的进度确实和南悦推测的差不多。
第三天能够离开最好，到了第四天，就很危险了。
【第三天开启全员共同直播的界面，由节目平台发布同一任务，主播表现由观众打分为主。】
今天的直播规则甚至发生了变化，屏幕上出现了二十个小框，里面是每个存活直播的脸。
观众想看谁直接点进去就行。
【第三日主播任务，前往湖心亭。】
看到这一行血红的字，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仅剩的几个还存活的NPC更是吓得脸色发白，之前周府就已经鬼怪丛生，吓得他们颠覆了以前的价值观。
那个什么湖心亭一看就很危险，不在陆地上，又孤零零在湖中间，真的出了什么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清道夫想的就更多了，这样的规则更改，好处是大家可以一起行动，安全性上来说会更高一些。
但是坏处是大家不再是轮流直播，而是一起，这就让原本就存在的竞争问题更加严峻。
同一个任务完成的好坏大家放在一起一对比太过明显，打赏和观众会向着顶部的几人倾斜。
南悦丝毫不怀疑顶部一定是他们五个人，但是她也不希望这个任务能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五个。
“你们怎么想的？”
大部分的清道夫已经因为直播上的通知聚集到了这里，南悦看到之前有过过节的尤腾，只是原本他们队伍有四个人，现在也只剩下他和那个高挑漂亮的女人。
大家都沉默的看着手机屏，他们也一直在看直播，很清楚南悦他们是这次实力最强的清道夫。
如果真的就这样开始，他们无疑能够短时间内急速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里。
但是剩下的人就有些倒霉了。
“我们怎么想有用吗？”尤腾露出一个苦笑，“这个任务是个罕见的竞争性的任务，技不如人只能甘拜下风。”
南悦淡淡看他一眼，“竞争性的任务是我要活下去我就需要杀死你，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尤腾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现在打赏都是其次，主要是那个亭子看着就很危险。”
站在尤腾旁边的施楠开口，她有些烦躁的在原地走了两圈，打赏可以慢慢来，但是一旦上了亭子有没有命慢慢来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们其实是觉得上亭子危险太大。”
尤腾还对南悦抢他们的族谱耿耿于怀，顶了一句，“难道你不觉得危险？”
南悦点头，“当然危险，所以我有一个方案你们可以参考。”
“我们先上湖心亭，有了我们的经验你们后续上去会安全很多。”
“但是你们先上去打赏肯定会不少。”
尤腾露出一个冷笑。
南悦毫不避讳的承认，“这是肯定的，但是我们从亭子上下来，不论有没有离开，我们都不会再参与今天的任务，后面观众也要看直播，那你们就算不是第一个上的，总是能得到打赏。”
尤腾还想说什么，南悦已经失去了耐心。
“我又不是你的保姆，难道还需要帮你想出又安全又高效的通关方式？”
尤腾被她一句话顶的肺疼，南悦已经懒得理他，看着其他的清道夫和NPC道。
“你们也可以一起去，我不会强制你们留下，如果你们觉得打赏足够你们赌上性命试一试，也可以。”
“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
张旭阳问道，“那如果一起上岛，能够相互照应吗？”
南悦记得他，他能力还不错，但也只是停留在还不错，和徐元差不多。
但是扪心自问，能让祝希宁都警惕的程度，徐元上去可能也很难全身而退。
这个任务的难点在于，其他任务并不是所有清道夫想要完成净化任务都要去接触最危险的地点和boss。
他们完全可以苟到最后，或者运气够好错过其他的杀机。
但是这个任务要求所有清道夫都上亭子，就是强制要求所有人都去最危险的地方进行探索，这本身就是对能力极为考验。
所以南悦才会提出这个办法，她去探路，死亡规则就是差不多，当然可能运气差也会死，但是知道大概会发生什么，就能大概率避免抓瞎的情况。
“不会。”
张旭阳有些失望，其他清道夫也是，如果南悦愿意照应他们，就可以大大提高他们的生存概率。
“可是这样大家的生存概率就会增加，你们的实力不会影响你们的打赏的。”
张旭阳还想争取一下，毕竟能第一波上亭子肯定打赏比后面多。
南悦看了他一眼，很真诚的问道，“我不在意打赏，可我在意我们的安全，我为什么要牺牲我和我队友的安全去保护你？”
张旭阳被问住了，如果是在其他任务他根本不会报这个想法，他非常清楚清道夫都是各凭本事。
再厉害的大佬都不敢说百分百不会出事，更别说帮忙。
只要没有人下黑手，他都谢天谢地了。
但是这个任务过于特殊，南悦又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为他们着想，这才让他产生了说不定她也愿意照顾他们的想法。
“没问题南姐，你小心点，我们等你回来。”
徐元早就摸清楚了这些人的想法，从在正苗学校他就特别同情南悦。
因为能力强，内心也善良，总是有人试图道德绑架。
谢楠陈在一旁扶了扶眼镜，“是的，比起打赏来说亭子的危险更大，麻烦南姐先去探路。”
黄毛现在居然还活着，他和白青两人夹着清风哆哆嗦嗦。
“为什么一定要上去啊，我不想要打赏了……我就想回家。”
祝希宁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如果不完成平台公布的任务，也会死。”
“你忘了，规则说了要一切以平台利益为主，不能得罪观众，更不能得罪平台。”
“哪怕你不想要打赏，也不能不上岛。”
祝希宁拉长声音恐吓他，“会死的。”
第273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二十九）
黄毛脸色彻底白了，倒是清风还镇定些，她有些奇怪地看着南悦他们。
“你们……在说什么任务？”
“你们看上去不像是缺钱到失心疯的人，为什么要因为打赏冒那么大的险。”
现场安静了下来，虽然大家在任务里都有多多少少的露出一些和任务世界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很少有NPC能发现。
其他人是不屑于和他们说，觉得他们是虚假的，是被污染的，是不应该存在的。
但是南悦不一样，因为温湘鸢和她对这个世界的疑惑，她并不对NPC抱有敌意和蔑视，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如果让NPC知道自己的世界是被污染、被放弃的，他们可以净化世界，但是他们没有办法救他们。
这样太残忍了。
“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
南悦想办法温和了措辞，她看的出清风有些防备自己，所以她站在了安全距离内。
“我们确实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和你们一样关系到我们的性命，我们比你们早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游戏，是真的会死人。”
“但是我们自身难保，没有办法救你们，我能做的只是先去试路。”
南悦猜测NPC可能更难接受这个理由，她做好了被清风责怪的准备。
其他清道夫也在看热闹。
但是出乎意料的，清风沉思片刻抬起头，“我知道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她确实是这样想的，“人各有命，不论因为什么我们走进这宅子，都是我们的命，就算你们提醒我们也晚了。”
“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不去怨恨别人，这是为人应该的。”
南悦有些意外的看着清风，她是个平平无奇的小道士，有点能力但是能力一般。
可是她却是南悦见过的，极少的很睿智的NPC。
这样她更觉得任务世界并不是已经无法拯救，全部是被污染的存在。
南悦收回思绪，她活动了下身体，让自己的身体热起来。
南悦的手指被一团白雾包裹住，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手指的伤口就治愈了。
她格外耐疼，所以这点刚才被铁荆棘伤害的伤她自己都忘了，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江司砚看到了，不动声色帮她治疗好了。
南悦看了一眼距离，湖心亭离岸边游过去应该要二十多分钟，而且在这个天气下，是个挑战。
她脱了鞋袜外衣，将头发高高盘起，率先扎进了湖水里。
湖水比她想象的还要冷，而且这不是因为气候寒冷，南悦怀疑是因为湖底应该也有很多尸体，这是阴气太重。
下水声接二连三，南悦微微回头，看到尤腾和张启旭还是跟着下了水。
南悦收回目光，言尽于此，她只是给出对他们来说最安全的方案，至于他们怎么选是他们的事。
清道夫在任务里永远是以自己为考虑的第一顺位，所以他们想要拔得头筹很正常。
只是……
南悦微微偏头看了顾向开和祝希宁一眼，两人默不作声的交换了个眼神。
尤腾这个人有些阴险，要小心他背后使诈。
南悦游在最前面，祝希宁随后，江司砚在中间，顾向开断后，另外外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游泳是清道夫的必修课，再笨的清道夫一定要学会游泳，游的多好看个人天赋，但是能在水里不下沉这是必须的。
涉及到生命安全，培育课程向来愿意多花些时间在上面。
南悦一边游着一边警戒，不知道怎么，她突然想到了自己还小的时候。
“大家要学习南悦，南悦是我们班最有天赋的同学，你们看她第一次下水，动作就很标准。”
小小的南悦在泳池里面无表情的划动着手脚，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天生的清道夫。
但让她费解的是，她身上似乎有个别人都没有的东西。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每晚无法休息，像是有人在她耳边疯狂的呓语。
她无法呼吸，身上出现实质性的疼痛，皮肤像是被什么腐烂蠕动的肉包裹着。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庞然巨物吃进了肚子里，在他已经腐烂的肠子中慢慢被融化。
可是她周围什么都没有。
直到游泳的时候，小小的南悦在水面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背上的东西。
很难描述那究竟是什么，因为它没有人形，只是一团淡淡的黑色雾气，却像是有无数的触手一样，死死抱着自己的脑袋、胸腹。
它趴在自己的背后。
南悦第一次知道自己真的背着一个东西，大家都看不到那个东西。
而那个东西，总有一天会吞噬自己的。
这就是恶鬼吧，比模拟任务里遇到的任何恶鬼都要恐怖。
因为它只瞄准了南悦一个人。
南悦不知道它现在为什么不吃掉自己，后面她觉得可能是这个东西也还弱小。
比自己强大，但是想要吞噬掉自己还不够。
也是从那天开始，小小的南悦下定决心，她要和这个恶鬼做一个比赛。
她也要飞快的成长，她不想被吃掉，总有一天，她要吃掉对方。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原本只是有天赋，爱学习的南悦变得格外刻苦。
她疯狂的学习、练习、模拟。
别人进一次模拟任务能够吓得一个月都缓不过神来，她咬咬牙一周后又进。
然后是三天，然后是一天。
她不叫苦不叫累，任何模拟都愿意第一个上，甚至在耐痛训练中她能够一声不吭的拿到学校有史以来的最高分。
她疼的眼珠充血，牙龈被牙齿的反作用挤压出血，但是她忍下来了。
因为她不想被吃掉。
“南悦，你是怪物吧？”
这是学校里一个男孩对她说的，因为她没有朋友，没有休息，没有停歇。
她的所有时间全部给了学习和训练。
南悦没有理他，这个人在游泳考试里没有通过。
他会留级，如果一直不能通过游泳考试，其他得分再高也不能离开学校。
南悦最后看到这个男孩，是在周中的模拟考里。
第274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三十）
这次的模拟考在海上，她注意到这个男孩脸都白了。
他的游泳考试还没有过。
“你应该退出。”
南悦冷着脸建议，“不然你会死的。”
死在模拟考里的学生有很多，虽然能够退出也能够终止考试，可是意外永远来的更快。
巨大的浪潮疯狂涌向他们的船，他们遇到了海上的暴风雨。
南悦跳进了海里。
她落入了黑暗的海水中，躲开了表面的冲击，周围是因为她动作浮起的白色泡沫。
南悦看到那个男孩也跳进了水里，但是因为对水的恐惧，他不敢沉下来，他拼命在海平面上挣扎。
巨浪迎面拍来，南悦还没有赶到男孩旁边，就看到他被拍到了船身上。
鲜血像是花朵一样从他身体里绽放开来。
他终于沉了下来。
南悦的心不可抑制的紧缩了一下。
这是她的弱点，没有人知道，老师也不知道。
她看到同类在她旁边死亡，她会难过。
不论是清道夫还是NPC。
但是她掩饰的很好，没有人知道。
南悦麻木地朝那个男孩游去，她很清楚对方已经死了，但她就是想游过去。
她触碰到男孩的身体，非常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鲜血还在从他身体里晕出来，他的脸都辨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他死了。
南悦放开了他，转身游去，她的空气也不够了，她还需要继续这个任务。
突然她背上一沉，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她的背。
她第一反应是身上的恶鬼又出现了，但是当她回头的时候，撞上的是那个男孩血肉模糊的脸。
……
南悦的动作突然加快，然后瞬间停了下来。
她在自己身体反应有问题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她停止了划水。
现在他们距离湖心亭还有小半距离，身边的人除了江司砚表情都有些麻木。
幻境？
不对，只是精神影响。
“你的反应真是太快了。”
江司砚的语气近乎赞叹，“我刚发现不对你就反应过来了。”
淡淡的白雾拂过祝希宁和顾向开的身体，让两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啧，看到些不愉快的东西。”
祝希宁踩着水阴沉着脸，她的能力是敏锐的感知力，这让她受到精神攻击的时候反应会比其他人更强一些。
“阿南，那个亭子，有问题。”
这是祝希宁第二次提及，这时候尤腾和张启旭还在受到精神影响，两人神色惊慌疯狂划水，其实却没有游出多远。
因此祝希宁也能不避讳地提醒南悦。
“我看到上了亭子以后，有两个盒子。”
“左边的盒子开启以后，会出现厉鬼，瞬间将人绞杀。”
离亭子的距离缩短，被动触发了祝希宁预知死亡的能力。
南悦挑眉，“选择题？”
祝希宁点头，“一切发生的太快，似乎没有回旋的余地，我偏向左边的盒子就是错误的选项，会被规则绞杀。”
南悦沉默了片刻，看向顾向开，“把他们叫醒。”
一根铁荆棘藤蔓缠绕上两人的身体，瞬间的剧痛让原本已经深陷幻境的两人清醒过来。
“啊！好疼！”
“嘶……刚刚……”
张启旭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着了道，虽然现在自己浑身都疼，但是不可否认南悦救了自己。
他干脆的向南悦道谢，苦笑道，“我确实是打赏差的有点多，想着赌一把，但是没想到自己能力不行。”
“我不上亭子了，我在下面等你。”
张启旭的话让南悦对他的观感好了不少，起码是个识时务的。
但是尤腾就没有张启旭的自知之明，他抿抿唇没有说话。
六人终于游到了亭子周围，他们谨慎地绕着亭子转了一圈，但是因为四周的幔帐看不太清亭子里的东西。
只能隐隐看到里面有石桌石凳，怎么看都平平无奇。
南悦从外面看不出这湖心亭的问题，她心下一横，打了个手势让其他三人分散到湖心亭的三个方位，自己翻身上了亭子。
南悦动作很轻，出水落地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她像是怕惊醒什么东西。
这次他们的行动没有带直播屏，所以看不到直播间的情况和观众的弹幕。
只有在陆地上远远看着他们行动的其他主播能够看到。
“她上亭子了……”
徐元喃喃道，“可别有事啊南姐。”
谢楠陈在旁边认真看着直播屏，他和南悦萍水相逢，没有徐元这种被南悦救过命的经历，对南悦的观感也就是个人美心善能力强的大佬。
他撞了撞徐元的肩膀，“好像不太对劲。”
原因无他，只是原本还在七嘴八舌的直播间，突然像是中毒一样，所有的弹幕都变成一模一样的。
【她上去了，嘻嘻。】
【她上去了，嘻嘻。】
【她上去了，嘻嘻。】
……
无数密密麻麻相同的弹幕填满了直播间的屏幕，甚至遮住了南悦的脸。
在她从水中上到亭子以后，她的打赏金额就开始暴增，已经达到了4444元。
只是打赏到了这以后就没有再上涨过，哪怕屏幕上还在疯狂的出现不同观众的打赏。
看上去……像是在提前悼念一样。
“按理说南姐应该可以离开了啊！”
徐元也看到了这场景，他惊讶地点了点自己的屏幕，又去点南悦留下来的她的屏幕。
只是现在原本非常灵敏的屏幕像是死机了，没有任何反应。
“应该要等从亭子上下来，这些打赏如果南姐下来了，就是她离开的车票。”
谢楠陈没有说完，如果她下不来，那就是送她上路的冥币。
南悦上了亭子以后整个人就高度警惕，她的衣服湿了紧紧贴着身子，露出了流畅绷紧的肌肉。
亭子上很安静，南悦没有什么危险的感应，她走进了幔帐中。
亭子里是精美的石桌石椅，一个碎了的铜镜，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石桌上像祝希宁说的放了两个木盒，想到祝希宁的预言，南悦的警惕心达到了巅峰。
南悦相信祝希宁，但是她也非常了解规则，如果全凭运气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尤其是在这种大型的集体行动中，未免生路太少。
第275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三十一）
一定有什么提示。
两个盒子都非常精美，能工巧匠在盒子上雕刻出了繁复的图案。
南悦没敢上手，她微微压低身子观察这两个盒子。
左边的盒子是似乎是周家的缩影，假山流水，无数穿着精致的女子浅笑依稀，这师傅的木雕工艺炉火纯青，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喜悦。
而右边的盒子则是如同修罗地狱一样的场景，让人一看就心生恐惧，甚至不愿意再看。
如果按南悦的性格她一定两个盒子都会打开看看，但是如果只能选一个她只会选右边那个。
往往明面上太过直接的引导就有可能有鬼。
而且南悦觉得这盒子上可能也有一些精神攻击，能让她感受到不舒服，普通清道夫看到受到的影响一定会更大。
应该会被引导着打开左边的盒子。
但南悦自己的话是不会开左边的，她有些疑惑，如果是这样程度的引导应该不至于让祝希宁开启死亡预示。
此时在亭子里的南悦不知道，外面的几个人脸色难看的吓人。
从南悦上了亭子进到幔帐里面，祝希宁就发现了不对。
“这是影子吗？……”
祝希宁三人离得比较远，为了避免影响到南悦在亭子里的行动，都没有大声说话。
祝希宁拧紧眉头自言自语。
她从南悦上了亭子就有很不好的预感，从她进了幔帐以后她就发现，南悦的身影有些奇怪。
像是……有重影。
南悦的身型是健硕的，敏捷的，但是现在南悦的身形有些臃肿。
但是她看不清楚。
祝希宁抿抿唇，踩着水往前游了点，虽然还是看不清，但是祝希宁心里的想法被证实了。
确实有问题！
南悦身形像是有两个她那么厚……
等等！
两个她？
祝希宁第一反应是南悦背着的那个东西，所有主播都看见那个女鬼和南悦达成一致背在她身上。
是不是因为湖心亭的特殊性让她显现出来，还是她反悔了？
可是后来祝希宁发现那个东西似乎不是趴在南悦身上，因为南悦不仅是背部臃肿了，她四肢也是像有重影一样。
顾向开和江司砚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顾向开的铁荆棘在湖心亭绽开，但是却无法进入亭子。
包括江司砚的白雾都无法进去。
虽然白雾是治疗的作用，但是也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情况探查。
可惜包括祝希宁的蚂蚁都无法进入亭子。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在亭子里时，外人无法干预进入。
但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这本来是个集体任务，就注定了不可能只能单独一个人进。
那就是另一种原因，他们想要探查亭子里的情况，只能上亭子，没有进入亭子的话异能也不可以进入。
这就麻烦了。
因为隔着层层幔帐看，南悦的动作很正常，她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的异样。
水中的五个人只有尤腾的脸色变化莫测，他谁都不相信，所以下水的时候是带了直播屏的，现在他正在看南悦的直播。
密密麻麻的红色弹幕遮盖了直播屏幕，他看不见亭子里的情况，也看不到南悦看到的东西。
他想钻的空子被平台堵死了。
但是他看到了血红的弹幕。
【背靠背】
【背靠背】
【背靠背】【背靠背】【背靠背】【背靠背】
里面的东西并不是趴在了南悦的身上。
而是……和她背靠背！
难怪南悦一举一动都像是有重影，这分明是有东西背贴着她的背，手贴着她的手，跟着南悦动作。
如果尤腾此时进入亭子，就能看到南悦背后的那个东西。
是和南悦身形身高都差不多女人，她的背后死死贴在南悦身上，泡白肿胀的脸在黑色的长发后非常显眼。
从她的腥臭湿润的发丝中可以看到她漆黑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瞳，还有咧到耳后的红色的嘴唇。
虽然她身体被水泡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长相，但是它跳动的嘴角和流出的涎水都能证明，和南悦背靠背的东西……
非常兴奋。
它在等待什么……
亭子里的南悦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沾上了不该存在的东西，实际上她无法发现，她扭头，那个东西也会跟着她的动作扭头。
他们合二为一，成为了一个人，不分彼此。
南悦小心的拿起了右边的盒子，“咔哒”一声推开了木盒的盖子。
里面是一张有些泛黄的布，上面写着字。
南悦将它拿了出来，布料一到手南悦就发现不对，这种油润的质感绝对不是布。
她眉眼一沉，是人皮。
南悦忍着恶心抖开了人皮，上面是有些泛黑的红色笔迹。
不难猜这是蘸什么写的。
人皮展开很大，里面的字很多，南悦只能沉下心去看。
开元八年，难民村周氏自通倭国献村百人换卫官长，屠三村并一镇得百夫长。
后面是长达半面的血腥发家史，南悦总结起来就是周家一开始就是一个难民村的流浪汉，通过杀人投诚得到了倭国的重视。
后来景国反攻回来，他又通过出卖倭国的各种据点获得了当时国君的重视。
不过周家此时已经树敌太多，他没有要一官半职，只说想要回老家过平民生活。
回到这里以后，他通过自己大半生杀人得到的财富，成为富甲一方的商人。
这周家太祖算是个聪明人，知道作为国君最怕的不是贪，而是不贪。
他放弃了官职，疯狂敛财，但是景国的国君不但不警告他收敛，反而处处包容。
因为之前卖倭得到的声望，他甚至开始插手盐、矿、运输这些工程，上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以说在那个时候，周家虽然只是在平洲一个县城，但是称得上景国首富。
但很快周家太祖就发现不对，因为自己作恶太多，身上背了太多的人命，不论自己纳多少房妾室，生出来的孩子活到44天就会夭折。
明明是如此富贵的家族，他却只有一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还不学无术，可以说烂到根子里。
第276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三十二）
不难想象过两年他死后，周家就会覆灭，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国君才一直没有对他动手，因为料到他周家长久不了。
周家太祖自此洗心革面吃斋念佛，做尽善事，最后感动上天，终于开枝散叶，周家也渐渐昌盛起来，成为了绵延将近四百年的庞然大物。
南悦面无表情的看完这记载，然后啐了一口。
胡说八道！
前面记载的还算真实，虽然已经用了很多词汇修饰，但简单就是这周家太祖就是个没有底线没有善恶良知的烂人。
通过杀人和当奴才发家。
他也获得了惩罚，因为他做的事老天都看不过去。
但是后面的记载就纯属扯淡了，如果真的吃斋念佛有用，因为死到临头疯狂忏悔就能抵消一切罪孽，那真是南悦听过最可笑的事。
分明是周家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办法。
哪怕藏在了湖心亭，这个几乎没有人能够上来的地方，他们都不敢写出来。
南悦猜测就算这个法子有用，也没有那么效果显著，因为很明显周家的夫人还是一两年就会死亡，他们几乎每年都在迎娶新妇，可是活下来的却没有几个。
只是南悦有些奇怪，为什么死的是新妇而不是周家人？
梨平苑那些人可以说是周家挑选的夫人或者妾室的候选人，这说得过去。
但是那万人坑，还有井底的尸体呢？
总不可能都是死掉的夫人吧？
因为周家如此在意他们那块对外的遮羞布，就算一直死人非常古怪，可一定会将那些女子好生安葬。
这是肯定的，连结发夫妻都不安葬他周家脸面也别想要了。
南悦接触下来周家是个做最恶心的事，但是还非要有块遮羞布挡着的人。
所以这种低级错误他们不会犯。
那就奇怪了，其他死亡的女子又是为什么？
南悦陷入思考当中，突然强烈的不安袭来，她猛地转头，发现左边的盒子被一只长长的手瞬间拿走了。
“尤腾！”
南悦杀心四溢，她没想到尤腾居然会胆子大到悄悄上了亭子，还在她思考的时候趁机拿走了那个盒子。
尤腾不知道那东西有危险，他只知道这是线索，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以尤腾这种阴着坏的性子，南悦几乎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冒那么大的险。
唯一的可能，就是尤腾判断现在他的危险并没有那么大。
他凭什么这样判定？
几乎是一瞬间南悦就知道了答案，一定是尤腾发现了什么，她没有办法发现的东西。
危机在她身上，所以尤腾愿意赌一把。
南悦目光一转，看到祝希宁三人也翻身上了亭子，明显是发现了尤腾的动作想要来支援南悦。
他们不可能不提醒，那就是这个亭子本身有隔绝声音甚至异能的特殊能力。
·
几分钟前，祝希宁几人都提心吊胆看着南悦身上那个东西，虽然看不出是个什么，但是在直觉能力的发动下，祝希宁能够判断这东西非常非常危险。
她要上亭子提醒南悦。
可是她担心自己造成蝴蝶效应。
说老实话，南悦是祝希宁见过最强的人，自己就算有蚁神面具和预知叠加都不及她。
所以祝希宁很担心自己贸然上去是个助力还是个累赘。
顾向开也是这样想的，而江司砚本身就是治愈系的，他上去发挥的作用并没有太大。
这一想法阻止了三人第一时间上去，他们都怕自己的出现会惊扰到“那个东西。”
而尤腾是什么时候潜到湖心亭附近上去的他们谁都不知道，湖心亭不小，三人分散开都有视觉盲区，更不用说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南悦身上。
所以当尤腾已经上了亭子，身影透过幔帐被顾向开发现，他才意识到这个人趁乱居然上了亭子。
他想干什么？
那无非是窃取果实，他们能看到南悦身上的异样他肯定也看到了。
“老大！”
顾向开没有犹豫，他拼命游向湖心亭，嘴里喊着南悦，但是这亭子似乎有点问题，幔帐里的南悦并没有什么反应。
“精神屏障！”
另一边的江司砚提高了声音，他快速解释道，“湖水和亭子都有一定的精神攻击力，除非上亭子不然一切都会隔绝。”
三人已经游到亭子旁翻身上去，而张启旭离得很远，他不想添乱也不想裹进漩涡里。
可惜他们晚了一步，尤腾趁南悦不注意已经抢到了左边的那个盒子。
原本安静的夜晚忽然狂风大起，将原本遮的死死的幔帐吹开，露出了外面浑身湿透的尤腾。
他一手拿着盒子，目光看着直播屏，从他眼中露出的狂喜看得出来，他应该得到了丰厚的打赏。
“放下那个盒子！”
南悦杀气四溢，甚至吓到了刚刚爬上来的江司砚。
江司砚没有见过南悦这个样子，那一瞬间像是看到了最黑暗的深渊，那种扑面而来的恐惧感甚至让他生理上出现了窒息。
可是尤腾却没有感受到一样，他有些愣怔地去开左边的盒子。
精神引导么……
“下去！”
黑雾从南悦的身上腾然升起，朝着尤腾呼啸而去，而听到南悦的这句话，才刚刚上岛正要围过来的祝希宁和顾向开转身就逃，顾向开甚至还一把扯着江司砚的衣领，带着人跳下了水。
江司砚没有见过南悦出全力的样子，他似乎很担心南悦，顾向开看得出他有些犹豫。
开玩笑！
顾向开想到了蚁沼村，那让人作呕的蚁神，和当时全力以赴的南悦……
留下来被误伤到会死的。
所以他拽着江司砚就逃，并且决定出去了一定要给江司砚普及一下南悦的可怕。
江司砚才落水就第一时间看向亭子，他也听到了祝希宁的预言，当时他对这个情况也是持怀疑态度。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祝希宁的预言是真的。
只是不是南悦想打开这个盒子，而是突然出现的尤腾。
如果他打开了这个盒子，他会死，而身上已经背着那个东西的南悦……也会死。
第277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三十三）
江司砚刚好看到尤腾被黑雾包裹，没有用一秒的时候，“咔嚓”一声清晰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盒子掉到了地上。
南悦目光阴沉地看着那个盒子，下手晚了，她之前就应该……不，在岸上尤腾一而再再而三挑衅的时候，她就应该杀了他。
她是有两个盒子都打开看看的准备，但是绝对不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
明显他们水下的人看到了什么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危险离自己很近。
南悦的身体表面浮起黑雾，将她包裹起来，隔绝开了身后背靠背的东西。
突然南悦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它突然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咽喉，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看到自己的右手背后还有一只手！
那只肿胀发白的手和自己的右手十指紧握，就是它控制住自己的右手攻击自己。
那个东西和自己背靠背么……
南悦瞬间判断出来，这就说明她不能控制身体进行躲避，因为那个东西和自己现在某种程度是一体的。
呼吸受阻，喉咙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的咽喉快被自己捏碎了。
黑雾瞬间将自己的右手扭断，右手软趴趴的垂了下来，下一刻，黑雾将南悦吞噬，从江司砚的角度看他再也看不到南悦，只能看到一团蠕动的黑雾。
从他们进了亭子以后，他们都看到了和南悦背靠背的东西，自然也看到那东西被黑雾包裹在了一起。
“现在……什么情况？”
顾向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但是老大一定没问题的。”
江司砚简直想骂人，这两人虽然也有担心，但更多的是对南悦无条件的相信。
连发生什么都搞不清楚，难道他们就这样等着吗！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明显不止江司砚，连顾向开和祝希宁都措手不及。
黑雾腾的扩大，将整个亭子包裹其中，天上狂风大作，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原本平静的水面像是煮沸的水一样疯狂翻涌。
然后，无数尸体浮出了水面。
江司砚简直想骂人，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刚顾向开要扯着他逃，南悦的能力发动简直敌我不分的强悍。
居然能将那么大的湖面搅得翻天覆地。
三人靠在一起，很快原本躲得远远的张启旭也只能来投靠他们。
四人背后相贴，警惕着那些尸体。
不过那些尸体似乎并不会攻击，他们就像是真正的尸体一样，只是被南悦的能力翻出了湖底。
触目可及，都是尸体，都是年轻女性的尸体。
祝希宁的牙齿紧咬，眼眶通红，这是看到同类惨死后的天然的反应。
下一秒，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提前有感知的祝希宁拉着几人潜进了湖底，没有被爆炸物波及。
等他们浮上水面的时候，风已经停了，尸体开始慢慢又沉回了湖底。
张启旭在一旁张大了嘴巴，原本精美的湖心亭，此时光秃秃的只剩一块巨大的青石地板，原本的柱子、幔帐、亭顶全部被炸飞。
包括里面原本的石桌石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南悦拿着两个盒子站在石板中间。
这是什么样的毁灭力，能够让这个任务世界里最中心最重要藏了最多秘密的亭子几乎毁成了废墟。
除了亭面还保留着，没有落入水中，其他一切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且张启旭怀疑这也是南悦有意为之，应该是不想直接落入水中，更重要的是她如果连这一起毁了，其他人就做不了这个任务了。
远远看着似乎地上多了什么东西，但是张启旭不确定。
他看见南悦将左手的盒子拿着，右手的盒子放到地上，跳进了水里。
她游到几人旁边，张启旭下意识离她远了些，但其他人并没有他这种恐惧感，只是围上去看她有没有事。
一团不起眼的白雾绕着南悦的身子转了一圈，又有些郁闷的回到了江司砚的身体里。
南悦身体好得很，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交锋，似乎对她没有任何伤害。
“你们上去吧，那东西不在了，放心。”
听到这话，三人没有任何犹豫，朝湖心亭剩余的石板游去，湖心亭很大，所以哪怕只剩下一个地基，也足以容纳五到十人。
三人都看到了人皮上的内容，最后哆哆嗦嗦挤上去的张启旭也探了个头看到了。
“诚心悔过就算了？他杀了那么多人。”
张启旭小声嘀咕，明显也有些意外。
“你都觉得这有问题，那肯定是假的啊。”
祝希宁冷笑，“这周家还真是怕死，居然在湖心亭都没有说实话。”
这周家的秘密没有藏在祠堂，也没有藏在他们的正房，藏在了最难以接近的湖心亭。
这也不说，湖心亭和这汪湖都有一定程度的精神攻击能力，还有厉鬼守护，周家都还藏了一手。
他们究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么怕秘密泄露。
“可是厉鬼不是死去的冤魂吗？”
张启旭小小声问，但是祝希宁没有回复他，他们三人相继入水，跟着南悦游向陆地。
等南悦回到陆地上，其他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虽然离得远，但是也能看到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南悦的建议还有各种想法，现在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能有这样实力的大佬，是不需要和他们商量的。
而且虽然隔得远看不清南悦在亭子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但是想也知道肯定是非常危险的情况，才会直接把亭子夷为平地。
如果当时他们没有听南悦的非要跟着上去，估计现在的下场就和亭子一样。
在威胁到自身安全的时候，任何人都是先保自己，所以南悦当时提出的建议还真是为他们好的。
徐元莫名的挺了挺腰杆，似乎非常自豪。
“姐回来了，我们应该可以过去了。”
马俊阳看看徐元，又看看往回游的几人，敏锐的发现少了一个人，但是他什么都没问。
“要不等她上来问问我们再下去？”
第278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三十四）
徐元有些想笑，这些人一开始还各有心思，但是现在看到了南悦的实力以后乖得像小鸡仔一样。
南悦游回岸上，她将湿了的头发往后撩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你们可以上去了，刚才发生了点意外。”
“我不保证现在上去百分百安全，但是应该没有刚才凶险，重要的线索也在上面，你们看完别拿走，留给下一个人。”
亭子上的危险在于选盒子，对于经历过很多的清道夫来说，选中对的盒子不算难，就算全凭运气，那也是一半一半的概率。
但是盒子上有精神污染这就让他们选中正确盒子的概率降低了，更别说从湖里游过来这段路程就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精神攻击。
就算是心理值健康的清道夫上到亭子上的时候，也已经处于一个精神波动的情况，在选盒子的时候很难保持清醒。
更别说一般来说任务进行到这个时候，多多少少心理值都会受到一定损伤。
不是每个人都有南悦顾向开那么强韧的心理值，也不是每个队伍都有江司砚这种能够修复心理值的奶妈。
客观来说湖里和亭子里的精神污染都不算特别重，只是比较轻微的程度，但是很有用。
现在亭子炸了，盒子只剩一个，主播们只用警惕湖水里的负面影响。
“那我们……一个一个去？”
徐元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对，我看你们在湖里稍微耽搁了一下，湖里应该也有点问题，有人互相提醒的话可能会好一点？”
南悦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想的很好。”
徐元更开心了，谢楠陈看着徐元挺直的身子有些好笑。
看着清道夫们还有几个幸存的npc一个接一个下了水，张启旭有些坐立不安。
所有人都看到南悦上来的时候还拿了一个盒子，但是没有人问起这个事，甚至连眼神都不太敢往那上面飘。
大家虽然在任务里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在生命安全前面什么都不重要了。
张启旭现在就很想跟着他们再去一次亭子，不然就他一个外人在，他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张启旭转悠着转悠着走远了一些，南悦也没在意，让祝希宁感受了下盒子上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就直接打开了。
里面并没有人皮，也没有什么刺激人神经的东西，只有有几片材质有些古怪的碎片。
“拼图？”
顾向开小心的将碎片倒出来，每片大概都是巴掌大小，漆黑坚硬，泛着银色的光泽。
上面有字，但是是刻上去的。
就如同顾向开说的，这些碎片大小不一，而且边缘凹凸不平，还真有可能是拼图。
顾向开也没有离开湖边，他直接把上衣脱下来垫在地上，和祝希宁拼起了拼图。
南悦站在一旁活动了下身体，江司砚慢慢的移了过去。
“你没事吧？”
南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都检查过了吗？”
南悦是没有在意，但是她能感受到有股温和没有恶意的力量在自己身边，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是江司砚。
江司砚轻咳一声，“嗯，你挺好的。”
南悦不在意地道，“刚刚有些意外，吓到你了吧？”
才问完南悦自己觉得问的有些多余，江司砚是个top9，就算是治愈系的也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大佬。
怎么可能被自己吓到。
但是江司砚在旁边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吓到我了。”
“我之前还不知道原来你那么强。”
江司砚是认真的，攻击性的异能很多，攻击力强的也很多，但是这种破坏力不是一般人有的。
而且看样子南悦并没有什么负面影响。
确实南悦的能力和其他人来源不同，她经历了其他人不会经历的痛苦绝望，将这样的情绪转成了自己的能力。
所以她不会受到制约和影响。
甚至……江司砚刚才感受到南悦似乎不仅没有受伤，还比之前健康？
南悦沉默地看着顾向开两人拼拼图，脑子里却是在回忆刚才发生的事。
周家为了这些碎片人为设计了一个陷阱，用无数的精神暗示叠加，让选择的人错误选择右边的盒子。
一旦打开，就会有恶鬼索命。
刚才如果没有黑雾，南悦绝对死了，这是人为制造的规则，为的就是将所有能发现周家秘密的人全部除掉。
南悦刚才虽然是将亭子夷为平地，但是她并不是将那个厉鬼杀死了，而是吸收了。
从上次开会南悦就想好了，为了自己也为了温湘鸢，她需要增强自己的实力，方式就是吞噬其他的污染。
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能和污染共生，既然这样就不要浪费了这个技能。
南悦刚才是第一次尝试，意外的成功了。
只是那恶鬼并不是特别强烈的污染，南悦吞噬消化并没有什么困难。
如果是对上整个被污染的任务世界，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不过开了个好头总是让人高兴的。
江司砚观察着南悦的表情，不难想到她比之前更强大健康的原因，在放松之余还有些惊讶。
说实话他一直对南悦身上有污染这个事保留态度，因为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如果南悦真的能够吞噬消化污染，就说明之前一切都不是异想天开，都是真的。
江司砚从这个时候才有了准确的认识，他似乎真的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
一开始只是好奇、探索，发展到有些奢求南悦的特殊对待，现在是下定决心要和南悦，和这个队伍一起走下去。
不仅是因为南悦能带给他早就枯寂的心灵希望的甘露，更是因为，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很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
他憎恶这个世界，但是也充满了好奇。
他觉得，可能南悦是唯一能够让他看到真相的人。
“是龟壳。”
祝希宁拼上了最后一块碎片，一个大于普通乌龟的龟壳出现了，这龟壳很大，一人都无法环抱，而且经历那么多年不见一点腐化，起码证明这乌龟也不是普通的龟。
想来是周府特意找人做的。
第279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三十五）
但是让他们意外的是，那么大的龟壳上其实没有太多的字。
每个碎片上两三个字，拼在一起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段话。
“女阴祭天，万尸引财，建湖锁冤，以红转怨，复葬北山，怨魂不散，天命永续。”
几人看到这几个字都面子一变，虽然他们猜到了周家一定在做什么天地不容的事，毕竟整个周家就像是建在坟冢上一样。
但是真的看到，震撼还是远远比想象大得多。
简单来说周家做了这么几件事，最早的周家太祖因为卖村求荣发家，整个周家的发家史就是建立在鲜血上的。
但是后来他就发现，因为杀孽太多，周家无法延续，眼看着好不容易踩在别人尸骨上获得的财富就要终结在这一代，他的目光移向了邪术。
不知道周家太祖究竟是从哪弄来这么个伤天害理的法子，他们开始四处搜集女子，以各种名字接进府里。
等待这些人的有两个命运，一个是做怨气的石子，一个是做周家的夫人。
大部分人都变成了积累怨气的工具，周家人折磨、囚禁、用各种方式让她们生不如死，给予她们一定程度的希望，让他们在小小的周府自相残杀，最后无一例外将她们杀死。
周府就建立在这些女子的藏尸地上，通过阵法将这些怨气变成滋养她们周家延续的仙丹。
但是这样做到底是邪道，能引财但是需要很多人的命去平息。
所以周家做了第二件事，他们通过嫁娶，将无辜的女子变成了周家的人。
通过阵法符箓，让索命的冤魂目标对向这些成为周家夫人的女子。
世代亡灵的怨气不容小觑，所以周家夫人更迭如此之快，因为她们成为周家人不久就会被周家的罪孽献出生命。
到这还不算完，周家甚至建了完全不符合住宅建筑风水的荒山，将这些周家夫人的尸体埋在了荒山。
怨气对冲，两者无法消散，在周家大宅内形成了一个闭环的阵法，源源不断给周家提供延续。
如此以正养邪的手段不知道周家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能够延续三朝足以证明当时给周家这个法子的人道行高深。
只是终究是邪术，反噬是迟早的。
想来从周家开始修千佛顶的时候就是已经感觉到阵法没有办法完全压住这么多年的怨气。
可能一开始那千万尊佛像还是有用的，但是这只是时间问题。
传言周家的所有支系，连上在周家的奴仆全部于一夜暴毙，而且死相极惨，这应该就是反噬的后果。
泪水从祝希宁的眼中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她感应能力最强，也是最能共情的人。
她沉默地看着那巨大的龟壳上小小的几个字，却像是千斤之石压在自己的胸口。
“……这个世界真的不是被污染扭曲无法拯救的世界吗？正常人怎么能……”
祝希宁说到这里没有说了，她知道南悦对任务世界存在产生了怀疑，对温湘鸢的情况祝希宁不是傻子也大概有猜测。
他们从来不像其他清道夫一样对任务世界有那么大的敌意，甚至他们对NPC还会共情。
但是这次给她的震撼太大了，她想象不出来一个正常人怎么会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所谓的钱财，用那么多无辜人的命去填。
如果这样的世界不是被污染扭曲不可救药的，而是真的存在的，在他们清道夫没有介入净化时是在运转的，那是多么可怕的事。
如此荒诞腐朽的世界，怎么可能存在……
南悦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她也受到了震撼。
但是他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从湖心亭下来以后，他们四个人的打赏就达到了4444积分，已经可以离开。
直播屏幕上弹出了【是否结束直播】的字样，但是南悦没点。
她沉默了一会，对着直播屏问道，“其他人能离开吗？”
他们能拿到这个积分，是实力使然，但是其他的清道夫估计还差一些。
而任务继续进行难度会比现在还大，其他人估计应付不了。
更不要说这其中还有几个NPC，他们离开的条件可不是4444积分，而是活着，只剩一个人。
不论这个世界多么荒诞，但是清风、黄毛或者白青都不是什么罪大恶极该死的人，他们不过是误入了这个世界，被当成了替死鬼。
屏幕上飘过血红的弹幕。
【死】
【死】
【死】
【凡入周家之人，死！】
南悦垂下眼睫，“如果我能放你们自由，能放过他们吗？”
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张启旭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南悦在和谁说话？
一开始他以为南悦在和娱乐至死直播平台讨价还价，但是听着听着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作为清道夫，一进任务就知道这个平台有问题，那三个戴着人皮面具一开始和他们见面的估计也不是人。
所以娱乐至死直播平台本身应该就是一个沟通阴阳，让阳间那些喜欢灵异冒险作死的人去鬼屋直播。
但是南悦似乎……是在和观众聊天。
南悦看着直播屏里突然沉寂的弹幕，挑了挑眉。
“我说错了吗？你们，不是死在周家的亡灵吗？”
张启旭浑身一个激灵，南悦的意思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观众和他们在互动，那些给他们打赏，提出一些恶趣味让他们去冒险的是这些亡灵？！
说不定他还见过他们的尸体。
“一开始我也以为你们是普通的观众，但是后来我发现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你们知道太多外人不应该知道的细节，厢房里的戏本，井底的簪子，这些都是百年前遗失的东西，你们不可能知道。”
“就算是平台之前有工作人员来踩点，把一些重要的信息透露给你们，你们的反应也太强烈了。”
南悦叹了口气，“尤其是在几处尸体聚集的地方，你们的反应比普通观众大太多了。”
第280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三十六）
普通人看到这样，第一反应应该是平台做的假人，就算真的和故事共情了，愤怒会有，但更多的还是同情。
可这些观众是实实在在的愤怒和怨恨，那种压抑和诅咒的情绪哪怕隔着屏幕也源源不断的在感染着屏幕外的人。
最后让南悦确定的是，他们很多人可以说是直接死在了直播屏前，但是观众的反应很平淡。
别说报警了，他们顶多只会被吓到，更多的时候是讨论这个主播并没有那么厉害。
陈然娱乐至死，在这个扭曲的世界，也有可能有人是在用人命当乐子，可能他们见惯了在屏幕前死亡的主播，所以不会有什么心理波动。
但是结合上面的两点，南悦觉得直播间的观众本身有问题的可能更大。
“可是……”
原本张启旭是站的比较远的，现在南悦说的这个也和他有关。
他就是那个下了亭子还差着将近一千打赏才能达标的人。
如果南悦真的能够和观众达成协议，他就不用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在这个已经露出獠牙的任务里继续苦苦求生。
他不是个卑鄙的人，他只是想活下去。
“可是大佬，之前我听那些原住民说，他们也在外面看过前几期的直播，是真的有这个节目的。”
南悦应了一声，她也听见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一直觉得观众也是NPC。
“只有一种解释。”
她盯着直播屏看里面弹幕的反应，一边和张启旭解释，“并不是这个平台的直播是正规的，他们也不是无意间看到的。”
“他们是被选中的。”
南悦一直想不通，如果真的每次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为什么没有受到其他人的关注。
他们总是能发现自己周围的朋友失踪了，一查应该就能把这个直播平台揪出来。
可这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看过的，然后出现成为了主播，这就很微妙了。
唯一一个没有看过却来了的，是被喜欢的男生忽悠来的倒霉蛋白青。
南悦怀疑这个娱乐至死直播平台在有意识的招人，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找主播直播把平台炒热，也不是为了从中抽成。
它们是为了服务观众。
观众是谁？
每期选中的直播地的亡灵。
它们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只有这样的消遣和疏散心中怨恨的方法。
所以南悦想和他们谈个交易。
平台最重要的是服务观众，主播最重要的是不能违背观众的想法，那观众就是上帝。
只要观众同意，平台也没有办法困住主播。
张启旭不是个蠢人，他听懂了，所以他现在非常的激动。
他不敢凑太近，只是盯着自己的屏幕，想看看观众的反应。
【你猜出来了。】
【聪明人总是能活的很长。】
【你想要当救世主？】
南悦敏锐的发现观众的情绪并不是很好，想也知道，她们需要救世主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救她们，她们暗无天日的活着，然后迎来毫无尊严的死亡。
人总是有一种微妙的嫉妒。
“我不是想当救世主，我只是觉得主播死的再多，也没有办法缓解你们的怨恨，你们还是被困在这里，这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无聊的消遣。”
“你们不想离开吗？”
弹幕沉寂了片刻，又疯狂的涌动出来。
【出不去的。】
【我们被困死在了这个阵法，没有人能救我们。】
【你想骗我们！】
【死！】
【死！】
【该死！】
在一旁见着南悦沟通的祝希宁有些紧张，如果说之前的观众还能够沟通，自从身份被发现以后，它们伪装成人温和的面具就被扯下来了。
它们露出了厉鬼的獠牙。
充满绝望、愤怒、怨恨和攻击性。
并没有那么容易沟通。
“我们可以签订合约。”
南悦轻描淡写道，“之前你们在直播平台要求我们做某些任务，然后给我们打赏不就是类似的契约。”
虽然没有签订什么纸面上的东西，但是只要是在弹幕出现过，主播也做到的，他们确实都给了打赏。
当然不排除他们人品好，说到做到，不过南悦更偏向于这个平台本身也有一定的约束力。
观众发出来的弹幕就类似于合约的一部分，你做到了它们就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可以，但是如果你做不到，你就要留下。】
【对，留下，成为湖底另一具沉尸。】
【陪我们。】
【陪我们。】
南悦笑了，但是眼里的情绪却沉了下来，了解她的人就知道她生气了。
“我以为这是一个公平公正的买卖，原来秤都是假的啊。”
“我提的条件是把你们从被困的地方释放出来，相应的你们离开了也不需要剩下的人命来消遣和泄愤，在我看来这很公平。”
“但你们居然还要把我的生命扯进来？”
南悦嘴角的笑越来越冷，“既然没有诚心那交易作废，你们就杀了这些人，然后依旧永远的困在这里。而我，我已经可以离开了。”
一直在旁边偷听的张启旭听到这话吓得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生怕那些“观众”一个生气真的直接布置一个地狱难度的直播任务。
但是屏幕里的弹幕消失了很久以后，才不情不愿地出现了一条。
【那就按你说的办，你释放我们，我们放过其他人。】
张启旭松了口气，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有种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
“阿南，这阵法破坏倒也不难，但是这些阵眼都有太多的阴气……”
祝希宁拧紧了眉头，龟壳上说的很清楚，这个周宅本身就是一个阵法，他们将梨平苑移进府里，是为了将周宅下方填满尸体，成为一个坟冢上的住宅。
两个阵眼一个是荒山，一个是湖泊，都是锁怨聚魂的用处，想要打破这个阵法就要从这两个地方其一入手。
但是难度都很大，而且作为阵眼吸聚了太多的怨气，一般人不太能承受。
南悦点头，“其实它们作为阵眼真正的形态并不重要，而是它身上的能量。”
第281章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三十七）
能做阵眼，本身也有能量，把那个能量截断阵法就会失效，南悦并不需要真的愚公移山。
“可是那么多的怨气……”
祝希宁有些犹豫，她知道南悦为什么会想要这样做。
一方面是她想要让活下来的清道夫再多一点，不然等他们离开了，迎来第四天的任务，估计没几个能活下来。
另一个方面也是之前进任务前南悦就提到的，她想要变强，如果吞噬任务里的污染是可行的，任务世界对她来说就是源源不断的宝藏。
可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净化任务的底层规则是不会改变的，也就是只要踏中了必死的规则，没有人能活下来。
南悦是个特例，她可能能从必死的场景下逃出来一次两次，但绝对不可能是任务里无敌的存在。
她会被任务耗死，而且正面对抗必死规则和完成净化任务以后再吸收污染完全是两回事。
现在南悦是第二种情况，她已经有了离开任务世界的钥匙，再吞噬污染会相对容易一点。
但也只是相对。
毕竟祝希宁担心那么多的怨气也就是污染进入南悦的身体里真的能够承受吗？
“尽力而为。”
南悦也没有夸下海口，只是她本来就要吞噬污染，如果能救下几个人，何乐而不为。
趁着大部分人还在湖里，南悦让祝希宁感知了下，荒山的怨气比湖里小一些。
毕竟荒山上埋的都是正儿八经上了族谱的周家夫人，人数再多也比湖里少。
黑雾从南悦的身上升腾而起，像是洪水一样向着荒山倾泻而去。
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从荒山上浮现，然后融合进了黑雾中。
祝希宁几人一直不眨眼的看着，确实从荒山上升起的黑雾和南悦身体里的没有什么区别。
张启旭早在南悦动手前就被顾向开打晕了，虽然这能力怎么解释都可以，但是他还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枪打出头鸟，就算其他人不疑心南悦的能力，但是太强势必会加快某些势力的动作。
这只是第一步，比之前更密集的黑雾向南悦扑来。
污染能够融合，说明南悦身体里的确实是污染，但是能不能吸收，这又是另一个问题。
毕竟南悦之前还被身体里的污染折磨的半死不活。
黑雾像是铺天盖地黑色的布料裹挟了南悦的身体，疯狂往她的身体里挤进去。
南悦微微仰着头笔直的站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隔得很远都能看出来她脸色有些苍白。
“没问题吧？”
祝希宁看着江司砚，但是江司砚格外严肃的表情让她的心有些发沉。
刚才因为要下水，江司砚取了眼镜，原本搭在额上的刘海被往后捋去，原本被头发和眼镜掩盖的锋利的线条完全露出，整个人有种陌生的凌厉感。
祝希宁一时竟在他身上感受到top9真正的威压。
江司砚一直在观察南悦，她虽然看着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但是紧绷的肌肉，变快的呼吸，还有颈部血管的跳动……
无一不显示出她现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
突然，南悦的七窍流出了鲜血，在她格外惨白的脸上显得非常刺眼。
祝希宁小小的惊呼一声，又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她担心会打扰到南悦。
她很清楚南悦是怕他们担心所以一直在忍着，这个时候她一定不能让南悦再分心。
白色的雾气瞬间包裹住南悦的身体，只是那些白色的雾气刚一碰到黑雾就会溃散不见。
污染太霸道了，几乎是能摧毁一切，包括清道夫的能力。
就是不知道南悦为什么能够容纳甚至反噬污染。
江司砚只能退而求其次，精准地控制着白雾尽量避开黑雾直接接触南悦的身体，为她修复受伤的身体。
这是个非常精细的活，不一会江司砚的额头上就出现了细密的汗水。
但是他丝毫不在意，因为南悦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似乎是接受了太多的污染，所以她整个身体都是混乱无序的，用任务世界武侠小说的话就是经脉都是错乱的。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死了，南悦却依旧能够站立着，她的身体似乎真的在吸收这些污染，而进入了她身体的污染变成了她的力量，一定程度上反过来滋养她的身体。
江司砚心中惊讶，但是面上不显，只是控制着白雾帮助南悦身体更快的恢复。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天空中黑布一样的雾气渐渐淡了，也幸亏这是晚上离的又远，不然就刚才那奇异的景色绝对会引起其他清道夫的注意。
在黑雾被南悦全部吞噬以后，南悦的身体摇了摇倒了下去。
江司砚下意识就冲向了南悦，但南悦没有摔倒在地上，她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泥土里，保持住了平衡。
她双眼和耳鼻流出的鲜血滴滴答答，将脚下的土地晕成了淡淡的红色。
她毫不在乎地擦了擦脸上的血，随着污染的吸收，她的出血已经停止了。
现在的她甚至想放声大笑！
她赌对了。
她真的可以吞噬再利用污染，虽然过程非常痛苦，就像是凌迟一般，身体也差点被污染撑坏，但是她确实有这个能力。
她能够有更进一步，甚至去最顶峰看看这个世界真相的能力了。
有人跑到她身边，她能感受到汇聚到她身上那种关切的目光。
有人用柔软的布料将自己脸上的血色擦干净，南悦对上祝希宁红着的眼睛，笑着拍她的头。
“没事了。”
她意有所指，“我们的计划是可行的。”
江司砚蹲在南悦旁边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也太莽撞了，那么多污染，差点身体就支撑不住了。”
南悦现在心情奇好，她抿唇笑着，“但是我能感受到身体更加强壮了，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能吞噬更多的污染。”
江司砚心里莫名因为南悦这个说法有些不安。
他希望南悦变强，也知道南悦必须变强，但是他不想让南悦以那么危险的方式变强。
第282章 公开交谈
江司砚有些迷茫，为什么呢？
他加入的其中一个原因不就是看南悦能成长强悍到什么地步吗？
他求之不得南悦越强越好，能够撕开掩盖在这个世界上的幕布。
“阿南，你现在能站起来吗？”
祝希宁的话打断了江司砚的思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南悦的身体已经恢复了，甚至到达了巅峰。
“没问题。”
南悦站起身，她现在的样子说不上好，毕竟衣服上还有血渍，脸上的血也没有完全擦干净，但是她整个人就是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顾向开想了想，这应该是名为“强大”的力量。
荒山的怨气被南悦吞噬干净，作为阵眼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周宅的阵法破了。
原本还在湖里划动的清道夫们突然听到系统的通报。
【恭喜主播完成4444元打赏任务，可选择退出直播。】
泡在水里的众人面面相觑，“结……结束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还差一千多。”
马俊阳下水的时候带着直播屏，他低头确定了下，自己确实也满足了4444的打赏。
再准确的说，是有观众统一给所有的主播一笔巨额打赏。
一旁跟着清风的黄毛和白青两人没有那么兴奋，对他们来说打赏的钱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到现在还那么在意这种身外之物。
“可以走了！”
旁边的人明显没有和他们解释的意思，加快的游动的速度，争先恐后上了岸。
然后黄毛几人就眼睁睁看着比他们先达到岸上的那些人，莫名其妙消失了。
“！道长你看到了吗？！我们是又见鬼了吗！”
清风抿抿唇，明显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你们收到平台的信息了吗？”
在直播平台的后台，清风收到了解约的合同，她第一时间点击了确认。
“收到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们离开吧。”
“那些人……”
清风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个面容冷情，眼角有颗泪痣的女人。
“他们的秘密不要探究，留着命就行。”
三人颠颠撞撞地搀扶在一起，往周家大院的大门走去。
掉在地上的直播屏已经显示直播结束，直播间空空如也，原本上十万的观众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屏幕上只有一行血红的字。
【娱乐至死，至死方休，下期直播将在7天后继续。】
“多人考核任务，557654： 娱乐至死直播平台。任务结果：通关。”
“正在根据清理过程进行清道夫等级评价，请等待……”
“本次团队考评成绩：S+”
“本次考评奖励：团队奖励积分44444。”
“恭喜你们，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将自己的一切投身于清道夫项目。”
南悦听到提示音的时候嘴角抽了抽，这积分好有恶趣味。
等回到了净化室，她第一时间就转头去找温湘鸢。
虽然自己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发现房间里确实只有四个人的时候，她脸上还是露出了失望。
祝希宁和顾向开和她一样，没有找到温湘鸢都有些焦灼，江司砚是最冷静的一个。
“先出去。”
净化大厅本质上来说是最不安全的地方，这里人多，而且还有随处不在的智能系统，他们有什么也不能在这里讨论。
四人回到了原来住的酒店，南悦头一次没有一出任务就想睡觉的念头。
她在担心温湘鸢。
温湘鸢的个人账号还是灰色的，但是有一条信息。
看时间应该是温湘鸢刚被弹出任务以后发的。
温温是鹰不是鸟：我没事。
但是南悦现在再联系根本联系不上她，她不知道温湘鸢是被弹出任务后强制下线休眠了还是更糟的情况。
房间里一时安静无声，江司砚给南悦倒了一杯水，观察了下几人的表情后还是开口了。
“温湘鸢的事，你们是怎么想的？”
顾向开抬头看了一眼江司砚，“她没事。”
顾向开补充道，“不是我盲目相信，但是不论温湘鸢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弹出任务，但能给老大留言，就说明状况没有那么糟，不然应该是一点自主权都没有的。”
南悦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虽然在意，但是还没有到焦虑的程度。
祝希宁双手一摊，“主要温温这个情况，我们问人都没有问的地方，就算着急也没有什么用。”
南悦抿抿唇没有说话，要说真的没有地方问，也不是。
“利刃”掌握着最全的玩家信息和任何有关任务不正常的记录，温湘鸢这样的情况就算是第一次见，说不定在记录里也有类似的情况能够参考。
但是他们现在不能去找“利刃”，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底牌。
他们是引起了“利刃”的注意，但仅仅是因为算一个潜力不错的队伍。
想和“利刃”谈条件，远远不够。
而且温湘鸢的情况太特殊，南悦担心根本没有谈的余地。
“既然这样，那不如把话说开。”
江司砚往后靠着沙发，眼神温和，“温湘鸢的身份问题，你们都怎么想的？”
原本还愁容满面的几人立马严肃了起来，但没人说话，他们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就像一个非常麻烦的秘密，大家都知道，但是默契的没有捅开。
最后还是祝希宁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气氛，一咬牙，“温温不就是……不就是原住民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向开没吭声，温湘鸢的身份代表了很多东西，他们都太清楚了，就是因为清楚，所以不能公开来谈。
如果温湘鸢真的是NPC，首先说明污染世界不是不可救药。
温湘鸢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知道，如果这些NPC都和温湘鸢一样具有个人意识，那么他们清道夫净化污染世界的方法就过于粗暴了。
他们把里面活生生的人当成NPC，当成已经救不了被污染同化的存在。
只能被放弃。
可如果他们不是呢，如果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世界被污染，自己永远被放弃，不会被拯救。
这对于自诩净化保卫世界的清道夫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第283章 合作对象
再往严重了说，就算原住民不重要，和千千万万被污染的世界一样，在真实世界的面前，在保留真实世界正常运行前，只能被放弃，但是温湘鸢的存在揭示了更可怕的一点。
甚至不是和真实世界隔离开的。
他们确实是可以互相渗透的。
而且他们作为真实世界就是负责保护世界，防止污染渗透的清道夫来说，竟然毫无察觉。
他们的世界还是安全的吗？
净化持续到什么程度了？
污染世界原住民身上究竟有没有污染？
而且南悦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这次的任务里，恰恰证明就是她想的那样，她身体里就是污染。
她没有死是她命大，但是污染是怎么来的？
从南悦有记忆开始污染就在她身上了，像恶鬼一样随时威胁她的生命。
那是不是证明，很早以前，他们的世界就被污染入侵渗透了？
南悦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在任务里全身心集中净化的时候还没有觉得，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她和温湘鸢一两个人的问题。
这似乎还涉及到这个世界千千万万清道夫。
江司砚慢慢地开口，“温湘鸢的身份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代表了什么。”
“如果温湘鸢的身份真的像我们猜测的那样，那么只凭我们似乎不太够。”
江司砚说的很小心，南悦清楚他的打算，他是才加入这个团队的，而且江司砚心思重，没有归属感，所以他是自发的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考虑的。
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顾向开几人能够交心的队友。
他只是只能在他的立场给出建议。
但南悦有些意外，她以为江司砚这种自己死了都没什么反应的性子，应该会懒得管这些烂摊子。
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老江你的意思我知道。”
祝希宁叹了口气，“但是我们没什么能够相信的人啊，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们几个了，哦还有温温。”
顾向开赞同道，“这事太大，就算我们在任务里认识的人有信得过的，也不能轻易全盘托出。”
顾向开挠挠头，“而且江哥你不知道，额，就是我们一起过任务的一般活下来的没几个。”
江司砚：……
他听着祝希宁和顾向开的话整个人都有些意外。
他因为缺乏归属感和安全感，所以一直都是绅士而疏离的将自己放在外围的位置。
他没有信任过别人，自然知道要别人信任自己有多难。
但是没想到这两个人还真的在短短几个任务里，就把自己当成了同伴。
而且顾向开说的那个……
他也发现了，南悦在的任务整体难度是会偏高，尤其南悦自己做任务的时候，经常会有挣脱规则的鬼怪出现。
这种时候完全只能暴力破局。
不过他现在知道这些鬼怪都是被南悦身上的污染吸引来的，对于它们来说，这应该是最具吸引力的点心。
只是点心太硬，它们啃不动。
南悦一直没太发表自己的看法，听着他们对话，现在才缓慢地开口。
“其实我觉得我们的方向错了……”
“在这种涉及整个世界运转的大问题上，我们要找的不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同伴，而应该是能够相互制衡利益互换的盟友。”
江司砚看着南悦眼神中露出一抹赞赏，他发现南悦总是能给他惊喜。
“朋友太奢侈了，就算在任务里有过合作，但是毕竟大家都是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顾虑，再合拍也没有办法承受那么大秘密的重量。”
南悦在任务里认识了很多人，有能力强的，比如池鹤、霍扶域。
有处事作风她很欣赏的，比如毕丹媛、商溪。
也有可以算作引路人，比如蓝京水、东方月来。
但是他们和南悦的关系就算再好，也仅限于合作愉快，对彼此净化方式认同。
如果谈论到涉及自己队友的性命，甚至是世界运行的大事，南悦不确定他们有什么反应，会怎么做。
只有队友，大家经历过生死，日夜共处，能够诞生出更多的情感支撑。
当然这是建立在南悦了解顾向开和祝希宁的前提上，而对江司砚，可能没有那么了解，江司砚城府也比另外两人深的太多。
可是江司砚有求于她，江司砚想要从她身上挖掘出自己感兴趣的，能让自己对活下去产生希望的东西。
简单来说，有利益瓜葛。
南悦想到这里停顿了下，但是从今天江司砚处处为他们考虑这一点来看，自己对江司砚的认识还是有些片面了。
这还是个好同志嘛。
南悦决定以后还是要对江司砚更温和信任一些。
“那你的意思……找到有共同利益的人，通过利益捆绑来确定她能够站在我们的角度，为我们保守秘密甚至寻找线索。”
南悦纠正了顾向开的说法，“不是为了我们，她的目的一定要和我们一样。”
“起码大方向上需要一样。”
江司砚听着听着似乎明白了南悦的意思。
他有些惊讶，“……会不会有些太冒险了？”
南悦苦笑，“现在这个情况，不冒险还有别的路走吗？”
南悦虽然在过任务和对待自己上有些疯，但本质来说还是很谨慎的，尤其是当了牧羊犬以后，谨慎更是刻在她脑子里。
现在确实是逼得没有办法，不是因为温湘鸢的失踪，而是自己能够吞噬净化污染以后，她认识到了这个世界，似乎确实和他们一直知道的是不一样的。
她想保全自己和队友，也想知道世界的真相。
不知道是不是好事，这两个愿望居然是要想达成还真是缺一不可。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祝希宁看着江司砚和南悦的表情，下意识觉得似乎南悦想做的事很不简单。
“我想去见一见那位‘利刃’的首领，付熹暝。”
蓝京水收到南悦信息的时候还有些意外，毕竟南悦一直对“利刃”的态度都很模糊。
“你想见付熹暝？”
第284章 那个疯子
蓝京水沉吟片刻，“我不确定她会不会见你，你很有潜力，我也和她提过你，但是……”
但是南悦排名还太后，虽然能进top榜的已经是万里挑一，但是对于他们这种站在巅峰的大佬来说，还是不够看。
而且南悦太年轻了，虽然有潜力，但是还不成熟。
最近“利刃”内部并不安稳，蓝京水也不确定付熹暝会不会愿意见南悦。
“你和她说，白曜在我的团队。”
蓝京水收到这条消息沉默了很久，过了一会才回复南悦。
“白曜？加入你了？”
南悦应了一声，“所以这样，我有资格见付熹暝了吗？”
这次蓝京水回复的很爽快，“明白了， 我会和她说。”
“对了，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和我一起过极端任务的一个疯了的大佬？”
南悦想了想，有点印象，“记得啊，怎么提起这事了？”
这次蓝京水回的很快，“那个疯子就是白曜哦，：）”
南悦看着自己和蓝京水的聊天记录有一瞬间愣神。
那个大佬，是江司砚？
虽然南悦一直知道江司砚是top9的大佬，但她对江司砚确实没有一个直观的了解。
她知道江司砚有严重的厌世和自毁倾向，但是疯狂这个因素在他身上并不明显啊。
南悦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找江司砚谈谈。
原因之一是她们现在面临的情况特殊，她需要所有队友团结一心，没有间隙。
另一个原因就是她才说着要多信任江司砚一些，不要怀疑他，所以她打算知行合一。
江司砚正在和顾向开研究下一个去的城邦，因为江司砚的加入，团队已经默认取得了伊甸园的身份认证。
他们一直留在颜色城邦，一方面是因为想要多一点时间做准备，另一方面是怕太早被卷入一些高级势力的纷争之中。
但正常速度来说，他们也应该往上一级城邦走，更别说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更加危险。
“江司砚，你和我出来一下。”
江司砚原本正在操控鼠标找城邦信息的动作一顿，随即微笑应道，“好。”
他的反应太快，连顾向开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祝希宁代替了原本江司砚的位置，和顾向开嘀嘀咕咕选下一个驻扎的地方。
南悦和江司砚来到了酒店的私人会客室，要了两杯咖啡后，服务生开启了隐私模式，在这里谈话非常安全。
江司砚安静地喝着咖啡，看南悦似乎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轻笑一声。
“蓝京水同意帮你联系付熹暝了？”
南悦松了口气，有口子就行，她确实不知道江司砚的底线在哪里，她也不喜欢试探自己的队友。
“对，但是付熹暝见不见我不一定。”
江司砚放下杯子，“蓝京水和你提到我了？”
“不对，提到白曜了？”
南悦点点头，“他说你们一起过了一个极端任务，那个任务里你有些惨……”
江司砚笑了，“你说的挺委婉的，蓝京水肯定不是这样说的我。”
南悦不说话了，她对江司砚可以说一无所知，但是这不影响她相信她。
这种信任不是盲目的，她虽然不知道江司砚的过去，但是她知道江司砚未来想要什么，这就足够了。
江司砚沉默了片刻，悠悠道，“那个任务是很早以前的一个，那段时间我状态不好，一个非常要好的哥哥死了。”
南悦看着江司砚，她没有安慰他，因为这是每个清道夫都绕不开的课题。
“他比我大两届，在学校一直非常照顾我，我天赋好，聪明，在学校成绩好，但没什么朋友，还一直受欺负。”
见南悦挑眉，江司砚有些无奈的解释，“我小的时候不爱说话，而且比起攻击课程我更喜欢逻辑课程。”
“只有他，一直照顾我，后来我就叫他哥哥。”
清道夫没有家人，他们是由机器保姆统一抚养成人的，因为污染的原因，能够繁育后代的清道夫非常稀少，而且生产后就会死亡。
所以他们没有见过父母，也没有亲人。
甚至没有见过周围有人怀孕，因为这是非常稀有的体质，需要立刻被保护起来，不能再参与到净化工程当中。
但人都是需要亲情的，认哥哥妹妹这种情况很常见，尤其是小时候。
只是这种行为往往随着清道夫成长就会消失，因为世界是残酷的，净化也是残酷的。
“他……就是跟着沈年去的其中一个人。”
这下南悦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是那个治愈系的清道夫？”
江司砚点点头，“是他。”
南悦发现了有些违和，“你们真的没有亲缘关系？”
江司砚知道南悦想说什么，他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这种笑容和他平时挂在脸上的微笑完全不同，但南悦就是觉得这才是江司砚的笑。
“没有。”
“我觉醒出和他一样的能力我也非常意外。”
南悦顿了顿，小心问道，“介不介意我问问，你的能力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江司砚道，“在我参加净化工程后的三个月，也是他死亡后的三个月。”
南悦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会有两个人的异能那么像吗？
异能千千万，在论坛上南悦也从来没有看过相同的异能。
哪怕是控制型的，何江和霍扶域的异能也是有所不同的。
“你的能力和他的，有什么不同？”
江司砚看着南悦，他沉默了很久，最后才道，“我们的异能，完全一样。”
南悦敏锐的发现，江司砚说完这话以后，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一些，似乎压在自己身上的阴霾少了一些。
“……抱歉，你先继续。”
南悦脑子的想法很多很乱，一时没什么头绪，只能让江司砚继续说。
“那个任务是精神攻击类的，人会被困在自己的幻境里一遍一遍经历自己最恐惧的事。”
“在幻境里你攻击的行为都会落到自己的身上，你以为你在和鬼怪打斗，其实你削掉了自己的胳膊。”
第285章 等你回来
南悦想起来蓝京水确实说过他在那个任务里也失去了一条胳膊。
江司砚也记得这事，“蓝京水在那个任务里挺惨的，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他醒的很快。”
南悦立马反应过来，江司砚拥有几乎逆天的治愈能力，自己想死都没那么容易死，更别说这种程度。
估计他也在自己身上造成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伤，但是因为治愈能力太强，很快就愈合了。
没有伤口的刺激，他久久不能从幻境中醒来，一遍一遍重现着他最恐惧的事。
……难怪会疯。
“介意我问一下你最后怎么离开幻境的吗？”
江司砚沉默了片刻，“后来我意识到了是幻境，也意识到了离开需要外界伤口疼痛的刺激。”
“不断尝试，找到合适的度就好了。”
江司砚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南悦听得心里一沉。
普通的伤口对于江司砚这样的恢复能力来说根本起不到将他拉出幻境的作用。
所以一定要是致命的伤口，在没有完全死亡的时候拉出幻境，再生死一线中愈合。
一个人自杀无数次怎么都会疯的吧。
“那你……”
江司砚露出一个有些讽刺的笑，“你担心我发疯？”
南悦摇摇头，“你现在还难受吗？”
清道夫哪有不疯的？
能活下来的或多或少都做过伤害自己伤害他人的事，他们的心理和底线在不断受到突破和打击。
他们都是千疮百孔的。
说发疯，谁不发疯？
但是作为队友，南悦更在意的是江司砚的感受。
他可以是个疯批，但南悦希望他是一个健康的疯批。
南悦不是圣人，在伤害自己和伤害别人中必须选一个，她只能希望自己的队友好好的。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问出那句话以后江司砚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定定看着自己，眼神中的情绪复杂的让南悦看不太清。
“我是觉得，如果你还是有什么不舒服，我们也可以去看看别的心理医生。”
都说医者不自医，南悦希望江司砚能得到帮助。
江司砚的唇角缓慢的勾起，他的镜片似乎折射出了有些亮眼的光。
“你不用担心我。”
“我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心理医生。”
最后这句话江司砚说的太轻，南悦没有听到，但是她知道江司砚不是逞强的人，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你认识付熹暝吗？”
江司砚点头，“很厉害的女人，目标性强手段强，说不上正直，但你完全可以相信她对沈年的心愿的执着程度。”
“你是对的，付熹暝会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南悦低头思考着和付熹暝见面后的一些具体事件，她没有注意到江司砚在和自己说话时的语气发生了改变。
要说具体是什么……
这种古怪的感觉一闪而过。
蓝京水的通知来的很快，付熹暝约她下午见面，见面地点在伊甸园“利刃”组织。
“你到了伊甸园会有人来接你。”
南悦这次准备带着江司砚去，准确的来说她是想自己去，江司砚只是个挂件，见到付熹暝的门票。
江司砚对自己的定位认识非常到位，安安静静跟着南悦。
祝希宁和顾向开两人来传送点送他们，两人都有些担忧。
他们对“利刃”的了解不多，就算它是个口碑好的组织，但是南悦要说的事太大了，他们担心付熹暝直接扣下南悦。
“放心啦，我有分寸。”
南悦看着祝希宁的表情，她走上前抱住了她。
南悦很少有这样情绪外泄的举动，祝希宁一怔，反手就抱紧南悦。
祝希宁声音都带上了鼻音，“我看不清，看不清你这次去的吉凶。”
南悦拍拍祝希宁的背，“这就说明是好事，只要不是凶，就有可能。”
“我们遇到的要走的路本来就不是一条坦途大道，我们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不是吗？”
南悦看着祝希宁，“你相信我吗？”
祝希宁重重点头，她退后两步，“我们等你回来。”
“你会回来的。”
顾向开没多说，但是南悦也给了他一个拥抱。
“等我回来，如果这期间温温有消息。”
顾向开握拳撞了撞南悦的肩膀，“交给我，放心。”
江司砚在传送带等她，南悦走了过去，回头露出一个笑。
“又不是生离死别的，一会见~”
光芒一闪，南悦和江司砚的身影消失不见。
·
三天前
温湘鸢和顾向开在木楼待着，温湘鸢小声和顾向开科普一些戏园的规矩。
“这个任务比较广泛，我估计应该是没有特殊的主人公。”
顾向开点点头，“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重心应该还是在周宅，一会回去你跟紧我，我担心那边的危险应该更大。”
温湘鸢笑了，“放心顾哥。”
顾向开看着温湘鸢嘴角的梨涡，一时有些呆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有些尴尬想找点话题说说。
“对了……”
顾向开的话卡在嘴边，他看到温湘鸢的身影在闪。
有点像……有点像接触不良的电视。
“温湘鸢！”
温湘鸢的眼睛瞪大，她看着自己的手时隐时现，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顾哥，告诉南悦我没……”
温湘鸢的话没说完，因为她彻底消失了。
顾向开拉她的手抓了个空，他猛地站起，整个人像是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转了个圈。
“温湘鸢！”
“温湘鸢……”
温湘鸢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脑袋痛的像要爆炸，她浑身都在滴水，看样子非常狼狈。
但就算这样，她映在墙上的影子都能窥见她的完美。
“怎么回事！”
温湘鸢抬起头，美丽的杏眼中像是淬了冰，“我不是说过不准……”
温湘鸢停住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是一个长相身材都堪称完美的男人，长相和温湘鸢有七八分像，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
“温乾庭，你在这里做什么？”
温乾庭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他接过站在一旁女仆递过来的毛巾，俯下身帮温湘鸢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第286章 亲爱的妹妹
然后他一用力，拽着温湘鸢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扯过来。
温湘鸢头皮火辣辣的疼，整个人被扯得上身整个绷起，她头高高扬起，流畅的颈部的扯拽下有一种天鹅般破碎的美感。
“我还想问你呢鸢鸢，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在……和那边的世界，接触吗？”
温湘鸢的脸在温乾庭喊她“鸢鸢”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扭曲，但是她很快就露出一个笑。
这是温湘鸢最漂亮的笑，温和、柔弱，像是花园里沾满露水的花，美的惊心动魄又无比脆弱。
“是啊哥哥，我们的生活太无聊了不是吗？”
温乾庭看着温湘鸢，片刻后重重的一巴掌打到了温湘鸢的脸上。
温乾庭用的力度很大，温湘鸢的身子被重重摔回了水里，她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角露出血丝。
温湘鸢有些恍惚的想，自己还是成长了，如果是之前，她一定觉得非常疼。
但是现在，她觉得温乾庭就这点力度吗？
“温湘鸢，是我太纵容你了吗？我以为你顶多就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小公主，怎么，小公主还想找刺激？”
温湘鸢抬手无所谓地擦掉了自己嘴角的鲜血，她看着温乾庭，目光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讽刺。
“这不是我们血脉里有的东西吗？”
“再说了，不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我，那你为什么要管我具体做的是什么呢？”
温乾庭敏锐的发现了温湘鸢的改变。
之前的温湘鸢可以说是温室里的花朵，带刺，但是她的刺不会让人恐惧，反而会引起人的兴趣。
光是漂亮的猫有什么意义，露点爪子才有意思。
但是现在，这只漂亮的猫长大了些，让人惊讶的发现，这只猫咪似乎有点野性。
一只漂亮的，有野性的猫，也比观赏猫能够发挥的作用多多了。
温乾庭心思飞转，他看向一旁的佣人。
“还等什么？还不快把小姐扶起来？”
两个女仆连忙过来将温湘鸢扶了起来，给她裹上了厚厚的浴巾。
“帮小姐收拾一下，我在前厅等着。”
“是。”
温湘鸢站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里面的液体无色无味，但并不像水，更像是什么半流体。
容器上方有一个小小的屏幕，上面显示着【故障！强行退出可能造成人体不可逆损伤！】
屏幕下面在容器里面，有一个人形的凹槽，脑袋部分的顶端是密密麻麻的凸起。
仔细看会发现那些凸起是活的！
像是一根根蠕动的触手。
上面原本乳白透明的触手上有淡淡的红色。
那是温湘鸢强行退出脑机造成的损伤。
她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提示，“不可逆”三个字用红色标识，非常显眼，但是让她强行退出的那个人丝毫不在意这种可能性。
温湘鸢皱了皱眉，在屏幕上操作了一番，然后将机器关机。
“给我止痛药。”
穿着灰色管家服的严肃女人有些不赞同地看着温湘鸢，“小姐，止痛药对身体不好。”
温湘鸢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你只需要听我的话。”
女人微微缩了缩下巴，“是。”
“温乾庭什么时候进来的？”
女人一板一眼地回答，“十分钟前。”
“他进来就动手了吗？”
“没有，他看了小姐一会才强行退出脑机的。”
温湘鸢厌恶地皱了皱眉，一想到她毫无感觉的时候被温乾庭这样看着，她就直犯恶心。
“我要泡澡。”
女人犹豫片刻，“少爷还在等……”
温湘鸢没什么感情地勾了勾唇角，“闻婶，你还是不了解他，对于他来说，只要有利用的空间，让他等多久他都是愿意的。”
闻婶没说什么，让女仆去帮温湘鸢准备东西。
“小姐……你为什么，要去那个世界？”
温湘鸢有些讶异地转头看了闻婶一眼，在她记忆里这个女人从来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她只会遵从她的命令，还有温乾庭的。
“你喜欢这样年复一年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的生活吗？”
闻婶没有回答，温湘鸢皱皱眉看向了一旁的墙壁，上面画了一幅巨大的伊甸园为主题的油画。
“算了，这种问题你也回答不了。”
“但我厌倦了，我厌倦永远只能按照设定好的路线走，我厌倦了没有任何新意的人生。”
温湘鸢的目光微微发亮，“我想……掌握我自己的命运。”
闻婶站在温湘鸢的身后，她一言不发。
温湘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在浴缸里泡了很久，想了很多东西。
等她收拾打扮好，穿着昂贵的真丝长裙出来的时候，温乾庭正在前厅喝咖啡。
他因为等待而不耐的脸因为看到了温湘鸢完美的姿态而变得有些莫测。
“亲爱的哥哥，久等了。”
温湘鸢温柔的笑着，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美丽、优雅，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人的目光。
温乾庭勾唇笑了笑，“那么我们来谈谈吧，我亲爱的妹妹。”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那个世界的？”
·
南悦到达伊甸园的时候，站在传送口说不出话。
她想过伊甸园肯定是非常繁华的，但是她没有想到那么繁华。
无数冲入云霄的大楼像是此起彼伏笔直的山脉，五颜六色的霓虹光带缠绕在大楼的身上，又没入云端。
在半空中能看到透明的车道，两旁用绿色的霓虹灯带勾勒出边缘，造型流畅而炫酷的车在空中飞驰而过。
有半透明的巨大屏幕在空中悬浮着，长相精致完美的男女出现在屏幕中。
“感谢清道夫净化工程，愿净化工程带给我们新的希望。”
现在是白天，这些霓虹灯光虽然鲜艳，但是还不算特别显眼。
但南悦不难想象如果到了晚上，这伊甸园会是如何的盛况。
在其他的地方，传送点都是非常神圣的地方。
大家排着队，对去更高等级城邦的清道夫露出敬佩的目光。
羡慕着，期待着，真诚希望有一天通往那里的是自己。
第287章 初见伊甸园
但是在伊甸园，传送点只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行人来来往往根本不会对出现在传送点的人多投去一个眼神。
南悦看着天空上的屏幕，现在出现在上面的男人南悦记得，好像在颜值榜前五，在论坛上非常有名。
叫……银千？
这个名字很特殊，所以南悦记得。
银千这时候正在打广告，内容是一款售价不菲的道具。
他笑容温柔眼神迷人，细数这道具在任务里如何好用，如何救了他的命甚至力挽狂澜。
但是南悦这种过任务的老手一眼就能看出，这道具是不错，可远远没有银千说的那么有用。
说到底，净化任务靠的还是人。
“如果大家相信我，不妨购入试试。”
银千抛出一个媚眼，却不让人感觉媚俗，这是他的招牌动作。
“感谢清道夫净化工程，愿净化工程带给我们新的希望。”
南悦他们在净化口就站了两分钟，一辆炫酷的银色跑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
跑车所有车窗都贴了防窥膜，南悦看不清里面的人。
但是这里有禁停标志，传送口也有持械的士兵，身上是有实实在在杀气的。
能在这里光明正大停车的，应该只有“利刃”的人。
果不其然，车门打开一个扎着马尾打扮利落的女人钻了出来，她冲着南悦扬唇一笑。
“南悦！”
“商溪？是你来啊。”
南悦原本到这里心里微妙的不适应在看到熟人以后就消散了很多。
“听到你来，我抢着来的，想见你的人不少。”
商溪的性子就是这种，和不熟的人距离感重，但是和南悦这种过命之交，甚至是救命恩人，她的傲气就收敛了十成十。
“上车吧。”
南悦在学校学过开车，但是眼前这辆车连个开门的把手都没有，她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
但是跟在后面的江司砚非常自然的上前一步将手在车门上轻轻一按，旋转式的车门向上翻起。
南悦坐了进去，江司砚又俯身帮她在虚拟屏上按出透明安全设备装好，之后才坐进后排。
江司砚做这些的时候南悦一开始有细微的不自然，但是很快就放松下来。
江司砚是从伊甸园出来的，她现在又是老大，江司砚对她细心照顾是应该的。
倒是坐在驾驶位的商溪看上去面无表情，实际上眼珠都要斜转进脑袋里了。
她记得白曜的信息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是根据蓝京水和其他几个和他一起进过任务的清道夫形容，在“利刃”内部的备注是：顶级治愈异能，本人高度危险，建议减少接触。
但是现在看他和南悦的互动……
好人夫……不对，好狗腿。
“我没想到伊甸园那么繁华。”
南悦看着车窗外的场景喃喃道，商溪笑了笑，“其实我们的社会高度发达，早就达到了全科技生活的标准。”
“但是这样的社会构造对人力资源的需求不高，对于底层清道夫来说，如果城邦都是这样，他们反而没有办法好好生活。”
绝大部分清道夫从净化工程出来以后还需要在真实生活里兼职打工，维持正常生活。
但是就像商溪说的，伊甸园这样高度发达的社会，对劳动力的需求就减少了，他们在这里反而过的不会好。
“我确实有些震撼了。”
南悦并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她东看看西看看，“这和无名城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商溪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这里和无名城本来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作为让所有清道夫向往的伊甸园，自然是要有和名字相符的实力。
“付姐知道你没有来过伊甸园，专门嘱咐我带你逛逛，你想去哪？”
南悦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她没想到付熹暝的态度居然那么友好。
“不了，我来就是为了和她见面的，还是先办正事吧。”
商溪似乎并不意外南悦这样说，她一个漂移，将车头转了方向然后全速前进。
巨大的推背感包裹着南悦，但是江司砚之前给她安置的安全设备紧紧将她固定在原地，身体都没有一点摇晃。
江司砚在后排，看着南悦的侧脸，看着她脑袋这里转转那里看看，突然觉得南悦像只第一次被带出门的猫。
有点可爱。
车开了二十多分钟就停了下来，南悦看着面前这栋比旁边其他建筑更加高大精致的高楼，陷入沉默。
和“利刃”比起来，他们这种把总部建在酒店里的小组织看着真是抠搜。
商溪将车一停，束缚住南悦的安全装置就自动松开了，三人下了车，蓝京水已经站在大门口等着了。
南悦看到他粉色的外衣就想吐槽。
“小悦悦~”
蓝京水流里流气地抬手打了个招呼，目光在看到江司砚的时候微紧，他对江司砚笑着“哟”了一声。
江司砚跟在南悦的后面，微笑着和蓝京水点头，怎么看怎么像跟着主人温顺无害的大狗。
蓝京水眼角一抽，江司砚跟在南悦身后小声说着什么的动作太自然，他都不知道这家伙是装的还是真的正常了。
“这次谢谢你了。”
南悦对蓝京水笑了笑，“我们现在就去见付小姐吗？”
蓝京水点头，“付在她办公室等你们。”
商溪和南悦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蓝京水带着南悦两人上了电梯。
南悦看到电梯只有1到20楼的按键，但是从外面看，这栋楼应该不会少于100层。
蓝京水用手腕上的身份认证在电梯里一刷，机械女音就出现。
“检测身份通过，已为您开启112层权限。”
南悦咂嘴，“这栋楼有多少层啊？”
“120层，但是112层以上是之前……的，现在没人用。”
蓝京水在“利刃”大楼里说话就比较谨慎，但是南悦听懂了，那应该是沈年和其他两个大佬的办公地点。
她悄悄瞟了一眼旁边的江司砚，想看他听到重要的人什么反应。
江司砚本来是没什么反应的，过去的疼痛和不甘持续时间太长了，他都麻木了。
第288章 你见过污染吗
但是南悦的小动作成功取悦了他，他现在才发现他还挺喜欢被人在意的。
电梯门很快就打开，蓝京水站在电梯里没动，他靠在电梯厢对南悦点头。
“她等的是你们，进去吧。”
南悦踏出电梯，和外面繁华精致的风格不同，112层的装修非常简单，到处都是黑白灰的极简色调。
这层并不安静，旁边的办公室也有不少人在说话，看样子都是付熹暝的助手。
有一个齐刘海长发及腰的西装女子等在尽头的办公室外，“你好，白曜和南悦，付部长在等你们。”
南悦点点头，跟着西装女子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但是非常整洁，甚至整洁的有些过头。
所有东西都规规整整按顺序编排放着，桌上的纸张整齐的摞着，房间里有淡淡的烟草味。
巨大的办公桌上一个女人正在伏案工作，她右手在虚拟屏上飞快地电击着，左手夹了一支正在燃烧的女士香烟。
“谢了阿秀，红色城邦似乎出现了恶性杀人事件，你安排人去看看。”
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双极黑的眼睛，“你亲自抓。”
阿秀点点头，关上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付熹暝在虚拟屏上点了几下，关掉了屏幕，她站起身，甚至比南悦还高几公分。
一头漆黑的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她也穿了西装，但是外套正规整地挂在衣架上，衬衣扣严整地扣好，领带打的堪称完美。
“你好，付熹暝。”
付熹暝的气势非常强，和南悦不同，她是因为长期站在权利的巅峰而浸染的强势，而南悦则是单纯的能力过强带上的杀气。
两人的气息在空气中短暂的交锋，然后又趋于和平。
付熹暝看了一眼江司砚，笑道，“我以为白曜加入你们是做掌舵人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南悦，七个月前毕业的新人，果然是青出于蓝啊。”
付熹暝打量着南悦，她的眼神很锋利，具有攻击性，但是南悦却并不反感，也不觉得有压力。
她坐在付熹暝对面，腰背挺直，表情自然的任由付熹暝打量。
“你确实是个非常厉害的清道夫，我们一直有关注你。”
“只是我有些意外，以我们收集的信息，你不应该是会来找我的。”
付熹暝笑道，“我以为你会尽量躲着卷入这些大组织的纷争。”
不得不说付熹暝看人非常准，这确实是南悦最希望的情况。
可惜事情永远都不是按照人希望的走。
“确实，我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付熹暝熄灭了烟，她看着南悦，“我知道。”
南悦的惊讶非常短暂，她记得付熹暝的能力是预知，最高等级的预知。
一切在她眼里几乎是透明的，她要知道自己的来意这非常正常。
那付熹暝愿意见自己是不是说明……
付熹暝突然轻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在想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了，既然同意见你应该就是愿意合作？”
“你高估了我。”
付熹暝解释道，“我只是预知到了今天会有人来找我说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不难联想到你。”
“你的队伍里那个祝希宁，能力和我有相似的地方，你应该就能理解，预知这种能力分被动技能和主动技能，除非是需要，没人会闲来无事主动窥探未来。”
“但是被动技能的触发也没有那么容易，一般都是有很重要的事，起码可能会改变我个人命运的事发生，才会预警。”
付熹暝往后依靠，整个人难得显现出慵懒的感觉。
“我很少主动发动预知能力。”
南悦听懂了，她还没有重要到让付熹暝用自己的能力去预知将要发生什么。
付熹暝之所以到目前为止那么好说话，应该是因为被动感知的原因。
南悦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付熹暝笑了，漆黑的眼珠一错不错看着南悦，“‘利刃’这个组织算半个生意场，做的就是合作的生意。”
“只是找到我的合作，代价都不小。”
南悦露出一个笑，“我的报酬你一定满意。”
“污染已经进入了我们的世界。”
一句话宛如惊天巨雷，没有任何预警直接砸到了付熹暝的面前。
付熹暝脸色一冷，嘴角要笑不笑的勾起，“这可不是能够拿来开玩笑的。”
南悦丝毫不怵此时付熹暝释放出来上位者的威压，“你接触过污染吗？”
付熹暝紧紧盯着南悦，半晌才道，“接触过，所以我才说你说的是天方夜谭……”
付熹暝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对面的南悦突然爆发出了极为恐怖的威压。
整个办公室在瞬间和外界断联，变得极为安静，那是一种象征死亡的寂静。
下一秒巨大的呓语声在付熹暝的耳边响起，整个房间被一种极为恐怖的气息笼罩着，像是在什么巨物的身体里，口鼻间都是绝望的腐臭。
付熹暝下意识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连手指都动不了，她的眼瞳散开，眼睛变得更加漆黑。
就在付熹暝觉得自己即将死在这里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在瞬间恢复了正常。
房间外传来了细微的说话声，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房间里很温暖。
但付熹暝极冷。
她瞥了一眼桌上的时钟，刚才那些居然只发生在短短一秒内。
她却觉得自己像是度过了一个小时。
付熹暝沉默着解开了自己领口的扣子，将领带扯散。
她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几口，才看向南悦。
“你是……”
南悦冷淡地看着她，“我是清道夫，我被污染侵蚀了。”
付熹暝眼中露出一抹意外，“是那个极端任务……”
她的耳目遍布所有城邦，商溪也是从蚁沼村出来的，要了解到发生了什么并不难。
只是他们之前掌握的南悦的能力是大范围的攻击力，以黑雾为主要展现形式。
现在看来……
“不是，我从出生这东西就在我身上了。”
南悦没有给付熹暝消化的时间，惊天炸弹一个个扔了出来。
第289章 谈判
“我不知道被污染侵蚀的清道夫有多少，但可能绝大部分都死了，只有我活下来。”
付熹暝的烟很快就抽完了，她立马续上了第二支。
“我明白了，你想要什么？‘利刃’的保护？”
虽然付熹暝见识了南悦的能力，说白了如果她想动手，这里应该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但是任何事情都有意外，首先既然刚才南悦展现出来的不是能力而是污染，那对自身的伤害也很大。
其次人怕的就是被盯上，人海战术什么时候都有效，南悦也不可能一直睁着眼睛睡觉。
“这是其中之一的条件，而且你需要帮我保密。”
“这个没问题。”
付熹暝一口答应下来，如果让别人知道污染早就存在他们的身边，这个世界好不容易建立的秩序和信念就会崩塌。
点燃的香烟晕开淡淡的烟雾，付熹暝的手有些抖，她现在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被动技能会触发了。
这个秘密……
“我还有一个要求。”
南悦直视着付熹暝的眼睛，她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震惊，这个消息不论放到谁身上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我要求合作，字面意义上的，我和你的合作。”
南悦要的是和付熹暝的合作，作为“利刃”领导人付熹暝的合作。
付熹暝是个极聪明的人，她立马明白了南悦为什么会找到她。
南悦这步棋下的非常准，她知道自己作为“利刃”的首领，任何事情都要以城邦的稳定为主。
也知道自己一直想探索污染和城邦外的世界，想去看看沈年最后的葬身之所。
所以她找到了自己。
自己是唯一一个就算怀疑她的身份和情况，也要不顾一切保下她的人。
不然她永远都不知道沈年是为什么死的。
付熹暝的心里燃起熊熊的火焰，一半是被算计的火气，另一半是不可抑制的对南悦的欣赏。
确实，哪怕南悦如此算计她，她还是发自内心觉得南悦对脾气。
她算计自己，但是却把一切摊在面上。
她的所求一半和自己相同，一半是为了保全自己无可厚非。
而且就算是拿准了自己会妥协，这样的谈话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来的。
自己毕竟是top2，如今“利刃”的头把交椅。
再退一步说，南悦虽然逼了付熹暝一把，可她确实如同她自己所说，给出的条件相当有分量。
不提寻找污染的真相，光说南悦自己展现的能力和提出的要求，几乎是明晃晃的将自己与付熹暝牢牢绑定在一起。
付熹暝不得不承认，南悦这样的人才，她现在正是需要。
那个棘手的男人……
一丝暗芒飞快地划过付熹暝的眼中，她抬头看着南悦，目光又转到了从进来就没有说话，像是一个人形挂件的江司砚身上。
她知道江司砚，或者说她知道白曜。
白曜这个名字，在大佬里可以说无人不知。
明明因为是治愈系应该稍显温和，却因为极端自毁而人人避而远之。
现在看到真人，虽然完全和传言不同，但付熹暝也没蠢到以为他是个食草动物。
“你的合作是以你为单位，还是你们团队？”
南悦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我可以为你提供合理的帮助，你需要庇护我的团队。”
南悦的算盘打的明明白白，签卖身契的是她，她可以为付熹暝赴汤蹈火。
但是她的队友不行。
不仅不行，付熹暝还要保护她的队友。
付熹暝要被气笑了，南悦这是仗着自己特殊狮子大开口啊。
南悦似乎知道付熹暝即将被逼到底线，所以很快就放软了声音。
“我的几个队友的能力恐怕付部长也不缺，保护他们也只是考虑到最差的情况。”
付熹暝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突然毫无征兆地问道。
“虽然你的话非常有吸引力，但是有一个问题，既然污染从你出生就跟着你，那你为什么会现在来找我。”
付熹暝像是一直盯上猎物的豹子，露出了獠牙。
“你遇到了什么事，还是……什么人？”
·
长长的红木餐桌的两端坐着长相相似的兄妹俩。
中间昂贵的白蜡散发出幽幽的烛光，让整个氛围有一种阴森的幽暗。
“鸢鸢，你知道那个世界有多危险吗？”
温乾庭微微拧紧了眉头，似乎非常担心自己的妹妹。
“虽然他们的世界确实吸引人，但是我还是担心你受到危险。”
“你是温家唯一的女儿，你的存在非常重要。”
温湘鸢保持着微笑，无动于衷。
温乾庭淡淡道，“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那边的世界有多危险了，你我都清楚，除了温家，世界上的人不过是行尸走肉般生活着罢了。”
这话不论怎么听都极为狂妄，但是不论是说话的温乾庭还是听话的温湘鸢表情都非常自然。
这本来就是事实。
“明天你需要和联邦总统的侄子吃饭，你还记得吧？”
温湘鸢的笑微微一冷，她看着温乾庭。
“温家再踩在顶端，不也要做这些奴隶的事。”
温乾庭抬手，一个精致昂贵的杯子擦着温湘鸢的耳朵飞了出去，砸碎在后面暗红色的绒面窗帘上。
温湘鸢一动不动，甚至没有闪躲一下。
“总统的儿子是个废物，我们温家只会推选他的侄子上台，这世界我们说让人当总统就是谁当总统，这怎么能说是奴隶。”
温乾庭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你就是世界未来的女主人。”
温湘鸢嘴角的笑像是面具一样固定在脸上，她安静地等着温乾庭说完，才道，“亲爱的哥哥，但如果我们的世界被污染，那一切还有意义吗？”
温乾庭一僵，“唰”的站起身快步走到了温湘鸢的身边，他粗暴的伸手钳住她白皙如同瓷器的下巴，将温湘鸢的脸抬起。
“你在说什么？”
“污染？”
温湘鸢丝毫不在意下巴处传来的疼痛，她美丽的杏眼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哥哥，你以为我们躲在这里，就是安全的吗？”
第290章 你敢赌吗
温乾庭的脸色冷硬的如同青苔，“温湘鸢，你在那个世界遇到了什么？”
“你以为，你能凭这个威胁我？！”
·
南悦看着身体微微前倾的付熹暝，她整个人掩盖在衣服下的肌肉也缓慢绷紧。
“我遇到什么事什么人你都可以去查，但是我想要保的人一定能保住。”
“可是离了我，你想要知道的真相，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希望知道呢？”
付熹暝眼神沉了下去，两人都不说话，气氛瞬间凝滞。
·
“亲爱的哥哥，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敢进入那个世界？”
“不过都是些愚蠢的废物罢了。”
“你是想做依附于联邦的企业家，还是……世界的救世主？”
温湘鸢的声音甜美至极，像是包裹着糖霜蜜浆，诱惑着人一口咬下。
温乾庭神色几经变化，最后他放开了钳制温湘鸢的手，凝视着她下巴出现的青紫的手印。
这是权利的象征。
只要他想，他就能在温湘鸢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温湘鸢的话确实如此，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敢进入那个世界。
他们的世界虽然荒诞扭曲，但是……不会死。
温湘鸢这娇弱的玫瑰，怎么敢？
温乾庭偏头，“给小姐拿药膏。”
两旁立着的原本如同雕像一样静止不动的女佣这时才“活”过来两人，应了一声出门去拿药。
“我该怎么相信你呢？”
温乾庭打量着温湘鸢，他必须承认，温湘鸢的话成功勾起了他的兴趣。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对这样的温湘鸢有些莫名的不愉。
像是……一只禁锢在笼子里的鸟想要飞向其他地方。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温乾庭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莫名让温湘鸢想到净化任务里披着人皮的鬼怪。
“你猜你那个世界的‘朋友’，在知道你的身份后，还会支持你吗？”
温湘鸢脸色微变，温乾庭就俯下身来，他的唇就擦在温湘鸢光洁的耳廓上，呼出的气息黏腻炙热。
“你猜他们会不会向你，举起屠刀？”
·
“我猜，你遇到了很麻烦的事。”
付熹暝打破了沉闷的气氛，率先开口。
“我不知道你要保护的是什么，能比你的存在还需要隐瞒。”
“但是我要提醒你，人心我见的多了，你用命保护的人，可能会捅你最狠的一刀。”
“你以为的人，可能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
“我需要知道和我合作的对象，不会因为自己的心软，把我们两个人都带进深渊。”
付熹暝步步紧逼，转瞬就将整个局势反转。
南悦不能说出温湘鸢的情况，她可以用自己来冒险，因为她有足够强的能力。
但是温湘鸢不可以。
所以付熹暝的所有顾虑和提醒都是对的，只是她也只能一意孤行下去。
温湘鸢对于她来说不仅是个队友，更是答案。
·
温乾庭和温湘鸢的脸离得很近，高挺的鼻尖都几乎碰到温湘鸢的脸颊。
“一个小小的实验，让他们看看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
“对朋友总要开诚布公，你说是吧我亲爱的妹妹？”
温乾庭的目光包含恶意和嘲弄，像是在看一出血腥有趣的游戏。
温乾庭像是毒蛇缠绕住温湘鸢，“你敢赌吗？”
·
付熹暝像是一只已经蓄势待发的猎豹，漂亮又危险。
“南悦，你敢赌吗？”
·
不同时间不同空间中的南悦和温湘鸢低下了头，片刻后又抬起看向面前的人。
有一瞬间她们的面容几近一致。
她们笑了。
“我赌。”
甜美而执拗，傲气而坚定的两股嗓音跨过时空轻轻地碰撞重合。
然后消失不见。
南悦离开的时候，自己的好友里多了一个【付】。
和付熹暝的所有聊天都会加密，有任何事情可以直接联系付熹暝。
南悦带来的消息太过重大，付熹暝要忙的事很多，也没有功夫再搭理南悦。
用付熹暝的话来说，“你真是给我扔了一个大炸药包。”
南悦走出“利刃”的大楼时肩膀微微松了松，像是一直扛在肩上的重担终于卸去了一些。
“你的做法，很冒险。”
走的时候南悦让商溪不用送她，她想自己在伊甸园转转。
考虑到南悦身边有个之前就是从伊甸园离开的白曜，商溪也不担心南悦不适应，一口答应下来。
南悦跟着江司砚走向地铁，她只在书本和模拟测试里坐过地铁，这还是第一次在真实世界中接触这种交通工具。
并没有要求刷卡或者购买车票,有虚拟光屏直接扫描人脸信息,然后进行登记,等他们下车的时候再进行积分扣除。
“是很冒险，但是成功了不是。”
江司砚不置可否，“付熹暝比你想象的要危险。”
付熹暝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这是基于她有信念，也愿意做事。
但是她毕竟是top2的顶级大佬，对于她来说，考虑的更多的不是几个甚至几十几百个人的性命，而是整个世界的稳定。
如果需要，她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南悦稳固世界。
“这样的人依靠感情就太不靠谱了，但是付熹暝有个弱点。”
“沈年。”
虽然说沈年是付熹暝的弱点有些不恰当，但事实如此，如果说世界稳固是付熹暝的目标，那沈年的死就是付熹暝的底线。
为了底线，她是可以不要目标的。
江司砚微微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付熹暝的能力太危险了。”
如果她一旦看到的未来不尽如人意，她马上就会放弃南悦。
南悦笑了笑，这个准备她自然也做好了。
赌本来就不是百分百安全。
更何况就算付熹暝的能力告诉她这事做不了，答案找不到，她南悦也不会听。
预知只是能力，南悦连命都不信，难道会信一个依附在人身上的能力？
预知说她不行，她也要闯闯看。
江司砚坐在南悦旁边，他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他只会冷笑，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自己找死，他甚至劝都懒得劝。
但是南悦这样说，他就觉得挺迷人的。
第291章 张扬
南悦身上这种不信命的气质非常吸引她。
伊甸园的地铁倒是真的也是在地下走的，只是速度非常快，车厢却很稳，没有让人感觉不舒服。
“再说了，你看希宁，她也不是百分百相信自己的预知的，我相信付熹暝也是这样的。”
“她不是个依赖能力的人。”
江司砚现在和南悦接触了一段时间，知道她认定的事绝对不会反悔，所以也没有劝说的心思，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既然和付熹暝合作了，你就要注意荷九宸。”
“如果说我们队伍升的够快会引起荷九宸的注意这有利有弊，那么你和付熹暝合作绝对会招惹到荷九宸。”
南悦揉揉脑袋，“这个荷九宸之前不也是沈年这派的，现在就算改变了想法也太狠了吧。”
江司砚的表情突然有些古怪，他沉默了片刻，“荷九宸……喜欢付熹暝。”
猝不及防吃了一口巨瓜，南悦呆在原地。
难得看南悦这种表情，江司砚唇角勾了勾。
“他们俩一直跟着沈年，接触时间长了有感情很正常，但是沈年一死，两人就彻底决裂。”
“或者说付熹暝单方面决裂。”
南悦似乎知道了什么，“付熹暝想要走沈年的老路，她要去看沈年看到的东西，想做沈年之前打算做的事。”
“嗯，”江司砚点头，“但是沈年做的事，目前看就是条死路，走进去尸体都回不来。”
南悦长长呼出口气，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理解荷九宸。
因为太在意付熹暝，所以不愿意她走沈年的那条路，如果能让付熹暝安全，他不惜和她决裂，处处阻碍她。
只要……她不要再走上那条路。
江司砚看着南悦若有所思的样子，冷不丁问道，“有点感动？”
南悦回神，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感动？”
“你说荷九宸？没有，只是有点感慨，毕竟两个清道夫能走到一起一定是经历了很多事，现在的结局并不好看。”
“但是光说荷九宸的行为我并不认可，走哪条路是付熹暝的自由也是她的权利。”
“她愿意为了自己的信念付出生命，那是她的事。”
“不论是什么关系，都不应该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插手对方的决定。”
说到这个，南悦的脸色冷了一些。
虽然刚才和付熹暝你来我往谁也没占到上风，但是光是这一个照面，南悦就知道抛开其他的事，她和付熹暝还是很对脾气的。
应该算一种人。
将心比心，如果是南悦遇到这样的事，之前再有十分的温情也不剩多少了。
江司砚若有所思地看着南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悦记挂着家里的两只吃肉的小绵羊，没有在伊甸园停留，和江司砚赶回了绿色城邦。
出了传送点，就看到顾向开和祝希宁两人在传送点对面的一家奶茶店。
祝希宁面前已经有三杯喝空的杯子，顾向开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阿南！”
小绵羊扑了过来，江司砚站在旁边看着觉得南悦真的很像养了两只宠物。
但是你说顾向开和祝希宁是宠物吧，这两人现在的能力随便扔一个不是极端任务的世界里去都是大佬。
怎么说呢……
怪奇怪的，他们的团队。
南悦简单说了和付熹暝的会面，没有说太惊险的地方，只说了达成了一致。
但是另外两人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一趟有多危险。
“温温还是没有上线。”
南悦去了大半天，温湘鸢那边也没有动静。
这两人一直坐立难安的，除了南悦这一趟情况未知，也是因为担心温湘鸢。
如果温湘鸢这个bug被发现修正了怎么办？
理性上来说他们面临的危险，包括南悦身上的负担就不会那么重。
感性上来说，大家都喜欢温湘鸢，没有人觉得她是负担，尤其在蚁沼村她干脆的赴死救了所有人，大家都欠她一个人情。
南悦接过祝希宁的奶茶喝了一口，“如果温湘鸢真的被修正了，那我们就去找她。”
“事实已经发生了，就不能当没看见，这个世界的秘密太多，要知道答案温湘鸢非常重要。”
“但事情要一步一步做，先得稳固我们的世界，和付熹暝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其他的事只能慢慢来。”
南悦自己心里其实压力也很大，但是她面上不显，只是一味的宽慰其他几人。
“还有一个事。”
“之前我们一直没有公布江司砚的真实身份，但是现在是时候了。”
之前是考虑到公开江司砚的身份，以top9白曜加入“颜值即正义”团队太过招摇。
原本南悦几人排名上升太快就已经很引人注意了，加上白曜可以说耀眼的像是黑夜中炸开的烟花。
能够把世界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们羽翼未丰，而且每个人秘密都很多，能低调是最好的。
但现在南悦改主意了，就像江司砚说的，只要和付熹暝合作，去探索外面的东西，就一定会被荷九宸盯上。
既然如此，那还低调个什么劲。
还不如越高调越好，把一些阴影里打主意的人吓走。
江司砚已经在南悦说这话的时候从善如流打开了自己的私人账号。
他没有发过任何东西，但是还是有很多粉丝。
只要你位置站的足够高，不论你是什么性格，是男是女，外貌如何，都会收获很多仰望的人。
他将之前南悦发在个人空间里的照片转了过来，配文：感谢收留。
江司砚的个人介绍用的就是白曜的，有种想要和真正的自己完全隔绝的感觉，也符合一开始他自毁自厌的倾向。
但是自从加入南悦的队伍后，江司砚似乎很少严苛地审视自己了，他也不避讳让大家把白曜和江司砚联系在一起。
他慢慢发现，似乎只要涉及到南悦有需要，他的一些偏执和病态的想法都可以为之让步。
这是很新奇的体验，江司砚正在仔细品味。
他的图片一发出去就直接引爆了整个空间和论坛，但是江司砚没有理会也没有看其他人的评论，直接关了空间。
第292章 肥皂泡
倒是祝希宁在关注，她“啧”了两声，“老江这个号召力是真的可以，论坛前5的爆贴都是我们队伍。”
一匹新晋的黑马不一定能引起那么大的关注，但是一支刚刚崭露头角的队伍就能吸引到顶级大佬，说明这个队伍绝对不能小觑。
“做好准备啊。”
南悦嚼着珍珠说话含含糊糊，“可能会有人上门踢馆的。”
顾向开捏了捏拳头，“倒是好久没打架了。”
祝希宁“噗嗤”一声笑了，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微微缓和。
南悦的目光扫过温湘鸢灰色的名字，心微微沉了沉。
·
与此同时，在“利刃”大楼的108层，一个带着金丝眼镜，长得格外文质彬彬，乍一看上去极好相处的男人端起咖啡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南悦？”
“是的，就是之前您让我们注意的那个新晋top榜的新人清道夫。”
荷九宸有印象，他也掌握着南悦的消息，甚至他知道的比其他人都更多一点。
他早就知道新加入南悦的那个男人，是白曜。
“她去找熹暝了？聊了多久？”
对面的男人个头高大，像是一座山，“两个小时。”
荷九宸面色冷淡地放下了咖啡杯，“真有胆子。”
“我还以为除了年姐和熹暝已经没有人胆子那么大了。”
山一样的男人犹豫了下，“那个南悦不一定是找付部长来说污染的事。”
荷九宸笑了笑，他皮肤很白，但是唇色浓郁，眼睛有些泛灰，怎么看都是长相非常俊秀的年轻人。
更难的的是，虽然荷九宸长相俊美，却不显女气。
“蟒山，你还是不了解熹暝，她不会和与这件事无关的人谈那么久。”
荷九宸淡灰色的眼睛露出一抹狠意，“倒是我小瞧了现在这些新人，胆子还真的挺大的。”
蟒山犹豫片刻问道，“那我们……”
荷九宸抬起一只手微微点了点眉心，“熹暝的事你不用管，但是去和负责的说一下，让所有的培育学校加强对清道夫的世界观的课程。”
“让他们知道，城邦是最后能保护他们的底线，不要怀疑，不要探索，净化世界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荷九宸看向窗外霓虹世界，无数飞车和五颜六色的光带出现在眼前又迅速熄灭，像是一场绚丽的烟火。
“不能质疑我们存在的世界。”
“如果他们想活着的话。”
南悦几人好好放松了几天，顾向开的能力在“娱乐至死”任务里觉醒，温湘鸢现在还没有出现，团队暂时没有去训练场训练。
四人过着非常奢侈的吃了睡睡了玩玩了吃的生活。
回来以后江司砚仔仔细细给南悦检查了一次身体，南悦上次在任务里吞噬了一部分污染源后，在任务当时是出现了过载的情况。
但是那应该是暂时的情况，回来以后就已经没有任何异样，可以说那些污染完全融合进了南悦的身体。
甚至和之前就一直存在于南悦身体里的污染没有排异。
这无疑是为他们的猜测进行了佐证。
“……你像个垃圾净化器。”
南悦温柔的给了说这话的顾向开一拳，对方差点把早饭吐了出来。
“那以后进任务你要不停的吞噬污染吗？”
顾向开犹豫片刻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全。
“万一身体确实有一个承受值怎么办？”
南悦不是很有所谓，“那就等到了承受值再说，不行再吐出来。”
众人：……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轻松，你以为宿醉啊说吐就吐。
三人正在嘀嘀咕咕，大部分的内容还是祝希宁和顾向开担心南悦的身体。
但是南悦表示她接受良好。
甚至不是接受良好，她能明显感觉自己变强了。
如果现在再遇到蚁沼村那样的情况，应该能坚持得更久一些。
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又能强化自身，又能真正的净化世界。
实际上从在学校的时候，南悦就很好奇，他们进入任务世界为什么就算净化了。
当时老师是这样说的，“那些世界已经被污染扭曲，需要外来者介入，你们进去本身就是对磁场进行一种破坏，等你们离开了，那个被扭曲的世界自然就消融，像是肥皂泡一样。”
至于他们在任务里拼死拼活按照规则行事，就是完全为了增加自己的存活率了。
他们进入的每一个任务世界，在他们离开以后就会消失。
这样任务世界里的污染就会随之被净化，不会扩散到他们真实世界，威胁他们的生活。
但是南悦一直都觉得，他们只是像个干扰器一样的出现，这对于他们的世界来说可能算净化。
毕竟他们保卫了自己的世界，免于被污染。
但是对于已经被污染的任务世界，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疲于奔命。
越是做了很多净化任务，南悦就越会对那个世界感到好奇。
更不用说因为从小身上有污染，她的思维方式本来就和其他清道夫不同。
本质上她从没有对原住民有歧视、鄙夷或者其他的负面情绪。
她震惊于任务世界的扭曲，但是也同情那些原住民。
不论是永安公寓因果相关惨死的住户，还是蚁沼村算得上淳朴却因为祖先做的错事永生受到惩罚的村民。
所以南悦也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她知道，她知道他们的世界已经没救了，他们早就死了。
任务世界就像是一个个肮脏的肥皂泡，已经离开了海平面携带着污染。
如果让它们接触到世界的海平面，肥皂泡里的脏东西就会进入海面。
所以清道夫要做的，就是去打破平衡，做那个戳肥皂泡的人。
至于肥皂泡里面的原住民，它们在世界变成肥皂泡离开海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清道夫救不了他们，也没有必要救。
可是现在温湘鸢的出现就证明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不论任务世界是不是肮脏的肥皂泡，可以知道的是，里面的原住民并不是行尸走肉。
第293章 久别、好友
他们有灵魂，也有生命。
可能温湘鸢原本在的肥皂泡已经消失，所以她掉落进真实世界，但是毕竟身份有异，没有办法变成真正的清道夫。
可是她活着不是吗？
既然这样，南悦自然希望能多救一些人。
那些肥皂泡……已经也是大海的一部分不是吗？
三人在那叽叽喳喳，没有注意到江司砚的手环震动了一下。
他有些意外，有他联系方式的人不超过10个，还有三个在面前，一个不知道在哪。
他点开智脑，目光一闪。
“明天有什么打算？”
南悦歪歪头，“没有打算，想去游乐场逛鬼屋。”
听到南悦这样说，祝希宁和顾向开的脸上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红色城邦有颜色城邦里最大的游乐场，之前南悦看到介绍就带着他们去过一次。
但是南悦其他的项目不喜欢，就喜欢去鬼屋吓NPC玩。
清道夫胆子大，鬼屋里尺度也大得多，说是鬼屋还不如说接近一个个任务世界。
可南悦就是玩的非常开心。
只是除了她大家都不太开心。
江司砚点点头，“那晚饭我不和你们吃了。”
“老江你要出去啊？”
江司砚对祝希宁露出一个笑，“去处理些事。”
没人问他什么事，大家都知道他身份毕竟不一样，经历的东西也比他们更多。
现在公开了身份估计自己还是需要解决一些麻烦。
“有需要就说。”
顾向开扔下一句话给江司砚就接着回去劝说南悦放过那些鬼屋NPC。
江司砚抱着手坐在旁边，以一个比较旁观的角度看着三个人。
这个团队给他的归属感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但是他很喜欢。
越来越喜欢了。
所以他不喜欢这样的氛围被破坏，更不希望这样的团队受到伤害。
晚上的时候江司砚就出门了，南悦叫了外卖，前几天顿顿火锅烧烤，今天点了粥来养养胃。
江司砚离开了他们住的套房，却没有离开酒店，而是来到了酒店的顶楼。
这里是总统套房，也是绿色城邦最豪华的房间。
里面酒吧、游泳池一应俱全。
之前南悦就考虑来这里住，但是这次出来要准备的事挺多，下次出任务估计就要去下一个城邦，这才一直没有换房间。
江司砚走到房间门口，房间通过了人脸扫描已经打开门。
这一层只有这一间房间，没有客人的要求不会有服务员或者没有权限的客人来到这里。
江司砚走进套房，房间里放着大提琴轻音乐，悠扬沉静的低音，有些昏暗的灯光，和……
江司砚鼻翼动了动，上好的伏特加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
江司砚淡淡地朝着游泳池方向看去，原本顶楼无边泳池干净的水现在已经被染上了淡红色，泳池边上趴着一个人。
死了没多久。
清脆的玻璃声响起，江司砚转头，桌上放了一个上等的水晶杯。
“这威士忌可是我珍藏的，我们多久没见了？曜？”
江司砚掩在镜片反光下的眼睛看不出神态，但是他唇角勾起。
“8年了。”
“好久不见，九宸。”
坐在巨大的真皮沙发上，昏暗的台灯只照亮了他一半的脸。
他的表情比一旁的江司砚更加友善。
“好久不见。”
江司砚走了过去，坐在荷九宸的对面，他拿过酒杯浅抿了一口，感叹道，“确实好酒。”
“就怕我喝不起。”
江司砚开了个小玩笑，荷九宸很捧场地笑了。
“怎么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么？”
“正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才想不通，曜，你怎么会想要去看城邦外面的世界。”
“你忘了周阳是怎么死的了吗？”
江司砚的目光微微沉下，他看着这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荷九宸一直有非常俊秀的外表，有些混血的外貌让他一度非常受姑娘受欢迎。
和江司砚不同，如果说江司砚是矜贵的富家公子，绅士有礼，但看不透他的底细。
那荷九宸就是那种一张白纸，只是你以为你了解他，知道他干干净净的纸面。
却不知道那是涂改过后的。
白色的油漆下是什么，没有人想要去探究。
因为大家不知道，原来荷九宸，不是白纸啊。
江司砚心不在焉的想着，荷九宸哪怕是在扎人心窝子的时候，看上去都人畜无害。
“九宸，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我离开的时候就告诉过你。”
“看见前人溺水，有的人会再不渡江，而有的人则会更加执拗的想去江对面看看。”
“你不能剥夺对方想去看对面景色的权利。”
荷九宸笑了笑，他的唇红艳艳的，衬得他的脸色很白。
“可是，我怎么能放任我爱的人因为那缥缈的希望葬送性命？”
江司砚不语，他和荷九宸认识很久了，他很了解对方的因爱成疾。
劝，是劝不了的，那是他们的事。
“如果你是来让我做什么，你可能要失望了。”
江司砚耸耸肩，“我说话不算。”
荷九宸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情绪，他惊讶地挑了挑眉。
“你……”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江司砚晃着杯里的酒，真是的，“利刃”把他标记成疯子，却不知道最疯的明明在他们内部。
“你喜欢上了那个叫南悦的清道夫？”
江司砚摇晃酒杯的动作一顿，荷九宸还在笑。
“你也会喜欢？也会爱？”
荷九宸笑的有些接不上气，他擦掉了眼角的泪水，瞬间收了笑，细长的眼眸盯着江司砚。
“你连自己都不爱你懂什么是喜欢？！”
“你连活着的感觉都不爱你有什么能力爱别人？”
他像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突然露出了沾着毒液的獠牙。
“曜，不要被一时的情绪左右了，你我都知道，呆在这是最好的。”
江司砚对荷九宸像疯子一样情绪大起大落没有任何反应，像是见惯了一样。
甚至他有些烦躁。
荷九宸是他以前唯一还算得上朋友的，活着的人。
这人一直不太正常，沈年死后更疯了，为了付熹暝现在完全疯癫。
第294章 伊甸花园（一）
他早就习惯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厌倦了。
他有点想……回去吃群里说的皮蛋放的很多的那碗粥。
江司砚这样想着，他也这样做了。
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
“我走了。”
荷九宸瞪大了眼，他气急败坏，“我大老远赶来你就要走了！？”
江司砚的大衣都没脱，此时还板板正正穿在身上，将挺阔的身形印在灯光里。
“不然呢？看你发疯？”
荷九宸气急反笑，“我说的事，你最好记在心里，不然……那个让你这种行尸走肉动感情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怪我。”
江司砚眸中寒光一闪，目光如刀一样射向荷九宸。
“你只是个治愈系的。”
荷九宸阴森森的笑。
江司砚盯了荷九宸一会，转身走了。
“喂！你喜欢的人你不想保护啊！”
江司砚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那么啰嗦。
“我不是你这种对喜欢的人只有占有和控制的变态。”
“还有，她不需要我保护。”
“你要是敢动手，她会杀了你。”
江司砚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回头笑了。
“虽然她不需要我保护，但是我还是很不喜欢听你这样说。”
他笑的非常的温柔，像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你才出任务？受的伤挺重啊，不过看来你身边也有优秀的治疗系清道夫了。”
“可惜，还不够优秀。”
江司砚走了出去，片刻后荷九宸突然从沙发上翻身而下跪在地上。
原本被治愈异能强行压住的精神伤害全部涌起，他头疼的像是有人在用刀凌迟他的脑子。
荷九宸吐出一口血，没来得及呼叫其他人就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江司砚回到住的房间的时候，南悦正在和顾向开打游戏，祝希宁坐在一旁紧张的观战。
地上堆了几个喝空的啤酒瓶，还有一些膨化食品。
怎么看都像是家里的网瘾少年。
但是江司砚却瞬间觉得卸下了一身的算计疲惫，格外轻松。
他将大衣脱下挂好，南悦百忙之中扭头招呼了一声。
“回来了啊，挺快的啊。”
江司砚走到南悦旁边坐在地毯上，往南悦的腰后塞了一个垫子。
“回来了，本来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南悦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江司砚放松靠到了身后的沙发上，他拿起一罐啤酒打开，细密的泡沫溅到了他的手指上。
他的目光从游戏画面移到了一旁南悦的侧脸上。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忽明忽暗的游戏光芒中显得格外明亮。
“你喜欢上了那个叫南悦的清道夫？”
“你也会喜欢？”
江司砚喝了一口啤酒，微苦的液体从喉咙滑到胃，带来一阵清凉。
这就是喜欢么……
似乎也不坏。
南悦赢下一局放下了手中的游戏手柄，换祝希宁和手下败将顾向开继续玩。
南悦移到后面，和江司砚并排。
“没事吧？”
南悦用肩膀轻轻撞了下江司砚，动作非常自然，像是多年的挚友又像是某种更亲密的关系。
江司砚被撞到的地方温温麻麻的，他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
“怕有麻烦？”
南悦嗤笑一声，“我从来不怕麻烦。”
“不过你要是遇到麻烦一定要说。”
江司砚突然就肯定了刚才还有些顾虑和疑惑的那个问题，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南悦这种傲气的模样。
“可能后面的任务，会遇到几个麻烦的人。”
南悦瞬间懂了，江司砚估计是自己还是有人脉网，自己公开了白曜的身份，又去找了付熹暝，这些事有心人很容易联想到什么。
不论猜不猜得到南悦的目的，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都是那只出头鸟。
“那就来吧。”
南悦懒懒散散的，像只慵懒的猫。
“我们队伍里，攻击治愈辅助坦克都有了，害怕什么。”
祝希宁在密集的背景枪击声中大喊，“阿南你现在游戏术语很溜啊！”
南悦乐了，“谁让我们的生活就像游戏一样。”
南悦转了转手腕，想了想，“三天以后，进任务，出来以后我们就去下一级城邦。”
没有必要打乱他们自己的节奏，但是也是时候离开绿色城邦了。
“好嘞。”
三天后，四人站在净化中心外面，明里暗里多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他们目前还是太出名了。
而且绿色城邦虽然已经步入了上级城邦，但毕竟和伊甸园还是有些差距。
这里的清道夫还没有做到看到顶级大佬和行走的热门话题无动于衷的本领。
“希望温温能在任务里和我们相遇。”
祝希宁脸上带了几分期待，对于温湘鸢的事，她的预知是向来无法看到的。
可能是因为温湘鸢的特殊性，祝希宁的能力目前还没有办法看到和她相关的东西。
“走吧。”
南悦没说什么，她现在前面的路都是一片虚无，只有走一步，才能再看一步。
走下去，要一直走下去。
“颜值即正义战队，居住地绿色城邦，参加项目：清道夫日常工作。”
“考核形式：团队考核，目前团队人数：4人。”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32120： 伊甸花园。”
“题目：离开。”
“祝您考核成功，伊甸园在等您。”
听到系统的通报，南悦心里一沉。
之前一直是5人的队伍，现在通报却变成了4人。
还有这个题目，伊甸花园。
不是南悦多想，她才从伊甸园出来就遇到个相似度那么高的任务实在是让人有些在意。
黑色散去，南悦第一时间看向周围，顾向开三人围着她站着，顾向开和祝希宁也是一副在寻找什么的样子，脸上露出些失望。
“温温没在。”
祝希宁小声在南悦耳边说了一句，南悦点点头，“先过任务。”
一切都要以活下去为基础，既然温湘鸢一直没有出现，那南悦只能离开任务以后冒险去和付熹暝打探些消息。
周围站着人，一眼扫过去有十来个人，应该都是清道夫，大家都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第295章 伊甸花园（二）
实际上他们所在的地方环境非常好，可以说是太好了一些。
他们站在一座巨大的花园里，面前是一座汉白玉雕的喷泉雕塑，雕塑是一位极为美丽的女子，她手里捧着一个藤编的婴儿睡篮，身下是万花丛，哪怕没有上色也能看出绚烂的感觉。
喷泉的池水清澈见底，喷泉的底座上是薄薄一层银币。
像是个许愿池。
南悦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那个雕像上的女人和温湘鸢有点像。
“像吗？”
顾向开挠挠头，“我没感觉啊。”
可是问了三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相似之处，说实在的，南悦也不是觉得这女人长相和温湘鸢一样，她只是……
隐隐有一种感觉。
“悦悦！”
南悦听到这个声音觉得有点熟悉，一回头看到挤过来的人少见的愣了愣。
“……霍扶域？”
霍扶域还是一身黑色中式盘扣衬衣和绸裤，看着就像古时的公子，翩翩如玉。
“终于又见面了。”
霍扶域肉眼可见的开心，他想凑过来，“这次我们可以一起行动了吧！”
但是还没挤到南悦旁边，就被一个比他高一些的男人挡在了南悦面前。
江司砚的笑容温和有礼，怎么看都不是刻意针对他。
“这里人太多了，有什么后面再说吧。”
“你是……白曜？”
霍扶域挑了挑眉，南悦的队伍加了一个top9的大佬这件事在论坛上传的沸沸扬扬，他天天窥屏南悦自然也看到了。
“为什么他可以加入我不可以啊！”
霍扶域皱起眉头，非常不满“我有用多了，上次没有我想出去也很麻烦啊！”
南悦有些无语，霍扶域这种阴人为什么会在一个任务以后就变成狗皮膏药的啊！
“我听说了，你在蚁沼村起到的作用很大。”
霍扶域：……！！关你什么事啊！你算谁啊你来夸我！
“呵，多谢你的夸奖？”
江司砚笑眯眯，“不客气。”
霍扶域：……
看着霍扶域突然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南悦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人的脾气真的太古怪了。
但是霍扶域虽然上次在蚁沼村还算合作愉快，但是他能力的原因，他光交好友，然后挑选合适的人变成他的傀儡。
这样的行为南悦不评价，但总得心里防着点，而且……霍扶域确实不符合她选队友的标准。
她将这个念头扔到脑后，因为远处走来一个穿着管家服，两鬓微白的瘦高男人。
“诸位就是这次来入职的员工吧？我是伊甸花园的管家，我姓赵。”
“既然你们已经入住，相信对这里很了解，但我还是要再次强调一下。”
“伊甸花园是文家的私宅，是整个联邦最重要的地方。”
赵管家脸上出现一丝倨傲的神情，“哪怕是总统府，也比不上文家，既然你们来文家就职，就要永远记住，效忠文家。”
“一会你们就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但永远要记住三点。”
“不准顶嘴，不准偷懒，不准违背少爷小姐。”
赵管家翻看了手里的花名册，开始给众人分工。
祝希宁被分在花匠组，顾向开分在保安组，江司砚分在管家组，南悦分在女佣组，霍扶域分在清洁组。
除此以外，每个组还有另外两人，至此15名清道夫分工完毕。
江司砚因为分组的优势，就跟着赵管家，南悦不担心他，他一定能最安全最快速地套取到线索。
和南悦分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一个个子高些动作利落的叫苏红，另一个则是许久没见的老熟人。
小小的，扎着两个麻花辫，随身携带一个笔记本的白腊腊。
白腊腊冲南悦露出一个笑。
这次的熟人就两个，只有白腊腊和南悦分在一个组，其他的都是陌生人，但好在这次新人不多，到目前为止大家都还算镇定。
南悦和几人交换了个眼神，大家就跟着各自原住民领队离开去领任务。
带着南悦她们组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三十岁左右，头发盘在白色发带里，穿着黑色女仆装的女人。
女人说叫她敏姐，实际上敏姐长相很好，但是因为不爱笑，眼下和法令纹两边有深深的沟壑。
看着人非常严肃。
“我们是5组，伊甸花园女仆有20组，我们5组要做到最好，因为我们是内室女仆，直接负责文小姐的衣食住行的打理。”
敏姐身后就是文家的别墅，说是别墅，南悦觉得这简直像是一栋古堡。
浅灰色的外壳，用巨大的岩石砌成，外围是茂密的花丛和草地。
别墅分为东西两部分，中间由空中走廊连接，整体呈现奢华的巴洛克风格，屋顶高而陡的四坡顶非常雄伟，还能看到高耸的塔楼。
“现在，我们进去，你们保持安静。”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跟着敏姐走进这座巨大的城堡里。
刚进去，三人就被别墅里奢华的装饰震惊得走不动道。
金碧辉煌的大厅，精美的文艺复兴油彩壁画，巨大的水晶灯，每一片水晶都反射出五彩的光晕。
满地的深金色长波斯羊绒地毯，踩在上面像是走在云端。
红色绣金边的天鹅绒窗帘高高垂下，将彩绘玻璃镀上紫红色的波纹。
乌木橱柜上十二支鲸脂蜡烛缓缓燃烧着，散发着淡淡幽香，但这股幽香很快被古堡内浓烈的玫瑰香味所掩盖。
古堡内部目光可及都是红艳艳的玫瑰。
南悦见过花，绿色城邦最不缺的就是鲜花，但是她第一次见到颜色那么浓烈的玫瑰。
就像是用血染成的，浓郁的几乎可以滴下血来。
“文小姐最喜欢玫瑰，每日早晚都要记得换上新鲜的玫瑰花。”
“我们组的工作范围就是在东西二厅，二楼以上不是我们的工作范围，不允许上去。”
苏红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敏姐，怎么样才能上二楼呢？”
敏姐瞟了苏红一眼，语气冷的像刀子，“晋升，每日都有考核打分，分数足够优秀就可以上去。”
第296章 伊甸花园（三）
南悦看敏姐会回答他们的问题，也问道，“我们能见到少爷小姐吗？”
没想到敏姐的脸刷的就冷了下来。
“进了伊甸花园，劝你们非分之想都收起来，别妄想一步登天。”
南悦知道敏姐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从她的话也可以反映出之前也有人有这样的想法。
而且……下场并不好。
南悦连忙低下头，“没敢想，就是太好奇了。”
南悦长得好，露出委屈的表情身上的冷清就消散了很多，敏姐的气消了大半。
“在伊甸花园工作，最重要的不是多能吃苦，而是多机灵。”
“少爷小姐不是我们这种低级女佣能够接触的，就算哪天真的碰到了，你们要做的就是低下头，不能直视。”
白腊腊一直跟着两人，这时候也凑上前开口道，“赵管家说了，一切以少爷和小姐的安排为主。那如果……他们的吩咐矛盾呢？”
敏姐的目光有些诡异地看了过来，白腊腊起了一身白毛汗。
“最好不要有这样的事发生。”
“不然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作为前辈我能奉劝你们的就是，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一切以文少爷为准。”
听明白了，这家虽然有两位主子，但还是文少爷说了算。
“行了，跟我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南悦他们到达伊甸花园是早上七点，跟着敏姐了解了自己的工作范围，南悦感叹这世道真是有钱的人奢华，没钱的人……人都算不上。
南悦觉得自己在任务世界里也算见过了大场面，周家大宅也算是奢侈无度。
但是和伊甸花园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而且南悦感觉得出来，这文家不止有钱，一定非常有权。
因为很多的装饰品以南悦的眼力看，光是有钱是弄不到的。
且外面随时有来来往往的豪车开来，似乎是想见文家的两位主子，只是一直都无功而返。
女仆的工作繁琐又辛苦，光是给东西大厅里的玫瑰花换水就要几个小时，更别说每天都需要从花匠那更换新鲜的玫瑰。
打扫卫生倒是不用他们，但是整理挂毯、窗帘、蜡烛，保持一切完美就是他们的任务。
一天下来给南悦累的够呛。
但是他们一直都没有见到文家的两位主子，古堡人很多，来来往往随时都有数十人在里面穿梭。
只是全是仆从。
敏姐说的，光是女仆，就有60人，更别说其他的人。
“叮——咚”
随着手持玫瑰的天使石膏雕像旁的黄铜钟箱发出沉重的声音，敏姐出现在累得半死的三个人旁边。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这时候南悦他们刚好将新送来的玫瑰插进花瓶。
说实在的，南悦实在是没有看出这和早上他们来时的玫瑰有什么区别。
就算这娇贵的品种凋谢的快，也没有那么快。
还在盛放的玫瑰被丢弃在垃圾堆里，却依旧浓郁。
“晚上我们不需要值班吗？”
南悦小声地问，可能是这三人干活都挺麻利，敏姐对他们的态度比早上好了一些。
“晚上不需要，晚上是安保组的工作，现在去吃饭。”
敏姐带着他们穿过东厅，来到西堡最里面的一间房子。
这间屋子依旧装修豪华，但是没有太多的装饰品，只是能从浮雕和天花板画的天使图看出它的精美。
房间很大，里面放着几十张长桌，已经有不少人坐在里面，背脊挺直。
乍一看像个食堂。
实际上也是如此，南悦几人跟着敏姐坐在了穿着都是黑色女仆装的桌子边，对面两张桌子的距离坐着祝希宁，角落坐着霍扶域。
江司砚坐在靠前的桌子，一身英式管家燕尾服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包裹出格外禁欲的味道。
更别说还带着框架眼镜，以及他无时无刻挂在脸上的笑，让不少女仆都频频转头。
南悦看到江司砚在看她，就远远隔着众人和他点了点头。
南悦没看到顾向开，她在想敏姐的话，安保组的工作是在晚上。
而任务里的晚上……
南悦这边愁眉紧锁，那边江司砚在她进食间的第一刻目光就锁定在她身上。
她已经换上了女仆装，伊甸花园的女仆装并不是短裙围衬，而是长至脚踝的黑色裙子，腰间白色的三指款的腰带将腰身勾勒出来，方便干活。
长袖高领，头发盘起，可以说身子遮的严严实实。
但是南悦个子高，这衣服也能看出她修长的身形，这类似修女服的衣服，配上南悦略显冷淡的脸，可以说在60个女仆里都是最吸引人的所在。
江司砚坐在那已经听到有人交头接耳议论这新来的女仆，脸和身材都不错。
江司砚转头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人，是跟着赵管家的杨克，听说是赵管家最重视的下属，算是半个副总管。
杨克原本正在小声和旁边的人说话，突然心里无端发寒，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叮嘱，好端端打了个寒颤。
他迷茫地转头，对上江司砚的眼神。
这个男人他知道，非常优秀，短短一天就得到赵管家的夸奖。
他看着自己做什么？
江司砚在南悦看向自己的瞬间收回了目光，看向南悦示意她一切正常。
江司砚转了转手里的餐刀，回忆着今天的工作。
管家的工作和女仆不同，他们更像是总指挥，需要听取各组汇报，然后进行人员分配和工作调整。
南悦在女仆5组，工作范围是东西大厅，暂时不能上二楼。
祝希宁在花匠3组，负责照顾为玫瑰花修剪枝叶，剔除形状有损的花。
顾向开……在安保7组。
负责夜间吊桥的巡逻。
目前看来有些麻烦，得找个机会和南悦沟通下线索。
其实江司砚还了解到霍扶域在清洁4组，负责娱乐间的清洁工作。
但是江司砚并没有在这上面花心思，那个男人和荷九宸一样的阴湿，最好第一天就死掉。
等所有人坐好以后，赵管家出现在门口。
他从上衣口袋掏出怀表看了看，“开饭。”
第297章 伊甸花园（四）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鱼贯而出，将一盘盘饭菜放到长桌上。
饭菜比较普通，毕竟他们的身份是佣人。
南悦他们迅速吃完饭填饱肚子，然后就是佣人的自由活动。
四个人聚在了一起，白腊腊还是和之前一样，习惯单独行动，和南悦招招手，小小的身影就隐进了人群里。
“我刚看到腊腊说话了。”
祝希宁一脸欲言又止，之前白腊腊在正苗学校装哑巴的行为她还记忆犹新。
“这个任务不可能让她装哑巴。”
就像赵管家说的，伊甸花园是联邦最豪华的私宅，甚至比总统府还讲究，这样的地方招仆人绝对不会招有残疾的。
白腊腊是老清道夫，对细节的敏锐度非常高。
“我的工作还行，就是辛苦点，其实我看上去那些玫瑰花都很漂亮，但是领班总是能发现它们的残缺。”
祝希宁吐槽，“这是花又不是人工商品，怎么可能一点缺陷没有，真是太浪费了。”
江司砚背着手站在南悦旁边，他将伊甸花园的仆从分布的情况和几人讲了。
女佣60人，负责少爷小姐的衣食住行，还有古堡内部的打理。
清洁组120人，负责整个伊甸花园的清扫工作。
管家12人，负责的内容不一，从少爷的工作安排到晚宴的组织，可以算是文家两位主子的贴身秘书。
花匠80人，负责打理伊甸花园，整个伊甸花园占地将近六万平方米，花园的面积就占二分之一，这是一个工程量很大的工作。
安保组400人，不需要负责两位主子外出的安全，全部负责伊甸花园的安全。
安保组中只有50人能够分到白天的巡视，剩下的350人都是夜间巡逻。
一般5人一组，负责夜间的安稳，这个工作一定就不是什么好工作。
“我有些在意这个题目。”
祝希宁皱了皱眉，她现在在伊甸花园暂时没有看到有死气和诡异的地方，一时判断不出来危险在哪。
但是题目很古怪，就两个字：离开。
离开哪里？伊甸花园？
那他们离职是不是就可以，但任务不可能那么简单，那就是还有他们没有发现的东西。
比如……合同。
既然入职了，合同应该签过了吧，合同里是不是有什么注意事项？
南悦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将目光移到江司砚的身上。
江司砚还是那副温柔无害的样子，只是南悦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更沉了一些。
“放心，这个我会去找。”
南悦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小心点，没有把握别勉强，我们一起想办法。”
不是南悦对江司砚没有信心，主要她总觉得对方一个治愈系的，遇到什么事除了死不了该受的罪一样不少。
江司砚听来确是南悦格外关心他，原本因为旁边探头探脑的霍扶域而糟糕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悦悦，你们说什么呢？加我一个啊。”
霍扶域凑了过来，他长得清秀干净，不带着那种虚伪的笑容招摇看上去格外真诚。
自从蚁沼村以后，霍扶域这个似乎被抛弃过的羔羊就像是找到了牧羊犬，干什么都要来凑一下。
平时给南悦发的消息就不少，只是她都没回。
“……”
南悦感觉到江司砚似乎不太待见霍扶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在任务里，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南悦转头看着霍扶域，“你的能力在这个任务很好用吧？”
霍扶域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你真了解我。”
南悦翻了个白眼，“……所以我才不信你现在还没有用你的能力。”
霍扶域耸耸肩，“还真没有，毕竟我的能力你也知道，消耗也大，没有目标大海捞针不太可行。”
“但是我能提供一个线索。”
霍扶域压低声音，“我是负责娱乐室打扫的，你知道就什么酒吧、桌球各种各样，有钱人很会玩。”
“但是西侧三楼尽头的那间最大的娱乐室，我们不让进去。”
“那里，有很重的血腥味。”
南悦眼皮一跳，对于有钱人会喜欢玩什么大家心里都有大概的猜想。
没有多余的精力同情原住民，他们首先要想的是怎么不变成里面被娱乐的那个人。
“老顾，晚上你在吊桥一定要小心，那里有个什么都不好躲藏。”
顾向开双手插着兜，他们安保人员也是同意白衬衣黑西裤打领带的制服，只是顾向开领带扯得松松垮垮的，整个人还是一股痞气。
“放心。”
顾向开犹豫片刻，“吊桥离霍扶域说的那个房间挺近的。”
南悦摇头，“第一天还是稳妥行事。”
顾向开也就提一句，真的要进去也不能着急忙慌的进去。
仆从休息却也不能在伊甸花园随便闲逛，他们的房间统一在古堡后面的五层洋房。
只有夜值的仆从和安保人员能够在晚上进入古堡，其他人不允许夜间乱晃。
所以他们能去的除了自己的房间，还有就是古堡到洋房中间的花园。
南悦和顾向开打了个招呼，三人先去了洋房，霍扶域在南悦答应在这个任务里合作以后，倒是没有像狗皮膏药一直黏着。
南悦一路上都在观察，古堡到洋房的距离大概步行15分钟左右，很大程度将佣人住的地方和古堡隔开。
这中间虽然也是花团锦簇富贵迷人眼，但很少有人停下来欣赏。
走在自己周围的佣人们步履匆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都是严肃、冷漠、一言不发。
一开始这里让南悦想到盛开公司，以为又是一个压榨劳动力的副本。
但是这里比盛开公司还要诡异。
盛开公司除了格外变态的规则，起码里面的很多人还是在正常工作生活的。
而伊甸花园里的仆从似乎完全被剥夺了个性，他们穿同样的衣服，做同样的事。
分组、工作、吃饭、休息，像是被上好发条的机器人。
而且他们因为伊甸花园的特殊性，它不是公司，而是私人的住宅，所以规矩上严格很多。
第298章 伊甸花园（五）
这不是靠工资全勤来约束的，这更像一种不成文的规则。
走在他们身边的人像是行尸走肉，急匆匆回去休息，除了几个领班会停留下来聊点什么，其他普通的仆从根本没有娱乐的心思。
包括刚才在食堂，南悦也发现他们几个新来的是受到了其他人的关注，但是也仅限于此。
有人小声谈论，但也就一两句话，很快就结束，整个用餐过程安静而快速。
他们就像是活着的，但是活人气息很微弱的行尸走肉。
那么大的庄园，那么多的仆从，管理的那么好，似乎除了伺候文家两位以外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莫名的，南悦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住宿是分组的，一楼一个组，安保在下面，安保和清洁这种人多的组住宿条件会差一些。
女仆组是四个组一间大房间，卫生间和洗漱间都是独立的，要容纳那么多人，洋房远远看着像座巨大的监狱。
房间都是大通铺，南悦他们的房间有20张床，床与床之间的距离仅够一个人侧身通行。
南悦三人作为新来的分到了最靠外的三张床。
床很窄，是一米的床，床铺倒是干净，叠的整整齐齐。
“你们三个，出来一下。”
敏姐看到她们打了个手势，南悦三人跟着她来到走廊尽头。
“你们跟着我，为了避免你们犯错连累到我，我提醒一下。”
“你们应聘时候讲过的规矩我不再重复，但是既然你们进了这里，我再重复一遍。”
“晚上不要离开这栋楼，除了我和赵管家，其他人的吩咐不用理会，当然小姐和少爷除外。”
“记住你们的身份。”
敏姐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三人停留在原地，一时都没说话。
毕竟敏姐的话透露出的信息非常明确，他们确实有必须要遵守的规则，只是他们现在不知道。
至于赵管家包括敏姐说的这些规则，只能算小麻烦，可以违反，只是要付出些代价，能不能安然通过大家各凭本事。
可是应聘时候说的规矩，那就是必须遵守的。
南悦相信这一定是和“离开”有关的。
晚上的时候南悦几人早早洗漱睡了，不是他们不想趁还没有夜深探索一下，主要是其他人十点左右就都上床了。
他们一来就跑出去太显眼了。
南悦上了床，心里有些担心顾向开，夜渐渐深了，周围非常安静，一时分不清他们究竟还有没有活着。
20个人睡着了会那么安静吗？
一般的人在这种诡异的静谧中会非常恐惧，不知道睡在自己身边一臂距离的是人是鬼。
人最容易被自己的想象吓到。
越想越恐惧，越容易失了分寸。
但是南悦没有，她愉快的睡着了。
只是这次的睡梦并没有那么安稳，南悦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女人哭泣的声音。
她想要醒来，但是却像是被魇住一样，居然醒不过来。
南悦意识清醒了些，原本想要强行挣开这种被魇住的感觉，又担心醒过来就错过了细节，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女人低低的抽泣声从远处响起，听声音是来自很远的地方，方位……是从古堡传来的。
女人的哭泣声感染力非常强，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一起落泪，想要安慰、呵护她让她停止伤心。
这不太对劲。
南悦几乎不容易受到任务里的精神攻击，哪怕是蚁沼村她都能第一时间从蚁穴的引诱中清醒过来。
但是这次她确实真的发自内心的悲伤。
南悦没有再犹豫，黑雾轻轻一震，她就从这种梦魇的状态挣脱开来。
南悦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漆黑。
她缓了几分钟让眼睛适应光线，转头看去。
20个人都安静地躺在床上，只是她们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的悲伤。
不止南悦一个人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哭泣声。
她轻轻翻身下床，着重看了苏红和白腊腊的情况。
两人也被魇住，脸上哀伤的神色都很明显。
南悦推了推白腊腊，对方用了点时间从梦魇中醒来，白腊腊醒来的瞬间就举起手向身边的人攻去，两指间的银光一闪而过。
南悦微微往后仰头避开了白腊腊的攻势，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微热的手碰到自己，白腊腊一愣，这才看到黑暗中的南悦。
她没说话，只是有些歉疚地收起刀片，然后戳了戳南悦的手。
南悦并不在意，只是打了个手势，白腊腊了然的翻身下床，两人在房间搜查了一圈。
所有人都沉浸在睡梦中，南悦犹豫片刻，让白腊腊待在房间里，她打算出去。
白腊腊的能力是什么她不清楚，但是看白腊腊的行事可能不是什么攻击类的，甚至可能没有。
她一个人去把握大些。
白腊腊犹豫片刻，然后指了指苏红，意思很明确，要不要叫醒她。
南悦微微摇头，一切等她回来再说。
现在才开局，大家都不熟悉，苏红能力人品也不清楚，晚上的禁忌还不清晰，是助力还是累赘都不好说。
贸然把她叫醒，万一醒来弄出了动静反而被动。
南悦轻轻拧开门，睡觉前她就观察过，这里面的门开合都没有声音，一方面如果需要不引人注意的出去会很方便。
但同样的，如果有什么东西神不知鬼不觉进来，也不容易发现。
南悦走到走廊，他们的房间靠走廊尽头，距离卫生间近一些，但吸引南悦的不是这个。
洋楼的构造还是继承古堡那样巴洛克式的建筑风格，最明显的就是楼房侧面两扇巨大的落地彩绘玻璃，还有走廊顶部挂着的五盏烛台黄铜水晶灯。
伊甸花园里似乎不用现代的照明设备，随处可见的都是精美的烛台。
连仆人住的洋房都不例外。
一盏黄铜烛台灯就有50支蜡烛，将整个走廊照的灯火通明。
此时窗子大门都是关闭的，一点风不见，烛光直直的，不见任何波动。
一尊黄铜西洋钟立在中心处，时针指着2，钟摆有规律的摆动着。
第299章 伊甸花园（六）
南悦站在彩绘玻璃前，以她的身高在这巨大的落地玻璃面前都显得娇小。
血红色的光晕透过玻璃晕染到她的身上，像是为她蒙上一层血色的轻纱。
是的，外面无月无星，黑沉沉的。
但是从古堡处有一层红色的宛如月光一样的东西蔓延到洋房来，远远看着像是一条红色的轻纱。
或者。
红色的河流。
那是什么？
南悦往前走了两步，透过玻璃花窗能看到那红光在花园中很淡，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
但是确实是从古堡蔓延过来的。
南悦心里涌上一些不安，不知道顾向开怎么样了。
……
两个小时前。
顾向开他们的巡逻是从12点正式开始，他这组没有其他清道夫，另外两个分在安保组的清道夫一个负责钟楼，一个负责塔楼。
没有一个清闲。
顾向开他们组的队长是一个孔武有力不爱说话的高大男人，安保组只有一个电棒，一个甩棍，没有其他的防身工具。
顾向开问过有没有枪，他的队长看了他一眼，“伊甸花园仆从禁止携带威力过大的杀伤型武器。”
顾向开从这句话里听懂了一个信息，不能携带杀伤型武器这条规则，只是针对仆人的。
换言之文家两人身上可能有武器。
至于夜间巡察需要注意的事情也很古怪，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
原因是不能打扰少爷和小姐睡觉。
顾向开不明白，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必须要发出动静呢？
队长的意思很明确，就算是用命去填，也不能闹出声音打扰主子睡觉。
更过分的是，哪怕用命去填，都得闭着嘴去送死。
几个新来的安保人员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但顾向开清楚，这应该就是隐藏的规则。
遇到什么事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是如果发出声音很有可能招来更可怕的东西。
顾向开打着手电筒，腰上插着甩棍，手上拿着电击枪。
讲道理他是看不上这些武器的，就算真的要拼命的时候用的也不会是这些。
他本来就是暴力流的清道夫，就算觉醒了防御系的异能但是也是带攻击能力的防御异能。
他能用的太多了，但是现在是安保的身份，发的东西应该是能应付当前形势的。
今天才是第一天，应该用不到能力。
南悦一直说顾向开粗中有细是个天生的清道夫，实际上也是真的。
顾向开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们走上了西侧的吊桥。
吊桥由四十块橡木板拼接而成，经过岁月的洗礼，这些木材表面有些破碎的痕迹，但是每天都有仆从为木板上油，在手电照射下还是呈一种油亮的深褐色。
两边精铁锻造的护栏上有一个个雕像，西侧入口挂着一个纯银圆盘，上面雕刻着一个蒙着轻纱的女人。
五个人缓慢而轻巧的踏上吊桥，轻微的“嘎吱”声在深夜有些突兀。
顾向开打量着两边，右手边的护栏雕像是一只只雄鹰，眼睛是用红宝石替代的，夜空中真的宛如随时注视着猎物的猛兽。
而左手边的雕像则是一朵朵盛放的玫瑰花丛，用红色的油彩上色，红的像是鲜血。
远远的能看到进入东侧古堡的入口顶部挂着一个纯金圆盘，上面是一柄刻着红宝石出鞘的宝剑。
顾向开若有所思，这样说来西堡应该是文小姐住的，东堡是文少爷。
他们这组需要一直驻守在吊桥，这里是连接东西两堡的重要途径。
顾向开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咕噜咕噜”
“汩汩”
顾向开观察了一下，其他人都没有反应，他耳力过人，本来也更容易听到普通人听不到的东西。
他放轻了呼吸，和前面的四人拉开一定的距离，他侧耳听着那非常轻微的动静。
“汩汩”
顾向开皱起眉头，他有点分不清这是什么声音。
有点像……什么液体在流动的声音。
但也不完全，不像是河流这样的水流声，更像是在某个容器中液体流淌的声音。
顾向开微微将头探出吊桥，他手中的灯光照向下方。
吊桥是在三楼，电筒打在花园上照亮了血红的玫瑰。
什么都没有。
是不是花匠开着的浇花的水？
顾向开跟上队伍，他们在吊桥上走了一个来回，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队长打了个手势，两人一组守在两堡和吊桥的接口，另一个人在吊桥上巡视。
顾向开和队长一组，守着西侧的入口。
顾向开耳尖微微一动，这里那种“汩汩”的水声似乎大一点。
“队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顾向开压低声音，队长看了他一眼。
“声音？”
顾向开露出一个有些犹豫的表情，“像水声。”
队长又将头扭回去，表情冷漠，“没有。”
“不要乱听。”
不要乱听？
小心为上，顾向开没有再去刻意听那动静的来源。
他站在古堡和吊桥的连接处，外面的吊桥在夜色下有些泛红，顾向开揉揉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
但是古堡里非常昏暗，隔一段距离才有一盏壁式烛台照亮，离开了烛光的照明范围就是一片黑暗。
晚上的时候，烛台吊灯是熄灭的，在黄昏后才会有女仆点燃照明这栋古堡。
“队长，古堡里的蜡烛每晚都要熄灭吗？”
队长掏掏耳朵，“嗯，不然有火灾的隐患，而且也不需要照明。”
“少爷小姐晚上不会出来的。”
怕火灾你们为什么不用电灯，顾向开在心里默默吐槽。
他算是发现了，伊甸花园三百多人其实只为了文家两人服务，他们能不能看见方不方便都不重要，少爷小姐不需要的东西就不会存在。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从塔楼那边远远传来，顾向开脸色一变，就要冲上去。
“你去哪？”
队长抱臂冷漠地看着他，顾向开一时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
他露出有些恐惧局促的样子，“有……有人尖叫了，会不会是遇到了歹人。”
第300章 伊甸花园（七）
队长看了一眼塔楼，目光中飞快划过了一丝冷意，“不用管，如果出事了会燃冷焰。”
顾向开这才知道队长腰上多的那个是支冷焰棒。
“新来的人总是毛手毛脚，胆子又小，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几个这样的。”
也是这个道理，三个被分进安保的人其中有个胆子看着是有些小，刚才组队的时候神色就有些慌张。
这古堡里到处都是兽首、雕像这些极为逼真的装饰品，在黑暗中确实容易吓到。
可顾向开心里就是有些不安，每个队伍的负责地点都离得太远了，出了什么事照应不了不说，连出事了都不知道。
“好好站岗。”
顾向开收了去打探的心思，规规矩矩站岗刷好感。
他肯定这队长是知道点什么的，只是现在不会告诉顾向开这个菜鸡。
原本最容易困倦的晚上，顾向开所有神经都是绷紧的。
和原住民不同，他很清楚夜晚在任务里意味着什么，没有一刻敢放松。
·
一刻钟前，赵小树跟着队长和另外三个人往塔楼走去。
这是旧时用来瞭望防御的地方，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军事用途，反而改造成了一个类似喝下午茶欣赏落日的地方。
塔楼里全部刷上了鲜红的油漆，连着塔楼的顶部都是红色的，赵小树一走进来就觉得像是走进一间鲜血做成的牢房。
“队……队长，这塔楼里面怎么全是红色的啊？”
赵小树有些战战兢兢，他从上个任务出来以后精神值就不太稳，他也清楚这种时候最忌讳疑神疑鬼。
但是不知道是残留的精神影响还是真的这里有问题，赵小树一进来就觉得血腥味很重。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不是油漆，而是泼上去的鲜血。
赵小树问旁边的人，对方和他都是新来的，可对方什么都没有闻到。
“你没事吧？怎么一晚上都神经兮兮的？”
夜晚巡逻最需要的就是靠谱的队友，赵小树一路上表现出来的神经质让同队的人都有些嫌弃他。
赵小树没问了，他不想把队友的好感值第一天就拉到负数。
他趁着没有注意小心的摸了摸墙壁。
坚硬，冰冷，手上也没有粘上什么可疑的东西。
赵小树闻了闻手上，没有血腥味，反而是一种有些很难描述的腥味。
难道是塔楼太古老了有什么东西死在里面？
赵小树放下手，既然不是血那就是自己太紧张了。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里想着等从这个任务出去还是要花钱去找心理医生看看。
虽然价格不算高，但是对他们这种普通清道夫来说还是一笔负担。
但不能再等了，精神值的下降只要开个头就会一直跌，太影响过任务的判断了。
五个人今晚就负责在塔楼执勤，主要是从高处眺望能够更好的观察伊甸花园有没有外来者。
赵小树往下面看着，他揉揉眼睛，怎么这花园红红的，像是笼罩在血色里。
他抬头看看，今夜没有月色，但是现在这样子就像是有一轮血月将红色的月光洒在伊甸花园里。
可是没有啊，这红色是哪里来的啊？
赵小树为了看的更清楚，双手浮在塔楼的墙壁上，整个人贴在彩绘花窗玻璃上往外看。
突然，他整个人僵住了。
他感觉到……刚刚他手下的墙壁活过来了。
赵小树受惊般“唰”的收回了手，他盯着墙壁，一切却好像是他的幻觉，强硬的墙壁一动不动。
赵小树摸着手，整个人有些惊魂未定。
刚才……
他真的感觉墙壁跳动了一下。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是摸到了一个气球，很薄很韧，任何气球震动了一下。
什么玩意？
就在赵小树盯着墙壁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非常轻微的动静。
“咚咚”
“咚咚”
像是什么东西跳动的声音。
赵小树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他感觉整个人像是被魇住了，眼睛死死盯在墙上。
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看出点什么，还是不想看出点什么。
突然，赵小树惊悚的看到，墙壁鼓起了一道血红色一人粗的管子。
血管！
这塔楼里的墙壁里有血管！
急促的尖叫声从赵小树的口中发出。
“干什么！”
赵小树才叫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头上就被人狠狠敲了一棍子。
鲜血瞬间从头顶流了出来。
赵小树在剧痛中恢复了理智，这才发现另外四个人都在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我……我看见墙里有血管……”
“你胡说什么！我看你是个疯子吧！一晚上神神叨叨的，你不想干不要连累我们！”
没等队长说什么，旁边的几个队友就已经对赵小树恶语相向了。
赵小树头上疼的有些木，但他整个人还是像惊弓之鸟一样。
“不信你们看啊……”
赵小树急急忙忙转头指着刚才看到血管的地方，却发现哪里有什么血管，墙壁平平整整，在手电下深红色的墙壁有些发黑。
“神经病。”
“明天我要申请换队。”
没人理会赵小树，大家都嫌晦气一样离他远远的。
赵小树胡乱擦擦头上的血，他不敢靠近着墙壁了，他真的像个疯子一样在塔楼中神经质的转动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蒙蒙亮了起来，像是层薄雾，唤醒沉睡的伊甸花园。
“呼，走吧。”
“真是倒霉，被这疯子吓一跳，好在后面没出什么事了。”
“是啊，也不知道他怎么选进来的。”
夜晚的值守结束，安保队收队回去休息，赵小树跟在他们后面。
后面一整夜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了，赵小树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后续涌上来的就是疲惫。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赵小树也有些拿不准了，上次任务精神值受到的冲击很大，他休息了很久才恢复了一点。
昨晚那些……会不会是他的错觉？
赵小树有些后悔，昨晚确实有些一惊一乍，他还要继续在伊甸花园待下去，现在队友的好感肯定已经负数了。
赵小树跟在四人后面，想着怎么修补下。
第301章 伊甸花园（八）
他们走进了东堡，此时虽然天光开始亮起，但是古堡里还是黑漆漆的。
每走十来步才有一盏壁式烛台，照亮了它前面一小圈的位置。
五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慢的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厚厚的波斯地毯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没有人想说话，大家都很疲惫了。
没有人想要开手电筒，这种昏暗的环境似乎能让经历一夜巡逻的他们得到宁静。
赵小树走着走着，身后贴上来一股热源。
温温热热的，几乎要靠在他身上了。
赵小树心里想着事，人就有些烦躁。
这谁啊不好好的走路，他也很累了好么！
但是今天凌晨赵小树将几个同伴得罪的够呛，他一时又不好责怪，免得变成众矢之的。
可能是见他没反应，身后的热源彻底靠在他身上，甚至还抱住了他的身体。
搞什么啊！
赵小树刚想回头呵斥，突然愣住了。
队伍走到了拐角的地方，在右侧的烛火幽幽照出了前面四个人的影子。
四个人？
对了，他是走在最后面的。
那他身后是……
赵小树浑身打了个冷颤，他张开嘴尖叫起来，可声音还没有出来，身后的那团热源猛地一裹，将他整个人都包在其中。
赵小树像是被一团烂肉裹在其中，有腥臭的液体冲刷着他的口鼻，他宛如置身一个装满水的气球里。
波斯地毯遮盖住了一切细微的动静，赵小树绝望而无助的挣扎着。
而抓住他的那个东西，缓缓地将他拖回了没有烛光达到的黑暗中。
·
南悦早上一起床就在找顾向开的身影，等她在餐间看到了对方，心里才放松一些。
昨晚她没有离开洋房，只是在走廊转了转，那红色的光影长河让她有些在意。
不可否认，那点颜色非常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作为清道夫南悦知道任何一点细微的线索都可能影响他们的生命。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昨晚南悦进了其他的房间，大家都沉浸在悲伤的梦境中。
但这个梦境应该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南悦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大家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和。
白腊腊给南悦打了个手势，她一直守在里面，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而且白腊腊还做了一个实验，南悦离开一段时间以后，白腊腊推了苏红几下。
但是苏红并没有醒过来。
而刚刚南悦叫醒白腊腊可没有那么费劲。
所以想要从那个女人哭泣的梦魇中挣脱出来，光靠外界是不够的，自己也要意识到有问题才行。
白腊腊推了苏红几下，苏红虽然没有醒来，但是眉头皱起，明显已经感觉到不对。
但是白腊腊又去推旁边的原住民，对方是彻底没有任何反应，对外界的打扰毫不知情。
南悦回来以后白腊腊和南悦分享了这条线索，现在女人哭泣的梦境已经结束，两人又回到床上睡了一会。
确定了顾向开没事，南悦就去找祝希宁。
“女人的哭泣声，当然听到了！”
祝希宁打了个哈欠，“听到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发现醒不过来，不过这些小东西帮了我一把。”
祝希宁手腕一翻，几只小小的蚂蚁出现在她的掌心。
“后来我听到走廊有动静，没出去看。”
南悦当时就提醒祝希宁，不论晚上发生什么，第一天都不要出房间。
“嗯，外面是我。”
祝希宁：……感情不要出门这条只针对自己。
“你们房间的其他人怎么样？”
祝希宁办事细心，“都魇着了，试着叫醒几个没用，他们似乎感受不到外界。”
“而且我觉得，他们的悲伤更浓重，似乎是更痛苦更难以接受的梦境。”
“现在看来只要待在庄园里，晚上睡觉就会被梦魇，如果时间长了哪怕有外界的打扰也醒不过来。”
祝希宁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洗漱的女人们，压低声音，“但是看起来他们都很正常，我昨晚没醒过来前感受过并没有精神攻击。”
南悦轻轻点头，她也觉得昨晚的梦境除了让人感同身受的悲伤以外，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伤害。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白腊腊跟着苏红匆匆过来。
“南小姐，昨晚的事……”
南悦安慰了她两句，让她不用着急。
“昨晚没有贸然叫醒你也是因为我们想对比看看，而且我担心醒来万一也有什么限制。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存在的。”
苏红没有怪南悦没喊醒她，到底是自己本事不够，不能寄希望于别人身上。
这是苏红在多年的清道夫生涯里学到的东西。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配合南悦，然后期待南悦拉她一把。
“你还记得昨晚梦到了什么？”
苏红皱着眉，“就是一个女人在哭，听得我想和她一起哭。”
“不过并没有持续太久，可能半个小时后面睡得很熟。”
南悦若有所思地看着苏红，“你在梦里就感觉到不对了？”
苏红微微红了脸，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很悲伤，但并没有发现不对。”
可能就是因为苏红内心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所以白腊腊没能轻易把她叫醒。
“你今天有什么不舒服吗？”
虽然祝希宁的能力在探查精神类攻击方面格外敏锐，但是南悦还是以防万一多问了一句。
“没有。”
苏红很肯定的摇摇头。
那这梦境究竟有什么用呢？
南悦答应了晚上会让白腊腊叫醒苏红后，苏红松了口气。
“南小姐，我的能力一般，但是我会全力配合你。”
南悦欣然答应。
吃饭的时候南悦没看到江司砚，听说管家组的一大早就起来了，正在忙着今日的工作分配。
但是南悦也没能和顾向开说上话，因为顾向开吃到一半被叫走了。
同样被叫走的都是安保组的男人们。
出什么事了？
那一瞬间南悦有些分不清他们是已经习以为常，还是根本不在乎。
这些人一开始表现的还算正常，会聊天会八卦会看好看的人。
第302章 伊甸花园（九）
但是慢慢接触了以后，发现他们完全像是披着人皮的机器人。
除了工作他们似乎很难对外界有什么反应，一定要你凑上去，和他们说话，他们才会有正常人的反应。
这种微妙的违和感让人回想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顾向开吃饭吃到一半就看到南悦来了，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也没有站起来，而是等着南悦来找他。
但是南悦没有来，队长先来了。
“顾向开，叫上其他队友出来。”
顾向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到安保组的几乎都出去了。
等他们所有人都站到了外面，安保组的组长那个叫张军的冷着一张脸开口了。
“昨天有不少新来的安保人员入职，能通过考核应聘到伊甸花园，我以为大家都是聪明人，也是机灵人，但是没想到第一天工作就有人掉链子。”
“各小队长报告的情况来看，有几名安保员工昨天在执勤的时候出了纰漏，我希望这样的情况不要再出现。”
“能进入伊甸花园，是你们做梦都求之不得的事，你们应该不会想成为联邦最底层的垃圾人，或者连垃圾人都不如的清道夫吧！”
骤然听到“清道夫”三个字，顾向开心里猛地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张军的意思是负责整个联邦卫生的清道夫。
真正意义上的垃圾清理者。
从短短一天顾向开就已经明白，所谓的联邦是个等级森严，阶级固化的地方。
人从出生的时候几乎就已经定死了他的一生的阶级，除了天才，其他人不可能挣脱他们固有的命运。
当然，这是针对想往上爬的人。
往下走就有太多的办法了。
果然，张军说完这句话以后，顾向开发现所有人的脸色都严肃了不少。
“行了，解散，好好休息，今天晚上我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人擅自离队。”
擅自离队。
换言之……失踪了。
顾向开一直在队伍里寻找另外两个也被分到安保组的男人，但是他只找到了那个叫刘海涛的。
那个看上去很瘦弱的赵小树并没有找到。
顾向开挤到刘海涛身边，“你看到赵小树了吗？”
刘海涛看上去老实巴交，话不太多，听到顾向开这样问沉默的摇摇头。
隔了一会才道，“今天早上我就听到他们那组的议论，说赵小树胆子太小，巡逻到一半跑了。”
跑了？
如果清道夫的精神状态非常差，那这种情况不是没可能。
顾向开曾经在数字城邦认识的一个靠偷东西度日的清道夫就是这样死的。
按理说也是过了许多任务的老人，但是因为常年生活条件极差，在任务中累积的精神伤害没有办法得到改善，最后在一个任务里爆发了。
那个男人在一个小的诡异出现的时候，就回头冲出了任务地图。
他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被诡异地黑雾包裹，只剩下地上的一滩鲜血。
现在顾向开知道那黑雾就是污染，和南悦身体里的东西一样。
但是赵小树昨天看上去精神状态应该没有差到这种地步，不排除他晚上看到了什么导致精神彻底崩溃。
只是如果不是这种情况，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赵小树出事了。
为什么？
顾向开犹豫片刻，但还是没有利用这短暂的休息机会去找南悦他们交换线索。
他摸出兜里长带的烟，找到了赵小树的队友，挑了一个看上去就爱搬弄是非的瘦男人递了过去。
那男人也是新来的，还没有太严格的规矩意识，看顾向开也是同期，高高兴兴接过了烟，被套出了话。
“赵小树啊，你说那个怂货，昨晚就一直神神叨叨的，他会跑了我一点都不奇怪。”
“他说他看到墙活了。”
顾向开心里荡起一股寒意，他干笑两声，“活了？”
瘦男人嗤笑一声，吐出一口烟雾，“对啊，他说什么墙上有血管。”
“根本没有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那，我们都在啊，塔楼再正常不过了。”
顾向开指尖摩挲了两下，突然想到什么。
“他是不是被吓得尖叫了？”
瘦男人一愣，乐了，“对啊，声音都传到你们那了啊，要我说这人胆子那么小，根本不能做这行。”
顾向开紧接着问道，“他尖叫以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瘦男人上下打量了下顾向开，“你怎么也神神叨叨的，这是伊甸花园，文家可是联邦最上等的上等人了，这里能有什么奇怪的事？”
顾向开摸摸自己的寸头，“嗨，这不是说他擅离岗位，我想着这花园再大，他能跑哪去。”
瘦男人将烟抽完，在草地上踩了踩，“说到这个也确实有些奇怪，我记得收队的时候他还在，一转眼就没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没在的？”
“出了古堡以后，有可能这小子躲哪间房子里去了。”
瘦男人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要是这样被找到了，他绝对要比清道夫的下场还惨，别说扫垃圾了，可能自己都要变成垃圾。”
瘦男人知道的就那么多，他出身也一般，看顾向开看得起他也就称兄道弟起来。
顾向开盯着他踩进草坪的烟头，在高低一致青翠欲滴的嫩绿草坪上像一块丑陋的疤。
“诶，这烟都给你吧。”
顾向开突然将整包烟都递了过去，“我不会抽，就想以备万一交个朋友。”
瘦男人有些受宠若惊，他接过烟塞进包里。
“好说，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弟。”
顾向开看着瘦男人贼眉鼠眼的挤回了洋房，他低头最后看了两眼被踩踏的草坪和皱巴巴的烟头，也回去继续吃他的早餐。
南悦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等顾向开，结果其他人都回来了他还没有回来。
要到女仆的上班时间了，祝希宁拍拍南悦，“没事，我没感应出危险，老顾应该没事。”
“而且老江不是还在。”
不得不说江司砚成为了管家组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很大的便利的，如果顾向开出事，起码他能够拦一拦，再不济也能通风报信。
第303章 伊甸花园（十）
南悦和祝希宁在洋房外的花园分开的，祝希宁穿的一身深褐色的长裙，围着白色的衬布，头发用白色头巾炸开，急匆匆跑去花圃集合。
南悦则和白腊腊苏红一起，跟着敏姐去古堡整理玫瑰花。
几乎还是盛放状态的玫瑰颤巍巍的开着，南悦把它们从花瓶中拿出来，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和垃圾扔在一起，而是好好的放着。
花圃那边才送来的状态最好的玫瑰，每一片花瓣都是完美的形状，露水颤巍巍的点缀在上面，像是晶莹剔透的宝石。
南悦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插进花瓶，生怕它折断。
而打理好的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插在鎏金花瓶里放在中世纪油画壁纸前，美的简直像一幅画。
苏红和白腊腊虽然也没有那么珍视那些换下来的玫瑰，只是随手扔在了垃圾里，但是到底也没有破坏它。
美丽的东西大部分人看到都是想维护的。
但是敏姐和另一个女仆常年在这里工作，已经麻木了，她们拿过换下来的玫瑰从中间折断后，才扔进垃圾堆。
“啊！”
“啊啊啊！！”
南悦猛地回头，她目光飞快的在大厅中寻找。
她刚才听到了女人尖细的惨叫。
但是那声音非常非常小，看苏红的表情应该是完全没有听到，白腊腊回头看了两眼，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至于另外两个原住民则是丝毫反应都没有。
白腊腊的能力南悦很清楚，她为什么会没有听见？
或者说听得不太清楚，看她的反应应该只是听到了什么隐约的噪音，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几乎是一瞬，南悦就想到了昨晚的梦境。
南悦最先醒过来，然后叫醒了白腊腊，苏红因为自身没有意识到问题，简单的唤醒行不通。
会是因为这个吗？
这些考虑在南悦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回头做着自己的事，一直留意着刚才的尖叫。
尖叫声并不是持续出现的，它很突兀，突然出现突然停止。
搞得南悦短时间还找不到它的来源。
直到南悦抱着垃圾要去扔的时候，敏姐“咔咔”掰断了玫瑰花扔了过来，南悦又听到了那种凄厉的尖叫声。
她心里猛地一跳。
是玫瑰花……在尖叫？
南悦面上不动声色，抱着数百支玫瑰花的尸体走去清洁房。
这里的垃圾有清洁工统一清运，每天起码运送二三十趟，就是为了保证伊甸花园里干净没有任何异味。
南悦抱着用丝绒绸布包裹着的玫瑰花走着，一路上都在听动静，可那些玫瑰安安静静的，仿佛刚才只是南悦的幻觉。
南悦犹豫片刻，还是将手伸进绸布里握住一支已经折断的玫瑰，轻轻再次将它折了折。
没有动静。
南悦又拿起一朵完好的玫瑰，手指轻动，“咔嚓”一声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短暂的传来。
可能因为南悦的动作轻巧，没有那么粗暴，那女人的尖叫声听上去也没有那么痛苦。
玫瑰花是活的？
已经被折断的玫瑰已经“死了”，再怎么破坏都不会发出声音。
南悦已经走到了清洁房，那里负责运送的其中一个是清道夫。
带着圆圆的眼睛，是个长相有些木讷的叫杨明男孩。
南悦将垃圾放到了清洁车上，这里就算是垃圾也是经过处理的，哪怕是垃圾车都干干净净没有异味。
杨明看了眼南悦扔上车的垃圾，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你这里……有没有出什么事？”
如果这花园里的花是活的，会不会还有其他东西也是活的？
在清洁房，会不会更容易碰到这些东西？
杨明看了南悦一眼，摇摇头。
南悦本来想把自己掌握的玫瑰花的线索拿出来交换，可杨明没有丝毫交谈的意思，他转身去清理掉在地上的花瓣。
南悦眯着眼看了一会杨明，最后转身回到东厅去继续干活。
等南悦走了以后，杨明才直起身子，转到了垃圾车的背阴面。
车上摆放了一只麋鹿的标本，因为它的鹿角断了，所以被归类为垃圾。
要知道这样一头麋鹿标本如果倒卖出去可以够联邦底层人好吃好喝生活半年的。
但是在伊甸花园，有了缺陷就是不完美的，就不再需要了。
吸引杨明的不是昂贵的麋鹿标本，而是标本身下的一滩红色液体。
动物标本在制作的时候就需要进行放血，不然尸体腐坏会有臭味。
但是这个标本杨明扛上车的时候，它的肚子被车角的铁片划出了一道口子，宛如鲜血一样的液体就涌了出来。
杨明用手指沾了沾液体，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没有血腥味，应该是某种防腐的颜料。
杨明圆圆的眼睛看向麋鹿，可是刚才，这个标本被划开肚子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惨叫。
女人的惨叫。
杨明拿起一旁的铲子，深深捅进了标本的肚子里。
耳边骤然响起的惨叫声震耳欲聋，那种夹杂着恐惧和痛楚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怜惜。
但是杨明没有。
他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停顿，继续将手中的铲子往标本肚子里捅。
直到那女人的尖叫声随着标本被彻底破坏消失不见才停手。
杨明移开目光，继续拿着手中的铲子碾碎垃圾车上的其他东西。
南悦一整天都在干活，她干活很仔细，一方面是为了找线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伊甸花园里的东西确实非常精致华丽。
南悦没见过那么讲究的东西，但是哪怕是在任务世界，她也不愿意破坏它们。
南悦发现，古堡的主色调非常喜欢用红色，窗帘、壁纸、桌椅、地毯，很多都是以红色为主。
南悦知道红色在这种古堡里会起到一种奢靡华丽的点缀作用，但是清道夫的心理作祟，总是不太喜欢看到成片的红色的东西。
中午吃饭的时候，南悦几人碰了头，她先说了自己这边的线索。
顾向开意味深长地说了赵小树看到墙壁“活了”的事，这和玫瑰花“活了”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304章 伊甸花园（十一）
“那意思随着任务推进，可能古堡里的东西都会活过来？”
祝希宁皱皱眉，进了这个任务以后她的直觉感应就没有发出过提醒。
更别说死亡预知了。
如果整个古堡都在慢慢“活过来”，她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
江司砚那边的线索就比较细和杂。
“赵小树确实是失踪了，昨天失踪的有3人，都是新来的员工，只有赵小树是清道夫。”
“我看了他们的档案，从照片看都是胆子比较小，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的。”
江司砚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但是他并没有清醒过来，对于这种类似精神攻击的东西，他的能力甚至不需要驱动就会帮他自动屏蔽。
他的分组导致他不需要具体去做某项工作，更多的是整体层面的协调，所以他并没有遇到南悦他们遭遇的，死物“活”过来的情况。
祝希宁低声道，“花匠就像是从小将花培育长大，从小小的花苞变成盛放的花朵，所以大家对自己看着长大的玫瑰花还是很呵护的，哪怕它们并不达标能够进入古堡。”
“我没有听到女人的尖叫，但是我……我似乎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我在工作的这几个小时，情绪非常低沉。”
“低沉？”
南悦有些意外，祝希宁的能力导致她对这些更敏感不假，但是不论怎么看，都不应该是没有听到女人尖叫的她情绪低沉。
“对，我打理那些玫瑰花，产生了‘什么都没有意义’的念头。”
祝希宁看向窗户外大片的玫瑰花丛，那里不是她们组负责的，绝大部分的花匠都是为能够送进古堡的玫瑰花在顶着烈日打理。
而伊甸花园大面积的花园只有四组20人在负责，他们算是边缘的花匠，负责的是“为了美观的普通鲜花和绿植。”
“我意识到自己不对劲可能花了半个小时，毕竟本来清道夫在任务过程中就容易出现负面情绪。”
“但是这种情绪不正常。”
南悦补充了一句，祝希宁就点点头，“别人不知道，起码我是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诡异的古堡，梦里哭泣的女人，会尖叫的玫瑰花，失踪的清道夫，还有莫名其妙的消极念头……
这个任务看着像是一个精美奢华的梦，却格外诡异，进来了将近两天，发现了很多不寻常的地方，可是却串不起来。
甚至没什么规律可循。
晚饭的时候，霍扶域鬼鬼祟祟来找了南悦。
“悦悦，我有一个发现。”
霍扶域的表情带着些细微的炫耀，他还看了一眼旁边新加入团队的江司砚。
像是在说：你加入了团队又怎么样，还不是没用。
江司砚扶了扶眼镜，微笑而宽容地看着霍扶域。
霍扶域：……！
“怎么了？”
霍扶域勉强收回心思，“我好像发现了赵小树。”
一句话惊起平地雷。
“他没死？”
这下南悦是真的震惊了，在任务里失踪几乎就是确定了死亡，更不用说他确实看到了诡异的场景。
这个任务那么心慈手软？
“我不确定。”
霍扶域说正事的时候还是比较靠谱，“我是在西侧二楼听到有人在求救。”
“应该是那小子。”
失踪的有三个人，就算不是赵小树，是其他人，也能推断出对方的下场。
“那是什么房间？”
霍扶域摇摇头，“听不出是哪个房间发出的，声音很小，而且二楼三楼大部分的地方都是会客厅和娱乐间，我们清洁工只能收女仆放在门口的垃圾，不能进房间。”
霍扶域托着腮有些懒洋洋的，“我倒是能控制一个进去看看，但是没有目标总不能一间间找吧。”
能在古堡一定范围内行动的只有管家和女仆，南悦目前只允许在一楼的东西厅行动。
其他人更是不可能进入房间，顾向开如果更换巡逻的地点有可能能接触，但是晚上更加危险，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能让顾向开去。
霍扶域将这个消息抛出来以后就有些得意，南悦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和谁炫耀。
等霍扶域说完后，江司砚慢悠悠道。
“我今天下午得知了一个消息。”
“文小姐在古堡里。”
江司砚放出的这个消息明显更加震撼，南悦的眼睛都微微睁大。
这几天那么多人，从来没有见到这古堡的两位主子。
虽然从清道夫的经验来看，这两人很有可能就是最后的boss，或者是最重要的线索人。
所以再怎么想他们都不会轻易出现。
没想到这文小姐居然两天一直都待在古堡里。
“可我们没人见过她。”
江司砚盯着南悦耳侧微微翘起的一撮发丝，忍住伸手把它抚平的冲动，面上半分不显，依旧慢条斯理道。
“但是今天的分工，重新安排了贴身伺候的女佣和专门做饭菜的厨师。”
“女仆长说，小姐早上和中午都没什么胃口，晚饭要弄点有营养的饭菜。”
这就很古怪了，文家小姐不知道几岁，但是古堡再大她也不可能天天待在屋子里不出门啊。
南悦几人都在思索的时候，江司砚微笑着看了一眼霍扶域，对方瞬间像是炸毛的猫，气的直接扭头就走。
南悦一抬头就看到霍扶域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南悦：？他又怎么了？
江司砚道，“可能吃的不合胃口，有点应激。”
南悦：……？
你俩怎么都怪怪的。
“我可以把你换到楼上的分组。”
江司砚点点桌子，“只能到二楼，升的太快容易引人注意。”
南悦一口应了下来，江司砚又问，“那个叫白腊腊的，要一起吗？”
南悦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道，“分开吧，大家越分散找到的线索越多。”
白腊腊的能力她是相信的，又适合单人行动。
至于苏红，白腊腊和她都不是她的保姆，她们只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拉她一把，却不能放弃任务进度守在她旁边。
江司砚点头答应，看向顾向开，“你今晚想去哪里巡逻？”
第305章 伊甸花园（十二）
顾向开没有任何犹豫，“塔楼。”
晚饭结束以后，公布了新的分组，南悦被分去二楼，负责东西古堡二楼的壁式烛台。
白腊腊负责擦拭整个西堡楼梯上的浮雕。
顾向开去了塔楼巡逻，祝希宁还是在花圃不动。
霍扶域……霍扶域被换去倒垃圾。
霍扶域牙齿咬的死紧，觉得江司砚就是在故意恶心他。
江司砚很无辜，“杨明明显发现了什么却不愿意说，如果那里有我们的人不是方便多了吗？”
南悦无奈的看着这俩男的和小孩一样斗气，但是她是放心江司砚的，就算有什么心思也是以大局为重。
比如他给出来的这个理由就很让人信服，杨明绝对也发现了什么。
因为……
杨明晚上的时候没来吃饭。
这个消息也是霍扶域倾情贡献的，说收工的时候杨明就没来，他负责的垃圾也没有运送出去。
当然给出这个消息的后果就是反手把自己送到了刚刚失踪了人的工作岗位上。
杨明遇到了什么呢？
南悦下午又去送了一次垃圾，那个时候杨明还在，看到他呆着一张脸，在南悦开口之前就转到垃圾车后面去，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南悦是知道的，很多清道夫不愿意分享自己的线索，拒绝合作，这种一般是之前被队友和其他清道夫坑过。
或者……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的。
所以南悦彻底放弃了和杨明套线索的计划，只是没想到晚饭的时候他就没在了。
“小心点。”
南悦不自觉就提醒了两句，在她看来霍扶域这个人虽然有些阴，还和何江这种人混在过一起，但毕竟没有主动害人，更像是一只织网的蛛子。
甭管上来的是什么玩意都照收不误，阴狠，但没何江那么恶心。
再者到底在蚁沼村也算合作愉快，没有霍扶域还真不一定能从那个任务世界出来。
既然这次又有缘见到，再次合作，南悦自然的就暂时把他也归为自己人。
霍扶域原本阴沉的脸这才缓和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保证完成任务。
等霍扶域走了以后江司砚才随口提醒了句，“他的名声在top圈不算好。”
毕竟他的能力就是那样，导致所有人对他都有些忌讳，就怕什么时候变成了人家的傀儡，替他去趟死地。
南悦心里有数，而且霍扶域的能力对她没用，有污染在身体内，什么傀儡丝线都扎不了根。
而霍扶域是见过南悦的能力的，只要他不是想死，也不敢对她的其他队友出手。
江司砚见南悦心里有数，也不再多说。
没想到的是，晚上大家都已经睡下了，突然钟楼传来沉重的钟声，将所有人都唤了起来。
“快起来！少爷回来了！”
女仆长沉着一张衰老麻木的脸，像是刻薄的修女，一间间巡视着。
文少爷回来了？
几人对视一眼飞快换上了衣服，跟着女仆长鱼贯而出。
南悦离开洋房的时候发现，祝希宁和霍扶域所在的分组没有资格见到文少爷，他们远远地待在各自的岗位上，在黑夜中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塑像。
而顾向开所在的安保组则是从大门开始就两步一人军姿站立，像是驻守的卫兵。
女仆们被带到了大厅，60人安安静静鸦雀无声的躬身站着，路过古堡黑色玄木黄金雕花的大门时，看到十个管家组的笔直的站着迎接主人的到来。
不得不说，哪怕大家都是一样的装束，江司砚确实也是最显眼的一个。
南悦看了他一眼，挺好，人没事，看来对他来说调换个岗位确实在权力范围内。
江司砚也在看南悦，几十个装束打扮一样的女佣沉默的从面前走过，但江司砚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南悦。
她身上那种沉着冷淡的气氛像是一个无形的标签贴在身上，将她和周围的人轻松的分割开来。
江司砚一心二用，一边听着赵管家小声的交代少爷深夜回来需要准备的东西，一边想着刚才擦肩而过的南悦。
平时南悦的打扮都是偏向轻便、利落，裤装多，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
但今天他才发现，南悦极为适合这种禁欲修身的打扮，能够把她特殊的气质发挥到十成十。
旁人看南悦这样的打扮除了惊艳以外，更多的可能是忌惮，因为这样的南悦看上去像一把月光下出鞘的匕首。
但江司砚却发现自己极喜欢这样的南悦。
或者说，自从和荷九宸那天沟通以后，他才发现什么样的南悦都能带给他极大的惊喜。
“明白了。”
江司砚收回了已经跟着南悦跑远的心思，光是看表情只以为他一直在认真听对方讲话。
“我现在就去安排。”
文少爷今天要回来住。
江司砚趁着安排的时候，告知了南悦这个消息，南悦只犹豫了一瞬就问，“能把我安排照顾文少爷那吗？”
江司砚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很温和，“可以，就是有些冒险了。”
文少爷有可能是boss之一，今天才第二天，可以说他们什么规则都没有掌握，贸然近身确实是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
南悦也知道是有些冒险了，可是现在看来这文少爷不怎么回古堡，今晚可能是为数不多的机会。
由不得南悦犹豫。
江司砚点头答应，他们的交流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外人看来就像是这位管家正在交代女仆工作而已。
有新来的原住民女仆有些羡慕地看过来，这位管家长相极为出色，光是往那一站不说的话还以为他才是少爷。
而且他一直温和有礼，看上去格外绅士，不少新来的女仆都喜欢他。
那女仆没有低下头，一直往那边看着，就看那高大英俊的管家微笑着和那个气质独特的女佣说了什么，然后转头朝门口走了过来。
女仆眼前一亮，正想扬起一个微笑期望能和对方打个招呼，却没想到在那管家转头的瞬间，原本温和的表情在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第306章 伊甸花园（十三）
一直满含温柔笑意的眼睛掩盖在镜片反射出的冷光下看不清楚，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那管家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就像……原本英俊的外表下还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一股冷意顺着女仆的四肢百骸蹿了上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恐惧的甚至牙根打颤。
她深深低下头，像是怕被什么巨大的猛兽发现。
江司砚才出去，很快女仆长就过来吩咐南悦出列，进入那10人一组的文少爷贴身女仆的行列。
有不少嫉妒羡慕的目光聚集到南悦身上，南悦面无表情，微微垂着头双手交叉在身前，安静的等待着。
“嗒嗒嗒”
皮鞋踩在石阶上的声音远远传来，原本就肃穆的气氛更是凝稠的能够滴出水来。
“少爷，您回来了。”
赵管家快步走上去，南悦才轻轻抬头，飞快看了一眼走进来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定制西装，光是看版型就知道价格不菲。
男人长相非常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南悦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非常不舒服。
文少爷长得极好，甚至比江司砚更好，但是却有些古怪。
一时南悦也找不出这种古怪是从何而来，就安静的低着头。
“小姐呢？”
“小姐在房间。”
“我去看看她。”
文少爷的目光就没有聚集到这些在他看来低等的仆人身上，他看他们和看房间里的雕像、收藏盔甲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他来说，这几百个活生生的人还没死物重要。
能和文少爷说上两句话的，也就负责伊甸花园的赵管家和女仆长。
文少爷上着楼梯，他右手有一根漆黑的镶红宝石的手杖，随着他的步伐戳在价格不菲的楼梯上。
这是他身份的象征。
而文少爷说的话也侧面印证了之前南悦几人之前的猜测。
文小姐一直都在古堡里。
要么是她为人孤僻，要么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导致她几天都不出门。
南悦被分到了文少爷贴身伺候的这组，见文少爷上去，女仆长使了个眼色，南悦抢着和另外四个女仆跟着上去。
江司砚原本是垂眸立在赵管家身后，南悦一动他就抬眼盯着南悦，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后面。
这是南悦第一次上到古堡的楼上，几人远远跟着文少爷身后，像五个影子。
文少爷慢悠悠上到了西厅四楼，这里的装饰更加华美。
走廊的墙壁上，壁橱桌子上全部放满了盛开的玫瑰花，乍一看宛如进入了玫瑰花园。
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过于浓烈的味道甚至让南悦微微有些头晕。
这文家小姐一定非常喜欢玫瑰。
走在文少爷身后，南悦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但是文少爷并没有让她们一直跟着。
四楼总共就两个房间，一间打开着，里面空间非常大，路过的时候南悦瞟了一眼，里面应该是文小姐的衣帽间。
成千上万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衣服按颜色按季节按场合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柜里，二十来个女仆穿梭其中正在为它们抚平皱褶。
而另一个关着的，门上刻着鎏金玫瑰的应该就是文小姐的闺房。
五人中领头的女仆在距离那里还有五六米的距离停了下来，南悦几人也只能跟着她停在文小姐房间不远处。
文少爷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门，沉重的木门半掩着。
文少爷似乎在和文小姐说些什么，隔得有些远又有木门隔音南悦听不清他们的话，但似乎一直都是文少爷在说，那位神秘的文小姐一直没有声音传出来。
过了一会，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悚人的尖叫，随后就是玻璃器皿和沉重的摆件坠地的声音。
“滚出去，滚出去你们这些吸血的东西！”
尖利的女人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具体年纪，因为哪怕对方情绪非常激动，声音却还是非常虚弱。
要不是声线勉强能听出文小姐应该还很年轻，这种虚弱感甚至像来自一位风烛残年的妇人。
文小姐一定身体很不好。
这是南悦的第一印象。
第二印象就是，他们兄妹二人关系非常差，而且这种恶劣的关系里，文小姐明显是处于劣势的。
不仅因为文少爷可以自由进出古堡像是真正的主人一样，更重要的是，在文小姐凄厉的叫骂以后，过了不久文少爷出来了。
他的表情不见恼怒，甚至更多的是一种戏谑。
……像是逗弄宠物亮爪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的表情。
“你们不用跟着我，照顾好小姐，让小姐多出来透透气，天天躲在房间不好。”
文少爷出来以后漫不经心的摸了摸他红宝石权杖，“以后你们五个，就负责配合闻婶照顾小姐。”
突然的晋升让五个人都猝不及防，包括南悦。
但是领头那个明显见多了这样的情况，她垂着头问道，“那里面那几个怎么处理？”
文少爷开始往下走，扔下了轻飘飘的一句话“看到不该看的，不必留了。”
所谓的不该看的东西，自然就是他们兄妹的争吵。
而等文少爷走了，不需要南悦他们动手，就有安保组的人上来，将里面原本伺候的女仆带了出来。
按理说他们心里很清楚，等待他们的是死亡，而导致他们死亡的，只是因为他们守在工作岗位上导致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可是南悦发现，这些被带出来的女仆，表情都很麻木，他们像是只是换了一个岗位，而不是去死。
甚至安保组不需要押送他们，只用把他们带出去。
南悦突然觉得，这些人就像是失去了自我的情感，真正的行尸走肉。
除了工作和与之相关的东西能引起他们的情绪，其他的哪怕是自己的死亡他们都无动于衷。
“进来。”
一个穿着和南悦他们一致，只是衣袍颜色是浅灰色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看样子四十多岁，冷冰冰的表情透露着严肃，和其他像是没有灵魂的仆从不同，她是有情绪的。
只是她的情绪是冷漠。
南悦慢慢跟着走进房间，然后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第307章 伊甸花园（十四）
南悦曾经想过如此奢靡的伊甸花园里，文小姐和少爷居住的寝室该是多么的富丽堂皇。
但眼前的一切还是冲击着她的认知。
进入文小姐寝室的第一印象就是香，过于浓烈的玫瑰花香直窜脑仁。
但是不知名的香薰也在房间角落点燃，冉冉升起的类似檀香的木质调香气和玫瑰花香混杂在一起，格外特别好闻。
南悦第一反应，这种香料一定非常昂贵。
而文小姐的寝室比任何其他地方都更要符合伊甸花园这样的形容。
这简直就是开在玫瑰丛里的房间。
随处可见大片大片盛放的玫瑰，插放在琉璃金樽里，摆放在中世纪古典油画前，这就像个精心打造的绝美的景观。
南悦这才理解为什么伊甸花园养了那么多的花匠，因为他们确实需要供养出大量的完美的玫瑰。
但是真正令南悦意外的，还是文小姐寝室的布置。
因为太过古怪了。
虽然很多有钱人也有衣帽间、化妆间、书房，但是他们的卧室里也一定会有部分这样的东西。
可是文小姐的卧室没有。
她的卧室除了玫瑰花以外只有一个东西。
床。
非常巨大的，床。
之前南悦嘲笑祝希宁看的无脑小说，什么主人公从他家一百八十平的大床醒过来。
但是现在文学照进了现实。
文小姐的床没有一百八十平，但是四五十平还是有的。
就这样的尺寸已经非常惊人了。
文小姐的卧室不小，但是被大量的玫瑰花占据了位置，再放置上如此巨大而怪异的一张床。
真的就是玫瑰花在托举着这床。
极昂贵的金丝楠木鎏金刻雕像的床两边是红色的纱幔，此时纱幔正半垂下来，掩盖住里面的文小姐。
但是隐隐约约透过半透明的纱幔，南悦还是能依稀看见对方的身影。
文小姐看着很苍白，有些瘦削，可能是常年待在房间里没有晒太阳出去活动的原因。
南悦还看到在房间的一角，不是很引人注意的位置，放着一架很精美的宛如工艺品的木质轮椅。
轮椅？
文小姐是个残疾人？
那就说得通了。
她从不出房间，也不下楼，正是因为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体残疾，所以干脆锁在房间里，待在床上。
这一切都是南悦装作不经意抬眼看到的，她飞快垂眸，和其他人一样老实的站着。
闻婶双手交叉在小腹前看着她们，“既然少爷安排你们来做小姐的贴身女佣，有几点我就要提醒你们。”
“第一，在这个房间里，一切以小姐的话为主，其次就是我。”
“除了我们，你们不需要听任何人的指挥。”
“第二，做仆人应该有的自觉，不论在房间看到任何事，都不允许出去外面宣扬。”
“第三，小姐不需要吃里扒外的废物。”
闻婶的三句话说的都很正常，乍一听这都是高门贵族应该有的规矩。
但是仔细想来就有些不对。
如果说第一条的意思是南悦他们不需要听女仆长或者管家的话，还勉强能理解。
不过也能从这条里看出闻婶在伊甸花园的地位非常高，肯定高于女仆长。
至于赵管家是直接对文少爷负责的，起码在这个房间里闻婶的权力是大于赵管家的。
第二条不用多说，但是第三条就很耐人寻味了。
小姐不需要吃里扒外的废物。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作为联邦最重要的文家，也有很多敌对的家族势力，这些势力也一定会安排人渗透进文家。
所以闻婶针对的是心里有鬼的人。
但是文小姐许久没有离开房间，看她这个样子根本就接触不到文家的重要事情。
这样的情况下真的有人会专门接近她吗？
南悦隐隐的觉得，闻婶所谓的吃里扒外，针对的是文少爷。
“你们只要听话，我有办法让你们活下来。但是如果你们自己心里主意歪了……”
南悦听明白了，刚才虽然文少爷让把伺候文小姐的女仆弄死，但估计闻婶能用什么办法把人保下来。
这对兄妹的矛盾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啊。
闻婶没有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五个人就连忙站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像是一排幽灵，等待着主人发号施令。
而闻婶掀开了红色的幔帐进去和文小姐说了什么，南悦好像没有听到这文小姐说话，但是闻婶出来以后对南悦道，“小姐一天没吃东西，去看看厨房准备好了没？”
南悦点头应下，转身出了房间，一出门差点被吓了一跳。
因为早已经离开的文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正贴在文小姐卧室的门上，嘴角有些不正常的咧开，瞪大的眼睛有些神经质的颤动着。
南悦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她迅速低下头，装作根本没抬头看的样子，微微扬声，“少爷？”
文少爷瞬间恢复了正常，他打量了下南悦，然后让开了路。
南悦离开的时候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的身上。
南悦找到了江司砚，见到和他说了看到的情况和文少爷的不对劲，江司砚一边让人去拿厨房做好的东西，一边点头应下自己会找机会看看文少爷的情况。
南悦身后跟了两个帮厨的女佣，三人一起去楼上送饭。
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文少爷已经不在了，南悦敲门进去，闻婶挑眉看着她，态度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硬。
“做得好。”
南悦觉得她说的似乎不仅仅只是自己去拿了吃的东西。
闻婶亲自接过饭盘走进了幔帐，南悦看到文小姐坐起身来，但似乎并没有吃什么。
“拿走。”
南悦第一次听到文小姐的声音，冷硬、死寂，完全不像是活人发出来的声音。
“我不吃。”
闻婶劝了两句，文小姐冷笑一声将所有东西都打翻在地。
“我说了我不吃！”
“我吃或者不吃，有什么区别吗？”
“还不是一样的困在这里。”
闻婶叹了口气招手让帮厨的女佣将饭菜收走。
打碎的玻璃和弄脏的床单肯定是要收拾的，南悦跟着另外四人走上去，她想掀开帘子进去打扫，但是闻婶比她动作更快。
第308章 伊甸花园（十五）
“等着。”
五人立马停止动作，呆呆的站在外面。
闻婶去角落推来了轮椅，又有些费力的将文小姐抱到了轮椅上，然后将她推到了窗子旁边。
文小姐的房间有五面巨大的落地窗，能够从这里看到伊甸花园的全貌。
闻婶的身影遮住了文小姐，她站在文小姐身后，像一个冷漠的守卫。
“打扫吧。”
南悦叹了口气，低头和其他人收拾起来。
虽然没能看到文小姐的样子判断她具体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但是南悦发现，文小姐身上的衣服似乎过于华丽了些。
作为一个常年都躺在床上的人，衣服应该是舒适的普通睡衣。
南悦之前被温湘鸢带着看了一些电影，里面的贵族妇女的睡衣就算是真丝绸缎，也是贴身简单的。
但是文小姐的衣服很华丽，上半身也算是贴身透气，但是下半身巨大的裙摆将整个轮椅都包裹了进去。
她的裙摆是南悦见过最大的，层层叠叠、巨大、蓬松，是一种类似红丝绒的质地。
这样远处一看，简直像是文小姐坐在一朵巨大的玫瑰花上。
或者说……她本身就像是一朵巨大的玫瑰花。
不论是房间的装饰还是衣物的质地，这衣服画面都应该是精致华美，宛如油画。
但是南悦心里就是莫名升腾起一种带着寒意的悚然。
她甚至一瞬间有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文小姐真的是人吗？
她是不是……一朵玫瑰花？
五人很快打扫好了碎片，换上了新的柔软的床单，又回到了墙壁旁站着。
闻婶要将文小姐推回床上，一直一言不发的文小姐突然开口问道。
“你也怕他对吗？”
闻婶的动作一顿，文小姐更尖锐的问题接踵而来。
“你看着对我忠诚，实际也知道这伊甸花园没有我说话的份，我只是像他养的一只玫瑰。”
“你也怕他，你个废物。”
文小姐说完这句话手一扬，有一抹银光一闪而过，闻婶后退了两步，一偏头，南悦看到她的脸上有一抹血痕。
看来是文小姐之前藏了一片打碎的玻璃，现在突然对闻婶发难。
可以说这文小姐喜怒无常，甚至因为残疾思维已经变得极端。
闻婶什么都没说，她低下头，“小姐骂的是。”
文小姐冷笑两声，手一松，碎片掉进了红色的波斯地毯里。
“我要的是一个忠心于我的仆人。”
“你不过也是他的走狗。”
说完这句话文小姐再也没有动静，闻婶又把人推回了床上，这才俯身捡起碎片，走了过来。
“这个，处理了。”
一旁的女仆拿过碎片，南悦看到闻婶又要转身回去，片刻间就拿了决定决心冒个险。
“闻婶，您的脸……最好还是处理下。”
南悦一张脸面无表情，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眼神中确确实实的关心让闻婶一愣。
她看了南悦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我出去一下，你去，守好小姐。”
南悦点头应下，她没有错过闻婶让自己去接替她的位置时，旁边其他几个人不动声色松了口气的态度。
伊甸花园的人都很怕这位文小姐。
是因为她古怪的脾气？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南悦走到幔帐旁站好，没有文小姐的要求她不能轻易进去，这太突兀了。
现在已经有了闻婶的初步信任，后面做什么应该都会轻松一些。
闻婶离开没多久，幔帐里突然传来了文小姐的声音。
“你是之前在门口叫‘少爷’的那个？”
南悦心里一动，“是。”
幔帐里沉默了片刻，“你是才来的？”
“回小姐的话，昨天才来的。”
一切本来都正常的进行着，文小姐突然就笑了起来。
“他让一个刚来什么都不懂的人负责照顾我？”
南悦有些哑然，这文小姐的性格也太古怪了，她都觉得难处。
若是旁人在这，早就被这不知底细深浅的文小姐反复无常的想法搞得草木皆兵了。
但南悦却很稳，她压低声音，“是，我觉得刚来什么都不懂的人照顾小姐也有好处。”
文小姐这次彻底沉默了，一直到闻婶处理了脸上的伤口回来都没有说话。
闻婶回来以后对南悦的态度明显好了一些，她对五人道，“小姐的贴身侍从工作时间和你们之前是一样的，晚上也可以休息，只是休息的房间在一旁的工作间里。”
“晚上有任何的事，你们都需要第一时间赶过来。”
五人应下，一个跟着一个出了文小姐的卧室。
工作间就在四楼尽头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里，南悦一上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它。
她还以为是一个杂物间或者什么，反正不是一个房间。
但它还真是。
只是条件很差。
五张床几乎挤在一起，洗漱和卫生间更是小小的挤在房间的后面。
好歹都有，南悦几人匆匆洗漱后就躺在了床上。
南悦觉得很奇怪，闻婶休息在文小姐卧室很正常，但是她把所有人都打发走这个行为有些说不通。
文小姐毕竟是个残疾人，照顾她的人越多越好，尤其是晚上。
南悦决定再等一晚，如果今天还是没有什么进展，明晚她就得夜探这个古堡。
任务拖得越久越麻烦。
南悦睡了过去，女人的哭泣声如约而至，这次甚至伴随着尖叫，让人在共情悲伤之余还会有些惊悚。
南悦轻松的挣脱了梦境，她正要睁开眼的时候，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她保持着闭着眼的样子，但其他的感官在瞬间开启对外界的探查。
腥味。
这是南悦醒来第一个感受，她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夹杂在肉腥味里。
“滴答。”
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她的脸上。
冰冰的，还有那种腥味。
既然被盯上了，南悦也没打算躲，她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根，半人粗的，粉红色肉条状的东西。
肉条顶管像是口器一样炸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蠕动着的触手一样的小肉条。
第309章 伊甸花园（十六）
骤然从睡梦中看到个肉虫一样的玩意就离自己几寸，而且这东西明显是有攻击性的。
那些层层叠叠蠕动的小触手像一颗颗肉状的牙齿，在起伏着做吞咽的状态。
如果被这东西吃进去……
这东西就晃晃悠悠的仰着身子在南悦床铺上方，它的根部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是一直藏在这城堡的某个地方吗？
然后现在更紧急的是，南悦触犯了什么规则吗？
这东西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南悦冷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东西，两边睡着的其他人明显还沉浸在梦魇中，根本醒不过来。
南悦观察着觉得有些奇怪，这东西明显应该是想要攻击自己的，毕竟它口器都张开了。
但是却迟迟没有动作，像是犹豫又或者在忌惮什么。
片刻后这肉虫一样的东西慢慢蠕动着往后缩去，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南悦翻身起来，追着那东西消失的地方，她轻轻拧开门，外面的古堡是死一样的寂静。
那东西身子庞大但是动作灵活，这一小会的功夫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悦走到文小姐的卧房外侧耳听了一会，里面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
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回到卧室，而是趁夜色所有人都被梦魇的时候，开始探索这间古堡。
四楼除了文小姐的卧房就是衣帽间，衣帽间很大，但是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二楼三楼的娱乐间绝大部分并没有锁门，南悦轻松的就进去了。
但是看着看着南悦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从现在他们掌握的情况看，西堡属于文小姐，东堡属于不怎么回来的文少爷。
但是在西堡的娱乐间里，绝大部分的内容还是男人更感兴趣的。
桌球、酒吧、电子游戏间，甚至有个小型的高尔夫球场。
怎么看都不是残疾的文小姐会玩的。
所以这更证明了南悦之前的猜想，虽然伊甸花园是属于文家两兄妹的，但实际上还是文少爷在掌权。
文小姐本身就处于弱势，现在身体残疾更失去了对文家的掌控。
连个靠谱的仆人都没有。
南悦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文小姐，明明过着如此奢华的日子，但却被困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
就像……就像被豢养的玫瑰花。
南悦走到二楼尽头的时候，听到了那种细微的呼救声。
就和霍扶域当时听到的一样，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非常虚弱，但是完全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救命……”
“救……命……”
南悦看向二楼唯一被上锁的房间，那是当时所有领队都说过的，不要去探索的地方。
明明就只是个娱乐室。
南悦走上前，黑雾覆盖了门锁，“咔哒”，门开了。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南悦都微微侧开了身子。
南悦眯着眼往里面看进去，因为走廊的烛光的原因，让她看清楚了房间的一部分。
遍地都是鲜血，到处都是人散落的肢体，这里明显刚刚才发生过一场极为残忍的虐杀。
南悦的目光一顿，她站在门口安静地看了一会，然后关上了门。
房间里的尸体已经认不出原样，但是她在散落的衣物里看到了一个东西。
一个这里的NPC绝对不会有的东西。
烟盒。
那个烟的牌子南悦知道，是顾向开喜欢的。
那个烟盒静静地躺在一地的血污里，反射着微光。
南悦自然不会觉得里面的尸体是顾向开的，这东西既然在别人身上，要么是偷来的，要么是顾向开给的。
以顾向开的身手想要从他的身上偷东西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就只会是顾向开为了确定或者试探某些东西给的，现在看来他的试探是对的。
赵小树是直接失踪了，这个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的人却是被残忍杀害。
这古堡里目前看来有两种死亡方式。
赵小树悄无声息的失踪，南悦偏向他很有可能是遇到了刚才自己遇到的那东西。
可是这二楼的求救声又是怎么来的？
·
一个小时以前，瘦男人正在东堡三楼巡逻，他兜里还揣着顾向开之前送他的烟盒。
他有些想找地方抽烟，本来进入这里说的是不能有任何不良嗜好，但是今天下午顾向开给他递烟，他没忍住抽了一根似乎也没有人发现。
现在大部分人都睡了，他们这些巡逻的分散的又开，这里到处都是玫瑰，香气浓的厉害，就算在这里抽烟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男人找了一个角落点燃了香烟，他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就在他即将抽完一根烟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
“唰”
像是什么东西在地毯上快速行动的声音。
男人才进伊甸花园两天，之前只知道这里富贵，但是进来了以后才发现渗人。
这里的规矩根本没把人当人，当然他们这种低等人在联邦本来也不能算人，也就比清道夫那种垃圾工好一点。
但是他总觉得这伊甸花园阴森森的，明明那么多人，所有人好像都是一个模子做出来的。
所以在听到身后那个动静的时候，男人以为闹鬼了。
他惊慌失措的转过来，烟头还差点烫到自己。
但是身后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走廊，不远处有一盏散发着昏黄灯光的烛灯。
什么啊。
自己吓自己。
男人手忙脚乱的熄灭了烟头，没敢直接扔多少，他扔进了玫瑰花的花瓶里。
突然，一股大力勒住了他的脖子，他被人锁住喉咙无法挣扎。
几秒钟的大力按压颈动脉就让他眼前发昏，他在晕过去的最后一秒看到了袭击他的人。
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
男人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没有灯光的房间里，他浑身度痛躺在地板上。
看不见东西，男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痛的厉害的地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被人用刀割出了上百个深可见骨的口子。
会死的！
这是男人的第一个念头。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在房间里摩挲。
第310章 伊甸花园（十七）
这房间不太大，里面似乎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他围着墙摸了一圈，才找到了门把手。
男人扭了两下，并没有扭开。
他被人反锁在了里面。
至于吗！
他就是躲着抽根烟。
虽然心里这样骂，但其实男人很害怕，他害怕极了。
上层人想要杀他们连理由都不需要，哪怕只是觉得好玩就可以随意将他们虐杀。
还不需要任何的赔偿。
他开始絮絮叨叨在房间里求饶，说着他错了，他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
厚厚的门板后什么声音都没有，门外已经没有人了。
男人求了很久，他很累，身上的伤痛的他一阵一阵晕眩，他觉得那人可能是想把他关在房间里反省一下。
就像是禁闭室。
但是他身上的伤如果不进行治疗，他很快就会死了。
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鲜血在源源不断的流出去，房间里充斥着他鲜血的味道。
“唰唰”
这次他又听到了什么声音，也像是有东西在移动的声音。
但是躺在角落的男人却浑身发抖，之前还在抱怨的他现在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唰……唰……”
这是个大家伙。
这一定不是人。
因为那声音……那声音似乎是从墙上发出来的！
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顺着墙朝他过来了！
男人想到了巨大的蟒蛇，接下来他也像是被蟒蛇缠绕住一样，被什么粗大的东西死死绕住身体。
这不是蟒蛇！
男人的手无助的扒拉着身上的东西，粗糙坚硬的皮肤……
有点……有点像树皮。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在男人以为这东西要活活勒死他的时候，突然有两股同样坚硬的东西穿透了他的身体。
男人像是被吊在空中，疼的发抖却无法挣脱。
他恐惧的发现穿透自己身体的东西似乎还在身体里生长，他能感觉到骨骼皮肤被刺破、卡住的痛。
然后下一秒，一股剧痛袭来，男人的整个身子被从中间撕裂开来，碎成无数的小片，像下雨一样落在了地毯上。
“啪嗒”
他一直放在衣服里的烟盒掉了出来，掉在了他的血肉之上。
南悦醒来比前一天早，因为他们需要伺候的是文小姐，必须在小姐醒过来前准备好。
五人匆匆洗漱完，就鱼贯进入到文小姐的卧房里。
闻婶眼下有淡淡的黑青，不知道晚上究竟有没有休息。
他们等了半小时，文小姐在床上翻了个身，闻婶看文小姐没有醒来的意思，让他们轮流去吃饭。
南悦趁这个时间，和顾向开几人见了面。
顾向开昨夜在塔楼一切都很正常，他没有看到活过来的墙或者是什么墙壁。
而南悦问起烟盒，顾向开若有所思。
“我当时给他一根烟，他抽完直接扔花园里了，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在伊甸花园算不算违规，我做了个试验。”
实验结果很明显，随地乱扔烟头的代价可不小。
“这个试验结果指向两条，一条是我们的行为随时有人在注意。”
顾向开的表情难得有些严肃，“如果是这个原因还好，另一个原因就是……”
南悦接过他的话，“花园是活的。”
或者说花园里的有些死物，其实是活着的，在监视他们。
顾向开点点头。
江司砚昨夜因为文少爷临时回来，管家组乱成一锅粥，还真让他找机会看到了他们的入职合同。
“合同上没有说其他的，只有一条明确说了一旦签署了这个合同，就永远是伊甸花园的仆人，大门的钥匙只在两位主子身上，没有主子的允许就不能离开。”
南悦皱皱眉，她已经对任务世界里的各种等级制度感到震惊，但现在看到这种类似卖身契一样的东西还是觉得让人反胃。
尤其是绝大部分签署卖身契的人都还是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工作的时候。
“意思就是我们需要拿到钥匙，有了钥匙就算有了主子的同意。”
江司砚点点头，合同的内容将他们假传主子的命令出去这一条路堵死。
要出去必须拿到钥匙，钥匙只有两个人有。
“文少爷今天就要离开，我倾向于文小姐才是这个任务的boss，她才是我们要重点攻克的对象。”
南悦点头同意，文少爷更多像个工具人，引出矛盾，但是他不常在城堡，拿他的钥匙难度太大。
时间有限，南悦和几人交流了想法，这才看向祝希宁。
“希宁，你一直没说话，怎么了？”
祝希宁抬头，她脸色不太好看，看样子一夜没休息好。
“我的死亡预知发动了。”
祝希宁脸上有些困惑，“但我不知道这是谁的死亡。”
“我看到一片血红，我能感受到我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死死捆住，我感觉好像有什么在源源不断往我的身体里运送东西。”
“我很痛苦，我非常痛苦，我快要死了。”
祝希宁苦笑，“这次的死亡预知是触觉，所以视觉上什么都看不到，我也不知道这是暗示着什么。”
南悦安抚了祝希宁两句才问道，“你说有什么东西在向你身体运输东西？”
祝希宁想了想，找到了个恰当的比喻。
“有点像身上插了很多的管子，输液体输营养品。”
江司砚问道，“有点像病重的人？”
祝希宁歪歪头，“有点……确实感觉身上像插满了管子，但是很难描述那种感觉，因为我并不觉得我虚弱。”
“我感觉身体是健康的，只是精神即将崩溃，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祝希宁看着南悦，眼中一闪而过恐惧。
“我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杀死我自己。”
南悦沉默了片刻，“这个死亡预知什么时候发动的？”
祝希宁很肯定道，“昨晚梦魇开始以后，我醒过来后发动的。一开始我以为是没有挣脱梦魇，后来才发现是死亡预知。”
南悦问道，“你今天送玫瑰吗？”
祝希宁点点头，南悦就道，“你看看你能不能来四楼送，感受一下文小姐的卧室。”
祝希宁应下，南悦又补充道，“四楼如果来不了，你就去二楼的那间娱乐室。”
第311章 伊甸花园（十八）
既然那个随地扔烟头的男人死在那里，那里一定是危险的，祝希宁的危险感知迟迟不能发动，南悦不得不考虑另一种可能。
是不是这个古堡里的空间或者时间有问题。
南悦的时间很紧张，她匆匆交代了一句然后就回到了四楼文小姐的卧室。
文小姐这时候已经起来了，她正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其他人看着窗外。
“小姐，今天天气好，要不要出去转转？”
闻婶俯身在文小姐耳边问道，文小姐没有什么回答，沉默的像一潭死水。
南悦站在后面，虽然她们五个没有具体需要做的工作，但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不是外面忙碌的工作能比的。
突然垂着眼睛的南悦听到轮椅轮子在地毯上缓慢移动的声音，一抹鲜红的裙摆出现在自己的眼角。
“你，陪我下去走走。”
南悦应下，抬眼看到文小姐的时候，之前准备的说辞全部都消失不见。
眼前的文小姐，不，应该是温湘鸢。
但又不是南悦认识的那个温湘鸢。
她更加美丽高贵，因为有合适的衣服和饰品，整个人有种高不可攀的皇室之花的气质。
她的表情也不是南悦经常见到的，或笑或撒娇，连着急和哀愁都带着女孩子单纯又可爱的风味。
眼前的温湘鸢表情高傲，可在她极为精致的五官衬托下，这样的表情也是美丽的。
甚至可以说她应该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而温湘鸢之前美丽温柔总是含着水光的杏眼，如今却一片死寂和冰冷。
她仿佛是换了一个躯壳的温湘鸢，除了长相其他没有任何可以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东西。
“好的小姐。”
南悦的愣神只在一瞬间，她极强的任务素质让她不论遇到任何事都能极快的调整过来。
温湘鸢是NPC，这是之前他们几人共同有的猜测。
现在猜测变成了现实。
他们进到了温湘鸢的污染世界里。
“闻婶，你不用跟来了。”
闻婶微微有些犹豫，然后看了一眼在旁边本本分分的南悦，最后还是让了步。
“好的小姐。”
南悦接过闻婶的位置，推着温湘鸢的轮椅往下走，温湘鸢的轮椅明显经过特殊的制造，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就能推动。
甚至在南悦担心需要先把温湘鸢抱起来才能下来的时候，她的轮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如履平地的在楼梯上往下走。
南悦跟在温湘鸢的身后，脑海飞快的转动。
温湘鸢在任务世界的身份是联邦最高贵的文家的小姐，那这一切都解释得通。
她对任务世界的了解，拥有极为丰富的知识量，对上流社会的熟悉，包括她身上一举一动都带着的贵族腔调。
但是南悦没想到温湘鸢在任务世界里居然是个残疾，而且……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温湘鸢有没有自我意识。
温湘鸢有没有认出她？
如果仅从温湘鸢支开闻婶和她单独相处的举动来看，很有可能是对方还记得在真实世界一起度过的日子，但是南悦却没有那么乐观。
因为如果温湘鸢真的有个人意识，她绝对会想尽办法提醒自己。
关于昨晚差一点就发生的攻击。
南悦保证温湘鸢能第一时间认出自己，但是昨天温湘鸢没有任何表示。
如果昨晚看到那肉虫的是别人，惊慌之下闹出了动静，可能现在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南悦跟着温湘鸢一路下来，推着对方的轮椅去到了花园里的一处凉亭。
有女仆立马摆好了新鲜的水果和英式红茶。
然后立在两旁，像是凉亭的立柱一样。
“滚开。”
温湘鸢目光冷淡看着不远处馥郁鲜艳的花丛，听到她的话，女仆们有些犹豫。
南悦转头冷下脸，“小姐的话都不听吗？我看你们是不想在这干了。”
这时这些女仆才意识到，跟着温湘鸢的这个才来不久的女仆似乎踩到狗屎运，变成了贴身女仆。
现在已经可以命令他们了。
女仆们立马散开，站到了不远处烈日下，以防有需要到她们的地方。
“你倒是挺机灵。”
温湘鸢转动轮椅面向南悦，她的目光深沉，南悦从没有见过的深不见底的目光。
“你是我哥哥派来的吗？”
温湘鸢没有个人意识，南悦在那一瞬间肯定了。
“但是你昨天冒险提醒，怎么？想玩双面间谍？”
温湘鸢自己缓慢的推着轮椅绕着南悦慢慢的转动着，像是已经困住猎物的猎手，正在戏弄马上要死在自己爪下的小猎物。
“不，我是前天才进伊甸花园的，此前从没有见过少爷。”
“我不知道伊甸花园里的事，我只知道我跟着谁，就听谁的话。”
堪称戏谑和恶毒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南悦身上，许久后才转开。
“那意思你现在是忠于我了？”
南悦的表情非常柔顺，“是的。”
“既然这样，我给你一个任务。”
温湘鸢一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南悦。
温湘鸢笑起来极美，尤其是现在，在大片的玫瑰花的映衬下，她嘴角的弧度都恰到好处，像是练习过无数次最美的样子。
比起平时南悦经常看到的天真无邪的微笑，这样的笑更精美，也……更让人毛骨悚然。
“小姐您吩咐。”
“我的哥哥在他三楼的办公间里有一本册子，黑色的封皮，上面有个宝剑的烙印。”
“你去帮我拿过来。”
南悦这时才感受到温湘鸢，不，这位文小姐用心险恶。
文小姐在古堡里的势力是远远不及文少爷的，如果南悦在“拿”册子的时候出了差错，她绝对不会保护她。
但相反，如果她不去，现在估计这位性情反复无常的文小姐就会弄死她。
“这本册子对我来说很重要。”
文小姐漫不经心道，“我会帮你把赵管家拖延半小时，其他的就只能看你自己了。”
“别想着告密。”
文小姐眼波流转，里面的警告之意非常明显。
“我的哥哥如果知道你知道这本册子，你也活不了。”
第312章 伊甸花园（十九）
南悦沉默了片刻，最后看着和温湘鸢一模一样的这张脸，点头应下。
文小姐还在花圃里看了一圈花，祝希宁正好抱着花苗出来，见到以后震惊的眼睛都睁大了。
好在她也是任务经验丰富的清道夫，很快就调整过来，为了避免自己的表情有破绽，她很快就低下头。
“这就是产玫瑰花的花圃？”
文小姐的语气很淡，南悦甚至听出了一丝厌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应该不会，文小姐一定非常喜欢玫瑰，才会在西堡大面积的放置玫瑰。
而且南悦确实在房间里的时候，看到文小姐对着玫瑰露出了堪称温柔的表情。
虽然这种表情很快就被冷漠取代了。
“是的小姐。”
一般文小姐不会来这种地方，所以领头的花匠诚惶诚恐，生怕有哪里没有回复到位。
文小姐随手折断了一支玫瑰，她握住玫瑰闻了闻，那朵玫瑰正开的艳丽，大若碗口的花瓣在文小姐的脸庞都只能算上装饰。
南悦注意到，有一股鲜血顺着文小姐的手流了下来。
“小姐，您的手……”
南悦一提醒，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花匠大呼小叫让家庭医生过来，文小姐厌恶的看了他一眼。
“不用。”
她随手将玫瑰扔在地上，轮椅嘎吱嘎吱的撵了过去。
“这玫瑰花的颜色，有些淡。”
留下这句话，文小姐就推着轮椅离开了，南悦注意到花匠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文小姐中午的时候去睡了个午觉，睡觉的时候专门吩咐闻婶让赵管家来她门口等着，她起来有事吩咐。
十成十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而南悦在午饭期间和其他几人通了气，由于涉及到温湘鸢的事，南悦没有让探头探脑的霍扶域加入讨论。
几人听了南悦的话先是开心，因为温湘鸢的下落起码找到了。
后来才意识到，目前的文小姐和他们认识的温温没有什么联系，起码现在还没有。
而且她交给了南悦一个非常危险的任务。
“下午我会把西堡三楼的人都支开，但是时间不会太长。”
江司砚眉宇间愁云重重，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顾向开白天是不能进入城堡的，他做不了什么，但是一旦城堡发现有小偷，他们就需要干涉。
“到时候如果温……文小姐愿意把册子还回来，可能需要老顾你借着去探查的机会去还。”
顾向开点头应下。
祝希宁则是彻底一点忙都帮不上，自从文小姐说了玫瑰花的问题以后，花圃就笼罩在非常压抑的氛围里。
“我直觉下午花圃一定会发生什么。”
祝希宁犹豫片刻道，“霍扶域的能力在这个时候很有用，要不和他合作吧。”
这个提议南悦不是没有想过，霍扶域的傀儡能力可以说能够先趟一次雷。
但是这就涉及到温湘鸢的事。
“既然温温现在就是文小姐，他们早晚都会知道。”
祝希宁道，“霍扶域是个聪明人，我觉得可以暂时相信他。”
起码在提到合作的时候，她的危险预知没有发作。
南悦沉默片刻走到一旁，冲霍扶域招招手。
一直在旁边装模作样找事做的霍扶域立马冲了过去。
“悦悦！有事需要我吗？”
南悦看着霍扶域，她的表情第一次那么严肃，“是的，有个忙需要你帮，前提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霍扶域安静的听完了南悦关于“这次的boss和我们之前的一个队友长得很像”的话以后，脸上的温顺消失了。
他嗤笑了一声，“悦悦，虽然我想要和你合作，但是前提你不能把我当傻子。”
“温湘鸢和boss长得一模一样，这种鬼话你信吗？”
南悦心里叹了口气，事情果然向着最早她担心的方向发展了。
温湘鸢的身份总会有人认出来，她不会死还能搪塞过去，谁能想到他们直接撞进了温湘鸢的任务世界。
霍扶域一直在观察南悦的微表情，虽然南悦面上没有什么起伏，但是眼神还是能让人看出她在发愁。
“行了，我不在意你那个队友到底有什么秘密，我只是希望作为合作伙伴，起码要诚实。”
南悦挑了挑眉，“你不在意？”
霍扶域露出一个微笑，“当然在意啊！”
“这是什么鬼情况，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啊！”
霍扶域突然炸毛南悦没想到，她微微退后了两步，等着对方平复情绪。
“但是，”霍扶域很快就安静下来，露出了符合他排名能力的沉着，“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事。”
“别说和温湘鸢长得一样，boss就是和你长得一样，也得先过了任务再说。”
霍扶域眼中有些阴霾，他终于褪去了原本伪装的单纯黏腻，露出了真正的样子。
“说吧，要我做什么？”
午休的时候，赵管家被文小姐叫到了四楼，事出突然也没来的及和其他人交代。
甚至其他管家组的都不知道赵管家去哪里了。
而这时候，南悦和霍扶域顶着江司砚安排的去二楼清理走廊的安排，顺利来到了西堡。
“文少爷的办公间和卧室都只由赵管家和他最信任的人进去，所以我没办法直接安排你们进去。”
但南悦和霍扶域想要进去，有的是办法。
三楼已经被清场，霍扶域用傀儡丝控制了一个女仆，进入了三楼的办公间。
片刻后，霍扶域脸色一变。
“傀儡丝的感应消失了。”
南悦抿了抿唇，她是见过霍扶域控制何江的，傀儡丝感应消失证明女仆死了。
文少爷的办公间是有什么洪水猛兽，一个人进去一分钟不到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霍扶域耸耸肩，“没办法，只能你自己去了。”
他也算没有彻底跑路，“我在外面，如果有人上来还能给你争取点时间。”
傀儡丝控制的人，对于被控制时候发生的事是没有记忆的。
霍扶域没什么攻击能力，不愿意进去是情理之中，南悦深吸一口气，黑雾附上门把手，轻轻一转。
文少爷的办公间似乎拉着窗帘，里面漆黑一片，南悦没有再犹豫，挤进了办公间。
第313章 伊甸花园（二十）
“咔嗒”一声，在她进入后，房门在她身后落了锁。
南悦点燃了打火机，眼前的场景让她震惊的待在了原地。
这两兄妹怎么每个人的房间都那么有特色啊！
从整体看，西堡和东堡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西堡没有玫瑰花。
西堡的装修风格和饰品都是偏向于男性更喜欢的铠甲、兵器，整体色调也是大气的黑金配色。
只是因为文小姐喜欢玫瑰，所以这位“爱妹妹”的哥哥将文小姐喜欢的东堡打造成了玫瑰花园。
而文少爷的办公间却不是这样精美的装修风格，毫不客气的说，这间房子像是一个精神病人的房间。
因为房间的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
一个女人的照片。
照片大大小小，黑白彩色都有，那女人格外美丽，和温湘鸢有七八分的相似。
看上去年龄有三十多，南悦估计这是温湘鸢的母亲。
文少爷为什么要把自己母亲的照片贴满整间屋子？
如果是出于爱，南悦觉得恐怕还有更好的办法，除非这文少爷本身就是个疯子。
不远处躺着之前进来的女仆的尸体，她尸身完整，离得远看不出是怎么死亡的。
南悦上前几步，将女仆的尸体翻了过来，女仆的尸体一切完好，但是被女仆装包裹的身体显得有些臃肿。
这里的女仆都是身材苗条的女性，这女尸的身上有问题。
南悦在打火机的火光中看着女尸，突然她凝神看去，似乎空气里有什么东西。
因为房间太黑，打火机的火光也不算明亮，反而有些影影绰绰的黑斑。
但是南悦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些好像不是黑斑，而是……
漂浮在空气中的小颗粒。
这些颗粒太小太小，很容易被认成是空气中的灰尘。
但是南悦发现不是，因为这些灰尘像是有思想有行动能力一样，在围着她。
她身边的这种小灰尘颗粒密密麻麻成百上千。
而她旁边的女尸附近一颗都没有。
灰尘应该是平均分布在空气中的吧。
但是南悦在进来之前就用黑雾将自己完全包裹了一层，像是铠甲一样，连脸部都没有放过。
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她确实有一层堪称坚固的隐形的铠甲。
不知道这些灰尘为什么要集中在自己旁边，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因为有黑雾的原因，目前还没有灰尘能够触碰到南悦。
南悦手腕一抖，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出现在手中，她轻轻地将眼前的女尸剖开。
“噗”
很轻微的一声，几乎要隐匿在空气中，南悦皱紧眉头，这不应该是划破人类皮肤的感觉。
她甚至觉得刚才划开的像是一个……充满气的皮口袋。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太快，快到连南悦都只能堪堪躲开。
“嘭”的一声，眼前尸体的手臂顺着南悦刚才划开的小口子炸开，里面争先恐后的钻出了密密麻麻的……
玫瑰花。
是的，从尸体里钻出来的不是什么骇人的虫子或者让人精神值不稳的恶心东西。
而是，玫瑰花。
艳丽的如同西堡摆放的玫瑰。
不，应该说比那边的玫瑰更加美丽。
因为它是用血肉造成的，有一种盛放的妖娆。
南悦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尸体，原本南悦只划开了一指长的口子，但就像有了缝隙植物就会拼命的钻出一样，这些玫瑰硬生生将这个口子扯到了小臂长短。
女尸如今如同一个人肉花瓶，盛放着美艳的难以形容的玫瑰。
南悦的目光移到了女尸身上的其他部位，难怪她刚才觉得这尸体有些臃肿。
该不会她的身体里现在全部都是玫瑰花吧？
按理说钻出的是玫瑰花总比是什么恶心的虫子好，但是就是这么娇弱美丽的花却让南悦有一种悚然的诡异感。
哪怕是女尸花瓶，在这座古堡里似乎都唯美的和主调契合。
这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
南悦现在知道为什么那女仆进来没多久就死亡了，估计就是被空气中的这些小颗粒钻进身体，将整个血肉内脏变成了玫瑰花的培养皿。
南悦没有再看尸体，她控制着黑雾不让自己的任何地方暴露在空气中，然后快步走到桌子前。
文少爷有这样的防御手段，几乎可以防住任何人。
南悦也是能力侥幸，能够全身而退。
她来到桌前，看到了文小姐说的那本册子，她将册子匆匆翻了一遍，这才发现里面记载是和文家有交集的其他家族的情况。
简单来说，这是一本账本，谁有这本账本，就能让其他家族听命于他。
当然如果直接公布的，将会毁了文少爷和里面涉及的其他家族。
因为就南悦简单翻阅的功夫，就能看到不少大家族做下的骇人听闻的事情。
而这本本子的年代很久远了，应该是文家祖上就有的，难怪文家能够一直鼎盛。
南悦将册子收拾好，正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册子下面压着的另一个东西。
像是日历本。
因为本子上密密麻麻记载了很多的日子。
南悦只扫了一眼就顿住了，这上面似乎是……
文少爷安排其他人会见文小姐的时间记录。
而这些其他人没有一个不是富家子弟。
冲天的怒意窜上南悦的心脏，她有一瞬间甚至想直接将这里夷为平地。
她努力平静下来，冷眼翻看着这些记录。
记录从文小姐14岁就开始了，到现在已经记载了超过8年。
什么禽兽才会将自己的妹妹一次次送出去换取和其他家族的交好？
难怪文小姐现在性格是这样，这样看来文小姐脾气还真算不错的。
没有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南悦现在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文小姐的经历还是温湘鸢的经历。
诚然文小姐和温湘鸢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有一点是不会作假的，如果是经历了这一切的文小姐心理值绝对是不正常的。
但是温湘鸢之前给江司砚检查过，温湘鸢非常健康。
南悦现在知道温湘鸢心理值的健康是来自于她不会在任务世界里真正死亡，因为她就是来自污染世界的。
第314章 伊甸花园（二十一）
所以这些痛苦、惊吓，是她的经历，但是当一切都不危及生命的时候，不需要绞尽脑汁甚至抛弃道德底线去争一条生路的时候，心理值的健康是很容易保持的。
当然这里的健康不是说百分百没有问题，任何的标准都是有一个区间值，只能说温湘鸢的心理值在清道夫中算得上出类拔萃。
可问题是如果南悦现在看到的是真正的温湘鸢经历的，她的心理值绝对不可能健康。
难道是因为她忘了一切？
不太对。
南悦觉得文小姐有一部分是温湘鸢，但不是温湘鸢。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非要说的话就是直觉。
南悦没有再耽误，她没有管地上的女尸，走的时候用黑雾包裹住了几颗灰尘，然后钻出了办公间。
“你出来了？”
霍扶域有些意外，南悦就用了20分钟，比他和其他人想的都快。
“走。”
南悦没有犹豫，手上的东西是烫手山芋，越早甩出去越好。
两人趁没有人在的时候迅速下了楼，霍扶域又跟着清洁组去倒垃圾，南悦则回到了文小姐的卧室外。
此时赵管家还站在外面，他笔直的站着，时不时看看怀表。
虽然他面无表情，但南悦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不耐烦。
南悦回来花了点时间，到卧房外的时候正好30分钟，这时候卧房打开，闻婶出来了。
“小姐让你回去吧，有什么再吩咐你。”
没有一句解释，称得上是刁蛮的行为，赵管家只是简单的颔首，仿佛非常习惯，然后离开了。
闻婶则是打量了南悦片刻才放她进来。
南悦心里还在腹诽，这文小姐说拖延30分钟，还真是一秒不差。
明明她可以帮忙再拖得久一些的。
“闻婶，你出去吧。”
这次文小姐没有下床，她靠在那张巨大的船的船头，黑色丝绸一样的长发顺着红丝绒靠枕蜿蜒而下，配上她有些苍白的脸，有种妖异的美丽。
等所有人出去以后，南悦将册子递给了文小姐。
对方挑起眉头，“你还真有点本事。”
她漫不经心的看着册子，仿佛里面记录的只是菜谱之类无伤大雅的东西。
“你看过了吗？”
南悦犹豫一瞬还是承认了，“翻看了几页，想要确定下。”
文小姐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两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南悦沉默着没有说话，文小姐用册子拍了拍手，“这东西可以毁了文家。”
南悦想了想还是道，“但是它也可以让你成为文家真正的掌权人。”
文小姐突然狂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
她的嘴咧的很大，眼睛也睁的大大的，明明是有些惊悚的表情，她做出来却别有一番韵味。
只是南悦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撕裂的诡异感。
她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文小姐和温湘鸢长得一模一样的时候。
她不喜欢在温湘鸢的脸上看见这种带着绝望意味的笑。
“你觉得，我现在有权力还有什么用吗？”
南悦有些困惑，她直视着文小姐的眼睛，这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对话的对象是谁。
“当然有，权力是最有用的东西。”
“有了权力，还有什么值得你放弃自己？”
文小姐充满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我这位联邦最珍贵的文家小姐的作用是什么？”
南悦其实已经知道了，但是文小姐还是继续道，“我就是个礼物，文楚想要巴结谁，就会把我送去给谁。”
“你觉得，我有了权力又怎么样，那些人背地里是怎么看我的！？”
“现在的我还活着，真是让我自己都恶心！”
南悦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他这样对你，那当然是夺走他最在乎的东西让他痛苦。”
“甚至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这些并不是你放弃的理由。”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也没有什么值得你低下头的。”
南悦冷淡的语气在房间里轻轻地回响。
“送你去的是你哥哥，欺辱你的是那些家族的人，你什么都没做错，活着是你应该争取的东西，有什么好觉得自己恶心的?”
南悦是知道污染世界里有一套近乎严苛和滑稽的制度专门针对女性，对女性有个方位的要求，甚至专门建立了“贞洁”、“贞操”之类的词来评判女性。
但是南悦他们生活的世界里没有这样的规则，所以她理解不了任务世界里觉得女人不如男人的社会眼光，理解不了女子失身后就需要以死明志的教化。
真实的世界里强者为王，任何一个清道夫都知道，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都不能小看。
Top榜上的大佬甚至女性更多，在这里是以实力讲话的。
至于贞洁这种东西更是无稽之谈，如果是自己愿意，那谁也管不着。
自己不愿意的时候，明明是受害者，应该大大方方出来揭露、批判施暴者，而不是低下头觉得自己见不得人。
但是南悦自从知道了污染世界自己也有自己一套逻辑以后，就没有再去纠结这些。
她觉得自己和原住民们只是出生的世界不同，自己很幸运是真实世界的一员。
虽然需要终身投身净化工程，但是他们没有受到思想上的规训。
而污染世界的原住民就可怜的多，所以南悦不愿意暴力破局。
现在也是一样的，尤其文小姐和温湘鸢长得一模一样，哪怕自己知道对方不是温湘鸢，但还是难免有些移情。
她不希望文小姐这样想自己。
南悦看着文小姐，“你没有任何错，你比其他任何人都干净、都高贵。”
“所以我希望，不要放弃权力。”
文小姐有些呆滞地看着南悦，她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说什么。
她想嘲笑她，恼羞成怒的想杀死她，想质问她是不是在讽刺她。
可是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看到了眼前这女仆的眼睛。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坚定、尊重和……鼓励。
第315章 伊甸花园（二十二）
眼前的文小姐不说话了，她沉默思考的样子有些像温湘鸢，这让南悦对她有更多的包容和耐心。
“这册子你看完就留着吧，只是文少爷肯定会搜查古堡，估计你这里应该是最先搜查的。”
文小姐有些奇怪的看了南悦一眼，似乎在疑惑这人为什么处处为自己着想。
她对自己很了解，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好相处或能够让人交心的人。
虽然有一副极好的面貌，但是稍微了解一点就会避之不及。
南悦装作没看懂她的疑惑，直接问道，“你知道文少爷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文小姐沉默了片刻，还是有些别扭的开口。
“今晚他会回来，因为今天会有总统家的亲戚上门。”
文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淡，但南悦已经想到了这位亲戚上门的原因。
看来对于自己经历的东西，虽然内心还燃着熊熊烈火，但是很大程度上已经麻木了。
“那他今晚可能留不下来了。”
南悦淡淡地开口，她看着文小姐的目光有隐隐的暗示，“文少爷今晚应该会很忙。”
而在南悦和文小姐在古堡进行商议的时候，原本正在花圃里忙碌的花匠们被组长喊到了花园中间的空地上。
祝希宁混在人群中，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两个清道夫，他们三人一直兢兢业业的干活，也没遇到什么怪事。
所以现在三人都挺紧张的。
“今天小姐的话你们也听到了。”
组长一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他的眼睛里也出现了红血丝，看上去疲惫感一下重了很多。
祝希宁拧眉看着这个人，和之前见面不过几小时，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就因为文小姐的一句话？
“今年阳光大，玫瑰花的颜色确实不如往年好。”
祝希宁目光移到手中的玫瑰花，这人在说什么屁话，这还不够红？
“所以我们需要更精心的伺候这些花。”
组长的目光阴沉沉的在眼前的花匠身上转悠。
“你们每组五人，在下班前需要准备好分内的颜色最好的玫瑰花，需要比现在的更红艳一个级别。”
周围安静的有些渗人，祝希宁猜想的窃窃私语都没有出现，大家的目光都有些麻木。
他们都知道要怎么做？
现在离下班也就半个多小时，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玫瑰花的颜色更红一个档次？
“去吧。”
解散后，祝希宁跟着自己的分组回到了自己的小花圃。
他们组需要提供200枝玫瑰，每个小组的数量都是一样的，原本这并不是很麻烦的工作，因为光是他们的小花圃就有将近2000枝玫瑰的产量。
从中挑选出最好的十分之一，并不是什么难事。
回到花圃以后，他们的小组长表情并不是很好看。
“更红……更红……”
祝希宁觉得他有些神经质，从解散开始他就在念叨着什么。
“大家进入伊甸花园都是有觉悟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完成好上级安排的任务。”
小组长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他转头看着另外四个人。
“玫瑰花不够红，我们的时间也不够了，所以……”
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到了祝希宁身上，但那一刻祝希宁的直觉爆发出尖锐的鸣叫，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转身就跑。
可惜还是晚了。
原本松松垮垮站着的其他三个人，像是商量过一样，突然朝她扑了过来。
而他们的站位也很有意思，恰恰将祝希宁包裹在了中间，可以说他们从解散开始就已经在准备了。
祝希宁被两人左右擒住，一个人抱住她的头往后扯，露出了光滑脆弱的脖颈。
而小组长手上拿着的铁锹已经高高举起，他的眼中有让人胆寒的癫狂。
“玫瑰花必须更红，所以拜托了，牺牲吧……”
祝希宁明白了，让玫瑰花更红的办法，就是用人血去染。
在铁锹狠狠敲下来的时候，“噹！”的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在小花圃里响起。
小组长瞠目欲裂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原本狠狠砍下的铁锹，被祝希宁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轻松挡下。
祝希宁单膝跪地，一手撑在头上挡住铁锹，另一只手拿着蚁神面具。
她身上源源不断的钻出黑色的人脸蚂蚁，蚁沼村得到的人脸蚂蚁身上有剧毒，毒死人需要量很多，只是咬一口的话，也足够让人麻痹。
刚才碰到祝希宁的三人都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他们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说呢，原来是打着用我的血的主意。”
黑色的直发垂着挡住了祝希宁的眼睛，小组长看着她觉得仿佛换了一个人，声线还是原来的甜美，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觉到寒意。
“你……你是最后来的，牺牲肯定是牺牲你啊！”
小组长哆哆嗦嗦的说着，也不知道说服的是祝希宁还是自己。
“求求你了，要是没有鲜血染就玫瑰花，组长会把我们都杀了的。”
“噌”的一声，祝希宁甩开了铁锹，小组长感觉一股巨力传来，原本握在手中的铁锹轻轻松松飞了出去。
眼前的女人拿着刀站了起来，她慢慢地走近自己。
“一定要用人的鲜血？”
小组长点头如捣蒜。
“这是伊甸花园玫瑰是联邦最好的玫瑰的秘密。”
祝希宁歪了歪头，“这样啊。”
小组长还想说什么，眼前寒光一闪，快的什么都没看到，但是他能感觉脖颈上一凉。
他伸手摸了摸，满手鲜血，红艳的如同油漆。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身子一软就倒在了花圃里。
颈动脉的口子喷涌出鲜血，洒在了那一小圈玫瑰花田里，将原本就红艳的玫瑰花滋润的更加艳丽。
“还真有用。”
祝希宁歪歪头，一个小组长就让这一小圈的玫瑰颜色都更加鲜艳。
她的目光转到了地上躺着的另外三个人，三人明显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默契极了，死在他们手下的恐怕不止一两个人。
第316章 伊甸花园（二十六）
祝希宁走到他们面前，三人眼中都浮现出惊恐和哀求。
他们无法说话，但是他们在用眼神求祝希宁饶他们一命。
小组长已经死了，够了，放过他们吧。
祝希宁拽住一个人的一条腿，哼着歌轻轻松松将人拖到了另一边的花田里。
“虽然组长只要200支玫瑰，但是毕竟有备无患不是吗？”
祝希宁手起刀落，飞溅的血色燃到了她的脸上。
“伊甸花园最不缺的，不就是人吗？”
·
傍晚的时候，南悦出来吃饭，遇到了其他几人。
其他人都还算正常，但是祝希宁明显有点不一样。
南悦坐到了祝希宁身边，祝希宁偏头看了她一眼，又接着吃饭。
南悦了然，“遇到危险了？”
祝希宁无聊的夹了几颗饭，“宰了四个人。”
江司砚有些无奈的揉揉额头，“花匠组一下午少了80个人。”
南悦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和文小姐有关？”
江司砚意味深长道，“今晚送来的玫瑰花比之前都更加鲜艳。”
联想到祝希宁说的宰了四个人，她算是明白了，这是用人血染得玫瑰。
“明天新人就会来。”
江司砚低声道，“赵管家今天下午说，每当新人来的多的时候就容易出事。”
“他说，在伊甸花园时间长了才能没有二心工作。”
南悦琢磨着这句话，“可能和晚上的梦魇有关？”
顾向开原本和祝希宁关系最铁，但是现在是二号，他们没什么话说的，听到南悦提这件事，就说了一句。
“白天也会听到那种声音，我观察过另外一个在安保组的清道夫这几天神情呆滞了不少。”
“刚刚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做任务。”
既然是这样应该就是和梦里那个女人的哭泣声有关，这种级别的精神攻击不是很麻烦，但是很容易中招。
因为任何人都是睡觉的时候精神最薄弱。
一旦中招就会长年累月的潜移默化的对人进行影响。
难怪他们才来的时候南悦就觉得这伊甸花园里的那么多人，却感觉非常相似。
大家都只是麻木的在做着自己的工作，没有什么自主意识。
有的甚至连死亡都不会恐惧。
想来这就和受到的精神影响时间长短有关。
“你就一直在外面吗？”
南悦看了一眼祝希宁二号，她觉得这位也挺有意思的，脾气冷些但她也挺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祝希宁的滤镜在。
“嗯，她也在。”
祝希宁二号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但回答的内容有些语焉不详。
这下所有人都有些惊讶，江司砚白雾顺着祝希宁转了一圈，
“精神值很稳定。”
祝希宁嚼着米饭压着不耐烦解释，“我和她在这个任务里能够沟通了。”
“或者说她终于听到我的声音了。”
“我们现在不再是一人清醒一人沉睡的状态，而是共生共同清醒的状态。”
“所以我们俩的转换可以随心。”
祝希宁冷笑一声，“她现在估计觉得杀了几个人心里有些愧疚不愿意出来见人。”
祝希宁一直是辅助位的，见血的事做的少，在没有遇到南悦前过任务都是靠着还没有完全觉醒的直觉异能。
所以现在骤然杀了那么多人心里上确实有些难接受。
他们队伍的人都因为温湘鸢的原因，没有觉得原住民是NPC，也是把他们当有血有肉的活人看的。
尤其是剩下三个人死前哀求的眼神，更是让祝希宁感觉良心不安。
“任何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存在，反杀都不应该有心里障碍。”
“我们要活下来，各凭本事罢了，给她一点时间适应就好。”
清道夫将生死看的很淡，道德底线每个人不同，毕竟每个人经历不同。
但是一般都不对其他人的过关方式指手画脚，除非做的太过分，比如何江这种。
大家手上都沾了血，做净化工程的都要走这条路，只是多点的少一点。
祝希宁二号撇撇嘴，“有什么好适应的，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但她虽然这样毫不留情地说，但还是让祝希宁躲在后面，自己出来应付现在的场面。
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南悦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晚上一定会乱的，大家小心一点。”
霍扶域也在旁边，但是自从知道了温湘鸢有问题，涉及到自身的安危和直觉上的危险，他就正经了很多。
“我们去过东堡，这就很奇怪，如果文少爷问起来，我们还有这位江管家怎么开脱？”
霍扶域有些阴阳怪气，但他问的问题还是非常重要的。
他们的行为还是有些突兀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南悦也没有太多的把握，不过只要不是必死的规则，他们几人都有信心逃过去。
包括霍扶域，这就是大佬的经验。
所以霍扶域才会同意帮那么危险的忙。
并不是完全因为南悦拜托，一方面可以增加自己的经验值，另一方面也算卖南悦一个人情。
至于温湘鸢是什么情况，霍扶域并不想知道。
直觉告诉他这事最好不要多问。
而大佬往往最依靠直觉。
他们的饭并没有吃完，因为才开始吃饭的时候，江司砚就匆匆离开了。
他说今晚总统府的一个外姓亲戚会来伊甸花园做客。
江司砚离开了一个小时后，所有人紧急被喊回了古堡大门口。
南悦安静的站在第一排，文楚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石台阶上，赵管家表情严肃站在一旁，管家组的没有跟着他，全部都在下面站着。
这意思是要所有人都查。
文楚旁边还站了一个白面皮，看上去有些病弱的男人，他目光不住地在人群中打量，最后停留在了南悦身上。
南悦一动不动，像是感受不到那种毒蛇黏腻的目光。
她现在有些佩服文小姐了，她没有受过清道夫的训练，但是却年复一年忍受着这些人这样的目光。
过了一会闻婶将文小姐推了出来，这是其他清道夫第一次看到文小姐，不少人都露出了惊为天人的表情。
第317章 伊甸花园（二十七）
而霍扶域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别看，别探究，这个人非常危险。
而祝希宁二号站在人群中挑了挑眉，之前祝希宁没有发现，但是她来看的时候却发现，这文小姐很不对劲。
她身上有非常危险的气息，但这种气息又和文少爷的相互交织，这也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
之前祝希宁只看到了文小姐一个人，所以感受不到这两人在一起时才产生的反应。
祝希宁犹豫片刻，没有和南悦联系，她身边站着的是江司砚，她就拉起江司砚的手。
江司砚在一瞬间下意识想要扭断这个触碰自己的人的手腕，后来才意识到是祝希宁，她要传递消息。
祝希宁在江司砚的手心里简单的写了几个英文字母。
“xx-xy”，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江司砚微微挑眉，意思这两兄妹在一起的时候，危险会加剧？
江司砚看向站在人群前面的南悦，眼神蒙上一层阴霾。
他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发现的这株特殊的荆棘受到任何的损坏。
他不会挡她的路，但周围一些破事，就不需要她再多费心了。
他的目光移到了一直看着南悦的病弱的男人身上，这种病的快死的臭虫，早就应该入土为安了。
文小姐一出现，那男人就看向了她，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传闻不如一见，文小姐果然有天人之色。”
文小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但就是这种很不尊重的行为，却让对方更加的兴奋。
“褚少爷，今天我们家宅有点私事，可能无法商议要事。”
文少爷朝对方露出一个有些为难的笑，“要不今天你……”
褚少爷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没关系，那么大的地方应该不缺一间客房。”
“好不容易来了我还是想和文小姐多相处相处。”
文楚无奈，只能让赵管家安排一个人带褚少爷去休息。
等褚少爷离开以后，文楚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恶狠狠的看着底下几百号人。
“今天下午，古堡里丢了东西。”
“没想到养家养人，养出内鬼了。”
“我奉劝拿东西的人尽快把东西还回来，不然……”
文楚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你们会后悔自己手脚不干净的。”
底下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人交头接耳，也没有人想去探究究竟丢了什么东西。
“赵管家，先把今天下午去过东堡的人留下。”
赵管家拿出花名册，南悦、霍扶域理所当然被留了下来，而安保组的顾向开也没有走，他们将留下的人围住，手中拿着能够打烂石头的甩棍。
“一个一个问。”
“等等。”
文小姐突然开口，让文楚和南悦都有些意外。
“你把我身边的人都叫走了，我用谁？”
文楚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打量着文小姐。
说实话，他最怀疑的就是她，但是又不能彻底和她撕破脸。
他可以惩罚偷东西的人，但不能弄死文小姐。
因为她还很有用。
“那么亲爱的妹妹，你需要多少人照顾你呢？”
文小姐没有给文楚一个眼神，她点了点之前的五个人，“你们跟我来。”
南悦跟着其他人一起退回文小姐身后，文小姐没有继续停留，让闻婶将她推进了城堡。
南悦走在后面，没能错过文楚恶毒的可以淬出毒的眼神。
审讯持续了一整晚，很多人没有出审讯室就被拖出去了，血腥味充斥着城堡。
但是文楚一个人都没杀，他似乎把人都带去了某些特定的房间。
其中一个就是二楼的娱乐室。
南悦之前在娱乐室看到了死去的抽烟的安保人员的尸体，知道那里面一定有问题。
现在文楚把这些离死只差一口气的人送去那里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而文小姐的状态也不太对劲，她一晚上都处于非常阴沉暴躁的状态。
她似乎很想离开，但又不得不留在卧房。
霍扶域倒是没什么事，他的傀儡丝能力能够轻易的控制住审讯对象，给自己造成一些不大不小的伤口，轻易就混了过去。
而江司砚安排他们去清理的行为，有些突兀，但没用南悦的真名。
一个普通女佣和一个普通清洁工的组合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江司砚也受了些伤，要不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能瞬间就治愈这些表皮伤。
夜深了，文小姐似乎情绪波动更大，她支走了其他几个人，阴沉的看着南悦。
片刻后她才问了一句，“如果我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你还觉得我有资格拥有权力吗？”
南悦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身处这样的环境里，文小姐的心理应该早就扭曲了。
她应该像她表现出来的，缺乏同情心，以玩弄人命、血腥暴力为乐。
这才正常，毕竟她遭受的一切，在繁花似锦的外表下的那些脏污，不是普通人不发疯能够承受的。
但是南悦是真的没想到，文小姐还保存着良知和底线。
甚至这种底线也变成了折磨她的一个原因。
她扭曲，却因扭曲而愧疚。
她被伤害，却因伤害别人而自责。
那一瞬间南悦肯定了文小姐和温湘鸢一定有什么共同之处，她知道的温湘鸢就是这样能在绝境中还保留着坚定的人。
她想要走的路，从来没有因为任何原因模糊过。
虽然温湘鸢从没有和南悦说过实话，说过她想走的路，但正因为她是这样的人，南悦从没有质疑过她的选择。
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看到温湘鸢的路，那个时候她也会站在她身后，坚定的支持她。
“在这个世界里，女性被认为是弱者。”
南悦称得上温柔地注视着眼前面容美丽，但目光挣扎扭曲的女人。
“弱者想要获得一丝空隙，总是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你双手沾血，但心里没有。想要手握宝剑的人，怎么可能手上干净呢？”
南悦看得出来，文小姐喜欢玫瑰，但她想要握紧的并不是娇艳脆弱的花朵。
而是能够斩杀敌人的利刃。
第318章 伊甸花园（二十八）
文小姐原本浮躁的表情安静了下来，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和温湘鸢有八九分相像的笑。
“你说的对，更别说这血是别人抹在我身上的。”
南悦还没有理解文小姐这句话的意思，卧室门却在这时候被敲响。
“文小姐，你在吗？”
褚少爷没有得到响应就打开了门，看到了里面的两个人后露出一个惊喜的笑。
“褚少爷，我哥哥现在在处理家事，你来这里不太合适吧？”
文小姐冷眼看着他，垂在轮椅两侧的手却微微攥紧。
“无妨，本来就是文少爷邀请我的。”
他目光看向南悦，“你也不用走，我之前就注意到你了，我对你也很感兴趣。”
南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她站在文小姐的身后，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女佣。
南悦有些想知道，文小姐所谓的手上沾了鲜血是什么意思？她一个残疾人要怎么杀死别人。
而且现在的主线其实已经走了很多，但是古堡里诡异而古怪的存在都没有任何解释。
但是直到那褚少爷走近，手已经摸上了文小姐光洁细腻的皮肤时，文小姐都没有什么反应。
除了恶心的身上微微发抖。
南悦没有再试探，在褚少爷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手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褚少爷，您说您一个客人，怎么能偷我们文家的东西？”
褚少爷一愣，随即露出一个荒唐的笑，“你在说什么？”
“哦，你是说你们两个是文家的东西？”
他猥琐的调侃还没有结束，就看到空气中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黑色飘过，在还没有反应出是什么，就觉得心脏一痛。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疼痛传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明明手都没动，是怎么做到的？！
褚少爷想要大叫，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他后退两步直直的倒在地上。
褚少爷还没有死亡，他时不时抽搐的手脚证明他还保留意识，而眼中的痛苦和惊慌也证明他能感受到疼痛。
南悦将文小姐的轮椅推开了一些，“脏。”
她这样解释。
不知道南悦做了什么还有些震惊没有回神的文小姐听到这句话突然笑了出来。
明明也不是什么好笑的场景，尤其是当褚少爷将自己的喉咙抓开的伤口里探出几朵鲜艳的玫瑰花，这样的场景绝对称得上诡异。
但文小姐就是觉得想笑，她笑了很久，才缓缓将眼角渗出的泪水擦掉。
“你真有本事。”
“血玫瑰的种子都能弄到。”
血玫瑰？
南悦微微偏头，文小姐表情愉悦的看着那具还没有完全死亡的人体花瓶。
“我哥哥的办公室里，空气里四处都是血玫瑰的种子，这种种子不需要光和水，也不需要空气，而是靠人体的血肉为养分。”
“只要接触到人的皮肤，就会钻进去扎根，极为迅速的生长，只要人体有任何伤口就会钻出来。”
“如果将被血玫瑰寄生的人身上割开无数口子，就会有血玫瑰争相在尸体上盛放。”
文小姐看了南悦一眼，此时她看南悦的眼神很平静，甚至说得上友好。
“我没想到你能躲过寄生，还能把这东西带出来。”
南悦耸耸肩，“不是我带出来的，是褚少爷进了少爷办公间偷了东西，这才被寄生的。”
文小姐放肆的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说得对，哈哈哈恶人的报应罢了。”
文楚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成型的血玫瑰花瓶，他脸色极为难看，目光阴沉的打量着文小姐、南悦和尸体。
要说褚少爷偷他的东西，他不太相信。
但是只有进过他办公间才会被血玫瑰寄生，现在褚少爷的尸体就是证据。
他应该是用了什么办法进去了，但还是被寄生，现在才发出来的。
可他怎么做到的？
联邦各家族能人异士奇多，想要做到总有办法。
可要说文小姐和这事没有关系……
文楚阴沉着脸吩咐身后的赵管家搜身，他急匆匆的走了，总统府一个外姓亲戚死在这里他必须要去交涉。
更别说那东西……就算灭了褚家他也一定要找到。
等文少爷走了，审讯也就停止，而大家都不清楚少爷究竟丢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
闻婶将文小姐抱上床，这些贴身的事一直是她做。
甚至她没出现，文小姐也会让南悦喊她进来。
文小姐很讨厌别人接触她。
南悦觉得结合她的经历，很容易理解。
“你去休息吧。”
文小姐看着她，“你会有个好梦的。”
南悦回去的路上，在洋房和古堡中间的花园看到了等着的江司砚。
“我听说褚少爷死了。”
江司砚率先开口，“所以在这里等你。”
南悦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顾向开和祝希宁他们是老队员，对她放心。
江司砚本身就是为了探究南悦能走到哪一步，对南悦抱有观察和研究的心态加入队伍，他会担心她是很正常的。
“没事，用了点小手段。”
江司砚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被你抢先了。”
南悦偏头，“你也想杀他？你的能力不好杀人，以后要动手和我说。”
江司砚：……
旁边的江司砚沉默了，南悦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反省了下自己是不是说话伤到他自尊了。
片刻后江司砚轻笑一声，似乎有些无奈，“是了，以后有要杀的就交给你。”
南悦牧羊犬非常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个文小姐，是温湘鸢吗？”
南悦沉默片刻，“是。”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越和文小姐相处的时间长，越能发现文小姐就是温湘鸢。
一个人很多天生带着的东西，她的思维模式行为习惯是不会变的。
“她更像平行时空的温湘鸢。”
因为遭遇的不同，所以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不可否认，她是温湘鸢。
江司砚沉默片刻，“那你想怎么办？”
钥匙从温湘鸢这里拿肯定更方便，南悦已经在温湘鸢身边了，而且以南悦的能力智取不行还能暴力拿。
第319章 伊甸花园（二十九）
但如果对象是温湘鸢，那南悦应该不会考虑这种办法。
果然南悦没说话，她没有想好。
她刚刚告诉这个时空的温湘鸢要抗争，要争取自己的权利，如果这个时候就抛下她，她是不能接受的。
不论是情感上还是理性上，这个任务都还没有探索完，她觉得拿到钥匙不是一切的终点。
温湘鸢的秘密，甚至污染的秘密可能在这个任务里都会有答案，她要找到。
而且她有预感，她也能找到。
“再等等。”
南悦下了决定，“我想带她一起走。”
谁说离开一定要拿钥匙，如果直接带着小姐一起走，难道算违规？
肯定不。
江司砚抿抿唇，“难度太大。”
就算南悦能够短时间把温湘鸢的友好值拉高，但是文楚还在那里，要让温湘鸢离开，就要先解决文楚。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古堡里的诡异究竟来自哪里。
祝希宁说的，只有这两人在一起，他们身上才会出现那种纠结缠绕的黑气。
也就是说，真正的危险恰恰是他们俩都在的时候才会发生。
南悦几人或多或少都直面过诡异，有的来源于鬼怪，有的来源于在伊甸花园早就不正常的人。
可他们还缺一个线索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目前主线的情况来看，温湘鸢就是一个被囚禁利用的贵族小姐，明明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血统，却被亲哥哥利用至此。
很悲伤，也很令人愤怒。
可这和古堡里的诡异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古堡里的那些东西，会不会是文楚用来控制囚禁温湘鸢的？”
南悦沉吟片刻，“很大可能，但是有一个问题，它第一次攻击赵小树的时候，文楚并不在古堡，而且赵小树究竟为什么被攻击还不清楚。”
赵小树先是看到了城堡“活过来”，又发出了惊叫，离开的时候还离队了，这几点究竟哪一点是他死亡的原因。
“且不说不知道死亡规则，单说这三点似乎都和文楚的动机没关系。”
发现了城堡的秘密，可以是杀人灭口。
但是发出尖叫吵到温湘鸢睡觉，文楚怎么看都不是那么疼爱妹妹的哥哥。
“可能他们关系扭曲。”
江司砚一本正经的说，“违反规则是尖叫，我更偏向这个，毕竟顾向开说了，他们巡逻的时候组长专门说了，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发出吵闹的声音。”
南悦摊摊手，“我也知道尖叫是最有可能的，但是文楚为什么会杀死一个吵醒自己妹妹的人？”
江司砚扭头看了一眼古堡，意味不明，“这里面有太多的秘密，二楼男人的求救声、娱乐室的尸体还有文楚的举动。”
“那些人明明都要死了，为什么不直接弄死，他究竟把人扔去哪里了？”
南悦沉默片刻，“老顾今晚会想办法进去看看。”
南悦陪江司砚走到洋房，江司砚转头问道，“你不来吗？”
南悦乐了，“你忘了我要守着温湘鸢？”
成为温湘鸢的贴身女仆以后，南悦的休息房就不在洋房了。
江司砚微愣，然后才露出一个抱歉的笑，“那我送你回去。”
南悦摸不着头脑，“你送我我送你的，又没什么危险，事也商量完了。”
江司砚笑道，“我想起来要去古堡里找一趟赵管家。”
南悦不疑有他，两人走回古堡后就在一楼分开。
上了西堡四楼的南悦没有注意，江司砚直接转身回去了，根本没有去找所谓的赵管家。
“晚上你就好好在房间休息。”
南悦守在温湘鸢的房间里，温湘鸢明显还没有从晚上跌宕起伏的剧情中回神。
一直到被闻婶抱上床才反应过来，让其他人出去，单独和南悦说了这句话。
“晚上……会发生什么吗？”
温湘鸢翻了个身，“东西没找到文楚不会善罢甘休的，总之别出去就行。”
南悦试探问道，“我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其中一个在安保组，他会有危险吗？”
温湘鸢一直沉默着，一直到南悦都觉得她应该是不会回答她了，她突然冒出一句。
“如果他没有去到不该去的地方，可能还能留条命。”
南悦没有多问，她帮温湘鸢掖了掖被角就出去了。
温湘鸢的话证明了对方是知道古堡里的古怪的，知道她哥哥文楚究竟在做什么。
甚至很有可能……知道古堡里的诡异。
但是现在她还不会说的。
南悦回去休息了，虽然温湘鸢说了古堡晚上会有危险，但是南悦相信顾向开。
这是他们作为队友最基础的信任。
凌晨一点的时候，顾向开和新分到的队友一起对东堡三层进行巡逻。
傍晚时候的审讯顾向开专门注意了，文楚让人把半死的仆从都是扔到角落的房间。
这些房间不是娱乐间，常年锁着门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而东堡三楼，刚好有一间这样的房间。
他和另一个人负责走廊尽头的站岗，另一个人明显被傍晚时候的审讯弄得有些心神不安，一直寸步不离跟着顾向开。
顾向开无奈，只能趁他不注意劈了他后颈。
顾向开的力度拿捏的刚刚好，对方醒来顶多有些落枕，但不会有什么痕迹留下。
沿着走廊将人放倒以后，顾向开拧开了尽头的房门。
他突然想到以前温湘鸢和他讲过一个故事，关于蓝胡子国王的故事。
故事里王后可以进入古堡里的任何一个房间，但就是不能进入其中一个上了锁的房间。
而一旦王后进去了，蓝胡子就会发现，然后杀死王后。
顾向开有种自己就在进入不能进的房间。
他点燃打火机，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地上堆着两三个重伤的人，他们已经发不出呻吟，只有微微一抽动的手脚证明他们还活着。
房间里有些昏暗，角落里有一盏油灯，而房间的四周都摆放着满满的玫瑰。
顾向开的目光移到了那几个倒霉蛋的身上，突然发现不对，又回了玫瑰花。
这些玫瑰花有些不对劲。
第320章 伊甸花园（三十）
因为它们并没有摆放在花瓶里，而就像是长在地毯上一样，形成一片花海。
可是玫瑰花怎么可能长在地毯上呢？
就在顾向开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他看到那些玫瑰丛抖动了一下。
像是活了过来。
下一秒，原本宛如装饰的玫瑰像是打了激素一样开始疯狂生长，眨眼就长到了半面墙的高度。
数百支玫瑰花抖动着枝叶像是活过来一样，它们枝干上的尖刺都长到了半臂的长度。
而房间中间的几人也被枝干包裹着拉扯到了半空中，其中一个人似乎恢复了些理智，却看到了如此恐怖的景象。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受到挤压的嘶吼声，可下一秒藤蔓一样的枝干就顺着他的喉咙伸了进去。
顾向开眼睛猛地睁大，他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噗嗤”
肉体被撕裂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就一瞬间的事，原本还活着的三个人就变成了飞舞的血肉碎片。
“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响起，那是肉体内脏和血液掉在地上的声音。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血雾浮在空气中，将空气都染上一股黏腥。
而那些被血液洒个正着的玫瑰花们，却抖了抖身子，像是沐浴在雨水阳光下格外惬意的样子。
顾向开觉得它们有种诡异的拟人感。
角落的油灯已经被刚才的动作熄灭，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门口顾向开手里的打火机。
玫瑰花们发现了外来者。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顾向开都能想象到那些玫瑰花在黑暗中慢慢朝自己包围的模样。
闪着钢铁光泽的黑色荆棘在顾向开的身边炸裂开来，反客为主地向房间里裹挟而去。
玫瑰花的枝干很粗，但是却没有钢铁荆棘那么坚韧，顾向开折断了两朵一人高的巨大玫瑰。
尖利的女人尖叫声从顾向开脑海中传来，顾向开耳朵里涌出一道鲜血。
他纹丝不动，像是感觉不到脑海里的精神攻击，继续操纵着荆棘围剿玫瑰花。
一直到玫瑰花全部都避让开来，恢复成一开始伪装的模样，顾向开才收回了荆棘。
他关上门，最后从门缝里看了一眼房间。
房间地毯上的鲜血，似乎被吸收了……
顾向开擦了擦耳朵里的鲜血，转身想要把刚才被自己打晕的组员叫醒，一转头才发现走廊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
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顾向开有自信，一个普通人绝对不可能不惊动自己离开。
他……是不是和赵小树一样，失踪了？
这条走廊的房间都关着门，如果开关门再小心也多少会有些动静。
更何况这个时候那个人应该还没有醒过来。
他去哪里了？
顾向开脸上浮现出一抹焦急，他和另一边站岗的组员汇合，“我的同伴失踪了！”
小组长和另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顾向开注意到其中一个组员眼中还有恐惧。
这可能是还没有完全被梦魇哭泣声同化的人。
他可能知道什么。
“知道了，接下来的行动跟好你的同伴。”
小组长问了问刚才的情况，没有多说就让顾向开和他看中的人回到岗位。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对方是一个有些胖的男人，但还算壮实，这时候满额头都是汗水。
“别问了，别问了。”
男人左右来回看着自己身边，明明是富丽堂皇的走廊却让他弄得有些诡异。
“你不说，遇到什么事都没法帮忙。”
对方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他看了看顾向开肌肉分明的手臂，凑了过去。
“这个古堡，在我们老人里有一个说法。”
胖男人咽了口唾沫，“古堡是活的。”
“如果你做了什么违规的事，赵管家不惩罚你，古堡也会吃了你的！”
顾向开了然，这说法和赵小树的失踪就对上了，他应该是因为叫喊违规被古堡吃掉。
可是……
“可是他刚才什么都没做啊，也绝对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胖男人眼睛咕噜一转，“他失踪前在哪？”
顾向开指了指走廊的旁边，“就那，站累了休息一会，我也没看着他，一回头他就不见了。”
胖男人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
顾向开皱眉，“你在说什么？”
“违规的人固然会被古堡吃掉，但是既然古堡是活的，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吃人！一旦有人长时间靠在古堡的墙壁、地面，然后又落单……”
“就算他没有违规，古堡也会忍不住把他吃掉的。”
顾向开挑眉，这样很多东西就接上了。
他沉默了片刻，用手肘撞了撞男人，“那个房间你知道是做什么的？”
胖男人摆摆手，“不知道，只知道是惩戒室。”
顾向开追问，“有人活着出来吗？”
“没有。”
“进去的没有人活着回来。”
“有一种说法。”胖男人似乎是终于找到八卦的对象，现在不用顾向开问就自己说了个干净。
“说文少爷在喂养这座古堡。”
电光石火间，顾向开突然想通了一切。
这不是八卦，而是终身被困在这里的人用时间和血泪的经验推断出来的真相。
文楚的确是在饲养这座古堡，不然怎么会将奄奄一息的人扔进去，又从来不派任何人打扫。
他知道那些血肉都会被里面的玫瑰花吸收。
所以玫瑰花和古堡是共生关系？
顾向开没有再问，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古堡、玫瑰都很危险，还有一旦伤害玫瑰会发出的尖叫声。
这座古堡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早饭的时候，顾向开将这个线索和其他几人共享，因为之前一起行动过，所以霍扶域短暂的加入了他们的商讨。
“南悦你之前说，文楚的办公间贴着一个女人的照片。”
祝希宁听完后冷冷开口，“你猜测那个女人可能是文小姐和文楚的母亲。”
南悦点头，“但我暂时不清楚文楚为什么要把他们母亲的照片贴在墙上。”
“那玫瑰花和夜晚梦魇里的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他们兄妹俩的母亲？”
第321章 伊甸花园（三十一）
南悦皱眉思索了片刻，逻辑上是可以这样猜测的，但是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温湘鸢的母亲在阻止温湘鸢。
她在纵容自己的儿子欺辱、利用自己的女儿。
这……
祝希宁似乎想到了南悦在想什么，她冷笑一声，“这是污染世界，什么都有可能。你忘了多福小镇？”
在多福小镇里，为了长生，那些父母甚至争先吃下自己亲生孩子。
南悦抿唇，“那就按这个来推，母亲的灵魂附在玫瑰花里，所以伊甸花园大量种植玫瑰花，伤害玫瑰花的时候还能听到女人的尖叫。”
“而夜晚母亲的灵魂让所有仆从梦魇，久而久之成为只会效忠文楚效忠伊甸花园的行尸走肉。”
那些类似血管一样的东西，可能是玫瑰花的根茎，也可能是玫瑰花和古堡共生让古堡生长出了血肉。
如果那些诡异的来源是文家兄妹的母亲那么有的地方就能说得通了。
比如她毕竟是个母亲，如果有人打扰到儿女的休息，就会攻击对方。
比如她曾经是伊甸花园的女主人，所以有人违反伊甸花园的规矩，随地扔烟头她也会杀了对方。
比如她借给了自己儿子血玫瑰的种子，阻止有人闯进房间。
一切的逻辑都很顺畅，但南悦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什么东西。
可能她本质上不愿意相信任务的主线秘密是这样的，在偌大的伊甸花园，金碧辉煌的装饰背后，是没有人真正在意温湘鸢的事实。
她希望哪怕有一个人，是爱温湘鸢的。
而这个人是母亲，似乎是很正常的猜测。
这个时空的温湘鸢遭受了这么多，性格虽然扭曲了，但是底色还是善良的。
南悦以为这起码是因为她曾经感受过真正的爱。
其他人看出南悦的心情不太好，都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南悦打起精神，和大家说了自己的打算。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带着文小姐一起离开这个花园。”
“最好能够在文楚没有发现的时候离开，但是如果发现了可能就会有正面的冲突。”
南悦的表情很平静，但是平静的下面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不知道这个任务里的温湘鸢是投射还是她本人，所以她不可能放弃她，不论是因为她们是同伴，还是因为温湘鸢身上有解开自己和污染世界的秘密。
对上文楚南悦不清楚会有什么后果，最差的结果就是和古堡里的诡异直接对上。
那位爱子心切的母亲会出来阻拦，也就是她们会对上古堡里的boss。
“这不是必死规则，我们做的是为了她的女儿好。”
霍扶域冷笑一声，“确实不是必死规则，但这是因为你钻了一个bug。”
毕竟没有人会想到带着污染世界的重要NPC出逃。
南悦表情很平淡，“曾经我过过一个任务，有清道夫选择了带着里面受苦的原住民出逃，他们觉得帮助这些原住民才是出路。”
“这一条路从来都不是错的，他们当时的失败是因为少了实力，和运气。”
人太多，动静太大，当时带着多福小镇囚禁女人离开的清道夫一出去就撞到了镇民。
“这条路是可以走的，起码我有信心走下去。”
南悦将手掌摊开，“当然你们也可以走另一条路，从文楚或者文小姐身上偷钥匙。”
霍扶域没说话，他很清楚这个任务本来就不会那么简单，他们怎么都需要和其中一位文家的人对上。
钥匙不可能那么简单能偷到。
不像是放在办公间的册子，钥匙文楚应该是随身携带。
除非有针对这个的能力，不然他们想要悄无声息偷到钥匙是不太可能的。
最后还是得暴力抢夺。
殊途同归，南悦只是多了一个救人。
霍扶域耸肩，“我没意见。”
南悦点头，其他人她没有问，在这之前她问过顾向开和祝希宁很多次，要不要一起走这条路。
那时候是因为她害怕，她怕这条路是错的。
但现在她不会问了，因为她的同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论路通向何方，他们会一直追随在她的身边。
因为从小身上就有污染的原因，南悦性子看上去冷淡，却很敏感，她怕因为自己的原因伤害到其他人。
但是现在她学会了相信，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同伴。
因为她也在成长，她会尽自己所有的努力，保护他们。
南悦沉默片刻，让祝希宁和白腊腊说一声他们的计划，然后问江司砚。
“现在清道夫还存活多少？”
江司砚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进任务的时候15名清道夫，目前还存活8名。”
除了他们四人和霍扶域、白腊腊，苏红也还活着，还有一个在清洁组的男性清道夫。
花匠组的清道夫只存留下祝希宁一人，其他的都在那次出其不意的“染色”活动中死亡了。
苏红因为知道自己能力一般，就跟紧白腊腊，平时认真工作，听到什么看到什么诡异的也不去关注，还真活到了现在。
南悦点头，其他人她不认识，没有义务对他们的生命负责，他们有其他通关的办法各凭本事。
这个行动不到最后一步应该不会碰上boss，但总归还是有风险。
为了温湘鸢她愿意冒这个风险，其他不相干的人就不要扯进来了。
南悦打量着霍扶域，一直到霍扶域受不了放下自己的筷子，一脸生无可恋。
“你又要我做什么？”
南悦露出一个微笑，“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你的傀儡丝最多一次控制多少人啊？”
霍扶域翻了个白眼，“你这样抓着我一个人薅会失去我的。”
南悦：“嗯嗯！”
霍扶域叹了口气，“10个。”
南悦明白了，“那就是应该25人左右都没问题吧？”
“南悦！”
南悦连忙安抚，“我就问问，情况不一定那么紧急啊！”
霍扶域气的早饭都没有吃完。
只是南悦没想到自己没打算带上其他清道夫，其他人也不是这样想的。
早饭还没结束，那位清洁组另一个男性清道夫徐康就找过来了。
第322章 伊甸花园（三十二）
徐康长得还算周正，就是总是拧着眉，额间有一道很深的皱纹。
“我关注过你，你们都是厉害的人，我想一起合作，任务已经第四天了，会越来越危险。”
南悦实话实说，“我们的通关思路可能不适用于你们，会有一定危险。”
徐康点头，“我懂，你们大佬都想探索更多来获得更多积分。”
南悦见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但也没有开口纠正，反正意思差不多。
“我没有本事偷到钥匙，我注意到你和文小姐关系不错，你要拿到钥匙应该不是很难吧？”
南悦冷眼看着他并没有接话。
徐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我的意思是，你们就算要探索，应该也有把握能够通关，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就说一声。”
“走的时候，也带我一个。”
南悦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徐康这才走了。
南悦吃了饭去看了温湘鸢，对方今天心情不错，南悦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镜前给自己编辫子。
“你来。”
南悦接受了温湘鸢的工作，温湘鸢心灵手巧，头顶编的还是蝴蝶辫，纹路很漂亮。
但南悦没编过辫子，只能三股来回绕，好歹是编了起来。
只是看着上下不是一个画风的。
温湘鸢扭头看看，“你怎么编的那么丑。”
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解散，还别了一个水晶蝴蝶发卡。
“小姐，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吗？”
温湘鸢的手一顿，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眼前总是面容冷淡的女仆，说出的话确实惊世骇俗。
“离开？”
“你拿到了册子，但是要离开伊甸花园，那东西才有用，待在这里册子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温湘鸢垂下眼眸没说话。
“离开了，才有机会翻盘，你总不能只是藏着它吧。”
温湘鸢轻轻道，“我走不了。”
南悦想到了融在玫瑰花里她母亲的灵魂。
心里的无名火就这样蹿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不行？”
温湘鸢有些吃惊地抬头，眼前的女人眼睛里像是燃着一团火。
“还没有尝试，你怎么知道不行？”
“我会帮你。”
南悦认真地承诺，“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想尽办法让你离开。”
温湘鸢本来想不屑的笑，但是南悦的眼睛像是有魔力，深深吸引着她的目光让她移不开眼睛。
鬼使神差的，她居然相信了这个才认识短短几天的女人。
太奇怪了，就像是认识了她很久，连信任她都是下意识的生理反应。
“我们中午的时候走。”
南悦没有选择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那时候是文家母亲活动的时间。
但没想到温湘鸢却拒绝了，“晚上走。”
“晚上大家都睡着了。”
南悦欲言又止，“可是古堡里……”
温湘鸢低下头，南悦看不清她的表情，是悲伤还是不甘。
“我有办法。”
“好。”
既然她这样说，南悦就相信她。
“晚上你换上女仆的衣服，我带你离开。”
温湘鸢一整天都在看着窗外，南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能是在想象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感觉的。
也可能只是在单纯的紧张。
如果不考虑到活过来捕食的古堡和玫瑰，晚上行动是最合适的，因为所有人都在梦魇中轻易醒不过来。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尤其是苏红和徐康知道今天就能离开可以说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这个任务不恐怖，但就是空气中都很诡异。
就像是隐藏了规则和对手的斗兽棋，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高级动物一口吞掉。
等那俩不知道情况的走了，霍扶域才开口。
“但晚上不是他们母亲最活跃的时候，你不会是要赌她愿不愿意放女儿走吧？”
南悦冷静地分析，“白天人太多，人多口杂，文楚知道的概率大，闹开了古堡一样会动。”
“总之都是有可能会对上boss，不如清点杂兵。”
霍扶域安静了，毕竟杂兵少了用到他的地方就少了。
南悦斜了他一眼，“行了，装那副样子给谁看，你敢说你蚁沼村的任务得的积分不高？”
霍扶域不是傻子，明明知道跟着南悦危险大还凑上来，除了确实对南悦观感不错以外，更直接的就是利益了。
那次本来应该十死无生的任务闯出来以后，霍扶域得到的报酬是很丰富的，所以他才对南悦在任务里的决定很宽容。
霍扶域的能力是辅助，跟在南悦旁边能得到保护还能捞到积分，傻子才不愿意。
他不是那些能力平平只想苟过去的清道夫，他知道、也愿意为了自己的野心付出点东西。
霍扶域脸上有些挂不住，南悦总是轻而易举戳穿他的心思，一点情分不留。
“悦悦，你就不能私下说。”
霍扶域又恢复了前几天那种狗皮膏药的模样，似乎前两天拉着脸才是伪装。
江司砚帮南悦吃完的餐盘收拾了，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他笑着道。
“现在情况太紧急，南悦肩上的压力很重，哪有时间给你私下说。”
“你要是心里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
南悦应了一声，“他是有执照的心理医生。”
霍扶域：……谁要和他说啊！
有了心事，下午的时间就过的很快，文楚下午的时候带着赵管家和其他几个管家来过一次温湘鸢的房间。
说是说检查有没有什么破损，但其实就是变相的搜查。
这些人里也有江司砚。
温湘鸢的表情很平静，不惊慌也不担心，南悦也不知道那册子在哪。
文楚全程守在旁边，表情似笑非笑，温湘鸢全程沉默，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地毯式的搜查并没有找到那本册子，文楚的表情看向后面的女仆。
“看看小姐身上的衣服还合不合身。”
这已经算得上明晃晃的羞辱，温湘鸢的表情还是很淡定。
南悦上前一步，文楚却指了闻婶，“你来。”
闻婶木着一张脸，当着屋里十几人的面可以说是搜了一遍身。
第323章 伊甸花园（三十三）
“少爷，小姐身上的衣服合身的。”
没有搜出东西，文楚眉间的烦躁腾然而起，难道真的是褚家拿走的？
温湘鸢想要藏也不是没有地方……
但是就他对这个妹妹的了解，偷东西可能会，但想要把东西藏那……
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这样，那妹妹好好休息。”
文楚露出一个绅士的笑，然后带着人一起离开了。
文楚刚刚离开，一个黄铜镶红宝石的镜子擦着闻婶的脸就飞到了墙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滚出去。”
南悦看到闻婶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带着其他的人离开。
等所有人走了以后，原本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温湘鸢眼中才泄出一丝丝怒火。
南悦站在她旁边，心里有些酸涩。
从小她是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才能将滔天的恨意藏得那么好。
哪怕是现在，也只有眼神和起伏略快的胸膛能够昭示她的怒意。
“今晚的计划，有变化吗？”
南悦第一次做出了违背她一直谨守本分的人设，她俯下身握住了温湘鸢的手。
“没有。”
“我说过了，我会带你离开这个牢笼。”
温湘鸢有些惊讶的回看过来，过了很久，那双有些冰凉的手才紧紧回握住南悦。
文楚似乎晚上的时候出去了，十一点多才回来，其他人早早上床休息，但是没有一个敢睡着的。
他们都在等文少爷熟睡后，再离开。
南悦本来打算背着温湘鸢离开，没成想温湘鸢犹豫再三开口道，“我能走。”
南悦有些震惊的看着她，温湘鸢补充道，“就是平时不怎么走……”
南悦明白了，可能是温湘鸢心理上的疾病投射到了腿上，也可能是单纯脾气古怪，喜欢坐轮椅。
但现在这种时候，轮椅的动静太大，她也愿意自己行动。
江司砚晚上接文楚回古堡的时候，用能力悄无声息的软化放松了对方的神经。
不出意外，他应该能睡个好觉。
如果江司砚能够触碰到文楚，这种精神疗愈导致的沉睡效果会更好。
但是文楚不让除了赵管家以外的人触碰到他。
一直到文楚休息后，古堡陷入了沉睡，只有安保组的在兢兢业业的值守岗位。
可今天，意外发生了，有女人轻声的吟唱在古堡回响，听到这声音的安保组，都迷迷糊糊在自己的岗位上睡着了。
南悦有些意外，她以为这位母亲是完全偏向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居然还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帮了一把。
“走吧。”
温湘鸢换了一套衣服，乍一看和女仆的装束很像，但是裙摆更加的宽松，呈喇叭状垂下来。
想到她常年坐在轮椅上，腿部一定有些问题，对她的这个装束南悦倒是没有多问。
闻婶在床头睡着了。
温湘鸢离开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像是文楚放在温湘鸢身边的女人。
“走吧。”
褪去了繁重华丽的珠宝，简单的将头发盘起，这时候的温湘鸢更像是南悦认识的那个人。
她们的眼神同样的坚定，有怯懦和怀疑，但更多的是对自由的向往。
“走。”
南悦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带着温湘鸢从四楼下到了一楼，剩余的清道夫都在一楼等着他们。
从古堡到伊甸花园的大门还有20分钟左右的路程，他们最好还是一起行动，因为有的离得太远的安保组成员没有完全受到催眠的效果。
而像苏红和徐康这样的人更不愿意和大部队分开，非亲非故的，南悦如果丢下他们走了也是情理之中。
看到南悦真的将这位伊甸花园的主人文小姐带下来，徐康和苏红都有些惊讶。
“走。”
顾向开在安保组知道巡逻路线，江司砚将工作态度一般的人都安排在伊甸花园外围巡逻，减少他们离开时的风险。
古堡的大门此时是关闭的，不同于其他房间，大门因为是用沉重的黑石建造，开合都需要梁杠操作，一定会发出声音。
这是所有人最担心的时候。
在江司砚的操作下大门缓缓打开，伴随着一定程度的震感。
因为夜晚太过安静，所以大门开启的声音和动静都比他们想象的要大。
“一开门就冲出去。”
所有人都盯着那缓慢出现的空隙。
就在所有人提着一口气要冲入那看着仅供一人通过的空隙时，一个怒极反笑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
“文雀，你想去哪里？”
南悦心道糟了，转身下意识将文雀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个时空里温湘鸢的名字叫文雀，南悦想到了温湘鸢的ID。
温温是鹰不是鸟。
而文雀这个名字就很讽刺，像是在昭示她不仅是鸟，还是供人赏乐的金丝雀。
文雀的身影顿滞了片刻，已经反手拿出蚁神面具的祝希宁看到她深深久久地看了一眼已经半开的大门，那是对自由的向往。
“就你一个人？”
南悦挑了挑眉，文楚现在没有露出非人的状态，如果他一个普通人，怎么都阻止不了他们。
“我一个人？”
文楚慢慢从楼梯走了下来，带着那种一看就恶心的居高临下的上位者眼神。
“你错了，我不是一个人。”
文楚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等他离得近了，南悦才看到他极为复杂的眼神。
交织着恐惧、厌恶、兴奋的诡异眼神。
那一刻，南悦甚至有种他不是人的错觉。
“不让她走的不是我，你们要对付的也不是我。”
几人严阵以待，之前已经猜测出古堡中还有第三方势力，就是不知道那势力是完全站在文楚那边还是没有理智。
但是刚才女人的吟唱让南悦他们觉得有可能情况还没有那么糟。
就在众人都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古堡突然宛如地震一样开始剧烈的震动，众人甚至有些站不稳，勉强才能立住身子。
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原本金碧辉煌装饰华贵的古堡表面凸起了一条条宛如血管一样的条状物。
第324章 伊甸花园（三十四）
粗的接近两人，细的也有顾向开手臂粗，密密麻麻攀附在墙上，一股一涨像是有呼吸一样。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觉得毛骨悚然，他们就是一直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吗？
如今的古堡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所有人都在心房之中，周围都是遍布的血管。
“啊！”
苏红短促的尖叫声传来，南悦回头，看到接近二楼的地方一根一人粗的血管里隐隐约约透出一个人形。
是赵小树！
“救……”
赵小树半个身子都已经被吸收了，不知道是已经变成了怨灵还是真的还活着，还在麻木的重复呼救。
难怪之前他们只要去到二楼就能听到男人呼救的声音，却找不到来源。
原来是在墙里。
不，应该是说在古堡的血管里。
这样的场景不在少数，南悦看到有不少应该是之前犯了错的仆从被血管包裹着。
他们有的已经被吸收的干干净净，有的还在挣扎。
配合着这些粗壮跳动的血管，让人觉得头晕目眩几欲想吐。
苏红紧紧闭上眼睛，她的精神值下降的太快，再看下去她会疯掉。
徐康还勉强能撑住，他的目光不停的在不远处的文雀身上打量，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
钥匙……被她藏在了哪里。
一抹寒光出现在徐康手中，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文楚身上，他突然出手，将文雀蓬松的裙子划开。
身上没有地方可以藏钥匙，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在裙子里。
他不想对上什么boss，他只想拿到钥匙先跑。
至于其他人……
还能帮他挡一挡这诡异的古堡。
只是徐康将裙摆划开后，迎面就被喷涌的鲜血浇了一头。
南悦猛然回头，黑雾缠上徐康的脖颈。
“不……不可能啊，我手上有轻重，不可能伤到她！”
徐康额头青筋迸发，他发现南悦真的动了杀他的念头！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南悦真的会杀了他！
文雀已经倒在地上，鲜血将她的裙摆和红丝绒地毯连成一片，她额头迸出汗水，咬着牙忍痛。
南悦目光看向文雀，她的裙子在动。
其他人明显也看到了这悚然的一幕，苏红、霍扶域几人默默挪开了一些。
南悦犹豫片刻，上前蹲下身掀开了文雀的裙子。
她不是没看到文雀的抗拒和恐惧，可是事已至此，她必须要知道这古堡里的秘密是什么。
裙子掀开，南悦第一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文雀的裙子下不是变形的双腿。
而是……
无数盘根错节，如同章鱼一样红色黏腻的血管。
而那些血管没入地毯之中，和整座古堡连接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
文楚在一旁狂笑出声，他笑的甚至有些直不起身子。
“我刚刚就想问，你们要带着这个怪物去哪里啊！”
文雀猛然回头看向南悦，她的眼神凶狠，像是一只被碰到伤口的猎豹。
但是南悦明显在她眼中看到强忍的泪水，和深深的恐惧与迷茫。
那种恐惧是被抛弃的恐惧。
霍扶域几人对文雀裙下的场景都避之不及，而顾向开几人却眼尖的注意到，在看到文雀情况的那一瞬间，南悦的脸色就降到了冰点。
文雀自然也看到了，她以为是对自己的厌恶，她强忍着一条血管被划开的疼痛，身子微微颤抖，“你……”
文雀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眼前的女人抬头看着她。
“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南悦的眼神极冷，文雀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都没有反驳，直接就道，“……我一直是这样……”
南悦笑了，南悦很少在任务里笑，所以霍扶域几人还真没有见过南悦笑起来的样子。
霍扶域抖了抖身子，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怎么他会觉得很恐怖呢。
不得不说人的直觉是有道理的，因为熟悉南悦的几个人就知道，南悦这是怒到极致的表现。
“一直这样？”
“谁会一直这样？”
南悦的目光慢慢转到了一旁等着看好戏的文楚身上。
文楚被这种极为恐怖的眼神盯上，后退两步，有些惊慌道，“她……她就是这样！她就是个怪物！”
黑色的雾气缠绕在文楚的身边，并没有触碰他，反而像个牢笼将他围住。
文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求生的意识告诉他一定要离这东西远一些。
“好，我说……她不记得了，但我清楚的记得是从她14岁生日开始变成这样的。”
文雀一脸茫然，她真的不记得了，在她记忆里，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
“14岁生日发生了什么？”
文楚咽了口唾沫，黑雾离他更近了一些。
“她……她……14岁的时候我把她送给了当今的总统先生。”
黑雾猛地收紧，却没有钻进文楚的皮肤，而是在南悦的控制下，像是烙铁一样在他的身上烙出了带着白烟的伤痕。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文楚剧烈的挣扎着，浑身的皮肤却被烙出一阵有些腥气的肉香。
而就在这个时候，整个古堡却开始躁动。
那些原本只是长在墙上的血管纷纷剥离下来，像是舞动的蛇，开始围着这几个渺小的人类，等待攻击。
徐康几人看到了那些血管中层层叠叠的牙齿，随着血管的蠕动像海浪中的沙子。
就这一眼，徐康几人的精神值就跌了大半。
泛着钢铁色泽的荆棘将南悦几人围住，两人高的荆棘在巨大的血管面前看着像是无用的挣扎，但是这东西似乎有记忆，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有些忌惮的停留在原地。
白雾很快将文雀受伤的地方治愈如初，文雀有些惊讶的看着挡在她前面的一男一女。
她从来没有被保护过，更别说是才认识几天的人。
这些人不介意她是个怪物吗？
“你们在干什么！她是怪物啊！为什么要治愈她，她都要操控这些恶心的血管攻击我们了！”
徐康自从被南悦放过以后就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缩在顾向开的荆棘丛中有些神经质的看着外面的血管。
第325章 伊甸花园（三十五）
“杀了她！你们那么强，杀了她直接带着她的尸体我们就能离开了！”
徐康双眼都是红血丝，他整个人都非常暴躁，“婆婆妈妈的，他们不过是些早就被污染的NPC，怎么那么圣母！”
话刚说完，徐康就被一个飞踹直接踹出了荆棘圈。
祝希宁脸上染着不耐烦的暴虐，“一个什么用都没有只会拖后腿的人什么时候有说话的资格了。”
“既然看不惯我们的做法，就别躲在我们的包围圈。”
祝希宁冷笑，“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不！你们不能这样！”
徐康猛地扑过来，丝毫不在意被铁荆棘扎的遍体鳞伤。
“你们这是杀人！放我进来！”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快放我进来！”
身后的血管慢慢围了过去，徐康疯狂的咒骂出口。
“你们不得好死，你们这群杀人犯！”
一只只蚂蚁飞快的顺着徐康的衣角爬上他的身体，只一口，对方就动弹不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苏红眼睁睁看着徐康被如同肉虫一样的血管慢慢吞食干净。
“活该。”
霍扶域冷笑一声，这种人又坏又蠢，他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看过去。
但是苏红是被吓到了的，她战战兢兢躲在白腊腊身后，想说什么却没说。
白腊腊却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直温和的白腊腊此时却像换了一个人。
“觉得他可怜？”
苏红点点头，又摇摇头。
白腊腊叹了口气，“你记不记得清道夫第二课是什么。”
清道夫第一课，将自己的一切投身于清道夫净化工程。
第二课， 净化任务中不能依靠任何人，只有自己。
所以培育学校在净化任务那么重的时候还将他们培养到20岁，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在生死一线的时候，不能依靠别人，只能依靠自己。
道德绑架、尊老爱幼、礼让绅士都不存在。
强者为王。
没人需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除了他们自己。
所以没人需要担任保护者的角色，哪怕他们再强。
苏红一愣，立马道歉。
“是我想错了。”
白腊腊看了她一眼，“是你精神值降得太多，不理智，你最好保持住理智，不然就算能离开这，也会死在下一个任务。”
苏红心有戚戚，精神值下降以后人会被恐惧和情绪左右，会失去判断和冷静，转而变得有攻击性，依赖甚至怪罪其他人。
更严重的会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行为。
她深呼吸了两下，努力保持自己的镇定。
“文雀。”
和文楚对峙的南悦突然开口，“你最爱的，是不是你的母亲？”
文雀此时已经站起身来，她像是一只人身章鱼，裙摆下钻出的无数血红血管支撑起她的身体。
她脸色惊慌，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那些支撑古堡的巨大血管不听她的指挥。
听到南悦骤然问了这个问题，她很是意外。
“是……你怎么知道？”
南悦看着文楚，她眼里像是一团淬火的寒冰，“因为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自从被文楚拿去交际做人情以后，你的心理产生扭曲，你认为文家包括伊甸花园所有人都是靠你的血肉在支撑，他们蚕食你，你却支撑起文家。”
“这些血管构建起了整个庄园，而文楚在暗地里饲养它们，它用半死不活的犯罪的仆从来喂养，激发出你身体一部分的怨恨和暴力。”
“渐渐的，你控制不了这些东西，甚至不知道它们的变化，它们开始在黑暗中捕猎。”
为什么折断玫瑰花会有女人的尖叫，因为文雀就像是被养在伊甸花园里的玫瑰。
文楚看上去将她养的极好，其实都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
血玫瑰，也是文雀的分身。
而将清道夫的思路引导错误的一点，就是办公间里女人的照片。
南悦以为这是文楚对母亲的怀念，其实是对文雀的制约。
文雀确实控制不了这些因为怨恨生长出来的血管和血玫瑰，但是她的怨气所指终点就是文楚。
为了避免受到文雀的伤害，文楚想到了一个很极端办法。
用他们的母亲保护她。
文雀不想在母亲的注视下大开杀戒，她不希望逝去的母亲看到自己变成了这样。
文雀和文楚以一种极端扭曲的关系共同生活在这座伊甸花园之中。
这座用文雀的鲜血和肉体维护的伊甸花园中。
文雀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女人，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了解她，为什么这么保护她？
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事情就是她所说的这样，她能听到南悦说这些事的时候语气中浓浓的心疼。
“冷静一点文雀。”
南悦回头看了过来，眼神坚定，仿佛现在包围他们的不是恶心恐怖的血管。
“你可以控制他们的。”
“我说过我会带你离开。”
“我说到做到。”
文雀的眼眸瞬间瞪大，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憋足了劲去控制那些血管。
只是效果甚微。
可是南悦还是笑着和她说，“做得好文雀，很厉害。”
泪水不知不觉溢出了眼眶，文雀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
巨大的黑色雾气从南悦的身体汹涌奔出，如同咆哮的猛兽朝着古堡四周奔去。
文雀看到那些黑雾缠绕住血管，然后下一刻，那些黑雾从血管中汇聚了更多的黑色。
“这……这是什么？”
南悦没有回答她，文雀身上的污染太重了，她要全部吸收非常麻烦。
更加浓稠的黑雾朝南悦涌来，文雀捂住嘴，她看着南悦被黑色的雾气淹没，完全看不到正在发生什么。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黑色的雾气淡了些，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南悦！”
文雀轻叫了一声，她从没想过要记住一个仆从的名字，可是她记住了她的。
南悦在黑色雾气当中，她的皮肤像是开始碎裂的瓷瓶，开始从中裂开，鲜血从中渗透出来，组成一幅美艳诡异的画面。
有白色的雾气蹿了出去，努力的挤进黑色雾气的包裹。
第326章 伊甸花园（三十六）
文雀能看到白雾在极力的治愈南悦，可大部分的白雾并不能突破外层的黑雾。
江司砚紧抿着唇，汗水将额发打湿，他口内已经泛起腥甜，身体的疼痛反而刺激的他更加兴奋。
黑雾更淡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南悦的惨状，她浑身都在流血，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
白雾猛地一蹿，大半冲进了黑雾中包裹住南悦的身体。
刚一触碰，江司砚就能察觉到南悦的身体状况有多差。
他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南悦！”
她应该停下了！
她不能继续了！
南悦继续吞噬着那些黑雾，像是被巨石碾碎身体的疼痛出现在四肢百骸。
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比之前更加痛苦的被吞噬感出现。
她很久没有感觉到污染的恐惧了，现在的她状况比之前没进任务前更加惨烈。
她像是被不知名的巨大的生物吞噬进腹，耳边是响亮混沌的呓语，她头痛欲裂，身体却动弹不得。
恐惧、绝望，伴随着口鼻间的恶臭和精神上的痛苦转化的肉体上剧烈的疼痛接踵而来。
一秒有一年那么长。
她每次觉得自己要死去了。
但每一次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生不如死的感觉才消失，转换成了汹涌的力量。
南悦身子一软，却没有摔倒在地毯上，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南悦！”
有如同流水一样轻柔的力量在缓慢治愈着她，但她身上的疲惫感却暂时无法消除。
南悦眼前一片黑暗。
她看不见了。
“没事。”
南悦拍了拍江司砚抱住她的手，心里舒了一口气。
赌对了。
温湘鸢身上的污染她必须吸收掉，不论是为了温湘鸢还是她自己。
不会再有boss乖乖等着她吸收污染，而经过这一次，她的能力应该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暂时的，离开任务就好了。”
南悦不在意失明，她的五感非常强，在学校的时候她一次次在丧失五感的训练中拔得头筹。
大家都不喜欢这个训练，但南悦喜欢，其他人都休息的时候她还在一次次训练。
她当时不知道身上这东西是污染，她以为是个恶鬼。
每晚她都在痛苦中苦苦求生，她可能会失去视觉，也可能是失去听觉……
她想活下去。
哪怕是在任务中这恶鬼突然出现夺去她的五感让她痛苦不堪她也想活下去。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南悦有自虐倾向，只有南悦知道，她是为了活下去。
所以现在这情况对她来说太轻松了，她还吸收了温湘鸢的污染，她心情愉悦的想唱歌。
但她没有，因为她敏锐的发现江司砚似乎不太高兴。
是不是他为了治愈自己能力有些透支？
南悦突然有些心虚，江司砚还真是被自己拉入伙了。
“南悦！”
一个软软的身子扑上来，“我的腿回来了！”
在南悦将所有污染都吸收完后，文雀身体的异变就消失了，她恢复了正常人。
而古堡的诡异也消失不见，顾向开已经用铁荆棘将不可置信的文楚捆了过来。
祝希宁拍开文雀，“行了，没看到南悦瞎了吗？她看不到你的腿。”
文雀一愣，这才看到南悦整个人像是从血海捞出来，衣服全是血色，两眼紧闭，两行血泪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明显。
“你……”
“没事，是暂时的。”
南悦叹了口气，祝希宁二号这性子还真是泼辣。
“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等等。”
祝希宁看向被铁荆棘扎的像是破抹布一样的文楚，“送你一个小礼物吧。”
有小小的蚂蚁顺着铁荆棘咬开文楚的皮肤钻了进去，在文楚的惨叫声中，祝希宁笑颜如花。
“这不是让你麻痹的哦，这蚂蚁会在你的身体里啃食你的内脏、产卵，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南悦：……这词不是这样用的。
江司砚温柔的环抱着南悦，镜片后看向文楚的眼神却冷漠至极。
“我也送你个礼物。”
一行白雾钻进了文楚的身体，他原本被铁荆棘戳开的孔洞在缓慢的愈合。
文楚倒在地上不停的翻滚，身上又疼又痒，血管肌肉里都有蚂蚁爬动的触感。
他疼的发疯，却连晕过去都做不到。
他以为自己会疯掉，可他一直保持着清醒。
“你知道你妹妹每天生活在什么痛苦中吗？”
南悦在江司砚的帮助下站起来，缓慢的往外走。
有黑色的像是一根针一样的雾气钻进了文楚脑子里，那不是南悦感受到的痛苦，那是文雀的痛苦。
污染一在文楚的脑袋里炸开，文楚整个人像是石雕一样僵住了。
他脸色变得青白，双眼外凹，他突然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
“死不掉，疯不掉，你就好好享受吧。”
南悦几人慢慢往外走，顾向开走在最后，张开铁荆棘以防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文雀哭了一路，她磨磨蹭蹭跟在南悦旁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好像是心疼南悦，也好像是心疼自己。
“文雀，你听着。”
“我们只能陪你到花园门口，我不知道我们离开后你会遇到什么。”
“但是你不要忘记之前我们说的话。”
南悦说的很慢，但很严肃，文雀听得也很认真。
“册子还在吗？”
文雀连连点头，想到南悦看不见连忙道，“在，我藏血管里了。”
她从身上拿了出来，自己身上的异变消失后，这册子就掉了出来。
“拿好册子，去争取属于你的权利和自由。”
南悦停在了伊甸花园的门口，此时大门敞开。
“我们会再见面的。”
南悦闭着眼睛，对着文雀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往前走，别怕。”
文雀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她一脚踏出了伊甸花园。
踏出了这片她痛恨又禁锢她那么多年的庄园。
南悦他们看不到文雀出了伊甸花园走向哪里，但想来都是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我们也走吧。”
苏红迫不及待的跟着白腊腊离开，只剩下霍扶域和南悦几人。
霍扶域看向南悦，举起了手。
第327章 继续前进
“我不会问不该问的。”
霍扶域难得严肃了起来，“这事我也不会和别人说。”
南悦似笑非笑，“你会那么好心？”
霍扶域苦笑一声，“你成长太快了，现在我不会冒得罪你的风险。”
“只是如果还有类似的事，不是我，可能就瞒不住了。”
南悦能感受到霍扶域的真诚，说到底也是生死与共两次的老朋友。
她摆摆手，“不用你担心，就算出什么事也不会牵扯到你。”
霍扶域松了口气，他要的就是这个。
温湘鸢和南悦究竟有什么秘密他好奇吗？
好奇。
但是多年来生死一线的经验告诉他，这个秘密可能要命。
而且他有一种预感，总有一天这个秘密会公之于众的。
他等着看就行了。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32120：伊甸花园。任务结果：通关。”
“正在根据清理过程进行清道夫等级评价，请等待……”
“本次团队考评成绩：S++”
“本次考评奖励：团队奖励积分160000。”
“恭喜你们，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将自己的一切投身于清道夫项目。”
“我们期待你们更精彩的表现。”
南悦一回到净化室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温湘鸢。
她不清楚温湘鸢有没有因为她吸收了污染而获得了自由。
她有太多的疑问，需要从温湘鸢身上找到答案。
而温湘鸢，如今就真真切切的站在她身边。
“老大。”
温湘鸢两眼泪水汪汪，又变回那个有点没心没肺天真可爱的女孩。
“呜呜呜老大。”
温湘鸢扑进了南悦的怀里，祝希宁和顾向开在一旁长长松了口气。
“你的二号人格呢？”
顾向开看一眼祝希宁就知道她是什么状态，祝希宁看着温湘鸢心不在焉点头。
“现在我俩能沟通了，能自由转换，既然回来了她就回去了，她不喜欢这种温情满满的场合。”
“她就喜欢刀人。”
顾向开默默的闭上了嘴。
江司砚没太沉浸在这种队友久别重逢的戏码里，自从周阳跟着沈年去了污染之地死后，他的感情就一直很淡漠。
经会荷九宸提醒后才发现自己对南悦的情感，但他无数次自我剖析，总觉得除了情爱还有很多是对强者的仰望，和对希望的向往。
所以他并没有表示什么。
清道夫都不会爱，他也不想贸然把这种感情定性。
对顾向开和祝希宁算得上是同伴，他们强大、可靠。
但是温湘鸢，温湘鸢是个不确定因素，她的存在太奇怪，甚至会动摇很多清道夫赖以生存的信仰。
她的不稳定自带危险。
所以江司砚保持了安全的距离，能够理智的观察。
他不排斥温湘鸢，尤其经过了这次任务，他对温湘鸢大有改观，但是她始终是不确定因素。
他只需要守好南悦，观察南悦和他对南悦的感情就行。
这是江司砚给自己的标准。
“先离开这里。”
江司砚的话让南悦从巨大的情感波动中冷静下来，她拉住温湘鸢的手，“走。”
五人走出净化中心，明明也不过过了五六天，而且这次的任务相比之前并没有那么危险和惊悚。
但几人都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这次的任务似乎悄悄改变了每个人，至于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
“阿南，我们之前计划的离开任务就去下一个城邦，现在……”
祝希宁看了眼温湘鸢，他们有很多问题很多话想说，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排顺序。
南悦沉吟片刻，“按正常计划走。”
他们和温湘鸢都需要整理下思路，更重要的，他们太突出了，这次任务获得的巨额积分，让这个团队一下跃入团队top20的排行。
而南悦个人的排名直接跃到了12。
目前这两件事已经在论坛上掀起了惊天的风暴，这还是霍扶域一出任务就发来提醒他的。
自从发现温湘鸢有点问题，霍扶域对南悦的态度就保持在一个很自觉的范畴。
而白腊腊也发来了祝贺的短信，倒是没有多说。
小姐姐向来喜欢独来独往。
“我们现在是重点讨论对象，既然上次说了要高调行事，那就不要躲躲藏藏。”
如今如果改变计划，反而可能会招来一些别有想法的人。
“没问题吧？”
温湘鸢一点头，“没问题。”
五人往传送门的方向走，一路上都有明明暗暗的目光注视他们。
没办法，这几个人和他们的队名一样，都太引人注目了。
“下一个是动物城邦。”
江司砚丝毫不在意那些目光，他走在南悦身边，有意无意借自己的身影为南悦挡去一些不怀好意的注视。
“动物城邦只有三个，鲸、鹰、虎。”
江司砚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却丝毫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意见，只是专注的看着南悦。
“想去哪个？”
南悦看了一眼温湘鸢，“去鹰。”
温湘鸢安静的走在南悦旁边，听到她这样说露出一个微笑。
南悦发现了，这次和温湘鸢重逢以后，对方有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非要描述的话，就是她更加的坚定、自信和冷静了。
温湘鸢之前再怎么说都还是和其他清道夫格格不入，有种没有什么需要担心天真烂漫的孩子感觉。
但是现在的温湘鸢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
或者说之前温湘鸢藏着的小秘密让她有些心虚，她怕被嫌弃，也怕自己被秘密反噬。
但现在她有了底气，更坚定的知道了自己要走的路。
她变得更加强大了。
那些黑暗中的秘密，足以被所有人围攻的身份，在现在的温湘鸢看来，都有足够的底气去处理。
她没有再逃避，她有了直面黑暗的勇气。
进入传送点后眼前的景象一变，五人来到了极具异域风情的鹰城邦。
这里的风格更偏向荒凉的大漠，整体的建筑风格是摩洛哥风情，而天气也更加炎热。
这里的清道夫穿着也会更加清凉，街上随处可见穿着沙滩裤的男人和穿着吊带热裤的女人。
而这里的高墙不再是透明的、露出外面污染的透明高墙。
第328章 鹰之城
能进入这里的人，都已经在颜色城邦看过了世界的真相。
在这里，高墙是虚拟投影，原本是高墙的地方现在是一片壮阔的大漠。
这投影做的更加逼真，除非走到高墙下面伸手触摸，否则绝对不会觉得这是一堵高墙。
在投影高墙的作用下，鹰之城就像是在无边无尽的大漠中存活的城邦。
穿着长衣长裤的几人一来到这里就有些热了。
守城的卫兵很和蔼，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支特殊的队伍还有南悦。
“那边是最近的商城，你们可以去购置些凉快的衣服。”
南悦和他道了谢，慢悠悠走在鹰之城里。
鹰之城很热，但并不是让人口干舌燥的炎热。
空气湿度调整的刚刚好，除了让人能感觉有些热感，并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
这里也有人认出了他们，毕竟现在他们霸占着论坛最火爆的帖子。
但是鹰之城的人打量他们的目光就更加的收敛。
南悦不太在意这些眼神，她听着祝希宁絮絮叨叨说着想要什么衣服。
温湘鸢走在后面，顾向开走在她身边。
顾向开憋了一路，最后在快要到商城的时候才问出一句，“你没事吧？”
温湘鸢笑的眼睛弯弯，“没事。”
顾向开有些犹豫，“你……记得吗？”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但温湘鸢听懂了。
她很干脆的一点头，“我记得的。”
她现在不担心被人当怪物看，也不担心自己还没有完全解开的秘密了。
她知道这些人会坚定的站在自己身后。
果然，顾向开丝毫没有提温湘鸢的身份，更没有说任务里那些诡异的东西。
“你……别去想。”
这是顾向开绞尽脑汁想出来觉得最不动声色的安慰。
温湘鸢笑着的眼睛有些湿润，但是顾向开没有发现。
“嗯！”
她重重的点头，然后伸出拳头撞了撞顾向开坚实壮硕的胸肌。
顾向开看着跑向祝希宁的温湘鸢，又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温湘鸢打到的地方。
江司砚冷眼看着顾向开像是傻子一样，他心里平衡了一些。
不止他一个人困惑于自己的情感啊。
商场虽然只是城邦边缘的一个店，但是并不小。
黄土的墙壁，上面镶嵌了极具异国风格的彩色六边形、圆形玻璃。
像是散落在黄沙上的一颗颗宝石。
祝希宁自己选了一套金色的抹胸配金黑短裙，又买了金纱披肩。
温湘鸢则选了一件银色的抹胸一体短裙，在她极具冲击力的长相和白皙的皮肤映衬下，宛如沙漠中走出的月光女神。
而南悦看了一圈，最后还是选了一件黑色的单肩抹胸配黑色热裤，有银色的暗纹在灯光下会显出妖冶的沙漠之花纹理。
她挑了一件黑色银文面纱，用银耳钩挂在了自己面额前。
而江司砚和顾向开穿的是买了三件高定女士衣送的两套。
两人都是一样的短袖衬衣短裤，只是顾向开是黑色的，江司砚是白色的。
两人都不太在意，明明是买三送二的最简单的款式，因为这两人优秀的外貌和体型，愣是穿出付了钱的质感。
南悦这才发现平时江司砚穿的都是长衣长裤，以为他是比较文弱的身子。
但现在鹰之城换了短衣短裤才发现，江司砚虽然没有顾向开的肌肉那么发达，但也是均匀有力，块状分明。
他换衣服的时候南悦瞟到一眼他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
南悦并没有尴尬，谁让这人不去试衣间换。
不过鹰之城有些热，街上也有很多身材不错的男人直接敞开衬衣走在街上，也有更奔放的直接裸着上身。
所以江司砚的行为倒是很合理。
在商城买衣服的时候，听店家说，鹰之城的南面有一汪月牙池。
虽然没有海洋那么辽阔，但面积并不小，很多清道夫也喜欢去那里晒太阳游泳。
那是镶嵌在鹰之城的月牙宝石。
几人都有些想去看看。
但毕竟心里挂着事，还是要以正事为准。
南悦在来到鹰之城的时候就收到付熹暝发的信息，很简单的几个字。
“恭喜。”
付熹暝一直在关注她，而且南悦知道对方很满意她的表现。
要和top2合作，南悦需要展示出她超强的实力。
老实说，这个合作是不公平的，南悦享受的是世界第一组织的保护和资源，她能坐进这个谈判桌完全是因为她身上不该有的污染。
可这样的合作毕竟是不平等的，南悦只有展示自己的实力，才能让这个天平更平稳一些。
现在这个天平被南悦拉平了一些。
南悦越强，她和付熹暝的合作就越稳固。
南悦回了一个微笑。
付熹暝秒回，“荷九宸在调查你。”
南悦：哦。
远在伊甸园的付熹暝看到南悦回的这一个字笑了。
之前见面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发现这小姑娘傲气的很。
怎么说，像只臭屁骄傲的小狐狸。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是敢带着那么大的秘密来和自己谈合作的人。
要是这样就被吓到，那她付熹暝就需要换人了。
南悦几人在鹰之城中心的顶级酒店定了一个豪华带无边泳池的套房。
套房五个卧室，每个卧室单配一个干湿分离的卫生间，且配一个私人阳台，阳台上有一个悬空浴缸和躺椅。
除此以外，书房、茶室、餐厅、厨房都有，还有一个桑拿房。
一般来说南悦他们出了任务都是先昏天黑地睡一觉，但是现在没人想睡。
祝希宁没形象的瘫在巨大的布艺沙发上，其他人都安静的坐在一旁，而南悦和温湘鸢相对而坐。
“南悦，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率先开口的是温湘鸢，她一开口南悦就想起了文雀。
但温湘鸢和文雀不同，她没有那种扭曲破碎的变态感，她坚定、强大、自信。
她一直在南悦面前都是软萌可爱，她喜欢和南悦撒娇。
但是现在是谈正事的时候，温湘鸢第一次正式了起来，这一瞬间她身上带着的贵族用底蕴和金钱养出来的贵气和生在权力顶峰自带的气质彰显的淋漓尽致。
第329章 不自在
“那你愿意说吗，你的秘密？”
另外三人没有插话，他们看着这两个长相气质迥异的女人。
一个贵气美艳，一个野性冷淡。
一个是用牛奶和宝石养出来的玫瑰，一个是从淤泥沼泽里杀出一条血路的荆棘。
但是她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却有惊人的默契，让人觉得她们有一瞬间是一样的。
一样的强大，坚定。
“不能。”
温湘鸢摇摇头，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南悦，“现在不能。”
南悦眉头微皱，她能感觉到温湘鸢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温湘鸢重复了一遍，“这段时间我们要好好休整，下个任务需要。”
南悦明了，温湘鸢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起码在真实世界里她不能将情况全盘托出。
她的意思，她将在任务世界里，告诉他们一切。
难道是温湘鸢所在的污染世界还没有完全消散，也没有完全净化?
温湘鸢明显是在忌惮什么，而这东西的势力在污染世界里可能会消退一些。
“好。”
温湘鸢笑了起来，她扑到了南悦身边，身上那种女王一样的贵气消散，她又变成那个爱撒娇的女孩子。
“老大，你们要相信我。”
“不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我。”
温湘鸢的声音软软的，小小的，但不像是请求，反而像是称述。
她只是陈述这个事实，就是南悦他们一定会相信她这个事实。
她曾经有过顾虑，有过恐惧，有过逃避的想法。
但现在不会，她会和他们一起，面对未知的一切。
这短暂的谈话其实并没有解答南悦他们的疑问，但是却神奇的，抚平了他们心里所有的好奇和波澜。
他们回去睡觉了。
江司砚觉得有意思，虽然对温湘鸢口中的真相他也好奇，而且做不到被这个理由安抚，但他是一个耐性极佳的人。
说实话对于所谓的秘密，他更希望南悦尽快去休息。
虽然出了任务人体上的伤痕能够恢复，但是心理上的伤害不会消失。
南悦在最后失去了眼睛，江司砚恨不得一出任务就让南悦去休息。
南悦的心理值他不担心，南悦不需要他用能力帮她恢复。
但是是个人就需要休息，更别说除了受伤，南悦还担负着一个团队的担子。
她身上的东西太重了。
江司砚想要她休息。
南悦去休息了，她睡了两天，中途就起来上了个厕所，喝了江司砚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放的温度刚好的粥。
等南悦伸着懒腰精神焕发的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其他几人已经先一步休息好，现在正在泳池玩水。
祝希宁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个独角兽充气垫，带着墨镜穿着比基尼躺在上面像是电影里的摩登女郎。
温湘鸢坐在水池边玩水，嘻嘻哈哈的。
顾向开在泳池里任劳任怨被温湘鸢溅了一脸的水花。
“顾哥，我看看你的人鱼线！”
温湘鸢的声音传来，南悦离得远都看到顾向开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饿吗？”
南悦一回头，穿着泳裤明显刚从泳池上来的江司砚站在身后，他手里拿着几瓶饮料，头发全部撩到额后，还在滴水。
江司砚没戴眼镜，他不戴眼镜的时候那双细长的眼睛总会显得有些锋利。
但现在他的眼神并不凌厉，反而非常温和。
南悦莫名其妙心就跳慢了一拍，她下意识移开了对视的目光，往下看到了江司砚还带着水珠的腹肌。
南悦：……
她转向泳池，心里觉得自己奇怪，怎么会突然有些不自在，嘴上回答的很顺利。
“有点，你们吃的什么？”
江司砚看着南悦有些泛红的耳尖，心情莫名的好了很多。
“他们估计冰淇淋都吃饱了，你才起来要吃点东西，我给你做碗面，晚上去吃鹰之城特色的烤羊席？”
南悦那点不自在的心理随着烤羊烟消云散，她咽了口唾沫，“要酸辣面。”
江司砚轻笑出声，“好。”
南悦心满意足的吃到了江司砚做的面，之前不知道这位江医生居然还有做饭这个功能。
江司砚解释这种简单的吃食他会做，手艺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我做的会比酒店快。”
于是南悦吞下了拒绝，眼巴巴守在旁边看江司砚行云流水的操作。
油泼佐料的时候南悦的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下来。
江司砚坐在对面看南悦吃面，“你要去见付熹暝吗？”
南悦犹豫片刻摇摇头，“不去，等下个任务出来去。”
现在虽然知道了点线索，但更多的还是不清晰的，为了避免因为猜忌产生误会，还是搞清楚再去。
江司砚点头，给南悦接了杯水，“我的想法还是休息好了再进任务。”
他看了一眼旁边打水仗的三个小学生。
“温湘鸢只要是我们这边阵营的，暂时就不需要担心太多。”
南悦也是这个想法，一切要以安全为主。
温湘鸢是污染世界原住民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他们之前担心的很多东西看来温湘鸢在这次净化后都能够解答。
或多或少，他们还是解开了一些温湘鸢的束缚和心理上的负担。
最后五个人在泳池玩了一天，在傍晚日落的时候，趴在无边泳池的边缘看了一场壮观的沙漠落日。
南悦左右是温湘鸢和祝希宁，三人在讨论落日像太阳蛋还是流心蛋。
顾向开则压低声音在问江司砚，“老江，温湘鸢的心理值怎么样？”
江司砚同样轻声回答，“正常。”
为了避免一些意外，在温湘鸢出现的一瞬间江司砚就探查过，温湘鸢很正常。
甚至比之前还好。
应该说更加坚定了，相信现在一般的情况根本不会动摇她的心理值。
“你担心吗？”
江司砚看向顾向开，“担心什么？”
顾向开看着落日，“担心走不到最后。”
他们很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顾向开也不会自大的觉得当时沈年的队伍不强。
沈年拥有接近于神的能力，她甚至不会像南悦一样每次吞噬或者使用污染的力量都有被反噬的危险。
第330章 恐惧
而另外两个人虽然是辅佐，但是却是顶级的辅佐。
他们没能走到最后，他们死在了寻找希望和真相的路上。
他们……也会吗？
他们走在了沈年他们的旧时之路上，等待她们的会是同样的下场吗？
“不知道。”
江司砚很平静的说出了很残酷的话，“从概率上讲可能不会。”
污染太强大了，南悦虽然特殊，但是她能够吞噬的污染对于整个世界来说还是太少了。
“但是我觉得不重要。”
江司砚缓慢地讲，“曾经我觉得走到最后很重要，所以选择的路很重要。”
“是平平无奇过完一生，还是追寻所谓的希望。”
“它们代表的最后是不一样的，付出的东西也不一样。”
“但现在我觉得，走到最后是目标，但不是最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是，和谁一起走在路上。”
江司砚看向顾向开，但其实是在看他身后的南悦。
三个女生笑嘻嘻的打闹着，不像杀伐决断的清道夫，反而像污染世界里还没出象牙塔的学生。
顾向开笑了，“你说得对。”
“而且，我们和沈年不同。”
“我们有南悦。”
之所以他们还是走上了这条老路，不是因为对自己能力有多自信，更不是因为盲目追随南悦。
而是因为南悦的特殊性。
她的特殊性让大家看到了撕开黑暗寻找到真相的可能。
这是为什么他们追随南悦的原因，是为什么付熹暝愿意和当时不算出名的南悦合作的原因。
也是为什么江司砚会被南悦吸引的原因。
“落日真美啊。”
南悦趴在池边眉眼都被染上了橙黄。
“真美啊。”
江司砚轻声的附和着。
晚上的时候他们去吃了烤羊宴。
南悦开心的点了很多酒，但最后只喝到一瓶。
“再来一瓶！”
南悦用油兮兮的手去揪江司砚的衣服，江司砚好笑的看着她，一只手虚扶在她的后腰上。
“你再喝就醉了。”
“不会！”
“醉了就会把烤羊肉吐了。”
“……”
“你还喝吗？”
南悦有些委屈地放弃了，“那不喝了。”
比起酒，还是烤羊好吃。
温湘鸢哪怕是吃个烤羊都是优雅高贵的，她会用银色的刀叉将烤的香酥流油的羊肉切成小块吃进嘴里。
江司砚本来要帮南悦把那只羊腿切分成好入口的大小。
但是南悦一挥手，直接拿着骨头啃了起来。
江司砚看了一会，笑了。
一顿饭吃到了银月当空，酒足饭饱后原本热闹的宴席陷入了温馨的安宁。
“明天我们去月牙湾看看吧。”
南悦今天没喝多少酒，不算特别醉，眼睛亮晶晶的。
虽然总有一天她会走向外面的黑暗，但南悦是个很享受生活的人。
她想多看一看。
坐在她旁边的温湘鸢微微愣了下，她酒量好，喝了挺多一点没醉。
南悦这句喃喃自语只被她听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温湘鸢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自从从任务出来，温湘鸢就像是学会了更好的掌控自己的情绪。
她和这个队伍融合成了更紧密的存在，每个人对自己的情绪把控都要更精准到位。
这是温湘鸢第一次在离开任务以后表现出自己强烈的情感。
她看着南悦的侧脸，看着她对美好的事充满了期待和向往。
温湘鸢突然就有落泪的冲动。
但她忍住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了自己有些冰冷的手。
她和他们是不一样。
不知道谁更悲惨一些。
但是越和南悦他们相处的时间久，就觉得清道夫的存在让人心疼。
第二天一早五人就出发了，等到了月牙湾后才发现，这地方比他们想象的大很多。
说是一个湖泊，但是连对岸都看不到。
蓝天、白云、黄沙都倒映在清澈的湖面上，有小帆船在远处飘荡。
月牙湾的沙子是接近白色的，很细，顾向开他们找了个地方，把躺椅和太阳伞安置好，那边祝希宁已经拉着南悦跳进湖水里了。
温湘鸢没有下水，她像是真正的贵族少女一样，小阳帽一带，在伞里喝着冰镇的鸡尾酒。
“你不下水玩？”
顾向开看着江司砚也下水了，就看向温湘鸢。
“我守着东西就行。”
祝希宁带了不少东西，零零碎碎一堆，顾向开怕被风吹走了。
“我不爱游泳。”
温湘鸢眯着眼躺在椅子上，“你去吧。”
顾向开挠挠头，坐到了旁边。
“我也不太想下水。”
两人就安安静静的躺着，过了一会温湘鸢转头看着顾向开问道，“顾哥，对你来说有没有最可怕的事？”
顾向开认认真真想了想，“我不喜欢黏黏的怪物。”
温湘鸢：……
“你怕蛇？”
顾向开摇头，“蛇不是黏黏的。”
“还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做恐惧抗体测试，我进入的测试里全是那种浑身黏液滑溜溜的东西，像蚯蚓，也像鱼。”
温湘鸢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
“你呢？”
顾向开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温湘鸢的身份了，自然知道她并没有接受过清道夫的训练，所以之前她漏洞百出，不是因为成绩差，而是压根没上学。
“我？”
温湘鸢咬着吸管，“以前我怕我哥。”
顾向开想到了那个长相英俊但是却做着禽兽不如的事的男人。
“现在你不用怕他了。”
顾向开意有所指。
温湘鸢笑了笑，“现在我更怕……失败。”
“失败？”
温湘鸢转头看着顾向开，“我虽然和你们不一样，但是我想做的事和你们是不矛盾的，甚至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
“我怕失败。”
“不论是你们，还是我。”
温湘鸢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但是语气却格外坚定。
“我不想失败。”
顾向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温湘鸢。
一直以来她因为身份的原因只是浑浑噩噩的生活着，她有自己的世界、亲人、身份，她在两个世界中有些尴尬的拉扯。
但现在她却不再是随风雨飘摇的玫瑰，她长出了自己的枝干，尖刺，不再想要依附或者寻求保护。
第331章 陌路
温湘鸢还有秘密没有完全和他们说，顾向开不是傻子他也知道。
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是曾经生死相依的队友，他们彼此都为对方付出过生命和鲜血。
“不会的。”
顾向开淡淡道，“多往前走一步，都不算失败。”
温湘鸢有些惊讶，她似乎觉得顾向开不应该能说出这样的话，又或者这样的话本身不太占理。
但是想了一会温湘鸢却笑出了声。
“对哦，多走一步，都是好的。”
·
与此同时，伊甸园内。
“付部，荷副找您。”
一身黑衣的阿秀站在付熹暝的身后，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点像机器人。
付熹暝原本靠在椅子上看着落地窗外的伊甸园抽烟，听到阿秀的话她顿了顿，隔了很久才道，“让他进来。”
阿秀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荷九宸冲阿秀点点头，他十分自然的走了进来，阿秀为他们关上了门。
“和你说了很多次了，少抽点烟。”
荷九宸从善如流的绕到了桌子的另一边，拿过了付熹暝手指夹着的女士香烟，按进了烟灰缸里。
“你刚从任务出来？”
付熹暝扭头看他，“怎么突然敢来见我了？”
她脸上带着冷意的笑，像是玻璃外的雨夜。
这段时间伊甸园经常下雨，冷飕飕的，像付熹暝现在的表情。
“我不是不敢。”
荷九宸的眉眼柔和下来，他揉了揉眉心，“我怕看到你会心软。”
付熹暝冷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熹暝，你知道我是为你好。”
“不需要。”
付熹暝没有看他，她知道荷九宸现在是什么样。
眉眼下垂，眼神无辜，温柔又可怜。
他们认识很久了，他们在培育学校就是同学，一路成长起来，成长到极为强大的程度。
他们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认识了沈年，一同成立了“利刃”，他们有坚定的目标和信仰，支撑起了他们一路走来的日子。
他们相识、相知、相爱。
清道夫不懂爱，他们没有家人没有爱人，但是付熹暝和荷九宸，没有人怀疑他们两人之间的爱。
甚至这种爱被任务世界的生死一线净化成了更纯粹，更能托付的感情。
可这样的感情最终还是走向了破碎。
沈年死后，荷九宸性情大变，他摒弃了原来的信仰和发誓要走的路。
这是他们感情破碎的导火索。
付熹暝想知道沈年发生了什么，想知道污染外面有没有别的东西。
而荷九宸觉得一切都是徒劳，世界已经毁灭了，污染外面还是污染，他们没有别的出路，只有净化目前的世界这唯一一条路。
他不能接受自己深爱的人走上一条明知是死，且没有丝毫牺牲意义的路上。
他和付熹暝都很执着。
“你和那个叫南悦的合作了？”
付熹暝点起另一支烟，刻意的将烟圈吐在了荷九宸的脸上。
“你应该早就查了吧，我记得你当时应该才从任务出来，就匆匆赶去绿色城邦。”
“装什么呢。”
荷九宸眉眼弯弯，他皮肤白，眼尾皮肤薄透出微微的红色，垂下眼睛看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像小狗。
他听到付熹暝的话笑了起来，“你在关心我啊，我去绿色城邦是找男人的。”
付熹暝被呛到了，荷九宸连忙帮她顺气倒水，狗腿至极。
“我警告你，不要挡我的路。”
付熹暝第一次正眼看向荷九宸，“我会杀了你的。”
荷九宸叹了口气，“可是熹暝你的能力不是攻击类的。”
付熹暝笑了，她长相很英气又具攻击力，笑起来的时候很吸引人。
荷九宸看的有些呆。
付熹暝凑过去，看着荷九宸的耳朵变得通红，她轻声道。
“可如果我想杀你，难道你会躲吗？”
荷九宸一愣，伸手揉揉耳朵。
付熹暝说的对，他不会。
他只是不想让付熹暝有意外，至于他自己的命他向来无所谓。
“你走吧。”
付熹暝转身，“以后我的事也不用你操心。”
“你不用在后面给我清理，我有眼睛。”
套房泳池里漂浮的尸体在荷九宸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眼睛染上一些阴霾。
“阿秀太忙了，她不在的时候我总是担心你的安危。”
荷九宸叹了口气，“那个叫南悦的，爬榜很快，不然把她叫到你身边？”
付熹暝看了他一眼，“我说了，别多管闲事。”
·
南悦几人好好的休息了几天，这段时间里没有人问起温湘鸢，也没有再提起伊甸花园这个任务。
“你之后都跟着我们进任务吗？”
晚上的时候南悦和温湘鸢在阳台坐在躺椅上吃冰淇淋，南悦含着冰淇淋含糊不清的问。
“不一定。”
温湘鸢的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的。
“我的作用不是在任务里。”
温湘鸢蜷着双腿手搭在膝盖上，看着远方别具特色的建筑。
“我很想和你们一起过任务，但是我在任务里更多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用。”
温湘鸢转头看向南悦，“我有别的作用的南悦，我能帮到你的。”
她一笑，“当然你也能够帮到我。”
南悦傲娇地哼了一声，“所以现在不做队友要做合作伙伴了？”
温湘鸢笑的像只狐狸，“都要做。”
“一个总是拖后腿的队友是没有办法发挥价值的，我想和你成为更特别的关系。”
“我的计划还有我的所有底牌，我会告诉你，愿不愿意合作主动权在你。”
南悦龇牙咧嘴的威胁，“小心我不要你。”
温湘鸢哈哈大笑用脚踢南悦，“你不会的。”
在伊甸花园之前，南悦不敢说这话，温湘鸢也不会这样回答。
南悦在休息了两周后给付熹暝发了个消息。
史上最强阿南：我们明天进任务。
付：那么快？
付：上次的任务出来你的排名上涨非常快，不需要多休息下么？
史上最强阿南：这次任务结束我们应该就能见一面了。
付熹暝敏锐的察觉到了南悦应该是找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只是要再进任务确定一下。
第332章 曙光橡胶厂（一）
不然以她对南悦的调查看，南悦不是那种急着进任务的人。
付熹暝过了一会才回复南悦。
付：去吧，我等你回来的消息。
史上最强阿南：你是不是用了能力，你看到了什么？
付熹暝有些无奈，一开始谈判的时候南悦还算得上冷静理智，有点不择手段的狡黠。
怎么才确定合作关系，这人立马没皮没脸起来。
而且直觉还那么准。
那边南悦没有得到付熹暝的回复，一直在疯狂短信轰炸。
她其实对温湘鸢要说的秘密心里也没底，她想知道付熹暝的预知能看到什么。
过了很久付熹暝被缠的没有办法了，才回复她。
付：我没看见什么，我只是感知了一下。
付：你对我将非常重要。
南悦心里一跳，温湘鸢果然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
虽然只是污染世界里的原住民，但并不是关在笼子里的鸟，她知道外面的天空究竟是什么样。
南悦之前在想，他们的天空是一样的吗？
现在付熹暝的直觉告诉他们，一样的。
最起码是息息相关的。
史上最强阿南：那你看到我平安回来了吗？
付熹暝气笑了，南悦明明就是一个非常自信自己的能力的人，说这话也不过是顺杆爬而已。
她那么臭屁当然觉得自己能平安回来。
居然还要付熹暝承认。
付：我只知道你不回来我就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没达成目的，南悦有些遗憾。
史上最强阿南：走了。
一直到南悦几人走到了造型宛如举行帐篷的净化中心，南悦才受到付熹暝发来的信息。
付：一路平安。
南悦弯了弯唇角，这也是第一次，几人进任务心情都是期待和忐忑的。
“颜值即正义战队，居住地鹰之城，参加项目：清道夫日常工作。”
“考核形式：团队考核，目前团队人数：5人。”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82734： 曙光橡胶厂。”
“题目：解开秘密。”
“祝您考核成功，伊甸园在等您。”
南悦愣了一下，这个任务的题目居然是解开秘密，这和他们和温湘鸢要在任务里做的事居然是一致的。
这是巧合吗？
是冥冥之中天意在暗示什么吗。
黑暗散去，南悦并没有和其他几人站在一起，她一个人待在一间小屋子里。
屋子不大，但是很温馨。
沙发是布面的，怕弄脏垫了手钩的毯子，又方便打理又能做装饰。
一张铺了塑料布的茶几放在沙发前面，上面还摆放了两个红彤彤的苹果。
电视机柜应该是旧的，都有些掉皮，露出里面木纹。
上面有个小小的黑白电视机，天线长长的伸着。
沙发旁边就是一张双人床，铺着粉色开花的床单，两个枕头上铺着鸳鸯戏水的枕巾。
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张结婚照，里面是南悦和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
男人穿着蓝色的工装，南悦则梳着两个辫子，穿着红色的连衣裙。
房间不大，还极限塞进去一个顶天立地的桨黄色衣柜，三门的，中间那扇不是门，是一面全身镜。
窄窄瘦瘦的，照出镜子前女人的样子。
南悦挑了挑眉，她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变成了浅灰色的衬衣和长裤，带着两个粉色的袖套。
袖套上还绣了一个兔耳朵。
南悦原本肩膀左右的长发也变成了两条麻花辫，让她多了几分温婉和朴实。
南悦在房间里转，房间很小，很多东西还是旧的，但是打理的很好，被子床单都洗的干干净净。
窗边还有一个花瓶，和这间房间格格不入，是个玻璃花瓶。
半瓶水，插着几朵鲜艳的雏菊。
这家里有一个人非常热爱生活。
南悦看了看自己的袖套，估计这人就是自己。
外面还有一个房间，靠墙放着一张折叠桌子，几个红色塑料凳摞在一起整整齐齐放在墙角。
一个木柜，里面塞着碗筷还有油盐酱醋茶。
这就是南悦在任务里的家了。
总共两室，外面的小房间做餐厅，里面就是休息的卧室。
没有厨房、厕所和洗澡间。
外面放着高音广播，放的是一听就很有年代感的老歌。
南悦没有急着出去，她的小餐厅一人高的位置两扇往外推的窗户，能看到外面的场景。
窗户上的纱窗破了个洞，南悦看到用纸贴了起来。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围墙到人肩处，从探进走廊的树枝看，这里应该是二楼。
走廊上砌了洗菜池子，还砌了炉子，旁边是摞的高高的蜂窝煤。
南悦所在这家前面的炉子上什么都没有，只是搭在阳台上两个簸箕，收拾的干干净净。
旁边那家就没那么讲究，台子上油乎乎的，炒完菜的铁锅还架在炉子上，水管也没有拧紧，滴滴答答滴着水。
南悦大概对这个任务的时代有了猜想。
再想想题目，这里应该是曙光橡胶厂的宿舍。
那个年代工厂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地方，很多都是有很硬的背景或者子承父业才能进来。
总是是个香饽饽。
工作稳定还分房子，厂子里就像一家人，工作、生活、休息都在一起。
厂里人的世界就厂子那么大，生活很规律，大家都是熟脸。
南悦静静地站在窗子旁，这样的生活条件，做饭都是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会有什么秘密？
而且这个任务有些特殊，是代入类任务，且不是共同代入，类似蚁沼村那种大家都是去村子参观的学生。
这次每个人有自己的任务，他们在找到题目所谓的“秘密”前，更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人物设定。
这种代入类的任务有一条硬性的死亡规则。
不能崩人设。
一旦崩人设，就是污染世界直接抹杀。
南悦转身回到了卧室，在床头柜翻翻找找。
两层的抽屉，下面那层还有一个饼干盒，盒子里是结婚证和一些零碎的证件。
南悦代替的那个女人叫李慧，她的丈夫叫向光。
向光是开货车的司机，李慧是仓库管理员。
南悦对橡胶厂的工种不太了解，但是分析来看这两人的工种都不错，工作强度不高。
第333章 曙光橡胶厂（二）
墙上挂着的日历被涂涂画画，有时候是笑脸，有时候是一朵下雨的云。
这两个都很好判断心情，但是还有圆圈。
虽然出现的频率不高，可是每个月还是有三四次。
这代表什么？
日历上每天的格子里都有痕迹，照痕迹来看今天是1982年4月2日，周日休息日。
难怪没有上工。
南悦翻着日历，那向光去哪里了？
突然南悦的动作一顿，因为她发现3月30日的时候，格子里画了一个鲜红的×。
南悦看着那个×，下笔很用力，墨迹也有些花，看得出写的时候情绪波动很大。
“慧慧！”
南悦回头，一个穿着白花红底衬衣，白色长裙的女人推开了她家的纱门，又急急忙忙关上。
“走了吗？”
南悦露出一个笑，迎了上去，“来了来了，瞧我这记性，一转头就忘记了回屋拿什么东西。”
女人披着头发，带着白色的发卡，“哈哈哈你可真是迷糊，我看是被光哥宠的。”
南悦脸上飞了点红霞，瞥开眼不说话。
“不说了咱走吧，不是说去买风扇嘛，钱我带了，票……”
南悦听明白了，应该是李慧和这人要一起买个电风扇，一人出钱，一人出票。
这个时候买什么东西除了钱都要票，打饭有饭票、菜票，买衣服有布票。
南悦想到之前翻饼干盒里的时候看到的用橡皮筋捆着的票据，旁边单独放着一张购货证。
南悦拿来，果然是台扇购货证。
“‘冬竹’牌合扇购货证，300mm金属合扇，四档三速摇头台扇，价格120元，每证一台，保修一年。”
南悦收好饼干盒，转身晃了晃，“诺。”
女人脸上爆发出惊喜，“光哥也太厉害了，还真帮你搞来了！”
女人絮絮叨叨拉着南悦就走，南悦出了门左右一看，大家都没有锁门，只是关着纱门挡虫子。
她也就没有锁门，急匆匆跟着女人往外跑。
一路上都有人和她们打招呼，南悦也就知道了女人的名字，黄亚男。
“亚男你慢点，累死我了。”
黄亚男歉意的露出一个笑，“冬竹厂这次就来了两台，我听说除了厂长，那个赵茗茗也搞到了票。”
南悦一边听着黄亚男唠叨，一边看着周围的情况。
曙光橡胶厂占地非常大，生活区在坡上，厂子在坡下，往生活区下坡先路过食堂，然后是操场。
这时候还有男人在操场打球，但是更多人是围在一个角，有两个带帽子的男人摆出了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两盏电风扇。
围着看的都是看热闹，没钱也没票。
厂里绿化不错，路上到处都是树，南悦反映了下才意识到背后就是山，他们相当于是在山上。
绿化自然好。
南悦在一棵树地下看到了戴着蓝色工人帽的江司砚。
江司砚穿着白色衬衫，袖子挽到肘间，一条蓝色工装裤，黑色的皮鞋。
他推着一辆自行车，和其他工友聊天。
江司砚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南悦，他眼睛微微亮了亮，朝南悦不动声色的点了头。
黄亚男一直在注意南悦，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江司砚。
“咦，这不是汤宇吗？”
黄亚男碰了碰南悦的手，“别说，这上了大学的就是帅哈。”
南悦不知道上了大学和帅有什么关系，但是知道了江司砚的身份是厂里新招来的大学生，叫汤宇。
读过书，见过世面，长得帅打扮也洋气，听说家里条件还不错。
目前是厂里的热饽饽。
等南悦两人赶到操场的时候，桌上的电风扇只有一台了。
一个年轻男人抱着另一台。
“钟国超已经来了啊。”
黄亚男似乎因为没有第一个买到有些气馁，但很快就打起精神。
“没事，反正他爸是厂长，咱也不能和他抢。”
南悦看着厂长家的公子嘴角抽了抽，对方也看到她，笑眯眯的看了过来。
怎么又是他。
池鹤笑眯眯的看着南悦，原本就因为角色扮演而心情不错，现在心情更好了。
“同志，这是票和钱，这台电风扇我们要了。”
“等等！”
南悦听到熟悉的声音，偏了偏身子让对方挤到自己身边。
“我也要。”
冬竹厂的工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那个……同志，只有一台，要不你们商量下谁要？”
黄亚男瞪了一眼赵茗茗，“我们先来的，自然我要。”
此时的祝希宁一头黑长直都没了，变成了利落的短发，背着军绿色的斜挎包，一脸不甘示弱。
“谁说的，你们没到的时候我就来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南悦拉了拉黄亚男，“亚男要不算了。”
一路上黄亚男和南悦的对话来看，李慧的脾气就是温温柔柔的，和谁都不爱起争执。
而她的好友黄亚男则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有什么都挡在李慧前面。
“凭什么！光哥好不容易给你弄来的票。”
祝希宁冷笑，“什么都要靠男人。”
黄亚男毫不示弱，“我看你是没人要嫉妒的吧？”
战火升级，围观群众终于出来拉架，最后因为黄亚男的话有些过火，涉及到了人身攻击不占理，电风扇被赵茗茗拿走了。
黄亚男眼眶都气红了，南悦安慰了她好久，她看了一眼远处的祝希宁，拍拍黄亚男的手。
“我去和她说两句。”
黄亚男委屈，“你别去，她这人不讲理。”
“你刚那话不该说，别到时候她去告状。”
黄亚男一想就蔫了，刚才口不择言就想着戳赵茗茗的痛处，没想着大庭广众下这话破坏团结。
“本来就是，脾气又差长得也丑，厂里没人喜欢她，不就是她爸工伤退了厂里照顾她么。”
“亚男！”
南悦绷起脸，黄亚男就不说话了。
其实一路下来南悦发现了，黄亚男看着性子好强，但是在朋友关系里似乎有些讨好李慧。
南悦朝祝希宁走去，祝希宁抱着电风扇周围却没人，就像黄亚男说的，她人缘不好。
“赵茗茗，刚刚亚男不该这样说话，我替她向你道歉。”
第334章 曙光橡胶厂（三）
操场人来人往的，南悦大着声音说了这些，一些探究的目光也就收回去了。
道歉的啊，是该道歉。
赵茗茗再讨厌黄亚男的话也不该这样说。
祝希宁脸上露出不饶人的表情，嘴里的话却是委委屈屈的。
“阿南，我的人设似乎是个心理有问题的变态。”
虽然南悦看着赵茗茗是祝希宁的样子，不清楚赵茗茗究竟长什么样子，但是看穿衣打扮应该还是挺讲究的。
就一点，房间里所有画报上女人的脸都被刀划破了。
南悦沉吟片刻，抓紧时间问，“你住几楼，是什么工种，家庭情况是什么？”
祝希宁压低声音，“一楼104，在仓库，和爸妈一起住，分的三室的房子。”
黄亚男说了赵茗茗现在都没嫁出去，因为父亲工伤才进的厂子，所以现在是一家三口住。
厂里照顾，分的房子也大些。
“目前他爸瘫痪在床，没有任何自理能力，都是她妈妈在照顾。”
“我看到江司砚了，身份是汤宇，厂里新来的大学生。”
赵茗茗和李慧的关系不可能说的太久，所以两人都在抓紧时间。
“我看到了顾向开，是配料工，叫李旺，好像是个混子。”
南悦：……
“温温找到了吗？”
祝希宁摇摇头，“没有，她那长相太突出了，现在都没看到应该是不在这附近。”
两人说完后祝希宁抱着电扇转身就走，两人都在仓库上班，原住民的角度是冤家路窄，对于清道夫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祝希宁走的时候短发还差点扬起来扫到南悦的脸。
黄亚男跑过来瞪着她的背影，“呸，心理扭曲。”
“亚男！”
南悦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黄亚男讨好的挽着南悦的手腕。
“我知道我知道，你总说她家不容易，是，赵师傅是老工人，多少年的先进个人了，为厂子贡献了一辈子，还在工位上受伤了。”
“但是赵茗茗真的太霸道了！而且她的脸又不是咱们毁的，干嘛总和我们过不去。”
原来赵茗茗的脸毁了，是怎么回事……
要找个机会提醒祝希宁一下。
这次的任务让大家都分散开，但每个人又都有明里暗里的关系。
且不知道题目里的秘密是共同的橡胶厂的秘密，还是每个人自己的秘密。
所以他们需要尽可能的和更多的清道夫联系上，每个人知道的信息都有可能是关键信息。
“我看啊，赵茗茗就是嫉妒你，觉得她的脸毁了你就成厂花了。”
“要我说她脸不毁你也比她好看。”
原来李慧在厂里是厂花，那能娶到李慧的向光……
“别瞎说。”
看李慧反应没有刚才严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黄亚男话匣子就抖开了。
“你害羞什么，这是厂里都知道的事啊，不然光哥这个运输班最有前途的大师兄怎么会想尽办法把你追到手呢。”
黄亚男的絮絮叨叨消散在空气里，天气太热，他们都不想在户外待着。
黄亚男让李慧去她家，反正向光也不在家。
是的，向光出差了，可能要五六天才能回来。
这对于南悦来说算是个好消息，毕竟夫妻是最亲近的人，在向光面前装李慧难度会大一些。
但是也有不好的一面，线索会少。
向光是最了解李慧的人，他身上的线索一定很多。
南悦去了黄亚男的家，她家就在李慧家家楼上，房间格局和李慧家一样，但是就更有生活感了。
房间里有些乱，沙发上放着很多衣服，针线盒放在桌上，应该是出门前还在修补衣服。
床单被套有些旧了，桌上还有一块吃过了的糖。
地上有几辆玩具车胡乱的堆着，茶几上有一本被翻得卷页了的拼音课本。
“你坐，小天不知道去哪野了。”
南悦默了默，坐下了。
她没想到黄亚男有孩子了，毕竟见面那么久她就没提过她的孩子。
不过这个年代大家心思都单纯，厂子里都是熟人，树林里、山上都算厂里的地，不会有外人。
什么人贩子都不会存在，孩子都是一个厂的一起玩，撒欢乱跑。
反正晚上会回家吃饭。
“我帮你做饭吧。”
黄亚男笑了，“行啊，小天最喜欢你炒的鸡蛋饭，家里刚好还有两个鸡蛋一直没舍得吃。”
黄亚男一坐下就下意识拿来一件衣服修补着，她用牙咬断线头在食指上缠了几圈。
“家里还有一把空心菜，炒了吃。”
南悦会做饭，这些都是清道夫的基本必修课，只是每个人做的口味参差不齐。
炒个鸡蛋饭，应该不难。
现在离晚饭还有一点时间，两人就坐在沙发上唠嗑。
南悦拿着黄亚男塞给她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扇着。
“你家那个呢？”
南悦不知道黄亚男的老公是谁，屋里有合照，是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男人。
“厂里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炼胶班哪有什么休息日，不天天三班倒。”
“哎，就他那个榆木脑袋，话不会说人也不会做，也就只能干点这些活了。”
炼胶工是有毒有害工种，工作担子重对身体还有害，不是很好的岗位，好处是能提前退休。
但是听黄亚男的话，她是很看不上自己的男人的，觉得他木讷不会赚钱。
“还是你好，你和光哥活计都轻松。”
黄亚男像是想到什么，眼里的舒畅一闪而过，很快变成了亲切。
“就是孩子的事别急，慢慢来。”
友情有时候也会很复杂，尤其是生活在一起什么都有比较的两个人，黄亚男的小心思南悦觉得挺好理解的。
南悦顺着她的话低下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黄亚男立马慌了，连连安慰。
“瞧我这嘴，慧慧你别担心啊，这事急不来的，你和光哥都年轻。”
“而且光哥自己都不急，要我说啊我就没见过比光哥还贴心的男人，你看隔壁那个才结婚不久就去赵婆婆那拿药了。”
赵婆婆？
厂里的医生吗？也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称呼。
南悦抿抿唇，“赵婆婆……”
第335章 曙光橡胶厂（四）
黄亚男笑了，“嗐，我看你也是急晕头了，你可是最不信赵婆婆的，说到的也就是厂里老配料工，老了老了还做起赤脚医生了。”
一下午就在黄亚男说，南悦听度过了。
快到晚饭时候，南悦去走廊炒鸡蛋饭，黄亚男给她打下手，打个鸡蛋都能给她夸出朵花来。
饭快好了黄亚男在旁边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张小天！回家吃饭！”
南悦耳朵都差点聋了。
这么大的厂孩子不知道在哪，能听见吗。
没想到她们才把桌子拼好，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就流着鼻涕跑进来了。
“脏死了，洗手。”
黄亚男吼了一句，小孩就擦着鼻涕去洗手了。
晚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张小天不爱说话，看见南悦也没叫人，还是被黄亚男揪着耳朵才挤出来一句“慧姨。”
南悦发现张小天吃饭的时候两只有些耷拉的眼睛一直在看她，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孩子内向，黄亚男又在旁边，南悦什么都没说，安静的吃饭，听黄亚男数落儿子。
“吃完就去给你爸送饭，天天就知道玩，也不知道帮家里干点活。”
张小天扒完碗里的饭，手背一抹嘴就拎着那个铁盒子跑了。
“哐当哐当”的，饭盒在他身边甩着，黄亚男又骂了几句，张小天已经跑远了。
饭后两人搬了两个竹篾板凳在楼下乘凉，有才下工的工人擦着汗回家，身后的宿舍楼热闹了起来，做饭的声音、聊天的声音此起彼伏。
南悦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日子，觉得挺热闹的。
都在走廊做饭，我家缺点醋就借点你家的，新摘的菜叶也分一把给你。
“怎么样，你家那倒霉邻居还手脚不干净吗？”
黄亚男有一下没一下扇着风，她还是热，脖领处一小圈汗。
南悦扇扇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哎。”
她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黄亚男就懂了，“要我说他们就是看着光哥经常出差故意欺负你，你性子太好了。”
“我东西都收起来了。”
这是真的，南悦发现一条走廊就李慧家没有把调料放出去，之前以为是李慧爱整洁，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旁边那家爱占小便宜。
两个邻居，一个邋遢的，另一个没什么特殊的。
哪家手脚不干净？
“切，杨花就是喜欢占便宜，全厂都出了名的，上次我带给你的李子，我明明数了13个，就放走廊晾水的功夫就只有12个了，肯定是她。”
邻里间的鸡毛蒜皮不知道有没有用，南悦听得很认真，却没发表什么看法。
“我看你呀什么都好，就是住的邻居差了点，一个杨花，一个赵大勇，都不是什么热心肠。”
“你说赵大勇都几岁了还不找对象，一个糙老爷们自己过日子多新鲜啊。”
看来右手边的是赵大勇，男人过日子不太讲究。
另一户干净的是杨花。
南悦用扇子轻轻拍了拍黄亚男的手，提醒她在外面别议论自己的同志。
黄亚男好歹压低了声音，最后还是抱怨了两句。
“这赵大勇啊比我家那个还孬，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就没见他怎么和人说过话，这性子能找到对象就奇了怪了。”
“哎，你说就光哥在厂长面前的地位，怎么就分到这样两个邻居。”
一个爱占小便宜，名声不好。
一个不爱同外界交流，在厂里这种大家庭显得格外疏离，关着门自己生活。
奇怪吗？
有点吧。
但是什么人都有，厂里就是个小社会，什么情况也都正常。
南悦什么结论都没下，只是记住了。
越来越多的人出来乘凉，这天气热，家里都没有电风扇，一个厂总共也就两三家人有电视。
没事干晚上都出来院子里，打牌、唠嗑、下棋。
小孩子尖叫着跑闹，还有人在大声的朗读诗歌。
南悦看到了顾向开，江司砚也在，他的人设不一般，周围总是围着人。
顾向开周围也围着两个，但看着面相都不友善，一看就是跟班。
那读诗的是个瘦高的男人，读一首就去问江司砚的意见，江司砚随便敷衍两个字都怕视若珍宝。
南悦一直没有见到温湘鸢。
其他清道夫发现了五个，可能有更多，有可能在厂里上工，也有可能像向光一样出差。
清道夫遇到这样分散的任务时，不太老练的打量寻找同类的目光会太过明显。
那三个就是。
还有两个就隐晦的多，碰上了南悦的眼神，微微一凝，头轻轻一点，就算是确认了。
三个不太老练的清道夫，有一个女的就坐在离南悦不远的地方，坐姿有些僵硬，可能人多有些紧张。
“宋春华，你怎么今天没纳鞋垫，我可是还在你这排着号呢。”
一个年龄大了些的女人探着头和她说话，齐刘海的女孩吓了一跳，嘴唇抖了抖不知道说什么。
“我……”
“周婶，你就让春华休息一晚上吧，人给你纳鞋底子是人情，你又没给钱还当上催工了。”
周围的人哄得一声笑起，周婶脸上露出些不自在，“我就问问，没催。”
宋春华松了口气。
“诶，我先回了。”
南悦碰了碰黄亚男，八点多了，很多人陆陆续续都走了。
黄亚男点头，“凳子放着我收，你先回吧。”
她还要等她家的皮猴，送个饭到现在都没回来，她男人也还没下工。
不过快了。
南悦回去的时候碰到了出来上厕所的祝希宁。
宿舍楼都没卫生间，厕所在楼对面大槐树下，土墙垒的公厕。
洗澡要去澡堂，在坡下面，夏天洗了澡回来的路上头发就能干。
两人在外人面前关系不好，但现在没外人。
南悦抓紧时间和祝希宁说了赵茗茗脸受伤的事。
祝希宁则告诉南悦赵茗茗受伤似乎是人为的。
“我一回家赵茗茗的妈就劝我在厂里为人和善点，说我一天疑神疑鬼，怀疑这个那个，同志关系都毁了。”
“还有，我好像看到温温了。”
准确来说，是祝希宁当时抱着电风扇回来的时候，看到树林里有人一闪而过，身影和温湘鸢一模一样。
第336章 曙光橡胶厂（五）
“当时旁边有人，没敢喊，八成是她。”
南悦轻声道，“她没住宿舍。”
祝希宁点头。
虽然说好了进了任务温湘鸢就会把关于污染世界的秘密告诉他们，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不是好时候。
任务里活下来、完成净化永远是第一要义。
他们不能本末倒置。
“晚上小心点。”
南悦目前是一个人住，但祝希宁屋里还有两人，厂里不知道什么情况，今晚是第一个危险点。
祝希宁轻轻点头。
宿舍楼有三栋，单身男同志一栋，单身女同志一栋，成家的一栋。
厂里单身的同志多，不过都是两人间，一室。
成家的两室，算是福利。
像赵茗茗这种特殊情况才会分三室，不然赵茗茗应该是住去女宿舍的。
南悦在走廊简单洗漱，期间她遇到了杨花。
杨花抱着一团破床单，看样子是别人不要的，她给捡回来了。
看到南悦，杨花有些窘迫，但是脸上已经下意识露出了笑。
笑的有些谄媚，不真诚。
南悦表情淡淡点了头，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杨花应了一声就开门进去了。
另一边的赵大勇没出去乘凉，也没动静，像是没人在一样。
可房里是亮着灯的。
南悦转身回屋，锁上门又关了纱门，她动作突然一顿。
一个被繁杂的信息和线索淹没的小线头突然蹦了出来。
不对，赵大勇一个单身男性，怎么住到他们楼里的？
厂里睡得早，第二天还要起早上工，南悦打算六点起，她不需要闹钟，清道夫大部分在任务里都不能休息好。
她不是，她是对时间格外敏感，身体也在常年苛刻的训练中能够完成常人不能完成的事。
南悦躺在里面靠墙，一扭头就能看到窗台上的小花。
旁边恐是空的，房间里很安静，外面时不时传来声音，孩子的哭声、两口子吵架的声音。
夜深了，声音也小了。
只有风声和蝉鸣声。
南悦睡了过去，半夜的时候醒来了。
这次任务不像是盛开公司，他们住的地方有可能有问题，南悦没有放任自己睡死。
所以有动静的第一时间她就醒了过来。
原因是，房间里有动静。
动静很小，会以为是幻觉。
“砰！”
“嗒！”
不时有东西掉落，滚动的声音传来，仔细听还能听到几乎听不到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像是……
有人在房间里！
南悦整个人很冷静地躺在床上，呼吸放松，眼睛在屋里寻找。
屋里的窗帘拉着，但是因为热，一般卧房的门不关，只是把纱门关上。
外面的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卧房也不是黑暗的。
屋里没人。
南悦敢肯定。
起码没有能看到的人。
但是动静是有的。
“嗒嗒”
“嗒嗒”
像是混乱迟钝的脚步声。
“砰”
是撞到了柜子脚的声音。
茶几上的苹果掉到了地上滚了两圈。
南悦坐起身，打开了手电筒。
凝实的白光照亮了屋子。
屋子里的动静消失了。
像是一个蹑手蹑脚的小偷被发现了踪迹，瞬间停止了动作。
屋里没人。
南悦关上手电筒，继续在黑暗里躺着。
“嗒嗒”
“嗒嗒”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只是有些吵，但听不出什么意思。
南悦听着听着觉得这动静有点像一个喝醉了的人发出来的。
喝的有些多，小心翼翼的回家，脚步有些浮、踩不稳。
黑暗里也看不清东西，撞到了茶几，撞翻了苹果。
“向光？”
南悦轻轻的在黑暗里喊了一声，动静又没了。
夜里的声音，是向光吗？
他不是出差了吗？
南悦听那动静听了一个小时，最后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南悦醒了过来。
一睁眼南悦就发现有问题。
她眼睛肿了。
南悦翻身起床，地上干干净净，红彤彤的苹果放在桌上，仿佛昨天的动静都是南悦的幻觉。
南悦走到衣柜前的镜子照了照，眼睛真的肿了。
像两个桃子挂在脸上，有些干涩，倒没有其他不舒服。
南悦用毛巾浸了凉水敷了很久肿才消下去一些，她眨眨眼睛，不适感还有，但好多了。
一回头，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后。
南悦下意识退了一步，男人就擦着她过去了。
是赵大勇。
他不动声色站自己后面干什么？
厂里的喇叭开始放歌，有工人去广播站念天气预报，南悦从衣柜里扯出一套透气的衣服换上。
看了看镜子，很好，很朴素，就是眼睛还是有点肿。
昨晚的动静是什么？
为什么起来眼睛会肿了。
黄亚男风风火火的来找南悦，看了一眼南悦眉头就皱起来。
“怎么眼睛又肿了？又哭了？”
黄亚男挤眉弄眼，“想光哥了？”
南悦没说话，但明白了眼睛肿了什么情况。
哭肿的。
南悦从来没有把眼睛哭肿过，确实没什么经验，第一时间没有想到这方面。
不过黄亚男的话提醒了她，李慧经常把眼睛哭肿。
甚至向光不在的时候哭肿了眼睛自己的好闺蜜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就很不对了。
李慧过的不是厂里人人羡慕的日子吗？
长得好是厂花，嫁的男人是运输班的一把手，在厂长那说话都有分量。
两口子工作都清闲。
她哭什么？
而且是经常哭。
南悦的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因为孩子？
从黄亚男的话来分析李慧似乎想要孩子，虽然向光并不急。
现在信息太少，分析不出来，南悦跟着黄亚男去食堂吃早点。
早上时间紧，黄亚男拿着票挤进去打了白粥和包子，两个人争分夺秒的吃着。
“小天呢？”
南悦想起了黄亚男的儿子。
“在家和他爹睡觉呢。”
黄亚男的老公前半夜才下工，三班倒白天不用上班。
“中午不和你吃饭了。”
黄亚男在质检组，每周一最忙，下午急着装货。
南悦去了仓库，仓库的活计轻松，点一遍货，有新货了请装卸组的男同志放好了登记在册就行。
第337章 曙光橡胶厂（六）
比会计那些坐办公室的都轻松。
南悦到的时候祝希宁已经在了，曙光厂不打卡，原本也是打卡的，不打卡的主意是汤宇提出来的。
大学生说了，这是优化管理流程，培养工人自觉性，不用制度管人，用人管人。
厂里的人都觉得新鲜，但是不打卡是好事，虽然也有人偷懒耍滑，可是厂里谁都认识，时间长了偷懒的自己也臊。
仓库大门开着，人来人往都是急着上工的人，两人都没说话，一个温婉沉默，一个冷着脸白着眼。
一直到喇叭里的动静消失了，厂里的机器发出轰鸣声，路上的人也没有了。
两人这才开口说话。
“阿南你的眼睛……”
南悦简单说了自己掌握的线索和推断，两人不说话了。
“你说这向光究竟是人是鬼啊。”
祝希宁自言自语，“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厂里年轻的一辈原本就向光和钟国超最受欢迎，现在加上汤宇，总共三个人。”
“他要不是人不会没人发现。”
南悦也是这样想的，“向光可能还有五六天才出差回来，要么就是这也是个长时间任务，如果按一般任务时长来推断，我们应该待不到那天。”
任务危险随着时间推进变大。
经验来看第五六天还没离开任务，那难度是地狱级的。
“那就是向光不重要，他虽然是你的丈夫，但是只是起人设作用。”
祝希宁翻了翻仓库的记录本，“要么只是个间接证人。”
比如昨晚闹出那些动静是为了提醒什么。
线索挺多的，和秘密有关的没有，还是推进度不够。
“你昨晚有什么古怪吗？”
祝希宁的动作停下来，她转头看南悦。
“我不确定。”
祝希宁听到了猫叫。
准确来说不是猫叫。
是人叫。
人学猫叫。
“喵，喵，喵”
忽近忽远，似乎就在外面。
赵茗茗家在一楼，有野猫也很正常，但是那动静明显不是真的猫。
是人学的。
学的还很劣质，很敷衍。
一耳朵就能听出来是人学的。
“我起来看过。”
祝希宁也不是个胆小的，她恶心血糊糊的场面，灵异的她还好。
她直接拎着手电筒出了家门当做要上厕所，厕所离一楼50米的距离，她找的很仔细。
没看到有人。
祝希宁回忆到这里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我进了厕所以后，那叫声明显近了。”
曙光橡胶厂的厕所是老公厕，土墙上开着一个个四叶草形状的通风孔，月光能从那洒进来。
祝希宁没上厕所，只是转了一圈，做戏做全套。
然后那通风孔里就传来了更大声的猫叫声。
听得出外面的人很兴奋。
“喵~喵~”
声音都有些发抖。
拙劣的有些诡异。
但祝希宁出来以后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一直到祝希宁翻身睡去，后半夜也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了。
“我们第一晚都是听到了声音，看不到人。”
南悦抿着唇，“其他人会一样吗？”
赵茗茗的爹虽然瘫痪了，但是妈还在厂里有个位置，在食堂。
那地方八卦多，所以厂里的人她都清楚。
“汤宇是厂里第一个大学生，安排在了厂办公室，他应该能和仓库有工作联系，等着找找老江问问情况。”
一个是晚上有没有什么诡异的事，另一个是温湘鸢的下落。
温湘鸢应该住女子宿舍，南悦和祝希宁都住家属区，没办法有联系。
顾向开更不可能，他和江司砚住男子宿舍，更惨的是顾向开还是技术工种，负责维修设备。
好在学校里也有学一些基础的知识，昨天顾向开估计补了一夜的课。
没想到南悦还没想到办法去厂办公室一趟，江司砚就先来仓库了。
“李同志，下周厂里要新进一批设备，老设备要放仓库，还有位置吗？”
南悦带着江司砚往仓库里走，“有，但如果太多的话可能不太够，需要打个报告看要不要报废一批。”
外面有祝希宁守门，江司砚开门见山。
“温湘鸢不是厂里的工人。工人名册上没有她。”
南悦的眉头才拧起来，江司砚就继续道，“她是家属。”
“赵翠芬赵婆婆的家属，没进厂里，跟着赵婆婆打下手。”
赵翠芬是厂里退休的老工人，做起了赤脚医生。
厂里有人说她是老年丧夫精神不太正常，变得神神叨叨的。
她也没住在家属区，住在另一边，就是祝希宁那天回来走的小路的尽头。
原本是个废弃的保安室，被改成了两室的屋子。
赵婆婆刚退休那会老伴走了，但在厂外面捡到一个四五岁的女孩。
她骂了半天丢孩子的人，傍晚的时候把女孩带回了家养了起来。
女孩跟着赵婆婆姓，单名一个药石的药。
从小也没上学或者学门手艺，就跟着赵婆婆捣鼓那些中药，看样子以后是要继承赵婆婆的衣钵。
厂里人说归说，也觉得这祖孙不容易，经常接济着点。
就算赵婆婆百年之后，赵药也不会被赶出厂的。
“你昨晚遇到什么事没？”
江司砚不说话，看着南悦。
南悦觉得有些古怪，片刻后福至心灵，“和我有关？”
“不对，”说完南悦自己就否认了，“和李慧有关？”
其实两个说法都一样，现在南悦就是李慧。
江司砚点头，“我昨晚听到了你的声音。”
江司砚昨晚听到南悦的声音，他一个单身男同志，和厂里会计孙志一间宿舍。
他睡里面的屋，孙志睡外面，两间屋子中间就一扇帘子隔着。
江司砚半夜就听到南悦叫他。
“汤宇……”
“汤宇……”
南悦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却叫出了说不出的暧昧。
江司砚甚至一开始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让情感影响到任务。
后来察觉到不对，这不是南悦在叫他。
是“李慧”在叫“汤宇”。
南悦有些目瞪口呆，所以秘密是这个吗？
李慧和汤宇……
江司砚也没说话，主要他现在有些心虚。
正在反思刚才描述昨晚的时候自己有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反应。
第338章 曙光橡胶厂（七）
“可是，汤宇不是才来厂里的吗？”
江司砚一心二用，点头，“上个月刚来报道。”
南悦觉得有些古怪，“他们俩生活没什么交集，工作上虽然能够对接，但是赵茗茗在，一定是随时都在挑李慧的刺。”
如果李慧真的利用工作的时候和汤宇关系不正当，以赵茗茗和李慧的关系，绝对闹得人尽皆知。
不上班的时候李慧一般都和黄亚男在一起，向光就算经常出差，邻居还有一个嘴碎爱占便宜的杨花，两人也不可能有亲密接触的机会。
只有一种可能。
“是汤宇单方面暗恋李慧。”
李慧是厂里最漂亮的女人，性格温婉人缘好，汤宇一个刚毕业的小伙子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
江司砚云淡风轻的点头。
南悦没看出来他更心虚了。
“只是我们三个人晚上遇到的事都是听觉方面的。”
南悦不得不多想一点，“如果接着发展下去……”
江司砚终于开口打断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思路，“应该会出现别的感官，直到看到什么东西。”
南悦和江司砚对视一眼，“可能是提示，也可能是死亡的倒计时。”
南悦又问了江司砚有关汤宇的身份。
汤宇确实就是厂里千方百计招来的大学生，工作不忙，主要还是文书工作，写个什么材料报道也难不倒江司砚。
“人际关系也很简单，汤宇的身份在这，周围有很多套近乎的。”
“关系好一点就是同屋的孙志，毕竟也在一间办公室。”
算得上好兄弟。
“就是顾向开那边，没有太多接触的机会。”
江司砚叹了口气，“他的身份似乎在厂里都有名的暴躁，做活挺认真的，也是真有本事。”
“就是脾气爆，动不动就动手打人，厂里教育了很多次都没什么用，除了那两个跟班也没人和他接触。”
南悦：……
“走一步算一步，一会我去找温温。”
既然杨花都去找赵婆婆要来子的方子了，李慧去问问也挑不出错。
不论是真的还是假的想要。
收工以后南悦就不能和祝希宁有亲密的接触，两人一南一北走了，南悦没去食堂，顺着江司砚说的方向绕去了赵婆婆住的地方。
那地方背靠废旧的工厂，另外三面是竹林，就一条小路能到。
南悦还没走到就闻到一股药味。
有人在熬药。
她走出竹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地上给药罐子扇风。
“……赵药。”
南悦放轻声音喊了一声，蹲着的人一偏头，看到自己立马开心的跑了过来。
“老大！”
“急死我了，我这身份不能去厂里逛，赵婆婆安排的事又多，我还担心怎么和你们联系上。”
而且赵药身边没有别人，就一个赵婆婆，她什么线索都没有，人都认不全，也不敢出去跑。
“赵婆婆没在，去厂办领油去了。让我在这熬药。”
南悦争分夺秒将几人的人设和社会关系告诉了温湘鸢，温湘鸢是个聪明人，记得很快。
“我这边经常有人上门看病，只能知道厂里人的身体状况。”
“倒是有个男的，叫周安，天天都上门来，我估计这男的应该是对赵药有意思。”
温湘鸢摇摇头，“但是周安应该是个清道夫，太青涩了，都没看出我的暗示，估计也没想通为什么要天天来赵婆婆这点卯。”
“好在是有人提醒也算机灵，没有触犯规则。”
只是这其中的逻辑关系需要点时间理出来。
“总之一切还不明朗，赵婆婆一直在，我不好提醒他。”
温湘鸢昨晚也听到了动静，身后就是废旧的工厂，有个什么动静也很正常。
夏天到了，蛇虫鼠蚁都出来，撞到什么设备都会发出响声。
赵婆婆屋子一圈都是雄黄和除虫的粉末。
“但是我听到的是很大的动静。”
“像有人在摔打东西。”
南悦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明天再来，你给我开付滋阴养气的方子。”
温湘鸢点头，赵药是个认真的孩子，笔记做的很全，她看了两天还是记住些皮毛。
南悦回去赶着吃了饭，又回家午休。
趁着午休的时候她把房间翻了个遍。
有一点有些奇怪。
房间里的钱。
李慧这样聪明又细心的人，应该是会记录下每个人的票和钱。
但是没有，饼干盒里的钱看着多，但也就是一个星期的量，除了那张电扇的票，粮票菜票都是定额的。
就像是……
有人数着几天的日子给李慧留下几天的钱。
向光吗？好像只有这一个可能。
一个在外界看来对媳妇无微不至，好的不能再好的模范丈夫，会算着自己出差的日子给妻子准备饭票吗？
更何况李慧也是有工作的，自己也有厂里发的工资，肯定比这里多。
李慧的钱呢？
南悦找东西的能力不用说，她都没找到就说明这屋子里确实没有。
没有。
没有多余的粮票，更别说布票和其他的东西。
还有衣柜里的衣服，相比起来都太过素净了。
都是黑白灰棕的色调，看着寡淡又老气。
别说昨天黄亚男的衣服，就是杨花也有红裙子。
南悦的目光看向床头的结婚照，那个时候李慧可是穿着红裙子照的相。
从结婚照分析，向光结婚的时候穿的也是厂里的工作服。
有可能是他爱厂如爱家。
也可能是他并不太在意穿着。
也有可能，他无所谓结婚穿什么，他不觉得结婚是需要好好打扮的日子。
而李慧穿了红裙子，她一定是充满了希望和期待，好好打扮了一番。
她也肯定是喜欢鲜艳的衣服。
但现在那条红裙子并没有在衣柜里，衣柜里甚至没有鲜艳一点的衣服。
怎么说呢，和照片上的女人，甚至和在家里专门买了花瓶插了鲜花的女人不太一样。
是和向光结婚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家里出了什么厂里不知道的事，急需用钱？
这一切因为向光的缺位而迟迟无法补齐。
南悦将一切东西归位，下午的时候准时去仓库开工。
第339章 曙光橡胶厂（八）
下午的时候，钟国超来了一趟仓库，祝希宁的脸色像吃了蚂蚁。
“诶呀，两位同志看到我怎么这个表情。
池鹤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同志之间要互相关爱啊。”
“怎么又是你。”
祝希宁的小声吐槽被池鹤听到，池鹤背着手，带着蓝色工人帽，看着有模有样。
“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好久没见了吧。”
算来正苗学校的任务结束以后他们就没见到了，但是南悦在top榜混的风生水起，是个人都知道。
池鹤一直在暗暗窥屏。
他对南悦有兴趣，但是做净化任务更有兴趣。
净化任务净化的不止是污染，还有他的身心。
所以虽然有南悦的联系方式，他一次都没有联系南悦。
南悦也很清楚池鹤的脾性，知道真实世界的事对他来说顶多算个调味品，他不过是随便看一眼当做调剂。
可是到了任务里能遇到南悦，对池鹤来说就算中头奖。
有南悦的任务总是会更有趣一些。
池鹤已经敏锐的发现，有南悦的任务难度和复杂度都会上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比如这次的任务，不知道截止时间，两天了破烂线索一大堆，真正能够指向题目的几乎没有。
这还不算有意思吗？
池鹤觉得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来找南悦表达自己的谢意。
“我可是来给你们送线索的。”
池鹤笑眯眯地看着南悦，这里没有外人，他也不扮演他的人设。
不论是任务给他的人设还是自带的人设都不演了。
观众不给力，演了也白演。
“什么线索？”
池鹤眨眨眼，凑近了些，声音压低，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
“我发现……我在厂里很受欢迎。”
听到这个线索的两人冷漠脸。
池鹤“啊呀”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干嘛这样看我啦。”
南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你是厂长的儿子，当然受欢迎。”
池鹤笑着点头，“对啊对啊，但是确实有几个人格外喜欢我。”
“我已经快28了，这个年纪还没有结婚还是少见啊。”
南悦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几个人都想做厂长的儿媳，还是挺正常的。”
池鹤慢悠悠的甩线索，像是逗小猫。
“我在厂里可是最洁身自好，最公正廉洁，一点私心没有全扑在工作上的。”
南悦明白了池鹤的意思，“但是如果你的人设真的是这么光明磊落，应该就不会有那么多蝴蝶在旁边。”
对厂长的儿子感兴趣，很正常。
但是就黄亚男那嘴巴都没听说有谁和钟国超走的特别近。
大家似乎都是仰慕，保持在正常的男女关系界限中。
但池鹤说他才来两天就发现有好几个人对他有非常炙热的感情。
这就很奇怪了。
一个没有任何流言蜚语的男人，瞒着厂里的其他人享受着热烈的追求。
钟国超的人设有问题？
“是哪几个人？”
池鹤坐到了桌子上，两条腿晃荡，他个子不高，又是娃娃脸，怎么看都不是性格恶劣的人。
所以看人不能看表面。
“收到的情书挺多，三十多封呢，不过就那么三四个人写了又写。”
“刘倩、杨絮芬、宋春华……”
南悦听到宋春华的名字挑了挑眉，那个昨天差点没接上话的女清道夫。
池鹤拉长了声音，眼睛却看向了一旁。
祝希宁升腾起一股不好的直觉。
“……我？”
池鹤企鹅鼓掌，“真聪明啊赵同志。”
祝希宁的脸色像是吃了苍蝇。
四个人里有两个是清道夫，都对钟国超情根深种。
概率有点高。
现在看清道夫扮演的角色之间的人际关系都没有太深的联系，不过是一起工作生活的同志。
但是这个规律在池鹤和祝希宁几人之间打破了。
个例吗？
“所以我希望，既然赵同志对我有想法，我们平时还是要加强交流的。”
祝希宁白了池鹤一眼，脑子却没有停。
“赵茗茗脸毁了，和谁关系都不好，她这样的性子就算是真喜欢钟国超，现在也不会和他有接触了吧。”
祝希宁看着池鹤眼前一亮，“赵茗茗给你写的情书什么时候断的？”
“啪！”
池鹤一拍手，“小悦悦手下无弱兵呀！脑子就是转的快。”
池鹤看过来，“今年2月哦。”
“还有一个事，赵茗茗没写情书以后，另外两个人的情书也没有收到了。”
池鹤叹了口气，“现在只有宋春华了，让我很寂寞啊。”
南悦两人对视一眼，赵茗茗不写了是因为脸受伤了自觉无望。
另外两个人呢？
“多谢。”
南悦郑重地对池鹤道谢，这线索对祝希宁来说非常重要。
池鹤玩着钢笔，“既然我的线和小宁宁有交集，小悦悦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对吧！”
“我这个任务能划水啦！”
南悦没把池鹤的话当回事，池鹤这种清道夫，没有线索自己找线索也要分析，绝对不是一个不爱动脑子的人。
他不过是想知道其他人的线索，最好乱一点，越乱越好。
南悦从善如流的将自己的线索和池鹤说了，池鹤夸张的张大嘴巴。
“哇，你的线也好复杂啊。”
池鹤拍拍胸脯，一脸心有余悸，“但是你的线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诶。”
“好难哦。”
嘴上这样说着，眼里却是嫉妒的。
南悦的线一看就很复杂，为什么不是他的呢。
要是他的就好了，他真是太好奇了。
钟国超的线还挺明显的，反正就和这四个女人有关。
但是你看看南悦的线。
杨花、黄亚男、向光、赵大勇，都有可能和李慧有关。
嫉妒！
太嫉妒了！
听完了故事池鹤一步三回头走了，这是真的，不是装的。
池鹤这人太古怪，有可能为了自己的体验感强行增加任务难度。
不过好在南悦在的任务难度本身就会高一些，池鹤也不是那种作死的人。
看热闹就行。
“你的人设不好在厂里打听，我们都会帮你问着点。”
第340章 曙光橡胶厂（九）
祝希宁点头，“回去问问赵茗茗的妈，她应该也知道一些。”
厂里下午六点收工，大家乌泱泱去食堂打饭。
南悦到的时候黄亚男已经冲她招手了，她打好了两人份的饭。
“票和钱你收着。”
李慧不是爱占小便宜的人，果然黄亚男也很了解李慧这一点，没多说什么就把票钱收了起来。
“光哥照顾我们，你又和我关系好，一顿饭算什么，你总是算那么清楚。”
南悦抿唇小小，“你还有小天要养。”
黄亚男两人领着食盒去找个了树荫底下吃，“对了慧慧，就是我家男人那事，光哥有没有和厂长提……”
南悦吃着饭的动作一顿，黄亚男领会错了，忙解释，“我不是催你啊，我就是随口一问。”
南悦挤出一个笑，“他们男人的事我也不太清楚，而且他都出差好几天了……”
黄亚男嚼着菜点头，“是是，我知道想换组没那么容易，你也知道炼胶那工种……我是真怕他有个什么。”
“你看2月份送去医院的刘倩，哎……不然我真不会找光哥呢。”
南悦的心一跳，刘倩。
追求钟国超的刘倩。
“说起来她怎么样？”
黄亚男摇摇头，“医院一直没醒呢。”
“你说她也是炼胶班的老工了，怎么会不带防护设备呢。”
南悦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2月份刘倩进了医院，因为一个低级错误变成了植物人。
人生随时有意外发生，但是涉及到祝希宁，南悦不得不多留神一点。
“等向光回来我会问问。”
黄亚男脸上露出感激的笑，“谢谢谢谢，你们两口子都是我的大恩人。”
南悦摆摆手示意她不用那么客气。
两人吃完了饭，黄亚男就回家了，小天他爸后半夜的班，两口子难得有见面的时候。
南悦一个人在树下乘凉。
南悦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并没有很大的动作，只有慢悠悠地朝目光看去。
不远处树下江司砚被几人围着，更远一点顾向开在和两个跟班打球。
不是他们。
南悦的目光一凝，随后很快就滑过去。
她看到了一个人。
赵大勇。
赵大勇在水池那洗衣服，但是他在看她。
南悦手指蜷了蜷，赵大勇知道什么？
可惜不论赵大勇的线索是什么，南悦都不能主动询问。
一个已经结婚的女人，丈夫没在家，怎么看都不应该和住在自己家旁边的单身男人有来往交际。
人言可畏。
这时代更是。
赵大勇一定知道什么。
他会不会是清道夫？
不像。
南悦的长相在论坛都有公布，可以说他们这样露了脸的top级清道夫是最容易辨认的。
宋春华虽然不太老练，昨天却也认出了南悦，也知道就算自己差点露馅也不能把别人带出来。
如果赵大勇是清道夫一定知道南悦的身份，今天早上接触的机会他也会有所表示。
南悦看了看时间，打算去找一趟温湘鸢。
这次南悦到的时候赵婆婆也在，还有另一个男的，在旁边帮忙。
应该就是温湘鸢昨天说的周安。
那个清道夫。
周安也看到了南悦，他目光一凉，刚想打招呼这才想到赵婆婆也在。
于是有些僵硬的掩盖了自己的行为，“同……同志好。”
南悦点点头，很客气，“周同志好。”
周安挠挠头，大佬都知道自己名字了，他才知道这任务里有大佬。
赵婆婆原本正在屋门口整理纸盒，她平时还卖些纸盒换点家用。
听到动静她转头看了眼，原本就不太和蔼的脸更加难看。
她走进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简直是明晃晃的不待见李慧。
外面的三人都有些愣住，没想到赵婆婆居然是这个态度。
厂里那么多人，都来照顾她看病，但是赵婆婆为什么对李慧很反感？
“老大，我……”
温湘鸢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间里就传来苍老的声音。
“赵药，进来帮我！”
温湘鸢犹豫片刻，但是赵药和李慧交际平平，她没有留下的理由。
南悦只能下次再来。
温湘鸢走了，周安也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他跟着南悦离开，趁机搭上话。
“大佬，真没想到能和你在一个任务。”
“任务线索是分布的，每个人的人设交际网也还没有出来，还是要自己上心。”
周安连连点头。
他一点不觉得南悦冷淡，现在南悦出名了总有人说她冷淡，明明都没有见过，凭狗仔的照片说事。
周安觉得南悦很和蔼，还愿意和他说这些。
“我明白，我和赵药的关系网有重合，您认识她是吧，我有什么线索也会和你说的。”
“我是结了婚的女同志，你不好找我，有什么和赵药说就行。”
周安和南悦在小树林外面就分开走了。
南悦回到家，家里依旧是安安静静的，旁边的杨花家在吵架，因为打饭的同志给杨花的肉比别人少。
这房间的隔音一般，两家人又隔得太近，有什么动静都非常清晰。
南悦在房间里继续没有目的的翻找东西，厨房里翻到几条鱼干。
巴掌大的鱼，食堂有时候会有，李慧没吃而是带回来风干成鱼干。
当零食？
不像。
家里更多的是水果。
南悦想到了祝希宁说的猫叫声。
有人扮成猫，那会不会……厂里也有猫？
南悦放下翻到一半的家，拿着一条鱼干下了楼。
家属楼后面就是小树林，草郁郁葱葱的，夏天怕有虫这没什么人。
南悦观察了下，“咪咪”叫了两声。
草丛动了，向两边窸窸窣窣的分开，一个黄色的小脑袋出现在南悦面前。
“喵~”
叫声黏腻，可爱至极。
这是南悦第一次见猫，至此沦陷。
她手里的鱼干一秒不到就送到了小橘面前。
小橘看样子还不大，体型却很健康，一看就有人喂。
南悦一伸手，小橘肚子就朝天了，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直在拱南悦的手。
非常熟悉又亲密。
喂猫的人是李慧没错了。
南悦和小橘玩了很久，最后小橘凑上脑袋给南悦撸了个痛快就扭着屁股钻回了草丛。
第341章 曙光橡胶厂（十）
南悦带着笑离开了家属楼后。
这个任务不虚此行啊。
和别人聊天的江司砚从南悦下楼就在观察，他看到南悦转到后面，过了半个小时又回来。
脸上挂着笑。
江司砚震惊的没听到旁边的人说什么。
“汤宇。”
孙志的目光顺着看过去，“李同志又去喂猫了吧？”
江司砚回神，“猫？”
“对啊，那只橘猫，喂的圆滚滚的。”
孙志咂咂嘴感叹，“要我说还是李同志心好，厂里就她热心温柔，对猫都温柔。”
“她对那猫可上心了。”
原来是猫啊。
江司砚若有所思。
“咱厂里不能养？”
汤宇是刚来的大学生，一切都不熟悉，厂长让孙志给他当舍友也是这个意思，任何事情解释点，照应点。
“可以啊。”
孙志挠挠头，“也不知道那么喜欢怎么不抱回去。”
江司砚沉默片刻，“向光他不喜欢？”
孙志伸手抓了抓后背，“不至于吧，厂里都知道向光最疼媳妇，对李同志那好的没边了。”
“他们家可是我们厂除了厂长外第一户有电视机的，还有李同志的工作也是向光向厂长申请换的。”
江司砚问道，“以前李同志在哪工作？”
孙志笑嘻嘻指了指自己，“厂办公室啊。”
“你不知道李同志虽然没上大学，但是自己很努力，一直在学习，写东西也写得好，字也漂亮。”
一片树叶从树枝上晃晃悠悠掉到江司砚肩上，他捏在指尖，声音有些淡。
“厂办也挺轻松的。”
孙志想了想，又点点头。
“也是啊，不过仓库更轻松，就俩女同志不是。”
江司砚捏着叶子把玩的动作一愣，仓库，女同志，轻松……
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
“你对李慧同志很了解啊。”
江司砚漫不经心的说，孙志倒是不以为意。
“厂里的人都喜欢李慧同志，人温柔友善又乐于助人，对着赵茗茗那样争强好胜的人都没个重话。”
“不过毕竟李同志已经结婚了。”
孙志耷拉着脑袋，看得出来是真的喜欢过李慧，“向光可算我们厂一把手，别看只是个运输班的，可是香饽饽。”
这个时候会开车的人本来就少，算是技术工种，比在厂里配料炼胶的工种不知道高档多少。
江司砚眼神一转，想到了南悦昨天说的什么。
“对了，那个赵大勇，为什么不住咱们宿舍？”
孙志笑了一声，“他啊，向光照顾他呗。”
看江司砚来了兴趣，孙志凑过来压低声音，“他也算是老工了，进厂那么多年人太孤僻，没什么人和他交好。”
“他在配料组也是独来独往，厂里关心他的问题，让向光多和他接触。”
“是向光打报告让他住到自己旁边，一来有什么也方便搭把手，二来让他感受下家庭生活的氛围，早日考虑个人问题。”
“一三十多的大老爷们一个人过不像话。”
江司砚松开了叶子，任由它落到地上。
向光对赵大勇有恩，他让赵大勇住到自己家旁边的。
有问题吗？
没有。
但没有问题恰恰就很奇怪。
向光这个人在厂里口碑太好了，不论是厂长还是普通的工人，对他可以说交口称赞。
疼老婆、有技术、干活认真、对待同志如春天般温暖。
这么完美的人存在吗？
江司砚笑了笑。
“我去找李慧同志一下，明天要到的设备可能得先拉去她们仓库放一放。”
孙志是知道这事的，他脱了帽子在裤子上拍了拍，“行。”
江司砚坐到了南悦身边，两人隔着一臂的距离，安全又疏离。
“李同志……”
周围人不多，虽然李慧结婚了，但是她毕竟是厂里的人，同志之间有个往来太正常了，都没人多看一眼。
再说了能嫁给向光，还有什么求的？
没有了。
江司砚很快将自己获得的线索告诉了南悦，南悦目光偏了偏。
“赵大勇一直在盯着我。”
江司砚坐到南悦旁边的时候就发现了，那股目光不可能逃过他。
但是那目光很古怪。
并不是垂涎美色的猥琐，也不是带着恨意的打量。
非要说，那目光应该是观察。
不是好奇，不是窥探，就是观察。
南悦知道江司砚也能感受到，两人没有看向赵大勇的方向，就像是两个闲聊的人。
“感受到了吗？”
江司砚轻轻点头，“他会不会听了向光的安排？”
向光对赵大勇算是有恩，家属区住着怎么也比两个男人挤宿舍舒服。
而且就向光的身份，被向光照顾，在厂里工作生活都会轻松的多。
如果是向光安排他在他出差的时候多关注李慧，也说得过去，毕竟向光也说了，他让赵大勇住旁边也有点私心。
运输班经常出差，怕李慧一个人在家有个什么需要男人搭把手的地方。
南悦笑了笑，“如果你是向光，你会放心让一个单身男人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家的妻子？”
“不放心。”
江司砚几乎是秒答。
是他他才不会让其他男人接近自己喜欢的女人。
不对，这样是不是变相的囚禁。
江司砚在这个情感和道德的问题上卡住了。
南悦没有发现江司砚在这个任务里经常性的死机，她继续吩咐，“赵大勇和李慧没有交集，向光虽然这样说，但两人都很有分寸。”
“杨花这样的人住隔壁都没闹出什么话头，说明两人恐怕真的话都不讲。”
“所以向光所谓的搭把手是什么……”
江司砚脑海中的打架没打完，但这个问题可以回答。
“监视李慧。”
两人对视一眼，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赵大勇是厂里老工，和李慧很早就认识，但是他们没有交集，从理性上分析，他就和厂里其他喜欢李慧的毛头小子不一样。
再加上他是向光照顾住到旁边的，他要是有一点小心思，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所以他不敢。
一个没人了解，没人相信的赵大勇，厂里人都知道他的恩人是向光，这样的人是一个很好拿捏的对象。
第342章 曙光橡胶厂（十一）
如果，如果向光没有厂里人想象的那么伟光正，他帮助赵大勇的真正用途是什么？
因为运输班经常出差，他担心自己的妻子在厂里被人骚扰，需要一个完全依附于他的人帮他注意着一举一动。
简单说，他要向光监视李慧有没有和别人有过线的交集。
虽然没有实际的证据，但是这条线南悦和江司砚都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
向光并不是厂里想的那么完美无缺。
这才正常，因为是人就不可能没有一点情绪上的缺陷。
南悦的手在腿上点了点，“向光对李慧有很强的控制欲。”
赵大勇的监视，刚刚好的粮票和钱，过于朴素的衣服……
这一切都表明向光对李慧的控制已经有些病态了。
南悦饶有兴致地挑起眉，她的这条线终于变得有意思了。
一个人人赞赏的男人，实际上对妻子有极端的控制欲。
这并不少见，李慧在厂里太受欢迎，向光不自信，也不相信李慧。
但更大的问题是，厂里没有人发现有不对吗？
赵大勇肯定是知道的，那杨花呢？
杨花那么精明一个人，就住在李慧隔壁，她什么都没发现吗？
还有黄亚男。
天天和李慧在一起，李慧没结婚前就在一起，她没发现自己朋友的变化吗？
“你那边的线索呢？”
江司砚摩挲了下手指，没说话。
南悦歪头看过去，眼里是纯净的信任。
江司砚突然喉咙有些痒。
“……我房间里有几样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头绳，用过的卫生纸，还有一本小本子。”
南悦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直到江司砚慢慢道，“本子是李慧的，她有写诗的习惯。”
南悦：……？？？我怎么不知道？
江司砚不方便把小册子拿出来，他解释道，“这东西应该是从垃圾桶捡出来的，被撕开了又粘了回去，仔细闻还是有些味道。”
南悦的目光有些悚然。
“江司砚，你是变态啊。”
江司砚：“……”
南悦连忙开口，“不是，我是说汤宇是变态啊。”
江司砚低下头，似乎有些无辜。
南悦有些愧疚，“我刚就是顺嘴说了，你别介意。”
江司砚不介意，他只是在想，自己发现的时候甚至还挺理解汤宇的。
看来他也是变态。
“可是李慧没有写诗啊。”
起码现在没有，她家里没有任何诗集或者册子。
一个人要是爱好写诗，应该会有痕迹吧。
江司砚沉默片刻，“册子我明天来仓库给你。”
南悦点头，她皱皱眉，“所以汤宇的关系网最重要的是李慧。”
当然还有另外两样东西，不知道是其他女同志的还是李慧的。
都是李慧的，说明汤宇喜欢李慧，甚至这种感情有些病态了。
如果是其他人的……
汤宇就是变态了，广泛收集其他女同志不要的东西。
她发现现在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清道夫所处的人设，这些人设都有明明暗暗的关系。
果然是共有的秘密吗？
好像也不对，南悦觉得更像是各自有秘密，只是各自的秘密都是有因果的。
比如汤宇的秘密，是李慧。
而李慧的秘密……
是向光还是赵大勇？
江司砚一个未婚男同志不方便一直和南悦坐在一起，他客气的道别。
“温温那里，赵婆婆似乎不喜欢李慧。”
江司砚若有所思，“我会去看看。”
他们五个人的人设，南悦不受待见，祝希宁的人设是个万人嫌，顾向开是个混子，只有江司砚这个大学生可能能接触赵婆婆。
其实池鹤所扮演的钟国超应该是最方便的，毕竟厂长儿子的身份很好用。
但不到万不得已南悦不想找池鹤。
南悦坐了一会就回家了，她接着翻家里的东西，着重注意诗集。
可是家里很干净，没有诗集，甚至连书都没有。
李慧之前在厂办公室，有文化，爱学习，怎么都应该是个爱读书的人。
可是家里没有书。
带字的东西都很少。
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南悦发现李慧习惯在所有衣服里放一张纸巾。
一般来说应该是放手帕，可是李慧放的是纸巾。
纸巾很干净，有淡淡的香味。
按江医生的话来说，汤宇收藏的纸巾就是这样的。
和普通的黄色草纸不同，白的软软的，香味闻不到了毕竟时间有些长。
南悦觉得十有八九是李慧的。
汤宇应该就是暗恋李慧。
还有些极端。
极端到去垃圾桶刨李慧用过、丢掉的东西。
可惜汤宇是江司砚，一切都得自己找线索，现在的关系网都是他们的推断。
南悦隐隐觉得李慧应该是这个任务的小核心，除了自己非常招惹污染源这个体质，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先不说赵大勇和向光，就说赵婆婆对李慧的态度就很古怪。
李慧在厂里的人缘是众所周知，赵婆婆没有理由对她这样。
南悦敢肯定李慧之前绝对和赵婆婆接触过，而且有什么矛盾。
或者……不是和赵婆婆，是和赵药。
赵药和赵婆婆相依为命，一切都听赵婆婆的，赵婆婆不仅自己不待见李慧，还不让赵药和李慧多接触，这其中不得不多想。
时间晚了，陆陆续续的有人回到楼里，南悦已经躺到床上，等着晚上会发生什么。
与此同时，温湘鸢也在关院子的门。
赵婆婆家后面有个小院子，是她自己围的，平时种种菜，还堆着她收的废品。
温湘鸢关门的时候似乎看到外面有个人站着。
她心里一跳，往前走了两步，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那个人半个身子隐藏在树后面，身材很壮实，并不是经常来这里帮忙的周安。
“顾哥？”
温湘鸢认出了树后面的人。
顾向开这时候为什么会来？
赵婆婆在屋里收拾东西，传来的动静让温湘鸢暂时放心，她往前面走去。
“是出了什么事吗？”
温湘鸢压低声音小跑去树后，然后她就震惊的瞪大了眼。
树的后面……没有人。
树后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第343章 曙光橡胶厂（十二）
但温湘鸢敢肯定，这里刚才绝对站着人。
就算是她看错了，那人不是顾向开，但也绝对不会没人。
她往后退了两步，心里清楚应该是碰到灵异场景了。
任务第二天，异象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晚上睡觉的时候了。
只是刚才她看到的，是不是顾向开呢？
温湘鸢以为赵药的秘密可能和赵婆婆或者周安有关，毕竟她就接触这两个人最多。
可顾向开扮演的李旺又是什么角色？
她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过顾向开啊。
“娃啊，回来了！”
赵婆婆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来，温湘鸢没有再耽搁，转身往屋里走。
才走了两步，那种有人盯着她看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微微偏头，眼瞳扩大，她才离开的树后面又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而且这次离的距离更近一些，温湘鸢敢肯定，那是顾向开。
不，应该说不是顾向开。
是李旺。
顾向开不可能不出声吓她。
是现在的顾向开没有意识，被任务控制着来到这里，还是……
那个李旺不是人？
“你咋还不回来？”
温湘鸢一耽搁，赵婆婆就出来找她了。
她拉着赵药絮絮叨叨，“你生婆婆的气？我知道你喜欢李慧那个孩子，她平时来都是你帮她上药。”
“但是她要的东西太过分了，这是会毁了我们两个人的事。”
“不能答应，以后你也不能再和她接触了。”
温湘鸢心思百转千回，李慧经常来赵婆婆这里开药？她们还算熟人。
那李慧究竟是要了什么东西，让原本和她关系不错的赵婆婆避之不及。
看赵药一直没说话，赵婆婆叹了口气。
“哎，我们能一直在厂里，是厂长还有工友们照顾，我们两个无依无靠的，你要记住，不要沾别人的是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因果，那是他们的事。”
“我们不要沾。”
赵婆婆絮絮叨叨的重复着，她有些粗糙的手拉着温湘鸢，像是沙砾。
“婆婆……”
温湘鸢有心想问一句李慧的事，赵婆婆脸色“唰”的一下就拉了下来。
“李慧的事，以后都不要提。”
温湘鸢把话咽了回去，她想了想换种方式问道，“那如果她还来拿药，还给吗？”
赵婆婆一愣，她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药给她，你不要和她过多接触了。”
“都是可怜人。”
温湘鸢没有再多问，赵婆婆不会再说了。
她去关门的时候，刻意又看了树后面的人影，那个人已经站到了树前面，低着头。
在夜色中有些诡异的悚然。
那个人绝对是顾向开。
温湘鸢关上了门。
夜晚的蝉鸣驱散了宿舍区因为众人入睡后的寂静。
南悦今天刻意晚睡了一会，她没有再听到那看不到人的动静。
似乎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个梦。
她向来做任务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翻了个身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觉得有人在看她。
南悦清醒了一点，这种感觉是来源于清道夫无数次锻炼的结果，不会错。
她借着翻身的动作微微睁开眼睛。
房间内空无一人，安安静静。
向光没有回来，也没有不速之客。
但是那种有人在看她的感觉还是存在的。
这种目光下晚的时候南悦也感受过，在赵大勇身上。
不同于赵大勇看她时单纯的观察的视线，南悦能感受到现在看她的目光更加的恶毒。
带着负面情绪，很难让人忽略。
如果说注意到赵大勇的目光是因为清道夫的职业素养，那现在这种目光，就是一个普通人都能发现。
那种恶意太明显了。
可是目光是从哪里来的呢？
南悦坐了起来，她按开了灯，昏黄温暖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却没有驱散那种目光。
那个“人”似乎并不怕南悦已经醒了过来，而且还在找他。
南悦先是去外面的房间看了一眼，窗外安安静静，对面的楼都是黑的，走廊都是声控灯，只有有人走出来去上厕所才会亮。
现在是凌晨两点左右，几栋住宿楼都陷在黑暗中。
只有她的房间亮着灯。
两边的屋子都很安静，外面没人。
那只可能是里屋。
屋里就那么大，东西也不多，没什么藏人的地方，她踩在床上往窗外看。
是有人爬到二楼在窗户外看她吗？
窗外就是树林，树苗还小不支持人爬上去，稀稀拉拉的，能看出并没有人藏身。
南悦皱皱眉头，她放下扒在窗户上的手，正要回身的时候，她的动作停住了。
她似乎……
遗漏了什么。
衣柜。
身后的衣柜就对着她的床尾，窄窄的镜子正好照出她的动作。
“嘎吱”
原本关的严严实实的衣柜门突然发出一丝轻响，像是有人打开了衣柜门。
南悦慢慢回头，看到那黄皮衣柜右边的门开了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这条缝里传出的那种恶意的目光比之前南悦感受到的要强烈很多。
有人藏在衣柜里！
南悦可以肯定，那个目光来源于衣柜。
她从床头拿来手电筒，在手上甩了甩，然后对着那条缝打出一条光柱。
可那黑暗的门缝像是能够吞食光线一样，光照到那里就消失不见，她看不清衣柜里有什么。
没办法了，只能去看看。
南悦不怕鬼，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触碰了什么规则。
只是这个任务有些特殊，他们需要带入清道夫的身份。
以李慧一个温婉柔弱的形象，遇到这样的事应该还是会很惊慌。
表面功夫做足一点，不会有坏处。
南悦走上前，一把拉开了衣柜的门。
衣柜里空空如也，没有人藏在里面阴暗的窥探着南悦。
但是多了一点本来不该有的东西。
多了一件衣服。
一件男人的衬衣，应该就是向光的衣服，南悦之前收拾衣柜的时候看到过，但是这件衣服应该被她叠起来放在最下面。
而现在这件衣服被挂了起来，在衣架上飘飘荡荡。
第344章 曙光橡胶厂（十三）
胸口的位置是一摊黑红的血。
南悦伸手搓了搓那颜色，放到鼻前闻了闻。
是血，腥味很重。
向光死了吗？
穿着这衣服死在了外面，现在回来找她？
不对。
南悦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衣服上并没有什么大的破损。
如果是受到了刀伤或者撞击，衣服上应该也有一定的伤痕对应血迹。
可是……
南悦仔仔细细的检查着这件突然出现的血衣，她动作一顿。
衣服上还真有痕迹。
什么东西抓挠衣料勾起来的痕迹。
南悦把血衣收了起来，她心里有个猜想。
但她希望自己猜错了。
南悦回到了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在她休息的时候，江司砚坐在床上并没有什么睡意。
他靠着墙，因为个子高，一条腿担在床边。
他表情冷淡，手里把玩着一颗青色的枣子。
这是供销社负责人来办公室给他的，就五颗，他尝了一颗很甜，本来想把剩下的四颗拿给南悦。
三颗枣子在桌上安安静静的待着，一颗被他拿在手上把玩。
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都想不到他现在身体不适。
是的，睡到一半江司砚就发现身体不舒服了。
他在梦里看到了南悦的脸，然后身体燥热，难以入睡。
作为一个正常男性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反应，更别说江司砚已经发现自己对南悦的情感。
但这不正常。
非常不正常。
先不说江司砚是不是荒诞到在任务里产生这样的反应，光是出现在他梦里的南悦，就绝对不是他在意的那个人。
梦里的南悦言笑晏晏，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走在前面回头喊他。
“汤宇~汤宇……”
南悦笑成那样除非所有污染都被吸收了。
江司砚冷漠着一张俊脸，平静的靠在墙上，额头有一层细密的汗珠，那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其实江司砚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去修复着不应该出现的情况，但是一方面这是任务给他作为汤宇的提示。
如果贸然修正，可能会错过一些信息。
他也没想到汤宇这条线的灵异现象居然是汤宇的身体出现了这样的反应。
另一方面……这种感觉还挺新鲜的。
只是一想到现在的李慧是南悦的脸，而汤宇喜欢的李慧也是南悦的形象的时候，江司砚就很想把自己现在的身体眼睛挖了。
……要不挖了吧，反正他可以再生。
疼？
疼算什么，总是要给汤宇这个身体一个教训。
江司砚的手有些神经质的抖动。
他垂下眼眸，无奈的想到现在过任务，一点一滴线索对南悦都很重要。
哎……
·
顾向开站在废旧的厂里，他面容冷淡，耳垂上的耳钉在黑暗中发光。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在睡觉吗？
顾向开心中一动，可黑色的荆棘丛没有盛开，他的异能失效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顾向开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在梦里。
有些麻烦。
他眉头微微皱起，现在的梦境应该只是做提示和恐吓的作用，但是一定会有危险。
无法使用异能他需要更加小心。
“叮……”
一根钢管掉在地上，咕噜噜朝他滚了过来，停在了脚边。
顾向开弯腰捡起了钢管，这是废旧的钢材，原本这厂子是想扩建成汽车零件厂，但是投资方扯了，这里就荒废了。
留下了很多前期废旧的零件。
废旧工厂也是厂里的财产，平时没人来这里，顾向开知道，赵婆婆家就在不远处。
算是守着这，帮厂里干点活。
李旺来这里的原因不言而喻。
他这样的混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里的废旧零件拿出去卖是一大笔横财。
他说不定在偷偷倒卖废旧的零件。
顾向开的眼神一凝，他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迹。
是……是钢管上的血。
这里太黑，他没看到钢管上有血，就握了上去。
顾向开的目光移到地上，顺着钢管滚过来的血迹往前走。
前面似乎是一堆废旧的钢管，被集中到了一起堆放着。
远远看像一个小型的钢铁山，但是顾向开刚才过去就闻到了很浓烈的血腥味。
顾向开扔掉了钢管，往那边走去。
钢管就是胡乱的堆放在了一起，随时都有可能滚落，顾向开看的不是这个。
他看的是钢管里面的……
那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
她看样子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数不清的苍蝇围着她飞，一股腐臭味源源不断的传出来。
曙光橡胶厂在的地方位置偏南，4月的天气就很闷热，尸体已经腐烂了，有一股浓郁的恶臭。
顾向开在这里就能看到那女尸的死状，她的颅骨粉碎，应该是被重物击打。
身子也破破烂烂的，像是一个破烂的布娃娃。
女尸表情惊恐绝望，眼睛睁得很大都已经充血变得鲜红。
顾向开看到女尸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他突然有点反胃。
李旺这王八蛋，不会是……不仅把人杀了，还做了那些禽兽不如的事。
自己都被拉进这梦境了，女人的死和李旺绝对有关系。
但是如果李旺不止杀了人……
顾向开表情一言难尽，以自己目前掌握的李旺的人设，他还真做得出这样的事。
李旺是因为父母都是厂里的老员工才进来的，在外表现也就是有些脾气暴躁，游手好闲，但技术上还是一把好手。
厂里也就一直以教育为主，想着让他知错悔改。
现在看来李旺可不止游手好闲而已……
顾向开正在思索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他猛然抬头，发现原本姿势扭曲的女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看着天的眼睛，转向了他。
充血变得赤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顾向开。
然后在顾向开注视中，女人已经乌黑的嘴唇慢慢的，慢慢的……
勾了起来。
露出一个诡异又怨毒的笑。
顾向开浑身一毛，他退后两步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但女尸并没有继续动作，她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看着顾向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向开眼前一花，再睁眼的时候，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浑身都湿透了。
第345章 曙光橡胶厂（十四）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上面很干净。
但是仔细闻，还是有一股萦绕的血腥味。
·
祝希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另一间房传出了赵茗茗妈妈的鼾声。
她每天在厂里食堂工作，回了家还要照顾赵茗茗的父亲。
好在厂里照顾，最近调整她去洗菜，比较清闲，平时也有时间往家里跑。
祝希宁看在眼里，赵茗茗母亲很辛苦。
但赵茗茗并没有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家里，或者说她脸受伤以后性格就变了很多。
晚上睡觉前祝希宁站在窗子边，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昨晚学猫叫的人的踪迹。
但是被赵茗茗妈妈看到了以为她又要发病，这个年纪才四十多但却像是六十岁的女人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茗茗啊，别想了，睡觉吧。”
妇人的声音包含着无助和茫然，她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这样对她。
丈夫工伤后基本和废人没有区别，女儿花一样的年华脸因为那次踩踏事件被毁容。
她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压塌了。
“厂长家不是我们能高攀的，别想了，妈会帮你在厂里选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
妇人唠唠叨叨说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心太高了，心思也太重了。”
“妈打听了，那次踩踏事故李慧没去，她没害你。”
一直背对着听妇人讲话的祝希宁一顿，赵茗茗怀疑她的脸是李慧弄的？
难怪和李慧关系不好。
“其实你心里也清楚，李慧那人对个流浪猫都那么温柔，她怎么会对你下手。”
“而且她一直都很照顾你，不是吗？”
“你别对李慧那么大的敌意，她已经结婚了，她和钟国超也从来没有任何联系。”
“你那么聪明个孩子，一遇到钟国超的事怎么就看不明白。”
“妈……”
祝希宁的声音一出，妇人就期待的看着自己女儿。
女儿自从受伤后就不怎么和自己说话了。
“那个杨絮芬是什么情况啊？”
妇人又好气又好笑，她就知道自己女儿还放不下。
也是，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
“杨絮芬你还问我，之前你们关系最好，不就是因为钟国超闹翻的吗？”
“不过她这人也不地道，你脸受伤了也不来看看。”
赵母身上担子太重，一说起话就容易扯远。
祝希宁捏了捏手指，池鹤口中另一个给他写情书的杨絮芬，是她之前的好朋友？
大意了，因为赵茗茗的性格她在探索线索的时候不太方便。
杨絮芬这个人今天早上才出现，到了晚上才知道关系，明天一定要找人去问问。
她满怀心事上了床，很快就睡着了。
“嘎吱”
“嘎吱”
老旧的门被风吹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动静。
祝希宁睁开眼，她的屋子直通外面的小房子，赵父赵母的屋子在她屋子右边。
她的床正对着门，所以一眼就看到原本应该关着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纱门还好好的关着，但是外面的木门开了一条缝，来来回回的晃动。
“嘎吱嘎吱”
祝希宁死死盯着那扇门。
门像是被风吹动着，来来回回的晃动。
但是这闷热无风的天，哪里有能够吹动大门的风？
究竟是风在吹动门……
还是有人在外面，模拟着风，在来来回回开合她的房门？
当祝希宁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就看到门边上出现了一只惨白的手。
手冷白、僵硬，看着不像是活人的手。
那只凭空出现的手死死抓着门，僵硬的一开一合。
“嘎吱”
“嘎吱”
半张脸出现在了门背后，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漆黑的眼睛，和……
勾起来的笑。
那嘴角已经提到了眼睛下面，这不是人能够做出来的表情。
从漆黑长发露出来的脸惨白，灰白的嘴唇拉得很高。
“嘻嘻……”
诡异的笑忽远忽近，随着闷热的空气传到了祝希宁的耳边。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再看去的时候，门后面已经没人了，没有人拉着门，它很快就停在了原地。
只留下一条漆黑的缝。
·
只是祝希宁这边想着明天去找找杨絮芬的线索，却不知道她想的这个人就住在对面女同志宿舍的1楼。
和她的距离不过80米。
杨絮芬也没有睡着。
进入任务两天了她还在懵着，这个年代的生活方式和他们不太一样。
人际关系太复杂了。
这个年代的人吃的是大锅饭，住的是宿舍，生活网全是交杂的，根本理不清。
她目前掌握的情况就是她的这个人设叫杨絮芬，在车间工作的女工，家庭条件一般。
杨絮芬很爱美，房间里有很多镜子，还有雪花膏。
和她住一起的舍友没有，好多女同志都没有，应该挺贵的，不容易搞到。
还有就是……杨絮芬似乎有喜欢的男同志了，她找到半封没有写完的情书。
“亲爱的钟同志，春天到了，万物复苏……”
杨絮芬对情书的表达方式不做评价，但是这位钟同志她暂时没有锁定目标。
厂里有好几个姓钟的，厂长也姓钟，杨絮芬爱美，从舍友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线索也挺虚荣。
应该喜欢的是厂长的儿子。
但万一呢。
杨絮芬和舍友关系不太好，似乎是因为之前杨絮芬本身性格比较孤傲，也没什么朋友。
打听消息不那么容易。
杨絮芬在床上烙烙饼，她有点热，是不是外面的舍友把门关起来了？
宿舍里都是自己厂里的工友，都是没成家的年轻人，天热的时候就会把门打开。
一条走廊二十间宿舍大门都是开着门的。
大家都说今年天气古怪，四月的天闷热成这样。
杨絮芬下了床，撩开门帘走出去，门果然被关上了。
她瞪了一眼已经翻身入睡的舍友，她对着墙，裹着被子，只露出脑袋。
这人不热吗？
久久不能入睡的烦躁让杨絮芬开门的时候动静也大了些。
但舍友并没有被吵醒。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掀开门帘的手突然顿住了。
她记得……
舍友是一头长发。
第346章 曙光橡胶厂（十五）
但刚才背对她的那个人分明是一头短发！
杨絮芬感觉自己血液都凝结了，她咽了口唾沫慢慢的回头，床上的人不见了！
人的感官和想象力这时候发挥到了极致，她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贴着她！
离她很近，她像是贴在一块冰上。
杨絮芬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这是任务才开始，不会有必死的局，她要冷静……要冷静。
她几乎是僵硬的走进了卧室。
不要回头，睡觉，什么都不要管。
杨絮芬这样和自己说。
可在她进入房间即将走到床边的时候，她突然从桌上摆着的小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和身后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短发的女人，就紧紧贴在自己的后背！
她表情怨毒，半张脸血肉模糊，好像还有石子嵌在里面。
杨絮芬的眼睛猛地睁大，她没控制住自己，发出了一声尖叫。
随即她看到原本表情怨毒的女人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有一双冰冷的手环上了她的脖颈……
杨絮芬死前意识到，这个女人……她见过。
就住在自己对面的家属楼了……
名字好像叫……
赵茗茗。
南悦起床以后着重看了眼衣柜，昨天出现的血衣已经消失了，仿佛只是一个梦。
她淡定的洗漱，黄亚男早早去食堂排队了。
对于李慧，虽然是好朋友，但因为有事求向光帮忙，所以黄亚男更像是跟班。
哪怕李慧多次说不用那么客气，黄亚男也不听。
江司砚在楼下捣鼓单车，看到南悦以后装作不经意推着单车过来。
“李同志。”
南悦点头，“汤同志早。”
一段下坡的路，两人很快的交流了发生的事，汤宇的情况江司砚说的比较隐晦，但南悦听懂了。
“我现在好奇的是，线太杂了，究竟什么算秘密。”
南悦揉了揉太阳穴，“向光对李慧的态度，汤宇对李慧的感情这些在厂里应该都算秘密。”
可任务不会那么简单，现在任务也没有结束。
那说明这都不算真正的秘密。
他们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是人就有秘密，更别说这种工厂社会，大家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们根本不知道要找的是哪方面。
“我今天去见一下温湘鸢，还有顾向开。”
顾向开的身份导致三个女生都不能去接触，只有江司砚合适。
想到顾向开每次都格外奔放的人设，南悦也有些头疼。
南悦把自己知道的其他几个清道夫告诉江司砚，他会利用职务之便查一查他们的情况。
不是为了帮他们过任务，而是南悦发现了，似乎每一个出现的人都会和原主有交集。
现在不知道秘密指的是哪方面，所以一点线索都不能放过。
路上南悦看到祝希宁脚步匆匆的小跑过去，祝希宁也看到了南悦，但她没有停下来打招呼，他们的关系不让。
她只是转头深深看了南悦一眼。
南悦没见过她这种迷茫的表情。
南悦看了江司砚一眼，对面从善如流，“一会我就溜出来去找温湘鸢。”
南悦和江司砚在食堂门口分开，黄亚男还是打好了饭，南悦照例把饭票给她。
吃完饭去厂里的路上遇到了小天，正和其他几个孩子在玩跳房子。
“小天，记得叫你爸起床！”
小天他爸今天下午的班。
小天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一直在看南悦。
不，看李慧。
南悦弯下腰，朝小天招招手，小天就跑过来。
经常一起吃饭，妈妈最好的朋友，他不认生。
“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我？”
黄亚男骂小天是个闷葫芦，和他爹一个脾气。
没想到小天突然闷闷的开口。
“李阿姨，你最近都不哭了。”
黄亚男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沉下来了。
“你身上的颜色也没了。”
“啪！”
一巴掌打在了小天的脸上，小天立马就哇哇的哭出声来。
黄亚男揪着儿子的耳朵骂着，南悦脸上没什么表情站在一边。
最后小天抹着眼泪哭着跑开了，黄亚男讪讪的看过来。
“你别听他乱说，一个小孩懂什么。”
南悦什么都不说，她看着黄亚男。
黄亚男很快就心虚的移开了目光，她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我先去厂里了，中午给你打饭啊！”
南悦看着她跑远了。
她倒是没想到，线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慧最好的朋友黄亚男恐怕是知道最多的。
小天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他说的身上的颜色没了，只可能是最直观的表达。
身上会有什么颜色能存在很多天最后慢慢淡掉？
淤青。
小天都能发现的事，黄亚男一个天天和李慧在一起的人会不知道吗？
不可能的。
李慧服饰上的变化，她情绪上的低落，她身上的淤青，小天看到了，黄亚男也看到了。
但是她当做没看到。
原因不言而喻。
向光能帮她老公换个岗位。
黄亚男是李慧的朋友不错，但是现在她需要向光的势力帮助。
她选择对朋友悲惨的遭遇视若无睹。
南悦来到仓库，祝希宁没在这里，她还没来。
她安静的坐着，将自己带入李慧的角色。
一个厂里人缘极好，长相能力都突出的女性，和厂里所有人都觉得最可靠能干的男人结了婚。
婚后男人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么伟岸光明。
他不让李慧穿鲜艳的衣服，不让她看书，连工资都收了，要出差的时候给她定额的粮票。
甚至用自己在厂里的关系将李慧换到了仓库。
所有人都知道赵茗茗和李慧不对付，李慧这种柔弱的性子怎么会是泼辣的赵茗茗的对手。
向光不在意李慧日子过的多难过。
他只是想把她藏起来。
更恶心的是，他还要在外树立他爱妻宠妻的人设。
厂里没有一个人说向光的不好，李慧的遭遇没人相信。
她被向光困死了。
不。
有三个人应该是知道李慧的处境的。
黄亚男算一个。
杨花算一个。
就他们宿舍的隔音，杨花家里吵架南悦都能听到，她不相信向光对李慧动手那么大的动静邻居听不到。
第347章 曙光橡胶厂（十六）
听不到，只能说明是不想听到。
杨花爱占小便宜的性格厂里都知道，而赵大勇一个和厂里所有人关系一般，不爱说话，原本不应该住到隔壁的人，偏偏住到了隔壁。
当发现真相后，一切都变得刻意了起来。
向光的安排太刻意了。
可惜没发现的人不相信。
发现的人因为自己的利益不愿意说。
南悦评估了下，这样的生活，李慧估计会疯。
日历上越来越多的雨也就能解释了，不是天气，是心情。
至于圈，估计是被打的记录。
但是那个红色的×是什么意思……
南悦想到了昨晚衣柜里出现的血衣。
祝希宁跑着来仓库，撑在桌上平复呼吸，现在没人南悦把杯子递过去。
“出事了。”
祝希宁今天心心念念杨絮芬的事，起来以后就套赵母的话，想知道现在杨絮芬是什么情况，她想挽回下他们的友情。
赵母觉得自己的女儿孤僻，想来是很乐意她找回原来的朋友的。
没想到忙着给赵父擦身的她震惊地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茗茗你没事吧？怎么会问杨絮芬，她都失踪两个星期了，厂里的人都在议论说她跟外面的男人跑了。”
“你可别再问杨絮芬的事了，厂里态度很严肃，这是不良作风，不负责不检点的做法。”
祝希宁一开始以为赵母糊涂了，结果去找了几个还能说得上话的人得到的信息是一致的。
杨絮芬两周前就失踪了。
她的东西还在宿舍，后来被厂里让人收起来了，她的失踪是突然的，一天晚上没有回宿舍，后来再也没人看到她。
“我去找了她之前的舍友。”
祝希宁眉眼间都是严肃，“她说杨絮芬从来没说自己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人，不过就杨絮芬的性格估计说了也不会和她说。”
祝希宁敢肯定，昨晚赵母的情绪是正常的，说的话也是有逻辑的。
当时杨絮芬是活着的，一直在他们身边生活着，赵母还开解她冤家宜解不宜结。
但是一早起来，杨絮芬变成了一个失踪很久的人。
祝希宁和南悦对视一眼，两人都怀疑这杨絮芬是清道夫。
南悦理着混乱的毛线团，“所以杨絮芬的原身可能早就失踪了，但是因为清道夫的到来，改变了所有人的记忆，杨絮芬还正常生活着。”
“当清道夫触犯了某些规则引来杀身之祸以后，清道夫死亡，她原本的人设就会回到真正的时间线。”
南悦分析下来两人都有些悚然。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任务到后期会变得困难无比。
随着清道夫的死亡，他们所代表的人物线索会彻底中断。
不仅找不出原本原住民所发生的事，甚至连时间线空间线都会变化。
更重要的事，如果杨絮芬是这种情况……
南悦咬了咬唇，神色凝重，会不会其他清道夫也是这种情况？
会不会……他们所代表的的这些人其实都已经死了……
是清道夫的到来，短暂的改变了时空和厂里人的记忆。
为的，就是让清道夫们找到所谓的秘密，完成净化任务？
南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如果她想的不错，那她可能知道任务所谓的秘密是什么了。
祝希宁也是聪明人，听着南悦分析到这也想到了。
她脸色不太好看。
“我们要找的是自己死亡的秘密？”
他们所扮演的人因何而死，这是他们净化的题目。
如果找不到……
他们也得死在这个秘密上。
南悦苦笑，先不说这庞大的人物关系还没有理清，单说李慧，可能杀了她的人就有好几个怀疑对象。
向光不用说，黄亚男会不会呢？
赵大勇呢？
甚至那个有些变态喜欢着她的大学生汤宇。
南悦有些头疼。
祝希宁同样头疼，就赵茗茗这个性子，自从脸毁了以后就精神不太正常，看不爽她的人太多了。
谁都有可能杀了她。
“还有一个问题。”
祝希宁满面愁容，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她的直觉都没启动了。
到处都是问题，直觉也不能一直响个不停。
“我们除了需要担心这个秘密，是不是还要小心曾经杀死原主的人？”
这个人曾经是杀人凶手，就算记忆被更改了，也只是从“我已经杀死他”变成了“我还没有杀死他”。
所以他们人、鬼都要防。
还要防目前没有露出水面的规则。
“关于规则，我倒是有点想法。”
南悦没有接触过那个人设是杨絮芬的清道夫，但是昨天是第二天，情况不会那么危急。
南悦偏向她应该也是在灵异事件发生的时候遭遇的不测。
灵异事件目前看来是所有清道夫都会遭遇的，在任务难度没有到极端难度前，这不仅仅是惊悚恐吓，更是一种提示。
比如南悦就在几次灵异事件里发现了向光不对劲。
那杨絮芬做了什么会在灵异事件内死亡？
两人对视一眼。
“她可能做出了和原本人设不相符的行为。”
祝希宁点了点桌子，“这是人设任务最大的规则，极端恐惧下做出不符合人设的行为很正常。”
虽然清道夫都是在学校培训过的，可恐惧是人的本能，不是所有人都能对灵异事件心如止水。
尤其在涉及到可能没命的情况下。
更别说只要开始净化任务，清道夫的心理值都在波动，再强悍的大佬心理值脆弱的时候也不堪一击。
南悦点点头，“还有一种可能。”
“她害怕了。”
这听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祝希宁却听懂了。
南悦的意思其实和她说的差不多，清道夫看到的灵异现象一定和原主有关。
一旦表现出恐惧，做不不应该做的事，会加剧灵异杀人的情况发生。
“所以在遇到灵异事件时，目前唯一的办法是保持冷静。”
因为不确定死的杨絮芬是不是因为违背人设而被杀死，贸然动用异能或者武力反抗可能会弄巧成拙。
第348章 曙光橡胶厂（十七）
虽然听上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好在对于他们几人来说，在灵异现象面前保持冷静并不是很难的事。
祝希宁发现的情况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完全改变了南悦之前对任务的看法和打算净化的方法。
“我们必须更主动去寻找线索，哪怕冒一点风险。”
人设这种东西，只要你能有合适的理由解释，都可以圆过去。
毕竟他们现在也知道了，原住民也是真正生活在污染世界的人，不会什么都轻易联想到有人夺舍这种诡异的现象。
当然最保险的就是完全按照推断出来的原主的性格生活，但这样效率太慢了。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大家遇到的灵异事件开始具象化，已经足够吓到一个清道夫让其做出错误判断死亡了。
他们不能再慢条斯理下去了。
祝希宁同意南悦的看法，现在看来对于祝希宁来说，钟国超是最重要的一个人。
她叹了口气。
要是有别的办法，她是真的不想和池鹤这个神经病打交道啊！！
祝希宁去找池鹤了。
赵茗茗对钟国超的喜欢已经是人尽皆知，而且她脸受伤以后性格大变，大家都对她比较包容，也比较远离。
上班时间去找他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祝希宁找过去的时候，厂办公室刚好只有池鹤和江司砚在。
江司砚正在写明天看电影的通知，池鹤坐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哟，赵茗茗同志。”
池鹤笑着打了声招呼，江司砚抬头，和祝希宁交换了眼神，又低头去忙自己的事。
“钟同志。”
祝希宁阴阳怪气，“我来是想约你晚上吃完饭去散散步，增进下同志之间的感情。”
池鹤夸张地叹了口气，“恐怕不行诶。”
“你们几个喜欢我追求我的，一个个下场都很奇怪。”
祝希宁一听就知道这货又藏了什么线索，她脸色一变刚要说话，池鹤就比了一个抱拳的动作。
“我是最不喜欢分享线索的，奈何赵同志的一张嘴能把死人骂活，所以我破例，告诉你吧。”
祝希宁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骂他的冲动。
“你知道杨絮芬的事了？”
池鹤看祝希宁点头，双手捧脸，表情夸张。
“赵同志实在是太敏锐了吧！！其实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同志，爽利，聪明，是我们的好榜……”
池鹤被一本字典结结实实砸到了脸上。
接下来，池鹤两个鼻孔里塞着纸条，有气无力的祝希宁和盘托出相关线索。
“我昨天就发现杨絮芬的情况了，她爱美，家里虽然条件不错，但是不需要养家，所以钱都拿来买衣服和雪花膏，在厂里也算有名。”
“她写的情书总是一股雪花膏的味道。”
“她给我写情书的频率是三天一封，但这两天都没收到我就知道，这应该是某个倒霉鬼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人设。”
“我等啊等，今天和别人打听的时候听说她失踪两周了，再去看情书，你猜怎么着？”
池鹤摊摊手，“原本一直到两天前的情书消失了，最后一封变成了两周前。”
池鹤表情恐惧，“我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祝希宁白了他一眼，装什么，真有鬼池鹤恐怕是最开心的那个。
别人会被吓死，鬼估计会被他玩死。
“你说喜欢我的四个人，一个成了植物人，一个失踪，虽然厂里都说她是和男人私奔了，但我们都清楚吧，她早死了。”
“还剩两个人，一个你，一个宋春华。”
池鹤啧啧摇头，“你们谁会是下一个呢？”
祝希宁看着池鹤，“我也觉得，喜欢你的一个接一个出事，难道和你没关系？”
池鹤含笑看着祝希宁，“不知道呢。”
祝希宁看池鹤藏着线索不说，想了想，将南悦和自己推断出来的线索挑了一些和池鹤说了。
池鹤挑眉，“原来是这样，我们都已经死了啊！”
他拍拍胸口，皱着眉头很困扰的样子。
“啧，那我们看到的灵异现象就是害死我们的对象？”
“那原主究竟是被鬼害死的，还是鬼代表的人害死的呀。”
祝希宁一愣，随即深深地看了一眼池鹤。
这家伙……
“多谢。”
祝希宁硬邦邦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池鹤看她走了，将纸团从鼻子里拿出。
纸上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血。
“哎真是的，推断的那么快……可惜啊，这个任务小悦悦推断的再快也没用，有傻子会拖进度啊。”
池鹤很苦恼，“又不能把其他人杀了，杀了更拖进度。”
他是真的苦恼，他喜欢看任务里人性丑恶，喜欢看在绝境和死亡前形形色色的选择。
然后他会游刃有余的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他不会动手，动手的是规则和鬼怪。
他更不会伸手，任务里没有救世主。
他只是一个观众而已。
可惜这个任务，没办法做观众，他也变成演员了。
池鹤摇摇头，看向一直没关注他的江司砚。
他眼中闪过忌惮，停止了自言自语，继续发呆。
祝希宁回来和南悦说了刚才和池鹤的对话。
“他发现了一个我们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南悦沉吟片刻，“我们看到的东西是不是和原主的死亡有关。”
祝希宁点头。
池鹤脑子确实快，他的线又比较单一，就是四个喜欢他的女人，其中两个还已经死了。
但南悦这边受污染的眷顾，线又密又杂，一时被线头缠绕还真没想到。
但池鹤一说，她就发现了问题。
以李慧为例子，她见到的灵异现象应该是向光的。
那这是不是说明，李慧本身就是被向光杀死的，所以就算时间线被改变，她还是被杀死自己的人这个梦魇缠身。
这个推断在李慧身上是成立的，向光对李慧的控制已经到变态，他最后对李慧动手很正常。
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在其他人身上就不太对了。
拿赵茗茗来说，祝希宁看到的是一个长发的女鬼，那不论女鬼对应是厂里哪个人，那人为什么要杀赵茗茗。
江司砚替代的汤宇更是，难道汤宇是李慧杀的？
第349章 曙光橡胶厂（十八）
李慧为什么要杀死汤宇？
李慧根本不知道汤宇对自己的情感，她和汤宇除了工作也没有什么交集。
她杀死汤宇完全不成立。
他们的思路走到了死路上。
只能先放一放，转头说起了晚上看到的灵异现象。
比起南悦的血衣，祝希宁看到的景象更加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祝希宁犹豫片刻，“昨晚那个女鬼……不太对劲。”
南悦有些无奈，都女鬼了能怎么对劲。
“不，我是说，她……她的脸……表情不太对。”
祝希宁的胆子不是一般大，要不是怕打草惊蛇，她昨天就去凑近看了。
“虽然离得远，但是她的表情，尤其是她的眼睛和嘴，有点问题。”
“好像是画上去的。”
南悦一顿，她皱眉，“画上去的？”
祝希宁点头，“对，见过那么多死人和鬼怪，昨晚那女鬼看着就有些违和。”
“脸色不是死亡很久的青白，更像是涂白的。”
“而且嘴角都到眼睛下了，视觉冲击是很强，但没什么纹理感，眼睛也像是画大的。”
祝希宁还有直觉加持，南悦并不怀疑祝希宁的判断。
“你觉得，是有人在扮鬼？”
祝希宁肯定的点头，“对。别人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赵茗茗遇到的很像是有人刻意扮的。”
“和你们遇到的灵异事件相比，赵茗茗遇到的都是标准的鬼怪惊吓，而且我总觉得昨晚的女人有点眼熟……”
祝希宁冥思苦想却没有结果，黑发挡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眼睛和嘴巴。
她没有办法和厂里的人对上。
如果赵茗茗遇到的是人扮的灵异事件，那并不是说祝希宁安全了，而是这是属于赵茗茗的提示。
起码她现在掌握的，只有赵茗茗遇到的是人扮的。
南悦现在肯定，所有清道夫遇到的灵异现象都和原主的生活轨迹有关。
所以那个假扮鬼来吓赵茗茗的人，绝对和赵茗茗有什么牵扯。
赵茗茗是被这个女人吓死的？
南悦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别扭，她不太相信现在推断出来的这个逻辑。
“你重点在厂里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
祝希宁点头，她表情也不轻松。
大家都知道，现在可能是人扮的，但是随着任务发展，危险绝对不会比灵异现象少。
任务是公平的。
嗯……除了对南悦格外偏好，对其他人是公平的。
“那你呢，应该就是向光杀的李慧？”
南悦用手指绕着头发玩，“不知道，如果是向光杀的，我这就是死结。”
向光出差不回来，就算真的是向光杀的，她能做什么？
而且这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向光杀李慧需要那么麻烦吗？
以向光给李慧做出来的牢笼，杀死李慧太正常了，冲动杀人都有可能。
更重要的是，现在他们扮演的所有的原主应该都死了，这个世界的污染应该就是这些原主还被困在这个世界，不惜修改了其他人的记忆和时间线，困在这些关系网里。
南悦现在遇到的污染世界都是怨气产生的。
多福小镇被吃掉的孩子们，盛开公司为公司牺牲的员工，蚁沼村村民永世不得超生的怨气……
怎么到了曙光橡胶厂变成了对死亡和杀死自己凶手的恐惧了？
南悦终于知道别扭的点了，那就是这个世界的污染源头和其他不同。
祝希宁看了一眼南悦，她没有说，不知道南悦有没有发现，她现在对净化任务的思考方式已经和其他清道夫不同了。
其他人还在思考着怎么过关怎么拿到更多的线索的时候，南悦想的是污染的源头，污染世界形成的原因。
思维方式不同走的路也不同。
所有人都在成长，南悦无疑是成长的最快的那一个。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黄亚男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笑着让南悦和她一起吃饭，把自己饭盒里的瘦肉夹给南悦。
南悦安静的吃着，她本来想问问黄亚男会不会不好入睡。
明知道自己的好友遭受什么样的事，却为了自己的利益视而不见。
后来一想有什么好问的呢？
李慧已经死了，黄亚男早就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
所以黄亚男这条线是问不出什么了，甚至一直以来给南悦误导的就是她。
但是小天可以。
小天年纪小，但是知道的事不少。
吃完饭以后黄亚男匆匆赶回去照顾家里，南悦在厂里走着，最后在操场边找到了小天。
她拿出之前就准备的糖果，那时候的糖是稀罕东西，孩子都爱吃，但没几个家长舍得买。
南悦用自己一天的饭钱换的，至于那天怎么吃饭？
清道夫如果真的在污染世界待到最后一天，那估计尸体都凉透了。
小天早上才被打过，脸上的红印还没消，但是他抵挡不住糖果的诱惑，还是咽着口水坐到了南悦旁边。
南悦一天的饭钱换了五颗奶糖，她放在手心里，小天的眼睛就盯着她的手。
“小天，早上你妈妈不应该打你，你别怕，这颗糖是阿姨给你的补偿。”
小天抓过南悦递过去的一颗糖，急匆匆撕开包装纸塞进了嘴里。
南悦看他眼睛里迸发出明亮的光，又继续问。
“现在向叔叔不在家，阿姨想问问你都看到了什么，如果你回答得好，糖都给你。”
小天瞟了瞟奶糖，嘴里充斥着奶香味。
“你经常哭，有时候来家里吃饭手臂上腿上会有颜色，我问过妈妈，妈妈让我别乱看别乱说。”
“向叔叔来找过妈妈，让妈妈平时多和你在一起，不要让你一个人在厂里逛。”
“说妈妈照顾你照顾好了，我爸就能换工作。”
南悦安静的听着，事情的真相和自己的猜测重合了。
“我们没有吵过架吗？”
小天接过南悦递过去的奶糖，这次没有急着吃，揣进了兜里。
“有，我在楼道玩听到了，听到了撕东西的声音。”
“向叔叔把好多书撕了，还把漂亮衣服送人了。”
“还有一次，好像是因为猫。”
第350章 曙光橡胶厂（十九）
南悦的心沉了下去。
“下暴雨，我只能在楼道玩，看到你把小猫抱回房间了。”
“后来猫被向叔叔扔了出来。”
“猫跑了。”
南悦手指微微攥紧，她沉默片刻问道，“猫……后来呢？”
小天抬头看着她，“死了。”
“我在垃圾桶见到了。”
南悦闭了闭眼，她今天去了两次宿舍楼后面，都没有见到那只猫。
猫应该早死了，那天出现是提醒。
提醒后时间线回到了正常。
“你记得……那天是几号吗？”
小天眨眨眼，看着南悦手里的糖。
南悦全部给他了，小天看着她，“我记得，那天你没去厂里生病了，我妈让我去找的赵婆婆。”
“7天前。”
小天跑开了。
南悦停在原地，今天是进任务第3天，4月5日，七天前是3月30日。
李慧在日历上画了个血红的×。
南悦第一次见到的猫就这样死在了过去，死在了她无法干预的地方。
她最恨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
向光利用自己的人脉、生理优势，禁锢李慧，在生理和心理上将李慧困死。
明明是在厂里这样人与人之间很密切的社会关系里，李慧却被生生困成了一座孤岛。
李慧不能和其他人接触，不能和其他男人在一个办公室。
不能看书，不能打扮，不能穿鲜艳的衣服。
甚至不能……拥有自己喜欢的小动物。
那只猫，不能进家躲雨也就算了。
就因为向光自己病态的心理，甚至不能活下来。
南悦现在冷淡的坐在操场的一角，但是她内心出奇的愤怒。
她甚至想杀死向光。
可惜他没在。
产生这个念头的南悦微微一顿，迅速冷静下来。
是啊，她只是一个才来扮演李慧三天的人，她就忍不住想要向光死。
那李慧呢？
再温柔再和善的人，经历了无休无止的这一切，难道只有忍耐这一个念头吗？
李慧爱读书爱学习，是个不断冲破自我的人。
这一辈子，她只错过一次，就是被向光蒙蔽和他结婚。
这样的女性会甘于就这样扮演向光好好先生人设里温柔贤惠的妻子吗？
会就这样忍耐苟活吗？
南悦想到了那个血红的×。
她觉得不会。
有没有可能，她一直想错了因果关系。
不是向光杀了李慧，而是……
李慧想杀了向光。
南悦垂下眸子，如果是李慧杀了向光，然后被向光的冤魂困住了，无法超生，一次次被冤魂惊吓，感受生命的流逝……
这更说得过去一点。
这更符合污染世界形成的逻辑。
冤魂才不会分辨是非，不会觉得是自己先禁锢了李慧才惹来杀身之祸。
更何况向光这种人活着的时候心理扭曲没有人性，死了更是。
那如果是这样，纠缠清道夫的灵异现象不是杀了原主的，而是原主杀了的，逻辑链反过来想，那昨天死亡的杨絮芬就是被原主曾经害死的某人所杀。
不一定是害死了谁，也可能是害了谁，没致死，但总之是让对方有怨气。
可惜人已经死了，也不知道她的关系网，不清楚是否还牵扯别的清道夫。
南悦和祝希宁说了自己的想法，祝希宁沉吟片刻，“所以那个扮鬼的女人不是杀了赵茗茗的凶手，而是被赵茗茗害了，现在来索命。”
祝希宁冷笑，“不会赵茗茗当时就是这样扮鬼吓死的人吧？”
还真有可能。
赵茗茗毁容后心理扭曲，还真做得出这事。
至于为什么……
祝希宁看了一眼旁边的南悦，要么是为了给自己的脸报仇，要么是为了钟国超。
这任务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会是给自己的脸报仇，赵母说赵茗茗怀疑是李慧对自己动手的，但是当天看电影李慧没有去，踩踏事件发生时候推赵茗茗的人不是李慧。”
“所以要么是赵茗茗有了另外的怀疑对象，要么就是为了钟国超。”
祝希宁说完自己感叹了下，这样分析下来这任务里的每一个被清道夫取代的原主不仅自己被人害死，还害死了别人。
环环相扣，还真是因果报应。
这个任务世界，时间线空间线都是乱的，现在除了他们扮演的原主外，原主的冤魂也单独在行动。
清道夫被原主害死过的人追杀，表现形式是灵异现象。
但是原主的冤魂也在追杀害原主的人。
说白了，祝希宁扮演的赵茗茗天天晚上被一个女鬼吓，那女鬼是曾经赵茗茗害过的人。
但赵茗茗的冤魂也在吓别的清道夫，那位清道夫的原主害过赵茗茗。
脑袋疼。
南悦她不了解赵茗茗，只能从现有的细枝末节里帮祝希宁理顺。
“喜欢钟国超的除了一个已经躺在医院的，还有杨絮芬和宋春华。”
“你找机会看看杨絮芬的长相，会不会是那女鬼。”
虽然扮演杨絮芬的清道夫死了，但是杨絮芬的冤魂还在找害死她的人索命。
祝希宁点头答应了，但是她对杨絮芬这名字没有任何印象，应该也没有见过。
她总觉得昨晚的女鬼她在哪见过。
真有意思，一个女鬼假扮人扮鬼吓她。
任务提示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的扣题。
“如果不是杨絮芬……”
祝希宁明白南悦的意思，她接口道，“那就有可能是宋春华。”
但厂里人太多，她对不上，反正得去翻档案。
现在南悦基本肯定了，任务的题目中提到的“秘密”，不止是他们扮演的原主死亡的秘密，还有他们害过谁的秘密。
因果，一个头一个尾，缺一不可。
至于找到秘密以后怎么办，对追杀自己的鬼道歉？
南悦撇撇嘴，其他人不说，她是不会和向光道歉的。
别人杀人可能是冲动作案，活该被冤魂纠缠。
李慧不一样。
向光该死。
成了冤魂也该死。
南悦就是硬碰硬也不想和这种人道歉。
南悦这边李慧的因找到了，果呢？
太明显了，谁晚上灵异现象里是李慧，就是害死李慧的人。
啧啧啧，江司砚，哦不，汤宇真的是变态。
李慧怎么遇到的两个男人都是变态。
第351章 曙光橡胶厂（二十）
“还有一件事，”祝希宁拉了拉南悦的袖子，“温温……”
南悦知道她的意思，温湘鸢说了在任务里才能告诉他们污染世界的真相。
“找机会五个人碰个头。”
南悦拍拍祝希宁的脑袋，“认真过任务。”
“这个任务不难，就是线索繁杂，甚至不应该触发你的死亡提示，但你不能掉以轻心。”
南悦这边也一样，虽然知道李慧杀了向光，但很多细节还没弄清楚，她得查出来。
收工以后南悦去找温湘鸢，趁着赵婆婆出去卖废纸的功夫，将自己分析的逻辑告诉温湘鸢。
温湘鸢眨巴眨巴眼睛，不禁感叹南悦的强悍。
“我没推断出任务的主线，但是我打听出来李慧之前经常来赵婆婆这，看的都是跌打肿伤。”
南悦点头，“她被向光家暴。”
温湘鸢的眼中浮现一层愤怒，被她很好的控制住了。
“还有，我之前有些不明白，现在知道了。”
“赵药害的人，是李旺。”
昨天那个诡异的身影绝对是顾向开的身形，现在知道了，那不是顾向开，而是借着现在顾向开的样子，在索命的李旺。
一个混子为什么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杀死？
这是温湘鸢自己的任务，她丝毫没有让南悦帮忙的意思。
南悦的线更杂更难，她自己能行。
“我会想办法打听出来李慧在赵婆婆这边的线。”
温湘鸢理了理头发，“要知道这个厂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要尽可能让所有线索都浮出来。”
·
祝希宁又去了趟厂办，在江司砚的帮助下看到了杨絮芬和宋春华的档案。
她一指宋春华，“是她。”
那个缠着赵茗茗的女鬼是宋春华。
赵茗茗害了的人，是宋春华。
那个纳鞋底赚点家用的女孩，家庭条件不太好，同样喜欢钟国超的女孩。
江司砚没说话，他自从知道了汤宇害死了李慧以后，就在思考这里面的原因。
汤宇是变态的，这是无疑，但是一个刚进厂的大学生，就算再喜欢一个有夫之妇，似乎杀人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这厂里到处都有人，他又是众人的关注点，想行不轨之事似乎也不太容易。
他……怎么害死的李慧？
祝希宁看了他一眼，“天天来找你索命的是阿南，什么体验？”
江司砚仔细想了想，笑了，“挺好的体验。”
那怎么能叫索命呢？
应该算一种独处吧。
只是自己用的是汤宇的身子。
江司砚一想到这个手指就不自觉抽动。
哎，还是想挖眼睛。
“对了，阿南说还是得找个机会五个人碰下头。”
尤其是顾向开，因为混子的身份几乎被抛弃了。
江司砚思索片刻，看向自己刚刚写完还带着墨印的通知。
“两天后有一场电影。”
祝希宁挑眉，“这厂里经常看电影啊。”
上次赵茗茗毁容也是看电影。
“一周一两次。”
江司砚解释，算作厂里的福利。
“而且那个时候应该是最后期限了，看灵异现象的发展，第五天应该就能要人命，我们也不能再待下去。”
祝希宁苦着脸，与其说不能再待下去，还不如说他们需要在两天半的时间内把庞大的因果网挖出来。
自己的线索还不够，还要挖别人的。
江司砚将通知贴到公示栏，“我去找一趟顾向开。”
·
顾向开在厂里修机器，还好只是换个零件的活。
他这技术工，一般就是评估和维修，算是轻松。
江司砚来找他的时候没人觉得有问题，毕竟汤宇是厂办，厂里大红人，以后就是管理层了。
两人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江司砚将情况和掌握的线索告诉了顾向开。
顾向开苦笑着抹了一把脸，“李旺不是东西。”
江司砚：“……你辛苦了。”
顾向开之前就猜测，出现在幻境里的女尸，是李旺弄死的。
这事太像他能做的出来的了。
和南悦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不意外李旺被女人的冤魂缠上，他该！
只是……
“看天色那时候是晚上了，那女孩一个人为什么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有点说不通。”
任务关系网之复杂，逼得顾向开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胡茬，他有些疲惫。
“温湘鸢那边说看到了我……那说明赵药害了李旺，不知道怎么害的，有没有害死人。”
难不成李旺对赵药……
不对不对，顾向开晃晃头，他这是先入为主了。
温湘鸢是大美人，但是赵药只是个容貌平平还有些面黄肌瘦的女孩。
也不对啊，李旺这人畜生不如，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
顾向开叹了口气，只能去问那两个跟班了。
至于那个披着自己的皮去吓温湘鸢的李旺冤魂，顾向开也没办法，那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还被那个死在钢管堆里的女鬼缠着呢。
南悦还是一样和黄亚男一起吃饭，只是没有一开始热切了。
黄亚男也不问，她就带着些愧疚，半照顾半监视李慧。
却不知道自己儿子早把知道的都告诉她了。
南悦早早回屋，撞到了杨花在用李慧家晾在外面的簸箕。
杨花扯出一个笑，“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屋里闷得很。”
南悦不说话，就安安静静看着杨花。
李慧不仅被向光禁锢，其他这几个人都是帮凶。
杨花原本是不怵李慧的，一个柔弱的女人，就脸好看些。
她不是不知道向光对待李慧根本不像厂里其他人说的那么好，他动手时候的动静他们都听到了。
怎么说呢，不能打女人，这是新风气也是文明。
但是再以前，哪个男人不打女人啊。
再说了，向光那么有本事，被打两下也没什么。
但今天这原本柔柔弱弱的李慧，怎么眼神突然那么恐怖。
冷漠、死寂，看着……不像人。
杨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脑海中猛然闪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在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就消失无踪。
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想离这个邻居远一些。
她话都没说，菜都没拿，扔了簸箕就跑回了家里。
南悦低头看着放着菜的簸箕，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352章 曙光橡胶厂（二十一）
晚上南悦几乎是在前几天灵异事件发生的时间醒了过来，一切的异变还没有开始。
她安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一些细微的杂乱的声音出现在了床底。
李慧家是木床，床板和地面有一段空间，李慧打扫卫生的时候都会打扫的干干净净。
有什么东西在床底。
“轰隆隆！”
惊雷响起，外面下起了暴雨。
雨滴打在了窗户和走廊上，像是散落的珠子，掩盖了其他的声音。
南悦想到了小天说的那个雨天。
那个李慧将小猫带回家躲雨的日子。
床下细微的动静还在响动，南悦都能想到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躲在床底下，被惊雷声吓得瑟瑟发抖。
“喵……”
在暴雨声中隐隐约约的猫叫传来，听不清楚，断断续续的。
南悦犹豫片刻，她估计自己床底下的猫可能不是活着的小猫。
更有可能是死亡状态。
但是南悦不怕鬼猫，猫猫是无辜的。
就算早死了南悦也不怕，也不是不能摸摸。
南悦叹了口气，将手垂了下来，床底下的小动物慢慢挪了过来。
南悦摸到了毛茸茸的触感，她轻轻摸了一把，下一秒，她目光一凝收回了手。
那触感……
不是猫。
是人的头发！
床底下的东西不是死去的小猫，而是……
向光。
南悦没有被吓到，她不知道向光那么壮实的人怎么才能塞进床底那么窄的缝隙里。
估计四肢都扭曲了吧。
她现在还没有把所有线索理顺，不然的话她真是一秒都等不及想把向光的冤魂打散。
虽然吸收污染也很重要，但是这个男人是个例外。
她恶心。
·
江司砚一晚上睡得都很好，没有奇怪的梦境再出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
直到……
他被什么声音吵醒。
“咚！”
“咚！”
“咚！”
有规律的，隔几分钟响起一次的声音让他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仔细听还能听到黏腻的水声炸开。
这是人坠楼的动静。
江司砚走出自己的房间，舍友不意外睡得很死，他站在窗子旁边看。
有一席红影从楼上坠了下来，“咚”的一声摔成了寂静。
江司砚推开窗子，往楼下望去。
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影，是南悦。
南悦四肢折断躺在血泊中，她的脖子折成一个不正常的弧度，头几乎和脖子扭成平行。
死状凄惨的女人一动不动的躺着。
突然，女人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她眨了眨眼，以这种扭曲的姿势，将眼珠移到了最外侧。
她看着探出头的男人。
然后，露出一个变形的笑。
这种诡异的场景足以逼疯任何人，但江司砚没有。
他没有一点恐惧。
他的内心像是一团火，他现在发现这个任务是他做过最恶心的任务。
没有之一。
他冷漠的关上窗子，走回自己的房间，拿起了床头的钥匙串。
“噗嗤”一声，像是气球被扎破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江司砚抬手，将尖锐的钥匙狠狠插进了自己的眼眶。
或者说，汤宇的眼眶。
·
顾向开今晚没有进入幻境，他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舍友睡得很死。
可他睡不着。
有人在敲门。
敲门的声音沉重、迟缓、没什么规律。
像是一个濒死的人有气无力的在争取最后的希望。
顾向开几乎不用想都知道外面是谁。
那个死在废旧厂房钢管堆里的女人。
托着破碎的身子，在缓慢的敲自己的房门。
一个一个血红腥臭的手印印在门板上，除了他估计整栋楼的人都听不到这动静。
现在不是幻境了，是现实。
顾向开可以用钢铁荆棘保护自己甚至攻击对方，就算是直接开门，顾向开靠拳头也能把外面的东西打退。
但是顾向开没有。
虽然李旺畜生不如，但是现在自己披着他的皮，也就是他。
因果轮回，这女人找李旺有错吗？
没有。
他活该。
只是按照南悦他们现在的推论，这女人是被李旺害死来索命，而真正的李旺并不是死于这个。
有点可惜。
顾向开没有想要攻击的念头，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冤魂报复能承受一点是一点。
谁让他现在是李旺。
“真晦气。”
顾向开骂了一句，他点了支烟倚在床头，安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女人还在，虽然进不来，但是自己要是睡了太不尊重人了。
哦不，鬼。
不论这女人有没有别的因果，有没有害过别人，在顾向开这，他顶着李旺的头就得陪人一段路。
·
祝希宁下午的时候就知道了扮鬼吓自己的女人是谁。
宋春华。
那个纳鞋底的女孩。
看来赵茗茗害的人是她，和杨絮芬没什么关系。
所以找上赵茗茗的也是她的鬼魂。
而且从这两天掌握的线索来推，宋春华估计是被赵茗茗扮鬼吓死的。
她了解到宋春华胆子小，晚上都不太敢出门。
很多人笑她是封建思想，但其实是小时候被关家里久了，怕黑。
赵茗茗这人也是个人才，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到。
现在好了，宋春华的鬼魂来找自己报仇，用的也是这一套。
祝希宁倒是不怕鬼，她下午还想去找宋春华一趟。
对方也是个清道夫，既然两人扮演的角色有因果关系，也算是有缘，分享一下线索没问题。
可是祝希宁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宋春华，听说出厂了。
这倒是让祝希宁有些意外，她们这个任务的地图原来不仅厂里，如果需要还可以出去。
但对他们来说厂里的线索就够多了够杂了，没有时间去探索外面。
宋春华出厂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和自身有关的线索，冒险也要出去。
祝希宁没找到她。
晚上的时候，祝希宁一直在等宋春华的鬼魂出现。
她想试试能不能沟通，但是一直平静无波，她不小心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大约是凌晨三点，被赵母的咳嗽声吵醒。祝希宁去给她倒水，忙了一会才回了房间。
第353章 曙光橡胶厂（二十二）
房间的窗户打开了，白色的窗帘被吹得鼓鼓囊囊，像是有个人站在后面。
一抹银光在祝希宁手中一闪而过。
不能攻击。
说到底是赵茗茗对不起人家，自己还去攻击对方的鬼魂太说不过去。
尤其这个任务最讲究因果。
简直是个大型因果报应的直播现场。
祝希宁走到窗帘前一拉，外面是漆黑的夜色和模糊的树影。
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站在窗帘外面。
祝希宁余光中看到什么，她一偏头，自己的枕头底下露出一片红色的东西。
什么？
她弯下腰将那东西从枕头下面抽出来，看到的一瞬间她脸色微变。
那是一个红色的鞋垫，大小应该就是祝希宁的尺寸。
之前睡觉前这东西肯定没在，应该就是祝希宁出去的时候出现的。
祝希宁身后还吹着风，窗帘轻轻打在她的肩头，提醒她这窗子是不久前被人打开的。
宋春华么……
突然，祝希宁身子一僵，她感觉到原本轻轻随风拍动的窗帘中，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
或者准确来说，是有一只手，碰了自己。
冰冷的，僵硬的手。
祝希宁回头，身后的窗帘还在飘动，并没有什么人。
但是自己的衣服上，有一个湿哒哒的，血手印。
·
温湘鸢睡在破旧的屋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房间有一股很浓重的霉味，混杂着药味，有些呛人。
床下就是个破铁床，铺了些不匀称的棉絮。
赵婆婆的鼾声一直在旁边响着，温湘鸢神经一直在跳。
她下午见到了江司砚，一直在想这个任务的逻辑。
她害死了李旺，至于谁害死了赵药，现在还不清楚。
而温湘鸢主要的目标，还是先找到关于李慧的线索。
她晚上的时候试探过几次赵婆婆，但是对方一提到李慧都闭口不谈，而且脸色很难看。
最后逼急了才说了一句，让赵药不要掺和李慧的家事，不然她就去厂里举报了。
温湘鸢翻了个身，这说明李慧确实找赵药来帮忙了。
她经常被家暴，厂里的卫生所她不方便去，去了医生一定会问她身上的伤。
向光在厂里的声望不论李慧说什么，大家都不会相信、支持她。
所以她都是来找赵婆婆。
绝大部分来找赵婆婆的人都是这样，有一些难言之隐，卫生所不能解决。
比如杨花，她想要孩子，卫生所的医生会让她顺其自然，相信科学。
但是她等不及，就来找赵婆婆。
赵婆婆的父亲以前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教过她一些皮毛，还有一些封建的符水。
虽然现在是一个科学的年代，但是很多人的思想还是封建的。
来找赵婆婆的人不比去卫生所的少。
李慧就是这样的人，她有难言之隐，只能来找赵婆婆。
赵婆婆见的人多，也不会多话。
赵药就是这样和李慧熟起来的。
赵药和厂里的人都有隔阂，只和赵婆婆亲。
李慧年纪比她大几岁，但人善良又亲切，和赵药关系好起来是意料之中的。
她们私下会说什么呢，赵药年纪小，可能看不惯向光人前人后两张皮的样子。
李慧会劝她算了，向光在厂里说得上话，自己忍忍就过了。
后来有一天，压死李慧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
看到小橘猫尸体的时候，李慧想到了自己。
自己和小猫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向光手里的玩物。
她对向光起了杀心。
她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杀强壮的向光？
温湘鸢只想得到一个办法。
下毒。
所以她来找了赵药，这个一直对向光看不顺眼，也一直劝她不要忍耐的赵药。
赵药是厂里唯一一个知道李慧的遭遇，相信她、同情她的人。
她不像装作不知情的黄亚男，也不像事不关己的杨花。
她共情李慧，没有任何个人的利益纠葛，完全站在李慧这边。
她是唯一李慧能想得到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赵药帮李慧了吗？
温湘鸢觉得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向光死了。
可是赵婆婆的话和她的猜想有些矛盾。
如果赵药默不作声帮了李慧，赵婆婆应该就不知道这事。
既然赵婆婆知道了这事，那以她的出发点，她自然是不同意的。
就像现在这样。
她和赵药都是靠着厂里的救济生存的，如果掺和进杀人的事情里，他们都得吃牢饭。
所以她不让赵药和李慧有接触，甚至不让赵药再提到李慧。
这样看又像是赵药不知道是和赵婆婆说了李慧的请求，还是在自己拿药的时候被发现。
总之，事情没成。
温湘鸢烦躁的皱起眉头，而且如果赵药真的拿了药给李慧，算不算间接杀死了向光。
那现在缠上赵药的应该就不止李旺了吧？
“叩”
有些沉闷的敲击声响起，正好在温湘鸢头顶的窗户上。
玻璃发出的声音很闷，听上去随时都会被敲碎。
温湘鸢身上一僵，她不由自主地朝上面看去。
一张青紫的脸出现在头顶的窗户外，死死贴在玻璃上。
“叩”
外面的男人用头一下一下撞击着玻璃窗，他原本高挺的鼻子压在玻璃上变成一个可笑的平面。
他的脸变成一种酱紫色，像是随时都会爆炸出汁水。
他遍布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往下翻，看着躺在床上的温湘鸢。
“叩”
“叩”
他的头继续撞着玻璃，并不急促，反而有些刻意的捉弄。
就像是在说，我找到你了，我很快就会进来，抓到你。
温湘鸢一开始看到灵异事件的恐惧很快就被冲散。
她心里冲出一种惶恐和无助，李旺现在用的是顾向开的脸。
她无法忍受这张熟悉的脸变成这种样子，不能接受自己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两行清泪从温湘鸢的眼中滑落，她没有再去看外面那个东西。
她死死闭着眼，咬着牙，听着那一声接一声的撞击声熬过这个夜晚。
第354章 曙光橡胶厂（二十三）
周安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
他从进入任务那天晚上就感觉有些不对，有个女人一直在跟着他。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厂里那么多人。
可是后来他发现，那个女人就只跟着自己，而且好像其他人看不到。
他住在三楼，第一次看到那个女人是在坡下的食堂旁边。
他站在走廊上洗漱，看到食堂那站着一个人。
一开始周安觉得有些奇怪是因为这个时间了，绝大部分的人都回宿舍休息了。
厂里没有规定的休息时间，但是因为大家第二天都要上工，休息时间都比较固定。
而且大晚上女同志不回宿舍在厂里晃，风评不好。
这个女的怎么就直挺挺站在那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周安的错觉，他觉得对方似乎是在看着他。
这件事一开始他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他又见到了那个女的。
这次是在对面的宿舍楼后面。
那女人也不睡觉，就站在楼房后面，露出半个身子。
她头发披散着，深深低着头，看不清脸，但周安觉得她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这次隔得近了，周安能感觉到更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
而且那女人身子就是对着自己的，一次是意外，两次肯定不是了。
这还是在任务里。
周安叫醒了自己的舍友，他不顾对方的抱怨，有些惊恐地问。
“那个女人是谁？精神有问题吗？怎么天天站那。”
他的舍友打着哈欠埋怨他，“哪有什么女的，我看你是天天想女的出现幻觉了吧。”
“说到女人，你天天去帮赵药也太明显了些，对方有表示吗？”
“你们也算配对，不然你和赵婆婆提一提，省的你天天去帮忙魂都不在宿舍。”
“不过你以后别太晚去找她，上次你十一二点都没回来，我没上报，你也知道传出去对人家名声不好。”
“对你也不好。”
“也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人家肯定早就休息了，没见到人回来的时候却慌慌张张的。”
周安根本没听舍友在说什么，他只知道别人看不见那个女人。
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周安两天没睡觉，整个人神经已经摇摇欲坠。
他照例去帮赵药的时候，听到了那个男人和赵药的对话。
隔得远，他没听全，但就知道灵异事件是每个清道夫都会遇到的。
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一定要想办法解决，不然他会死的。
而且他还发现，那个女人，和赵药的样子一模一样！
赵药这个清道夫长得太漂亮了，一开始周安还真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但是在发现她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后，他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吗？
还是她其实早死了，就是鬼扮的。
周安分不清，一个任务怎么会有两个赵药，一个活着，一个死了。
他觉得应该就是一个人。
白天是人，到了晚上就变成鬼。
周安这条线其实很简单，他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喜欢赵药，因为他天天去帮忙。
除此以外他对其他的事也不太上心。
所以周安只用天天去赵药那报到就行。
但没想到缠上自己的鬼居然就是赵药。
他现在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三天了，一开始他看到赵药会害怕，后来就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他在想，他需要先下手为强。
在赵药弄死他之前，先杀了对方。
不论对方是人是鬼。
但是白天赵药这里经常有人来，而且都是她的队友。
周安觉得好笑，居然队友都没认出来她已经不是人了。
总之，周安只能晚上下手。
这天晚上，他有些神经质地蹲在走廊里，他在等，等赵药过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扳手，沉甸甸的，抡起来能把人脑袋砸碎。
他等了很久，楼底下都没有赵药的影子。
难道对方知道他的想法？不来了？
不来最好，周安神经质的笑着，不然他一定要弄死她。
但不知怎么，他又出现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充满怨恨、恶意、死气沉沉的目光。
他回头，这才发现在走廊的尽头，老旧的楼梯旁边，出现了一个脑袋。
像是……那个人爬行着上到楼梯口，只露出了脑袋。
是赵药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哪怕在剥落的墙皮，脱落的油漆旁边，在这种鬼气森森的环境里，那张脸都漂亮到不像话。
可越漂亮，越诡异。
赵药原本绸缎一样的黑发乱糟糟的，上面还有枯树叶和灰尘，她微笑着，以一种诡异而奇怪的弧度。
而她露出来的脖颈，洁白细腻的隔得很远都能看到。
能看到……上面青紫的暧昧的痕迹。
赵药就在楼梯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周安顿了顿，然后他听到自己脑海里“啪”的一声，神经断了。
他要杀了她。
这个女人，他要杀了她。
如果今晚杀不死，他就会在明天白天的时候杀了她。
周安的脑子被一股暴躁和疯狂充斥着，他忘记了任务，也忘记了对方可能是鬼怪。
他脸色不正常的发红，拎着扳手跌跌撞撞的走向那个女人。
赵药确实是趴在地上，她的身子朝向地面，但是头却转了一百八十度，看着周安。
带着诡异的微笑。
“叮”
扳手掉在了地上。
周安暴虐的脑海突然被一段记忆充斥。
深夜、小树林的深处，挣扎的赵药，被欲望和疯狂支配的自己……
他突然想起来了。
他已经杀死过赵药一次了。
是的，赵药挣扎的动静太大了，他听到赵婆婆出门找她的声音。
他又急又怕，这个女人，自己白白帮了她那么久的忙，她却一直无动于衷，不冷不热。
他怒极之下扶住身下衣衫不整的赵药的脑袋，用力一扭。
“咔嚓”
赵药的身子软软的倒下来，她的脸转到了背面，浓密的黑色头发对着自己……
对啊，周安恍恍惚惚的想着，他杀死过她了。
赵药已经死了。
自己是怎么做的？
对，自己扭断了她的脖子。
脖子被扭断的人不能活吧？
能吗？
不能的。
真的不能吗？
试试吧。
周安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脑袋，一用力。
“咔嚓”
他的脑袋转到了背后。
啊……
周安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第355章 曙光橡胶厂（二十四）
南悦起床的时候慢条斯理的，她找出了衣柜里算是最鲜艳的衣服穿着，她看了眼玻璃花瓶里的花，要枯萎了。
今天要换上新的。
这个任务大致的情况她已经掌握了，他们需要找到的是自己杀人的秘密。
环环相扣，被杀的人也是凶手。
然后呢，她猜测需要在工厂里以公开的方式讲述自己做下的恶。
所有清道夫扮演的原主都是厂里的人，他们生活在这个小社会里，生前一举一动是为了更融入这个社会。
他们需要向厂里的其他工友剖开自己，展现出真正的自己。
这个通关思路南悦有八成的把握。
但是她自己不打算用。
原因很简单，向光活该。
起码对于李慧，向光该死。
她会向工厂剖开一切，包括向光真面目。
她不会顶着李慧的身子对这个控制伤害李慧的恶魔道歉。
所以当黄亚男匆匆下楼找李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南悦。
在镜子面前欣赏新衣服，平静、充满希望的李慧。
“慧慧……”
黄亚男眼眶微微红了，她似乎想起一年前结婚之前的李慧。
她聪明、漂亮、阳光开朗，喜欢鲜艳的衣服，喜欢文学和诗歌。
而不是后面的李慧，沉默寡言、死气沉沉。
只有房间里的花，楼下的猫能证明她还是以前的人。
可是……
黄亚男想到了自己的家，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想到如果自家男人换一个岗位，自己就没那么辛苦，就可以不用过明明在一个厂一个家，两口子却见不到面的日子。
“你帮我看着点李慧，她太招摇了，我不放心。”
就这一次，等向光帮她男人换了岗位，她就不会再做那个助纣为虐的人。
她的挣扎被压下，她扬起笑。
“慧慧，你拿布票做什么？”
她看到李慧手里的东西，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翻出来的。
“我拿粮票和人换的。”
南悦答非所问，“我想买块红布做连衣裙。”
黄亚男脸色一变，“可是……可是你穿素净的颜色好看啊，而且都结婚了还穿那么花枝招展的，人会说闲话的。”
黄亚男还想说什么，李慧转头看了过来。
她对上对方的眼神，猛地闭上嘴。
她有种错觉，她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黄亚男，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面前的李慧平静的，甚至可以说亲切的问出这句话。
黄亚男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知道李慧一直都知道这一切的，但是她认为李慧能理解她，体谅她的苦衷。
向光虽然那样，但李慧的生活还是过的很好的，不愁吃穿。
婚姻、人生，哪有什么都如意的呢？
更何况她还有小天。
黄亚男恼羞成怒气红了脸，“李慧！你说什么呢？我做什么了？我良心好得很！”
黄亚男一顿输出，南悦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她，黄亚男说着说着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反而显得心虚。
她闭上嘴，想说点什么缓和下，又拉不下脸。
但李慧却笑了笑，像是看到什么可笑的东西，带着一种冷淡和蔑视。
黄亚男嗓子里像是卡了个核，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憋得慌。
“是吗？”
南悦走过黄亚男的身旁，径直出去，“我反正是相信因果报应的。”
“问心无愧就好。”
李慧走了，黄亚男站在原地，她脸色变得灰败，像是老了好几岁。
她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因果……报应。”
南悦自己去食堂打饭了，她排着队买到了粥和馒头，后来看到了黄亚男。
对方似乎想和自己说什么，但她没有理会，黄亚男也不好当着那么多人说私密的事。
她甚至不敢让别人看出她和李慧的关系有了变化。
会被别人说闲话。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哪怕厂里是个大家庭。
南悦也没在食堂吃饭，因为她看到温湘鸢在外面晃悠。
南悦两口喝完粥，拿着馒头出去了。
温湘鸢手里拿着药，一副来送药的样子，看到南悦后和她有些生疏的点点头。
但南悦知道，温湘鸢一定是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温湘鸢压低声音。
“周安出事了。”
简单来说，周安没死，而是从厂里消失了。
赵婆婆提到那个男的就啐了一口，让她不要打听那种畜生。
温湘鸢觉得不对，来告诉南悦。
扮演周安的清道夫一定死了，但是他扮演的周安没死，只是不在厂里。
那就说明周安这个人本身，并没有在因果循环里死亡。
只是因为清道夫死亡，他回到了原本的命运。
南悦微微点头，她会去弄明白，周安和温湘鸢有关，他的命运对赵药这个人的线索有关。
南悦一路把馒头吃了，到了厂办的时候江司砚已经在了。
她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江司砚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喝点水，别噎到。”
南悦接过江司砚的口缸，里面的水温温的正好。
没有外人，不算违规，都是队友南悦也不介意什么，抬起来喝了两口。
江司砚弯了弯眼角。
南悦将温湘鸢说的事简单和江司砚讲了，江司砚挑眉，开始翻厂里的档案。
南悦站在一旁看了一会，突然皱起眉。
“你的衣领处怎么有血？”
江司砚一愣，很快面色如常。
“没什么。”
南悦偏头观察，这人看着很正常，但是眼睛有些红，比疲倦更浓重的红血丝。
像是……受了外伤。
江司砚能受伤？
南悦不信，起码目前的任务难度不至于。
那就是他自己做的。
为什么？
南悦想到汤宇对李慧有些变态的情愫，按他们的推断汤宇应该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杀害了李慧，被李慧缠上。
所以江司砚晚上看到的冤魂应该是以南悦的形象出现的。
南悦是个聪明人，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估计是江司砚被自己形象的冤魂刺激到了。
这人本身就有些疯。
嗯……蓝京水专门说过要注意他。
只是江司砚平时太正常，异能太强大，自己还是忽略了。
第356章 曙光橡胶厂（二十五）
这种队友呈现生死异象最能戳到江司砚的疯点。
南悦下意识握住了江司砚的手，“下次不要伤害自己了。”
江司砚一顿，嘴角有些无奈的往下垂。
“抱歉……”
南悦握紧了手下有些冰冷的手。
“不要说这些，我是担心你。”
江司砚目光转过来，原本干净清明的眼睛被红血丝包裹着，看着有些渗人。
但是南悦面色如常的看着，还有些心疼。
很正常呀，南悦心想，江司砚是自己队友呢。
一想到对方伤害自己，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所以她补充了一句。
“我不喜欢你伤害自己。”
江司砚红的有些渗人的眼角弯了弯，“好，以后不会了。”
南悦心里堵着的淤积散了些，江司砚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说了就会做到。
南悦收回手，拍了拍他的肩。
江司砚的手微微蜷了蜷，然后轻轻握成了拳。
“找到了。”
江司砚抽出一张纸放在南悦面前。
“是他吗？”
南悦见过一次周安，所以对上了人。
“对。”
她目光移到了备注，上面用钢笔写着：强奸杀害女性工友，已移送公安机关。未降低影响，不进行公示。
南悦原本温和的眉眼冷了下来。
周安杀害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赵药。
但是那个清道夫一直没说，想来是觉得赵药是鬼怪，赵药的队友也不能相信。
还是得找一趟温湘鸢，看看周安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他是做了什么，才触发了死亡。
江司砚不用南悦说就温声开口，“我会去找她问清楚。”
南悦点点头，汤宇究竟为什么害死了李慧，李慧是怎么害死的向光，这两点想清楚，他们两人的线就清晰了。
祝希宁那边已经基本成型，应该是赵茗茗脸毁了心理扭曲，为了钟国超扮鬼吓死了宋春华。
而顾向开那边温湘鸢为什么要杀死李旺，就有些奇怪了。
还有两天的时间，他们得把所有人的因果线推断出来，在放电影的时候和温湘鸢碰头，说清温湘鸢掌握的关于污染世界的事。
然后尽快离开。
南悦走后一个凉凉的声音从办公室门那边传出来，池鹤从门口走进来，脸上带着夸张的笑。
“啧啧啧，故意露出破绽让对方心疼自己，白曜，没发现你那么茶啊。”
江司砚无动于衷。
池鹤摸摸下巴，打量着眼前这个怎么看都非常出色的男人。
但是他和他一起做过几次任务，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人不正常。
太过偏执阴暗，疯癫到不惜对自己下手。
被这种人喜欢上……
“不过也是，小悦悦一心扑在任务上，在感情上有些迟钝，你倒是选了一个最合适的方法。”
江司砚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池鹤，轻描淡写的一眼，成功让池鹤变了脸色。
“诶，我好想有关于钟国超的线索，嘶……什么来着……”
池鹤自说自话的加快步伐离开了办公室。
江司砚冒着冷气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池鹤说的没错，但就是因为说的没错让他不舒服。
一副很了解南悦的样子。
只不过南悦确实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心思，清道夫没有人教他们爱，这一切都靠自己发觉。
这是江司砚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就算南悦一时认识不到也没关系，时间还长，他会守着她。
南悦回到仓库的时候，祝希宁告诉了南悦一个消息。
她和顾向开见了一面。
赵茗茗在厂里现在属于做什么都没人奇怪的角色，她找到顾向开，以维修机器为理由和他说了两句话。
意外的发现，缠着顾向开的那个女人，是杨絮芬。
听了李旺可能对杨絮芬做了什么，祝希宁一点都不同情。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李旺的跟班无意间当趣事谈起来的一件事。
他说当时赵茗茗的脸之所以会毁容，是因为杨絮芬。
他们都看到当时电影散场，是杨絮芬趁乱推了赵茗茗一把，导致她摔倒在人群中，被踩踏导致脸受伤。
杨絮芬针对赵茗茗的原因只有可能是钟国超。
杨絮芬导致赵茗茗毁容，赵茗茗不知道自己害自己的人，一开始以为是李慧，估计后面也觉得李慧不会对自己动手，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和自己有竞争关系的宋春华和杨絮芬身上。
但杨絮芬被李旺杀害，在厂里是失踪的状态，所以她选择吓死了宋春华。
而现在，冤魂产生污染，在被困住时间的污染世界里。
凶手变成了受害者，原本的被害者的冤魂举起了屠刀。
宋春华冤魂不散缠着赵茗茗，被杀害的杨絮芬缠着李旺。
而根据逻辑推理，当时扮演杨絮芬的清道夫应该是被赵茗茗的冤魂害死的。
一切都被一双无形的手用因果的线串了起来，诡异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李旺这种人对小姑娘做事似乎不需要什么理由，”顾向开现在已经完全融入人设，耳朵上搭着一支烟。
“但我好奇的是，为什么杨絮芬那么晚了要在废旧工厂。”
“绝不可能是来见李旺的，李旺什么人，那么混，谁会晚上赴约。”
杨絮芬来废旧工厂的原因就是李旺故事线缺的那一角。
“其实……你这一说我也有些奇怪，”祝希宁微微皱眉，“杨絮芬、宋春华、赵茗茗，这三人为什么会知道对方的存在。”
祝希宁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这个年代，女孩子们都矜持，就算写情书肯定也是藏着的。”
“甚至厂里都没几个人知道赵茗茗喜欢钟国超，那他们三个人是怎么知道彼此存在的？”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因果线中缺的那个人。
钟国超。
所以祝希宁去找了一趟池鹤。
当时池鹤就在厂办外面晃悠，不知道在干什么，看到祝希宁来还把人带到走廊旁边。
听到了祝希宁的疑问，池鹤的表情很严肃。
“赵同志，我不得不说你的推理是正确的、迅速的、有效的，我确实有这方面的线索。”
祝希宁懒得听他废话，“晚上缠着你的冤魂是谁？”
第357章 曙光橡胶厂（二十六）
池鹤脸红红的，“嗯……就是……是……。”
祝希宁：“……你害羞个什么。”
“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你说的像是有什么暧昧一样。”
祝希宁面无表情，哦，感情赵茗茗是被钟国超杀的。
池鹤耸耸肩，“是的啊，我也是被缠了没办法才想到，我就说怎么天天晚上都看到你。”
祝希宁盯着池鹤，“你为什么杀人？”
池鹤耸肩，“这我哪知道。”
算了，这是对方的时间线。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三个彼此清楚对方的存在吗？”
池鹤耸肩。
祝希宁也不知道池鹤有没有说真话，还要说什么，池鹤突然朝厂办偏了偏头，然后转头道。
“这方面的线索有没有都不影响你过关不是吗？”
池鹤扭头，笑着看着祝希宁。
祝希宁深深地看了一眼池鹤，离开了。
对方毕竟是常年在top榜的大佬，性格古怪，没有人了解。
祝希宁不知道池鹤究竟在这个任务里得到了什么快乐，但是对方也隐晦的提醒她了，和她相关的能给的线索都给了。
多余的就别问了。
而且以前几次接触来看，池鹤愿意分享线索，估计还是有些忌惮南悦。
不然这人是属于就算自己藏了线索导致所有人死了都不会愧疚的人。
“那只能说明你们太弱了。”
估计池鹤只会这样说。
南悦沉默片刻，“当时我在厂办里。”
祝希宁有些意外，“你去找老江？所以池鹤在偷听？”
南悦有些头疼，“不管他了，别去探究疯子的思路，你会发疯的。”
其实就算池鹤没有承认，祝希宁也能猜到，估计三人彼此互相残杀和钟国超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样的话……缠着池鹤的冤魂可就不止宋春华一个。
甚至在医院的植物人刘倩，可能都和他有关系。
嘶……真是个疯子。
不论是钟国超，还是池鹤。
正常清道夫遇到那么麻烦的人设估计早就寻求其他人帮助了，就池鹤，捂着还怕被人发现一样。
“我的故事线已经完善了。”
祝希宁长出一口气，“下午我会去找宋春华。”
与此同时，顾向开也溜着去找温湘鸢。
说实话，就李旺的人设，做什么大家都不意外。
旷工也不是什么大事，更别说他今天也没什么活。
只是他去的时间不太好，赵婆婆在。
两人还没对上话呢，隔得远远的赵婆婆就拎着木棍出来了。
看着赵婆婆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嘴里还壮声势一样叫骂着。
“滚开！滚开！你再来闹我就去厂里举报！”
可能是想到什么，赵婆婆一顿，然后恶狠狠的转了口风，“老婆子就跟你拼命！”
原本没打算做什么的顾向开：……
怕赵婆婆闪到腰，顾向开只能一弯腰溜进了小树林，没敢再靠近。
赵婆婆气喘吁吁停在李旺最后停留的地方，继续叫骂了五六分钟。
温湘鸢也被这情况吓到，一直在旁边给老人顺气，生怕她气出个好歹。
她这几天发现赵药并不善言辞，平时就和李慧关系好些，其他人来也不太说话。
也就对着赵婆婆能多说几句。
“婆婆别气了，和那种人计较什么！”
赵婆婆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像是有些意外，“你今天倒是沉稳，平时你骂的比我还凶。”
温湘鸢：……是吗？
赵婆婆脸色缓和了些，她拍拍温湘鸢的手，在她的搀扶下往回走。
“婆婆和你说的话你还是听进去了，是啊，跟那种混子没什么好计较的。”
“婆婆知道你是为我出头，但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有什么亏没吃过，什么人没见过。”
“那混子被厂长教育过几次以后已经没以前那么放肆，你也别心里总想着这事，更别像以前一样嘴上说着要给婆婆报仇出气。”
“为那种人，不值得。”
温湘鸢的手微微一蜷，她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
赵药杀死李旺，不会真的是为了赵婆婆出头吧？
这个消息南悦在下晚来找温湘鸢的时候知道了，她有些意外，赵药居然是为了赵婆婆杀人。
后来一想也符合人物的性格，毕竟赵药是被赵婆婆捡来养大的，对她来说赵婆婆就是一切。
就算是相帮关系好的李慧，只要赵婆婆不同意，她也只能作罢。
还有周安的状况，也在温湘鸢这有了解释。
“周安今天就没有来了，但是前两天他确实有些奇怪。”
“第一天还好，从第二天开始就经常奇怪的看着我，我问他什么也不说。”
“就是……那种阴恻恻的打量。”
温湘鸢摇摇头，“他始终都按照周安的人物特点来帮赵药的忙，可是他并不愿意说心里的疑惑。”
“他应该是发现缠着他的鬼怪是我的样子，害怕了，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人。”
“第三天的时候，他已经有些神经质了，我怀疑他一直没有休息。”
南悦听着温湘鸢的话，心里有些明白了。
“所以晚上的灵异事件，触发死亡的情况有两种。”
“一种是恐惧，被它们发现我们发现它们了。”
在一些民间传说中，如果被鬼怪发现人能够看到它们，它们就会大开杀戒。
一直以来其他清道夫对于灵异事件要么是装作没看见，要么是置之不理。
总而言之就是在鬼怪没有伤害他们的时候，不进行回应。
这种是比较保守的做法。
在这个任务里，祝希宁他们没有反应更多的是因为自觉理亏。
他们扮演的人物本身就欠冤魂一条命，没有理由再出手。
但杨絮芬被吓到了，她的反应让缠着她的赵茗茗的鬼怪有了出手的理由。
而周安是另一种情况。
“他精神值崩溃，分不清人和鬼怪，对鬼怪动手了。”
所以第二条死亡规则是，对来索命的冤魂动手。
温湘鸢摇摇头，如果周安愿意和她沟通，说不定还不会死。
“这个消息我会告诉其他人。”
温湘鸢有时候要帮赵婆婆送药，能够找到其他人。
第358章 曙光橡胶厂（二十七）
“不过我打探了很久，赵药应该没有给李慧提供她想要的东西。”
“可如果赵药没有给李慧药，李慧怎么杀的向光？”
所有人的故事线都在完善，但南悦的却卡住了。
因为她没有作案的条件。
李慧在仓库，管的是大型机器，厂里又没有能够帮她的人。
唯一一个接触得了药剂的赵药不愿意帮忙，她还能怎么办？
等等……
南悦忽然顿住了。
能接触到有毒有害药剂的人不止赵药一个。
还有一个。
南悦匆匆离开，温湘鸢有些担心，今天是第四天了，按原本的计划他们应该第五天看完电影就要离开。
南悦来得及吗？
其他人只用熬过最后这个晚上，南悦还需要去找自己故事线缺失的那一环。
南悦匆匆回到李慧家里，在走廊等了很久。
终于在大家都回来休息的时候，才等来了赵大勇。
南悦在走廊拦住了赵大勇，对方沉默的看着她。
“是你，对吗？”
杨花家就在隔壁，她只能压低声音。
赵大勇安静的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今晚的机会，明天是最后一天，白天大家都要上工，她找不到赵大勇。
晚上需要和温湘鸢碰头，也没有时间。
今天她必须知道，帮李慧杀了向光的人是不是赵大勇。
两个身影在楼道里无声的对峙。
直到家家户户的灯都灭了下去，赵大勇沉默的绕开南悦，走进自己的屋子。
南悦犹豫片刻，跟上了他。
赵大勇的房间很简单，外面的隔间还堆放了很多东西，里面的卧房倒是算得上简洁。
赵大勇在房间里翻到了一个棕色的瓶子，递给了南悦。
瓶子上贴了一个“危险”的标示，是有毒有害试剂。
里面是空的，试剂已经用完了。
南悦看着赵大勇，她有些恍惚。
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是这个替向光监视李慧的男人最后帮了她。
赵大勇在配料间工作，是唯一一个李慧身边能接触到有害试剂的人。
只是因为他不是清道夫，而且在李慧故事线里不算是友方，所以南悦一直没有往她身上想。
“为什么帮我？”
赵大勇沉默片刻才开口。
“不应该这样。”
他不太说话，表达能力不太好，有些费力的补充。
“向光，不应该这样对你。”
“男人不应该这样对女人。”
南悦的表情温和下来，“我以为你是向光的帮手。”
赵大勇垂下眼睛看着地上，“我是帮他了。”
“但我看到你埋那只野猫。”
“你很伤心。”
“我跟着你听到你和赵药问有没有砒霜。”
“赵婆婆把你赶走了。”
赵大勇抬头看着李慧，他有些磕磕巴巴的补充。
“我天天，听到他打你，欺负你，听到你哭。”
“我知道这样不对。”
“所以我帮你找到了试剂。”
南悦握着那个空试剂，看着面前高大沉默的男人。
这个人，拿着的试剂是空的，说明李慧已经用掉了。
但是在污染世界的时空里，大家的认知是向光只是出差了，他还活着。
赵大勇……
没有被这混乱的时空影响。
他知道发生的一切事。
但是他并没有任何表现，只是沉默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可能在他看来一切都不重要，日子都是这么继续过。
南悦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算是替李慧谢谢他。
南悦拿着空的试剂瓶回到了屋子，明天一切应该就结束了。
·
赵母晚上要去澡堂洗澡，让祝希宁陪她一起。
原本马上就要离开，祝希宁也不想多生事端，但是赵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她担心她一个人去不安全。
这时候才傍晚七点，离凌晨还早。
祝希宁陪着赵母去了澡堂。
南方的澡堂还有帘子，祝希宁没有洗澡的心思，就在门口等着赵母。
外面挂着一个红色的圆形塑料镜子，可能是前一个来洗澡的人留下的。
祝希宁就站在赵母隔间外面等着，和赵母说着话。
赵母觉得这几天女儿性格稳定了很多，没有之前那么阴恻恻的，心里开心，话也多了起来。
澡堂里水声很大，除了帘子外面的祝希宁其他人听不到赵母的话。
除非扯着嗓子喊。
从给赵茗茗说对象，说到了厂里的男人们。
“厂里年轻的男同志也没几个靠谱的，厂长的儿子咱不说，新来的大学生也不行，妈看到好几次他跟着向光家那媳妇，看眼神就不是正经人。”
祝希宁在外面感叹赵母的敏锐。
“其他人也混，那个李旺，之前天天欺负赵家那孤儿寡母的，也不嫌丢人。”
“后来把人搞出心脏病差点死卫生所才消停些。”
“看来看去其实那个赵大勇不错，他智力是有点问题，但人老实、肯干，配料是个细心的活，他也能做好。”
“娘看人准，他会是个好男人。”
祝希宁一直听着赵母的话，很多是他们已经掌握的线索，但不活到这时候，赵母也不可能说。
听着听着赵母不说话了，澡堂里只有水声。
“妈？”
祝希宁感觉有些不对，喊了一声，赵母没有回应。
她正要掀开帘子看看赵母的情况，余光却看到对面的镜子里似乎有什么不对。
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到了挂在对面墙上用红绳系着的塑料镜子。
镜子里有她。
也有别人。
镜子里的祝希宁身上背着一个女人。
长发披面，脑袋就在祝希宁的脑袋旁边，伸着脖子探着头，乍一看像是祝希宁长了两个头。
心微微一紧，祝希宁偏头，脸侧什么都没有。
她当做看不见，扭头去看赵母的情况。
一转头，对上了一张惨白的女人脸。
女人的脸像是扑了太多的粉，皱纹处都积起了一条条褶子。
又像是碎了的面具，已经裂开了缝隙。
女人嘴巴咧的很大，是用口红画到了眼下，夸张的、诡异的笑和黑洞洞的嘴。
眼睛睁的非常大，整个眼球几乎都在外面，圆滚滚的，黑色的眼珠盯着祝希宁。
虽然看着女人的脸是画出来的鬼脸，但是一切诡异的细节都证明，这早就不是活人了。
第359章 曙光橡胶厂（二十八）
那张女人脸就和转头的祝希宁面对面，差一点就贴到了一起。
那是宋春华的脸。
祝希宁的心脏在突如其来的惊吓中生理性的狠狠一跳，她迅速转开视线，当做看不到眼前诡异的女人。
“妈？”
赵母掀开帘子，头发还是湿的。
“怎么了？妈洗好了，你确定不洗？”
祝希宁拉着赵母走了。
不洗，哪怕是她在这个任务里一次次的灵异惊吓里神经也有些衰弱了。
·
晚上的时候一切都风平浪静，一直缠着南悦的向光的冤魂居然没有出现。
南悦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外面是个雨天，正在下暴雨，原本应该亮起来的天还是黑沉沉的。
南悦照例起床，雨声太大她没有听到其他人有没有起床。
应该是起了，下刀子也不影响出工。
南悦穿戴好关了卧室的灯，拿着伞打算出门。
外面的灯亮了，已经有人冒雨去食堂了。
晚上就不会回这里了，南悦最后看了一眼屋子，目光停在了那张结婚照上。
李慧是无辜的，哪怕在这个因果那么复杂的世界里，她也是无辜的。
遇到向光，她一生就毁了。
没有其他路给她选择。
南悦停在了卧房的门口。
因为在外间，有个东西。
不，应该是有个人。
黑乎乎的一团，蹲在地上，借着外面模糊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
是个男人，他蹲在地上，两只手撑在前面，身子蜷缩起来、
……像只蹲坐的猫。
但是由一个人做出这样的动作，怎么看怎么诡异。
那人看不清脸，但南悦知道是向光。
一直没有露面的向光，四手四脚趴在地上，像是猫一样伸了伸自己的身子。
黑暗中他的眼睛发着古怪的，人眼没有的亮光。
在黑暗中能看到他绿色的竖线瞳仁。
和他咧开的，黑洞洞的嘴。
他安安静静的待在黑暗中，将脑袋一歪，和地面平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南悦。
“喵”
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诡异僵硬的猫叫声。
他往前爬了两步，咧开的嘴无声的微笑着，像是吞食李慧灵魂的黑洞。
“喵。”
他死死的盯着南悦，像是盯着老鼠的猫。
·
祝希宁在仓库门口等着，南悦今天一直没来，她有些担心。
就在她打算去找她的时候，南悦匆匆来迟。
“阿南。”
祝希宁帮南悦擦干头发和身上的水，她的死亡直觉没有启动，但她还是担心南悦需要她的帮助。
“你怎么来晚了。”
“向光来找我了。”
南悦无所谓的甩了甩雨伞上的水，“耽误了点时间。”
第四天的晚上，所有人遇到的灵异事件有了质的改变。
但是祝希宁早上留意了下，没人失踪，宋春华也活着。
昨天祝希宁终于找到了宋春华，补上了两人的故事线。
宋春华确实是被赵茗茗吓死的，但是这两天她一次次冒险往厂子外面跑，也是因为缠着宋春华的不是厂里的人。
是刘倩。
那个在医院的植物人。
这导致一开始宋春华完全没有方向，她找不到缠着自己的是谁。
后来是杨絮芬的失踪让宋春华意识到，四个追求钟国超的女人三个都出事，这概率太大了。
刘倩虽然一直没有出现，却也用别的方法存在于因果线。
果然，刘倩是被人害的。
害人的是宋春华。
祝希宁的线完全浮出了水面，她听到南悦姗姗来迟是因为向光的时候，有些意外。
因为按理说今天灵异现象应该还没有到攻击清道夫的程度。
南悦怎么来晚了？
祝希宁眉心一跳，“你把向光身上的污染吸收了？”
不能对因果线里的鬼怪出手，这是任务规则。
南悦就算强悍如斯，轻易也不会打破任务规则，因为还有其他人在。
但是如果吸收了向光身上的污染，对方就没有办法继续索命。
本质上来说，冤魂的怨气产生污染，反过来让本该消散的灵魂留在原地，这是个死循环。
吸收了污染，向光就消失了。
“吸收了一半。”
南悦收起伞解释，“这个世界的净化方式是每个人说出自己做的恶，祈求原谅，打破冤魂死亡的怨气。”
“但向光是个例外，他没有资格得到李慧的道歉。”
南悦眉眼冷淡，甚至带上了了一股杀气，“直接让他消散太便宜他了。”
南悦垂眸，“他需要看到厂里所有人知道他做的那些事，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而他，再也不能对李慧索命。”
第五天因为大家的故事线完整拼凑而显得风平浪静。
这个任务究竟有多少个清道夫进来了，他们不得而知。
目前看来光是他们队伍就涉及三条线。
李慧线、赵药线和钟国超线。
而其他清道夫涉及的就是其他人的因果线，因为没有交集，所以不了解。
只能祈求其他清道夫能够发现死亡的规律活下来。
只是让他们有些失望的是，江司砚找了很久，似乎没有找到其他清道夫存在的痕迹。
只能自我安慰进到这个净化任务的原本就他们几人。
周安和杨絮芬已经死了，到死都没人知道原本的清道夫叫什么。
下午六点，厂里会堂放电影，大家都要去。
这是难得的娱乐活动，这种时候就会有年轻男女约着一起去看电影，也有拖家带口的一起享受难得的家庭时光。
南悦五人是在电影开场以后碰头的，地点在会堂二楼的厂办。
顾向开张开了钢铁荆棘，谨防有人偷听。
温湘鸢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几人。
这一刻她排练了很久，每晚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在想要怎么才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们。
就算他们不一样，温湘鸢也明白自己即将说出口的东西有多难以接受。
“污染世界是什么？”
南悦率先开口，走到这一步，不论温湘鸢口中的真相是什么，他们都必须接受。
温湘鸢定定地看着南悦，她深吸一口气，“污染世界……是无法消除的噩梦。”
第360章 曙光橡胶厂（二十九）
温湘鸢并不是在用比喻，她说的是真的。
“污染世界是联邦公民的噩梦，是穷人死亡后冤魂不散的结界，也是富人无法逃避的恐怖。”
“你们，是联邦创造出来的，专门清理噩梦的，清道夫。”
原本以为会听到污染世界并不是无法消除的，他们抛弃了污染世界只为了保全自己这类愧对于污染世界的真相的四个人齐齐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
南悦一愣，眼神不自觉的就释放出了寒意。
温湘鸢咬牙对上南悦冰冷的眼神。
“你们去过我的噩梦，那不是污染世界，那只是我最深的恐惧。”
“而其他的世界，盛开公司、蚁沼村、娱乐至死……那些都是联邦普通人因为怨气太大，扭曲成的投影。”
“那是真正发生过的事，也可能是正在发生的事，可能真相和你们在污染世界里遭遇的不是完全一样，但是都反映了人们在经历痛苦时最大的恐惧和怨恨。”
温湘鸢语速缓慢语气坚定，既然要坦诚相待，她就不会有隐瞒。
“你的意思……”
南悦第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她有些艰难的问出了那个让她有些害怕答案的话。
“我们的世界是假的？”
温湘鸢头一次在南悦眼里看到了迷茫和慌张，她这时候真正像一个温湘鸢认知里二十岁出头的女孩。
温湘鸢心头一阵钝痛，她咬咬牙。
“对。”
“你们的世界，你们，都是联邦创造出来服务联邦的。”
厂办公室陷入了死寂。
这种死寂包含着愤怒、绝望、杀意……
温湘鸢的身子微微颤抖，但是她面色不变，依旧坚定的看着南悦。
他们散发出来的杀意不是他们本身的意愿，而是身体先于意志产生的反应。
她也在赌。
全盘托出，她是最危险的一个。
因为她，就代表了联邦。
“我们……是什么？”
南悦隔了很久才问出这句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不出来感情。
“你们是联邦最新培育出的人造人，利用科技胚胎和克隆技术制造出来的人，因为更改了基因编码，有一定概率能够觉醒能力。”
“你们的世界是联邦在异空间开辟的世界，完全隔绝于其他存在，独立存在的世界。”
“最开始的清道夫是由联邦选择的专人负责培育长大，没有培育学校，所以净化污染存活率很低。”
“后来为了提高净化率，让清道夫的性价比增高，才采取了培育学校模式。”
“由在净化工程里存活下的清道夫对新生的清道夫进行培育，在漫长的时间里，培育模式逐渐完善，净化的平均死亡率也降低到了70%。”
南悦有些想笑，性价比？
她第一次听说用性价比来形容人类的。
怎么听都觉得那个世界如此荒诞才应该是假的。
温湘鸢停顿了下，让其他人吸收这个消息。
“我从头开始说。”
“恐惧、绝望这类的情绪是有负能量的，负能量是能够对世界造成影响的。”
“联邦是个人吃人的地方，穷人、富人都有自己的恐惧，可能区别就是富人在一定程度上能有更多的生存权。”
温湘鸢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但是她语气中的嘲讽南悦还是听出来了。
“联邦恐惧这些负能量，对于已经腐烂到根的世界来说，是当务之急需要解决的问题。”
“所以清道夫净化工程就提上了日程。”
在这种语境下听到了清道夫净化工程，有一种极为讽刺的反差感。
“你们净化世界，实际上是净化恐惧，可以理解为，你们是噩梦清理者，你们清理过的噩梦，就不会再有。”
南悦缓慢的问道，“比如你的噩梦。”
温湘鸢点头，“比如伊甸花园，你们净化了那个噩梦，净化完成度还非常高，解开了我恐惧的源头，我以后不会再有关于家族的恐惧了。”
但会有其他的恐惧。
人怎么可能没有恐惧呢。
“如果没人净化，那些恐惧会怎么样？”
温湘鸢脸上带了些冷笑，“其实不会怎么，恐惧也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只是联邦的人好日子过惯了，想过神仙的日子。”
“你的意思，其实我们的存在也没有那么必要？”
这是江司砚听到目前为止唯一开口说的一句话。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个结果，但温湘鸢本能的打了个寒战。
“对。”
温湘鸢咬咬牙承认，“一开始，这只是为了联邦贵族解忧的一个服务型项目。”
“伊甸花园你们去过，窥见了联邦的一角，那样的世界庞大的底层人民不可能没有怨气，当怨气积攒到一定的程度，因为各种荒诞的理由死了很多的人，净化工程就变成必要的了。”
“尤其到了现在。”
温湘鸢没有继续说，但四人都听懂了。
如果说一开始这个工程还可有可无，那现在已经变成联邦社会运转一环的清道夫们如果停止净化，后果就不仅仅是让联邦贵族再次体会负面情绪那么简单了。
那些庞大的怨气会反噬联邦。
某种程度来说，他们真的在净化世界，真的在做着不可或缺的工作。
只是，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世界。
他们从头到尾，不过是被生产出来的工具罢了。
他们的死亡、恐惧、痛苦、牺牲，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为了让另一个世界的人过的舒心一点而已。
他们从出生到死亡就为了完成一件事，为了联邦服务。
他们和机器没有任何区别。
清道夫们以为的救赎、信仰、牺牲，都是可笑的自我安慰。
事实上，他们不过是消耗品。
如果不是为了更好的带入噩梦里人们的感情，更好的净化世界，他们可能都不会是以人类的身份诞生。
不对……他们，算人类吗？
“砰！”
一声巨响，江司砚面前的桌子被他踹翻，无数文件在空中飞舞，他面无表情，但是垂在身侧的手在不正常的抖动。
他双眼赤红，盯着温湘鸢。
温湘鸢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浓烈的让她窒息。
第361章 曙光橡胶厂（三十）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秒，因为南悦很快反应过来，她没有思考，上前握住了江司砚抖动的手。
江司砚似乎从某个极端的情绪空间中抽离出来，他喘了口气，慢慢的看向被握住的那只手。
他轻轻歪了歪头，似乎是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随着另外那只手上的温度传来，他眼底的红慢慢散去。
“冷静点。”
南悦清清冷冷的声音在江司砚耳边响起，“没事的，我们都在。”
江司砚重重的回握住南悦的手，他的眼睛痛苦的闭了起来。
都在吗？
不，还是有人没在了。
南悦有些担心的看着江司砚，这个消息不论谁听到都是难以接受的，更别说江司砚这种本身就因为挚友的死亡而变得疯癫极端的人。
“那死去的人异能……”
江司砚从喉咙里挤出了自己的问题，他还是想弄清楚。
温湘鸢知道江司砚一部分的事的，她明白江司砚想问的是什么。
“净化工程自己有评估系统，如果是很出色的，能够在净化中发挥作用的异能，在持有人死亡后，会分配给其他人。”
净化工程不是人工操控，而是智能化监控。
机器没有情感，它只会通过持有人生前的轨迹，和周围人的体质来选择最合适的异能继承人。
所以江司砚会拥有一模一样的异能。
江司砚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有些想吐。
一旁的会堂正在响起阵阵哄笑声，今天放的是一部带些喜剧色彩的电影，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
而不远处的厂办公室，气氛简直可以用死寂来形容。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说话，大家需要时间消化。
温湘鸢挺直腰板坐在那，双手搭在腹前，一个随意的举动也揭示出她所受到的良好的家教和用顶级的金钱和权势培养出来的气质。
她没有说话。
在这里，她也是罪人。
哪怕对心理值稳固的清道夫来说，这也是一记炸弹新闻。
有人激动下杀了她都是有可能的。
她安静的等着自己的同伴。
“那你……你并不是出逃的NPC。”
顾向开垂着眼睛看着温湘鸢，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
对温湘鸢微弱的、特殊的情愫还没有萌芽就迎来这样的消息。
他们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人。
温湘鸢如果是NPC，他能够拯救她，他不会在意对方可能有污染。
他会是她最好的队友、同伴，至于其他的顾向开并没有考虑。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清道夫不过是联邦人的一条狗。
狗都不如。
更别说温湘鸢是联邦金字塔顶尖的存在。
温湘鸢抬头看着顾向开，他明明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但就是让人觉得他很沮丧。
像只被抛弃的大狗。
温湘鸢抿抿唇，“我不是。”
“伊甸花园是我的噩梦，除了将我的恐惧以另一种荒诞诡异的方式展现之外，其他是很贴合的。”
“我是联邦温家的女儿，未来总统的妻子。”
顾向开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闭上了。
“你不愿意的吧？”
祝希宁的声音冷冷的传来，温湘鸢对上她的眉眼，冷淡、疏离，这是二号。
“你想要和南悦合作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祝希宁二号是唯一一个和温湘鸢没有任何情感往来的人，甚至她不算清道夫，她没有自己完整的人生。
做一个分裂的人格还是被创造出来的机器没太多的区别。
所以她是最冷静的那个人。
温湘鸢看向南悦，她现在已经冷静了很多。
“我想帮助你们摆脱当消耗品的命运。”
南悦微微挑眉，“你需要什么？权利？”
温湘鸢在伊甸花园里最后得到了温家的权利。
温湘鸢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南悦的话，反而缓缓道，“温家其实是母姓，是由最出色的女人发家、立足，成为联邦第一大家。”
“男人们后来都是入赘进温家。”
“直到的祖母那一辈，祖母是温家有史以来最聪慧的女人，但是慧极必衰，她很早就去世了。”
“那个时候，我的母亲还太小，温家被祖父掌权。”
“自此，温家变成了祖父的天下，他培育自己的儿子，将我的母亲从一只鹰，变成了一只金丝雀。”
“母亲五岁的时候就被祖父养在深闺不让见人，天天只知道花天酒地，享乐生活。”
“后来母亲嫁给了鼎世公司的公子，也就是我的父亲，温家和赵家联姻，成为了联邦不可撼动的存在。”
“鼎世公司以科技创新发家，虽然是新秀，但和联邦其他枝繁叶茂的大家族相比却差的太远。”
“父亲娶了母亲后，得到了温家的势力，真正站稳脚跟。”
“母亲生了两个孩子，我和我的哥哥，我们的教育方式和母亲舅舅是一样的，但区别是，我的母亲失去了母辈的抚育，我没有。”
温湘鸢眼眶微微红了些，“起码在我14岁以前，我是有母亲的。”
“我的母亲柔弱、单纯、天真，但并不愚蠢，她毕竟是温家的女人。”
“成年以后她就明白了藏在亲情外皮下权利争斗，在权利面前，什么都不算，她只是那个牺牲品。”
“她是自杀的，因为她将温家拱手让人，也因为她无法阻止我的命运。”
温湘鸢的语气冷淡，但眼中是湿润的。
“她终究还是懦弱的，我不怪她，因为她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没有让我和她一样，无知的成长。”
“她死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活成她的样子。”
温湘鸢安静了一会，曾经的她还是会恐惧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兄长。
会埋怨自己的母亲，将自己抛在了这个吃人的地方。
但现在她不会了。
母亲已经能做到她能做的最好的。
像玩偶一样控制着长大，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利像机器一样生下一儿一女。
儿子对自己的态度和对待一块钟表，一辆汽车是一样的。
在他眼里，这不是母亲，只是生他下来的，拥有温家名字的女人。
第362章 曙光橡胶厂（三十一）
而女儿，小小的女儿，她无法为她抗争，她甚至连自己晚饭吃什么都决定不了。
她做不到看着温家变成男人手中把玩的东西、看着女儿和自己一样变成联姻的物件。
结婚、生产、得到她们的姓，对外做足表面功夫后被像垃圾一样搁置。
她早就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她放不下自己的女儿。
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女儿培育成人。
然后死在了女儿14岁生日的第二天，丈夫决定和总统家族联姻的那天。
但现在的温湘鸢觉得够了。
她的母亲，做的够多了。
接下来，是她该走的路。
周围的人没有说话，温湘鸢虽然是联邦的贵族，但是她的命运和他们何其相似。
南悦等着温湘鸢提出她的要求，这是一场谈判，一场合作。
不是因为她们的感情，不是因为她们是同伴。
评判的标准放在了桌面上，双方是否具有对方需要的东西，是否利益没有冲突，是否……足够破釜沉舟。
对于南悦来说，无数清道夫倒在了自由的路上。
哪怕他们的牺牲现在看来那么可笑，可是他们追求的，从来没有变过。
南悦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现在看的，就是温湘鸢要的是什么。
温家的掌权者，南悦不知道自己怎么帮她做到，但是如果成功，温湘鸢确实能够实现她的话。
帮助清道夫摆脱牺牲品的宿命。
“所以我的诉求是。”
温湘鸢抬头看着南悦，那一刻，和南悦对视的不是精致美丽的温湘鸢，也不是狡黠灵动的温湘鸢。
而是看到了在权利的沼泽中挣扎出一条生路，那个创造了联邦传奇的，温家的女人。
“你帮我，毁了联邦。”
南悦睁大了眼睛，她想过很多，但这一条绝对不在南悦的猜想范围。
“联邦已经腐烂，从根到叶都救不活了。”
“温家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土壤已经烂了，树是不可能幸存的。”
“我要毁了联邦政权。”
温湘鸢的心跳的很快，快速流动的血液让整个人有些恍惚。
她听到顾向开问，“那其他人怎么办？”
温湘鸢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在联邦世界的人将清道夫看做最底层，机器都不如的东西时，得知了真相的清道夫们，考虑的却是“其他人怎么办？”
何其讽刺！
“世界不能没有恐惧，没有负能量，如果一个世界的负能量自己都不能消化，需要外力去介入，那这个世界似乎本身就已经接近毁灭。”
“联邦政权摧毁，是为了温家，为了我和母亲的报复。至于后面如何洗牌，又会发展成什么样，那是世界意志的自由选择。”
“走向修正，还是继续烂下去，都是未知数。”
温湘鸢的意思很明确，剩下的人怎么办她不在意，世界混乱的时候，总有人出来振臂一呼。
混乱的秩序也会慢慢走向平和。
南悦沉默片刻，“我们怎么帮你？”
温湘鸢看向南悦，“你身上的污染。”
南悦瞬间明白了，她能够吸收污染，也能够使用这些。
而联邦他们没有处理污染的能力，唯一的处理办法就是将生产培育出来的清道夫投放进污染投射出的小世界。
不论是让冤魂通过虐杀清道夫，还是清道夫通过解开冤魂的心结来消除污染，都能达到这个目的。
但南悦是例外，她并不是消除了，而是吸收了污染。
这些污染还在她的体内。
这是摧毁联邦的利器。
“但你现在还不够强。”
温湘鸢指出了这一点，“想要能和联邦谈判拖延时间，乃至最后一举摧毁他们，你体内的污染还不够。”
哪怕是联邦，也讲究个因果，绝大部分的污染都来自于阶级固化而导致的悲剧。
腐败的土壤，罪恶的花。
这些污染最后会找到的，也就是金字塔顶尖那些享受其他人牺牲和痛苦的人。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继续净化、吸收污染。”
温湘鸢点头，“而我，能够给你找到污染最多，最针对联邦高层的世界将你们投放。”
“但是，那些世界都很危险。”
祝希宁突然打破了两人的对话，“这合作似乎并不公平，你能提供的东西，不够多。”
温湘鸢坦然的点头，“是的，我不是人造人，我不会觉醒出异能，我在任务里能给你们的帮助不多，活着过关只能靠你们自己。”
“但是你们和联邦唯一的联系就是我。”
南悦长久的看着温湘鸢，她确实不一样了，更加成熟、理性、强大。
这些计划应该是她在那个监控严密的家里想出来的，确实是唯一的破局方法。
南悦、温湘鸢，他们是彼此唯一的选择。
不论哪一方失败，另一方的结局都是凄惨的。
温湘鸢要承担的风险并不比他们低。
“你和总统府的婚约是什么时候？”
温湘鸢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南悦到这一步还在考虑她。
“一年以后。”
南悦点头，“就是我们的计划需要在一年内完成。”
“不需要。”
温湘鸢淡淡笑了笑，“我是来复仇的，已经不是我举起屠刀了，总不可能我什么都不用付出。”
“再说，这根本不算什么需要刻意避开的事，只要能够达成我的愿望，任何代价我都能接受。”
祝希宁看温湘鸢的眼神变了变，直到现在她才从这姑娘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复仇者应该有的，破釜沉舟的疯狂。
电影已经放到了中段，阵阵哄笑声伴着背景音乐传来，将他们拉回了任务世界。
“为什么，你只能在任务世界中和我们沟通？”
温湘鸢的脸色冷了些，“我的哥哥，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
“是我告诉他的。”
南悦没有什么反应，虽然事情的真相和她想象的南辕北辙，可温湘鸢是真的，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是真的。
她知道对方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我和他达成了一个交易，我在结婚前能够自由探索我感兴趣的东西，和清道夫交朋友。”
第363章 曙光橡胶厂（三十二）
“而他会视你的表现情况和净化能力，给我更多的优待。”
南悦挑眉，听上去就像是温湘鸢把她卖了，用友情蛊惑不知情的清道夫给联邦卖命，用来换取自己的利益。
可实际上，温湘鸢和她哥哥签了个阴阳合同。
真正的合同是：我让你看到净化工程更大的可能，让你看到文家更上一层楼，获得更多权利的可能。
你给我更多的自由，一定的权利和尊重。
直到……我杀死你。
南悦想到在娱乐至死任务中突然下线的温湘鸢，估计就是被她哥哥发现自己在偷偷进入清道夫世界。
那么意外的情况，那么短暂的时间，温湘鸢能够和人周旋获得这样的成绩，她果然是带着温家血统的女人。
这不是清道夫培育系统能够交的，他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温湘鸢就算没有认识南悦，她也一直是鹰，而不是金丝雀。
“所以我哥哥会在一定程度上监控你的情况，但是清道夫的世界是完全隔绝的，除了净化监管系统以外，没有其他的控制方法。”
“他的监控并不完整，清道夫数量太庞大，只能通过我来锁定你。”
“你可以想象成我就是那个监听监控设备，我和你接触，我们的对话他才能听到，我不在他无法单一锁定你们某个人。”
“但这种情况有个特例，就是在净化工程开启时。”
“清道夫在净化工程中时，负能量也就是你们说的污染会感染监管系统，这时候的监管系统职责是监控你们是否清除了污染，无法对个人进行监视。”
“所以我只能在任务里和你们解释这一切。”
“而且以后，我不会在任务世界外出现了。”
温湘鸢就是一个行走的监控设备，在任务外和南悦他们接触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以后我会进入任务世界和你们见面，可能以原住民的身份，也可能是别的。”
温湘鸢很清楚自己的用处不在净化任务里，而在联邦。
联邦温家，那里才是她的战场。
没有队友，孤军奋战。
南悦长久地看着她，片刻后才轻声问道。
“如果其他人无法接受这个真相……”
这个真相太沉重，不是南悦几人能够承担的，也不是他们能够隐瞒的。
但是其他人对联邦，对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反应谁也不清楚。
也许还没有到温湘鸢成功清道夫世界就变成一团乱麻。
最起码，这个真相南悦需要告诉付熹暝。
她也是她的队友，她的后盾。
但是沈年对付熹暝来说是底线，如果她知道沈年是为了这种无意义的荒诞死亡的……
南悦没有想下去。
温湘鸢安静地看着南悦，她笑了。
“成王败寇，本身这就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
温湘鸢想要赢，但是她没有蠢到觉得绝对会赢。
这本身就是场不公平的赌局。
南悦点点头，“所以合作我还不能答应你。”
“我个人没有问题，吸收污染这本来就是我要做的。”
“但是联邦是建立在清道夫血肉上的世界，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在暗处进行。”
“不可能的。”
温湘鸢将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温乾庭不是废物，他不可能放任你强大。”
“他需要你，需要我，但也警惕你。”
“他最有可能是利用清道夫世界牵制你，就算你不想告诉其他清道夫，在某个时刻温乾庭也会把世界的真相揭开。”
“到时候和我合作的你就是背叛者，只能依附联邦。”
“所以我建议，你们掌握主动权。”
这意思就是南悦他们要先于联邦一步将真相告诉世人。
极为冒险的一步。
“一切我们可以下一次见面再进行细则的谈判。”
温湘鸢脸色柔和下来，从温家的女主人变成了跟着南悦的小跟班。
“我知道老大你还有盟友，你们可以评估后再告诉我你们的决定。”
“你不是非我不可。”
南悦没有回答，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的哥哥能否现在毁了清道夫的世界？”
温湘鸢摇摇头，“具体的项目书我没有看过，但是就我这几年的了解，应该是做不到的。”
“清道夫世界是联邦制作的没错，但是成型后就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联邦因为担心污染，所以将清道夫世界投放到了异空间。”
“这个行为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无法定位，只能用创造时候植入的监控系统进行掌握。”
“所以我认为联邦没有办法直接摧毁你们的世界，但是可以摧毁控制系统。”
“也就是整个清道夫世界的运行系统。”
清道夫世界是有系统控制的，一开始南悦他们都以为也是由兼职的清道夫在净化中心工作。
但事实并不是，真正安排清道夫进入污染世界的是联邦的运行系统。
“运行系统一旦停滞，清道夫世界的运转会出现混乱。简单来说，原本定下的休息时间会打乱，大家会随时随地随机进入污染世界。”
“但这是一把双刃剑，一旦停滞运行系统，联邦将彻底失去对清道夫世界的掌控，同时也将无法继续输送联邦的污染到清道夫所在的异空间。”
“如果我们的合作成立，”南悦说着自己的理解，“达成你我想法的那天，应该就是断开联邦系统的那天。”
温湘鸢点头，“所以你无法孤军奋战，你需要所有人的力量。”
“因为获得自由的那一瞬间，你们所有人都需要投入到剩下的污染世界的净化中。”
“等到之前投放的污染世界净化完，才迎来和平。”
祝希宁笑了笑，“还真是来之不易。”
温湘鸢低下头，她是联邦的人，这是她生来就带着的罪恶。
对于南悦他们来说，不论她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她都是亏欠他们的。
“行了。”
南悦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抬起头来，创造清道夫的人不是你，开发净化项目的不是你，你有什么好愧疚的。”
温湘鸢一愣，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第364章 曙光橡胶厂（三十三）
祝希宁看不惯她这个样子，抱着手冷嘲热讽，“怎么？落枕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把头抬起来。”
现在的祝希宁是二号，她动手可能真的会落枕。
温湘鸢“唰”的把头抬得高高的。
南悦没忍住笑了一声。
“联邦的债，它会还的。出生你无法控制，我们也是。”
“现在我们站在一条路上就够了。”
“往前走，别回头看了。”
温湘鸢的眼泪瞬间充盈了眼眶，她想低下头擦眼泪，看到一旁虎视眈眈的祝希宁，只能昂着头大大方方的让泪水流下。
这不符合她父亲和祖父对她的教导。
他们说温家的女人是无与伦比的美丽的，她们的笑要魅惑，哭要动人，生气都要是美人嗔怒的样子。
但让泪水就这样在脸上滑落，不做掩饰，不觉得不好意思的感觉……
挺好的。
顾向开没说什么，他只是伸手拍了拍温湘鸢的头。
无关男女，这是他作为队友对另一个队友的信任。
只有江司砚没什么表示，但是他也没什么行为，只是安安静静听着几人说话。
没有人觉得江司砚的态度不亲切，甚至所有人都觉得江司砚的情绪控制很厉害。
他能做到这点，已经很把温湘鸢当自己人了。
温湘鸢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和南悦他们不同，南悦几人都没有离开培育学校太久，最老的顾向开也就比南悦先进入净化工程一两年。
而江司砚已经在净化工程七年了。
他们看到的世界本来就不同。
更不用说南悦几人看的最多的是同为清道夫的参与者死去，他们会哀悼，会难过，但也能继续往前走。
毕竟他们也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可是看着普通清道夫死去，和自己最重要的人死去，感觉是不一样的。
尤其江司砚在意的大哥并不是死在净化工程，而是死在了探索外面的路上。
外面什么都没有，充斥着联邦投送来的当做垃圾一样的污染。
他们的死亡看上去如此不值得，甚至不痛快。
而沈年三人早在那么多年前实际上就发现了高墙外面什么都没有。
可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他们摆脱不了既定的命运。
他们无能为力，只能让身后的人不要探究，起码活下去，活久一点。
这样憋屈的死亡和痛苦，完全改变了江司砚，甚至摧毁了他。
在遇到南悦之前，他没有在意的东西，没有感兴趣的事情，因为能力太过强大无法被动死亡，因为自己灵魂里的坚持无法自杀。
他像幽魂一样痛苦的活着。
没有人能要求江司砚说什么，他有权利憎恶和联邦有关的一切人和事。
温湘鸢也明白，在绝大部分清道夫眼里，联邦和联邦人都是无法原谅的。
“所以，其实我们之前经历的污染世界也不是真实发生的？只是恐惧的凝固体？”
温湘鸢想了想，“一部分是真实的，盛开公司的剥削和压榨是真实的，蚁沼村在饥荒时吃掉了存活了百余年的蚁后也是真的。”
“你可以看做是无数被盛开压榨的员工怨气集合成了盛开公司的任务世界，他们的恐惧在那里变成了灵异事件，就像我们做噩梦，梦会以一种荒诞的方式展现我们的恐惧。”
“而蚁沼村，我回去查了下，这个村子应该也是存在的，几十年前山洪暴发后就消失了踪影。”
“这应该是当时临死前村民的恐惧，他们认为这是因果报应。”
“人类为了活命，吃掉了蚁后无可厚非，但是万物平等，存活上百年已经有灵性的生命被自己祖先吃掉这件事，让他们耿耿于怀，担心天道轮回，有一天他们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在饥饿时候吃了小象，就不要怪象群报复。”
“最后蚁沼村呈现出来的也是这样，村子偏僻，村民信奉万物有灵，吃和被吃本身就是因果链的一环，没有人永远站在顶端，这是他们的恐惧。”
南悦对此并没有评价。
天灾是巧合还是真的是因果循环这无人知晓。
“那曙光橡胶厂……”
温湘鸢看向顾向开，“这个橡胶厂的原型应该是出过挺多事，死过很多人，知道内情的、活下来的、被害的，相信因果报应，这个世界就诞生了。”
“当然……”
温湘鸢停顿了下，“这些世界都离现在的联邦太远，都是我的推测，也可能现实就是这么荒谬，谁也说不准。”
人类总觉得了解掌握世界，但其实……可能世界并不是这样运转的呢？
“下次任务见面，需要我做什么？”
温湘鸢看向南悦，她在联邦有了一定的自由，能够查到的东西也会多一些。
她该做的事不需要别人提醒，但是南悦不论是从朋友还是同盟的角度，她都有义务帮他们了解更多这个人为制造出来的世界。
“我身上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温湘鸢轻点了下头，“这个我现在就能告诉你，因为制造清道夫的时候基因设定，不可能和污染共存。”
“科学家有的时候会在自己的造物身上投射情感，你们其实和真实的人类没有区别，不能和污染共生。”
“所以这是我的猜测，你能活下来应该是因为你的能力。”
“你从诞生的时候就具备的能力。”
温湘鸢感叹了一句，“任何造物都会有特殊性，你就是特殊的。”
南悦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温湘鸢的推测很大程度应该是正确的。
走到现在，只有南悦的能力并没有出现。
虽然污染能够被她使用，但是她本身的能力是个谜。
如果真像温湘鸢所说，她的能力早就出现只是她不知道，那很有可能她会和污染共存，就是因为她的能力。
“我下次见面会准确的告诉你，你的能力具体是什么。”
温湘鸢定定的看着南悦，然后转向了祝希宁，“还有希宁你的情况，我也会查出个大概。”
祝希宁一挑眉，没想到温湘鸢居然会提到自己，“我？”
第365章 曙光橡胶厂（三十四）
温湘鸢点头，“人造人不应该会出现精神分裂的情况。”
祝希宁安静了下来。
“你只有在任务里能和我们见面，我们的沟通是有滞后性的。”
一直没说话的江司砚突然开口，温湘鸢看了过去，对方的眼神很平淡，似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温湘鸢犹豫片刻点头承认。
这是事实，她们的反抗和同盟，在没有达成目的前，都会被联邦制约。
“墙外有什么？”
江司砚换了个话题，墙外如果只是一片虚无，那沈年她们至少不知道自己只是联邦的消耗品。
只是最底层的垃圾人。
“墙外全是无序的污染，因为污染是联邦投放的，联邦只是对清道夫世界进行了构造，你们的一个个城邦是一个个小空间。空间外面……我猜测什么都有可能。”
江司砚冷冷道，“如果运行系统瘫痪，传送系统也会失效吧？”
几人一愣，之前看江司砚是受真相影响最大的人，但他却并没有一味的沉浸在痛苦中。
南悦深深的看了一眼江司砚，然后转头和温湘鸢说。
“传送系统如果失效，我们所有城邦就会变成一个个孤岛，我们甚至没有办法和其他城邦的清道夫联系，更别说一起作战。”
温湘鸢漂亮的眉头拧了起来，她还是经验不够丰富，而且确实也没有在清道夫世界待太久。
很多细节的东西并没有考虑到。
“所以如果说要为最后的反抗做斗争，离开城邦是必须的，我需要知道城邦是不是在一个空间。”
“换言之，我能不能从城邦外的污染里打通一条路。”
温湘鸢点头记下，“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城邦之间是否能够在物理层面联通，以及需要什么办法把这个通道稳定下来。”
南悦沉默片刻才问道，“在联邦，有能够帮助你的人吗？”
温湘鸢沉默了。
她被温家禁锢了太久，没有接触太多联邦真正掌权的人，她没有盟友。
“我会想办法的。”
联邦的事没有任何人能帮她，她要闯出自己的路。
温湘鸢站起身，哪怕穿着这个年代的衣服，她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南悦，下一次见。”
温湘鸢含笑看着南悦，眼中有泪，但更多的是坚定。
她要先行离开了，她来这里真正要做的事做完了。
南悦走上前去抱住了温湘鸢，接近叹息的声音在温湘鸢耳边响起。
“你可以不走这条路的。”
对于清道夫来说，这是生存的问题。
但温湘鸢一旦走上这条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起码她现在是联邦顶端的人，只要她愿意，她能享受一切的繁华和富贵。
温家、总统府都会给她面上极大的尊重和地位。
她有的选，不用选那条尸山血海的独木桥。
温湘鸢用力回抱着南悦。
南悦身上温暖的气息传来，让她想到了母亲。
母亲的怀抱永远都是温暖的。
而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她已经变得冰冷。
在那个金碧辉煌的房间里，母亲连死去的样子都美丽的像一幅油画。
“不，我也没得选。”
温湘鸢下线了，江司砚翻出的档案里，赵药的讣告已经公示，骨灰赵婆婆拿回来葬在了后面的菜地。
隔壁传来的欢呼声和掌声表明电影已经接近尾声，要散场了。
江司砚走到了旁边的桌上，打开了喇叭。
他拍了拍套着红布的话筒，冷漠的声音出现在喇叭里。
“十分钟后将公示几件事，请相关人员提前到厂办集合。”
清道夫都会知道，这是在说他们。
江司砚说完这句就关掉了话筒，安静的坐着。
南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经过刚才的事，江司砚给人的感觉变了。
之前的江司砚虽然本质也是冷漠的，但是起码裹了一层温柔的糖衣。
一般接触的人看不到他的内核，只能感受他绅士、温柔、矜贵的外表。
但现在他像是一块寒冰，不用靠近就能感觉散发着寒意。
不，更像是一座雪山下的火山，随时有爆炸的危险。
表面越平静，内心越让人捉摸不透。
现在这种情况唯一敢靠近火山的只有南悦，她走到江司砚的旁边，俯下身平视他的眼睛。
“有什么不要憋着。”
江司砚此时取下了眼镜，原本闭目养神的他睁开了眼，因为知道靠近的是谁所以他并没有流露出自己的攻击性。
江司砚的眼睛很漂亮，在眼镜的遮挡下，浓密的睫毛下深褐色的眼睛很容易让被注视的人感觉温柔。
但往往一取了眼镜，狭长的眼眸就很容易暴露出主人眼中原本的薄情和冷淡。
不过现在被注视的南悦并没有感觉到这些，她只是感受到江司砚的痛苦和难得流露的脆弱。
他什么都没说，但她什么都懂了。
行动先思想一步，南悦抱住了江司砚，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江司砚的脑袋。
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呢？
不太清楚。
南悦只知道自己不喜欢看到江司砚那样的眼神，也不希望他继续想沈年几人的遭遇。
而且莫名的，南悦似乎知道自己这样做，能让江司砚心情好一点。
江司砚微微一顿，随即修长的手轻轻回抱住南悦。
如果换在平时，他肯定会开心，会有余力去想怎么趁热打铁，让南悦知道自己的心意。
但现在，江司砚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他在南悦的怀抱里红了眼眶。
顾向开看了一会，然后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了两人。
他是有些迟钝，但是他也能知道四人里面最痛苦的是江司砚。
同伴就是要这个时候给予对方力量不是吗？
……是个鬼。
祝希宁翻了个白眼没有加入。
顾向开哪是有点迟钝。
那是太迟钝了。
宋春华跑到厂办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整理好情绪的江司砚，但他没有再戴回眼镜，看过来的时候过于凌厉的目光让对方下意识转开了视线。
“是……是通过广播公示的办法吗？”
宋春华小声的喘着气，南悦点头，大致和她说了下自己的猜想。
第366章 一起走
宋春华拍拍心口，好在她冒险出厂弄清了自己的故事线，不然就算活到现在也离不开任务。
南悦几人没有再等到其他清道夫，最后一刻池鹤才姗姗来迟，手里还夹着笔记本。
“汤同志，你……”
池鹤原本要说的话在江司砚看过来的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安静的站到了南悦身边。
过了一会，他又挪开了两步。
啧，这疯子怎么不戴眼镜了。
装都不愿意装了吗？
江司砚是池鹤难得觉得麻烦的对手，他过于强大的自愈异能接近不死之身，对方玩着都能把其他清道夫耗死。
而且这人因为疯了心思极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江司砚瞥了一眼池鹤，打开了喇叭。
“我是汤宇，我暗恋跟踪厂里李慧同志多月，在发现她和向光的死亡有关后，利用这件事威胁对方，李慧不从，争执间从楼上坠落死亡。”
江司砚说完就让开了，南悦接了上去。
“我是李慧，我杀了向光。”
南悦将向光对李慧做的事详细说了出来，最后才道，“我没有后悔杀死向光，我只是后悔我一开始没有认出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顾向开叹了口气，“我是李旺，我倒卖废旧厂房里的钢筋时发现了杨絮芬，我对她起了歹意，事后杀死了对方。”
“我是赵茗茗，因为不满宋春华喜欢钟国超，利用其胆小的特点扮鬼吓死了对方。”
“我是宋春华，我为了争夺钟国超的关注，和刘倩游湖时将其推进湖中……”
所有人都说完了，池鹤走上前。
“我是钟国超，我喜欢享受女同志的关注，喜欢看她们为了我自相残杀。”
“我将她们的存在透露给彼此，并多次引导暗示每个人最后的赢家将是我的未婚妻。”
“我亲眼目睹每一场事故的发生，这极大地满足了我变态的心理。最后我勒死了唯一的存活者赵茗茗，她脸毁了，我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呢。”
“我忏悔，我是变态，我该死。”
所有人：……
南悦看到所有存活的清道夫说完后，厂办里出现一个个冤魂。
赵茗茗、李慧、汤宇、宋春华……
都是以他们原本的面目出现的。
向光也出现了，但出现的瞬间就被李慧的冤魂撕碎了。
他本身身上的污染就已经被南悦吞噬了一半，在因果循环里已经是那个薄弱的存在。
厂办的门无风自开，走出那里就能离开任务。
宋春华第一个走了出去，池鹤却迟迟没动。
“你们的队友死了一个？”
池鹤看着南悦，“不可能吧。”
南悦看了他一眼，“你想知道？”
池鹤立马摇头，“不想，知道秘密的人死的早。”
“你们继续，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南悦意味深长的看着池鹤离开的背影。
池鹤是个极聪明的人，他甚至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甚至他发觉了南悦他们可能还要留在任务里做什么，但他什么都没问。
和聪明人打交道是好。
就是这人太淘神。
南悦抬手，黑雾将几个冤魂淹没，怨气消散成黑雾，涌入南悦的身体。
有了前几次的吞噬经验，这次南悦没有再那么痛苦，而且这个任务的污染并不多。
“走吧。”
南悦揉揉太阳穴，回去以后要找付熹暝。
那也是个麻烦事。
“多人考核任务，代号82734： 曙光橡胶厂。任务结果：通关。”
“正在根据清理过程进行清道夫等级评价，请等待……”
“本次团队考评成绩：S”
“本次考评奖励：团队奖励积分34000。”
“恭喜你们，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将自己的一切投身于清道夫项目。”
回到净化中心的四人没有之前的放松甚至是喜悦。
现在听到提示音，他们甚至有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将自己的一切投身于清道夫项目。
曾经他们以为这是所有人的信仰。
没想到这是被创造出来的目的。
而积分的意义也就没有那么重要，只是联邦用来激励大家努力净化的工具。
过更好的生活，享受生死挣扎间唯一的空闲时候。
甚至对于更多的清道夫来说，他们更平凡，没有可能去更好城邦的机会。
所以联邦决定让他们用兼职来打发多余的时间，没有功夫去想关于世界的真相。
顾向开甚至觉得他们连盛开公司里的员工都不如。
员工至少只用工作。
他们还要面临死亡。
祝希宁离开任务后就恢复了第一人格，她有些沉默，甚至可以说沮丧。
“你们先回去，我去找付熹暝。”
“不。”
顾向开第一次反驳了南悦，“我们一起去。”
南悦不赞同的拧眉，她不希望他们去，是因为从心底里，她还是觉得顾向开、祝希宁，包括江司砚都还是有别的路可以选。
他们身上没有污染，他们没有遇到她前根本不用背负那么沉重的东西。
她还是希望如果她有一天死去，他们能不受牵连，能够有别的活法。
“阿南。”
祝希宁缓缓开口，“从一开始，我和老顾就和你说过，我们没有考虑过别的路，我们到死都会在你身边。”
“现在更是这样。你是特殊的那一个，但是救世主的担子不应该压在你身上。”
“这是我们的世界，我们也要为它付出点什么。”
祝希宁看着南悦，眼里是无比的认真。
“一起走吧。”
“不论前面是什么路，一起走吧。”
南悦闭了闭眼，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强大和坚定。
“好。”
南悦点头，给付熹暝发了一个消息。
付熹暝似乎是一直等着她，几乎是秒回。
付：我在办公室等你。
史上最强阿南：那里能保证对话安全吗？
付熹暝瞬间明白了南悦的意思，看来她要和自己说的东西，比她们之前预想的都要严肃麻烦的多。
付：【定位】
付：你来这里。
南悦看了看付熹暝给她新发的地址，并不是在伊甸园，相反是在183号城邦。
第367章 赴约
南悦几人对视一眼，赶去了传送口。
付熹暝身后落地窗还是雨蒙蒙的，伊甸园的雨还没有停。
她把看到一半的报告放在一旁，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全是烟头。
外人看只能看到她有些疲惫的神情和布着红血丝的眼睛，但她一丝不苟的卷发和整整齐齐的西装丝毫看不出她熬了大夜。
“阿秀，我要去数字城邦看一看新建的补充培育工程，你待在伊甸园，有突发事件你和荷九宸商量着处理。”
荷九宸不论是在净化还是治理能力都是没有问题的，除了两人的观念不同以外，他是一个很值得信任的同伴。
而付熹暝非常了解荷九宸，对方只是不愿意自己冒险，但除此以外自己感兴趣的任何东西，他都会倾尽全力去帮忙。
比如“利刃”的运转。
阿秀犹豫片刻，“可是您身边没有人不安全。”
付熹暝笑了笑，“我有自保的能力的。”
付熹暝只是异能不是攻击类的，但是她身手绝对是一等一的。
阿秀闭上嘴，既然付熹暝坚持，她也不好说什么。
付熹暝想了想，还是补充道，“让京水陪我去。”
阿秀脸色这才轻松了些，“好的。”
付熹暝的行动是不可能躲开荷九宸的眼睛的，如果他发现自己一个人去了，肯定不放心，说不定还会跟着，倒是得不偿失了。
蓝京水来的很快，他开车带着付熹暝去了传送点。
荷九宸也在办公室，身后站着一个长相很漂亮的男人。
如果南悦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男人是论坛上那个没什么能力的花瓶，银千。
当时南悦第一次来伊甸园的时候还看到他的投屏广告。
银千桃花眼，微笑唇，看上去就是那种温柔没什么攻击力的人。
“荷副，付部去数字城邦了。”
荷九宸应了一声，付熹暝如果不出去，他办公室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文件。
啧，这些人真烦，什么事都拿来烦付熹暝。
如果不是有事，付熹暝都要亲力亲为，这样伏案工作对眼睛和身体多不好。
银千有些无奈，“需要跟着吗？”
荷九宸头都没回，“不用。”
“跟踪、禁锢这种事我不做。”
荷九宸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戴着眼镜总是微笑的男人，“我又不是变态。”
银千摇摇头，这两位的关系真的很奇怪，荷九宸明明就是恨不得眼睛长在付熹暝身上，生怕一个没看住付熹暝就出什么事。
自从沈年他们出事以后，荷九宸和那位许久没见的白曜两人的性格就越来越古怪。
只是荷九宸好歹最爱的人没出事，虽然有些别扭，但还余些理智。
白曜……
银千挠挠脸，好像彻底疯了，又偏执又阴湿，听说现在有了喜欢的人。
不知道是谁，估计挺可怜的。
荷九宸忍了又忍，最后一摔文件。
“她去的183数字城，去哪干什么不用管，让石头过去，就守在传送口，以防她有什么危险。”
银千撇撇嘴，刚才说的坦荡，他就知道保持不了几分钟。
“知道了。”
南悦到达净化点后在附近找了一个刀削面馆子等付熹暝。
太久没有来数字城邦，现在觉得这里的生活成本真的是比上级城邦便宜太多。
清道夫世界就是联邦的投影，在联邦可以的引导下，现在也呈现出基本固化的阶层和世界。
南悦吃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到付熹暝过来了，准确的说是看到了蓝京水。
他骚粉色的外搭太过显眼。
六人在小小的刀削面馆集合。
老板是个人精，一看这几位就不是普通清道夫，上了面就缩去了后厨，秉持一个不听不看。
付熹暝豪爽的吃着面，蓝京水居然还点了一瓶啤酒。
南悦想过付熹暝一定会让人陪着来，但没想到是蓝京水。
这足以证明蓝京水的实力和在“利刃”的位置都比他们之前想的，还有他表现出来的要深的多。
但蓝京水的排名一直只是在二三十名晃荡，这就很值得深思。
估计是刻意隐藏实力，毕竟排行榜也是“利刃”发布的。
“我们去哪？”
付熹暝划着面，“183有个安全屋，除了我没人进得去。”
南悦看着吃完的碗，“你跟着的尾巴呢？”
付熹暝划面动作不停，“不用管他，他只会待在这里，是荷九宸担心我有什么危险。”
南悦：……你们这是什么诡异的关系。
付熹暝抬头的瞬间不经意的瞥过对面的江司砚。
她和蓝京水都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发现了江司砚的变化。
现在的他冷漠、危险，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易燃易爆品。
只有待在南悦旁边的时候，他那种无差别发放的寒意会收敛点，变成一种诡异粘稠的情绪。
有点像……有点像深渊里食人的植物，盯上了唯一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东西。
除了爱，更多的是求生的依赖。
他必须待在南悦身边，不然他活不下去。
但是个人都知道，这样的感情太危险太偏执，当其中一个人把生命的重量都压上去的时候，会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不过……
看南悦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
管他了。
付熹暝埋头吃饭，自己后院还被火烧着呢。
吃完饭以后，六人徒步往183城邦最热闹的地方走去，而和付熹暝说的一样，那个男人并没有跟着，只是坐到了他们刚才在的那个面馆，要了一碗面。
183城邦比66号城邦大一些，人也更杂一些，还有很多就在街上做生意的布谷鸟。
布谷鸟是消息最灵通的，对清道夫也是感知最强的。
但是现在六人走在街上几乎没有人朝他们打量，偶尔有来往的183号城邦居民发现了他们，也会被布谷鸟有意无意放出的信息吸引走。
“利刃”的能量很多，对城邦的掌握是绝对的。
付熹暝带着几人去到了商场，进了一间大卖场，正在打折买衣服。
她径直走到了第一间锁着的更衣室，指纹识别后门打开，六人鱼贯而入。
第368章 反抗的道路
走过长长的楼梯，南悦在黑暗中能够感受到这条路起码有七八个岔口，不知道是通向哪里。
最后他们才停到了一条死路上。
等到所有人停下脚步，付熹暝按到了墙上，原本闭合的死路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安全屋。
一室一厅的公寓样子，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付熹暝坐到了沙发上，蓝京水去给几人冲泡了茶水。
蓝京水一定来过，要么就是这样的安全屋还有很多，蓝京水去过别的，所以很熟悉。
等到捧着手里温度合适的热茶后，南悦看向付熹暝。
“我将告诉你我在任务里知道的所有真相。”
“届时，我们再考虑要不要继续合作。”
付熹暝敏锐的发现南悦的措辞改变，一开始死皮赖脸缠着自己要合作要庇护的人突然那么谨慎。
付熹暝难得的产生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蓝京水躺靠在沙发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一直在隐晦的打量江司砚，能够让对方变成现在这样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难道和周阳有关？
南悦没有再吊胃口，她语气缓慢而坚定的，将真相和盘托出。
室内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存在一样，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很久以后，打破寂静的是付熹暝的打火机。
“叮”
火焰燃起，付熹暝咬着烟却迟迟没有点燃香烟。
“啪”
银色打火机的盖子被关上，她把嘴里的烟往桌上一扔。
“啊……”
蓝京水依旧保持着瘫靠在沙发上的造型，一只手捂住了脸，只露出下巴上的胡渣。
“真是……让人意外。”
蓝京水的声音还是懒懒散散的，但是不论是谁都知道，这个消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重磅炸弹。
“所以，那位你一直保护的朋友，是联邦的人。”
南悦点头承认。
“她值得信任吗？”
付熹暝是一个极为理性的人，虽然一开始都会对联邦里的任何人和事都抱有强烈的敌意，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说难听一点，他们不过就是消耗品，垃圾一样的东西，如果没有这位朋友戳开真相，他们能发现吗？
大概率是不能的。
而且就算发现了能怎么样？
他们和联邦在互相找不到的异时空，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起码现在温湘鸢的出现，能够让他们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还有……
能够复仇的可能。
“好。”
付熹暝没有多问，她现在和南悦，不，所有人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南悦信任温湘鸢，她就只能信任温湘鸢。
说来也好笑，她付熹暝和南悦也不过在任务世界外见了几次面，居然就变成了拯救世界的战友。
“我需要见一面你的这位朋友。”
付熹暝第一次有些烦躁的扯散了领带，将衬衣的扣子解开。
她大马金刀的坐着，定定的看着南悦。
“我需要亲自确定一些事情。”
“可以。”
南悦点头，这是之前她就和温湘鸢提过的。
在清道夫的世界，南悦的影响力远远比不上付熹暝。
他们的计划需要“利刃”的帮助。
需要付熹暝的认可和加入。
“你打算怎么办？”
南悦看着付熹暝，她不知道对方会选择什么路。
现在真的变成荷九宸说的，探索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好好生活，净化。
起码能过好现有的每一天。
南悦和温湘鸢要做的事，动辄就会让很多人死亡。
如果他们不反抗联邦，一辈子就为了净化工作，他们可能还能活的久一点。
但是一旦他们和联邦开战，最好的情况就是联邦一直没有发现他们的意图。
直到他们断开监管运行系统，那清道夫要面对的不过一段混乱的时间。
他们将之前联邦传送过来的污染世界都解决了，他们就真正拥有了自由。
但这是最好的情况，如果联邦只是停止运行系统，并没有停止输送污染。
那所有人进入任务世界的时间、频率就会混乱，甚至多个任务世界重合，完全失去规则只能强行突破。
那才是真正的地狱。
很难说其他人的意愿是什么。
如果大家就想这样活着，也没有任何的错。
付熹暝沉默了很久，“我没有办法决定。”
“这不是我，甚至不是‘利刃’能够替所有人决定的事。”
“我们也无法隐瞒这件事。”
“而且……”
付熹暝抬眼看着南悦，“你刚才说了，联邦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你可以真正的净化污染。”
清道夫的净化，说难听一点就是送去给冤魂解恨的玩具，找到规律逃出任务世界是清道夫们活下来的办法。
这是因为就算是怨气构造的世界，也要遵循原本世界的基本规律。
这是清道夫的一线生机。
清道夫一直以为自己真正在净化，在牺牲和生死中以自己的力量净化世界。
事实是残酷的。
他们没有在净化。
他们只是去充当给猫转移注意的老鼠。
牺牲，不过是绝大部分老鼠的宿命而已。
世界的真相并不是豪壮的，而是肮脏恶臭。
清道夫们需要知道他们一直在做什么，他们被创造的意义是什么。
然后……
选择他们存在的意义。
是就这样有一天算一天的活着，还是……去争取一下，拥有自己的意义。
南悦点头，温湘鸢以自己的存在取得了温乾庭的信任。
对方正是因为对自己感兴趣，才会再次让温湘鸢和自己接触。
如果南悦真的可以真正做到吞噬净化污染，她甚至比其他只是拿去给冤魂解闷的所有清道夫加起来还珍贵。
“所以可能主动权最后还是在联邦手里。”
联邦毕竟是创造他们的，高高在上的存在。
可能在他们达成一致，甚至有所行动前，联邦就会先发难。
最糟糕的情况是……他们不再需要清道夫世界，只需要南悦……
很多南悦。
“所以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付熹暝肯定道。
就算温乾庭有这个想法，联邦也不是温家一家人能说了算的，他目前更多的还是观察。
第369章 我将在你身后
作为一个小小的项目观察着，看有没有投资的必要。
“可是智脑、通讯设备这些都是由联邦监管的。”祝希宁在一旁提醒。
他们的手环从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天就戴在手上，这是联邦对他们的禁锢，像是产品喷码一样永远刻在他们手上。
清道夫项目只是联邦数百个大型项目之一，只要没有巨大的漏洞，并不会引起监管系统的警觉。
但是如果在所有人的智脑上发布真相，就一定会被检测到了。
目前温湘鸢还在探索监管系统的能力范围，他们这些清道夫只能谨慎行事。
“所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付熹暝眉眼有些萎靡，她整个人的状态和江司砚一模一样，现在只是强撑着在和南悦沟通。
她总是想到沈年，想到荷九宸和她说的话。
“也许这就是我们清道夫的命运呢？不要为了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牺牲了，剩下来的人该多难过？”
她摇摇头，将那些声音甩开。
“每一个城邦都有‘利刃’的据点，我们需要先征求所有据点和成员的意见，才能再向外扩散这个消息。”
一定要谨慎，不然就会引起世界的混乱。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要提上日程，我们需要做两手准备。”
人的本性是利己的，是保护自己的，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自由为了尊严抛弃生命。
他们注定不可能所有人团结一心。
告诉大家真相，只是出于对同伴的尊重。
他们有权知道。
但是最后的战役，对联邦的对抗，这就不能强制性让所有人参加了。
他们只需要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的，然后……做好末日来临的准备。
更多的事，需要“利刃”来做。
这是沈年成立“利刃”的初衷。
为清道夫劈开一条通往光明自由的路。
“你的意思是对墙外世界的探索？”
南悦似乎知道付熹暝想做什么，她之前也是这样计划的，只是她没想到付熹暝居然会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付熹暝笑了笑，“果然是才从培育学校出来不久的小屁孩，想自己拯救世界？”
南悦脸红了红，她瞪了付熹暝一眼。
付熹暝本来就是打趣南悦的，她现在知道南悦的经历，知道她从小遭遇过什么，所以很能理解南悦有种什么都想自己背负的性子。
“这不是你一个人需要背负的，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不是因为你联邦才注意到我们，你不用觉得这是你的义务，更不用觉得愧疚。”
南悦一愣，付熹暝居然说中了。
在知道真相以后，她莫名有些愧疚。
如果她不能净化污染，如果她没有遇到温湘鸢，如果她没有那么刨根问底。
起码大家还能什么都不知情的生活下去。
但她的理智也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这是联邦的错。
“正是因为你，我们才有得知真相，反抗的权利。”
“清道夫应该谢谢你。”
南悦垂下眸子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才道，“城外，打算什么时候去。”
付熹暝将一头卷发盘在脑后，看上去利落又干练。
“蓝京水，先通知总部的成员开会，让东方月来过来。”
付熹暝做事雷厉风行，她已经想到了什么让影响扩散最小的办法。
东方月来的能力。
虽然所有人都会知道的，但是骤然一起知道肯定会乱套。
恐慌会传染。
蓝京水长叹一声，在智脑上操作起来。
“付熹暝，如果‘利刃’采取保守的措施，我希望你知道，我还是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南悦是没有办法放弃的，她身体里的污染，温湘鸢的命运，她没有办法算了。
付熹暝突然笑了，眉眼间尽是傲气。
“我就是‘利刃’，所以这条路‘利刃’和你一起走定了。”
“有不愿意的，可以离开，‘利刃’是为了清道夫的自由而存在的，我之前做的那些，都是为了让更多人能看到那一天。”
“但‘利刃’绝对不是保姆，它的存在不是为了保护清道夫的。”
“我们和联邦的人最本质的区别就是，我们不需要别人来保护，我们自己就是自己的救世主。”
南悦似乎能在付熹暝身上看到那位从未谋面的沈年的样子。
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坚定勇敢。
她在这条路上从来都不是孤独的。
南悦和自己的几个队友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付部长，‘颜值及正义’队伍就交由你指挥了。”
付熹暝是个出色的领导者、统治者，南悦对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在对抗联邦的整体战略方针中，她是那柄利剑，她甘愿付熹暝做拿剑的人。
付熹暝笑了笑，她看着南悦沉默片刻。
“那好，我需要你们……尽快探索城邦外的情况。”
南悦他们回到了鹰之城。
他们将在这里等待付熹暝的指挥。
付熹暝说的和南悦的想法不谋而合，现在最重要的是对城邦外的探索。
温湘鸢掌握的情况来看，城邦并不是孤立存在于不同时空，很有可能所有城邦是在一个空间内，被联邦扔过来污染隔绝了。
联邦运行监管系统和传送系统是各城邦间唯一的联络方式。
这大大阻碍了不同城邦清道夫之间的交流，没有交流，规则固化，很多清道夫就永远被困在联邦制定的积分阶层了。
但如果城邦能够自由的来往，清道夫能够自由出入不同城邦，不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对他们有利。
当年沈年他们出城邦的目的是寻找没有污染的地方，寻找真相。
这个方向本身就是错的。
如果把清道夫世界比喻为一片巨大的天幕，城邦就是散落在天幕上的点点星光，中间的黑暗是污染，需要有人能够从中开辟一条连接星光的通道。
天幕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不存在污染的地方。
这个天幕，本来就是被污染填充着的。
所以南悦他们要做的，是找到不同城邦之间的路，简单说。
他们要走出城邦，在污染中走到另一个城邦，证明城邦之间是可以互通的。
第370 科研者
“南悦不可能吸收完所有的污染。”
当时在安全屋，全程江司砚只说了这一句话。
给蓝京水吓得够呛，用他的话来说，他感觉江司砚说的话里都含着刀子。
“我知道。”
付熹暝对上江司砚的目光，冰冷阴寒，她尽量温和道。
“南悦有一天可能能成长到吸收完所有污染的地步，但现在绝对还没有这个能力。我要她做的，也不是去吸收污染，而是去净化。”
付熹暝提出了一个想法。
联邦将污染源源不断的投放过来，有没有可能城邦外的污染，和他们在净化工程中进入的污染世界其实是一样的。
这似乎净化工程有运行系统监管分类，按照休息的时长和进入频率投入不同的清道夫。
但城邦外的污染是混乱无序，还没有纳入运行系统安排清道夫的队列里。
南悦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外面可能也就是一个接一个的任务世界？”
付熹暝点头，“对，这是我的猜想，如果是这样，那你们就正常过任务一样进行净化就可以了。”
顾向开听到这里有些不明白，“可是污染是源源不绝的，我们净化了一个，会有其他的污染扩散过来，完全安静的可以供清道夫正常来往的通道并不可能存在啊。”
付熹暝深深看了一眼顾向开，谁说的他就只是队伍里的忠犬，一根筋。
明明很敏锐啊！
“这就是‘利刃’会解决的。”
面对几人看过来的目光，付熹暝沉吟片刻，还是告诉了他们一些内情。
“其实‘利刃’组织里有很多科技工作者。”
“清道夫世界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知识来源，我们学到的都是怎么保命，现在开来也就是延长自己的寿命，让清道夫这个身份性价比更高一些。”
“但联邦还是大意了。”
祝希宁第一个反应过来。
“图书馆！”
付熹暝点头，“对，高级城邦的图书馆、影院和各种能够接触到任务世界知识的地方。”
“联邦当时提供这些知识的初衷，还是让这些高级清道夫能够活得更久，这样他们不用大量投入生产新的清道夫。”
南悦蜷起的手紧了紧，“‘利刃’中有人在对任务世界进行学习？”
付熹暝点头。
“人造人也是人，也有创造的能力。很多清道夫对任务世界的知识获取更多还是在民俗、社会规则方面，但还有一部分人，对任务世界的科技、文明、艺术产生了兴趣。”
“这样的人绝大部分都被‘利刃’吸收了，‘利刃’用大量的积分让他们尽可能少进入任务世界，专心进行科技研发。”
“你所谓的隔绝污染的通道，很早之前就做出来了。”
顾向开挑眉，“沈年当时就做出来了？”
付熹暝点头，“当时只是个雏形，但是在任务世界的试验中已经有一定成效，能够隔绝一些灵异事件和初级规则的惩罚，所以他们带出去了。”
付熹暝不想多说沈年的失败，她将话题引回来。
“现在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更新，这个设备已经很稳定了，但前提是需要在没有污染的空间张开才能起作用。”
南悦若有所思，“所以我们将污染净化后的一瞬张开这个设备就可以了。”
付熹暝点头，“对，污染没有净化的时候，这玩意起不了作用，但只要污染消失，哪怕只是一秒不到，可能够发挥作用。”
南悦有些好奇，“你们还有什么成果？”
付熹暝苦笑，“成果挺多的，但是当时研究方向都是针对污染的净化治理，我们以为污染是有定数的，谁知道生活的世界是个大型垃圾场，永远都有垃圾。”
南悦被付熹暝的比喻逗笑了，她想了想问到，“有没有可能能研究出干预运行系统的办法？”
付熹暝想了想，“不确定，我需要回去问问那些科学家。”
“总之，你们先回去，等我消息。”
她看着南悦，“只是需要你们随时做好准备，因为城邦外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如果我说的是错的……”
南悦点头，“我明白。”
本身这就是一个步步都是死局的棋局，在死局中挣命，怎么可能百分百安全。
该有的觉悟，他们都有。
四人回了酒店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祝希宁还是天天去图书馆看言情小说，顾向开打沙包。
南悦在房间里宅着打游戏睡觉，江司砚就在旁边当保姆。
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江司砚的话变少了，他不再戴眼镜，不再留刘海，头发都顺到脑后，整个人充满危险感。
【GAME OVER】
南悦看着电视上的提示，手柄一扔靠在沙发上。
江司砚在旁边的厨房做蛋糕，因为南悦说想吃。
江司砚在手掌上用小刀把黄桃切开，又快又漂亮。
南悦看着他想到了走之前付熹暝和自己说的话。
当时蓝京水在和其他人闲聊，付熹暝私下提醒了下南悦。
“白曜……不，江司砚，他不太对劲。”
南悦都没有回头看他，她点头。
“我知道。”
付熹暝是太阳一样的存在，她强大、明媚，哪怕知道了沈年的死亡真相，也能含着泪走下去。
她身上还背负着“利刃”，她还有需要做的事。
但江司砚更像阴冷的月光，周阳死后他本来就不太正常，整个人有强烈的自毁倾向。
现在知道了真相，只会更偏激更扭曲。
恰恰这之前，南悦出现了，一个原本就扭曲的灵魂就算有爱的加持，也不可能变得明媚。
他的扭曲和疯癫会投射到对南悦的情感上。
付熹暝有些担心。
“我不知道江司砚对我是什么情感。”
南悦大大方方的承认，她又不是傻子，江司砚对她的不同她当然能感受到。
但是她并不反感，江司砚似乎对她也是不同的。
但现在这个情况下，她没有去研究这个情感是什么的心思。
他们能这样相处下去，虽然在外人看来江司砚很危险，但南悦不觉得。
“我们相处的很好。”
第371章 选择
南悦想了想付熹暝是真的担心自己，所以她真诚的补充了一句。
“而且你不用担心我，因为就算他真的有危险也没关系。”
“我打他三个都绰绰有余。”
南悦太强大，所以不用担心潜在的危险。
别说江司砚对她来说从来不是危险的存在，就算是……
她也能轻松的弄死他。
付熹暝长叹一声，南悦还是年轻啊，江司砚那个阴湿自毁的性格，南悦弄死他说不定他还会开心。
不对……关她什么事！
于是付熹暝加快脚步带着长吁短叹的蓝京水离开了。
“你一直在看着我。”
南悦回神，江司砚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奶油裱花袋，低头看着她。
“啊……在想些事情。”
江司砚漫不经心的问，“付熹暝走的时候和你说了什么？”
南悦抬头看向江司砚，他看着她时眼里确实没有那种凌厉的寒芒，但是会变成一种有些偏执的专注。
清道夫世界的真相确实还是带给江司砚很大的冲击。
“我想问你件事。”
南悦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江司砚坐下来，江司砚很听话。
“你还想活着吗？”
如果说之前江司砚的自毁倾向还被自己的理智控制的话，知道自己身份真相的瞬间，估计就连理智都没了。
这个世界没意思，自己也没意思。
别说江司砚，就是顾向开他们都不可避免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毕竟他们本身就是当做机器和消耗品制作出来的，本来就不需要具有自身的意义。
江司砚低着头看着裱花袋没说话，南悦犹豫片刻。
“接下来的路是什么样的谁都不知道，但如果你不确定……”
江司砚转头看着南悦，声音有些沉，“你要抛下我了？”
南悦卡壳，怎么正常的关系被说的那么像负心汉。
“我需要对其他人负责。也是对你负责。”
如果江司砚不稳定，那带着他离开城邦是一个非常冒险的行为。
一个团队，必须要紧密的信任才能发挥作用。
江司砚垂下眸子，“不用担心。我很好。”
南悦观察了他片刻，点头，“好，我相信你。”
江司砚站起身继续去做蛋糕，他走了两步停了下来，“你刚才的问题，我当然想活下来。”
南悦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江司砚也没有解释。
但自从这次谈话以后，江司砚似乎又恢复了一些之前的状态，起码对着祝希宁和顾向开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用实际行动给南悦证明了，他不想离开这个团队，也能继续适应这个团队。
而在他们舒舒服服在鹰之城休息的时候，伊甸园的“利刃”总部却像是遭遇了龙卷风一样。
“利刃”的高层在付熹暝回到伊甸园的第一时间就得知了世界的真相，大家的反应不尽相同，但是看着会议室里的混乱就知道，没几个人接受良好。
包括一直以来从来都是以微笑示人的东方月来，此时也只是站在阴影里一言不发。
“所以，还真像荷副说的，什么希望自由都是假的，我们早就该停止寻找真相。”
一个红发女人冷笑出声，她一只眼睛不知道什么原因瞎了，带的是金属义眼，银色的无机制的光让她整个人更加冷淡。
Top10赤羽。
银千也收起了一直以来文弱的外表，面无表情的坐着，他看着付熹暝。
“所以我们要和联邦宣战？就凭我们？”
阿秀站在付熹暝身后，虽然她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但是还是坚定的站到了付熹暝的身边。
“这不是一个强制性的选择，总有人会选择抗争，会有人选择妥协。”
付熹暝一开口，会议室里就安静了下来。
从沈年死后，付熹暝一直负责“利刃”，在这里她说话的分量是最重的。
“所以你们要选择的，是做什么样的人。”
“你们要离开我不会有任何想法，以后不论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我们不是敌对的，我付熹暝和‘利刃’都不会对你们有任何的为难。”
“但是要想留在‘利刃’，享受‘利刃’的资源和优势，那希望大家不要忘记，‘利刃’成立的初衷究竟是为了什么。”
会议室里没人说话，过了一会赤羽才举手。
“科研部呢？”
能在这里的，都是“利刃”的最核心力量，对组织的情况非常了解。
“科研部已经全员同意留下，更改科研方向，针对联邦和监管运行系统进行研究。”
科研者永远是最好奇最执着的一部分人，他们才是真正愿意为了真相付出一切的人。
虽然世界的真相和他们想到完全南辕北辙，但是有了更广阔的值得探索的东西。
赤羽撇撇嘴，她放下手。
“那群家伙。”
付熹暝一身黑西装，双手插在兜里，她看着会议室里的十来个人。
“我需要你们现在就做出选择。”
·
温湘鸢从脑机中脱离出来的时候，身边只有闻婶。
闻婶蹲下身，给温湘鸢披上了一件羊绒披肩。
“天气凉了，小姐先去泡澡吧。”
温湘鸢接过闻婶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哥哥呢？”
闻婶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个机器人一样的回答。
“你伯父来了。”
鼎世公司的人。
温湘鸢垂下眼眸，“不泡澡了，我换身衣服就去，家里亲戚来了，怎么都要招待一下。”
温乾庭和一个长相有些严肃的男人坐在会客厅里，对方是现在鼎世公司的负责人，也是温湘鸢和温乾庭的伯父。
赵翔。
“我不清楚为什么还需要我们加大对清道夫净化工程项目的投入，这只是一个常规的项目罢了。”
赵翔脸上有些不耐。
鼎世公司当年就是靠清道夫净化工程起家，将人造人和基因改造技术投入到了这个项目中。
配合赛克科技公司的运行系统，将清道夫世界投入异时空，并进行污染的净化。
当时这两家通过这一个项目成功跻身于一流世族。
鼎世公司的少公子才被温家当时掌权的人看中，成为了温湘鸢的父亲。
第372章 娱乐项目
但是少公子整日花天酒地，成亲的时候身体已经很虚了。
温湘鸢出生不久后，这位父亲就死在了几个女人的床上。
所以在温乾庭成年前，温家还是由祖父控制，直到现在温乾庭接手了绝大部分温家的人脉和资源，但祖父兰安还是温家真正的掌权人。
对于赵翔来说，清道夫项目是带着赵家发迹的下蛋金鸡，但是也不过是金鸡而已。
现在清道夫项目已经运行了很久，联邦的人从提到清道夫项目会赞叹一句“天才之举”，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
似乎这早就已经是联邦的一部分。
联邦腐烂的土壤里本来就没有怨气横生，他们这些高层也从来不会有噩梦。
大家遗忘了清道夫的存在，将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
所以温乾庭提出再次对运行监管系统升级并且想要加大对清道夫世界的掌控时，赵翔是不乐意的。
这是一个不受公众关注的项目，赚不来钱，还要往里投钱，这简直是愚蠢。
“清道夫项目里似乎出现了一些意外。”
赵翔挑眉，听完温乾庭的话后哈哈大笑。
“你还是太嫩了些，若是你祖父，必定不会为了这事大动干戈。”
“不就是一个能吸收污染的人造人么，有什么特殊的，她一个人难道能吸收完所有的污染吗？”
“你知道联邦成立至今有多少污染还在排着队等着输送去清道夫世界？靠她一个人？”
温乾庭不太喜欢赵翔的态度，但是兰安一直不放权，他看似尊贵，却处处受掣肘。
“可是如果对她进行研究开发……”
赵翔不耐烦的摆手，“那又怎么样？不过就是批量生产能够净化污染的人造人，本质上和清道夫世界有什么不同吗？”
“结果都是净化污染，一个人净化的还是一万个人净化的有什么区别？”
“他们又不算人，反正就是些消耗品，制造出来就是干这个的，你还为他们嫌累？”
温乾庭眉头拧了起来，“但是……”
赵翔挥挥手，不再在这个话题浪费时间。
“不说这个了，你妹妹的婚期筹备的怎么样了？”
温乾庭压着一口气，“定在明年春天。”
赵翔点点头，“一年多的时间也够了，毕竟对方是总统的候选人。”
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过来和温乾庭说了什么，他脸上露出了笑。
“不正说着鸢儿，快让她进来。”
赵翔看着最近的少女眼前一亮。
不论是见过多少美女，温湘鸢的长相还是能轻而易举的吸引住男人的目光。
这是温家顶级的基因和昂贵的花销培养出来的。
“伯父。”
温湘鸢表情温顺，动作优雅。
“上次见你还是两年前，果然是要成亲的人了，看着就是比之前稳重了不少。”
温湘鸢一看就知道赵翔并没有同意温乾庭的方案，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哥哥刚才是在和伯父说清道夫工程？”
温乾庭眯了眯眼睛，警告的看向温湘鸢。
“哦？鸢儿对这个项目也感兴趣？”
温湘鸢摇摇头，“不是我，是白嵘感兴趣。”
白嵘，总统侄子，未来总统的接班人。
温乾庭有些意外，赵翔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白……白先生对清道夫工程感兴趣？”
温湘鸢笑容甜美，“是，但是并不是对净化工程感兴趣，而是……伯父有没有考虑过，清道夫项目能够发挥其他的 ？”
“我曾经进入到清道夫项目中，我必须要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娱乐项目。”
温湘鸢的声音温柔带着蛊惑，“如果把旧的项目打出新的噱头，就可以不用再次投入，还能获得收益。”
赵翔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温湘鸢眨眨眼，“现在联邦最缺的是什么？娱乐。”
拥有太多金钱的顶级财阀们，什么娱乐都已经无法让他们提起兴趣，那如果是更刺激，涉及生死的娱乐呢？
赵翔眼中发光，“你……你说的，兰老爷子支持吗？”
赵翔知道，温家还是兰安说了算，虽然兰家本来就是顶级财阀，但是和当时的温家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不过兰安手段非常，在当时温湘鸢的祖母早逝后以雷霆手段接手了温家。
清道夫工程现在牵扯的家族企业很多，需要兰安拍板，不然他们都不敢贸然提出这个想法。
温湘鸢笑着给赵翔加了茶水。
“这不是想先问问伯父，这是不是可行？”
赵翔沉吟片刻，“你是怎么进入清道夫世界的？用的是不是赛克公司的脑机？”
温湘鸢乖巧点头。
赵翔道，“本来脑机是最初用来人工检测清道夫世界的，后来运行监管系统正常运转，这东西就只有一个纪念意义了。”
“但是如果批量做出来，应该是可以达到的。只是清道夫世界能承受多少外界干预，还需要回去做测试。”
温湘鸢笑道，“这种东西不用太多，稀缺不是更好。”
赵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鸢儿果然是冰雪聪明。”
赵翔匆匆的走了，这个项目比侄子说的什么批量生产净化污染的人造人有意义多了。
赵翔刚走，温乾庭抬手就给了温湘鸢一巴掌。
“你做什么？”
温乾庭脸色铁青，赵翔走的时候看温湘鸢那眼神，像是自己是个蠢货一样。
温湘鸢擦掉嘴边的血，毫不在意的抬头和温乾庭对视。
“之前我就想说了哥哥，你的关注点错了。清道夫世界已经运行很久，不会有问题，你与其关注污染，不如看看项目还有多少空间能够给我们利用。”
温乾庭冷笑，“那你之前提的合作都是耍我的？”
温湘鸢叹了口气，“当然没有，那个人造人有没有价值，有的，但是现在伯父他们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们就想赚钱。”
“你我现在都没有能力让事情按自己想的来不是吗？只能先让他们对这个项目感兴趣，才能徐徐图之。”
温乾庭沉默了片刻，“清道夫项目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还有，那个清道夫的事，不要让祖父知道。”
第373章 祖父
温湘鸢笑了。
她和温乾庭透露南悦的情况，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亲爱的哥哥虽然是一条还没有成型的毒蛇，但好歹有点脑子，还有野心。
和赵翔那种蠢货不同，温乾庭是知道南悦的出现代表了什么。
如果温湘鸢只是用一个清道夫世界娱乐的点子是吸引不了温乾庭的，也争取不了一点自己的权利。
只有南悦，能让温乾庭发现商机。
但温乾庭没有话语权，而他唯一能够拿来试探的人，只有赵翔。
因为对方够蠢。
而温乾庭永远不会找兰安，不然这个主意会变成兰家的，兰安的。
温乾庭不想做提线木偶了。
而事实证明，温乾庭每一步都按照温湘鸢想的做了。
“这是当然，我也是联邦的人，如果项目出问题第一个反噬的不就是我们这些上层家族？”
温乾庭还要说什么，管家走上来，他似乎没看到兄妹之间发生的争执。
“兰先生要见你们两人。”
兄妹俩对视一眼，默契的跟着管家去到了后院。
兰安年纪大了，常年在后院疗养，温家兄妹到的时候，他正坐在池塘边喂鱼。
兰安长得极好，哪怕是七十的年纪，看着也不过是五十多岁极有气质的男人。
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唐装，有闲云野鹤之姿，像是出世的仙人。
但温家兄妹两人都很清楚他们的祖父在这样一张欺骗性的外表下，是怎样铁血和残忍。
尤其是对待他的妻子。
温湘鸢垂下眼眸，“祖父。”
兰安转头，脸上带了和蔼的笑。
“来，坐。”
“刚才赵翔来我这打了声招呼，说鸢儿想到了将清道夫项目再利用的法子？”
温湘鸢十分温顺，黑亮的秀发搭在她雪白的颈边，让她像是一尊艺术品。
“不错，你也渐渐大了，知道家族的重要性。”
“明天你就要去见白嵘了吧？”
兰安咳嗽了两声，他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孙女，仿佛非常疼爱一样。
“总统虽然只有个虚名，但是也是联邦的掌权人，你一定要笼络住白嵘的心。”
“白嵘不过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蠢货，祖父相信你的能力。”
“但下一任总统，必须要是温家的人。”
兰安的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变成了期许，“必须要是你的孩子。”
“鸢儿，你将是联邦的女主人。”
温湘鸢突然觉得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想张口呕吐，皮肤上一阵阵的战栗让她想要把自己的皮剥下来。
但是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妥，她微笑着，像极了每一任温家的女人。
“乾庭你先去和你伯父联系，清道夫娱乐项目也需要牢牢掌握在温家手里。”
“赵家的人都不成器。”
兰安说的是赵翔，也是温家兄妹早逝的父亲。
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仿佛说的人和他们没关系。
“好的祖父。”
温乾庭走后，兰安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表情似乎有些哀伤。
“你的哥哥啊，没有你稳重。”
温湘鸢的心微微紧了紧，她露出些疑惑的神色。
“翅膀还没硬就想飞，”兰安摇摇头，“他不太合适啊。”
“看来就算都是温家的儿女，在这里还是女人要有用得多。”
哪怕他把自己的女儿养废了，但是明明是一朵娇花一样愚蠢的女儿，居然也有自我了断的血性。
而且……还培养出了这样一个孙女。
看着温顺柔弱，但其实……比她那个哥哥城府要深得多。
温湘鸢感觉自己的血液沸腾起来，她眼前有些晕眩，在兰安打量的目光下保持镇定。
“也许，我应该换一个培养对象。”
温湘鸢没说话，兰安不死，她或者温乾庭谁上位都是个傀儡。
不过无所谓，温湘鸢要的也不是那个位置，更不是联邦人上人的地位。
她要的，是联邦政权财阀集团毁灭。
“你觉得，你哥哥如果要娶，应该娶什么样的女子？”
兰安抓了一把鱼食抛进了池塘里，像是个慈爱的长辈一样。
温湘鸢心思飞转，她安静的看着争夺鱼食的锦鲤，轻声道。
“我记得祖父家的姐姐今年岁数正合适，还有赛克公司的董小姐也是温婉动人。”
兰安是不可能让温乾庭娶兰家的女人，兰家和温家再度联姻已经没有任何好处。
温湘鸢主要的目标是这位董小姐。
董小姐听闻性格虽然有些泼辣，但是也确实是个美人。
最重要的是，赛克公司和鼎世集团一样，都是清道夫项目不可或缺的技术来源。
鼎世集团提供人造人和改造基因，赛克公司提供跨时间监管运行系统的技术。
目前这两家公司在联邦风头最盛，估计兰安考虑的也是赛克公司。
果然兰安闻言深深看了温湘鸢一眼，眼中闪过满意。
“你兰家姐姐性格不够稳妥，当不起温家的儿媳。”
“倒是那个董小姐，你明天要是还有时间可以去见见，你们年轻女孩子更有话题。”
兰安这样说，那证明两家的联姻估计是大有把握，至于她，不过是去做个表面功夫。
“好的祖父。”
温湘鸢离开后，管家站到了兰安旁边。
“多关注我那个孙子，最近可是急不可耐的想做温家的主人。”
“还有鸢儿……”
兰安有些不确定，“她最近都在做什么？”
管家回复的很快，“小姐最近还是看书，还有就是进入清道夫项目进行娱乐。”
“少爷关注过，小姐也就是跟着做做净化项目，但最近兴趣没太多了就没怎么去了，这次还是提前登出的。”
兰安笑了笑，“还是小女生的心性。”
不过是觉得那个项目有意思，但是再有意思也不过是些消耗品，和垃圾在一起总会觉得厌恶。
但他看得出来，小孙女喜欢权利，这就好，总比之前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时候好把控。
确实温乾庭性子太浮躁，情绪管理都做不好。
既然这样不如换个人扶持，他有预感，温湘鸢会比温乾庭有用的多。
“小姐也稳重了，可以接手一些温家的项目了。”
第374章 我们生来就是战士
“她不是喜欢清道夫项目，先给她看着些之前的项目书。”
管家颔首记下，躬着的脊背又弯下去些，“那少爷那边已经去联系赵总……”
兰安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抛下，面无表情，“他做不好的，到时候我再给鸢儿。”
“既然要放弃他，总是要给的多一点，让他自己搞砸。”
管家直起身子，“好的先生。”
·
付熹暝给南悦回复的速度比她想的快很多，几乎是离开以后的第五天，付熹暝就发来了消息。
付：所有城邦的驻守人已经通知到，你们可以开始准备，预计3天后出发。
史上最强阿南：有多少人留下了？
留下的人虽然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也不能阻止付熹暝、南悦这样的人去抗争。
但是起码能相对安全和保守的过着日子。
出生就注定了一辈子为活着挣扎的清道夫，可能更需要的是安稳。
哪怕只是一时的。
付：93.4%的人留下了。
南悦有些震惊的看着那个数字，那都是活生生的人。
居然那么多人……
付：我说了，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你不会是一个人在战斗。
付：对上联邦吞噬污染，我们可能帮不上忙，但是你的后方，会是我们无数人的战场。
付：相信我们。
南悦眼睛红了，她抬手擦了擦，又擦了擦。
史上最强阿南：好。
付：“利刃”会给你们出城邦的几人兑换延迟进任务的道具，保证不触发监管系统的警报。
付：三天后，我来找你们。
这几天“利刃”应该也要准备他们出城邦需要的科技和信息，南悦和三人说了情况，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储备精力。
谁也不知道出了城邦遇到的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顺利打通了两个城邦的通道，那么离开污染区回来以后，他们还要马不停蹄的进系统安排的净化任务。
一方面是为了和温湘鸢见面，互通各自的情况。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麻痹监管系统。
可以说他们接下来的压力非常大。
好在四个人精神值都非常稳定强大，足以面对接下来的场面。
但是哪怕是顾向开这样强大的钝感力，在南悦连吃三顿火锅以后也有些遭不住。
“姑奶奶咱停一停行吗？咱回来再吃。”
顾向开嘴上长了个燎泡，上火很久了。
不是因为吃辣。
是因为南悦喝醉了太淘神。
虽然都是江司砚在照顾，但是顾向开看着也挺累的。
倒是江司砚，明明几乎守着南悦睡觉也没好好休息，天天像个没事人一样神清气爽。
南悦撇嘴，看着顾向开嘴上的燎泡妥协了。
付熹暝三天后准时出现在南悦他们住的套房外，让南悦有些意外的是，不止付熹暝一个人来，还有一个看上去长相偏阴柔的男人。
南悦直到他，那位和付熹暝相爱相杀的荷九宸。
荷九宸看到南悦后就在打量她，结果没打量几秒钟，就被一道阴冷的目光锁定了。
他看了眼江司砚，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笑了。
“这位是荷九宸。”
付熹暝没有多介绍，只是把一个黑色的手提箱交给了南悦。
“这次‘利刃’会安排另外三位成员和你们一起进入污染区域。”
“这是他们的资料。”
南悦接过来看了看，其他两人没什么意义，她点了点一张简历。
“这个，是科研人员？”
付熹暝点头，“算是帮助你们使用、维修的工作者，他不是科学家，但是是科研组的。”
南悦拧眉，“他没有异能，而且进入任务次数不多，能力可能不足以应付污染区域会发生的事。”
付熹暝对此态度很淡，“他自己会有道具，你们作为一个团队，可以在有余力的时候保护他，如果情况危急就生死有命。”
南悦沉默片刻，这位科研人员加入他们的队伍冒的风险太大。
可是这是个人的选择。
“明白了。”
“本来团队合作应该让你们互相熟悉一下，但是时间不够了。”
南悦收起了简历，“这个我明白的。”
“这是通讯设备，你们人手一个，用的是和沈年一起出城那位能够远程交流的清道夫的异能再研究开发的。”
南悦看了看手里米粒大的黑色圆形装置，轻轻贴在了耳后，没有任何感觉，但是能够听到付熹暝的声音。
“轻按一下是暂时屏蔽，”付熹暝补充道，“但是这个东西在任务世界里没法用，只能在通道打开或是污染薄弱区域使用。”
如果说任务世界是一个个肥皂泡，那城邦外的污染就是一片海洋。
进入肥皂泡后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消息无法传送出去。
南悦点点头，如果他们遇到了不测，就需要用这个留下遗言。
“按理说‘利刃’需要给你们提供更多的人员支持，但是如果你们的探索成果，同一时间‘利刃’的队伍就会从各自的城邦出发打通通道，所以……”
付熹暝有些抱歉，但人手确实不够，现在也不到和普通清道夫托出真相的时候。
对于那些活着都很勉强的人，还是暂时不要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
不然一旦有心理值薄弱的清道夫知道，恐怕任务里还没有触发什么死亡规则，就被精神值逼疯自己去送死。
南悦摆手，“我理解，你们已经做了很多了。”
她只是开路的兵，后续的通道不可能由他们一支队伍打通。
“利刃”和其中无数的成员是后继的战士。
等待从南悦手中接过那柄“利刃”。
“科研组对系统研究的怎么样？”
付熹暝有些抱歉的摇摇头，“时间太短，还不知道什么。”
南悦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是她太急了些。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登入你的智脑账号。”
付熹暝解释道，“科研组可以做到短暂屏蔽监管，更替智脑的控制者。”
“如果你联邦的朋友联系你，我才好和她沟通。”
南悦没有任何意见，伸手让付熹暝将一张磁卡贴在了自己的手环上。
第375章 新世界战队
“那下午我们就出发。”
南悦站起身活动了下身子，“你们的队员呢？”
付熹暝也站起身，“他们在赶来的路上，一小时后会在鹰之城集合。”
付熹暝伸出手，“南悦，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作为开路者，谢谢你愿意承担先驱者可能面临的危险和牺牲。
南悦笑嘻嘻的握住付熹暝的手。
“合作愉快。”
这不是我一人的牺牲，谢谢付熹暝愿意做自己身后坚实的后援。
正如付熹暝所说，剩下的三个“利刃”队友在一小时后达到了南悦他们所在的酒店。
那位红发独眼的女人是top10，赤羽，能力是火焰控制。
那位叫银千的，南悦见过他的广告，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利刃”的人，而且真实排名不低。
他的能力是友好干预。
而那位带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像个学生有些拘谨的，就是科研组的成员，蒋宇浩。
几人互相认识以后，付熹暝站在一旁。
“进入污染区域的队伍由南悦做总指挥，所有‘利刃’成员无条件服从南悦的安排。”
“是。”
虽然三个人看上去性格各异，但是付熹暝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你们要不要起个队名。”
付熹暝想到南悦起名字的水准，补充了一句，“比较有气势的。”
南悦幽怨的看了一眼付熹暝，想了想。
“新世界。”
“新世界战队？”付熹暝笑了，“我喜欢。”
七人在鹰之城的传送口与付熹暝和荷九宸告别。
有来往的清道夫都在打量他们，也有人认出了南悦、认出了付熹暝。
“是付部长！”
“还有荷副官，他们都多久没有一起出现了。”
“他们怎么在这，对面那个领头的不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那个清道夫吗？”
“南悦！我知道她！”
“他们要做什么啊？为什么会聚在这里。”
“可能要传送吧，去伊甸园？付部长来接南悦的？”
“不像，那个红头发的知道吗？赤羽，就是‘利刃’的人。”
“难道他们要去污染区域？”
“……你在说什么，没人能活着离开污染区域。”
“一看你就太年轻，又不是第一次有人试图探索污染区域。”
“真的吗？这也太大胆了，上一波人离开了吗？”
“全死了。”
“……”
付熹暝没有理会周遭的议论，她给南悦搞来了一辆改装的七人越野车。
“万一能用上呢。”
谁也不知道城邦间有多远，万一没被污染弄死，结果在路上走个十天半个月，那才丢脸。
顾向开已经检查好了车子的性能，和江司砚、银千还有蒋浩宇把几人的干粮放上了车。
“一路顺风，南悦。”
南悦眨眨眼，“过几天见。”
黑色的大型越野车发动，在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下，穿过了卫兵看守的透明高墙，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付熹暝的耳麦里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她无法联系南悦。
一切顺利。
她在心里说。
荷九宸安安静静站在她身后，等付熹暝调整好心态后上前一步。
“走吧，还要回去筛选出城的队伍。”
付熹暝看向荷九宸，“我还是没想到你居然支撑我。”
荷九宸垂下天生有些发红的眼皮，笑了笑。
“你想做的事除了出墙我一直都支持。”
“知道真相的那天我就知道，我拦不住你了。不过好在有南悦，情况和沈年他们那时还是不一样。”
“更重要的是，如果什么都是虚假的没有意义的，我能抓住的，就要紧紧抓住。”
付熹暝笑了，她伸手拍了拍荷九宸的脸，微微垫脚奖励一样吻了吻荷九宸的眼皮。
“乖孩子。”
荷九宸喉头划动了下，他握住付熹暝的手，这次没有被甩开。
“我们走吧。”
·
南悦几人坐在车上心情是紧张的，他们谁也没有离开过城邦，对外界的了解为0.
而之前沈年他们出城后传送回来的信息太少，时间又过去那么久，几乎没有什么用。
最重要的是，当时那位清道夫的异能也和南悦他们佩戴的设备一样，并不是随时都灵敏。
比如现在，他们就联系不上付熹暝。
而城邦外的环境，也有些让人意外。
什么都没有。
字面意义的什么都没有。
一片漆黑，没有光，没有人，没有任何存在。
就像是开车进入了虚无。
“这里的污染浓度为60%。”
蒋浩宇是最紧张的，他拿着他的小测试仪，战战兢兢的打量外面。
“不算特别高，能不能张开通道？”
蒋浩宇手里还有一个设备，上面有个红色的按钮。
“按理说是可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反应。”
“应该是污染浓度还是太高，50%以下可能性会更大。”
南悦有些犹豫，不论是付熹暝还是温湘鸢都提到过，为了避免让监管系统发现污染莫名消失而引发报警，南悦他们在任务世界还是要按照正常的净化流程。
活下来、完成题目，在能够离开的时候再吞噬污染。
这样才能不引发监管系统的警觉。
同时因为污染是由怨气和恐惧产生，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为是有思想的。
比如之前在南悦身上的，就懂的吞噬她的恐惧。
所以如果没有走完清道夫净化流程直接吞噬，遭到的阻碍会大很多，对南悦产生的负担也会更重，更容易遭到反噬。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南悦也不想直接吞噬污染。
车子缓慢的开着，没有路也没有阻碍物，顾向开开得很慢，他警惕着会出现的一切意外。
就这样开了十多分钟，污染一直都在50%—60%左右，不能张开通道，也没有其他情况发生。
突然，所有人感觉到一股轻微的阻碍，像是穿过了什么东西一样。
而他们也从原本在越野车上，变成了骑在马背上。
南悦回顾四周，众人是在一个山谷中，四面环山，说得上山清水秀。
只是他们几人都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穿着藏青色的长袖长裤，腰间缠着红色的腰带。
第376章 起家帮（一）
到脚踝的马靴，女子手上带着银铃和红线编织的手环，男人腰上挂着马刀，女人是一把银质的匕首。
这支马队人数很多，大约有三十多人，马匹有将近五十匹。
除了人骑的，还有托着货物和拉着货车的。
浩浩荡荡的马队，在山路上像丝带一样荡漾开来。
南悦七人都在马队里，相隔不远，互相对了个眼神就开始各自打量周围的环境。
付熹暝还真猜到了。
外面的污染也是以小世界的形式存在着，只是这里是还没有排进运行系统的任务发布中，属于零散的世界。
他们进入了以后没有触发提醒，也没有题目，一切都是两眼一抹黑。
但是人任务世界是清道夫最熟悉的，就算没有题目，他们七个清道夫中的佼佼者也不会慌张。
“驼铃生生，马蹄得得，铃儿响气昂昂，驼过万水又千山，生意喜洋洋。”
领头的汉子扯开嗓子唱起山歌，身后蜿蜒的队伍应和跟上，在这狭小的山峦古道上响起雄壮的音律。
这条路在悬崖峭壁旁，马蹄踏落的山石滚到悬崖底，略微望一望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蒋浩宇脸都白了。
他紧紧的抓着缰绳，又不敢做的太明显引起人注意，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南悦观察着这支队伍，应该是某个少数民族的马帮，他们背上背着一杆黑底红字的狗牙小旗，上面写了一个“起”字。
马背上的鞍布也绣着这个字样，这应该就是起家帮。
三十多号人前后保护着五架马拉货车，从外形上看就是五口大缸，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个污染世界是起家帮的怨恨？
还是恐惧？
他们要面对的东西是路上发生的，还是目的地才发生？
一切都不知道，七人沉默的跟着马队往前走。
终于走过了悬崖边的羊肠小道，走进了茂密的野生丛林，领头的汉子挥了挥旗子，吼道。
“整队休息！一队戒备，二队生火！”
虽然是马帮，但是这伙人行动非常整齐，听到领头的人这样说，立马吆喝自己的座驾停下脚步，下马拴绳。
南悦观察着应该是货队前的是所谓的一队，他们栓了绳后就抽出马刀先是观察营地附近是否有蛇虫鼠蚁，而后将整个马队围在其中。
二队就是货队后的人马，他们从自己马背上取下铁锅，又有人在附近捡了些枯枝，用火石燃起篝火，将铁锅架在上面。
南悦、赤羽、顾向开、江司砚是一队，剩余的人是二队。
祝希宁手脚麻利的跟着生火架锅，蒋浩宇虽然有些青涩，但还是机灵的跟着祝希宁，没让自己露什么马脚。
银千则是最快和马帮里的人打成一片的，他的能力是友好加持，能够让NPC对自己的好感更高。
是一个非常有用的辅助技能。
南悦四人则站的比较分散，南悦离领头的男人最近。
男人打扮和他们有些不同，短褂外套里是件白色羊皮背心，带着漆皮凉帽。
他的马就在他身后懒散的吃草，比其他马都大些，褡裢是大红色的，头上挂着一个青铜马龙头，额间用大红绸布绑了一面小小的六面八卦镜。
南悦没有贸然说话，听着男人和队伍里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瘦高男人对话。
“锅头，咱们翻过这座山应该就能到鱼苗村了，脚程快些也就一天的行程。”
起锅头抽着烟斗，闻言在石头上磕了磕，“慢点不着急，这批货价高，别出什么问题。”
山羊胡男人沉吟片刻低声道，“锅头，这批货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就是价太高了。”
起锅头笑了笑，“老吴，咱起家帮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什么玩意没见过，你居然怕了？”
老吴笑了笑没答话。
起锅头拍了拍他，“不用担心，起家帮虽然只是个送货的，但绿林里提起咱也没有人不给几分薄面的，一个鱼苗村还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老吴闻言也没再多说，只是吩咐人把货看紧些。
而他吩咐的人恰好就是在他面前不远处的江司砚和南悦。
“阿南，阿江，你们两口子注意着些货，辛苦两天就到了。”
南悦没想到这个任务里自己和江司砚居然是一对，两人默契的应了一声，走到了五口缸旁边不远处。
刚一坐下，一个下巴长了颗痣的男人就凑到了江司砚的旁边调笑。
“你媳妇去哪你就去哪啊，看个货你都要跟着。”
江司砚此刻丝毫看不出平时的阴冷，他爽朗一笑，大马金刀的坐下，腰间的红腰带搭在腿上。
“怎么？嫉妒我？”
男人“呸”了一声，“也就是我大志有个痦子，不然阿南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你小子走了狗屎运，阿南的长相，还有那一手好刀法，真是便宜了你小子。”
在一旁默默偷听的南悦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那柄银匕首，原来自己很会使刀。
这倒难不倒她。
江司砚和他调笑了两句，话题就引到了货上。
“别胡咧咧了，锅头让我过来的。”
大志笑了一声，“怕是吴管事让你来的。”
见江司砚不否认，大志挠挠头压低声音，“吴管事从接这趟活就有些不安，还是祝巫的话导致吧。”
祝巫？
南悦挑眉，这个任务里他们并没有要扮演的人设，不论是名字还是能力都和他们本身有接近的地方。
这是个好事。
但是……总觉得这个任务的难度不会低。
江司砚的目光看向正在生火的祝希宁，大志凑了过来带着一股烟草味。
“你还记得吧？当时祝巫占卜的结果。”
“有去无回，大凶。”
大志“啧啧”两声，“咱起家帮跑货那么多年，第一次接大凶的活。”
江司砚垂眸，“是不该接。”
大志拐了他一下，“你可别让锅头听到，这不也是祝巫的占卜，拒了的话当即有灭顶之灾。”
南悦和江司砚都有些无语，感情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
“不怨吴管事不安，倒是锅头似乎不放在心上。”
第377章 起家帮（二）
一直在旁边听的南悦插了一句，大志“嗐”了一声，“锅头你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传奇的人，绿林里‘破三凶’可不是白来的。”
“在他看来这趟开价那么高，不是吉签是自然的，要是卜出大吉才奇怪呢。”
“破三凶”？
字面上分析应该是起锅头自己平安度过了三次“大凶”的旅途，是有点本事的人。
估计八字也够硬。
“再说了，祝巫测咱不是每次都不顺、凶，也没太多区别。”
南悦：……估计这才是锅头不太在意的原因吧。
五湖四海跑的马帮怎么可能是一切顺利，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
祝巫的占卜也就是图个心安，最多知道哪个任务更凶险些，有些准备罢了。
“阿南你不会怕了吧，你可是最不信这些的。”
南悦抽出银匕首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没有说话。
大志讪讪一笑，“那是，银刃破百鬼，你怕什么。”
南悦收了匕首，“你一路守着，缸里是什么？”
她观察发现这缸从停下来就没有打开过，他们守在旁边也离了一段距离，并不清楚缸里是什么。
“不知道，锅头不是让我们别瞎打听。”
大志扯着腰带扇风，“不怪吴管事疑心，这趟活从头到尾都有些奇怪。”
南悦靠着树干，“我倒没觉得。”
大志来了脾气。
“怎么没有？先是派活的人，一个叫花子，怎么拿出的千两白银？”
“再说那鱼苗村，地图上都没有的地，就那破乞丐拿着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条画了线路来。”
“最后说这货，莫名其妙出现在客栈外头，祝巫看着不对，让我们离远些。”
大志搓了搓手臂，“总之整趟行程都怪怪的，要不是马帮收钱送货的规矩不能破，起锅头都不愿意跑这趟。”
可惜钱收了才发现是趟诡异的差事，江湖上的活就是这样，一口唾沫一个钉，再觉得不对也不能坏了规矩。
既然接下来了，就不要疑神疑鬼，起锅头其实有点本事，哪怕那个诡异的开局也能压住整个马帮的人心。
哪怕是大志现在说起来觉得有些渗人，却并没有多害怕，只是有些埋怨。
估计一路上并没有出事，所以大家才没有那么避讳。
还有两天就能到鱼苗村，不清楚意外究竟会发生在哪里。
但现在知道了污染世界形成的原因，自然知道污染源头和马帮脱离不了关系。
不论是他们的怨气还是恐惧，他们都需要跟着马帮行事。
而且一切问题的源头都指向那个终点。
鱼苗村。
饭很快就做好了，说是饭，其实就是面疙瘩烤熟了，再用野菜煮了一锅粥。
有敢马人结伴去森林里捕猎，抓到了两只兔子。
拎着兔子的其中一人就是赤羽。
兔子是起锅头和吴管事才能吃的，其他人就啃着面疙瘩。
南悦七人吃饭的时候有意无意聚在了一起。
“起家帮，滇西南最大的马帮，平日里除了普通的送货，最大的特点就是会接些阴活。”
银千脸上还是那副温顺近人的表情，很具迷惑性。
一旁的蒋浩宇突然插嘴，“阴活应该指的是一些买卖双方不走正路的货物。当然也会和一些灵异风水挂钩，但本质上不是做阴间的生意。”
顾向开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可以啊，懂得真多。”
蒋浩宇不好意思的扶了扶眼镜，“平时就喜欢看书，看的多是民俗方面的，也知道些少数民族地区的习俗。”
蒋浩宇眉宇暗淡下去，“要是早知道世界真相是这样的……”
蒋浩宇没说完，早知道也没什么用，垃圾人的命运从来不由他们掌握。
银千没有那么多感叹，他继续道。
“浩宇说的没错，马帮常年走山，刀子上都是见血的，杀气重，阳气也重，像起家帮这种第一大帮更是，所以才敢接下一些看着玄乎的活。”
“这次的活说来也怪，在上个镇子歇脚的时候，锅头连做了三晚的梦，梦见一个有一处寒潭的村子，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
“后来有个乞丐找上来，带着银票，直言有货只有起家帮能送，送的地方就是鱼苗村。”
“鱼苗村偏远，少有人知道，他扯了袍子画了图，补充了一句，村子后面有一处千年寒潭，是鱼苗村的圣地。”
南悦若有所思，“就是这句话让起锅头生出了接下这活的想法？”
银千点点头，马帮的人虽然不做阴间的生意，但是绿林什么都遇得到，不然马帮里也不会有通占卜巫术的女人。
起锅头觉得这是冲着他来的，也可能是个暗示，他必须要去一趟这鱼苗村。
“只是当时他没有完全应下，只说马帮才刚卸了货，还要休息。结果一晚上醒来，乞丐的银票放在锅头的枕头底下。”
“马帮有规矩，收了钱必须干活，哪怕活再难再险，这事关马帮信誉。走江湖的人把信誉看的比命还重。”
祝希宁叹了口气，“马帮被人讹上了，不得不接。”
银千拍了拍手上的渣子，“对，五口缸已经在客栈楼下放着了。”
南悦问道，“所以没人知道缸里有什么？”
银千摇头，“这次的差事玄乎，起锅头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必定是防着的，让大伙只低头赶路，不要多管闲事。”
起锅头能做到第一马帮锅头的地位一定不简单，且又是“破三凶”的唯一一人。
他御下有方，光是听一开始和吴管事的对话，还以为他丝毫不把这桩差事放在眼里，南悦甚至觉得他的大意会出事。
现在看来起锅头心里清楚的很，从未轻视过这一趟活。
“走了几天了？”南悦艰难的咽下嘴里的窝头。
“5天。”
“5天都没出事？”
“日日都平安。”
有些奇怪。
如果这五口缸真的有问题，恐怕早就出事了。
南悦怀疑应该问题还是在鱼苗村。
“还是要搞清楚缸里是什么。”
南悦低声道，不然太被动了。
祝希宁拧着眉头小声道。
“那缸不对劲。”
“好像是活的。”
第378章 起家帮（三）
几人的目光聚集到那几口漆黑的大缸上。
“你说缸是活的，还是里面的东西？”
赤羽有些不解，缸怎么看就是普通的酿酒的大缸，里面的东西如果是活的，五天下来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也不需要进食。
“很难描述。”
祝希宁犹豫道，“里面的东西给我的感觉在变化，不论缸里是什么无疑是危险的，可以理解为我能看到一团浓雾，但是这浓雾会像呼吸一样起伏。”
“往往这代表了对象是有生命的。”
祝希宁看了一眼周围的赶马人，“这缸我刚刚凑近去看了，似乎只有我能近距离观看，不是普通的大缸。”
“缸上有密密麻麻的符文。”
“看着像是镇压的符文，但是我并没有感受到它的效果。”
比如那锅头的马笼头和额头上的八卦镜祝希宁就能看到淡淡的金色，这证明这两件物品真的有点辟邪的作用。
可是缸上的符文却没有给她这种感觉。
是没用？只是一个装饰作用？
可五口大缸那么古怪，祝希宁不得不多想。
“我摸了缸，没有什么异常，很沉，敲击缸的表面不会有什么回应。”
能活五天不吃饭，里面的东西不会是动物或者人。
如果是昆虫之类的也会对声音有反应。
“现在情况不明，不能打开缸检查，只能见机行事。”
这是他们第一次没有系统提示，全靠自己探索，南悦不得不谨慎些。
祝希宁点点头，她知道轻重，只是那个缸确实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
她总觉得那个缸非常危险。
晚上起家帮就在原地休息，这一片被洒了雄黄粉，赶马人轮流守夜，南悦分到了上半夜，她坐在篝火旁打量着那几口大缸。
赤羽和银千坐在她对面，他们都是分到一组的。
银千不动声色看了南悦旁边的江司砚一眼，他记得这人安排是下半夜，结果和其他人换了。
银千和江司砚在培育学校的时候就认识，当时关系还行，但是周阳死后江司砚性情大变，除了荷九宸还能说几句话，其他人都不再联系。
只是他现在看着变化更大了。
南悦拿着一根枯枝在有一下没一下捅着篝火，突然她的动作顿了顿。
燃烧的篝火顶端的空气扭曲了一下，本来这是正常的高温现象，但是火焰……变成了绿色的。
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还没等他们做出什么动作，南悦就听到了一阵难以描述的响动。
“咚”
“咚”
“咚”
像是什么东西在跳动的声音。
但仔细一听有不像。
因为声音带着一种水声，更像是什么东西跳进水里的声音。
南悦第一时间看向那五口缸，缸被几个赶马人围在其中，他们正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看来并不是缸里出现的声音。
南悦站起身，这片丛林很茂密，篝火外的森林郁郁葱葱，看不见有什么东西。
伴随着那古怪的声音，还有一种黏腻的水声。
像是雨天踩在水坑里鞋子发出的咕叽声。
这声音吵醒了在睡觉的起锅头。
他凝神听了一会，然后起身拍了拍自己的马儿。
领头大马打了个响鼻，有些暴躁的在原地踏步，起锅头醒了以后它就安静了很多。
起锅头牵着马带着领头马在外围转了一圈。
起锅头的动作很古怪，他背对着森林，面对着自己的马，但眼睛是闭着的，嘴里似乎在默念什么。
随着领头马绕了一圈，那古怪的声音也就消失了。
只是在路过南悦旁边的时候，南悦似乎看到领头马额间一闪而过里的白色影子。
有什么东西就在附近……
但他们看不到，只有八卦镜能够反射出来。
祝希宁也醒了，她走到南悦身边。
“目前没什么危险，看来那匹马的作用比我们想的还要大。”
之前祝希宁看到马笼头上淡淡的金光，证明能够辟邪，现在看来还能对那些未知的东西进行一个震慑作用。
见平安无事，大家又回去休息，起锅头拍了拍自己的马头，又阖上眼睛。
从他们的反应看，这不算什么意外，常年行走江湖，邪门的事也看的不少，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一个插曲。
南悦守了上半夜，下半夜休息了下，一晚上算是平安无事的度过了。
早上条件有限，赶马人一般就在附近的水源或者利用自己携带的水进行洗漱。
有些糙的就不洗了。
女性赶马人多还是洗漱的，这是丛林，不缺水，她们从羊皮口袋里倒出一捧水，在脸上简单擦拭。
南悦也照葫芦画瓢，江司砚在一旁给南悦的掌心倒出一捧水，南悦刚刚凑近就顿住了。
江司砚立马发现了不对，他微微侧身遮住了身后马帮的其他人群。
“怎么了？”
南悦沉默片刻，将水泼到了脸上。
刚才她凑近的一瞬间，水面上倒映出来的不是她。
或者说，不只是她。
还有另一个东西，脸和她的脸紧紧的贴在一起，挤得有些变形。
水面不是镜子，南悦只记得那人黑洞洞的大嘴，几乎有半张脸大，整个拉长变形的只有正常人脸一半宽窄的脸和南悦的脸同时出现在水面上。
那是什么东西？
别说是谁，甚至都看不出来这是个人。
明明很像个骷髅……
但南悦看到的只有一瞬，很快那张脸就消失不见，快的像是幻觉。
“没什么。”
污染世界在后期才会逐渐出现危险，前面的一切不是提示就是消耗精神值的手段罢了。
真是没想到这个世界诡异来的那么快。
一般要第二天才会开始……
“起山！”
随着起锅头的一声大吼，赶马人呼喝一声，将装着五口大缸的板车又装回去，赶着马儿离开。
南悦翻身上马，跟在吴管事后面，马队长长的摆开，顺着乞丐衣袍上的地图往林子深处走。
蒋浩宇就跟在赤羽后面，两人在后队，他晃晃悠悠上了马，不经意间回头一看。
原本马帮扎营的地方，站着一抹扭曲的、白色人影。
第379章 起家帮（四）
马队走在闷热的山道上，这里确实偏僻，都没有成形的山道，只得一队人下马用马刀劈砍开人高的植物，为马队清出一条道路。
山林里湿热异常，又多蚊虫，所有人都不堪其扰。
南悦抓了抓手臂，看其他人也是在身上挠痒，也有些无奈。
热带雨林的蚊虫是非常可怕的，他们虽然有积分能够兑换防蚊虫的药水，但是太过突兀，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忍着。
身后的人打马上前，南悦扭头去看那穿着马帮特色服饰依旧出色的男人。
江司砚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探身握住南悦的手，将什么东西擦在了她抓红的手臂上。
清清凉凉的感觉蔓延开来，瘙痒立刻就减轻了不少。
江司砚手里是一片叶子，但是南悦眼尖，看到叶子下是积分兑换的药水。
江司砚收回手，又回到了南悦的身后。
身后传来大志打趣的声音，似乎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新婚的小两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南悦摸索了下被擦过药水的手，忍住了回头看的冲动。
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都只能没形象的四处挠痒。
天气如此炎热，又不能脱了衣服解暑，不然会更引得蚊虫叮咬，众人骂骂咧咧的往前走。
走着走着，不知道是不是南悦的错觉，她觉得马匹的速度变慢了。
身下的枣红色大马喘着粗气，鼻孔里喷出热气。
自己有那么重吗？
南悦皱眉左右看了看，这马帮的马都是万里挑一的优良马种，驼人拉货都能日行千里。
昨晚休息了一天，没有道理今天才出发一个小时就如此疲惫。
南悦发现不仅是自己的这匹马，所有人的马匹速度都变慢了。
眼前的一幕虽然没有什么恐怖的视觉刺激，但是莫名有些诡异。
入眼皆是苍天古树的丛林里，原本健硕的马匹突然像是负担了极为沉重的货物，身子都有些摇晃。
近五十匹马步调统一的沉重而僵硬。
这不对劲。
南悦眯了眯眼，周围也响起细微的议论声。
“唰”的一声，南悦抽出银刀，挽了一个刀花将银刀在自己周围的空气中劈砍下去。
“嗡！”
银刀划破空气，引来空气的震鸣声，什么都没砍到。
但是古怪的事发生了。
随着南悦有些突兀的动作，她身下的枣红色大马像是瞬间甩脱了负担。
它抖了抖鬃毛，精神抖擞的恢复了原先轩昂的姿态。
周围突然一静。
所有人都意识到，不是马匹出了问题。
而是……
马匹上的人，不止他们自己。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也骑在马上。
和自己坐在一起。
而且是极为沉重的东西。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在炎热的丛林中弥漫开来。
走在南悦前面的吴管事见状，回头看了看那五口缸，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沉吟片刻，抽出自己的马刀，将腰间的红腰带系在了刀柄上。
“山间的精哟，湖中的怪，走马的山人你莫赖，借你的道哟走一走，各自相安莫停留。”
“走马的山人哟，往前走，山路坦荡荡你莫回头。”
有些奇异的调子从吴管事口中响起，同起锅头粗犷的山歌不同，吴管事的唱声尖细，调子诡异，听着让人有些不舒服。
而随着吴管事的小调响起，其他赶马人整齐的抽出马刀，将自己的腰带系在上面，在空气中劈砍起来。
虽然没有南悦的辟邪银刀来得快，但是众人身下的马匹还是肉眼可见的轻松了不少，步伐都快了起来。
“走马的山人哟，往前走，山路坦荡荡你莫回头。”
吴管事的声音越来越尖，调子越来越高，最后一句陡然停住，让人浑身发寒。
但随着他小调结束，马匹也恢复了正常。
吴管事满头大汗，驱马赶上领头的起锅头。
顾向开离得最近，耳力又好，轻松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锅头，不太对。”
“嗯，让祝巫看看。”
吴管事调转马头，走到守着五口缸一起走的祝希宁旁边。
祝希宁自然也看到了刚才诡异的一幕，他们虽然是“外来”的人，但是跟着其他赶马人一起操作，也能驱赶诡异。
“祝巫，锅头让你看看，招惹上的东西是林子里的，还是……”
吴管事没有把话说完，像是避讳什么一样，但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五口漆黑的大缸。
祝希宁的打扮一开始就和众人不同，她的衣服是一身鲜艳的红衣，有些宽松，腰间绑了黑色布带，手腕脚腕都有银铃。
但这银铃似乎是哑铃，行动间没有发出过声音。
她的蚁神面具就挂在腰间，所以这应该是祝巫这一角色原本也有的占卜工具。
在这里使用蚁神面具并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祝希宁戴上了面具，她率先看的就是旁边的大缸。
黑色的大缸上弥漫着白色的雾气，像是被架在柴火上烘烤升腾的蒸汽。
祝希宁的能力并不是通灵，而是感知，强烈的死亡、危险感知。
所以她看到的东西应该是和缸里的有关。
白色的雾气会是什么东西？
祝希宁又看向四周的密林，很古怪，密林里才有那种通常鬼怪出现过的痕迹。
淡淡的红色，让人警惕的颜色。
“……是林子里的。”
他们刚才遇到的诡异事件，应该真的是有什么东西和她们共乘一马。
可大缸肯定不正常，昨晚祝希宁看的时候，只有淡淡的白汽。
白汽在变浓。
是因为任务的推进，还是因为他们行程的推进？
如果是任务的推进，这证明是污染世界在变得更加危险，一些原本没有出现的诡异正在萌发。
如果是因为他们行程的推进，就说明这是污染世界本来就发生过的。
只是在重现。
“但缸……比昨天危险了。”
她必须要提醒吴管事，毕竟现在他们就是起家帮的一员。
只要起家帮的人没有变成鬼怪，他们就是利益共同体。
吴管事捻着胡须点点头。
缸子有古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活已经接了没有别的办法。
第380章 起家帮（五）
只能尽快到达鱼苗村，卸了货拿了凭证走人才是上策。
他驱马和起锅头说了这事。
起锅头犹豫片刻，扬声道，“山仔们咧，腿脚快一些诶！”
闻言赶马人们整齐的吆喝起马匹，整个马队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南悦坐在马上抬头看着这片茂密的丛林。
他们在培育学校的时候接触过各种类型的模拟任务，她不太喜欢丛林。
丛林太危险，太神秘。
很多时候甚至不是任务本身，丛林自己就有危险。
比如蚊虫，比如植物……
南悦目光一凝，她看到一棵巨大的绞杀榕。
绞杀榕树在热带地区很常见，是一种植物剥夺其他植物养分，鸠占鹊巢的现象。
但是奇怪的不是绞杀榕，而是绞杀榕的顶部根茎上似乎湿漉漉的。
真是奇怪，听大志说，这片丛林他们其实两天前就进入范围，沿着山道进入腹地。
但是一直没有下雨。
天气是让人烦躁的闷热，却没有雨水。
那这树干上为什么是潮湿的？
深褐色的水渍表明应该是被泡在水里一段时间形成的，还不像是下雨后的痕迹。
南悦发现后仔细观察，不少植物上都有水的痕迹。
不像是清晨露水，更像是被瓢泼大雨洗礼后还乘着没有晒干的水汽。
南悦的马儿路过了一片长着巨大叶子的植物旁，南悦用银刀挑起一些水，放到鼻子旁嗅了嗅。
……有点腥。
将银刀上的水甩干，南悦收起刀，是她有些疑神疑鬼了吗？
她无意识的抓了抓手臂，她真的不太喜欢热带雨林。
马帮虽然在加快速度赶路，但是马匹需要休息，人也是。
所以中午可以大家在马背上吃点干粮，但是傍晚就必须要停下来休息。
夜晚在丛林赶路是万不得已的行为。
除非有生命危险不然有经验的马帮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有充当前哨的赶马人发现了一条小溪，溪水很浅可能就到人的小腿，不过一臂宽。
马帮晚上就在这条小溪不远处扎营。
没有直接在溪水旁过夜，一来考虑其他动物也要来溪里饮水，可能会被马帮吓走。
常年行走江湖的人都有很强的因果观念，众生平等，对于这片雨林，他们才是外来者。
二来也是担心就在溪水旁边扎营，有大型的野兽因为来饮水而攻击队伍。
顾向开几人拿着羊皮袋去装水，在热带雨林里不会缺水，但是能喝溪水总比喝植物根茎来得好。
顾向开将羊皮口袋塞进不深的溪流中，瓶口咕嘟咕嘟冒出气泡，顾向开看着溪水觉得有些不对。
热带雨林是生态极为丰富的地方，这里的溪水也不例外。
应该有丰富的水生生物，但是这条小溪很干净。
太干净了，什么鱼虾都没有。
也没有水草。
顾向开将灌满水的口袋拧好，挂在腰间。
这雨林处处透着诡异。
溪水就在旁边，起码今晚用水可以奢侈一些，用野菜煮了汤，烤上几个馕，再吃点牛肉干巴。
众人三三两两的坐着，今天遇到了一些诡异的事，大家后半截都提心吊胆的，现在都有些疲惫。
所幸后面就没有再出现什么问题。
南悦几人自己坐在一堆火旁边，这里赶马人关系都不错，和谁搭伙聊天都很正常。
银千扔了一块枯木进火堆，“吴管事之前是义庄做白事的。”
难怪，白天的时候他奇怪的唱调也有了源头，应该是出殡的时候一些地方会唱的小调。
希望逝者离开人世的路上不要有牵挂，不要回头，也是驱赶孤魂野鬼。
吴管事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尤其是和这些阴物相处。
“所以一般来说，虽然走货也经常会出现一些意外，但是有吴管事和起锅头在，这些意外都能迎刃而解。”
“而且起锅头那匹马，可不一般，或者说它身上的笼头和八卦镜不一般。”
“那是起锅头代代相传下来的东西，有上百年的年头了，确实能够辟邪。”
银千压低声音，看了看周围，“但听说起家帮里最宝贝的东西，是一枚小铜钱，听说是从千年前皇家传出来的，有龙气在上，一切阴物都能克制。”
听故事的众人眨巴眨巴眼，看银千没有继续说的意思，祝希宁问道，“在哪呢？”
银千耸耸肩，“不知道。”
“只有起锅头知道在哪。”
南悦若有所思，“所以起锅头能够‘破三凶’，恐怕也不仅仅是和运气有关。”
要说辟邪的东西，道具里有很多，包括他们各自的异能都或多或少可以。
但是只能延缓，不能克制。
说白了污染世界是曾经发生的事或是某些人最深的恐惧扭曲成的世界。
他们自己的逻辑是坚不可破的，清道夫的能力可以延缓、一定程度上规避死亡，但是却不可能完全解决鬼怪。
哪怕是南悦，她有污染给她的力量，在没有完全理顺污染世界的逻辑，找到破局的点前，纯靠暴力破局，目前的她也做不到。
所以污染世界里的鬼怪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无解的，清道夫和原住民只能不要触发死亡的禁忌。
一种是可以克制，甚至杀死的。
但绝对不是被清道夫的异能或者道具杀死，而是被污染世界本来就有的，因果制约的东西。
不论有没有清道夫介入，这东西都会在那，只是能不能被发现的区别。
南悦几人都是极有经验的清道夫，所以才会格外在意这个所谓的有龙气在身的铜钱。
这东西可能是他们活着离开这个污染世界的关键。
东西在起锅头身上吗？……
倒是不用急，情况危急的话，起锅头自己也会拿出来的。
南悦吃着她的馍，几人撕着干巴吃。
“这东西还真的挺好吃的，应该就是肉风干吧？”
祝希宁喃喃自语，一旁的蒋浩宇小声道，“是的，就是将牛肉腌制后风干……要不是我们没有食物来源，出去我可以做。”
其他人看过了，蒋浩宇有些紧张，却依旧有些崇拜的看着祝希宁。
第381章 起家帮（六）
祝希宁转头看了看他，蒋浩宇个子高，但是长着娃娃脸，又书生气，总觉得他年纪不大。
“你也会这个？”
蒋浩宇有些结巴道，“是……是的，你要是想吃，我们离开以后我会试着做做。”
看祝希宁似乎并不是很上心的样子，蒋浩宇在一旁犹豫很久才小声道。
“那个……之前的任务，谢谢你救了我。”
正在吃馕的祝希宁转头，一脸茫然，“啊？”
蒋浩宇看祝希宁应该是忘了，有些手忙脚乱的解释。
“就是上次，那个孤儿院的任务，我也在……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大佬可能不会注意到我，但是最后真的是靠你我才活下来的。”
祝希宁皱眉想了想，“啊，那个任务啊，我想起来了，我就说你有些眼熟。”
“但是那个任务我救了你吗？我都不知道那个任务我怎么过关的啊。”
蒋浩宇有些懵，他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他结结巴巴道，“就是……就是我们最后几个人被困在阁楼里，那个胖宿管马上要来抓我们，你不是晕过去了吗？”
“后来醒过来以后，你直接打碎了玻璃，用床单吊着我们一个个从外面爬到阁楼下，原本都可以走了，你还冲回孤儿院，用菜刀砍伤了宿管又放了把火。”
蒋浩宇心有余悸，“胖宿管是死不掉的，但是当时你要是不这样么做，我们很快就会被追上，多亏了你我们才活着出来。”
“当时出来以后有个男的还给你取外号叫你‘疯女人’，我还和他吵过架。”
蒋浩宇挠挠头，“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我升到下一个城邦以后就加入了布谷鸟赚积分，被发现脑子还可以就吸收进了科研部打打下手。”
蒋浩宇恨不得将他从出生的事都和祝希宁说清楚。
但是对面的祝希宁并没有恍然大悟，反而有些一言难尽。
“我就说为什么那个任务出来以后自己的外号就变成‘疯女人’，原来是这样……”
蒋浩宇以为提到了她不喜欢的事，连连解释，“这个外号也不是完全坏啦，就是当时大家都被你追着宿管砍的样子吓到了……出了任务想想你也是为了我们好。”
祝希宁：……不，她可能还真不是。
看来自己出现分裂人格比自己想的还要早，祝希宁问顾向开，“你也听过我的事？”
顾向开一直没提，听祝希宁问起来，就搅了搅快熟的野菜汤。
“听过啊，不过是在数字城邦，西街那边有个混子，专门欺负才从无名城来数字城邦的女清道夫，威逼利诱。”
“听说当时他在巷子里欺负一个小姑娘，旁边虽然也有人阻止，但你直接上去，剁了他的迪奥。”
众人：……
顾向开淡定补充，“当街剁的，完了还塞他嘴里了。”
众人：……
祝希宁：……
祝希宁看着自己的手，有点想洗手。
顾向开继续道，“所以后来组队我以为你是转了性子，也不想让南悦知道你那些过往，所以我也没提。”
祝希宁：……你脑补的怪多的哦。
南悦看着祝希宁，觉得之前的说法似乎有哪里不对。
如果按照一开始推测的人格分裂的情况，应该是祝希宁出现了危险或者是她无法应对的情况，第二人格就会出来替她处理这些麻烦。
之前也一直是这样的，遇到祝希宁厌恶的血腥场面，遇到命悬一线的情况，遇到温湘鸢袒露事实祝希宁觉得自己无法承受的时候。
第二人格确实都出现了。
可是顾向开刚才说的却不在这任何一种情况里。
有混蛋欺负女生，挺身而出教训他永绝后患这放在有正义感的清道夫身上是都会做的。
祝希宁做了这没什么。
但是这做法和平时的祝希宁会采取的手段完全不同，可以肯定是第二人格出现。
一个混子，需要第二人格出现来解决吗？
还有刚刚蒋浩宇说的，祝希宁第一次出现第二人格的时候，是晕过去了，醒来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但后来第二人格出现是无缝衔接的，祝希宁从来没有晕厥。
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祝希宁的双重人格似乎有隐情。
当时温湘鸢说的她会去搞明白的事，一件是南悦的，一件就是祝希宁。
人造人不会产生人格分裂。
这是温湘鸢说的。
祝希宁身上的问题肯定得弄明白，只是为了她的安全。
至于会不会是什么隐患，或者有什么危险……
南悦从来没有考虑过。
祝希宁是什么都无所谓，她是正常的人造人还是有十个分裂人格的人造人都不影响南悦对她的爱和信任。
她是她的队友。
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在信任这一点上，祝希宁就比温湘鸢要自信的多。
她不会怀疑自己的队友会不会怀疑自己，她直接嘴一瘪，坐到了南悦旁边。
“阿南，如果我是怪物怎么办？”
南悦摸摸祝希宁的头，“那你也是个很可爱的怪物啊，而且战斗力还提高了。”
祝希宁委屈，“那万一我坏掉了呢，人造人也是机器吧。”
“不是啊，人造人就是人，只是我们不是传统受精得来的。”
南悦敲敲祝希宁的头，“让你别一天看些霸道总裁的小说，脑袋会坏掉的。”
想了想，南悦补充道，“就算你坏掉了，我也会把你修好的。”
祝希宁满意了，她接过顾向开煮开的野菜汤喝了一口。
“噗嗤”
祝希宁一口野菜汤喷了出去，篝火被浇的摇摇晃晃。
“咳咳……这什么啊顾向开！”
顾向开一脸懵逼，“野菜汤啊，野菜肯定是苦的，反正能吃。”
祝希宁也反应过来不对，她皱眉看着小锡碗里浓稠的汤。
“这东西不对。”
南悦接过碗闻了闻，有淡淡的苦味，因为野菜已经融化在汤里，也闻不出其他的味道。
她抬碗轻轻抿了一口。
苦味混杂着腥味涌来，浓烈的水腥味，哪怕只是抿到一点，都让人有些反胃。
第382章 起家帮（七）
南悦朝旁边把嘴里的东西吐掉，又接过顾向开的羊皮口袋喝水漱口。
涌进口中的不是清冽的溪水，而是……
有些浓稠的，带着水腥味的液体。
南悦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水有问题，那就麻烦了。
好在他们还有一些之前的存水，南悦和祝希宁漱了口，她去找起锅头。
走山的马帮靠山吃山，只要能果腹并不讲究口感。
所以除了有人抱怨这汤味道古怪，但都是已经喝了进去。
“你是说水有问题？”
起锅头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南悦递过羊皮口袋，“我们之前携带的水没问题，那条小溪有问题。”
起锅头接过一闻，眉头就皱起来。
“别吃了！”
众人莫名被吼了一句，都待在原地，没人敢再吃手里的东西。
“老顾，带两个兄弟，回小溪看看。”
顾向开点头，带着赤羽和另外两个赶马人点着火把回到了溪水旁。
之前打水另外两个赶马人也去了，一路上都有些纳闷。
“阿南说水有问题？”
“水会有什么问题？”
“那溪水清的嘞。”
“但是南家一直是战尢，直觉灵的嘞。”
赤羽和顾向开交换了一个眼神，所谓的战尢估计是马帮里面最强的战士的称呼。
难怪南悦会有一把克百鬼的银刀，这就是她身份的象征。
小溪不远，四人走了一会就到了。
“咦？溪水呢？”
四人团团转，原本是小溪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和其他地方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会不会天黑走错了。”
“放屁，统共也没多远，这也能走错。”
顾向开嗅了嗅，有一股很淡的腥味夹杂在草木的味道中。
他朝着味道的来源走去。
顾向开蹲下身子，扒开了草丛，看到了一条藏在茂密草丛里的古怪的路。
说是路，其实不准确。
应该是一条，铺满死鱼的小道。
这些鱼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已经死了很久，鱼眼浑浊无光，泛白的尸体在夜晚泛着微弱的光。
它们一条叠在一条上，长长的铺开来，宽度就和之前的溪水差不多，细带一样延伸进森林深处。
这是什么？
为什么原始丛林会有鱼？
之前的小溪呢？
“会不会是溪水突然干涸，这些鱼才死了？”
赤羽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只能提出一个相对合理的猜测。
“不可能，之前的溪水里什么都没有，更别说鱼了。”
这就是之前顾向开一直在意的事，可偏偏溪水里没有的鱼，在溪水消失后却遍布这里。
赤羽突然觉得有些发冷，“那我们……打回去的水，究竟是什么？”
没人能回答她。
另外两个赶马人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叽里咕噜的说这趟买卖真是邪门，就不应该接。
又说那乞丐估计也不是人，碰到就被缠上了，接不接都有灾祸。
顾向开找了一根枯枝，将几条死鱼捅个对穿，拿回去给起锅头看。
起锅头听了他们的话沉默不语，旁边的黑马不停地喷着鼻息，似乎很是不安的样子。
起锅头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伙计，黑马身上辟邪的东西挺多，能让它这么焦躁，这林子里的东西不好弄啊。
起锅头将羊皮口袋倒转过来，“哗啦啦”，有些浓稠的液体落地。
不论是什么，反正不是他们一开始看到的溪水。
祝希宁皱了皱眉，她在溪水上看到了和那五口大缸一样的白色雾气。
这两者一定有联系。
她低声和南悦说了自己的发现，南悦抽出刀蹲下身沾了一点液体。
那液体透明有着淡淡水腥味，会拉丝，但还是液体。
江司砚在她旁边把火把凑近了些，南悦眯着眼睛好半天才看清，那液体里似乎有些透明的小颗粒。
但是颗粒太小太小，又是无色的，和液体几乎融为一体，在某个角度才能看到。
众人对南悦看到的东西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这些人，猛兽毒虫见多了，强盗劫匪也见过不少。
哪怕是诡异的东西也不是没有见过。
但像这次一样的经历是没有的。
敌人似乎随时都在他们身边，但是看不见摸不着，使得还是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手段。
祝希宁和南悦是没有把这水喝进去，但是大部分的赶马人都喝了，他们现在的脸色都不好看。
“祝巫，我们……我们吃的是什么？我们会怎么样？”
祝希宁透过蚁神面具看着眼前的人，看不出什么，只是感觉那白色的雾气变浓了，弥漫到了众人身上。
祝希宁拿着面具，言简意赅，“那五口缸，得尽快摆脱。”
起锅头搓着后槽牙，现在的情况虽然没有危及生命，但就是让人后背发凉。
可是他们吃的是这一碗饭，就要守这一行的规矩。
马帮的规矩接了货，就一定要交到地，拿了票根，这一趟活才算结束。
中途如果人都死了，那不提。
但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就不能坏了规矩。
不然……祖师爷都不会放过。
绿林里的行当最讲究这些忌讳，可是靠着这些规矩活下来的。
有的东西听上去是腐朽的封建思想，但其实是无数人用真实经历验证过的，真正会发生的。
起家帮就是格外守规矩的马帮，哪怕所有人都有些发毛，却没有一个人提出扔了货逃命的窝囊主意。
“锅头，要不连夜赶路？”
吴管事脸色比下午苍白，可能是唱那小曲还是费了他些精力。
起锅头拍了拍黑马，那黑马甩了甩尾巴，摇摇马头，突然长长的嘶鸣起来。
那声音在夜晚的丛林中古怪异常，直接让起锅头变了脸色。
“不能走。”
“走不了。”
而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刻意避开黑马头顶的八卦镜的南悦几人，却明明白白从镜子里看到了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在他们要前往的方向。站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影子。
这些影子乍一看像是人，但是却柔软扭曲，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堵在了他们必经的道路上。
只能看见它们的肢体在八卦镜中左右扭曲摆动，像是随时会融化在空气里一样。
第383章 起家帮（八）
哪怕南悦再努力，也看不清那些人影的样子。
但就是觉得那东西像……
对！
像倒映在水里模糊的影子。
影子将通往鱼苗村的路死死堵住，难怪黑马会如此躁动。
八卦镜金光一闪，原本那些交织在一起的影子消失不见，黑马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看来今晚是走不了了。”
起锅头脸色有些凝重，这林子本来也不对，更别说还拉着一看就有问题的五口缸。
“锅头，要不要开缸看看。”
南悦看时机到了上前问道。
一般来说其实马帮在接货的时候也要对货物进行检查。
不仅是对客户负责，也是对马帮负责。
这兵荒马乱的，谁要是往货物里塞点什么违禁的，被官府抓到是会杀头的。
马帮什么货都走，哪怕是死人的生意也做。
但不做官家生意。
这是绿林一条默认的规矩。
他们毕竟是走偏门的，和正统不打交道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但是这一批货还真没有检查过，因为来的太过诡异，不论是接货的过程还是送货的途中都频频出事。
黑马和祝希宁都对大缸的感觉很不好，所以他们一直没有靠近这次的货物。
就想着尽快送货到地方就行。
但现在，似乎情况没有那么简单了。
“这林子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货物的情况我们起码可以搞清楚。”
“不然万一腹背受敌……”
一般来说鬼怪也没有正常人的思维，不会两个诡异联手。
但是清道夫是很清楚，情况只会随着时间推迟更糟。
起码要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他们才好做准备。
“行。”
起锅头咬牙道，“打开看看。”
南悦站到前面，“我和祝巫来开。”
提议是她提的，除了形势所逼，自然也有为他们自身打算的原因。
于情于理都应该是他们来开，到底手里有异能有道具，会比马帮的这些人更安全些。
“格老子的，还小瞧你老大。”
起锅头绷着一张脸推开南悦走上前，“吴管事，你来助我开缸。”
他倒也没有托大，“祝巫，你和阿南守在两旁看别放出什么东西。”
祝希宁和南悦上前两步，顾向开、赤羽和江司砚则跟在后面，正好将身后的其他赶马人和大缸隔开一些。
黑马被起锅头牵到了旁边，它原地踏着马蹄，似乎非常躁动。
八卦镜里干干净净，不把红布包裹着的塞子揭开，是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了。
起锅头大喝一声，和吴管事两人扯住一块红布往上一拽，“噗”，大缸被打开了。
这五口黑缸都是大肚窄口的造型，哪怕揭了塞子也看不太清里面的东西。
祝希宁和南悦将火把凑上去，四人从火光里看到了缸里的东西。
大半缸都是水，但是透过火光能看到水底还有别的东西。
是一具人的骨架。
不知道本身就只有骨架，还是因为浸泡的时间太长皮肉已经分解了。
总之缸里就是一具沉在水底的人类骨架。
而在大缸塞子被拔掉的时候，南悦就闻到了浓烈的水腥味。
就和羊皮口袋里味道一样，只是要浓烈的多，几乎让人喘不上气。
仿佛置身湖底，莫名有些憋闷。
说来也奇怪，一直有些躁动的黑马在缸子被打开后反而安静了下来。
它拿脑袋蹭了蹭起锅头，被起锅头拽着笼头将八卦镜对准了缸底。
白骨并没有发生变化。
起锅头擦了擦头上的汗，将塞子塞了回去。
他们将五口缸都打开了，情况都是一样的。
五口缸、五具骨架，无一例外。
等他们将所有缸都恢复原状以后，众人提着的心才松了下来。
“这是什么？用人泡酒？”
起锅头啐了一口，脸上神色不太好看。
虽然常年走江湖什么都看到了，但是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他们都知道，那缸口可没有办法塞进一个活人去。
但那骨架是完整的，没有劈砍的痕迹，并不是分尸后塞进去的。
所以他们是用什么办法将人塞进缸里的？
顾向开低声道，“会不会是……塞进去之前就只有一具骨架了。”
众人的目光移到那口大缸上，那骨架明显就不是从地里挖出来的腐骨，应该是刚死不久的人。
那怎么样才能让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变成这副模样？
众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真晦气。”
起锅头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有什么想不通的或者情绪激动的都会下意识拍拍心口。
“明天卸了货抓紧时间走。”
黑马的八卦镜并没有照出缸里有什么其他的东西，那通常是说明那只是一口泡着死人骨头的大缸。
但是一路上遇到的事证明没有那么简单。
要么这缸还有别的诡异他们没有发现，要么这缸就是能招鬼，所以这一路上那么不太平。
众人又回去休息，将篝火烧的更旺了些。
“那骨架不太对劲。”
只有他们几人在的时候祝希宁才开口，“我只看到缸里全是白雾，什么都看不清。”
祝希宁用直觉看到的都是危险的具象化，虽然不知道白雾代表什么，但是缸，或者说骨架应该就是白雾的来源。
南悦点点头，她回想着刚才的场面，“光是肉眼看，那骨架也有些不对。”
清道夫见过很多的尸体，白骨也见过不少。
但是哪怕是隔着水，南悦也觉得那骨架不太对。
看上去似乎软趴趴的，没有骨头应该有的坚硬的弧度和光泽。
反而像一团面，空有一个骨架的形态，其他方面却和骨架不尽相同。
但这事他们都没提。
马帮是一定要去鱼苗村的，这是绝对会发生的事，所以他们需要马帮人心稳定。
不然三十多人人心一乱，恐惧、惊慌都会蔓延。
“那是人的骨头吗？”
一直坐在南悦旁边的江司砚这才说话，“是。”
他虽然是靠异能成为心理医生的，但是之前也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看了不少书。
别的不说，起码骨架还是能够辨别的。
第384章 起家帮（九）
南悦想了想，“你们看到之前八卦镜反射出来的那些白色影子吗？”
蒋浩宇点头点的最凶猛，他不仅在八卦镜看到了，之前离开的时候就看到有影子站在他们原来驻扎的地方。
“你们觉得缸底的骨架像不像那些影子的？”
蒋浩宇离得远没有看到，但其他几人都还是多多少少看到了。
听到南悦的话大家都沉默了。
“好像……能对应上。”
“那些影子就像是没骨头一样，歪歪扭扭的，而且失去骨头支撑就是一滩烂肉。”
一滩烂肉。
南悦想到最开始诡异出现的时候，就是她在洗漱的时候，水面倒映出了一张挤在她脸旁边的人脸。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那人脸很古怪，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完全变形，像一滩烂肉一样挤在旁边。
……
所以这骨架真的是那些白色影子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
顾向开突然开口，“那些出现在我们马匹和道路上的白色影子，一直都没有做什么。”
“像是只是在吓我们。”
南悦抬头看着顾向开，若有所思，“你的意思……”
顾向开看了看周围已经休息的赶马人，“他们像不像是在阻拦我们。”
让马匹无力行走，拦在路上让黑马不愿意过去，还有……
出现在南悦旁边惊吓她。
让蒋浩宇看到后受惊。
这些白色的影子确实没有做什么伤害他们的事，当然可能是时间还没有到，但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
他们只是在阻止他们前往鱼苗村？
“鱼苗村……”
祝希宁道，“白色的影子和大缸里的骨架，不论生前是不是一个人，但现在明显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白色的影子在我看来就是普通的死亡后徘徊的亡灵，但是弥漫在缸里的白雾我不知道代表什么。”
亡灵会提醒他们吗？
这倒是第一次。
一般来说任务里的鬼怪都是无法沟通的，就算勉强能够沟通，那也一定是包含怨念和负能量的。
就算是魔鬼湾号上的旅客，一部分亡灵对清道夫抱有祝福，但是他们不会阻止他们踏入死亡的陷阱。
他们只能提示一些，最后能不能活下来还是看清道夫。
但白影如果真的是在阻拦他们去鱼苗村，就证明白影确实知道鱼苗村会发生什么，联系到缸里的尸骨，可能他们就是受害者。
鬼怪会提醒无关的人吗？
“总之，马帮肯定会继续，破题并不是在阻拦马帮前进这条路上。”
银千插了一句，“我同意南悦的说法，因为我探听出来他们所谓的打破规矩祖师爷惩罚好像不是一句套话。”
“是真的会发生的。”
“路上的时候我听他们谈起来，说是东南有一队小型的马帮，平时接点运粮护镖的活，上个月接了一桩送死在他乡小姐的遗物的活，路上也是遇到了不对劲。”
“那马帮规模小，没怎么遇过这事，当时就抛下货物逃回了城里。”
“虽然他们后来也将银款退回给了客户，但是几天后就被发现全员暴毙，死在了城郊的老庙里。”
不论这个流言是真是假，起家帮是做不出抛下货物离开的事。
更不用说从污染世界形成源头分析，这都是已经发生或者恐惧发生的事。
对于要发生的事他们是阻止不了的。
赤羽挠着手臂，“总之到了鱼苗村就会有点线索，雨林确实不好待。”
她的手臂被抓红了一片，有一小片疹子一样的包，也不知道是什么蚊虫咬的。
“真是烦死了这些虫子。”
其他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多多少少裸露在外的躯体都有小包。
而且人一痒浑身都不舒服，甚至觉得穿着衣服的地方也在痒。
这时候没有其他赶马人注意，几人换了防蚊虫和止痒的药涂上，清凉的感觉压过了痒意。
“不愧是污染区的任务，还没进入主线就那么多罪。”
银千调侃了一句，大家都没有接话。
其实任务进展到现在几人多多少少都有数，这恐怕，是个极端任务。
以联邦那些人的逻辑，肯定是净化的“噩梦”越多越好，所以运行系统挑选的应该更多的是普通任务。
这样才能用同等损失来最大化净化“噩梦。”
极端任务很少出现，也就是这个道理。
处理这些难度太高的极端任务性价比不高。
所以无序的、运行监管外的“噩梦”十有八九都是极端任务。
一想到可能接下来迎接他们的都是极端任务，连南悦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这是进村后最后一个晚上，大家都抓紧时间休息。
祝希宁睡着了，她梦见自己沉在水里，肺部憋闷，口鼻都是水，对空气的稀缺让她不由自主的挣扎起来。
突然，她感觉自己周围的湖水变得很冰、很凉、有些粘稠。
哪怕闭着气都能闻到那股剧烈的腥味。
祝希宁回头，看到一个巨大的苔绿色的球体。
隔得有些远，祝希宁看不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是沉在湖里的什么石雕吗？
祝希宁不清楚，她只知道在看到那个东西的一瞬间，她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
那是对感受到死亡的生物本能的反应。
她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只知道那东西非常危险。
祝希宁这时候已经想明白自己应该是在梦里，或者说在梦里的死亡预知了。
她在睡梦中看到了这个任务的死亡征兆。
祝希宁压住心中那种难以控制的绝望和恐惧，游的近一些。
在这里，她不会死亡，她看到的都是可能发生的未来。
近一点……
再近一点……
突然！
那苔绿色的球体消失了，消失在黑色的水底。
在下一秒，那巨大的，有祝希宁整个人大的球体在她面前出现，离她不过有几寸的距离。
离得近了没有了水流的干预，祝希宁才看到，那苔绿色的球体中间有一道红色的，直线。
直线动了动，扭曲起来，变成了一个椭圆形。
这……
这不是球体！
这是……
一只眼睛！
第385章 起家帮（十）
祝希宁大汗淋漓的醒来，她正在南悦怀里。
南悦半夜就发现不对，祝希宁似乎被噩梦魇住了。
她抱着祝希宁，怎么呼唤她都醒不过来。
连江司砚的白雾都无法唤醒她。
正在南悦犹豫是否要动用污染的力量时，祝希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才醒来的祝希宁有些迷茫和慌张，似乎想逃，但手脚是软的。
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环抱着，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你没事的希宁。”
口鼻间是南悦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她喜欢的洗衣液的味道。
祝希宁安静下来，南悦慢慢的拍着她，她能感受到祝希宁衣服都湿了大半。
在这过程中，没有人催促她，都安静的围着两人。
祝希宁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她抬起头，言简意赅。
“我看到了死亡预示。”
“应该是在水底，我看到了一只眼睛。”
其他人只在出发前大概了解了几人的能力，对祝希宁所谓的死亡预示并没有清晰的认知。
“你的意思，我们会被一只眼睛杀死？”
祝希宁摇摇头，对赤羽解释，“我看到的不一定是杀死我们的那瞬间，也可能是最有威胁的东西。”
“一般任务里我是通过感受，来判断危险程度，或者看到某人的死亡过程来推断禁忌。”
“这是唯一一次，我直接看到了任务里最危险的存在。”
银千道，“但准确的说你只看到了一只眼睛。”
“一只眼睛也很厉害啊！”
蒋浩宇因为祝希宁曾经救过他一命，对祝希宁非常拥护。
他说完就解释，“我们一直担心任务的危险是来自那些白影，现在看可能方向不对啊。”
祝希宁点点头，“那只眼睛绝不可能是人的眼睛。”
而白影生前应该是人。
“为什么？”
银千有些好奇。
祝希宁看着他，意味深长道。
“因为那只眼睛，和我差不多大。”
丛林中吹来一阵冷风，众人都觉得背上发凉。
“一只和你一样大的眼睛？那是什么东西，得有多大啊！”
银千越想越发毛，这个污染世界里的boss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睛是苔绿色的，血红的竖瞳。”
听祝希宁这样说，蒋浩宇摇摇头。
“没有这样的生物，起码正常生物没有这样的眼睛。”
所以应该不是什么动物巨型化。
“水里还有什么吗？”
祝希宁听南悦这样问，皱着眉头回忆。
那种恐惧还深入骨髓，事实上她连那东西都没有看清，但是那种压迫感却萦绕脑海中。
她忍着不适认真的想。
“水里很黑……没有什么光，因为那眼睛会发光，我才注意到它。”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它的速度很快。”
当时眼球突然消失又出现在祝希宁面前，应该就是眨眼了，但一个眨眼的功夫这东西居然能够行动那么迅速。
“还有……水好像也不太对。”
太腥、太混，好像有很多杂质，在皮肤上的触感还有些粘稠。
“是不是像羊皮口袋里的水？”
祝希宁点头，“差不多，但比那个更粘稠和腥臭。”
水。
目前任务进展到现在，唯一能够确定有问题的就是水。
这就很麻烦了，因为水是最不可或缺的，没了粮食都还能坚持几天，没了水还真不行。
更别说在脱水状态下还要面对诡异和逃命。
“我们的水还有多少？”
江司砚没管别人，只看了自己和南悦的水袋，“够你喝两天的。”
江司砚没把自己的喝水需求算上，那就是一人一天。
哪怕有治愈异能，南悦也不可能让江司砚硬撑着不喝水。
“休息吧。”
南悦沉默了很久才让众人去休息，线索挺多，处处都是危险，但是没有头绪。
古怪的缸、缸里的尸骨、消失的小溪、腐烂到都开始分解的死鱼……
还有那些似乎在阻拦他们去鱼苗村的白影。
这一切都像是迷雾一样笼罩在众人的头顶。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众人就起来了，大家都想尽快赶到鱼苗村，把货卸了，也算是了却这一桩诡异的生意。
“你们几个，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水源。”
起锅头扬了扬马鞭，“祝巫和吴管事一起去。”
看来用水的问题起锅头也注意到了，这确实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去寻水的人才回来，倒是带回了水源，只是经过昨天的事件，一时也没人敢喝。
“那处有泉眼，有一汪山泉，水附近有青苔，也有水蜘蛛，应该没问题。”
这是顾向开说的。
“泉水没什么异样。”
这是祝希宁说的。
闻言众人才微微放心，吴管事尝了尝确认是水，没有什么古怪的味道。
有了水源，众人心里也踏实些，他们收拾东西开始往鱼苗村赶。
最后这段路应该傍晚就能到，最多明天就能折返，大家的兴致也高涨起来。
“要我说，估计就是这村子闭塞，有什么古怪的仪式，所以才从外面送这些东西进来。”
“是，有些偏僻的村子确实会祭祀些古怪的东西，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南悦坐在马上听着后面两个赶马人议论，她忽然灵光一闪。
如果……
他们说的是对的。
村里确实是有什么古怪的祭祀或者习俗，需要有人从外界将祭品送进来呢？
但是……
南悦心中一寒，恐怕这所谓的祭品可能不是那五口大缸。
从起家帮接这个活开始，就处处透着诡异。
那乞丐可以说是有人不便露面，借他做个中间人传达雇佣的意图。
这就证明有人一直在关注着起家帮。
他们什么时候到达什么地方，在哪里休息都清清楚楚，所以才能直接将五口大缸搬到他们客栈外。
可就算是缸里的东西不太正常，有必要费那么大的周折吗？
乞丐拿着的银票，有的是愿意做的人。
只要钱给的够，杀头的买卖都有人做。
为什么非得是起家帮？
一个想法在南悦的脑海中出现。
会不会……
运输五口大缸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就是要起家帮来做这趟活。
第386章 起家帮（十一）
因为……
他们真正要的不是这五口缸，而是……
起家帮！
麻烦了。
南悦打量了下周围，今日并没有再出现前几天的异常情况。
那些拦着路的白影似乎也消失不见。
南悦隐隐觉得，他们应该是距离鱼苗村很近了。
那些曾经枉死的灵魂，没有办法在这里再提示他们。
其他人也有这种感觉，众人都打起精神准备应付一切突发状况。
包括起家帮的赶马人都觉得有些不对。
似乎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气就变得更加潮湿了。
湿漉漉的，吸进去的都是水汽，粘稠、腥气。
像是羊皮口袋里的味道。
包括泥土的湿度都变得更甚，一脚下去就是烂泥，溅起水花。
大家沉默的赶路，在太阳西斜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在山包上的村庄。
傍晚的时候山林里的湿气更重，甚至产生了肉眼可见的雾气。
那小小的村庄就在雾气后出现了。
“村子似乎建在高处，估计太阳落山前能到。”
吴管事隔着中间的雾气打量了下，目光移到祝希宁身上。
祝希宁摇摇头，太远了，看不出什么。
吴管事并没有太失望，其实不论看出什么他们都得去。
不过是想寻求些心理安慰罢了。
起锅头拍了拍胸口，又拍了拍胯下的黑马。
“走吧。”
“驼铃生生，马蹄得得，铃儿响气昂昂，驼过万水又千山，生意喜洋洋。”
起锅头扯着嗓子唱了起来，众人合着，声音远远的传出去。
这是为了让鱼苗村的雇主知道，起家帮到了，准备接货。
但是唱着唱着众人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因为原本雄浑潇洒的歌声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那是一种古怪的声音，像是含着一包水在说话，嘟嘟囔囔的听不真切。
“驼铃生生，马蹄得得，铃儿响气昂昂，驼过万水又千山，生意喜洋洋。”
那声音也在唱这首歌。
而且不止一个这样的声音。
那些声音也跟着起锅头在唱着他们的歌。
最后起锅头也闭上嘴，只听到雨林深处的鸟鸣声伴着那诡异的歌声不间断的响着。
这起家帮的山歌也就是他们的标准，平时在道上唱上一遍，让过路的其他兄弟们都知道是起家帮来了。
但这歌一般来说不会唱多次，三次顶天。
而那些东西可不知道人间的忌讳，那歌声一直循环反复，原本豪壮的歌词变得诡异渗人。
“锅……锅头……”
有赶马人听不下去，这声音感觉越听越古怪，甚至产生了错觉。
这就是他们之前唱的歌。
只是变了个调。
会让人不自觉的想自己的声音是不是也变成那样。
不人不鬼的。
听着完全像是没有舌头，泡在水里说话一样。
起锅头猛甩了一下鞭子，黑马高高扬蹄，昂头嘶鸣。
黑马的嘶鸣声冲破了雨林中诡异的歌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格老子的。”
起锅头鼓起腮帮子，拍拍胸口。
“怕个熊！”
“走！”
马帮加快速度赶路，终于到达了山头上的那片村庄。
那村庄也没有个石雕木牌，并没有鱼苗村的字样。
可是乞丐衣袍上的地图确实是到这里。
村寨不大，估计也就不到百口人。
村庄是滇南一带常见的吊脚楼的设计，一楼一般是用来养殖牲畜，二楼居住。
寨子用竹子建构，又能隔潮，还冬暖夏凉，很实用。
但是这鱼苗村的寨子又和普通的吊脚楼不同。
它的一楼并没有养殖牲畜，而是摆放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红布大缸。
就和起家帮马车上的大缸一样。
寨子上挂着的木雕饰品全都是鱼的造像。
这里似乎是信奉鱼。
偏僻的村寨什么样的信仰都会存在，大家不想多待，吴管事打马出列，扬声道。
“起家帮受人之托，进山送货，烦请村长出来写个票根，叨扰之处多多包涵。”
吴管事说的极为客气，平日里起家帮的名声，是用不着那么客气的。
但是这一路古怪的事实在太多，由不得他们小心些。
吴管事一连喊了两次，村子里都安安静静没有人出现，众人都没有想到这种情况。
“锅头？”
虽然货到这里，但是没有票根这一趟货也不算走完。
起锅头沉默片刻，“阿南，带几个人去村里看看。”
南悦这人设从祖上开始就是起家帮里的战尢，战斗力最强，让她去说明起锅头也觉得有些不对。
南悦点了几个自己人，留下没什么战斗力的蒋浩宇和银千，又叫了两个赶马人，一起下马进了寨子。
寨子里的水汽也很重，呼吸间都是水雾，总觉得鼻腔不太舒服，像是要呛水一样。
此时太阳还没落山，就着光线众人仔细打量这深山里的村寨。
村寨看上去存在了上百年，寨子上全是时光的痕迹。
似乎很久没有新盖的寨子出现，有些寨子已经完全破败了也没有人收拾。
这里水汽湿气那么重，用竹子搭成的村寨很容易被浸湿破败。
南悦大略看了一眼，若说这是个废弃的、空无一人的寨子她都信。
“有人吗！”
“我们是来送货的！”
赶马人的声音在寨子里回响，除此以外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
“嘶……这里比林子里还渗人。”
赤羽皱眉道，祝希宁则一直在看这些村寨。
很奇怪的是，这寨子给她的感觉很平静，似乎没有什么危险。
而寨子一楼的那些大缸，也没有像马车上的大缸一样给她那么强烈的威胁。
藏在雨林深处的寨子，处处透着古怪。
南悦抽出银刀，和顾向开使了个眼色，两人上了一座还算新的吊脚楼。
“嘎吱”
竹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随着门打开，两人也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
屋里是简单的家具和摆设，这里的人一切家具都是竹子做的，桌子都是矮几，有几个已经潮湿发霉的蒲团扔在地上。
东西都东倒西歪，到处乱糟糟的。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是个空宅。
顾向开鼻翼动了动，“有股奇怪的味道。”
第387章 起家帮（十二）
像是有什么东西泼洒在上面形成的。
“还是那种水腥味，还有……血的味道。”
顾向开看过来，“这屋子死过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南悦让顾向开在外面等着，她要进屋子。
结果话刚说完，顾向开就以健硕的身躯挤开她先进了屋子。
吊脚楼遮光并不好，透进来的夕阳将屋子染上一层血色。
屋子里应该确实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能闻到霉味。
南悦两人蹲到了那块深色的地板旁边。
不论之前是什么东西浸透导致它变色，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南悦左右看了看，将一个蒲团扔在上面。
拿起来的时候，有些粘黏。
“你是……鱼苗村的村民？”
祝希宁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南悦两人对视一眼，从屋里出去，站在外面的楼梯上往下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浑身裹着白布的人。
他正在站在祝希宁对面一言不发。
祝希宁看着眼前古怪的人，这人浑身都用白布遮挡，连脸部也是。
看不清男女，也看不清长相，连头发丝都包裹住了，不客气的说眼前的人看着就像个活着的木乃伊。
“我们是起家帮的，来送你们的货。”
祝希宁指了指楼下的缸子，“就是那种缸子。”
那人听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往村口的方向走，祝希宁几人只得跟上。
等到了村口才发现，已经有好几个这样裹得分不清长相的人从村寨里走了出来。
有人就行，别管他多奇怪，总之是可以交差了。
起锅头下了马，示意吴管事拿出票根。
这就是一个确认签收的单子，类似快递的签收单。
吴管事满脸堆笑递到了最前面一个村民面前。
“帮里的规矩，还劳烦帮我们签个字，或者按个手印也成。”
担心这鱼苗村久不通外界，估计不会官字。
那村民也不知道听懂没有，没有回话，倒是接过了那票根和炭笔，胡乱画了一通。
吴管事松了口气，管他画的什么，只要流程走完了，他们这趟活也就结束了。
“好嘞，那我这就让兄弟们帮你们把缸子下了。”
几个强壮的赶马人上去搬缸子，大家都很积极，巴不得赶紧把这烫手的山芋甩了。
五口大缸放到了地上，没等吴管事再说点什么，就听见清脆的“咔嚓”一声，五口大缸居然齐齐裂开了。
起锅头和吴管事脸色一变，虽然这货主家已经签收了，但是现在出了问题还真说不好是不是他们路上出了纰漏。
细密的裂纹爬满了整口大缸，哪怕所有人都在心里祈求不要裂开，但总是事与愿违。
“咔”
“咔嚓”
“砰！”
五口大缸彻底炸裂开来。
起锅头心里一凉，先别说货物有损的问题，就说这缸里的东西就不寻常，应该是不能让外人看的。
若是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起锅头担心这古怪的村民会起了杀人灭口的心。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缸里本来是放了大半缸水和尸骨，可是并没有水从缸里流出来。
事实上，缸碎裂开来以后，他们看到的却是……
米。
白色的一粒粒的大米。
大半缸米随着缸的破碎涌了出来，散在地上。
原本看到的水、尸骨都不见踪影。
只有白生生的大米。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只有村民似乎并不太在意他们的货物破损，有人已经又搬出了缸子开始收拾。
起家帮的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去帮忙。
“格老子的，那天看到的是幻觉啊，估计是林子里有瘴气。”
“是了，估计是他们这没有稻米，需要从外界送来。”
南悦听着起锅头和吴管事的议论，心里的危机感并没有消失。
众人都上去帮忙把掉在地上的米捡回缸里，煮饭之前要淘米，沾点泥土倒是不影响。
蒋浩宇要上前的时候，祝希宁拉住了他。
“那些米，不太对劲。”
在祝希宁的眼里，那些米就像是之前凝聚成型的白雾，不论怎么看都最好不要沾染。
蒋浩宇立马点头站在祝希宁旁边，他看着那些大米，有些想不通。
之前不是说是水吗？
蒋浩宇知道这时候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正想离远点，突然发现缸里的大米好像……
好像，动了动。
那一瞬间，蒋浩宇像是看到了无数扭动起来的大米，眼前甚至有些发花。
但那只有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大米还是大米。
普通的大米。
是眼花了吗？
蒋浩宇小声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了祝希宁，还补充了一句。
“这两天我没休息好，也可能是眼花了。”
祝希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好不容易把掉地上的米捡完，天色也有些暗了，这时候再返回雨林大家都有些不愿意。
尤其知道这雨林里可能有瘴气。
不少人身上还在痒着，他们外面的手臂都挠疼了。
并不像蚊子咬的，那些红色的疹子一起就是一大片。
所以大家都想哪怕一晚，一晚能睡个安稳觉。
而且现在货卸了，回去的路程就能加快速度，用一半的时间就能跑完。
起锅头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他还没想好怎么和这些人沟通讨要个房间，这些村民就已经抬着缸离开了。
没有一个人开口和他们说话。
起锅头拍拍心口，有些纳闷。
走南闯北多了，也不是没有去过偏僻的村子，但像他们那么古怪的还是第一次见。
每个人包的和粽子一样，除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连嘴都包上了。
也没听他们说话。
“锅头，这有不少废弃的楼寨，要不我们就在那过夜？”
一般村子里都多多少少有防蚊虫的法子，在寨里休息总好过回去靠树睡。
那些没走远的村民听到这个提议也没有什么反应，起锅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银子，上前两步塞进一个没有抱缸的村民手里。
一触碰到对方，起锅头就打了个寒颤。
第388章 起家帮（十三）
有些湿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温度，导致起锅头甚至觉得他的手是湿的。
他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迅速收回手，“实在不好意思，这天色晚了，我们马帮想在这里借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那村民看着手里的银疙瘩像是没有反应，起锅头心道坏了，这不会是连银子都没见过吧？
但很快村民就收下了那块板栗大小的银子，转身走了。
起锅头笑了。
愿意收钱就说明这事行得通，他们也不需要村民帮忙收拾，招呼着几个赶马人自己收拾出两栋吊脚楼。
这吊脚楼看着精致，但其实容纳量不小。
马帮的人都不是讲究娇气的，不讲究非要在床榻上睡，有个地方就行。
他们将废弃的吊脚楼大致的归置了下，将家具什么的都收在一起，将铺盖在地上摊开。
这吊脚楼有五六个房间，挤一挤住十五六个人是没问题的。
南悦几人都被分在了一起，主要也是因为祝希宁和南悦在马帮比较说得上话。
他们和起锅头一栋楼，吴管事去了另一栋楼。
起锅头自己单在一间屋子，倒不是他不愿意和别人一起睡，主要其他人嫌他打呼声音大，宁愿挤一挤。
南悦七人分了两间屋子睡，顾向开和赤羽去了另一间，银千和蒋浩宇几乎没有什么攻击的能力，需要多一些保护力。
南悦三人住一起，江司砚在给南悦铺被子，这寨子虽然是二楼，又做了防水的处理，但是可能是长期受环境的影响，地上还是挺潮湿的。
江司砚没用寨里原本的东西，将自己的铺盖垫在下面，再放上南悦的铺盖，试了试倒是湿寒的感觉没有那么深了。
南悦看着江司砚忙忙碌碌，心里想的却是刚才那些古怪的村民。
不说他们的打扮，总觉得这些村民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但是因为白布包裹的太严实，别说长相，性别都分不清，也就大概看个高矮胖瘦。
不知道为什么南悦会觉得熟悉。
“用我们自己的水吧。”
之前吴管事他们找到的水因为有活物，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
吊脚楼下也有大缸，用来盛水，更多的可能是雨水。
但是保险起见，他们都不想用鱼苗村的水。
南悦吃着干硬的干粮，坐在还算舒适的铺盖上，“你怎么睡？”
江司砚找了个蓑衣，用来当草席垫在地上。
“我将就一晚。”
他本来也没打算睡，所有人里他是生存需求最少的人，就算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也死不掉。
他的异能可以维持他最低的生命值……
直到他被一击毙命。
南悦看着他欲言又止，和江司砚接触的越深，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是心疼他。
他的能力是他的救命稻草，也是他的毒药。
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让他无法得到解脱，甚至很可能因为异能的原因被其他人利用。
他一路走来走到现在的地步应该也吃过挺多的苦。
他已经习惯了。
但是南悦不习惯。
南悦不喜欢他这样牺牲自己，利用自己的异能来给任务开路。
她微微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旁边。
“一起吧，这位置还挺宽的。”
赶马人的铺盖就是一卷草席和一块布巾，一收拾就变成在野外还算舒适的床垫。
江司砚犹豫片刻，走了过去。
“我过去看看，你们吃完了先休息。”
南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一旁一直装聋作哑的祝希宁打趣道。
“我还以为你很开心阿南让你一起睡呢。”
他们中间除了温湘鸢，估计就是祝希宁最早看出江司砚对南悦的情感。
毕竟她也是阅文无数的人。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江司砚转头看了她一眼，“床铺不够大。”
他当然愿意和南悦亲近，他虽然不急，但是能让南悦慢慢接受他，直到有一天能成为比队友更进一步的存在当然是好的。
但这前提是安全。
可是这里并不安全。
他总觉得这里的空气让人很不舒服，湿哒哒热烘烘的，像是什么动物的口啖，他巴不得南悦离这些东西越远越好。
“哎……”
祝希宁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江司砚还是太呆了。
南悦要是对他没有点特殊的情感，怎么可能说出一起睡的话。
再说了，他们都是生死相依的队友，谁会把自己的铺盖给对方。
太暧昧了些。
祝希宁摇摇头，自己倒在铺盖上休息。
顾向开他们的房间和南悦的在对面，中间是一条过道，踩上去就“嘎吱嘎吱”的响。
这栋吊脚楼年头太长了。
“一切正常？”
顾向开和赤羽的铺盖在门口，护着另外的两人。
顾向开看南悦来了点点头，“我们为了保险起见没用这的水。”
都是老经验的清道夫，这些东西不需要南悦提点。
“都正常的。”
银千皱着眉补充一句，“就是身上被咬的地方太痒了，我觉得我过敏了。”
赤羽翻了个白眼，银千立马气势汹汹。
“我可是美貌榜榜上有名的人，我的皮肤很嫩的！”
赤羽撇嘴，“弱兮兮的。”
银千：……！
南悦就着油灯看了看，银千的皮肤估计还真是这里面最白的，他露出的脖颈泛着薄红，火光下能看到细细的疹子。
“你衣服脱了。”
银千：……
刚想说什么的银千突然看向南悦身后，立马鹌鹑一样举起手，“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南悦一回头，江司砚站在自己身后。
江司砚淡淡看着银千，“胡说八道什么，让你脱就脱。”
他才不是向光那种蠢货。
不让喜欢的人漂亮、优秀、看别人。
这不仅是不尊重对方，更不尊重自己。
南悦想做的事，他江司砚只有拼了命去达成的。
怎么可能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成为她的约束。
银千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这大哥在想什么，他将外面的长衣一脱，自己先吸了口气。
第389章 起家帮（十四）
在他前胸上也有一片，虽然不算严重，但在火光里看着有些渗人。
“悲伤有吗？”
他朝蒋浩宇转身，蒋浩宇挠挠后颈，仔仔细细看。
“没有。”
“呼……”
银千松了口气，抱怨道，“就是过敏了，我一被虫子咬就会过敏，这积分兑的药膏好像也没有太多用。”
说是这样说，但是银千还是兑换了一支新的。
“不过擦上去凉凉的，能舒服点。”
“也有可能这不是单纯的蚊虫叮咬，和任务有关。”
顾向开冷冷的一句话让一直试图插科打诨转移心情的银千不说话了。
要不要那么冷酷，非要点破。
他苦着脸给自己上药。
“我身上不多，只有裸露在外面的手臂有点。”
顾向开举起手臂，小臂鼓出的肌肉上有一片疹子。
“可是这疹子又是什么。”
见大家想讨论，银千只能加入。
“还有那个缸里的东西，怎么会变成大米。”
蒋浩宇这时候又补充了一遍，“我有一瞬间看到它们动了。”
银千闭眼叹气。
更古怪了。
这一切没有丝毫能够联系起来的东西。
“先休息吧。”
这是到任务的第三个晚上。
南悦回去以后江司砚又坐回了墙边，她也没有再勉强，免得两人都休息不好。
“阿南，这竹楼很干净。”
祝希宁翻了个身看着南悦，“起码没有什么亡灵，那白雾似乎也没有在楼里。”
“那些村民呢？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很眼熟？”
祝希宁摇摇头，“他们的样子我没有太注意，但是他们身上的感觉很奇怪。”
“他们很像是虚无。”
南悦看了过去，“虚无？”
祝希宁和南悦就躺着交流。
“对，他们给我的感觉和空无一人的地方没什么区别，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他们，只是凭感知，我甚至觉得那里没有人在。”
“可是起锅头和他们接触了，应该是活人，起码不是幻象。”
祝希宁应了一声，“也收了银子，确实应该是人。”
“这个任务太奇怪了，我觉得我的直觉和感知似乎是在添乱。”
祝希宁每次感觉到的东西都和她看到的不一样，甚至他们看到的东西都会发生变化。
这一切都让人无处下手。
“别着急。”
“你已经看到了那只眼睛，所以我们的重点其实没有错，就是水，和水相关的一切。”
“大米也好，还是白影，第一次出现都是在水里或者由水变成的。”
“起码我们知道这里的水有问题。”
祝希宁叹了口气，“明天还是要趁早离开。”
至于能不能走得掉，没有人说。
夜深了，整个鱼苗村陷入了寂静。
最靠门的就是南悦几人的房间，里面一点就是起锅头。
他倒是个好老大，从没有想着要躲在兄弟后面。
这就导致起锅头的鼾声也传到了这边。
好在众人都累了，在这惊雷一样的鼾声中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大鹏被尿憋醒，他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站起来。
这吊脚楼没有厕所，一般有人住的时候会有尿壶或者恭桶。
但这里很久没有人住，这些东西肯定是没有的，他们也没有想着去置办。
只能下楼去撒了。
大鹏犹豫片刻还是推了推身边的赵五，“陪我去撒个尿。”
赵五翻了个身，打掉大鹏的手。
“撒个尿还找人陪，你个怂蛋，找阿南陪你吧，她最厉害。”
大鹏还真拉不下脸找个女的陪自己去上厕所，他骂骂咧咧往外走。
身上越来越痒，原本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瞌睡都被痒意覆盖。
他的前胸后背全都是疹子，之前估摸着是被什么有毒的虫子咬了，就是一点痒，赶马人不怕这个。
但是现在还真是麻烦，等出了林子要找个郎中抓点药。
或者问问老江？
老江懂得多，没加入马帮前还跟过走方的郎中。
大鹏打算明天一早就去问江司砚，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草能解痒。
他下了楼，在草丛边解决完生理需求，一转头，看到鱼苗村的村民就在自己不远处。
“格老子的，吓我一跳。”
大鹏差点没被吓得跳脚，他本来想骂，但想到这一路的古怪，且又住在人家的村子里。
强龙不压地头蛇，连锅头和管事都那么客气，他只能撤出一个僵硬的笑。
“这……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那村民从上到下都被白布包裹着，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晃眼。
也格外渗人。
村民没有回答。
大鹏咽了口唾沫，明明面前站的是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瘆得慌。
“那……那什么，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大鹏往回走了两步，身后没有动静传来，他回头，看到村民还是站在原地。
但这一次，村民朝他张开了嘴。
从白布包裹的脸上裂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大鹏第一次知道人的嘴居然能张那么多。
黑洞里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那村民就保持着大张着嘴的古怪样子，朝着大鹏无声的尖叫。
对，尖叫。
虽然大鹏什么都没听见，毕竟村民嘴成了这样也不能发声，但是他就是觉得那村民在尖叫。
那嘴越长越大，皮肤像是能无限拉伸一样。
占据了大半张脸的黑洞对着大鹏，在寂静的夜里没有一丝声音。
·
南悦是被说话的声音吵醒的，她睁开眼，看了看周围。
两个人都在。
江司砚看南悦醒了，递过来小锡碗，里面是温的水。
“早上五点多了。”
南悦接过喝了点，“你哪里烧的火？”
“外面不少人已经醒了，他们烧的。”
江司砚见祝希宁也起来了，将另一碗递了过去。
“老江你真是贤内助啊。”
祝希宁感叹了一句。
“怎么了？”
南悦听着外面刻意压低担心吵到被人但还是显得有些突兀的声音。
“好像出事了。”
“一个赶马人起夜，看到的村民有古怪。”
南悦几人穿戴好衣服推开门，那边顾向开已经坐在火堆旁，示意南悦几人过来。
第390章 起家帮（十五）
“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要我说那就不能叫人！”
被围在中间的人南悦没有印象了，听周围的人说才知道叫大鹏。
“你想想没有舌头牙齿的能叫人吗？”
旁边的人不以为然的起哄，“这就不叫人了，你也太胆小了。”
大鹏气的面红耳赤，“那人的口腔里是红色的肉吧！他就是个黑色的洞。”
“而且他嘴都拉扯到眼睛下面了，谁张嘴能张那么大？”
大鹏用力挠了挠背后的疹子，那些疹子长大了些，变成小水泡。
被他一抓，有的就破溃了。
“所以他是想攻击你，还是对你说什么？”
大鹏一看到南悦，就想起赵五让他找南悦陪他撒尿的事。
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起家帮的有四个尊重的，除了起锅头和吴管事，就是战尢了。
比祝巫还尊敬些。
所以他对南悦的问题回答的很认真。
“我起来撒尿……不是，起夜，一转身就看到他站我后面，无声无息的。”
“我和他说话他也不理，突然就张开嘴对着我，阿南你不知道，他那嘴，咧的那么老大！”
大鹏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下，心有余悸的放下手，“哪个人嘴能长那么大啊！吓死人了。”
“你说他没有舌头牙齿？”
南悦继续追问。
大鹏点头，“是啊，我就看见一个黑洞洞的嘴，我以为他要吃了我呢！”
他现在后心都发凉，衣服都是湿的，但同伴却觉得好笑，还有人打趣他胆小。
“后来呢？”
大鹏抓着他的手，“后来我就跑回来了，我以为他会跟着我，但没有。”
“我跑回二楼关门的时候看了一眼，他还在原地，还保持着嘴巴大张的样子。”
南悦陷入了沉思，旁边的人就打趣。
“阿南你还真信他啊，大鹏这胆子比米粒还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鹏是马帮里胆子最小的，这样说也不公正。
他是最怕这些灵异鬼怪的。
要是碰上的是人，他绝对是第一个提刀干的。
正是因为大家都笑话他，所以昨晚他才没有坚持让其他人陪他起夜。
村民是人，这是他的认知，进了寨子就没有林子里那些诡异的事，所以他才敢自己去。
早知道被他们怎么说他都要赵五陪他去。
这倒霉催的。
“别嚷嚷了。”
起锅头从屋里出来，他抹了把脸，黝黑的手臂上也是红色的疹子。
“既然被吓尿了就别待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被锅头这样说赵五没敢辩驳，众人立马收拾东西，打算离开这诡异的村庄。
“去喊吴管事。”
顾向开自告奋勇接了这个差事，他下楼的时候天光还没有大亮，整个鱼苗村被笼罩在微亮的晨曦中。
他下楼的时候刻意看了看，其他寨子安安静静的，村民们似乎还在休息。
但是他总觉得这寨子太安静了些。
人哪怕是睡觉总归是有动静的，更别说那么多人。
可是其他的寨子死寂一般，像是没有人在。
他快速去到另一栋楼，“砰砰”敲着门。
“谁啊。”
开门的是马六，一直跟着吴管事，算是半个徒弟。
“老顾啊，锅头有什么吩咐。”
顾向开接着门缝往里看，房间里没有什么异样，大部分人还没醒。
看来只有大鹏遇到了古怪的事。
“收拾东西走了。”
马六答应了一声，朝里面吆喝了一句，屋里就热闹起来了。
马帮的人有纪律，很快就收拾好下楼来了。
好几天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今天看着众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就是被雨林里蚊虫叮咬的疹子大家都有，严重的甚至有些蔓延到了耳后。
原本细细密密针尖大的红疹因为没有得到治疗，现在变成米粒大的水泡。
油亮亮的，被挠破了会流出清水，黏糊糊的，有点疼。
众人的样子称得上凄惨，他们马帮随身带的草药都没有用，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虫。
更怕沾了雨林里的瘴气，怕有什么别的毒素。
离开这里是每个人唯一的愿望。
起锅头本来想找村民们道谢再提出告辞，别显得起家帮没有规矩。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很严重的事。
他们的马不见了。
马帮赖以生存的就是马，可以说他们是在马背上安家的。
马也是他们的兄弟伙计。
可现在五十匹马都没在了。
昨天休息前，赶马人是将马就拴在一楼的柱子上。
虽然旁边有大缸看着渗人，但是这鱼苗村除了吊脚楼也没有别的建筑，只能栓这。
没想到一晚上起来马匹都没在了。
“大鹏！你昨晚起夜没看到马吗？！”
起锅头一声暴喝，他黝黑的脸都有些泛红。
那些马是他们起家帮的支柱，尤其那匹黑马，跟了他大半辈子，说是亲人都不为过。
大鹏被所有人看着急的汗一下就出来了。
“好像……好像……没有看到！”
大鹏想起来了，当时他迷迷糊糊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就是马不见了。
楼下和楼上一样安安静静，没有马匹的动静。
而后来又被突然出现的村民吓个半死，根本忘了这茬。
现在起锅头一说他就想起来了。
“好像半夜下来就没听到马匹的动静。”
而且他们这些马帮的人和马过了一辈子，马的味道可以说是最熟悉的。
五十匹马聚在一起牲畜的味道是很重的，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找！”
起锅头搓着牙花子挤出一个字，三十个赶马人四散开来去找马。
鱼苗村不大，十多分钟就转完了，根本没有马匹的踪迹。
但是他们发现了点别的。
和其他找马的不同，南悦几人一来就奔着查看鱼苗村的古怪去的。
他们和乐观的起家帮不同，他们很清楚很大概率是走不掉了。
任务真正的展开是在这里。
鱼苗村。
而不论是起家帮的恐惧还是怨恨，也是源于这里。
故事的起点和终点。
鱼苗村。
第391章 起家帮（十六）
说是小路也不准确，其实路挺宽敞的，应该是曾经经常有人走。
只是现在走的少了，两边杂草一长高，就把路遮挡起来。
而顾向开闻到的味道只是帮他们找到了方向，真正让他们发现这条隐秘的道路的，是因为这条路已经被很多人走过，露出了缝隙。
或者说很多动物走过。
泥泞的路上全是马蹄印。
几人对视一眼，看来起家帮消失的马匹应该是去了这里。
但是有些古怪的是，怎么看这路上都只有马蹄印。
如果是有人牵着他们的马走上这条路，那人的脚印也一定会有。
可路上全是混乱的蹄印。
“赤羽，让起锅头过来。”
赤羽应了一声，回去找人。
南悦则是让蒋浩宇和银千在这里等着接应，还留下了顾向开，自己带着祝希宁和江司砚踏上了这条原本已经被野草覆盖的路。
路很长，一路上都没有声音，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们的鞋子被泥巴粘住又挣脱的声音。
“咕叽咕叽”
这声音让人有些厌烦。
现在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但是太阳还是没有出现的意思，天阴沉沉的，看着随时会下雨的样子。
阴天会让人心情低沉，更别说在这个古怪的村子里。
三人大概走了十多分钟，顺着蜿蜒的泥巴路来到了一处巨大的水潭。
这里是在鱼苗村的后方，有一处陡壁拦住了去路，将整个水潭和鱼苗村包裹在其中。
这陡壁像是一块巨大的镜子一样竖在深潭后面，没有青苔也没有藤蔓。
难怪他们在还没有来到这里的时候，远远看这座山头最高处是一道笔直的陡壁。
光滑的陡壁刀斧一样嵌在后面，仿佛天然就是为了守护这一汪深潭，说是奇景也不为过。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得不令人赞叹。
正常来看鱼苗村的地理位置还是挺优越的。
不在山坳处，反而在山坡上，除了后山的峭壁，三面通风，对于这种潮湿的环境中应该是算得上好地方了。
只是这里无法种植粮食，也难怪马帮以为他们真的是从外面运稻米进来。
靠山吃山，这里的人并不缺食材。
但怎么奇特，这一汪深潭都有些令人在意。
这应该是个天然形成的湖泊，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在山顶陡壁下形成了这样一汪不知深浅的潭水。
“也有可能是地下水涌上来的。”
江司砚看了看，“不知道有多深。”
如果真的是从地下涌上来的，那这潭水的深浅，通往哪里都不可能知晓。
南悦转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发现祝希宁脸色惨白，身子还有些微微发抖。
“希宁！”
听到南悦的声音，祝希宁回神了。
她抓住南悦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
“阿南，那个东西！”祝希宁咽了口唾沫，“我死亡预兆里看到的那个东西，就是在这里。”
祝希宁的话让南悦的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那么庞大又诡异的东西，在这个深潭里？
那就证明这个深潭比他们想象的要大的多。
“退后些。”
他们明明看着马蹄消失在了潭水边缘，现在祝希宁这样说，不论里面是什么情况，都不能贸然过去。
“这里很危险。”
祝希宁重复道，“非常危险。”
她看着南悦，“阿南，是你也不能轻举妄动的危险。”
南悦听懂了祝希宁的话，她对上那个不明身份的怪物，没有胜算。
南悦吞噬净化的是任务里的怨气和负情绪，这些又变成能量为她所用。
但是有的东西，早就存在于世上，并不是由联邦或者污染世界创造出来的，这是人力无法抗衡的。
很有可能是和蚁神一样的存在。
只能拖延，并不能消灭。
这潭里……是什么东西？
鱼苗村的村民究竟在这里做了什么？
这个任务和蚁沼村的任务有些相像，都是偏僻的村庄，古怪的村民，奇怪的信念。
但是南悦觉得这个任务似乎比蚁沼村的还要诡秘。
蚁沼村从始至终只有清道夫，但是鱼苗村多了起家帮。
起家帮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
而且蚁神毕竟是陆地上的，他们对上蚁神还能逃跑。
潭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们绝对不能掉进这水里，不然……
没有生还的几率。
身后传来大队人马的声音，转头是起锅头到了。
他自然也看到了马蹄印消失在潭边，他红着眼眶往那边走了两步。
“锅头，那地方危险。”
南悦拦住了他，重复道，“祝巫看到了，那里有我们不能靠近的存在。”
起锅头扭头看了看祝希宁，又看了看深潭，他面部抽动两下，终于是停下了脚步。
“一匹马都没找到？”
“没有。”
他们所有人都把寨子翻了个遍，一匹马都不剩，估计全进潭里了。
“格老子的，我要他们给老子个解释！”
马就是马帮人的命，一想到那匹陪伴自己多年的黑马，起锅头差点没让眼泪滴下来。
“锅头……寨子里……好像也没人。”
他们找马动静那么大，却没有一个村民出来看。
而且一直到现在，除了马帮的动静外，整个鱼苗村一片死寂。
“再找。”
之前他们没有进楼上的寨子，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还是要讲点规矩和礼数。
但现在他们的马没了，怎么都要一个交代。
别说什么是马儿自己跑来这里的，这潭水又不是草地，马怎么可能自己找到。
更别说他的那匹黑马，不是凡物，绝不会轻易跟其他人走。
他一定要为他的老伙计讨个公道。
正在起锅头吩咐众人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雨来。
雨势很大，瞬间就让原本就潮湿的空气更加湿润。
“不能耽误，大家披着蓑衣。”
南悦提醒了一句，寨子里都有蓑衣，别在这得了风寒，那是会死人的。
赶马人四散开来，挨家挨户敲门。
“有人吗？”
“有人在家吗？”
“开开门！”
赶马人的敲门声、喊叫声都被淹没在雨声中，南悦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诡异。
第392章 起家帮（十七）
可是从昨天一开始……
这就像是个死了的村子啊。
昨天看到的那些村民……
真的是人吗？
这个村子从昨天到现在，除了他们真的还有别人存在吗？
他们到底看到的是什么？
现在他们究竟找的又是什么？
“别找了！”
南悦的声音陡然拔高，在雨声中穿透出去。
有的人听到了停下了动作，有的已经破门而入。
过了一会，那人惊慌失措的出来。
“没人！”
“里面没人！”
别说没人了，一点居住的痕迹都没有，一看就和他们昨天收拾出来的村寨一样，根本早就没有人在这里生活了。
接二连三的门被破开。
没人……
没人。
没人！
整座鱼苗村没有一个村民。
“昨天……昨天那些人呢？”
南悦听到有人在雨里自言自语，声音充满了恐惧。
人心在这一刻浮躁到了极致，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甚至经历。
要遭。
“冷静点！”
南悦一说话，就有一股淡淡的白雾笼罩住众人，他们摇摇欲坠还差一点就崩断的神经稳住了。
“别慌！”
现在不知道起家帮究竟有什么用，但现在看下来他们并不是鬼怪，而是和他们一起被困在这里的受害者。
这个任务很有可能就是由他们的恐惧演化而来的。
那么多人的恐惧和怨念，还有之前不知道多少相同经历的人，难怪会成为极端任务。
“就是，你们这些怂蛋！真给老子丢人。”
起锅头也过来了，他穿着蓑衣像是一只大熊。
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声音如同洪钟一样在雨中回响。
“没人就没人，要么是瘴气，要么是小鬼。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还怕这些！？”
起锅头的声音进一步安抚了众人。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只是普通的瘴气小鬼，怎么可能让所有的马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走向深潭。
更别说里面的黑马本来就穿戴着辟邪的东西。
那八卦镜和青铜笼头可是真东西。
但没有人提出，所有人都需要这样的话支撑自己。
他们还要离开这里。
“锅头，咱现在就走吧。”
南悦走到起锅头身边，他的眼睛还是红的，但是情绪已经稳住了。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起锅头的想法和南悦一样。
虽然没了马匹，他们的速度会慢不少。
但是能走一点是一点，现在重要的是离这个诡异的村庄远一些。
“收拾你们的东西，出发。”
南悦跟着众人回吊脚楼收拾东西。
马匹没了，他们的干粮和水就只有随身携带的这些。
没有人抱怨，他们都只想离开这里。
林子里饿不死人，东西没了就没了吧。
大家收拾着屋里的东西，不少人边收边抓挠着身上。
不少人的疹子都变成米粒大小的水泡，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乍一看有些可怕。
这东西痒起来根本控制不住，有用手抓的，破了就“啵”的一声一个接一个的炸开。
流出一股股脓水，虽然是透明的，但是流到哪里哪里的皮肤就开始发红。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蚊虫叮咬。
南悦七个人里比较严重的是身体较弱的银千和蒋浩宇，其次就是祝希宁。
最好的江司砚，他的治愈能力能让疹子控制在还能忍受的范围。
他用白雾治疗了几人，过了一会江司砚收回白雾摇摇头。
“没太多的用处，压得住一会，白雾一散就又出来了。”
但好歹他们的情况比起家帮好一些。
“你试试暗地里给大志治疗一下。”
南悦有些好奇，起家帮的人能不能被治愈。
如果他们没死，这个任务的难度会不会就没有那么高。
江司砚的尝试失败了。
和他们不一样，大志身上的水泡根本没有办法压制，甚至连减轻一些症状都做不到。
可能受雨天的影响，南悦突然有些颓然。
就像是……
已经知道了污染世界里的也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也有自己的人生和喜怒哀乐。
有的是自作孽，但有的却是被牵连。
蚁沼村的村民都很淳朴，但清道夫救不了他们。
起家帮也是好人，仗义豪爽，南悦希望他们能活下来，或者说清道夫的出现能改变什么。
可是似乎这个任务和之前的一样……
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他们改变不了起家帮的命运。
只能尽可能救自己。
“叮”
有人手忙脚乱收东西时掉了什么出来，清脆的撞击声让南悦回神。
当她看清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瞳仁一缩。
那是赵五在收拾衣服，昨天他把衣服拿出来在火上烤着，他现在穿的衣服全湿了。
他身上的水泡也更严重了，都快蔓延到脸上了。
裸露出来的皮肤也有大片的水泡。
而刚刚的声音，正是他抖动衣服的时候，有东西从里面掉出来。
那是一块，板栗大小的银疙瘩。
南悦快步走上前捡起那小块银子，大小、形状都和她记忆里的一样。
“这是哪里来的？”
赵五被突然过来的南悦吓了一跳，他看了看她手里的银子，挠挠头。
“这我哪记得，可能什么时候打酒顺手塞腰带里吧。”
“也不是多大的钱，阿南你是想……”
赵五想想南悦也不是缺这点钱的人，不可能要自己的钱。
果然南悦将银子还给了他。
“快走吧，真是晦气，马也没了，这笔买卖算下来可亏大了。”
赵五骂骂咧咧的拿起自己的行装，出了门闯进了雨里。
祝希宁在一旁看的真切。
“阿南，那是不是……”
南悦声音很沉，“……是。”
“那就是起锅头昨天给村民的那块银子。”
原本塞进了村民手里的银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赵五的衣服里？
昨晚那村民进房间了？
不可能。
他们七个人不可能没人发现。
第393章 起家帮（十八）
昨天晚上离开吊脚楼的，不止出去起夜的大鹏。
可赵五为什么呢？
起家帮不穷，这点钱对赶马人来说什么都不算。
赵五不像是会和那些古怪的村民打交道的样子。
村里的谜团混合着大雨变得扑朔迷离。
“拔营！”
随着起锅头的一声大喊，三十个赶马人结队冒雨离开了鱼苗村。
雨势越来越大，明明离得不远的人，却就是被雨雾隔开，像是两个世界。
“离近些！”
吴管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赶马人们各自挨近了些。
现在没有马匹，全凭两条腿走路，不一会身上就全是泥泞。
“雨太大了！会引发山洪的。”
泥土已经很湿软，开始有松动的痕迹。
越往山下走，越觉得危险。
众人回头看那并没有离得太远的寨子，咬咬牙，没人说要回去，大家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雨林深处走。
“呼呼”
“呼呼”
众人的呼吸声被雨声掩盖，直到一个时辰后，起锅头停下了脚步。
他的脸色哪怕隔着雨幕都能看出非常难看。
“我们在绕圈。”
众人回头看，那鱼苗村的死寨还是在身后不远处。
这一个时辰他们丝毫没有走出去。
“鬼打墙吗？”
吴管事左右看看，这么大的雨，什么标记都没有作用，还真不知道是单纯的迷路还是有什么东西。
不过林子里本来就有瘴气不是。
起锅头拍了拍胸口，他低头看脚，众人膝盖以下全部被黄泥覆盖，因为过大的雨势，甚至矮一些的地势都已经开始积水了。
他们站着的地方，水已经漫到了脚面。
“先回去。”
起锅头看着缓慢上涌的水面，“有点不对劲。”
众人也发现原本泥泞的道路似乎随着雨势增大在上涨，如果再往下走可能真的会遇到泥石流或者山洪。
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调转脚步往鱼苗村走。
鱼苗村地势高，起码不会被泥石流覆盖。
“啪叽啪叽”
所有人走动都发出这种黏腻的声音，泥土死死扒着他们的脚，每一步都格外费力气。
“啪叽啪叽”
“啵……”
“啪……”
所以没有人听见，在这种黏腻的水声中有一道非常轻微的声音出现。
像是东西突然炸开了，然后掉在地上。
“啪叽”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大家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的行走。
“啪叽”
“啪叽”
……
好不容易众人回到了鱼苗村，往下看去确实已经开始有泥土滚落，而水也已经漫的更加上来。
如果他们还待在下面，估计已经漫到脚踝。
雨势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依旧声势浩大的下着。
“回寨子。”
起锅头再有能耐也就是凡人，天气可不受他控制。
众人又回到了昨晚休息的寨子里，笼起火塘，将湿的衣服脱下来烤着。
女的就回房间换，男的在外面。
“叩叩”
南悦把门开了一条缝，江司砚递进自己那套干爽的衣服。
“用这个先把身体和头发擦干再穿，不然容易着凉。”
南悦拒绝了，她郑重的和江司砚说，“我希望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喜欢你仗着自己的异能苛刻自己。”
江司砚的笑意一转即逝，“我是不想你着凉。”
南悦摇摇头，“不会的。”
然后她越过江司砚，“赤羽，进来。”
赤羽的能力是操控火，请她进来帮她们烤干就行。
江司砚：……忘了这茬。
但毕竟男女有别，赤羽也没办法帮男性烘烤身体，只是操控火帮他们湿透的衣服烘干，但是身体里的寒意却要慢慢驱散。
南悦摩挲着手里被烤干的衣服，不像是普通被火烘烤过的衣服，那样的衣服比较硬挺。
而手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干了，却还是柔软的，丝毫不像被火烤干的。
南悦拿到鼻子前闻了闻，有股水腥味。
这并不像是雨水的味道，更像是……羊皮口袋的味道。
或者说……
顾向开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这雨水有股深潭的水的味道。”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雨水、诡异消失的溪水、深潭都是一个味道。
带着一股不常能闻见的水腥味，像是养殖了无数鱼的池塘，扑面而来的腥味让人有些想呕。
或者说……
雨水和溪水的来源都是深潭里的水。
这个想法在南悦脑海里冒出来后就消失不了了，深潭虽然才出现，但是祝希宁的梦、消失的马都指向这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池塘。
路上他们遇到的诡异的事情，似乎渐渐连在了一起。
如果这些水都是和深潭里的水同源，那么他们喝了深潭里的水会怎么样？
如果说下雨只是为了将他们困在这里，那之前死鱼化成的溪水是什么作用？
或者说为什么这任务里神秘的那个东西，为什么要让他们喝下深潭里的水。
“这该死的地方。嘶……好痒，帮我挠挠后背。”
“老子也痒！”
“造孽了，被虫咬了起水泡我老家的人说过，最忌讳的就是潮湿。”
“最好上了药多晒太阳，好得快。”
“哪找太阳？老子几天都没见到阳光了，这雨一下就不停，像是在水池里泡着。”
“可不是，我吸进去的气都是水，要呛死了。”
南悦看着自己小臂上的疹子，哪怕用了道具，哪怕江司砚也用异能治疗了，但是她手上的疹子也开始发展成小水泡了。
只是还没有那么大，不过小米的大小，一颗颗亮晶晶的，范围也没有扩散太开，就巴掌大一块。
小腿上的严重些，可能是被泥水泡过，所以两条腿上都有两三块巴掌大的密密麻麻的水泡。
江司砚自己身上也有，症状是最轻的，却没有幸免。
这水泡奇痒无比，很难忍住不去抓，清道夫在培育学校受过训练，耐受力比寻常人好一些，还能勉强克制自己。
但是赶马人就不行了。
手一碰到就无法停止抓挠。
水泡破了就流水，很快脓水碰到的地方又起一片水泡。
哪怕是强悍如赶马人都有些崩溃。
“等雨停了再走。”
第394章 起家帮（十九）
先不说雨一直下会不会引发山洪，就说这水泡再淋淋雨裹裹泥巴，怕真是要人命。
因为蚊虫叮咬死了，那多丢人。
“诶，宋老七呢？”
“你们谁看到宋老七了？”
“是不是在吴管事那楼呢？”
“他还拿着我的羊皮袋呢，我最后一点酒啊！”
发酒瘾的人想了又想，最后馋酒耐不住还是披着蓑衣匆匆去另一楼。
这小小的插曲逗笑了众人，众人都在打趣他嗜酒如命。
楼里的气氛缓和了些。
可是这样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很快那人又回来了。
他披着蓑衣，衣服上在滴水，但一张脸白的有些泛青。
“锅头！宋老七失踪了！”
宋老七没在楼里，两边的人凑到一起一点人数，发现不仅宋老七，还少了一个。
“他们人呢！”
“会不会还在林子里？”
“不可能啊！那情况肯定是紧紧跟着队伍，谁敢乱跑？”
“就刚才那雨势，他们要是真掉队了恐怕喊我们都听不见。”
议论声渐渐消失了，大家都很清楚，可能刚刚真的有人掉队了，他们不知道。
想一想如果自己待在林子里，该是什么样的凄惨。
“去找吗？”
“你傻啊，这怎么找？谁去找？谁知道他们在哪里，别又折进去几人。”
“锅头，我去找。”
南悦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他们有些不可思议的看过了。
“南家的，我不同意。”
起锅头皱着眉头，“你也听到大家的议论了，谁也不知道赵老七他们现在在哪里，林子那么大，还下着暴雨怎么找！”
南悦道，“20分钟，找不到我就回来。”
南悦并不是想去找这两个赶马人，在她看来，这两人早就死了。
但是她要去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这个世界诡异异常，到现在除了对深潭的猜测，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能够把他们遭遇的古怪联系起来的。
今天已经第四天了。
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太被动了。
如果能知道那两个赶马人怎么死的，可能会有突破。
但是能不能找到还真的只是个问号。
毕竟雨那么大，估计什么痕迹都被冲散了。
只是没办法，她还是要试一试。
起锅头拍了拍南悦的肩膀，“南家的，我知道你仗义，你的心我明白，兄弟们都明白。”
“但是人不能和天斗。”
“20分钟。”
南悦说着已经往外走了，江司砚几人跟上。
“你们在屋里等消息。”
话是对赤羽三人说的。
这次去非常凶险，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林子里杀死赵老七两人的东西可能还在，又随时会出现山洪，必须要非常默契的人才能一起去。
南悦相信赤羽几人，但是毕竟这是第一次合作，他们的默契还没有磨砺出来。
这次她只能带自己的团队。
四人的身影消失在雨里。
“哎！”
起锅头重重的跺了跺脚，又拍了拍胸口。
祖师爷保佑，让他们能离开这鬼地方。
外面的雨势和刚才一样，丝毫没有变小。
南悦四人披着蓑衣，快速往雨林的方向赶。
铁荆棘从顾向开的掌心冒出，充当绳索将四人的腰捆住，另一头牢牢拴在了最前面一处吊脚楼的门柱上。
现在没有了赶马人，他们可以尽可能使用自己的能力。
“雨太大了，蚂蚁会被冲走。”
祝希宁的声音从蚁神面具后面传来有些沉闷。
“林子里没有什么诡异的存在。”
祝希宁皱着眉头努力感应，“之前的亡灵和白雾现在都没有感应到。”
只有雨。
林子的危险现在看只有自然本身。
“走。”
南悦打头，江司砚跟着，顾向开垫后，一旦有任何动静，他就用铁荆棘把几人拉回去。
雨不过这样下了半天，山谷里的水就已经漫上了小腿肚下面的位置。
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引发山洪了。
南悦不敢大意，快速在泥泞中行走。
脚下不仅是水，还有泥土和树枝，几人行走的阻力就像是在沼泽中挣扎一般。
腿上升腾一股强烈的痒意，南悦差点没忍住，停下来去抓挠。
有白色的雾气笼罩住雨中的四人，南悦定了定神，忽略那种让人抓心挠肝的痒意，继续往前走。
眼前全是雨雾，还有在雨中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树木和草丛。
脚下是已经开始打着旋的泥水，呼吸像是在水底，大量的水汽让人忍不住咳嗽。
眼前全是水，雨滴在睫毛上下着下雨，一片水蒙蒙的。
几人虽然穿着蓑衣，但其实衣服已经湿透了。
雨势太大了，情况比南悦想的还要糟。
按照几人的记忆，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起家帮最后停留的地方，他们也没走多远，一直在这打转。
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应该就在这附近。
就在南悦觉得自己可能什么都找不到的时候，祝希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阿南！”
南悦回身，祝希宁弯着腰在泥水里摩挲着。
“蚂蚁！有东西！”
雨声太大，她只能听到祝希宁的几个字，但她明白了。
蚂蚁会被水冲走，所以她用无数人面蚂蚁裹在自己的腿上，感知水下的东西。
虽然也会被冲走不少，但更多的能够抓在皮肤上留存下来。
现在，应该是泥水里的蚂蚁感知到了什么。
南悦几人朝她费力的走去。
每次迈步都像在土里拔萝卜。
只是拔的是自己的脚。
几人明明离得不远，但在大雨中走过去却还是花了些时间。
祝希宁西湖已经摸到什么东西，她在努力拉扯。
这东西应该已经被泥地裹紧，所以哪怕是在这样的雨势中都没有被冲走。
只不过想要刨出来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就在南悦他们围到祝希宁旁边时，她一用力，从泥坑里拽出一个东西。
白白的，长条状的东西。
像……床单……
“啪”
祝希宁手一抖，那东西又掉回了水里。
顺着水流眼看就要流走。
南悦眼疾手快捞起来，把白布展开看了看。
她看到了一张扁平的人脸。
第395章 起家帮（二十）
南悦刚一把这东西捞到手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手里的东西柔软细腻，不是寻常的布料。
拿在手里滑滑的，差点没有捏住。
但是手比脑子快，已经把手里的东西展开了。
展开了就对上了一张脸。
准确的说已经不是一张脸了，在平面的皮肤上看到人类的五官是非常古怪的事。
原本立体聚在脸上的五官现在看着扁平散开，根本不像是人。
更别说，这人皮上并没有眼睛，只有两个空的孔洞。
眼珠不在了。
嘴巴也是一个黑洞，平面上的两片嘴皮被水泡久了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白色。
这是赵老七的人皮。
他并没有走丢，这里就是马帮最后停留并决定回寨子的地方。
他一直跟着众人，只有在某个时刻，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变成了这样。
雨那么大，人人都忙着在雨势和泥泞中挣扎。
不会注意到旁边，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突然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张滑溜溜的人皮。
“啪叽”
摔进水里。
然后被后来的人踩进了泥地里。
南悦拿着那张人皮，朝顾向开喊，“回去吧！”
手里让人犯恶心的人皮被旁边的江司砚拿走，他随意裹了裹拿在手上，另一只手牢牢拉住南悦。
“水势变大了！”
江司砚喊，确实如他所说，泥水已经漫上了小腿肚，水流变得有些湍急，人想要往上走有很大的阻力。
勒在腰上的铁荆棘在不伤到人的情况下一勒一拉，几人互相搀扶着顺着这个力道折腾半天，终于爬回了寨子所在的平地。
南悦回头看了看，从这里看回去，雨林已经变成一个浅浅的水塘。
南悦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雨一直不停。
这水会不会越来越深，直到……将雨林完全淹没。
村子下面会变成一片湖泊，他们再想离开是不可能了。
或者再想远一点。
如果……
水再深一点，再深一点。
漫上寨子，漫上吊脚楼的一层，漫上吊脚楼的二层……
那么他们触目可及就是一片汪洋。
他们会淹死在水里。
但是南悦觉得他们应该等不到淹死。
因为如果水漫过吊脚楼的一层，那就说明……
那就说明水势将和村后的深潭平齐。
也就说明……
潭里那个东西，那个祝希宁看到的眼球的主人，会从深潭里出来。
来到他们的身边。
江司砚的手被南悦抓住，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南悦，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因为被雨水一直浸透着，每个人的脸上看上去都有些浮肿苍白。
南悦拉着江司砚，嘴唇动了动。
“转化。”
“这个任务的核心是转化。”
·
南悦几人顺利回到吊脚楼，这无疑给提心吊胆在寨子里等着的其他赶马人一起强心剂。
但是南悦几人脸上却没有什么喜悦，他们直接走到起锅头面前，要求私下谈谈。
自从发现有两人失踪以后，所有赶马人就挤在一个寨子里。
挤是挤了点，但是安全。
起锅头看南悦的脸色就知道有些不对，他不动声色的起身，让吴管事也跟着一起来。
顾向开和祝希宁没进去，赤羽陪着祝希宁去烤衣服，顾向开将湿的外衣一脱，露出健硕的肌肉，覆着一层水汽，在火光下亮油油的。
“老顾，怎么我看阿南表情不太好。”
“赵老七找到了吗？”
“没事，人没找到没事，你们顺利回来就好。”
“是啊，要是阿南和祝巫都出事，那可真没招了。”
“哎这个赵老七，那么紧急的情况居然还掉队。”
“是啊，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给他立个坟，再带两壶好酒。”
顾向开没说话，他在想南悦回来的路上和他们说的话。
·
“转化？”
南悦擦了一把脸上的水，边往回走边道，“对，转化。”
“这个世界目前的一切古怪都不是直接的攻击，甚至乍一看都没什么联系，但其实都是为了转化。”
“下雨，是为了让水势上涨，让深潭里那个东西出来。”
祝希宁打了个寒颤，“出来？”
南悦点头，“你看到的那东西也是在水里，说明它确实没有办法上到陆地上，而那个地方只要长脑子的人都不会靠近，更别说跳进去。”
“你为什么看到的死亡预示是在水里？和那东西在一起？”
祝希宁脸色白了一大半，“因为不是我们进去了，而是它出来了。”
“对，雨是为了困住我们，但更重要的是让深潭里的那个东西出来，让我们不得不置身水里，处在和它一个空间的劣势。”
“阿南，如果它出来……”
南悦应了一声，“等到它出来，就是所有人的死期。”
四人安静了一会，只听到他们赶路声和雨声。
“为什么，”顾向开感觉自己说话有些艰难，“为什么这雨会和潭里的东西有关？”
四人已经回到了赶马人所在的吊脚楼，南悦踏着楼梯往上。
“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证明。”
“这雨水，不是普通的雨水。”
“这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
……
火塘旁的顾向开安静的思考，是的，这雨水不是普通的雨水。
它有一股水腥气。
和深潭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么浓烈。
但是对于顾向开的鼻子来说，已经足够他做出判断了。
这雨水的来源真的和深潭有关。
而之前赶马人喝到的，那条死鱼河流里的水，也是和雨水是同一来源。
这又是为什么？
那东西，为什么要让赶马人喝深潭里的水。
南悦也说了，更多的她目前还推测不出来。
但是既然任务是转化，喝了这水也肯定不是让人中毒或者产生幻觉。
还是和转化有关。
顾向开无意识的抓了抓腿上的水泡，钻心的痒意让他的思维断开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已经变成米粒大小的水泡挤在一起，怪恶心的。
但是他的情况，比旁边的赶马人都好的太多了。
连银千和蒋浩宇都比他严重。
第396章 起家帮（二十一）
水泡……
第一次出现水泡是什么时候？
顾向开不记得了。
但是自从喝了那古怪的溪水以后，大家的症状就出现了。
水……
雨水……
水泡……
转化！
电光石火间，顾向开想通了雨水的另一层转化的意义。
·
房间里。
起锅头和吴管事看着江司砚手里的那张人皮瞠目欲裂。
“这是……老七！”
他们比清道夫们更熟悉自己的兄弟，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失踪的赵老七。
“只找到他。”
起锅头没说话，两人看着人皮的眼神尽是恐惧。
“这……这是……？”
南悦解释道，“找到的时候就是这样，在泥地里。”
起锅头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这么诡异的死亡方式他从来没有见过。
更何况起家帮的都是有血性的人，这样憋屈的死去，甚至没人发现，被自己的同伴踩进泥水里。
太可怕了。
“阿南，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起锅头是个聪明人，南悦私下来和他说，一方面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恐慌。
另一方面，估计是有话想和他说。
南悦点头，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深潭里有东西，所以我们的马匹才会失踪，这雨再下下去，估计水很快就会蔓延上来，到时候把深潭里的东西放出来，一个都活不了。”
吴管事在一旁听着，突然问道。
“不对啊，如果这雨也是深潭里的东西弄出来的，为什么昨晚没下，如果想困住我们，应该直接让我们连门都出不了。”
他们毕竟还是去雨林里转了一圈，要是运气好不就真的走掉了。
“老黑！”
起锅头突然在旁边叫到，“老黑被吞了，它身上的东西也被吞了。”
青铜笼头和八卦镜都不是凡物，和马匹一起被吞下估计还真是延缓了深潭里那东西的计划。
不然它肯定是希望越早能把起家帮困住，越快让水蔓延上来越好。
“辟邪的东西是有用的。”
南悦肯定道，但得是这个污染世界中本身就存在的辟邪之物。
他们兑换的道具并没有用，连抗过敏的药膏和江司砚的能力都没有办法把水泡驱除。
“你估摸着水要漫上来，需要多久？”
起锅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一开口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南悦想了想，“这样的雨再下两天，就能漫到鱼苗村。”
“锅头，那青铜笼头和八卦镜究竟是什么来源？”
起锅头有些沧桑的笑了笑，“不过是些穿了几辈子的物件，年头老些就有了辟邪的功能。”
南悦没说话了，所以它们的作用想要克制深潭里的东西是远远不够的。
“深潭里会是什么……”
起锅头喃喃的自言自语，“它应该是有神志的，知道把我们千里迢迢骗过来，困在这里……”
“龙神。”
吴管事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尖细，“深潭出蛟龙，一定是龙神！”
“胡扯！”
起锅头突然咒骂道，“龙神那是多么灵性的神明，就算需要血祭，也绝对不会用这种阴私的手段。”
吴管事不说话了。
他们这些马帮人，对神明是非常敬畏的，也知道很多地方有自己的供奉的野神。
不少野神生性残暴，喜欢血祭，这都不奇怪。
但是祭祀，这是村里自己的信仰，一般也不会找外人来当冤大头。
自己信奉的神，自己牺牲心才够诚。
但深潭里不知名的神灵，明显是不远千里把不相干的人骗到这里，当真是剥皮拆骨吞进腹中，这怎么可能是什么正神。
“要我看，估计就是个大鱼，这鱼苗村不是信奉鱼么。”
起锅头和吴管事斗了两句嘴，喘着粗气问道。
“你和祝巫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哪有什么办法，除非有辟邪的东西。
南悦想起那枚铜钱。
“锅头，帮里都传你有枚千年前沾染龙气的铜钱……”
起锅头脸色一变，“我就说你们不好好干活，尽在这扯咸蛋！”
南悦抽抽嘴角，这起锅头的脾气还是说爆就爆。
起锅头骂了两句才道，“那都是传说！传说我起家祖上是上周时期的铜钱令，就是他掌管宫里的钱财，当时的上周大王姬嗣赏了一枚王钱给祖上，这枚王钱就代代相传下来。”
“一直到我太爷那辈，世道开始乱，这乱世什么东西都会被人觊觎，也不知道他们把王钱藏去哪里了。”
南悦听完有些感叹，“怪不得后来做起了马帮生意。”
起锅头哼哼两声，“乱世还是绿林的生意好做。”
这么说来除非起锅头的太爷活着，不然根本不知道王钱在那。
但很奇怪，南悦有种预感，来自清道夫做净化任务的经验累计来的预感。
她觉得王钱一定在某个地方，因为王钱才是破局的关键。
他们找到王钱，可能才有一线生机。
“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起锅头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他蒲扇一样的大手搓了搓脸。
“而且既然那怪物能让马匹着了魔一样自己去深潭里当鱼食，为什么不忽悠了我们也去。”
起锅头的一句抱怨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劈进了南悦的脑海。
是啊，为什么呢？
转化。
能量也有转化。
为什么深潭里的东西不在起家帮一到鱼苗村的时候就下雨。
两个可能，一个是它也需要接收货物。
也就是那五缸从水变成的古怪白米。
还有一个可能，当时的它并没有能量降下这巨大的雨水。
如果按照吴管事的猜测，深潭里的真的是蛟龙之类远古生物，按照民间传说，它应该自己就能降雨。
这一点倒是很符合古人对龙的想象。
只是有一点，它降下的雨并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和自己深潭里水一样有浓烈水腥标记的雨。
而这个也是一种转化，这东西在深潭居住了可能不止千年，深潭就是它本身。
它需要将自己转化成雨，这也需要能量。
第397章 起家帮（二十二）
只能靠像骗起家帮一样，从外面骗人进来。
这也需要能量。
起家帮到来的路上，白影、溪水……这些都是它为了某种目的制造出来的，已经耗尽了它的能量。
要降水，需要能量的补给。
而夜间的马，就是能量的补给。
马匹有灵性，但毕竟没有思考能力，控制起来比人要方便的多，所以它夜间吞食了起家帮的马以后，才有能量下这无穷无尽的雨。
南悦按了按太阳穴，下一刻，就感觉有温温柔柔的雾气像是一只手将她的烦躁抚平。
这个任务里的boss真是诡秘，任何线索都不是直接的，全都是一环扣一环，绕来绕去，让人头疼。
起锅头刚才随意的吐槽让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他们是鱼食。
就像那些马匹一样。
是给所谓的“龙神”吃的。
所以现在不知道“龙神”是怎么让人变成一块人皮，但是肯定是被吃掉了。
人死的越多，“龙神”的能量就越强，到时候就算找到王钱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简而言之，他们要在人被吃完、水漫上来前找到王钱，控制死人的数量，压制深潭里的“龙神”。
虽然没有运行系统提示的题目，但是在进入这个污染世界的第四天，南悦终于推断出来了他们想要活下去需要做的事。
天方夜谭。
南悦忍住骂人的冲动，深吸一口气。
“吴管事，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克制邪祟的办法。”
“众人身上的水泡，应该是邪祟。”
“我们不能一直躲在屋子里，雨水应该会加剧这种状态，所以必须找到克制的方法，才能找到生路。”
吴管家坐在地上，单薄的身影看着有些佝偻。
“我……我之前做白事的时候，学了点皮毛。”
“但是起码要有一个辟邪的物件，才能做法啊！”
绕来绕去又回来了。
“起锅头一直以来负责庇佑，又是‘破三凶’的传奇，应该自身是带着些正气的。”
江司砚突然开口，打量起锅头的眼神有些晦涩。
“不如吴管事试试？”
南悦偏头，和江司砚对了个眼神。
看来他也觉得，虽然不知道王钱在哪里，但很有可能还在起锅头身上。
只是他不知道。
起锅头一愣，但情况已经恶劣至此，他也没有二话。
“行啊，你试试。”
一扬古怪的仪式就在小小的吊脚楼开始了。
吴管事的方法很简单，将每个人的腰带收集起来，然后让起锅头一一过手。
“就这样？你不是耍老子吧！”
吴管事一直垮着脸，“锅头我哪敢啊，这一般是用辟邪的物件过水，再用水淋到招了邪祟的人身上。”
“现在水也不干净，你也不是物件，只能用这种方法。”
“反正只要沾了正气就能压邪祟。”
吴管事撇撇嘴。
他身上也很痒，两只手背上都爬满了水泡，看着有些恶心。
但是起锅头确实是里面情况算是最好的，他只有腿上有几块，面积还不大。
和其他已经扩散到外面裸露的皮肤的其他人比起来好的太多。
南悦死死克制着自己想要抓挠的冲动，看着起锅头黑着脸一块一块的摸着赶马人的腰带。
她在想，如果这个污染世界是已经发生的亡灵的怨恨，估计在真实的那个世界，起锅头应该是撑得最久的。
那他应该挺绝望吧，被困在这个地方，看着自己周围朝夕相处的兄弟一个个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死亡。
最后自己也会葬身这里。
他就算体质特殊，就算真的王钱在他身上，但是等到深潭里的东西跟着漫上来的水面出来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甚至可能在最后的关头看到了那所谓的“龙神”……
“没事吧？”
南悦的手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握住，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是冰凉的，江司砚的手如此温暖。
“别多想。”
江司砚看了一眼大概知道南悦在想什么，他眉头微微皱起，“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和已经发生了的事费心神。”
南悦什么都好，明明看着冷漠，其实内心是个格外柔软的人。
哪怕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作为清道夫她也能共情任务世界里的NPC。
更别说现在知道了这些不是什么NPC，而是真真实实的人。
江司砚不喜欢南悦为了其他人费心神，她已经压力够大了。
要他看世界所有人都死光了都无所谓，哪怕他也死了都无所谓，只要南悦活着。
江司砚有些困惑的歪歪头，不对……
他好像也不想死了。
比起死亡的解脱，他现在似乎更想陪在南悦身边。
不论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南悦从不让他堕入地狱的唯一救赎，变成了他想托着南悦往上一点，去更安全的地方。
地狱不想去了。
还是陪着南悦更重要。
南悦的心思还在马帮上，她知道这一切只是一个投影，她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她只能尽量让自己和其他清道夫活下去。
可是……
天天相处下来，他们都知道，起家帮的每个人如此真实，有
血有肉，有情有意。
因为这样荒诞的理由，如此憋屈的死去，难怪会形成极端任务。
但是现在他们来了，就算只是在这个污染世界，为人为己，南悦也想要活下去的人更多一些。
赶马人都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们的老大为什么要摸自己的腰带。
还不敢问，起锅头一张脸黑的想要吃人。
总觉得怪怪的。
等重新拿到腰带系上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上暖和了些。
身上的痒意也散了些。
南悦几人自然也感受到了，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起锅头。
王钱会在哪？
起锅头作为起家帮的掌柜，身上各种装饰品眼花缭乱，哪怕如此狼狈的境地都没有丟。
会是哪一个？
南悦觉得最有可能是起家太爷把王钱融了重新打造了个什么不起眼的东西给他带上。
得一个个试。
第398章 起家帮（二十三）
吴管事喜上眉梢，“锅头，那每隔一个时辰你就摸一下大家！”
起锅头：“……”
南悦和江司砚对视一眼，看来那枚王钱确实在起锅头身上。
他们不动声色的回去和其他人汇合，分享了自己现在想到的东西。
“老顾的想法也是对的，雨水的另一层转化应该就是让我们身上的水泡扩散，变严重。”
南悦拍拍顾向开的肩膀，“水泡最后确实和赵老七的死亡方式有关，目前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
祝希宁往火里扔了两块木材，还好这里还有之前囤积的木料，不然真是连火都燃不起来。
“但有一个很古怪的点，深潭里的‘龙神’既然有办法迷惑动物心智，让他们自己跳进深潭，为什么不这样对我们？”
这个问题之前吴管事也问过，但祝希宁的意思和他不同。
她的意思是，既然可以采用这样的办法在毫无知觉的时候吞吃人类，为什么要费劲的去下雨、幻化出溪水，让他们长出水泡。
这有什么意义？
银千和蒋浩宇一直都蔫巴巴不说话，但是既然是祝希宁问的，蒋浩宇还是努力发动他已经不太多的理智去思考。
“可能作为人不好控制，或者要变成人皮一样的死亡方式才能更美味。”
祝希宁抽抽嘴角，听蒋浩宇这样形容，感觉他们真的像是一盘菜。
“龙神”不仅在戏耍他们，还在考虑怎么吃最好吃。
南悦若有所思的看了蒋浩宇一眼，“还真有可能。”
“龙神”之所以不像吃掉马匹一样吃掉他们，而是费尽心思的不断转化，似乎真的是为了更极致的享受美食。
“你们觉不觉得……这种方式有点眼熟？”
其他人不太明白南悦在说什么，但是祝希宁几人一听南悦这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觉得……‘龙神’是在制造最大化的恐惧？”
南悦朝祝希宁点头，“对，马匹的最大恐惧就是被比自己强大的动物吞吃，所以不需要做太多的其他的事，只要控制住它们吃掉它们就足够了。”
“但人不一样，人的大脑可以处理更多的情绪问题，也可以产生更多的恐惧。”
“或者说负面情绪。”
南悦发现这个任务里一直神秘非常的转化，非常像他们处理的清道夫污染世界。
似乎都是将恐惧、绝望这类的负面情绪挤压出来。
只是联邦是为了将负面情绪剥夺丢弃，以免影响到联邦的统治。
但是“龙神”恰恰相反，它是为了提取出来以后享用。
换句话说，它是靠吸收恐惧为生的东西。
其实到这一步，南悦他们已经可以肯定，这并不是什么“龙神”。
没听过传统图腾是靠吸收负面情绪为生的。
这更像是什么本来就出身混沌污秽的东西，在特殊的地理环境下不断成长后形成的怪物。
“你们说……鱼苗村的村民，真的会供奉这样的怪物吗？”
祝希宁有些想不通，虽然他们也做过不少关于邪神供奉的净化任务，但是供奉的原因总结起来就是两种。
一种是有所求，一种是有所愧。
蚁神是因为蚁沼村的先民自己内心愧对，觉得生灵平等，担心有一天这样的灭族之祸也产生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的恐惧和担忧幻化出了蚁神。
而绝大部分的供奉都是为了向神灵有所求。
求平安、求丰收、求长生。
可是这深潭里的怪物，似乎两种都不属于。
这东西是靠吸收负面情绪出现的，本身就不可能为人类达成什么心愿。
更别说这东西久居深潭，出现的时候就是将人类吞食入腹，不会和人类有什么因果纠葛。
真的有村民会信奉这东西吗？
“会。”
江司砚淡淡道，“还有一种供奉，是力量。”
“很多供奉邪神的，崇拜的正是那种巨大的无人可以抵挡招架的邪恶力量。”
他看过的一些书本里有，当然现在联系到真相，他看的可能不是故事，而是传记。
“他们相信通过将自己献祭给邪神，他们的灵魂能够获得类似的强大的能量。”
江司砚说完以后顿了顿，“但我觉得鱼苗村并不是这种情况。”
南悦转头看向他，见南悦感兴趣，江司砚放柔了语调耐心的解释。
“之前我来的时候观察过，鱼苗村是个很朴素的村庄，按照村寨衰败的情况推测，应该是在一百年前灭村的。”
“近期出现在鱼苗村的那些死去的人，应该和起家帮一样都是被骗进来的。”
“而刻在门柱上的鱼的图腾，时间和他们灭村应该差不多，所以并不是世代崇拜，而是突然有一点刻画上的。”
南悦似乎明白了江司砚要说什么，“他们是突然被迷惑了心智，或者是弄明白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东西，所以……是一种警示。”
江司砚点点头，“当然更大的依据就是深潭里的怪物，就算鱼苗村的人把它当图腾崇拜，那更大的可能不是全村献祭，而是徐徐图之。”
“不然全村都死了，留下自己的神自己寻找猎物，这作为信徒来说也太不合格了。”
江司砚的声音很淡，“鱼苗村的人一直居住在这里，他们更懂雨林里的东西，那些标志在我看来与其说是图腾，不如说是某种提示。”
南悦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江司砚说的有道理。
如果鱼苗村的人信奉的真的是鱼，那除了门柱上刻的图案，在寨子内部应该也有很多和鱼有关的装饰图腾。
信仰应该渗透生活的方方面面。
但是没有，相比外面画了很多的歪歪扭扭的鱼的图案，吊脚楼里面非常干净。
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东西。
更像村民是在避讳这种图案进入到自己的屋子里。
“至于叫鱼苗村，就更好理解了，作为雨林里世代居住的村民，因为地理条件没有办法种植农作物，他们只能靠雨林里打猎来充饥。”
第399章 起家帮（二十四）
顾向开接过了江司砚的话，他也弄明白了村子的名字。
“所以他们起名鱼苗村，是为了祈求深潭里鱼苗充足，足够支撑他们村子活下去。”
顾向开顿了顿，“如果说他们真的吃了深潭里的鱼……会不会一切正是从这开始的？”
深潭里的怪物原本是无法离开这里，无法和外界交流。
但有一年，因为猎物的匮乏，鱼苗村的人在深潭里捞出了不知名的鱼，并吃了它。
深潭里的鱼也是那怪物的一部分，它开始转化，在村民的身体里转化。
那怪物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也掌握了更多的能量。
它真正壮大，是从被人吃掉开始的。
与其说被吃掉，不如说它的身体在人类的身体里进行了转化。
所以鱼苗村的人刻下了这些图案，作为提示、
……
只是这一切都随着时间流逝永远的跟随鱼苗村灭村埋葬在尘埃中。
作为一百年后来到的人，可能永远也弄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何开始的。
“如果是这样，越恐惧的人，转化的就越快。”
赤羽喃喃自语，她转头去看聚在一起的赶马人。
他们的情况有的好有的差，但是确实平日里胆子大些沉稳些的人水泡覆盖的情况会更少。
赵老七本身胆子就不大，他和另一个是最早死亡的。
“接下来怎么做？”
赤羽也听明白了，他们没有办法直接和深潭里的东西对上，除非找到王钱。
“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找起锅头身上的往前，另一路出去，在鱼苗村里找找线索。”
既然鱼苗村是这一切的开始，南悦总觉得还有什么他们没有发现。
比如雨林中出现的白影，还有之前短暂出现的鱼苗村的村民。
这些是和目前推断出来的线索毫无关系的。
“我出去。”
赤羽自告奋勇，她情况也还能控制，而且让她留下找不知道什么模样的王钱，她才觉得束手无策。
虽然出去以后淋到不明成份的雨会让他们的情况加重，但是她不怕。
南悦点头，看向祝希宁。
“希宁你留下。”
祝希宁的能力在找王钱上是最有用的。
祝希宁点头应下，她看了看半死不活的银千，刚想说让他们休息，一旁的蒋浩宇已经强忍着不适爬起来了。
作为技术人员，蒋浩宇的情况应该是他们其中最差的。
但是他还是挣扎起来想要帮上祝希宁的忙。
“我好一些了，我和你一起去。”
祝希宁看着蒋浩宇，他锁骨上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泡，盯久了容易头晕。
她抿抿唇，“行，那银千你……”
银千嘟囔着爬起来，“我去和其他赶马人探听下情况。”
大家都那么积极，他也不能总拖后腿。
哎，说来说去还是荷九宸的错，他想表态帮付熹暝的忙，把自己派进来了。
他本身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啊……
南悦没有再耽误，他们另外四人用两人份的蓑衣将身上包裹的严严实实，推开门出去了。
南悦他们出去的动作引得了一部分人的关注，但更多的因为身上不舒服，已经没有余力去关心别人。
“我太难受了，我回屋躺一下。”
大鹏拍了拍旁边的人嘟囔了一句，“走的时候记得喊我。”
同伴转头看大鹏，他的脸上都爬上了水泡，有两三个人都是这种情况，都没人敢直视他们的脸。
“回去睡吧。睡铺盖上。”
大鹏迷迷瞪瞪的点点头，他推门进去，将说话声隔绝在外面。
他也没有力气去整理铺盖，囫囵一躺就闭上眼睛。
“我看阿南他们又出去了，哎，肯定又是去找离开的办法了。”
“说实在的，我觉得雨不停根本走不了。”
“哥几个，其实我一直有种预感……我觉得我们可能走不出这个操蛋的村子里。”
“你说什么混账话呢，你没看阿南又冒雨出去了，祝巫他们又去找锅头了，他们都那么努力，你在这说丧气话，小心我拳头不认人！”
“是是是……我不该说这话，只是好几个兄弟的情况都不太好，你看大鹏刚才的样子，先不说吓不吓人了，平日里那么壮实一个汉子，一开始在这吊脚楼上随便一走动就压的地板嘎吱响，才几天就虚弱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
“你别说，他们那几个情况不好的都是这样，看着像是空有一个皮囊，血肉都没了，哎，兄弟那么多年，看着难受啊。”
“别说这些了，锅头会有办法的，你个怂蛋别挠了，脓水流的到处是，恶不恶心。”
“我痒啊，我好痒……”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起锅头和吴管事两人状态也不太好。
起锅头的水泡没怎么蔓延，但是吴管事身体本来就比较虚弱，之前又是做白事的，阴气重，情况就麻烦的多。
“锅头。”
祝希宁带着蒋浩宇推开门，起锅头目光一亮，“有什么消息？”
祝希宁摇摇头，“阿南他们又出去了，去村上找线索。”
起锅头有些失望，“难为她了。”
“锅头，现在情况紧急，有的事只能冒犯了。”
祝希宁两步走到起锅头身前蹲下，戴上了蚁神面具。
“只有找到王钱我们才可能离开这里。”
祝希宁的眼睛在蚁神面具后显得有些诡谲，“王钱一定在你身上。”
起锅头有些惊讶，他想解释什么，但是听到外面兄弟们痛苦的呻吟，他咬咬牙。
“行，怎么查？”
祝希宁摸上了起锅头腰间的酒葫芦，“你把所有饰品和衣服都脱下来。我来看。”
大鹏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他浑身都很痒，而且身体很虚弱，可能是淋了几天雨的原因，他一点力气都没有。
倒不是觉得冷，就是觉得身体很虚，走路都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他半梦半醒间，下意识抬起手臂想要抓挠，举到面前才发现，他身上的水泡变大了不少。
鸡蛋大的水泡一个挨着一个，占据了他身上所有的皮肤。
第400章 起家帮（二十五）
有点像他们在县城吃过的那种的果子，叫什么？树莓？还是桑葚。
一颗颗的水泡就像外面的果肉挤满了他的手臂。
大鹏张开嘴想喊外面的人，但是嗓子眼里也挤满了水泡，他呼吸都很困难，更别说发出声音。
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体里都挤满了这些水泡，一颗颗的，替代了他原本的血肉和脏器。
他越是惊慌恐惧，那种身体里异物的感觉就越强烈。
大鹏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开始模糊，因为他似乎看到这些鸡蛋大小的水泡里还有一个黑色的圆点。
怎么说，像是眼睛的瞳仁。
铜钱大的黑点一颗颗在水泡中间，像是一只只圆溜溜的眼睛一样看着自己。
下一刻，大鹏看不见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珠也变成了这样的两个水泡。
圆鼓鼓的镶嵌在眼眶里。
“滴答”
“滴答”
吊脚楼在在漏水，这是很常见的事，他们住进来这两天都会有轻微的漏水情况。
毕竟这两天雨实在太大了。
但是当水滴砸到大鹏鼓鼓囊囊像是某种果子一样的身体时，却像是有一根针插进了气球一样。
“啵”
轻轻地一声炸裂声，大鹏的身体突然就瘪了下去。
“哗啦啦”
有略微浓稠的液体从他的衣服下面流了出来，汇聚到地板上，在竹片上印出一滩深色的痕迹。
很快，大鹏身体里的水就流完了。
“啪叽”
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外面的人毫无察觉。
·
南悦几人出了门就分头行动，江司砚是想跟着南悦的，不是不放心南悦。
他有什么不放心南悦，南悦一个打自己三个还绰绰有余，他在很多方面都是累赘。
是他需要跟着南悦，不是南悦需要他。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他也不希望南悦费心力，所以他愿意稍微关心一下原本毫不在意的人的死活，去找找线索。
大雨阻碍了他们的交流，但是几人的默契让他们不需要言语。
南悦直奔当时看到的有村民住的吊脚楼。
当时他们发现马匹没在了找村民，只发现原本有人进去的地方空无一人。
但后来忙着离开，并没有多加探查。
南悦推开门，感觉这里面的水汽居然和外面不相上下。
明明有楼房做隔断，里面却一样的潮湿，伴随着那股巨大的腥味。
地上很多地方都有深色的印记，南悦蹲下身，发现这些深色痕迹上的灰尘都比其他地方多。
说明这些地方确实有黏性。
起码是曾经印染上什么黏腻的东西。
自从见证了赵老七的死亡，南悦原本觉得这吊脚楼应该也有很多和他一样死亡方式的村民。
可是并没有发现人皮。
她转身下楼，打开了下面一个个的大缸。
这一次，她又见到了在雨林中五口大缸的里的东西。
一具具软趴趴的白骨像是蛇骨一样盘踞在缸底，被不明成分的液体泡着。
这些液体应该和雨水一样，都和深潭是同样的东西。
这些应该是死亡的村民还有这些年被骗进鱼苗村的人的尸骨。
那他们的皮呢？
赵老七的皮他们找到了。
其他人不像赵老七，死在了雨林了，这鱼苗村应该就是他们的葬身之所。
会不会被吃掉了。
南悦是更偏向这个原因。
深潭里的东西在水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出现，吃掉已经快被逼疯，充满恐惧和绝望情绪的人类。
人皮自然也不会放过。
只有太过脆弱的人，会在深潭怪物出现之前就早早成熟。
成熟……
南悦被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词搞得有些晃神。
对啊……
成熟……
他们似乎正在转化为某种成熟体。
一旦他们的恐惧和绝望到达巅峰，他们也就成熟，成为了合格的食物。
赵老七就是提前成熟后被吃掉的例子。
只是现在深潭怪物还没能出来，它要吃掉成熟的美食还需要通过其他的办法。
没法自己张嘴吃掉。
他们要避免成熟。
突然，南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那是一种极为强烈的第六感，实际就是在严苛的训练和生死一线中被训练出来的对周围环境细微变化的敏锐度。
她转身的时候银刀已经出鞘，寒光熠熠。
这个污染世界比较特殊，深潭怪物是他们在没能找到王钱压制之前无法抗拒的存在。
所以尽量用污染世界本身自带的东西去对抗。
尤其是南悦，如果真的能找到王钱压制住深潭怪物，她接下来要吸收的污染可不是一个小数。
她需要足够的体力去支撑到时候得大工程。
可怖的怪物并没有出现在她身后，她看着眼前的东西握紧了银刀。
身后出现的是消失已久的，白布裹身的神秘的蚁沼村的村民。
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的是出去起夜的大鹏，那村民露出巨大的黑洞一样的嘴，却并没有攻击他。
这一直是南悦心里疑惑的点。
“你……”
又来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在这个被大雨隔断的吊脚楼一层空间里，只有南悦和这个神秘的村民。
她又产生了那种古怪的熟悉感。
为什么会熟悉呢……
南悦打量着眼前的人，看不出性别，甚至都看不太出是个人，单薄瘦弱，像是纸片一样。
当时他们觉得是村子条件一般，这里的村民各个都如此瘦弱，但现在离得近了，才觉得正常人应该不会那么瘦。
这人的侧面估计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厚。
可为什么南悦还是觉得他熟悉……
南悦打量的目光停留在了对方身体唯一露出的地方。
眼睛。
准确来说这也不是眼睛，只有两只眼珠露在白布外面，现在离得近了才发现，这更像两个……
水泡？
中间瞳仁一样的黑色小圆球并不会随着光线变化，反而像在……呼吸。
微微的跳动。
这是什么东西！
当时黄昏起家帮到来的时候光线不好，根本没看清这完全不是人的眼睛。
第401章 起家帮（二十六）
为什么，眼前明明是一个不应该是人的怪物，但是南悦觉得对方还是很熟悉。
等等……
眼前的东西一直保持着一种比较古怪的姿势。
它的右手轻轻放在左胸口上，像是某种行礼的姿势。
不知道为什么，南悦却突然想到了为什么觉得眼熟的原因。
理由却让南悦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南悦有些惊讶的张口，话还没有说，眼前的东西“啪”的一下，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滑落在了地上。
南悦跨一步上前蹲下身去翻那一地的白布。
什么都没有。
地上只有白布，没有人，也没有人皮。
可是刚才……
南悦不会看错的。
怎么会是他？
南悦几人在回去之前碰了个头，人人都是一副落汤鸡的样子，但是收获却很小。
赤羽也遇到了古怪的村民，村民也和南悦遇到的一样，在她眼前变成了一团空气。
顾向开因为有铁荆棘，冒险又下了一次雨林，现在水已经漫到了腰间，再下一天一夜，估计就要涌上山包，和深潭变成同一水平面了。
“雨林现在已经完全找不到路了，水不退我们根本走不了。”
这时候已经不是能不能冒险冲出这片雨林的问题，顾向开不过在水里待了一会，身上的症状就突然严重起来。
要不是他忍耐力和意志力惊人，现在状态可能和银千差不多。
白雾在顾向开身上进进出出，聊胜于无。
江司砚抿唇，这是他也没有办法治愈的东西。
本质上来说这不是伤，也不是病。
就像南悦说的，这是某种体内的转化。
南悦看着顾向开身上变大变多的水泡，脸色阴沉。
“我去了后山一趟。”
江司砚仗着自己的能力，冒险去了一趟后山。
“深潭里不论是什么东西，这一切一定是它的手笔。”
江司砚看到原本平静幽深的深潭，此时却像是煮沸的水一样滚动起来。
深潭里的东西开始兴奋了。
南悦沉默了片刻，“我觉得，我知道那些古怪的村民和白影是什么了。”
吊脚楼的一楼虽然能遮风避雨，但毕竟还是没有室内干燥，几人虽然很好奇，但看南悦的意思似乎还要先去确定什么东西。
南悦几人回到落脚的吊脚楼，烘干了衣服擦干了身上的水，连南悦身上的水泡都开始变成鹌鹑蛋大小。
“希宁。”
南悦敲了敲门，听到祝希宁的回答后才推门进去。
里面一地的衣物和配饰，祝希宁蹲着一件件检查，起锅头裹着蓑衣一张脸黑红黑红，看上去是恼羞成怒了。
“我就说不在我身上！居然让我脱光！”
祝希宁回头看了一眼起锅头，“但你身上确实有王气，只是非常非常淡，之前还没有青铜笼头和八卦镜耀眼，所以我一直没有注意到。”
“现在你脱了衣服我能肯定王钱在你身上……”
祝希宁没说下去，因为所有东西都检查了，并没有王气。
王气似乎还是在起锅头这个人身上。
但那淡淡的王气很容易被人错过，现在大家都饱受身上转化的影响，精神都有些不稳。
有些精神值脆弱的赶马人甚至只能紧闭眼睛，不然看到自己或者同伴身上的水泡就会发疯。
所以祝希宁都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对不对。
“我就说不靠谱！我自己身上的东西来历我能不知道吗？”
起锅头瞪了祝希宁一眼，“把老子裤衩还我！”
两人背过去等起锅头窸窸窣窣穿上裤子后才转身，起锅头身材健硕，古铜色的皮肤喷涌出的肌肉。
祝希宁一愣，“锅头，你胸口怎么有个疤？”
起锅头现在看祝希宁就很不爽，“什么疤，这是老子的胎记！”
“这是吉兆知道不！”
祝希宁有些无语，这哪里像个胎记啊。
南悦一直默不作声，现在上前一步。
她脸色有些凝重，吓得起锅头瞪着一双牛眼看过来。
“阿南，你要作甚？！”
“锅头，如果……如果有可能救大家的办法，你愿意吗？”
起锅头一脸“什么弱智问题”的表情，“那当然！这还用问！”
南悦顿了顿，“如果……你会没命呢？”
起锅头愣住了，他本来以为南悦是在说什么笑话，但转念一想，南悦从不开玩笑，为人清冷但极为靠谱。
她应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问自己。
起锅头表情有些复杂，但这种犹豫只是一瞬间。
很快他就中气十足地吼了南悦一声，“那当然！这还用问！”
南悦看着起锅头，像是有些犹豫。
“如果……可能救不了所有人呢？”
起锅头挑眉，“能救两个就赚了，两个都救不了？”
南悦：“……两个还是能救的。”
起锅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那不行了。”
祝希宁在一旁听着，她看南悦的表情就知道，南悦的意思估计是，只能救他们几个外来人。
所以南悦如此不忍。
起锅头看南悦的表情，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阿南，你今儿个怎么磨磨唧唧的，一点血性没有。”
“咱起家帮的孩儿什么时候怕过死。”
“这次是着了道，但是只要有人活着，我起家帮就没死，我起家帮的精气神就活着。”
南悦微微偏头，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眶，起锅头已经猜出来了。
“所以阿南，你要做什么你就说。”
南悦平复了下心情，看着起锅头。
“我知道王钱在哪。”
“在哪？”
“你的心口。”
·
“啥！你们要做什么！我不同意！”
吴管事的嗓子更加尖细，原本被水泡折磨的奄奄一息，此时都精神抖擞像是斗鸡。
“老吴。”
比起吴管事，起锅头就像是事不关己一样，盘腿坐在地上啪嗒啪嗒抽旱烟。
“你也是起家帮的汉子，别丢脸。”
吴管事一激动，脸上鸡蛋大的水泡都在晃动。
他自己状态不行，他很清楚自己出不去了。
外面的很多弟兄都知道，他们出不去了。
第402章 起家帮（二十七）
“可是锅头，你的状态是最好的……”
起锅头瞪了他一眼，“咋，我一个人能活着去和潭里的东西搏斗？”
“我又不是大罗菩萨。”
“那他们怎么保证能救下人？万一你牺牲了人也没救下……”
起锅头声音一冷，“那也得试试，现在已经是没有希望的时候了，有一点希望都要试。”
吴管事不说话了，他用袖子小心翼翼擦着脸上的泪痕。
“锅头，我这有异术，能保你取钱的时候不死。”
南悦蹲下身，“只是……我不保证能活到最后。”
起锅头眼前一亮，南悦的意思是她之前所谓的死亡并不是在取王钱的时候，而是就算取了王钱能不能治住深潭里的那个东西还是个未知数。
可能起锅头受了这一遭罪还是得和大家死在这鱼苗村。
“哈哈哈哈哈！”
起锅头声如洪钟哈哈大笑起来。
“那这更不用商量了，我的死活本来也不需要你来背负。”
南悦手中的银刀挽出一个花，身后的江司砚将门关上，隔绝了其他人探究的目光。
“锅头，这你吃了。”
这是南悦用积分换的止疼道具，不知道对原住民有没有用。
这生死关头起锅头也没有心思问这些东西哪里来的，一口吞了，自己将胸口的衣襟向两边拉开，大马金刀的坐着。
“来！”
他话音刚落，南悦手里的银刀已经破开他的皮肤，霎时间细密的汗珠就出现在起锅头额头上。
看来积分换的道具对于污染世界的原住民没有太大的作用。
南悦动作很快，银刀随着白雾一起深入，在起锅头整个身体都抖起来的时候，南悦手腕一翻一抖，一枚精致的铜钱被刀尖挑住扯出了血肉。
下一刻白雾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伤口愈合，不过片刻就恢复的像是没有受过伤。
起锅头长出一口气，那种心口的疼痛还在神经中留存，但是确实很快。
也很神奇。
他喘着粗气瞪着眼看南悦刀尖上的铜钱。
这东西还真在他心口。
他太爷胆子也太大了吧！
起锅头一时不知道是该吐槽还是该庆幸，总之最后蹦出一个字。
“牛。”
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南悦刀尖上的王钱此时在祝希宁眼里就是金光闪闪，之前光芒很弱是因为藏到了皮肉里，被精血包裹掩盖了它的龙气。
“阿南！”
祝希宁有些激动，南悦就知道这东西确实是唯一能够克制深潭里的东西。
再往深里想一想，深潭里的怪物不远千里专门找到了起家帮，为的真的只是骗人来吃吗？
会不会过于刻意了点。
南悦甚至怀疑，它为的就是这枚王钱。
被包裹在皮肉里的王钱，随着起锅头身体转化后，估计在最后被吞吃入腹的时候，不是能克制它的东西，反而是能被吸收壮大它自身。
所以它才不嫌麻烦，看上了起家帮。
起家帮再厉害，也就是绿林里的马帮，懂点克制阴物的小法子，但是对上那东西还是不够看。
更别说这其中的联系错综复杂，千头万绪，若是没发现转化这一核心，通天的本事也没法。
况且起家帮真正有胆识有能耐的就一个起锅头，就算发现了心口的王钱，取出来人也死了。
等到水漫村寨，深潭里的东西放出来，这枚铜钱的力量也就大打折扣。
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深潭里的东西不知活了多少年，居然还真的长出了灵智。
差一点它就得逞了，但遇到了南悦他们。
或者说它已经得逞了，很多次。
这里死了的人不止百人，被泡在缸里的尸骨都有数百具，更别说还有很多像赵老七这种死在外面的。
“现在怎么办？”
吴管事眨眨眼，他也没想到那么快那么顺利。
而且铜钱真的在起锅头心口上！
“现在，要去把这东西拿去镇压深潭里的怪物。”
起锅头穿起衣服，“把王钱扔进去就行吗？”
南悦摇头，“最把稳就是把王钱打进那东西体内。”
起锅头和吴管事都呆住了，取个王钱只要有胆子豁得出这条命就行。
但是把王钱打进那东西体内，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深潭里的东西，估计下去就被吃了。
“行，把王钱给我吧。”
起锅头脸上的筋都在跳动，但他还是毅然决然伸出手。
南悦摇摇头，她用水冲了冲王钱，将之拿在手里，手心烫呼呼的。
“我去。”
江司砚在南悦身后垂下头，什么都没说。
南悦走之前将王钱泡进了大家所剩无几的水里，并嘱咐吴管事给每人都分些这个水。
能够延缓水泡的势头。
吴管事自己先喝了一碗，原本鸡蛋大的水泡居然真的在缩小，虽然很慢，但是那种烧心的痒意还真的缓解了些。
吴管事眼前一亮，“真的有用！”
“锅头，你快喝！”
“先给其他弟兄喝！”
“你受了伤你先喝，我已经叫小蒋去喊人了。”
“我哪受伤了？一个疤都没有！”
“……”
大家听说了这事又升起了希望，但是基本秩序还有，让严重的人排在前面，先喝。
后面的人也是各个忍得龇牙咧嘴，但是却没有二话。
“快！去喊大鹏几个！别睡了！”
“大鹏！大鹏……”
“大鹏不见了！”
“小六也不见了！”
“锅头！好几个回房间休息的弟兄不见了！”
人群突然乱了起来，有惊恐的喊叫声响起。
“啊！！”
“这……这是什么？！”
“大……大鹏？”
祝希宁几人赶到的时候，有两个赶马人吓得跌在地上，其他人围着没敢靠近。
他们看着的，是裹在草席铺盖里的一张白生生、滑溜溜的人皮。
在其他人在外面取暖的时候，这些悄无声息的被融化了血肉，只剩下一张空空的皮囊。
祝希宁走上前将皮抖开，这确实是那个之前起夜看到古怪村民的大鹏。
此时他的皮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眶，还有一个和他形容的一模一样的，黑洞一样的嘴。
第403章 起家帮（二十八）
吴管事急的连连安抚，却没有人听。
“砰！”
起锅头一脚踹烂了一个竹篾的凳子，吊脚楼内终于安静下来。
“丢脸！真给起家帮丢脸！”
“怎么了？怕了？谁怕了现在去自己割了脖子，老子不拦着！”
起锅头一发火，大家下意识的垂下头。
起锅头放缓了声音，“是，这次是我们起家帮着了道，不少兄弟不明不白的惨死，但你们现在这样，除了添乱什么忙都帮不上。”
“还是想哪怕起家帮没了，最后留下的是一群在死亡面前六神无主的孬货？”
“现在！阿南要去深潭里会一会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你们再看看你们自己！”
“当时还挺多人想讨阿南做媳妇，要我看还好阿南跟了老江，你们这些孬货一个都配不上她！”
南悦：……偏题了。
赶马人红着脸，不少人还悄悄看南悦。
南家的女子都是战尢，天生勇猛，但是就算是战尢要去深潭里面对那怪物，那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没人再恐慌的大喊大叫，反而比之前更加镇定。
最可怕的结局就是死，阿南都不怕，他们也不能丢脸。
不能怕！
“我们不怕！”
“对！不就是死！我要在这等阿南回来！”
“对，阿南弄死它个球货！”
南悦沉默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他们有的人身上还带着可怕的水泡。
任何一个外界的人看到，都会觉得他们是怪物。
更别说他们还忍受着肉体上的痛苦。
他们绝望、恐慌，但是他们更勇敢。
哪怕他们知道大概率等待他们的还是死去，在这时候他们却真真正正拧成了一股绳。
南悦在污染世界里看过很多肮脏的人性，很多骇人听闻的事件。
她一度对联邦的世界充满了抵触。
凭什么这样的世界是真实的？
为什么这样的世界能存在那么久，甚至还创造了他们。
但是这一次，她似乎明白了。
任何一个文明都必然有它的闪光点。
哪怕现在联邦腐朽至此，哪怕曾经的世界也有那么黑暗的经历。
但是总有那么一群人，在黑暗中还熠熠生辉。
在最绝望的时候，恰恰会有那么闪亮的人性，悲壮的和黑暗斗争。
和清道夫的世界一样，真实的世界也有这样的人在守护着。
她突然懂了，温湘鸢不是要毁灭真实的世界。
她只是要毁掉联邦，挖掉那腐烂的大树。
至于那片土壤，温湘鸢坚信会萌发出新的绿意。
其他几人也被眼前的景象感染，没人出声打扰。
他们清道夫一直对污染世界是鄙夷的，很多人排斥敌对原住民。
后来知道了真相，对原住民更是产生了一种迁怒。
但现在，没人会对这样的一群人不满。
他们只有敬佩。
这些赶马人和他们不同，没有别的世界能够离开，他们没有退路。
但是他们却如此坚定。
如此勇敢。
南悦没有说什么，她只是朝众人点点头，握着手中的王钱，披着蓑衣离开了。
“赤羽，你们几个守在这里。”
赤羽的能力是控制火焰，外面雨那么大她帮不上忙，不如和银千还有蒋浩宇等在这里。
起码能帮上起家帮一些忙。
南悦本来想让祝希宁也留下，但祝希宁先她一步出了门，喊都喊不回来。
顾向开跟着南悦往后山跑，“你是知道什么了吗？起家帮……”
南悦默了默没接话，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想通了转化的含义。”
“之前江司砚说的对，鱼苗村只是对富足生活的期待，但是村子里的人并不是崇尚鱼。而我们身上的转化，我也知道是为什么了。”
“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南悦长长叹了口气，她身上现在裸露出来的皮肤看着也有些恶心，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也是密集恐惧症看了会去世的程度。
她手腕一翻，银刀就破开了她的手臂，划出一条长而深的口子。
鲜血涌了出来，顾向开惊讶的看着南悦的行为，一旁的江司砚额上青筋乱跳，忍了又忍才没有第一时间将南悦的伤口治愈。
“这……这是……”
顾向开两人看着南悦面不改色扒开了伤口，露出里面的东西。
原本应该是血肉经脉的地方，现在却一颗又一颗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水泡。
这些水泡大的有鸽子蛋大小，小的珍珠大小，几乎将皮下的手臂挤满，大的水泡旁边依附着小的，还有米粒大的小水泡附在森白的骨头上。
小的水泡看不清，但是大的水泡里还有黑色的宛如瞳仁一样的圆点。
颤巍巍的，无数水泡在抖动。
顾向开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有些想吐，他移开了目光。
南悦冷眼看着自己身体里这些恶心的东西，江司砚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扬景，他下意识想要去清除那些水泡，却发现做不到。
“把伤口愈合吧。”
话音刚落，南悦的手臂就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只是几人已经见过里面的东西，不由得会想自己应该也是这样子。
更严重的赶马人身体里呢？
是不是已经全是水泡，只有外面一层皮囊在保持人形。
不能想。
会疯。
“这些水泡……”
顾向开脸色有些泛青，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南悦只和他们说了。
银千和蒋浩宇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当扬崩溃。
连他们这样精神值极为强悍的人都有些遭不住。
这一路各种诡异的遭遇，身体上的负担，还有思考的压力，铁打的人也会出现精神不稳的情况。
更别说这玩意不是只是视觉的冲击，就光想一想自己身体里也是这扬景，就足够让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发疯。
“这不是水泡。”
南悦看着顾向开，淡淡的白雾笼罩了三人，江司砚往回拉着三人受到冲击的精神值。
“这是鱼卵。”
“我们身体里的是鱼卵，而我们是鱼卵的容器，用血肉培育鱼卵。”
第404章 起家帮（二十九）
南悦点头，“那就是深潭里的怪物收割我们的时候。”
或者说，收割鱼卵的时候。
“那东西虽然什么都吃，但是应该最喜欢吃的，或者对它来说最美味的，就是鱼卵。”
比起人，还是人肉饲养的鱼卵更美味。
所以它不惜如此麻烦的操作，让众人变成鱼卵的饲主，那些鱼卵随着饲主的恐惧和绝望而变大，直到完全榨干饲主的恐惧，变成美味的食物。
而饲主，最后只剩下一具皮囊。
连眼睛，都变成了鱼卵的寄生之处。
“现在成熟的饲主越来越多了，我们剩的时间不多了。”
三人加快步伐往后山跑去，没有人问究竟要怎么对付深潭里的那东西。
等南悦三人到达深潭的时候，一袭红衣的祝希宁已经站在不远处。
她脸色惨白，有些狼狈。
身上原本的哑铃现在正响彻整个后山。
“阿南，”祝希宁看了过来，她眸子无比的冷静，甚至有些冷漠，但她说出的话却还是祝希宁的语气。
“下面的东西非常危险，你只有这一次尝试的机会。”
“深潭下面一片漆黑，你看不见那东西。”
祝希宁现在知道了，她看到的死亡预示不是她的，是南悦的。
一片漆黑中，南悦只能看到那东西的眼睛。
但是那东西速度太快了，如果只是看得到眼睛，很难争取最好的时机反应过来。
南悦会丧失先机。
“你需要我的眼睛。”
祝希宁眉眼冷淡，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有些发寒。
“你是谁？”
南悦第一次有些没能判断眼前的人究竟是祝希宁还是二号。
“我是祝希宁。”
祝希宁惨白着一张脸，身子在发抖，她很害怕。
但是她的话很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我们是祝希宁。”
南悦有些诧异，她没想到祝希宁和二号会同时出现，似乎……这两个人格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在和平共处。
“你在上面能看到那东西吗？”
祝希宁偏头看了一眼翻滚沸腾的深潭，“只能看到一个庞大的黑影，我看不真切。”
“但是我跟你下去，我会拖你后腿。”
二号的身手不错，但是不能和南悦比。
更别说南悦有污染加身，不会那么容易死。
但祝希宁没有，如果南悦下去还要分神保护她，那他们就太被动了。
“那……”
南悦还没说什么，祝希宁伸出手，“噗嗤”一声，插进了自己的眼眶。
她生生扣除了一只眼珠。
鲜血涌出，江司砚反应过来迅速用白雾为祝希宁止血。
她整个人疼的都在抖，但是还是清晰的说出。
“你，带走我的眼睛。”
“就算你吸收了我的眼睛，能够借助它使用我的异能时间也不会超过5分钟。”
“抓紧时间。”
南悦深深看了一眼祝希宁，黑色的雾气腾然而出将手心中的眼珠包裹住，迅速吸收。
下一刻，她眼前的世界有了变化，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血红的颜色。
原本灰蒙蒙的天和巨大的雨如今看来就像是头顶聚集的会呼吸的烂泥，还有瓢泼的黏液。
这是南悦直接吸收祝希宁的眼珠，在最大程度发挥了她的感知力。
所以祝希宁自己看到的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些颜色和感知到危险，却看不了那么清晰。
南悦看了一眼深潭，哪怕在这样顶尖的感知力中，南悦也只能看到深潭里的黑色。
她咬咬牙，回头道，“我自己去，你们谁都不准跟着。”
江司砚站在一旁，任大雨打湿自己的头发，看着有些可怜。
他什么都没说，哪怕他想跟着去想疯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去拖后腿。
铁荆棘缠上南悦的腰，顾向开一抹脸上的水，“我绝对不会松手。”
时间急迫，南悦没再说什么，她最后看了一眼三人，助跑两步跳进了深潭。
浓稠腥臭的黏液像是果冻一样包裹着南悦，她努力睁开眼，多亏祝希宁的眼珠，她能够看清水底的东西。
潭里没有其他动物，连水草都不生长，就像顾向开曾经看到的那条小溪，什么都没有。
潭水深不见底，根本看不清有多深，这深潭并不是直上直下的水桶状，反而在一定深度就蔓延开来，无边无垠，甚至可能整片山区地下都是这深潭。
他们没有想到这深潭居然如此大，也不知道究竟连接去了哪里。
那深潭里的东西呢？
南悦寻找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她没有找到那人形大的苔绿色球体。
突然，南悦在黏腻液体中的行动顿住了，她慢慢的转身，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有一个巨大的的身影在她身后。
那是难以形容的东西，不是龙，更不是鱼。
它的身影无边无际，哪怕用祝希宁的眼睛都看不清边界在哪。
但是它对着南悦的无疑是它的脸，因为有两个巨大的苔绿色的球体就在南悦不远处。
那两只眼睛中间是血红色的瞳仁，像是一条裂隙一样在眼珠中间，一左一右在那怪物头的两侧。
那怪物的头很像是某种鱼，但是身上有小牛犊大小的疙瘩，那些疙瘩在水中冒着黑气。
那东西冰冷的眼珠盯着南悦，那是一种极为傲慢的俯视，南悦在它面前就像是一粒尘埃。
骤然发现自己身后是这样一个存在，哪怕是南悦都心跳骤停了几秒。
身边是无法辨物的漆黑，自己身后的东西是唯一的光源，那两颗没什么感情的玻璃体却更让人心里发寒。
那是种因为无法跨越的差距而产生的恐惧，是灵魂的战栗，而与情感精神无关。
接下来，那东西张开了嘴，原本和鱼差不多的头突然横向裂开两半，简直像是整个脑袋都被从中间看开。
露出了里面鲜红的口腔。
这东西嘴里并没有尖利的牙齿，而是无数的，大大小小吸盘一样的肉洞。
那些肉洞正在一张一合的收缩着，肉洞里面还探出一条条红色的肉条，像是舌头一样交相舞动。
第405章 起家帮（三十）
身上的水泡瞬间变成鸡蛋大小，亮晶晶的鼓动中，中间的小黑点似乎急于破开水泡。
她能感觉自己身体都沸腾了。
或者说她身体里的鱼卵全都沸腾了。
但很快，她的周身涌出淡淡的黑雾，翻滚着将她包围。
她保持了理智，但是她失去了听觉，眼前陷入昏暗，只有一点隐约的颜色指引着她方向。
那是祝希宁的眼睛。
要不是顾向开的铁荆棘拉着，光是这东西张开嘴，南悦就差点被水流的压力吸进嘴里。
岸上的顾向开脸色一变，整个人被踉跄着扯向深潭。
他腰间一扭，两腿发力，暴喝一声，堪堪稳住身形。
下一刻就被两只手拉住，祝希宁领口全是之前剜眼的血，和血红的巫衣融为一体。
她和江司砚一言不发，三人死死抓住铁荆棘。
这紧急时刻顾向开根本没有精力去控制铁荆棘不要伤到两人，两人的手被扎的鲜血淋漓。
但他们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没有一个人有一秒钟的松懈。
多亏岸上三人的坚持，南悦在洪流中保持住了没被吃掉，那些舌头一样的肉条越伸越长，密密麻麻扭在一起朝南悦探来。
南悦看不到这些，她像是又回到了被污染缓慢吞噬的过程。
但这一次有所不同，她感受不到那种被挤压的窒息，也闻不到恶心的腐臭。
她什么都感知不到，像是被一团虚无的漆黑包裹着。
眼前只有两点隐隐约约的光芒，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普通人失去五感的瞬间会失去平衡，心里的恐惧引发生理上的不适。
但是南悦以极强的控制力压制住自己身体的反应，她反手用黑雾包裹着王钱打入那怪物张开的巨嘴中。
南悦已经彻底看不见了，祝希宁的眼睛被自己身体里的污染吞食，她只是凭着感觉打出的王钱。
而且以她自己的控制力，她肯定把王钱打进怪物的身体里了。
因为那种身上即将像水球一样爆开的感觉慢慢减弱，直到消失。
她摸到的原本鼓鼓囊囊的手臂也慢慢平整，她身体的转化停止了。
甚至连周围像是果冻一样包裹着她的浓稠液体也逐渐变成冰冷的潭水。
她已经半昏迷了，跳进深潭将近三分钟，又受到了精神冲击，她已经支撑不住了。
恍惚间她似乎在往水面上浮，又快又急。
很快她感觉有温暖的雾气一样的东西包裹住她，她咳出两口水，终于恢复了呼吸。
“阿南！”
“阿南！”
有焦急的声音从弱到强，最后在耳边炸响。
她感觉有人环抱住她，她靠在一个温暖又宽厚的胸膛上。
有柔软的手握着她。
她听见了。
感觉到了。
最后看到了。
三个人的样子可以用凄惨形容，顾向开见南悦恢复了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身子一晃就跪到地上。
祝希宁脸上都是血，眼眶的血洞有些吓人。
身后的人似乎将头埋进她的后颈，那里温热一片。
“好了，没事了。”
“多亏你们拉我出来，不然我要呛死了。”
南悦想开个玩笑，结果听到那个子三个人都应激了，祝希宁差点把她手捏断。
还有江司砚，南悦毫不怀疑要是她没上来，江司砚能自己跳进去追进那恶心的肉嘴里找她。
她摸了摸祝希宁的手，上面的水泡在逐渐变小。
她抬头看着天空，从进入任务后第一次看到了冲破云层的天光。
“雨停了。”
南悦喃喃道。
顾向开像是沧桑了好几岁，“是啊，快结束了。”
祝希宁的眼睛是没法治愈的，只能等离开这个世界以后恢复。
南悦因为精神冲击受到的伤倒是很快就痊愈了。
只是四人看上去还是格外的惨烈。
等他们回到村子的时候，起家帮的人已经离开吊脚楼。
他们不可置信的蹦蹦跳跳，载歌载舞。
身上的水泡已经几乎消失，看不出他们之前恐怖的样子。
绝境还生，大家都不敢相信。
“阿南！”
“是阿南他们回来了！”
起家帮的赶马人甚至把蒋浩宇几人都挤在后面，将南悦几人团团围住。
“阿南你们太厉害了！”
“祝巫你的眼睛没事吧！”
“你们遇到了什么，深潭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格老子的！阿南他们那么虚弱了你们还围着他们，不知道让救命恩人休息啊！”
起锅头一声暴喝，让围着南悦几人七嘴八舌的赶马人立马红了脸，让开一条路。
起锅头阔步走来，丝毫看不出之前心口取物的虚弱。
“哈哈哈，好！你们真的救了所有人！好！”
“我这一刀没白挨。”
“你们好好休息会，我们再走。”
起锅头转头看了看，雨林的水也在慢慢褪去，应该很快他们就能够离开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了。
南悦看着起锅头，“走吧，我们不用休息。”
她的声音很轻，有些低沉，“你们应该很想离开这里吧。”
起锅头笑了，他说再等等也是考虑到南悦几人的身体，其实大家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收拾东西，起山！”
随着锅头的话，大家欢天喜地的去将吊脚楼里所剩无几的东西收好，主要是一些铺盖草席。
他们绝大部分的装备是在马匹上。
马匹沉潭，他们只能靠自己的双脚走出去。
但是没人抱怨，大家都捡回一条命，喜笑颜开的。
南悦看到赶马人将变成了几张人皮的同伴用草席小心的卷起收纳。
“老伙计，等出去了，我给你立个坟，再来找你喝酒！”
兄弟死在了荒山野岭，其他人自然是要带他们出去的。
一行人看上去很狼狈，身上又脏又破，说是乞丐都有可能。
但大家都载歌载舞，像是过年。
南悦几人走在最后面，祝希宁少了一只眼睛，南悦一直陪在她身边。
“祝……祝希宁，你没事吧？”
蒋浩宇挤开赤羽和银千，凑过来看祝希宁。
她似乎因为很疼，话也变少了，看他们也没有那种温柔的感觉，反而有些冷漠。
第406章 起家帮（三十一）
“你别担心，你的眼睛出了污染世界就能好，现在知道了世界的真相，本质上我们在污染世界里受的伤其实就是虚幻的投影，离开就会好的。”
“我不担心。”
蒋浩宇挠挠头，有些挫败，“哦……”
“你不用担心我，等会阿南吸收污染的时候，你一定要专心，一旦可以撑开防污通道就第一时间启动。”
“阿南的身体也需要恢复。”
祝希宁转头看着蒋浩宇，她一只眼眶现在血糊糊的，鲜血已经变成了淡黑的血痂，和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一起看过来，有些骇人。
“好……好的，放心！”
蒋浩宇见自己有用精神好了些，“南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最快撑起通道的。”
南悦点点头，蒋浩宇看了一眼前面蜿蜒的队伍，小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吸收？会不会我们就这样走出污染世界了？”
虽然这样也不错，但是对于撑起污染通道来说不太方便。
外面可以看成挤满气泡的空间，他们离开这个气泡很快就会有别的气泡挤过来，污染浓度一直维持高浓度，就很难找到撑开防污通道的时候。
只有在气泡里的时候，将所在的气泡中污染尽可能吸收，直接在气泡里撑起污染通道。
这样等他们离开气泡的时候，通道已经形成，其他气泡再想挤过来也不可能了。
“不会。”
蒋浩宇不太清楚为什么南悦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污染世界。
在他做过的净化任务里，他们都是完成了主线任务后很快就离开了。
正在蒋浩宇思索这件事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好像……变得安静了。
原本欢声笑语，商量着出去以后要去哪里喝酒哪里玩怎么重头置办家当的声音，消失了。
他一抬头，发现队伍停了下来。
更让人惊悚的是，原本走在他们前面的赶马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都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被二十多个面无表情的人注视着，尤其这些人前一秒中还是朋友、兄弟，一起死里逃生的战友。
蒋浩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道任务还没完？
“出不去了。”
“出不去了。”
“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昔日战友们，僵硬的张开嘴，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随着他们说话，他们的身影也发生了改变。
蒋浩宇有些吃惊的看着原本熟悉的赶马人身影在消散，他们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洞的眶，身上的衣服变成了白布。
他们变成了鱼苗村里看到的那些村民的模样。
白布越勒越紧，蒋浩宇都不知道原本人的身体可以被勒成半个手掌厚薄。
不对！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是人？
他们的五官被白布包裹，他们变成了分不清彼此，甚至看不出人形的白色影子.
蒋浩宇目瞪口呆，眼前的景象，分明就像……
就像那些雨林中一直缠着他们的白色影子！
当时他回头看到的扭曲影子，就和远处的几个赶马人一模一样。
原来当时在雨林里，就是鱼苗村的村民在缠着他们。
不对……
起家帮的人变成了白色影子，那他们见到的村民又是……
似乎是感受到了蒋浩宇的迷茫，南悦轻轻叹了口气。
“一路上在雨林想要阻止我们去鱼苗村的，就是他们。”
“就是起家帮的赶马人。”
蒋浩宇结结巴巴，“那……那一直跟着我们的起家帮……”
南悦有些悲伤的看着眼前的白色影子。
“他们早就死了，生生世世困在这里，他们的怨念幻化出了这个污染世界，也化出了还活着的起家帮。”
“我估计在我们来到之前，每一次有人被骗进这里，起家帮都会出现。”
“他们没有记忆，和这些无辜的人一起，一次又一次经历绝望和死亡。”
“他们希望有一天能跳出这个循环，逃出必死的命运。”
“他们想要找到生路，哪怕他们已经死亡。”
蒋浩宇张了张嘴，扭头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银千和赤羽，而祝希宁几人表情都很淡，似乎是早就知道或者有所察觉。
“所以，所以那些白影当时才会想尽办法缠着我们，其实是想提醒我们不要再走了？”
南悦点点头，“对，马匹上的重量，挡在路上的白影，还有用水的时候在水中倒影出现的影子，都是提示。”
蒋浩宇咬咬唇，这些确实是提示，可是当时的他们谁能联想到这些。
就算能发现，但是他们包括当时的起家帮，都没有办法停下来。
进入鱼苗村是注定的。
“南姐，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南悦沉默片刻，“从我在赶马人身上发现起锅头给出去的银子。”
当时发生的事南悦并没有联想到起家帮早就死亡上，她只是觉得很古怪。
村民收起来的钱，为什么会出现在赶马人身上。
但后来她在吊脚楼一楼看到的那个让她格外熟悉的人，那个虽然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是一举一动还是透露出起锅头的气息的人。
那个人消失前的动作，让南悦产生了这个想法。
最后在起锅头心口找到那枚王钱，证实了这个想法。
当时南悦就问过他，如果他们注定走不出这里怎么办？
“只要能多救一个人，就是值得的。”
这是当时起锅头的话。
他们七人能活着离开，全凭这些早就死亡的亡灵的帮助。
没有起锅头的那枚王钱，他们现在都变成了人形鱼卵。
起家帮生前死后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哪怕自己死了，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
二十多个白影子扭曲着让开了道路。
“走”
“走”
“离开”
“离开”
一模一样的白影嘴部分一张一合，说着让人动容的话。
“南姐……”
南悦拍拍蒋浩宇，“准备好，现在才是吸收污染的时候。”
第407章 起家帮（三十二）
至于深潭里的怪物……
那不是能一劳永逸的事。
现在王钱伤了它，南悦吸收了它这么多年以来吞食的怨气，想要再成为之前害死起家帮的规模，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只要没有倒霉蛋来到这个地方唤醒它，应该能安生很长一段时间。
蒋浩宇从兜里掏出那个红色的按钮，严阵以待。
这东西他带了很多，每个人身上都有好几个，他是担心自己太脆皮，要是他死在污染世界，其他人也能继续把任务做下去。
他们都是抱着觉悟来的。
南悦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起家帮的白影，下一秒黑色的雾气包裹住了他们。
江司砚的白雾在南悦出手前就钻进了她的身体，像是温暖的水将人含在其中。
几人跟着南悦时间长了，现在也发现，比起一开始吞噬，现在的速度更加快。
而且范围简直天差地别，现在看整个雨林都像是被什么巨兽吞进口中，黑色的雾气遮住天日，几乎看不到景象。
那种极具压迫感的气息如有实质的死死扼住其他人的咽喉。
赤羽几人是第一次见到南悦的能力，之前虽然听到付熹暝说过，但是亲眼见到的冲击力还是不一样。
这简直不是人类能有的力量。
蒋浩宇几乎都要窒息了，心里叫嚣的恐惧让他想要转身就跑，但是他咬着牙，死死捏着那个按钮，等待合适的时机。
其他人将蒋浩宇包裹在其中，尽量让他少受到南悦力量的威胁。
蒋浩宇两只眼睛通红，他不眨眼的看着污染指标。
“54……52……50……”
在指针微微一偏的时候，按钮被坚定的按下。
“噗”
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但是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爆破开来，上升到了空中，隐进了光影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觉得呼吸都轻松了起来。
“成……成功了！！”
蒋浩宇有些不可置信，他手中的污染指标慢慢变小，最后停到了28%。
“这……这应该是深潭里的东西还在，等我们离开这个污染世界，应该就是0污染了。”
蒋浩宇激动的有些想哭。
那么多年了，无数的人好奇城邦外是什么，无数的人为之牺牲。
有人看到过城邦外的真相，有人始终生活在壳中。
但现在，他们成为了第一个，第一个在城邦外建立零污染空间的人。
蒋浩宇是知道真相的人，所以他们所做的事情并不仅仅是找到希望和更多的空间。
他们做的更加重要。
他们真正的创造了他们的世界。
污染世界、城邦都是联邦的人创造的，除此以外全是混沌，无人存在。
但现在，他们摆脱了联邦的世界，走出了联邦提供的那条路，走到了他们自己的路上。
没有运行系统，没有联邦的监视，这是第一片净土。
沈年他们曾经也走到了这一步，但是当时他们的目的是探索，而不是开拓。
蒋浩宇这一刻突然很激动自己能来见证这一刻，他能力一般，做好了这趟旅程必死的准备。
但看到了这一刻，死亡也是值得的。
“喂，别哭了。”
祝希宁的声音有些冷硬，但是蒋浩宇觉得对方是在安慰自己。
“准备出去了。”
黑雾已经变淡，露出了里面站立的南悦。
她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但还算不错。
虽然身影有些摇晃，但很快就被江司砚和顾向开扶住。
“我们走。”
南悦消化着身体里争涌的污染，任由江司砚将她抱起往外走。
“老江，要不要我来扛？”
江司砚公主抱南悦的姿势很标准，一点不抖，只是刚才江司砚也使用了能力，顾向开担心他的身体。
“不用。”
“你抗人太粗暴了。”
顾向开跟在后面挠挠头，那扛人方便嘛。
雨林此时已经空空荡荡，但是已经消失的虫鸣鸟叫又出现了。
蒋浩宇走在队伍中间，他感觉这里一点也不恐怖了，他回头，没有一直困在这里的亡灵。
真好。
雨林消散，他们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南悦又摸到了吉普车里皮质的扶手，他们原本所在的一片漆黑现在变成了空旷的、什么都没有的白色。
这里的污染浓度和蒋浩宇说的一样，是0.
这是世界本来的样子，最初的样子，等待他们去装饰。
“这个通道有多长？”
蒋浩宇操作了一下那个机器，“如果不考虑高度的扩展，纯考虑长度的话最长能有27公里。”
南悦点头，“高度只要够我们和后面的研究人员过就行，我们要做的是尽快打通两个城邦之间的连接。”
“能大概知道其他城邦的位置吗？”
南悦担心的是他们最后无头苍蝇一样绕着。
蒋浩宇刚要回答，南悦的耳麦里就传来了付熹暝的声音。
“南悦？”
付熹暝一直带着耳机，她在办公室一边以极强的定力处理着工作，一边随时关注南悦他们那边的情况。
从他们进入城邦以后已经过了6天，耳机里一直是杂音，完全联系不上。
付熹暝睡觉的时候都不敢把耳机取下来。
她无数次午夜梦回，梦见沈年最后联系他们的时候。
那个时候付熹暝在处理“利刃”的事，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她没有听到沈年最后的话。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付熹暝是不信的。
她不相信沈年最后放弃了，甚至让他们不要探索。
所以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再错过。
不论南悦他们结局是什么，她会守到最后的时刻。
这不仅是对真相的好奇，也是对这些高举火把的人的尊重。
所以当付熹暝听到耳机里似乎传来了声音，她立马就从浅眠中惊醒。
“南悦？”
“付熹暝，我们建立了第一个0污染通道。”
付熹暝一愣，随即巨大的情绪洪流将她包裹住。
惊喜、兴奋、激动、遗憾、些许的悲伤，她被自己的情感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408章 第二批战队
南悦他们是第一队，当时他们出城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能不能实现。
现在最难的探索部分已经被解决了，剩下的就不能全部都让他们背负。
南悦简单和付熹暝说了污染区的情况，确实如她所料全部都是未进入监管运行系统排序的污染世界。
有可能大部分都是极端任务，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还有一点，我们在这里没有方向感，不确定另一个最近的城邦在哪里。”
付熹暝沉吟片刻，直接拨通了科研组组长福瑞言的电话。
福瑞言快四十了，要不是“利刃”用积分换取的延时道具，还有进净化任务中大量的保护者，他根本活不到这个年纪。
这个世界清道夫的平均寿命并没有人去计算，因为在第一次正式进入测试任务的时候，就会淘汰掉很大一部分清道夫。
剩下的能活到30的都是很厉害的人了。
福瑞言过任务能力一般，但是在培育学校就对文化知识课非常感兴趣，他的知识量在任务中救了他无数次，直到他被沈年发现。
沈年那个时候已经初步有了建立“利刃”的想法，她建立科研组的初衷并不是探索城外，而是让更多没有净化天赋的清道夫，也能在这个世界有自己存在的价值。
福瑞言这样的人有很多，很多都是沈年发现的。
当时“利刃”刚刚建立，还是个婴儿般的存在，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庇护所有人。
都是靠沈年和她的团队在前面拼尽全力的战斗。
沈年死后，福瑞言一心扑在科研上，他也是坚定的探索者，和付熹暝一样，不愿意让沈年就这样死去。
她是“利刃”的母亲，她死了“利刃”能够继续下去。
但是她的精神也消失了，那“利刃”必然土崩瓦解。
“付部。”
铃声只响了一声就被福瑞言接起来了，他好像不睡觉，随时都是清醒的。
付熹暝将南悦的问题转问给了福瑞言，对方没有付熹暝那么沉着，他激动的在电话那头大喊。
“福组长！”
“福组长！”
“福瑞言！！！”
福瑞言被付熹暝骂了两句才堪堪恢复平静。
“哦，是我莽撞了，南队长那边还在等着，我却在这里只顾自己的情绪。”
“是该批评。”
付熹暝额上青筋乱跳，“回、答、我、的、问、题！”
“哦哦。”
福瑞言那边沉默了片刻，才谨慎的开口。
“不能确定，但是城邦都是0污染的，所以我们可以判断出0污染区域的方向。”
“我这边做一个小型的方位程序传给小蒋。”
说完也没等付熹暝说什么，电话就挂了。
“抱歉，你们需要在那里等一下了。”
“但是既然你们的通道已经打开，我们这边就可以从鹰之城城邦出来，给你们输送补给，并且着手改造通道。”
不是付熹暝太着急，而是他们确实是在和时间赛跑。
联邦现在是不关注他们，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冒出什么想法，他们需要尽可能多的争取时间。
“好的，你们来也好，加固通道测试安全性。”
南悦沉吟片刻，“但是我们是要按时参加净化工程的，最多可以推迟多久？”
付熹暝答得很快，“利刃”里有很多研究型的清道夫都是用积分换取延时道具，最大可能拉长进入净化工程的时间。
“参加净化工程的时间和你们所持有的城邦通行许可有关，你们拥有伊甸园的通行许可，本身就可以两个月进一次任务。”
“目前靠道具延时，最长是一个月。”
南悦算了算时间，这样看他们最多可以在城邦外待3个月，然后就必须回到城邦，去净化中心接任务。
不然就会被强制拉进净化任务。
如果是在城邦里这也还好，但怕的就是他们在城邦外的污染区域，本质来说是不受运行监管系统控制的地方，可以完全逃开系统的控制。
但这样一定会报警，引起联邦的关注。
之前出了任务他们还休息了一段时间，加上起家帮的这个世界，林林总总过去了15天。
“如果按照每个任务平均时长不超过8天来算，连上你们的休息时间，算一个任务周期15天。”
“你们还能过5个污染世界。”
7天的休息虽然对于净化任务，尤其是极端任务来说太少太少，但是确实在城邦之外，没有更多时间给他们休息。
“我们会视情况而定的。”
大家都是顶尖的清道夫，既然出来了自然知道危险，他们已经做好了觉悟。
“那你好好休息，任何事情第一时间找我就行，通讯我不关。”
南悦他们出来以后还只能通过推断任务行进来对时间进行判断。
但蒋浩宇有专业的设备，所以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是城邦里凌晨1点。
南悦听到那边付熹暝翻身下床，洗了一把冷水脸，拨通了电话。
“阿秀，让7支‘新世界’战队全员10分钟后在会议室集中。”
和付熹暝说的一样，她完全没有任何避开南悦的举动，她将自己所有的决策摊开在南悦面前。
10分钟后，会议室里49人全员到齐。
付熹暝身后站着像个机器人一样，常年黑发西装面无表情的阿秀。
还有刚刚从床上爬起来一脸疲倦的蓝京水。
荷九宸就站在付熹暝旁边，他听到了付熹暝和南悦的对话。
对于这个结果，他内心很复杂。
他既然能够加入“利刃”，自然是有自己的抱负和觉悟的。
但是沈年的死给他的刺激很大，和江司砚不同他走上了另一条偏执的道路。
他不能失去付熹暝。
尤其不能为了无意义的希望失去她。
但是现在南悦证明了沈年他们没错，“利刃”的初心没错。
虽然老天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世界的真相和他们所有的想象都背道而驰，但是……
第409章 新世界的开创者
而这微弱的光明恰恰证明了前路是更加凶险的深渊，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死在这条道路上。
开弓没有回头箭。
荷九宸微微低头，掩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新世界”第二批战队共7支，按照“利刃”成员的能力，最大程度保证每只队伍攻击性清道夫两人以上，辅助性两人以上，最少保证一名治愈性清道夫，还有一名科研人员。
总共49人。
深夜赶来，他们所有人都全副武装，没有一个露出一点没有做好准备的样子。
付熹暝单手插在西装裤兜上，一个个看了过去。
在她的目光中这49人有的会死去，有的会到达终点，这是一条充满鲜血的道路。
付熹暝眨了眨眼，“刚刚，我们得到‘新世界’1队的消息，0污染通道已经在城邦外撑起，证明我们的计划是可行的，正确的。”
“现在‘新世界’1队将继续推进，你们二批战队将从不同城邦出发建立0污染通道。”
“你们的时间只有3个月，一旦临近这个时间，哪怕放弃继续探索也要回来，决不能被监管系统发现！”
付熹暝声音并不大，但却让所有人都感觉像是有利刃划过皮肤一样战栗起来。
“不过担心后勤，你们建立了第一个0污染通道后，科研人员就会入驻，给你们提供物资保障和心理辅导，也会进一步加固通道。”
“这是一扬非常艰难的战役，甚至没有人会知道，在他们熟睡、休息的时候，有同伴在死亡和鲜血中战斗。”
“但是我也和你们保证，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的牺牲和付出。”
“你们，是‘新世界’的开创者。”
“我付熹暝再次代表‘利刃’对你们表示感谢，我将尽自己的所有能力为你们提供帮助。”
“蓝京水作为‘新世界’方案的总指挥，将对你们进行安排。”
付熹暝退后一步，她身兼多职，“新世界”方案必须要由别人来具体负责。
蓝京水是总指挥，另外会让阿秀进行辅助。
“利刃”的很多成员都被编进了其他战队，所以现在一人多用是没办法的事。
阿秀本来是拒绝的，她对付熹暝的情感很深，就像付熹暝对沈年一样。
是付熹暝救了她，让她进入“利刃”，不然她那桀骜不驯的性子早就死在某个任务里了。
付熹暝是很强的预言系，一旦碰到攻击系异能的清道夫很吃亏。
但是最后阿秀答应了。
因为接替她保镖位置的是荷九宸。
蓝京水拉了拉自己的骚粉色外搭，打着哈欠接过了付熹暝的位置。
“诶呀……大晚上叫大家来开会真不好意思。”
“多的就不说了，我们付部长的战前演讲很是激励人心啊。”
“接下来我说说你们二队的计划。”
“这次出发的城邦集中在动物和颜色城邦……”
这个会议开的很简短，但是很有必要。
30分钟后会议结束，7支队伍的人前往传送点，分别前往他们要出发的城邦。
现在正是深夜，绝大部分的清道夫都在休息，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其中一支队伍是从鲸之城出发，这是一个有广阔海洋的城邦。
此时鲸之城非常安静，黑夜星幕下有一支队伍从传送点现身，在黑暗处的城邦负责人开出了准备好的车。
七人上车后驾驶着吉普缓慢开过城邦边界，融进了海洋中，消失的无边无际。
在一处棕榈树的阴影下，没人注意到一个男人始终观察着他们。
他嚼着口香糖，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等到这支队伍消失后，泡泡“啪”的一声炸掉了。
“有意思。”
“任务之外也开始有意思了。”
·
付熹暝一夜没睡，既然“新世界”方案是行得通的，战队出城还只是开始，后续要做的事更多。
她安静的处理工作，因为耳机的另一边，南悦他们已经休息了。
在吊脚楼这几天可以说连南悦都没有休息好，而且这个世界里的精神攻击让所有人都有些疲惫。
哪怕是南悦，想到那个深潭里的怪物都会有些恶心。
江司砚第一时间给所有人都进行了治疗，大家的精神值还算平稳，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只是辅助类的银千和蒋浩宇脆弱一些，他们还吃了研发出来的抗精神污染的药。
通道里白茫茫一片，没有建筑物，也没有道路，上下所有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
车子和他们都像在一个非三维空间。
车上有气垫床，大家都三三两两瘫在气垫床上，眼罩一遮就睡了过去。
南悦和祝希宁的床并在一起，她侧躺靠在自己手肘上看着祝希宁。
“你现在是谁？”
祝希宁欲言又止，她看过来眼神是温柔的，亲切的。
“希宁。”
祝希宁知道这次她表现的更奇怪了，之前要么她出现，要么2号出现。
但这次似乎是两人的结合体共同出现。
实际上她自己的感受也是这样的。
一具身体，两个思维，他们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做出的决定都是一样的。
看到的、感知到的世界也是一样的。
这很奇怪。
但是南悦的眼神似乎一点不好奇，她像是只是问了一个“你晚饭想吃什么”的简单问题。
在确认了祝希宁状态不错后，南悦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祝希宁看着近在咫尺的南悦，她闭上眼睛以后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淡气质就收敛了很多。
看上去很恬静，像个……
像个大学生。
如果他们是真正的人，南悦的年纪应该就是在大学里。
而不是已经在无数的污染世界九死一生。
祝希宁盯着南悦看了一会，她刘海有些长了，搭在了眼角的泪痣上。
祝希宁伸手将那缕头发轻轻拂开。
有时候她希望南悦能不那么累。
多依靠自己和其他队友。
正这么想的时候，身边已经睡着的人往前一凑，将脑袋拱到了祝希宁面前。
第410章 温湘鸢的战场
另一边顾向开也在观察祝希宁，看两人睡了以后松了口气。
“老祝虽然在任务里有些古怪，但是看来对她本身没什么影响。”
江司砚闭着眼，轻声回答，“她身体状况很好。”
顾向开仰倒在气垫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那就好，她们这样睡不难受吗？是会更暖和一点？”
他将目光移到了旁边的江司砚身上。
江司砚没睁眼，只是一翻身，将后背对向顾向开。
顾向开：……我没有那个意思！！
南悦她们睡了15个小时，起来以后吃了些速食品和干粮，然后就自由活动。
蒋浩宇扭扭捏捏请求祝希宁陪着他去看看通道的边缘，记录数据以便后续的研究。
赤羽跟着去了。
顾向开在空旷的地方舒展拳脚，银千在护肤。
江司砚躺在气垫床上闭目养神，南悦在听付熹暝安排“利刃” 的工作。
南悦离开的这几天，温湘鸢并没有联系。
也是。
一般都是要等南悦再次进任务，甚至可能要再等一个任务，温湘鸢才会有消息。
联邦那边的情况他们不仅帮不上忙，还连消息都无法获取。
大家的状态最少还要休息三到四天才能再进入污染世界。
南悦现在只能祈祷两个城邦之间距离没有太远。
“付熹暝，如果3个月期限到了我们这边还没有打通两个城邦间的道路，可不可以让第三轮的‘新世界’战队接上？”
这两天他们的沟通都是这样的，南悦或者付熹暝突然想到什么就会和对方说。
她们呼吸相闻，形影不离。
“可以，就是这么打算的，‘新世界’的第三组是8支队伍，就是为了接上你们和第二组的队伍，以免城邦之间距离过长。”
付熹暝那边回答的很快，“如果所有城邦的距离都是等距分布的，那么一组打通就可以给所有组打样。”
南悦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接过话，“但是也很有可能是不规则分布的。”
付熹暝叹了口气，“光是数字城邦就有数百个，我们的任务太过艰巨。光是靠‘利刃’的队伍是不够的。”
“我已经让荷九宸在论坛里发布招新的通知，同时对top100以内非‘利刃’的清道夫发出邀请。”
虽然不一定所有人都能接受，但是有东方月来的能力在，暂时不用担心泄密造成恐慌。
“不论他们加不加入‘新世界’计划，我都希望世界的真相以这样的方式，在能控制的范围内慢慢让大家知道。”
至于范围付熹暝还没有想好，对于下层城邦的清道夫来说，活着已经足够奢侈。
他们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他们带着真相的秘密进入污染世界再全身而退。
无数人会因为得知真相精神值崩溃，在净化工程中自找死路。
“总之慢慢来吧。”
付熹暝不是一个喜欢散发悲观情绪的人，她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担忧。
“你不用考虑这些，这些是我考虑的问题。”
付熹暝语气轻描淡写却又格外坚定。
“你只用安心打通通道，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南悦笑了笑，“看来和你合作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旁边躺着的江司砚撩开眼皮看了过来，明明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南悦莫名有些心虚。
“之一。”
她补充。
耳机那边的付熹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
联邦温家。
温湘鸢正在穿戴整齐在餐厅吃着早餐，她手边是一份温氏集团去年的集团文件。
她漫不经心的翻阅着，这文件她三天前拿到的，现在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之前她以为掌握一个家族、一个集团很难，她从来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但是看温乾庭的样子很是吃力。
但现在才发现，对她而言并不复杂。
或者说，她乐于接受这样的挑战。
和总统侄子白嵘见面的时间推迟到今天下午，而她几乎两个晚上没有合眼。
兰安给她的机会和权力她要牢牢把握住。
兰安当然是要死的，但是她不像温乾庭，羽翼未丰就表现的如此明显。
她会顺从的做一个听话又聪明的孙女。
虽然她知道是假的，兰安也知道。
但是权力的游戏玩的就是这样不是吗。
我们摊开明牌，却又各自有自己的暗牌，一来一往，机关算尽。
温湘鸢面无表情的合上文件。
之前在温家，她不知道自己的能力。
她不希望做一个只有观赏价值和生育价值的人。
后来进入清道夫净化工程的世界，她一直凭借自己特殊的身份在净化任务中游走。
遇到南悦以后，她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和他们这些为了净化工程而生的清道夫相比，她差的还是太多。
她一直被南悦保护在身后。
她也想做点什么。
想为南悦做点什么，为自己做点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她不是一无所长。
温家才是她的战扬。
不。
温湘鸢将杯里的牛奶喝掉，她放下水晶杯，看着气冲冲闯进餐厅的南悦。
联邦将会是她的战扬。
“哥哥，出差回来了？”
温乾庭英俊的面容此刻有些扭曲，露出了几分阴毒。
“温湘鸢！你做了什么？”
温湘鸢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哥哥你指的是什么？”
温乾庭两步走上前，语气凶狠。
“姓兰那个老不死的把集团的一部分股权划到了你的名下，现在你的股份和我平齐。”
温湘鸢眨眨眼，“我们都是温家的血脉啊，这不是应该的吗？”
温乾庭几乎要气笑了，不止如此，兰安还将兰家的一部分势力划给了温湘鸢。
这简直是在明晃晃的表示，他改变了温家下一任掌权者的选择。
他选了温湘鸢。
这简直是在温乾庭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放屁，温家是我的，你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罢了！”
说着温乾庭就要去拽温湘鸢的头发，这是他最习惯的动作，同时左手抬起，朝着温湘鸢漂亮的脸扇去。
第411章 脆弱的金丝雀
温湘鸢微笑着躲开了温乾庭抓过来的手，只一伸手就攥住了他闪过来的巴掌。
之前她一直不知道，温乾庭的力量那么微弱。
她从小就被忽视，被当做一个花瓶一样养育。
温乾庭从小就能肆意在她身上发泄怒火，一开始做的太明显太过分，他还会被兰安骂。
说他沉不住气，没有一家之主的脑子和魄力。
后来他会让仆人给自己用药，会控制力度，会用做侮辱人的方式教训她。
温湘鸢一直被动承受着。
只是现在她才发现，温乾庭挥舞过来的巴掌并没有多少力道，他只是虚有其表。
温湘鸢只用一点力，他就不能再前进分毫。
真是脆弱的人。
这样的鸟儿才应该好好关在笼子里养着，徒有其表，其实软弱无力。
温乾庭没有想到温湘鸢会拦住自己，他恼羞成怒想要把手撤回来，却发现温湘鸢的手格外有力，他根本拉不回自己的手。
“哥哥。”
温湘鸢笑了，她不断地加大手上的力度，温乾庭的脸色开始扭曲。
“你怎么还是那么冲动。”
“这种话不能乱说的，我们是一家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温家的荣誉。”
“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要惩罚你了。”
温乾庭此时已经满头大汗，他不停地想要挣扎出来，但是从小没有受过什么训练，也没有吃过什么苦的身体，在做过几次净化任务，还受过南悦几人训练的温湘鸢看来，就像是小鸟振翅般无力。
“松手！松手！你这个疯女人。”
温湘鸢看着眼前这个丑态百出的男人，因为疼痛他原本英俊的脸庞变得滑稽，他声音尖细，像是濒死的鸟儿。
温湘鸢轻轻一松手，温乾庭就重重摔倒在后。
没人敢去扶他。
贵族家的仆从最会看人眼色，他们知道温家少爷已经失势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似乎兰老爷子要把温家的当家人改立为温湘鸢。
“快把少爷扶起来。”
温湘鸢拿过一方真丝手帕轻轻擦拭着手掌，她动作优雅，和温乾庭比起来天差地别。
“哥哥，你还是快些换身衣服，你还要接董小姐去看马球。”
温乾庭风度尽失，在听到温湘鸢的话时突然大笑起来。
“董绮华？那个母老虎？兰安那老不死的想要我娶她？”
温湘鸢皱起眉头，这是真心实意的。
不是因为温乾庭对他们祖父的称呼，而是因为这样的人，之前居然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她觉得很恶心。
不过是个蠢货，不懂审时度势也不知道适可而止。
这样的人居然骑在自己头上那么久。
“再次你再这样说话，我这做妹妹的就要代替祖父好好教训你一下了。”
“这次就当做，我们兄妹间的秘密。”
温乾庭还想说什么，但温湘鸢已经转身走了。
“董小姐我几天前见过，会是我好嫂嫂的人选，哥哥可不要辜负她。”
温湘鸢转身后目光冷漠，她这位好哥哥还真配不上董绮华。
·
五天前。
温湘鸢在兰安的指示下约了董绮华在天空餐厅吃晚饭。
同样是赛克公司的大小姐，她的日子看上去比之前的温湘鸢过得好不少。
温湘鸢一身精美长裙，漂亮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对面的董绮华就更有特点一些。
董绮华是利落的短发，五官立体，和温湘鸢的柔美比起来，她更像是英气的代表。
她一身皮衣紧身黑裤，到膝的黑色长靴，桌上还放着一个黑色的摩托头盔。
“我三年前在温家晚宴上见过你。”
董绮华性子和外表一样，干脆利落。
“那时候你不太一样。”
温湘鸢轻轻抿了口杯里的红酒，“有什么不一样？”
董绮华皱眉，“太弱了。”
“那时候你一看就是被温家圈养的女儿，眼神无辜天真还很柔弱，很吸引男人的目光。”
温湘鸢笑了，“那现在呢？”
董绮华上下打量着她，“现在也很漂亮。”
“但是男人不会再将那种恶心的目光放在你身上了。”
反而会不自觉避开温湘鸢，他们害怕和她对视。
董绮华眯了眯眼，“你变化很大。”
温湘鸢没有接话，“我来是想和你谈谈你和我的哥哥。”
董绮华挑眉，“温乾庭？”
“原来我的父亲是想要我嫁给那个废物。”
温湘鸢丝毫不在意对方对自己亲哥哥的称呼，“你有意见吗？”
董绮华露出一个冷笑，“我能有什么意见吗？”
这都是兰家和董家已经决定了的事。
本来兰家、董家、赵家这些家族能量都差不多，但是自从兰安入赘温家，后来趁温家祖母突然死亡完全掌控温家后，兰家就远远凌驾于联邦任何家族之上。
兰安决定的事，她的父亲只有摇着尾巴答应的份。
“都一样，嫁谁都差不多。”
董绮华垂眸切着自己盘里五分熟的牛排，似乎毫不在意。
董绮华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所以她和温湘鸢差不多的处境中，能过的比之前的温湘鸢好一些。
但也仅仅是好一些。
不论她的打扮和上流女子再不一样，那都只是小小的叛逆。
更大的事，他们就不做了主了。
实际上，她性格外放，肆意张扬也是家族的要求。
上流的名媛太多，漂亮的更多，佼佼者就是她对面这位。
所以他们需要另辟蹊径，将董家女儿的名声打出去。
董绮华也不过是颗棋子。
“你以后就是我的嫂嫂，有什么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温湘鸢说的话似乎只是一句客套话，董绮华却放下了手中的刀。
“你在拉拢我？”
“为什么？”
温家的事她有所耳闻，除了感叹自己当年看走了眼，就是好奇温湘鸢一个柔弱的女人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温湘鸢现在已经比温乾庭更有价值，温乾庭已经是被放弃掉的，变成了联姻角色。
不过若不是因为此，兰安还看不上董绮华。
如果是之前的温家继承人温乾庭，他的妻室还要再考虑。
第412章 等你的好消息
但是以温湘鸢现在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和她示好。
她赴约之前都以为这只是一次做给外人看的晚饭，温湘鸢不会说任何有用的话。
“确实有个小事需要你帮忙。”
温湘鸢笑的极具亲和力，她这样的长相配上常年训练的笑容，不论男女都很难招架。
董绮华沉默片刻，小心翼翼的问。
“什么？”
“我有一项合作想和董家开展，但是不一定是要和你的父亲谈，也可以是和你谈。”
董绮华坐直了身子，她眼神微微放光。
她意识到温湘鸢递过来了什么东西。
权力的手柄。
如果温湘鸢选择的合作对象是董绮华，那她以后在董家的地位和话语权就今非昔比。
温湘鸢在制造自己的关系网，她被选中了。
“我需要做什么？”
董绮华不是蠢人，温湘鸢选择她一定是有条件的。
换句话说，她需要付出点什么证明她的价值。
温湘鸢就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打招呼，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有些慵懒的看着杯中的酒液细腻的纹理。
“我想要清道夫净化工程项目监管运营系统的管理员身份。”
董绮华瞪大了眼睛。
“这……”
董家靠的就是世界运行监管系统发家，他们的产业遍布各个项目，但是清道夫项目无疑是很特殊的一个。
因为其他项目都在联邦，他们董家的系统更像是个智能保安，属于二道防线。
但是清道夫净化工程项目是在异空间，全靠他们董家的系统维持。
这也是他们董家最重要的一个项目。
“你应该很清楚，董家对清道夫项目的态度。”
温湘鸢慢条斯理的说着，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清道夫项目重要吗？重要。但是它已经是一个老项目了，你们董家早就把它忘到了脑后不是？”
“你们想要的，是一个能让你们再次在联邦崭露头角的项目。”
“我要提供的合作，也和清道夫项目相关。区别是，只是面对联邦顶级人群的，清道夫娱乐项目。”
温湘鸢笑容真挚，“所以你应该知道了吧？我要个管理员身份，并不是狮子大张口。”
董绮华咬咬牙，她从温湘鸢的话就判断出，他们应该是想要二次利用异世界的清道夫净化工程项目，把它提供给一些娱乐阈值极高的财阀。
只有极为真实的刺激的世界才能让他们感兴趣。
“管理员的控制在我哥哥那……”
温湘鸢没有说话，她安静的听着，如果董绮华做不到，她就会换一个合作对象。
选择她是因为……自己和她的处境有相似之处。
如果她能展现自己的价值，她不介意拉对方一把。
“我去想办法。”
最后董绮华狠狠心答应了下来。
温湘鸢笑了，“有魄力。”
董绮华汗流浃背，只是一顿晚饭，她就发现这位许久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原本说要嫁给总统侄子的温家小姐深不可测。
对于兰安突然改变心意，外界的说法也沸沸扬扬。
更多的是猜测兰安的想法，对这位温小姐大部分的人看法还是一样的。
不过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但是董绮华现在敢肯定，温湘鸢绝对不简单。
她能突然扳倒温乾庭变成兰安眼里的人，绝对是靠她自己。
“你还是要和总统侄子联姻吗？”
董绮华有些好奇，温湘鸢已经做到这一步还需要变成联姻的棋子吗？
温湘鸢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当然要啊。”
“为什么要拒绝？”
多么好的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代价微乎其微，婚姻？尊严？面子？身体？
都是小事。
只要有了权力，只要让自己最后能达成心愿。
她温湘鸢什么都能付出。
董绮华的目光闪烁了下。
看来她也走眼了。
温湘鸢从来都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她一开始就对自己非常狠心。
她得到权力后没有花天酒地、跋扈刁钻，甚至没有去拒绝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
她来者不拒。
“那个清道夫娱乐项目……”
温湘鸢放下酒杯，用餐巾轻轻擦着她的嘴唇。
“等到我有了管理员身份，我会正式和你谈。”
董绮华点点头，她犹豫片刻才道。
“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忍。”
她没有注意到对面女人的动作顿住了，她接着说，“那个项目里的人虽然都是些人造人，但是也可以算人。”
“我之前进过一次监管系统，他们真的把净化工程当做自己的信仰在干……”
“现在还要加入娱乐项目……”
董绮华的目光有些挣扎，但是她很快就摒弃了那些不忍。
自己无力改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就像在联邦一样。
他们是人上人，比清道夫、底层人好太多。
但是他们也无法控制自己的人生。
甚至可能除了富足的生活以外，他们的精神和自由贫瘠的还不如底层。
众生都是联邦的奴隶。
“抱歉，刚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董绮华郑重的道歉，对方给了那么丰富的报酬，自己不能不领情还反过来指责。
她已经做好准备因为自己的冒失失去这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是对面的女人似乎并不生气，反而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自己。
“温小姐？”
温湘鸢深深看了董绮华一眼，“董小姐，如果你能达成我的需求，并且忠诚的跟着我，我能给你的，比你以为的会还要更多。”
董绮华有些诧异的看着温湘鸢，对方已经优雅起身，“那么，我等你的好消息。”
·
温湘鸢坐在梳妆镜前，两个新换的侍女正在帮她化妆打扮。
身后站着一个不苟言笑的女人，温湘鸢通过镜子看着她。
“闻婶，我让你做的事做好了吗？”
闻婶恭敬的点头。
“温少爷身边的所有仆从都已经更换完毕。”
“每日行程我都会看，有任何情况我都会和小姐说。”
温湘鸢拿着蓝宝石耳环在耳朵边比划，“嗯，祖父那边呢？”
第413章 总统府
温湘鸢点头，“不用管了，让他知道有这个动作就可以了。”
“是。”
温湘鸢从来没有想过在兰安身边安插自己的人，那有什么意思。
掌握他的一举一动温湘鸢不感兴趣。
等到对方从神坛跌落，一无所有，身边自然也没有人了。
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
她要让兰安知道自己得到权力后第一时间监控禁锢了温乾庭，甚至想把手伸到后院，这样她才安全。
一个虽然聪明但还是有些莽撞的孙女，总比什么都不做城府极深的孙女更让人放心。
“之前我一直不相信你。”
两个侍女退下，房间里只剩温湘鸢和闻婶。
她转头看着这个衣服上一丝皱纹都没有的女人。
“但以后我不会了。”
“这个世界我能相信的只有你。”
闻婶表情微动，但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我一定誓死照顾好小姐。”
温湘鸢笑了。
自从伊甸花园那个噩梦醒来以后，她对自己的记忆和恐惧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一直不喜欢闻婶，觉得她是温乾庭派来的人。
但是伊甸花园里，一直守护着她的就是闻婶。
所以回来以后她做了些小小的调查。
闻婶并不是人，也是鼎世公司制造出来的人造人。
和后来的服务型、家政型人造人不同，闻婶是第一批人造人不断改造出来的。
最根本的区别是，闻婶用了温湘鸢母亲的部分基因。
这是温湘鸢母亲留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温湘鸢在联邦是孤独的，她谁也不能全然信任。
但是母亲可以。
“小姐，总统府那边来信息，说是白少爷不来接您了，见面地点改到总统府。”
一个眼睛很大，看上去十分灵动的女仆进门禀报，她皱着眉有些不满。
“之前说好是来温家约会，现在临时改了地点不说还不来接您。”
温湘鸢重新换了身边的人，所有人都由闻婶亲自把关，她再看一遍他们的履历。
这是陆月，四级公民，很珍惜这个工作。
一般上流财阀的仆人也是二级或者三级公民里挑选，但是那些人一般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温湘鸢主要挑选的还是四级公民。
“知道了。”
对于白嵘的反悔，温湘鸢没有什么意外。
对方就是个草包，所以才会被兰安推上下任总统的位置。
财阀们都需要之后的总统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傀儡。
“我之前交代你的事。”
陆月点头，“我记得的小姐，鼎世公司那边已经把清道夫项目的人造人技术指标都发过来了，目前还没有找到有关。”
温湘鸢转身出门，她下午要去总统府，和总统侄子白嵘约会。
哪怕白嵘临时更换了地点，温湘鸢也是准时到的。
她在礼仪这方面一点错都挑不出。
总统府的后花园坐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年轻人，身边还坐着一个穿着有些暴露的金发女子。
女子正在和他调笑。
温湘鸢边走边打量她未来的丈夫。
长相不错，毕竟上层财阀的基因还是非常优秀的。
但是因为常年纵欲过度，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一些，眼前是很重的青黑。
白嵘也看到了温湘鸢，不得不承认虽然他不喜欢兰安，但是温湘鸢确实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旁边的女孩看到温湘鸢过来后就有些手足无措的坐直了身子。
她不知道今天还有别人会来，她没敢去问白嵘是什么意思，她只是一个三级公民，在一次酒会被白嵘看上，第二天家里就把她送来了。
“你别紧张，没事的。”
温湘鸢坐下后第一句话是安慰那个看上去胆战心惊的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
“清巳。”
“家里做什么的？”
“家里……开了一个安保公司。”
“我是白嵘的未婚妻，温湘鸢。”
清巳眼睛瞪大，还没说什么温湘鸢就笑着道，“你要是不介意，就和我再坐一坐。”
“滚！”
白嵘一骂，清巳条件反射就抬手挡着脸，她反应过来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踩着高跟鞋跑走了。
白嵘觉得没意思，他一开始是想看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满足他的虚荣心。
结果她俩聊起来了，清巳看温湘鸢的目光比看自己要真诚崇拜的多。
这是什么事！
“你就是我未来的妻子？”
白嵘喝掉了杯里的威士忌，给温湘鸢倒了一杯，“喝。”
温湘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漂亮又听话的女人。”
“等我当上总统，你就是总统夫人，联邦以后就是我的。”
白嵘已经醉了，温湘鸢来之前他就喝了太多的酒，现在他歪歪扭扭的倒在凳子上。
“送白少爷回房间睡去。”
周围的保镖听话的扛起白嵘朝后面的洋房走去，白嵘的房间里尽是一股纵欲欢好的味道。
温湘鸢面色不变。
“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你们照顾白少爷，我还要去见总统一面。”
走出白嵘的洋房，温湘鸢带着自己的人在花园里绕了两圈，走到一个偏僻的别墅面前。
“总统府的管家要是找来，你们需要帮我把人托住10分钟。”
温湘鸢一个人走向了那栋别墅。
别墅附近没什么人来，保镖和侍女她留在了花园，这地方看上去阴森森的，和华贵的总统府有些不一样。
温湘鸢脸色不变，按响了门铃。
没人开门，但是有人出现在了温湘鸢身后。
“你的胆子倒是挺大的。”
温湘鸢回身，身后回廊上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男人长相英俊，和白嵘有几分相似，但是没有纵欲的疲色反而脸上有些病容。
他眼睛很黑，看人的时候有种被两爬动物盯上的感觉。
很不舒服。
温湘鸢想这才哪到哪，这在净化工程里连恐怖的边都没有碰到。
“白傅奎。”
总统的亲儿子，听说重病在总统府休养，时日无多。
“温湘鸢。”
白傅奎笑笑，“能找到这里，比我想的还有本事。”
第414章 棋局
白傅奎收了笑，阴毒的看着温湘鸢一言不发。
这是他的命。
他天赋聪颖，自恃极高，从小就知道联邦将来是他的。
他的头脑在外名声极高，所有人都知道昏庸无度的老总统有个极聪明的儿子。
只是这个儿子十五岁以后就得了重病，再不在外人面前出现。
实际上是几大财阀联手合作的结果。
白傅奎太聪明了，太有主意，不像他的父亲。
他不能是总统，也不会是一个好的、合适的、能为财阀所用的总统。
所以他只能生病。
而他的表兄弟，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白嵘，坐上了他原本的位置。
十五岁以后，他被移出了总统府，住进了后院偏僻的别墅。
天天有人守着他服药，哪怕他再聪明，只能从死神手里夺回性命。
已经到濒死之地的身体，却奄奄一息。
他快死了。
他很清楚。
“你来这里干什么？”
温湘鸢不嫌弃回廊厚重的灰尘，坐到了白傅奎的对面。
“看看一个将死之人，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心愿。”
白傅奎冷笑一声，“我和你认识吗？”
温湘鸢摊开手，“不认识，但我们很像。”
“联邦里的所有人都很像。”
白傅奎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捂着嘴的手里全是血。
“你要做什么？”
“想知道你想不想复仇？”
白傅奎低低笑了两声，将手中的血抹开。
“对谁？”
“白嵘。”
白傅奎笑着凑上前来，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药味，他像一条毒蛇一样吐着信子打量温湘鸢。
“原来是不想嫁给我那废物弟弟啊。”
温湘鸢摇头，“没有哦，如果你想复仇可能需要在我们成婚后。”
白傅奎不笑了，他沉默的看着温湘鸢，很久才道。
“你要怎么做？为什么帮我？”
温湘鸢站起身，她将自己裙子上的褶皱抚平，“因为我需要联邦总统死亡啊。”
见温湘鸢没有回答自己第一个问题，白傅奎也没有再问。
“你想做总统？”
温湘鸢有些惊讶，“当然不啊。”
垃圾扬的国王有什么好当的。
“如果你身体撑得住，我可以让你当新的国王。”
让你制造更大的混乱，然后和联邦一起埋葬。
“如果你身体撑不住，你还可以和仇人一起死去。”
而我的目的已经达到。
温湘鸢温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为他规划他死亡的方式。
白傅奎沉默的低下头，温湘鸢已经走远了。
他会选择什么死亡方式呢？
温湘鸢不太确定。
白傅奎是很聪明，但是能聪明到绝境还生吗？
温湘鸢回到温家后，兰安将她叫了过去问了问白嵘的情况。
“挺好的，孙女和他相处很融洽。”
兰安点点头，这个温湘鸢倒是比他想象的沉得住气。
“鸢儿，你哥哥最近状态不好，他手里的事你替他看管一下。”
温湘鸢笑的温和。
“之前你说的清道夫娱乐项目，我觉得可以做。”
兰安像是一位慈祥的祖父，对第一次施展拳脚的孙女谆谆教导。
“这是一个不错的项目，但是受众面不广，赚钱是不用考虑。”
“不过确实能够拉拢不少人脉，你想的很周到。”
“我们温家到现在已经不需要钱，需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们能做到什么，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听说你自己平时也经常进净化工程？”
温湘鸢心口一跳，不动声色的回答，“是……但难度很大，几乎都是半途而废。”
兰安不在意的笑了笑，“这有什么，那些垃圾人几十个进去几十个都不能活着离开。”
“不过只要他们给噩梦里的亡灵消遣解恨就够了，他们也就那点价值。”
温湘鸢飞快的看了兰安一眼，垂下眸子掩住滔天的杀意。
“所以这个项目还是有一定的危险的祖父。”
温湘鸢露出一副有些担心的样子。
“我担心有的人受不了那么大的打击会出事。”
兰安笑了，小孙女还是太天真。
“会参加这个项目的都是些年轻人，心比天高，还想自己去看看恐惧什么样，他们根本不知道之前联邦为了让恐惧远离我们生活做了多少努力。”
“既然要去，就要自己承担后果。又想干又怕死，哪家财阀也不会心疼这种人。”
兰安看着温湘鸢，“既然你对这个感兴趣，就放心做，有祖父呢，出不了什么乱子。”
说到底，兰安看中的不是这个项目，而是温湘鸢。
她现在展现出来的价值远超过这个项目，如果能用这种小小的代价让温湘鸢对自己更信任更忠诚，是很划算的。
他有预感，这位孙女非常有用。
温湘鸢突然皱起眉，“那天我听哥哥说，他想把那个项目里完成度高的清道夫抓来研究，看有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解决污染。”
兰安眉眼冷了下来，“一劳永逸？”
“这个蠢货。”
一劳永逸代表这个项目是一次性的，赚不到更多的钱。
什么蠢货会放着源源不断的钱不管，考虑一劳永逸的法子。
“再说，哪有这样的清道夫？”
温湘鸢叹了口气，“可能是他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当时被他强行剥离任务，脑子都是乱的，他就听到我说我遇到一个清道夫，好像有和亡灵对抗的能力，就认定是我说的有这样的人。”
兰安嗤笑一声，“不会有这样的清道夫的。”
“对抗的能力这有什么，不过是赋予那些垃圾人一些小小的特权，能更好的帮我们净化污染。”
“不然能力太差了，动辄就死，还要产出新的人造人，虽然能赚钱，但是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关注。”
“你哥哥的想法你不用在意，会不会有这种关键性的清道夫我难道会不知道？”
温湘鸢觉得自己心跳都变快了，“祖父？您是知道什么？”
兰安不太在意，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错误了。
第415章 局
“她的那个能力很危险，发展成了不论遇到什么都能找到解决方法的逆天能力。”
“她死后，这个能力被程序彻底抹杀，再不会有清道夫拥有这个能力。”
兰安轻描淡写的话像是巨石般投进了温湘鸢的心海中。
这个人，似乎是沈年。
她不动声色，装作并不清楚这件事，只是好奇问道。
“这个能力很危险吗？感觉在净化工程中很实用。”
兰安点点头，往红茶里加了一块方糖。
“是很实用，但也很危险，这些底层的垃圾人造人，不用太重视他们，也不能完全不管。”
“当时他们居然想要探索自己所在的异世界，因为那个人的能力极为特殊，还真的让他们走了很远，最后遇到了运行系统故障。”
温湘鸢心中一紧，“运行系统故障？”
兰安点点头，见温湘鸢感兴趣也不介意多说一些。
之前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孙女，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虽然兰安并不相信感情，只相信权力，但是在他心中女人是非常容易受感情所左右。
如果能让温湘鸢对自己产生亲情，对他来说只会是好事。
“清道夫净化工程是从我这一辈开始的，到目前为止运行了40多年，在十多年前，出过一次系统故障，运行监管系统在异世界暴露了。”
“本来不是多大的事，只是数据泄露而已，但是刚好那几个清道夫看到了，甚至通过运行系统和项目负责人对上了话。”
温湘鸢咽了一口唾沫，“她问了什么？”
兰安耸肩，“无外乎就是那些，世界是什么，他们是谁，我们是谁。”
“项目负责人及时补救了外泄的数据，并没有给出回应，但是在问题上报的时候，附带了对话人的信息。”
温湘鸢明白了，“联邦是那个时候知道了她的能力。”
兰安点点头，“后来为了不引起清道夫恐慌，耽搁净化速度，我们锁定了他们的定位坐标，锁死了他们的行动。”
温湘鸢不说话了，所以沈年他们不是因为放弃，也不是因为找不到回来的路。
他们触摸到了真相，在很多年前就知道了世界的真相。
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告诉他们的同胞们。
尤其在他们注定无法回来的时候。
哪怕是沈年，拥有这样的能力，在那样的条件下，也无法破局。
这已经不是一个维度的，不公平的较量。
所以他们唯一能给出的办法，就是让清道夫们继续“无知”下去。
无知才能活的更久。
无知才会不在风口浪尖和联邦对上引来灭顶之灾。
无知，才能保留火种。
“如果不是她的能力，根本走不了那么远。”
兰安微微皱眉，“赵翔就是个蠢货，早就和他说了，用在清道夫净化工程里的人造人基因需要多次筛查，并且定期监管，不能出现超出掌控范围的情况。”
但是清道夫净化工程已经过期，它曾经引起所有财阀的拥护和欢呼，可现在不过是一个无趣的，常规项目罢了。
鼎世集团根本不愿意再花精力在上面。
他们就像逐浪的鱼，已经去关注下一波新的浪潮。
“赵家……不太听话。”
温湘鸢蹙眉，“而且和哥哥走的太近了些。”
“哦？”
兰安没什么反应，看不出来是不在意还是不感兴趣。
“不过伯父似乎对清道夫娱乐项目非常重视，前两天我都看到了内部发布会。”
兰安摩挲茶杯的动作微顿，温湘鸢捕捉到了。
“应该是和哥哥在对接吧，只是我们这边和董家还没有达成一致……”
最重要的，是兰安还没有拍板。
就算这个项目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兰安根本不在意的项目。
不过是为了拉近孙女的小手段，但是对于兰安来说，他不允许任何事情超出他的掌控。
比如……
明明应该是温家提出来的项目，现在被冠上了赵家的名头。
兰安是温家实际的掌权人，他虽然不姓温，但是联邦所有财阀都知道，现在的温家实际上应该姓兰。
赵翔原本就不受兰安待见，对他来说，赵家一家包括温湘鸢早逝的父亲都是废物。
要不是当年他们集团的科研组有人造人和基因改造技术，他根本不会选赵家长子入赘。
时至今日，赵家虽然还是温家的亲家，但是兰安早就看不上他们了。
“你说赵翔还在和乾庭联系？”
温湘鸢乖巧的点点头。
兰安放下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清道夫娱乐项目是你想做的项目，祖父说了会全力支持。自己的项目也要自己上心，不要光顾着和董家接触，赵家和你还有血缘关系。”
温湘鸢安安静静的听着，脸上露出了些急迫和喜悦。
这样的表情让兰安的嘴角勾了起来。
“去吧。”
温湘鸢离开了。
兰安看着空出来的椅子，沉吟片刻和自己身后的管家吩咐。
“查查看，乾庭最近在做什么。”
·
与此同时，温乾庭正在鼎世集团，他焦急的在赵翔办公室里踱步，丝毫没有平时意气风发，沉着冷静的模样。
“侄儿，你别晃了，我头都晕了。”
“要我说多少次，我不会支持鸢儿的，她一个女人，知道什么投资商机，兰先生也就是敲打敲打你，不会真的把温家给她的。”
温乾庭脚步忽然顿住，他转头看着赵翔。
“叔叔，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个清道夫，南悦，她的基因和追踪信息你帮我找到了吗？”
赵翔脸上露出些不耐烦，他不知道自己的侄子怎么会非要纠结于这点小事。
“你要拿去给兰先生？”
要说以前，如果情况实在糟糕，温乾庭是会把这个消息抖给兰安。
但他了解兰安，兰安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他不会将南悦的能力运用在一劳永逸解决污染上。
他更会做的应该是直接把南悦弄死，将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第416章 角色调换
他做了足够多惊天动地的事，掌控温家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件。
可他温乾庭不一样，他还急需一个让大家惊叹，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的东西。
南悦的发现确实无法带来利益的延续，但是这个消息足够劲爆，足够让大家意识到，温乾庭有能力，比兰安还有实力。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让兰安知道南悦的存在，他不能毁了让自己名留千古的机会。
更别说现在了。
兰安做的太绝了。
不过是一个入赘进来的男人，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吗，居然敢就这样把他赶下棋桌。
要说之前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考虑，现在就更多几分赌气的成分。
“不，我要拿去给总统。”
赵翔差点笑出声，温乾庭不会真的是个蠢货吧。
他居然相信被财阀架空，只知道花天酒地，甚至愿意为了权色将自己的儿子下毒，好应允财阀提出的，让自己的侄子成为继承人的总统。
啧，赵翔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像兰安一样，换一个人。
温乾庭看到了赵翔的表情，被一个自己从来都觉得是酒囊饭袋的人这样看，温乾庭觉得自己的理智即将崩塌。
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神色在一瞬间扭曲了起来。
“叮”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赵翔的电脑悬浮屏亮了起来，里面是一条新的讯息。
来自温湘鸢。
“叔叔，我想调一下沈年这个清道夫的资料，祖父说她很特别。”
温湘鸢从来不和赵翔联系，因为没有人在意她。
当然这是之前的事。
温湘鸢被架空，温乾庭才是温家继承人时候的事。
温乾庭的神态莫测，他突然上前操作赵翔的电脑，有赵翔的权限他可以让下面的人调阅任何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他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更别说只是几个垃圾人的信息。
他忽略了在一旁沉下脸色看着自己的叔叔。
温乾庭是被赵翔送回温宅的。
温湘鸢站在门口等着，旁边是兰安身边的管家。
温湘鸢看到被两个保镖守在中间的温乾庭，微微挑眉，冲赵翔笑道。
“给叔叔添麻烦了。”
赵翔笑的和蔼，他似乎一直对这个外甥女都非常喜欢的样子。
“还是鸢儿懂事，以后多来集团玩。”
温乾庭被两人之间和谐的氛围刺激到，曾几何时，都是他和赵翔这样聊天，而温湘鸢只能像娇花一样在旁边赔笑，甚至没有说话的资格。
只是温湘鸢这样，温乾庭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自己从来就是温家的继承人，温湘鸢一个和母亲一样被养在深闺的废物。
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的联姻工具罢了。
她们享受温家的财富，就是为了她们的观赏和生育价值。
至于温家的历史。
那都是之前的事了，传说罢了。
这个世界，还应该是男人的。
但是现在站在这里，他和温湘鸢的角色调换，他根本忍受不了。
他甚至没有办法像温湘鸢一样赔笑。
他觉得格外屈辱，怒火中烧。
“赵翔你不是一直看不上我这漂亮妹妹，觉得她和我的母亲一样只有外貌吗。”
“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背对着温湘鸢的温乾庭根本没有注意到，温湘鸢在自己说出这句话以后，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但是赵翔注意到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温湘鸢这样的神情。
而且这种浓烈的杀意根本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应该有的，根本像是经历了尸山血海的人身上带着的血腥气。
有点像……兰安。
兰安是因为活的久了，在财阀中靠阴谋诡计夺取权力。
可温湘鸢……温湘鸢看着更像是手里真的沾过滚烫的鲜血。
有别人的……
可能还有自己的。
因为赵翔突然觉得温湘鸢那一瞬间看上去……有些疯狂。
赵翔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想都没想，抬手就给了温乾庭一耳光。
“胡说什么！”
温乾庭完全没有想到一直在自己跟前巴结的赵翔居然敢伸手打自己，他气的发疯，扑了上去。
然后被保镖扭翻在地。
“把哥哥送回去，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温湘鸢用极短的时间完成了温家的大换血，现在除了兰安那里，温家全是她的人。
兰安对这些家宅里的事不太感兴趣，他是那种信奉最终权力的。
家里仆从眼线，这些都是小孩子的把戏。
一旁的管家也一言不发，默认温湘鸢的人将还在大喊大叫的温乾庭送进了温宅。
“叔叔，哥哥这是怎么突然……”
温湘鸢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婉，一脸担心自己亲人的表情看着赵翔。
不知道为什么，赵翔就突然想到刚才温湘鸢的那个表情。
他咽了口唾沫。
“……他，他想要一个清道夫的资料。”
温湘鸢神态莫测，“哦？谁的？”
赵翔打了个冷战，“叫沈年。”
温湘鸢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但是眼里确实盛了笑意。
“他怎么知道的？”
赵翔知道自己回答对了，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那条突然到来的消息是不是温湘鸢设的局。
他甚至不知道温湘鸢怎么才能做到算无遗策，他只是有些害怕，想离这个自己从来都觉得精美的侄女远一些。
“因为……因为好像兰先生和你说了。”
温湘鸢满意了，她不说话，她身边的管家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
“辛苦叔叔，还专门跑一趟，进来喝杯茶吧？”
温湘鸢轻描淡写的说，她有些累了。
“不用了，改天，改天叔叔专门来拜访你。”
赵翔说的很小心，“你不是想做那个清道夫娱乐项目？叔叔已经让手下的人去评估了，模拟记者会也按你的要求开了，通讯简报你看到了吧。”
温湘鸢想到了和兰安的那次下午茶，她脸上露出点笑。
“看到了，叔叔做的很好。”
“比我想的做的还要好。”
赵翔舒了一口气，他乐呵呵地笑了。
不论温家是谁掌权，他都可以跟着吃肉，这就够了。
第417章 蚕食
要说温家原本因为女人掌权在联邦的南拳中杀出一条血路让人惊叹，那后来温家掌权人突然离世，温家被兰家长子兰安接手，那就让人有些感叹。
兰安自从掌权后，开始着重培养男性继承人。
这是联邦其他财阀家的共识，他们不培养女人，女人只是用来联姻、生育的工具。
只是因为有了温家的例子，很难判断他们是因为觉得女人没用，还是担心女人太有用。
总而言之这样的行为持续到了兰安的孙辈。
上一周的时候，原本风头正盛的温乾庭被兰安放弃，原本除了美貌在联邦没有任何特点的温湘鸢异军突起，接过了温家大部分的股权。
昨天的时候，温乾庭原本还剩的一半股份也几乎全都划给了温湘鸢，留给他的只是一些边角料都称不上的东西。
他彻底成了财阀圈的笑话。
当然还有一个人也成了笑话，那就是已经和温家有婚约意愿的董家。
原本以为是可以嫁过去当温家的太太，现在看来只是当一个被流放的少爷的妻子。
对于董家来说，这虽然耻辱，但是没有严重到让他们想要产生悔婚的想法。
很简单，只要兰安还在，他们就得罪不起。
别说温乾庭还活着，只是因为得罪了兰安或者温湘鸢变成现在这个落魄样子。
就算是温乾庭死了，如果兰安需要，他们也得把女儿嫁过去。
董夫人在董绮华的屋子里哭了一下午，她的丈夫决心一定，丝毫不疼惜他们唯一的女儿。
董夫人眼睛都哭红了，但是相比来说董绮华的反应就很平淡，她甚至没有一点怨恨。
她平静的安慰自己的母亲，反复表明自己的态度。
“没关系的，我没事。”
本来就是一扬没有感情的利益交换，嫁谁都是嫁。
那些看好戏的无非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过去以后说不定日子也不好过。
但是董绮华现在满脑子都不是这些，而是温湘鸢。
她记得温湘鸢和她说的话，还有那个提出来的交易。
她有种预感，这些事情都是温湘鸢一手造成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之前比自己过得还惨的女人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董绮华就是有种错觉，这一定是温湘鸢的手笔。
换而言之，只要她能拿到温湘鸢想要的东西，她就能受到温湘鸢的保护。
既然都是要嫁去温家的，他们这些从小对权力的能力耳濡目染的孩子们很清楚，什么才是真正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
“我要去见父亲。”
董夫人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
“你父亲也是没有办法，温家虽然没有之前……但现在也不是我们能够反抗的。”
董绮华摆摆手，“我想要运营系统的一部分管理权限。”
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眼里有不太多的温和。
“我需要有东西能够保护自己，去了温家日子能好过一些。”
董夫人明白了，她眼睛里的火又燃了起来，她拉着自己的女儿，“我会想办法为你争取到的。”
董家母女和董先生进行了一下午的谈判，虽然董先生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想法是对的，也是合理的，但是毕竟运行系统是董家赖以生存的项目。
运行系统关系着整个联邦的运行还有无数小项目里千丝万缕的监管。
管理员权限只有他有，要给女儿他还是不同意的。
虽然是联姻，但是到了温家这东西也就相当于兰安的了。
他不能做这样的事。
后来在董夫人的苦恼和董绮华的绝食抗议中，董先生勉为其难，将一个许久没有被人提起，几乎已经快被联邦遗忘的项目管理人改成了自己的女儿。
就当是个小玩意，给自己女儿婚前礼物。
那个项目，是清道夫净化工程项目。
同样发生地震的，还有赵家。
赵家这段时间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做什么黄什么。
他隐隐觉得自己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至于是谁感动他这个和温家有婚姻关系的亲家，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在兰安提出让温湘鸢进驻赵家的项目，共同开发新的清道夫娱乐项目的时候，赵翔几乎是松了口气。
只是让温湘鸢来，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要不是直接夺取赵家的科研生产链，只是让自己的侄女来监督，这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
虽然从那天以后赵翔对温湘鸢有些怵，可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认识温湘鸢太久了，他认识温湘鸢那个废物母亲更久，长时间的印象影响了他的潜意识。
就算觉得当时被吓到，但还是没有将温湘鸢和危险联系起来。
温湘鸢来了以后对赵翔表示了歉意，“祖父年纪大了，难免有时候多疑，叔叔别放在心上。”
赵翔大汗淋漓，他哪里敢。
“这是你的管理身份卡，这段时间你在鼎世集团和我的权限一样大，你想看什么都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赵翔搓搓手，问出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
“那个娱乐项目，还让我们鼎世集团做主要研发人吗？”
温湘鸢笑着点头，“这点不用担心，我会说服祖父的，再说你们和赛克公司本来就是清道夫净化项目的第一研发人，你们来改进项目自然是成本最低的办法。”
“只是叔叔，还是要提醒你，这个项目不是个普及项目，就算研发成了应该也只能在极少数人里运用，所以保密一定要做好。”
“所有能进入这个项目的联邦人名单，都需要过我的审核。”
又来了，那种压力感。
赵翔略微退了一步，点头，“这个我明白的，你不用担心。”
温湘鸢得体的笑着，她让赵翔去忙他的，她自己参观下鼎世公司的科研部。
赵翔明白温湘鸢毕竟和自己有隔阂，之前他一直是站在温乾庭那边的，所以现在也不敢用力过猛。
“你的表姐，也在科研室，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她。”
第418章 表姐
温湘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赵翔这个女儿她是有印象的，似乎是私生子，后来接进赵家的。
在赵家日子不好过。
不过这姑娘有些特别，只对科研感兴趣，平时什么晚宴活动一概不参加，她唯一见过一次还是她刚被接回赵家的时候。
那时候可能才七八岁。
“我知道了，我会去见见表姐。”
温湘鸢没有让鼎世集团的人跟着，她让陆月利用权限接进了鼎世集团的监管系统。
这里的系统也是由赛克公司提供的，只是所有权限都卖给了鼎世集团。
这也是董家的项目，他们靠做安保监控起家的，现在联邦所有地方都是他们的监管系统。
当时选陆月做贴身的女仆，最重要的就是她上过一段时间的大学，后来因为家里供不起就放弃了。
听说当时她成绩很好，是赛克公司的选培生。
温湘鸢在鼎世集团待了大半天，最后才去到人造人基因培育室，她那个表姐赵柒柒就在这里。
赵柒柒和小时候一样，温湘鸢一眼就认出来了。
粗粗的麻花辫搭在胸前垂到腰间，一副圆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巴掌脸，五官小巧，看上去人有些呆萌。
“表姐。”
赵柒柒从显微镜前抬起头，她顿了顿，“温小姐。”
父亲和她说过，温湘鸢可能会来找她，让她一定要想办法和她关系打好。
以后这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赵柒柒无所谓什么衣食父母，她的物欲是空的。
所以赵翔换了一个说法，“你还想搞研究，就靠她了。”
赵柒柒因此专门看了温湘鸢的照片，她很漂亮，看一眼就能记住。
现在温湘鸢就在她眼前，比照片上更漂亮，赵柒柒喊了一句“温小姐”，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温湘鸢笑了笑，“表姐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赵柒柒“哦”了一声，“温湘鸢。”
温湘鸢乐了，她走过去看看之前赵柒柒看的东西，看不懂。
研究室里很干净，只有赵柒柒和一个助手在，温湘鸢看上去有些无聊。
“你一直负责人造人基因项目吗？”
赵柒柒点头，“五年前就开始是我负责。”
“那之前的项目资料呢？”
赵柒柒明白了，她记得父亲提过，温湘鸢的母亲死前将自己的基因寄过来融合了一个人造人，守着自己的女儿。
她有些同情的看着温湘鸢，“你是要找你母亲的基因吗？”
温湘鸢沉默片刻，“不，我是想了解清道夫项目的人造人基因，你父亲和你说了吧，我要做个新的项目。”
赵柒柒不太关心，反正赵翔说的温湘鸢想看什么她都要提供。
“那个太早了，而且清道夫项目后续的人造人都是程序自动生成，那是一个很成熟的系统，不需要人为监管了。”
技术确实很有意思，不止是人造人基因第一次的成功运用，还有在发育到一定时期，由不同环境和遭遇激发出他们埋在基因里的潜在异能。
听说激发率不到百分之一。
赵柒柒承认，就是这个项目让她对科研萌发了兴趣。
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技术在现在看来也很普通，他们掌握了更高的技术，并没有运用到那个项目。
那个项目早就被遗忘了，赵柒柒不知道自己这个表妹为什么会突然重新想要二次开发那个老项目。
“清道夫的基因开发会有特例的。”
温湘鸢意有所指，赵柒柒知道了，“你是说十多年前那个异能超出了我们的预测范围的清道夫。”
赵柒柒耸肩，“那只是特例，我也想过研究，但是那个样本被销毁了，再也没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
“人。”
赵柒柒抬头，目露不解。
“你说什么？”
温湘鸢淡淡重复，“那个人，不是样本。”
赵柒柒想了想，“确实，他们也算人。”
“有特例的。”
赵柒柒看过来，“人造人产生精神分裂，算不算特例。”
原本有些麻木冷淡的赵柒柒听清楚了温湘鸢的话后，眼中突然爆发出明亮的光，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真的？”
温湘鸢点头，“我考察项目时候发现的，但是你不能进行任何接触研究，不能伤害她，她对于我接下来的项目非常重要。”
“如果她有任何意外，你会死，你父亲也会死。”
“如果打扰到清道夫世界的人，让他们意识到我们的存在和研究，你和赵家所有人，会生不如死。”
温湘鸢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笑着的，温婉明媚，赵柒柒却打了个冷战。
她犹豫片刻，“我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虽然在我的研究理念中，他们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人造人也不受法律保护，但是我是个很尊重研究对象的人，你放心。”
“而且如果你说的这种情况是真的，我更是会小心，不然我会失去这个珍贵的研究对象的。”
温湘鸢看了赵柒柒一会，点点头，“还有一点，这个研究需要保密，任何进展向我汇报。”
“只要你能做到这点，你需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赵柒柒几乎是下一秒就开口，“我需要有自己的研究权限。”
她看着温湘鸢补充道，“可以是在一个范围中选，但是不能只让我干赚钱的活。”
赵柒柒对科研的热爱和金钱无关，她有太多想要研究的东西，想要探究的未知，但是赵翔只是把她当成招财树在用，什么赚钱让她开发什么。
她生活的很憋屈。
“可以，不仅如此，我还可以保证，我提供给你的研究课题一定是你感兴趣的。”
“只要你能只对我负责，完成好我给你的研究题目，其他的事你再也不用担心。”
赵柒柒露出一个笑，虽然转瞬即逝，但是温湘鸢还是捕捉到了她的开心。
“我一定努力。”
“现在，我带你去基因库，你告诉我那个清道夫的名字。”
·
“付熹暝，我们休息好了，打算进入污染区了。”
第419章 拆迁楼（一）
南悦几人已经坐上了吉普车，他们休息了五天，现在身后的这个通道已经稳定，他们已经和城邦内前来的科研工作者碰头。
这里就留给他们做进一步的研究和加固。
而对于南悦他们来说，是时候进入下一个污染区了。
“南悦，一路平安。”
“我等你们回来。”
南悦他们在早上的时候驶入的污染区，本来在污染区域是没有时间的概念，但是现在“利刃”的科研人员进驻以后，不仅稳定了通道，也带来了准确的时间。
南悦他们和已经有些熟悉的科研人员告别，再次询问了蒋浩宇需不需要留下来，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新世界第一队依旧全员踏上了他们的路。
身后的5名科研人员站在通道的尽头，眼睁睁看着那辆巨大的越野车没入了黑暗。
“他们……能回来吧？”
“一定可以的，这是第一战队，南悦能短短半年跃到top10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但是我总觉得我们有些卑鄙，将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他们身上。”
“……他们是高举火把的人，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后方守好。通道稳定度测试今天通过以后，就可以让基建组入驻，这里将是我们和联邦一旦开展所有人最后的退路了。”
……
身后的话语南悦他们没有人听到，他们在离开通道的瞬间就被黑暗吞噬，和才离开城邦一样，他们失去了方向和对时间的判断。
大概一直往前开了半个小时，顾向开开口抱怨，“这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原地打转，怎么还没有进污染区域。”
南悦坐在副驾驶，她也看不到顾向开，但是能感觉到车子在动，哪怕开了顶灯，可视范围也非常小。
“之前那个污染区域清出来非常大，估计还要走一会了。”
话音刚落，视线骤然开阔，虽然谈不上明亮，但是起码能看到身边的人了。
南悦扫了一眼，所有人都在，她才开始打量这个污染世界。
这是一个……南悦皱了皱眉，勉强谈得上是一个小区。
但是说是城中村更接近些，楼与楼之间的距离近的离谱，窗子推开都能爬进对面人的家里。
房子的外墙呈现出一种惨淡的灰色，因为常年受到风雨的侵蚀，墙体上还有陈年的已经浸入墙体的深色的水渍。
一条条的，长长的拖着，像是老楼的眼泪。
不知道是哪里的建筑风格，眼前的居民楼并不是室内的楼梯，而是搭在室外的，铁楼梯。
铁楼梯就这么联通了五层的老楼，已经铺满铁锈的楼梯怎么看都谈不上安全，南悦都能想象踩上去时楼梯发出的呻吟声。
这里的楼都装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哪怕现在还没进入深夜，灯都一直亮着，只是因为年代久远，不论什么颜色的灯管都呈现出一种泛白的颜色。
“敏姐发廊”
“吴氏医馆”
“邓姐馄饨”
一个个色彩诡异半亮不亮的霓虹灯发出淡淡的刺啦声，有的字闪了两下暗了下去，组成的字符陌生又诡异。
楼下有一团用白油漆涂成的圆形，里面的红色字迹还是隐隐约约透露出来。
拆。
“你们……也是来租房的？”
南悦回头，身后有个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的男孩正在打量着他们。
男孩的衣着衬得上朴素，手有些粗糙，是贫苦人家的孩子。
拖着一个只有三个轮子、已经瘪下去一块的行李箱，看南悦看他，他有些拘谨的握住自己的外套。
“是的，你也是来租房的？”
男孩看了看他们几人，可能觉得他们的穿着和这个破旧的城中村格格不入，说出的话也有些犹豫。
“是……我看报纸上这的租金便宜。”
南悦点点头，“一起走吧。”
她看着男孩，“需要帮忙吗？”
男孩脸红了红，大声道，“不用。”
“这虽然租金便宜，但是位置太偏僻了。”
南悦走在男孩身边，男孩听她这样说笑了笑，“我才进城，只有这的租金合适，再说我打工就在旁边，也不算远。”
“倒是你们怎么会来这？”
男孩一看就是没接触过外界，眼神清澈单纯，很是相信这些陌生人。
南悦笑了笑，“后面再告诉你。”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给他们什么身份，贸然的回答有可能会坏事。
男孩不疑有他，秉持着出来打工与人为善的想法，他主动介绍，“我叫施小杰。”
“咱们先上去，我担心好房子没了。”
南悦扯出一个苦笑，“虽然条件差点，但是毕竟还是有个好坏。”
施小杰一点头，加快了步伐，丝毫没有意识到旁边的这些人没有人报上自己的名字。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现在一切都不明朗，他们甚至可能不是来租房子的，但是跟着去看看也是好事。
南悦几人身上多了一个背包，对他们的体力来说不算沉，但是里面一定有东西，只是现在不好翻看。
倒是蒋浩宇还算机灵，走在最后面，把包背到前面悄悄翻看着。
他的包里东西不多，几套衣服和洗漱的东西，比较引人注意的是一张证件还有一张报纸，都被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夹住。
蒋浩宇将笔记本拿出来看了一眼，里面的报纸叠的皱皱的，用红笔圈起了一则招租广告，地址就是这里的二楼：宣和院。
报纸上那一则小小的广告不过指甲盖大小，密密麻麻的字让蒋浩宇不得不眯起眼睛。
“空房7间，一月120元，可短租。”
他将那张证件掏出来，他以为是身份证，没想到是一张记者证。
这证件看着并不像是自己做的廉价的玩具证件，而是正儿八经的带着钢印的证件。
明目新闻工作室。
自己的名字和照片就在证件上，名字就是自己的原名，职位是见习记者。
蒋浩宇将证件塞回了包里，扯了扯旁边为他遮挡动作的祝希宁，低声耳语了几句。
祝希宁也翻到了裤兜里的手机，她正在研究。
第420章 拆迁楼（二）
这东西有些古老，还是翻盖的，她找到了通讯录，看到了南悦几人的电话。
“叮”
南悦包里传来一声提示音，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动作熟练地“啪”一声关上。
这就是有一个成熟团队的好处，每个人不需要安排就知道自己的分工，不需要南悦什么事都自己去查清楚。
“对了，刚才忘记说了，我叫南悦。”
施小杰扛箱子有些吃力，涨红脸憋着气点点头。
“来来，我帮你拿。”
顾向开单手就将施小杰的箱子拎起来，还掂了掂，“家当挺多啊。”
施小杰连声道谢，“我就在前面的工地接些活，所有东西都在这了。”
银千回头看了看，之前他们就注意到了，离着这几栋破旧的城中村一条街的距离，就是新盖的小区。
小区外面用栏杆围了一圈，将它和这边的城中村划分的泾渭分明。
里面绿树成荫，还能看到远处有个喷泉，有年轻的夫妻推着婴儿车在树荫下面乘凉。
现在正是八月中旬，火炉一样的天气，一路之隔的小区里看着却比这边凉爽的多，也美观的多。
路这边的城中村则是破破烂烂，看着就觉得胸中更憋闷了一些，空气都有些灼烧着喉咙。
而且这边卫生条件明显不如对面，路边两个黑色的大型垃圾桶已经满了，还一直没有人清理，不少苍蝇都在上面萦绕，散发出一股让人恶心的气味。
路上谈不上干净，随处可见的卫生纸、包装袋，还有不知道谁拿来的一束早已枯萎的粉色玫瑰，可怜地扔在关着卷帘门的商铺门口，泡在污水里变了颜色。
银千微微眯了眯眼，转头问施小杰。
“那边不是都已经完工了，你是在哪的工地。”
施小杰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指了指，“前面，是同一个小区，不同地块，在封顶了。”
“这可以短租，所以我才来的，可能还有两个月工程就结束了，我就要去找下一个工地。”
银千笑了笑，“高档小区吧。”
施小杰咂咂嘴，“可不是，听说一平四五万呢，要不是因为对面有城中村，应该能卖上10万。”
银千发出一声惊呼，施小杰笑笑，觉得和几人更亲近了。
原本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不太像是在城中村租住的人，但是后来一想什么人都有，万一他们就是那种需要“撑面子”的人呢？
现在银千的反应让施小杰觉得自己和他们更像是一类人，都是没有办法在这座城市容身的人。
宣和院名字倒是有些书生气，可惜地方一点没有，是在这栋破楼的二楼，走在外面的防火梯上，大家都很小心。
因为这楼梯着实看上去随时都会断裂开来。
推开逃生通道的门，就进入了破楼的内部，一间一间的房子像是蚂蚁的巢穴工整而密集的排列着。
这些房子都锁着门，门上有厚厚的灰，偶尔有两间屋子开着门，里面也是空荡荡的，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显示着这栋楼已经几乎空了，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这里。
走廊的尽头挂着一块半亮不亮的照片，宣和院。
众人走的慢，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实际上宣和院尽头还有一个室内的楼梯，但是似乎废弃了，灯都没有，也看不出来能不能使用。
施小杰倒是对这里适应良好，他率先走上前敲了敲门，“唰”的一声，灰色铁门旁边的小窗被拉开了窗帘。
里面是一个干瘦的男人，大致五十岁左右，一只眼睛似乎有残疾，一直闭着，眼睛周围的纹路将他的脸雕刻的更深。
“租房的？”
“诶！”
施小杰大声的招呼了一声，男人打量了下他身后的其他人，“来晚了，只剩四间了，刚好。”
施小杰想说他们不是一起的，但是听到只有四间房以后就闭上了嘴。
南悦他们不知道，但他是需要住下来的。
“行，四间我们都要了。”
听到南悦的话施小杰张张口，又闭上了。
顾向开将拎了一路的箱子往地上一放，“我俩一间？”
施小杰眼中又蹦出希望，“可……可以吗？”
顾向开满不在乎，“出来讨生活哪那么多讲究，我也想自己一间，这不是没房了。”
“还能平摊房租。”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施小杰心坎里。
他是不介意找个舍友分担房租的，出来打工的人哪里那么金贵。
但是这一路他也观察了，南悦一伙人男的不少，但是他觉得亲近的只有顾向开和走在最后的眼镜。
现在顾向开主动说了，施小杰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悄悄看了一眼跟在南悦身边那个表情温和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施小杰有些怕他。
如果说污染世界安排必须有人和npc一个屋子，最好的人选是南悦，其次就是顾向开。
银千和蒋浩宇自卫能力都一般，江司砚虽然合适，但是也要看对方愿不愿意，说来说去还真只有顾向开这一个选择。
“钥匙自己拿好，没有备用的。”
银千上前一步，“大哥怎么称呼？”
男人用半睁的左眼看了他一眼，“忠伯。”
银千顺杆爬，“这楼里怎么都是空房间啊，咱这楼不会要拆吧？我们还想住一段时间呢。”
忠伯咯咯的笑了两声，像是锯子锯木头。
“不会。”
银千见套不出什么话，转头看了一眼顾向开，对方从兜里递了一包烟过来。
有了东西，忠伯的话多了些。
“这里总死人，做生意的嫌不吉利，就搬走了。”
其他人还没什么反应，施小杰先惊到了，他结结巴巴的，“死……死人？”
忠伯看了他一眼，像是刻意吓唬他，将脖子伸长，“你不知道吗？这栋楼死的人可不少，外面都传这里是活人乱葬岗。”
施小杰脸都吓白了，他有点不想租了，可是钱都给了……
忠伯冷笑一声，像是看出他的想法。
“怕死人？”
施小杰点点头。
“那你怕不怕穷？”
第421章 拆迁楼（三）
施小杰……施小杰不抖了。
是的，死人没有穷可怕。
“如果不是这样，你们租的到那么便宜的房子吗？”
忠伯头一缩就把窗帘拉上了。
声音却还传了出来。
“内部的楼梯能上去，要出楼就只能走外面防火梯。”
赤羽一直站在窗子旁边没说话，见窗帘拉上以后，她目光闪了闪，朝南悦看了一眼。
“走吧。”
南悦拿了钥匙，不过是死人，这里的人除了施小杰不知道见过多少。
施小杰欲哭无泪，只能贴着顾向开走。
南悦和祝希宁并排，祝希宁小声道，“楼里没问题，忠伯也没有。”
这楼看着阴森森的像是鬼楼，那个只有一只眼睛能睁开的忠伯看着也不像好人，但是并没有什么危险和鬼气。
“但是污染区的任务应该都是极端或者高难任务，所以也可能有我的能力看不到的情况，要小心。”
祝希宁确实是成长了，她不仅能对自己的能力收放自如，能和祝希宁2号和平相处，也能认识到自己能力在某些时候的局限性。
在她不急于证明自己的时候，她就足够强大了。
南悦轻轻点头，手里的钥匙冰冰凉凉的，上面用胶布贴着，圆珠笔写了房号。
四间房，两间在三楼，一间在四楼，一间在五楼。
南悦他们将所有房间都去看了一遍。
五楼是这栋破楼最高的一层，一走进来就觉得比其他楼层更加炎热，走廊里都是灰尘，大部分房间还是空房，但是有一间还开着门。
“吴氏医馆”
南悦偏头看了一眼，里面是左右两墙满满的药柜，正对着门的是一个朽的和这栋楼一样的木桌，上面放了一个脏兮兮的手枕。
房间里面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单人诊床，上面的床单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应该是两居室的房子，左手边的门半阖着，里面黑洞洞的，但是有熬煮的中药味从里面传出来。
一个只有头顶有几缕稀疏白发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用蒲扇扇风，看到有人来也不动，沉默的和他们对视着。
片刻后，男人挤出一个有些古怪的招揽的微笑，南悦扭开了头。
租户比较明显，因为门口都堆了东西，或者没有灰尘，有人经常进出的痕迹。
5楼有三户租户，一户门口也放着个瓦罐，里面有凉透的中药渣，估计是身体不太好。
另一户正对着中药渣的那户，门口放了一个简易的鞋架，上面放了几双帆布鞋和两双黑色高跟皮鞋。
年轻女性。
留给他们的只有正对走廊的那间房，505.
南悦几人正要下楼的时候，旁边放着鞋子的504户“砰”的一声打开了门，一个素面朝天的女人拎着一包垃圾放到了走廊上。
她开了门才发现走廊站着挺多人，她有些警惕，直到看到众人大包小包的行李。
“你们……新的租户？”
祝希宁脸上挂上笑，“姐姐我们是新租户，以后就是邻居了。”
祝希宁长得甜美，刻意讨好的时候非常亲切，女人不自觉表情也放松了些。
“啊……我们租房的时候听房东说还剩四间，原来被你们租了。”
祝希宁点点头，小声问道，“对面也是租户吗？”
女人听了看了一眼对面的503，语气不太好。
“是个老太婆，天天在走廊煮中药，又苦又腥，味道大的关着门都能闻到，说了也不听还撒泼。”
看来这两户租户之前就有些摩擦了。
祝希宁露出一个有些担心的表情，“不能找忠伯……”
女人冷笑一声，“他？收了钱人就没了。算了，那么便宜的房子还能说什么，老太婆应该住了很久了，说不定都是自己的房子。”
祝希宁给了南悦一个眼神，她没有跟着其他人下楼，直接开了505的房门，打算在这里住下。
南悦将祝希宁留在五楼套线索，蒋浩宇还想陪着被银千直接拎着领子走。
“你留下来干什么？你还想保护她？我俩别拖后腿就行。”
蒋浩宇扶了扶滑下来的眼镜，“你跟着我去二楼。”
银千完全服从南悦的安排，两人就溜去二楼，银千的能力很适合和npc套话。
蒋浩宇主要是通道建立的作用，但是他一直想要让自己变强，能力没办法强求，但是可以多学一点，让自己更有用。
现在任务才开始，南悦也不担心会出现两人应付不了的情况。
看着两人往下跑，其他人来到四楼。
404已经有人住了，因为门口蹲着一个成年男人在换锁。
看样子是才住进来，并不想用之前的锁。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没做声继续敲敲打打，突然有开门的声音，南悦注意到男人的身子瞬间绷紧，像是在高度警戒什么。
“咔哒”
是旁边的一户商铺打开了房门，一个矮小、有些猥琐的男人走出来，看到南悦几人热情的打了招呼。
“新邻居啊，真好，楼里人气又旺了，人气旺是好事。”
南悦看到他门口的招牌是“阿旺办证”。
顾向开扫了一眼小个子男人，微微挡在几个女性前面，“小哥，生意兴隆啊。”
小个子男人“嘿嘿”笑了两声，“借您吉言，要是有要办的证啊，不论是什么，只要价钱合适我都能办到。”
顾向开点点头，小个子男人看他健壮的手臂笑笑又回到了房间。
这倒是常见的，越是贫穷肮脏的地方，这些见不得光的产业也会变多。
虽然他们不是联邦的人，但是他们在数字城也是见过的。
不论这个城市看上去多么光鲜亮丽，总会有阴暗面。
那些污秽的东西并不是消失了，只是藏在了这些地方，让那些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产生一种“啊，我们的城市真是干净”的错觉。
南悦并没有在意那个叫阿旺的小个子的男人，她一直在观察蹲在地上的那位邻居。
听到是阿旺出来以后，男人的身体就放松了下来，他看都没往那边看，继续干着自己手上的活。
不是他。
男人警惕的不是阿旺。
第422章 拆迁楼（四）
南悦的目光移到了旁边的405，也就是正对走廊，在男人和空房中间的房间。
房间外面很干净，甚至连墙面都重新粉刷过一样，白的和旁边格格不入。
门擦得很亮，连地上的灰都拖干净，看着和整个走廊都有种不是一个世界的感觉。
这里……住的人是谁？
为什么这个男人那么紧张？
顾向开已经转身回来，蹲到地上又摸出一包烟，“兄弟，和你打听个事。”
男人看了一眼顾向开，接过一支烟夹到了耳朵上。
他是混社会的，他能感受到顾向开多多少少和他有一样的味道，这是其他人没有的。
“吴明。”
顾向开挑眉，“好名字。”
“接下来我们就是邻居了，咱这位……”
他冲405努了努嘴，“好相处吗？”
顾向开没错过吴明表情瞬间的僵硬，“不瞒你说，我还带了个小兄弟，他才出来有些不懂事，怕有什么冲撞了。”
施小杰他不是外来者，并没有其他的想法，甚至觉得顾向开这样说是在关照他。
既然和顾向开住一起，顾向开留下来他就自然的站到旁边。
他觉得自己也算遇到贵人，顾向开一看就很有安全感，还把邻居之间的社交也做了，他省了不少事。
吴明低头没说话，南悦就适时带着人走了。
吴明身份可能有点不正，所以对人非常警戒，对他们也是一样的。
他们在，估计顾向开套不出什么话。
3楼的采光比上面两层好一些，这可能是因为，3楼没有什么商户，反而将绝大部分的房间用来做了同一件事。
教堂。
是的，这座破旧的被城市抛弃的老楼里，有一个四不像的教堂。
说是教堂，实际上并没有普通教堂标志性的十字架屋顶，也没有彩绘玻璃花窗。
只有一扇脏兮兮的几乎已经看不到外面的落地窗，这就让3楼的采光和空气都比其他楼层好一些。
教堂里最好的陈设就是那张漆黑木桌坐的讲坛，后面用铜做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七八排简陋的长椅，还有一个用黑布盖住的忏悔室。
这就是四不像教堂的全部了。
南悦掀开了黑布，忏悔室一分为二，一边是牧师，一边是教徒。
赤羽凑过来看了看，“挺干净。”
南悦点头，教堂确实比其他地方更加干净，尤其是这个忏悔室，比外面更干净。
连黑布上都没有灰尘的味道，明显是洗过的。
“这教堂好奇怪。”
不仅东西很简陋，而且教堂里种满了绿植，应该是绿萝一类的植物，长得很大很茂密，让整个教堂像是建在花园里。
“但是挺有特色。”
南悦赞同赤羽说的，这里地处城中村，不论是条件还是周围人员的素质，让教堂看上去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但是有那么多植物，看着也心情舒畅，倒是别具特色。
“注意下，谁是信徒。”
自从知道污染世界就是真实世界的投射后，南悦就明白了一件事。
有时候任务里会出现没什么用的线索和场景，因为这不是针对他们清道夫计划形成的污染源，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不一定所有出现的东西都能成为他们的信息，有的是干扰项，有的……就仅仅是存在而已。
而且联邦世界千奇百怪，出现什么都不太容易让人意外了。
留心一下总没错。
赤羽点头，在教堂里转悠起来。
奇怪，教堂里没有圣经，也没有圣水或者其他教堂都会有的东西。
如果只是这样看，这座教堂很像是已经废弃了。
但是明显有人在照顾这座教堂，在打扫，还在这里种了植物。
3楼因为没有商户，所以空房多了一间。
306开着门，正在搬运东西，看样子是一对情侣，应该条件也不太好，很多家具一看就是旧货市场淘的。
男孩子在搬，女孩子拿着抹布认认真真的擦拭，另一个女声从房间里传出来。
“你还会织沙发套呢？那么厉害？”
拿着抹布的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你喜欢我给你织一个。”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笑嘻嘻走了出来，南悦一眼就看到了她戴着的十字架项链。
“那就谢谢啦。”
“你还帮我们搬东西，是我谢谢你。”
“诶，你们是新邻居吗？”
双马尾女孩看向南悦，她看上去年纪不大，发型、穿着一打扮显得更小了，声音也甜美，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我是住305的谢慧，我在这里住了好多年啦。”
本来蹲着擦拭家具的女孩也转身看过来，她长相普普通通，但是一双眼睛特别漂亮。
“你好，我是姚和，这是我男朋友杨旭峰。”
杨旭峰皮肤黑，也看不出是不是不好意思，只是朝众人点点头，有些拘谨的又搬着东西进去了。
江司砚将外衣脱下来递给南悦，卷起袖子笑的和善，“我帮你。”
这一幕让刚刚上楼来的蒋浩宇看到了，他看着笑容明媚的江司砚默默低下头。
谢慧似乎对江司砚很感兴趣，她跟着进去，房间里不停传出她的声音。
“你们是新来的租户吗？你看着不像是住这里的人啊。”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长得那么好，是明星吗？”
银千冷笑一声，又转头去打量南悦的表情。
江司砚的长相，有人对他感兴趣是再正常不过，不知道南悦会不会吃醋？
作为顶级的任务者，没人会因为这种事影响自己的判断，但是因为江司砚比较特殊，银千从来没有想过这种疯子会对别人产生情感。
江司砚应该是冷漠的、孤傲的、反社会的人。
这种人不爱自己，更无法爱上别人。
但偏偏南悦出现了，导致江司砚还是不爱自己，但却能爱上别人。
银千很好奇。
于是银千自以为隐晦的看向南悦，被南悦逮个正着。
“怎么样？”
南悦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一心在想银千探听到的信息。
银千噎了噎，飞快地瞟了南悦一眼，然后咳嗽两声专业的进入了清道夫状态。
第423章 拆迁楼（五）
“用了能力，也没探听到多少信息，就说这房子是危楼，住的又都是些来路不正的人，经常有人离开也不退房，也有人自杀在屋子里的。”
这点众人都不意外，这地方租房连身份证都不看，楼里还有个专门办假证的阿旺，怎么看也不是什么正规的地方。
有人估计身上背着官司，东躲西藏的才来这住，什么时候走了也不意外。
或者是走投无路穷困潦倒来这的，什么时候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奇怪。
“死了多少人？”
银千摇摇头，“没说，但是我和蒋浩宇出去转了一圈，旁边开馄饨铺的说我们怎么来这晦气地方住。”
“多的不愿意说，估计出的事不少。”
南悦点头，“慢慢来，一楼的楼梯是为什么？”
银千一脸晦气，“是因为这房子本来要拆，但是楼里的人不愿意搬，现在就把1楼封了，只留防火梯。”
蒋浩宇在旁边补充，“这是常有的事，很多为了驱赶拆迁户还会断水断电，为的就是让他们生活不便利主动搬离。”
“一楼确实无法进出吗？”
蒋浩宇点头，“我们去看了，用石头堵起来了，而且……很脏。”
看蒋浩宇那一脸晦气的表情，银千在旁边补充。
“楼里人素质……又在那随地大小解的，还有扔的垃圾。”
这里只有马路边有垃圾桶，很多人不想走那么远，干脆扔到了一楼。
反正一楼因为被石块封住，完全没有人住，也不会影响其他人。
“反正臭的要死，恶心死了。”
蒋浩宇嘟囔了两句。
“谢谢。”
几人的讨论刚结束，杨旭峰的东西也搬完了，他黝黑的脸因为气喘终于看得到些红色。
江司砚不喘不出汗，根本看不出来干了体力活，他领子解开两颗，卷起的袖子让手臂上的肌肉更加有力。
“客气，以后就是邻居，有什么事就说。”
谢慧眨眨眼凑了过来，“我有什么事你也能帮吗？”
江司砚笑吟吟的，“当然。”
奇怪，谢慧摸摸手臂，为什么汗毛竖起来了。
江司砚走向南悦，脱下了面具，眼神专注而温和。
“我带着蒋浩宇住这层吧。”
他当然想和南悦住一起，最好能用胶水站在一起，形影不分。
但是他清楚清除污染建立通道对南悦来说非常重要，只要是南悦要做的事，他一定不留余力的协助。
蒋浩宇和银千是队伍里最弱的，他们的配置一定是强弱搭配。
顾向开已经和npc施小杰组队，和银千比起来蒋浩宇更单纯更缺乏经验，他来带是最合适的。
同样留下来的还有和银千住一间房的赤羽。
这样她和江司砚一起，保护两个相对弱鸡的同伴没有任何问题。
谢慧的目光又移到了银千两人身上，“你们也是情侣吗？”
虽然这位瞎了一只眼睛蒙着眼罩的姑娘也很好看，但看着就很凶的样子。
银千文文弱弱的，没想到竟然是一对。
银千笑了笑，“是的。”
江司砚走过来将自己的外衣接过去，“你自己在五楼要小心，有什么就联系我……们。”
南悦点点头，“多和谢慧接触。”
银千尖着耳朵听到这句话心里就是一跳，他担心江司砚发疯。
喜欢的女人并不吃醋还让他和其他女性多接触，普通男人都会生气，更别说江司砚这种潜在的精神变态。
没想到江司砚笑了，他眼神很亮，笑容肆意又温暖，他低低笑着，声音温柔，“放心。”
银千见鬼一样，果然是疯子，脑子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银千的小动作江司砚看的一清二楚，他才懒得管别人，别人懂什么。
南悦这是充分的相信他，而且……
而且能够为南悦做点什么，就足够让他愉悦了。
比起上面几层楼稍显拘谨的邻居，谢慧可以说是最好套信息的存在。
南悦几人将接下来住的地方看了个大概，就各自回住的地方整理线索。
“晚上一起吃饭。”
南悦的意思就是晚上见面再分享线索，大家都听懂了。
南悦回到五楼，祝希宁已经在房间里整理了。
这里的条件就是这样，不可能有什么干净整洁的居住环境，甚至上一个住户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完。
不过好在他们也算幸运，上一个住户不是什么奇怪的变态，看上去只是一个身体不太好的人。
简单的家具磨损很严重，灰尘倒是不多，可能租户离开还没有太久，之前也勤于打扫。
房间很小，就是个两居室，看着和医馆构造差不多，外面一张沙发，里面一张小床，有一个挤得让人憋闷的、没有窗户的卫生间。
卧室里有个坏了半扇门的衣柜，客厅有个斗柜，这就是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了。
床太小，一个人睡都要担心翻身掉下来，更别说两个人，南悦就睡外面的沙发，还行，弹簧还没有露出来戳人。
“隔壁住的两个人，刚刚见到那个叫苏小西，里面还有一个她同乡的姐妹，慕晴。”
“两人从县城来打工的，之前在制衣厂，现在新的小区建起来了在里面做物业管家，这里离得近租金又便宜，才搬过来的。”
“对门的李阿婆似乎有些痴呆，也不爱和人说话，看上去有些凶，身体看着挺好但爱吃药。”
“人老了，总有些不舒服，旁边就是个医馆，天天给李阿婆开些药，有没有用不知道，但是味道难闻的要死。”
南悦安静的听着祝希宁探听到的消息，现在的祝希宁能够自由的转换身份，甚至危急时刻，两个人格能够同时存在。
所以南悦是不需要担心祝希宁的自保能力。
“感觉怎么样？”
祝希宁微微皱眉，“苏小西两人没什么问题，就是这栋楼……”
之前不觉得，她才进来的时候觉得楼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东西。
但是进到房间以后，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像是有鬼怪，但就是磁场不太对。”
第424章 拆迁楼（六）
这种情况要么是鬼怪还没有开始出现，要么就是房子本身有什么问题。
南悦将银千探听来的消息和祝希宁一说，“可能房子死过人。”
祝希宁点头，也有这种可能。
本来么，只要是土地，都死过无数的人，很多房子也是，施工的时候可能都有人命，更别说在屋里出现意外的。
但是人来人往的，人气就能冲淡曾经的怨恨和死气。
可这里号称“活人乱葬岗”，不是手头太紧或者走投无路的人是不愿意来这里住的，而且周围能搬的人都走了，这里就更阴森了。
“再看看。”
祝希宁不是神，不可能一来就把污染世界的因果和杀机都指点出来。
“房间里没有打扫的东西，我问了苏小西，说是每层楼公用的，但是李阿婆经常自己收着。”
南悦点头，“我去要。”
南悦出去敲响了李阿婆的房门，她没有关门，能感受到身后被人凝视。
这小破楼房间还有猫眼，苏小西他们应该在看她。
南悦等了一会门才被推开，里面拴着门栓，只能推开一小点。
“谁啊！”
李阿婆声音很粗，中气十足，语气挺差。
“我是新租户，听说笤帚是公用的，请拿给我用一下。”
“砰”门被关上，门内一阵响动又打开。
门推开，一个矮小的老人出现在南悦面前，她个子只到南悦的胸口，眼睛又大又圆，随时像是在瞪人，脸上的褶皱很深，让南悦想到了考核任务里阿敏的婆婆。
“新租户？”
南悦指了指505的房间。
李阿婆探头去看，南悦微微错身就挡了个严实。
李阿婆没看到她房间里还有什么，抬头瞪南悦，南悦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
李阿婆重重哼了一声，走进去将笤帚扔了出来，一句话没说又把门关上。
态度非常恶劣，南悦却不在乎，李阿婆没看到她的房间，她倒是看清了对方的。
李阿婆的房间很昏暗，拉着厚厚的窗帘，似乎供奉了神龛，有红色的电蜡烛在墙角闪烁。
房间里真的和苏小西说的一样，扑面而来的中药味，比旁边医馆还要浓郁许多。
可能是因为不开门不通风。
明天要让顾向开来闻一闻，南悦这样想。
李阿婆似乎是一个人住的，南悦目力不错，没看到其他人。
李阿婆的两室进门就是卧室，旁边房间的门开了一半，隐隐能看到地上铺着草药，砌了个台子，不知道是不是做成了厨房。
就这么短短一瞬，南悦将李阿婆家里看了个大概，没有很可疑的地方。
而且李阿婆性格就这样，不论南悦多客气，都不可能处的和谐，南悦也不打算做的太明显惹人注意，就按照普通租户的样子拿了笤帚抱怨了两句回了房间。
房间不大，东西又少，两个人打扫起来很快。
南悦扫出很多这间屋子以前人的东西。
绝大部分都是药。
和李阿婆不一样，前租户吃的都是西药，只是从包装上来看应该不是什么正规的药。
更像是假药，包装劣质，字迹都有些看不清。
“治疗……内出血……”
包装太劣质，别说成分，什么都看不清，但是适应症能看出来一些。
内出血？
这是受伤了还是免疫系统出问题？
不论是哪一种估计都是要去医院好好治疗的人，但是能住到这里的人恐怕是没有那个钱去和老天抢命的。
南悦他们找到了很多这种劣质包装的药袋，包装都不一样，适应症却差不多。
从内出血到改善免疫功能，再到夸张的什么治百病，延寿命。
“之前住的人恐怕病的很重，但是同一层楼的两户人都吃药，怎么看那个医馆都有嫌疑。”
把人弄病以后卖药，在这里开诊所的恐怕也没有太多的职业道德，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南悦此时才有时间看自己背包里的东西。
和蒋浩宇一样，他们都有那一份身份证件，南悦的身份是创始人，祝希宁是高级记者。
报纸都是一份，只是用来记录地址的，上面再没有更多的信息。
对照手机上的时间，报纸是上周的，他们明目新闻工作室为什么要来这里，一定是这里发生了什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时间要在上周之前。
这种地方平时根本没有人会关注，除非两种情况。
一种是报纸上或者电视上报道了大型的事件让他们觉得不对，另一种是有人委托他们对这里进行调查。
“都有可能，如果有人要调查对面的住户可能性更大一些。”
祝希宁沉默片刻，“但是有委托一定痕迹，我们包里都没有。”
南悦翻看了手机，从里面储存的聊天记录看，她应该是发现了有价值的新闻，带着自己的团队来调查的。
这种翻盖手机只有一对一的短信功能，录音功能也没有，只能看出来“蒋浩宇”和自己汇报过，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完备。
和“顾向开”、“赤羽”的聊天里两人都提出需不需要带上防身的东西，但是“南悦”拒绝了。
“我们是记者，不能搞出人命。”
这是她发的原话。
南悦眉头皱了皱，这是这个污染世界的潜规则了，他们不能伤害这里面的住户。
哪怕发现有谁有问题，只能通过报警处理，手上不能沾人命，不然就违规了。
这就对他们的行动有了很大的禁锢，很多能力使用的时候也要注意分寸。
南悦看着自己的证件，这不是名片，而是带着照片、姓名、工作室的证件，说明在这个污染世界是可以当做身份证来使用的。
但是既然他们是来这里“挖料”的，那这个身份就不能轻易暴露。
记者么，要的就是秘密。
南悦对这个任务世界的破局有了大致的猜测，找出这栋拆迁楼里发生过的秘密，就算过关。
任务很清晰，那就说明过程很复杂。
这是污染区的混沌任务，无人敢小觑。
夕阳将天空染成了金黄色，南悦在的五楼从那扇破破的窗子看出去正好是对面精美的小区。
第425章 拆迁楼（七）
有的住户没有拉窗帘，能看到他们家里精致的家具，擦得一尘不染的高档瓷砖，打理修剪完美的植物，大大的阳台和亮的透明的落地窗，还有正在晾晒衣服的保姆。
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像是两个世界。
似乎呼吸的空气都是不流通的。
在那里住着的人才有心情欣赏落日的美景，但是他们不会往这边看，因为会看到这片破旧的城中村。
这小块村子就像是打在城市上的补丁，也是小区住户心里的污垢。
但对于住在城中村的这些人来说，那边明明是晚修建的，去年还是一片尘土飞扬的工地。
当时可能大量的工人都住在这里，跨越一条街的距离建造出现在寸土寸金的小区。
等小区建好后，他们就被驱赶离开，赶往下一个工地。
直到现在，旁边的苏小西两人也是在对面工作的，只是就不知道心情如何了。
南悦有些感触，清道夫世界里基建他们是不需要操心的，而且因为各城邦的积分要求，人群固化，大家都被人为的分类在属于自己的区域里。
虽然数字城邦的人也会仰望伊甸园，但是他们从没有见过伊甸园，那只是个课本里的传说。
他们不会仅隔着一墙之隔如此清楚的认知到人与人的差距和那条无法逾越的天堑。
“阿南，想什么呢？”
祝希宁走到南悦身边和她并肩。
“在想住在这里的人在想什么。”
祝希宁压低声音模仿李阿婆的粗鲁，“凭什么他们能住那么好的房子！凭什么看不起我们！他们才是外来户。”
南悦笑了，“那住在对面的人又在想什么？”
祝希宁细声细气的发嗲。
“诶呀那么贵的房子旁边环境那么不安全真是讨厌。”
两人同时笑了，笑完后又陷入了沉默。
祝希宁说的对，从小区住户的角度，没有拆迁的城中村确实是个不稳定因素，光是看看住在这里的人就足够让人警惕。
更别说离得那么近。
但是谁又愿意走投无路到住在这里？
没有人不想过好日子不是么。
“联邦……”
祝希宁开了个头就没继续说了，她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道这次是死者的怨气还是活人的恐惧。”
祝希宁喃喃道，不论是哪一个他们都不意外。
南悦的手机响了，是条短信。
江：晚上想吃什么？
南悦乐了，难不成江司砚在这种条件下还想给她做出一顿满汉全席。
似乎知道南悦在想什么，另一条短信紧随而来。
江：忠伯那有厨房，晚上有集市。
南悦心情不错：那就一起去看看。
几人在二楼集合，施小杰跟着一起，他没钱在外面吃东西，买了很多方便面，刚刚就在房间里吃了，现在和众人一起当做散步。
他这个年纪正是想交朋友的年纪，顾向开和南悦说，本来施小杰是和同村的人一起出来打工，上个工地他朋友坑了他的工资，他就自己出来找活了。
被坑了一次似乎还是对人没有警惕心。
南悦他们下楼的时候，谢慧正在邀请江司砚去吃饭。
三楼应该是目前氛围最好的一层楼，谢慧和姚和都开着房门透气，姚和两人正在收拾家里，谢慧在和江司砚说话。
谢慧家很精致，是那种用心经营的小家的样子。
虽然不大，但是规划的很合理，装饰也温馨，还有很多绿植，南悦猜测在教堂种植物的应该就是她。
她用可旋转的吧台桌将客厅隔出一小间做出小厨房，吧台桌一放又能做餐厅。
客厅小巧，但是电视机、沙发也都有，还有插着鲜花的花瓶。
怎么说，虽然和这栋楼有些格格不入，但看得出是个很热爱生活的女孩。
南悦下来的时候谢慧正在说，“我给姚和他们都送了菜，做的菜多，你们就留下来吃嘛。”
谢慧想去拉江司砚，被他灵巧的避开。
“今天才来，想去附近逛逛，下次，我请你们来吃。”
江司砚笑容得体，哪怕是拒绝也让人舒服。
“好吧。”
谢慧看南悦几人下来，猜到他们应该是要一起出去，只能作罢。
几人路过教堂，往防火梯走去，谢慧一直看着他们离开，才哼着歌去给姚和他们送菜。
有施小杰在几人也没说什么任务的事，就简单说了说各自邻居的情况。
吴明还有个弟弟叫吴刚，两兄弟想来附近开个换锁的小店，做小区的生意。
吴明不爱说话，吴刚倒是健谈。
至于405的房客吴刚说只是一个有些奇怪的男人，似乎不会说话，总是笑着，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相比吴刚的不上心，吴明对哑巴的态度就有些古怪，不过这人一直没出现，顾向开也没有主观的判断。
3楼的谢慧是个热心肠，还有些话痨，喜欢交朋友，一直在和姚和说话。
江司砚他们住进来以后就一直在拉着江司砚他们问东问西。
对门的小情侣是一起进城打工的，杨旭峰跑外卖，姚和还没找到工作，想找个离家近的地方打工。
除了李阿婆，似乎其他人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也是，老人一般是从年轻开始长租的老客人，来短租的很少。
楼下确实有个集市，说集市有些抬举了，就是个地摊集市。
有些已经蔫吧的菜，还有一看就很脏的烧烤摊。
众人都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他们也见过很穷的清道夫，但是城邦毕竟有基础的保障。
只要能活着从任务里出来，都能保证有饭吃，有住的。
尤其无名城这种大家都吃的住的几乎一样，没有这种叫卖的景象。
清道夫世界也有负责蔬菜种植的人，但都是统一大棚种植，现在想来是联邦的科技直接植入，不需要大家真的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
南悦有些新奇，蹲下去看那块红白蓝塑料布上放着的白菜。
“多少钱？”
“一块一把，可新鲜了。”
南悦看着已经蔫黄的叶子没说话。
“吃馄饨吧。”
众人逛了一圈，实在没有食欲，最后还是走进了邓姐馄饨。
第426章 拆迁楼（八）
银千没跟进来，他在和小贩套话。
这附近只有两栋楼还在，更远一点还没开发的小区那片村子更多些，这些人是从那边担着菜过来卖的。
施小杰没跟着进来，他回房间去了。
对他来说这是常见的景象，听顾向开说，小伙子之前住的比这还差，还漏雨。
馄饨铺倒是生意不错，周围的人都愿意来这里光顾。
将两张桌子拼起来，几人坐下。
外面吵吵嚷嚷，他们说话也没人听。
一对信息，大家都是明目工作室的，祝希宁、顾向开、江司砚都是高级记者，赤羽、银千是中级，蒋浩宇是见习。
大家的分工也不一样，蒋浩宇负责收集汇总杂乱的信息，起草初稿，赤羽、银千挑选重点信息，划定范围。
所以他们三人掌握的信息最多。
蒋浩宇打开他的本子，“我的这个身份之前记了很多信息，但没有特别详细的。”
蒋浩宇的本子记载着几次上了报纸的事件，还剪下了报纸做成了简报的形式，看得出来很用心。
第一则新闻的篇幅大，主要是说在开发绿洲小区的时候，对面城中村拆迁受到了阻碍，村民抗议过程中发生了踩踏事故，意外死亡了十来名村民。
因为死的人太多，所以拆迁工作暂停。
但是为了城市美观，也为了发展，城中村的拆迁是不可逆的，拆迁工程将继续推进。
照片配的并不是事故现场，而是包含了街道两边建筑的视角。
那时候对面的绿洲小区还没有建起来，看着比城中村这边还脏乱。
剩下的新闻稿就都很短了，南悦看了一眼，一共三条。
其中一条是有住户病死在家中，绿洲小区抗议，担心病菌传染过来，要求消杀。
另一条是说绿洲小区举报这栋楼里有人做皮肉生意，治安太差，影响风化。
这条新闻配了照片，里面是被警察带走的两个年轻女人，其中一个左脸上有一颗痣。
最后一条则是说旁边的工地挖出了几具尸体，腐烂程度高，但是尸检是他杀。
于是对这栋楼和附近住人的地方都进行了全楼的搜查，暂未发现可疑的人。
最后这条新闻也是最近的，因为这事出现，绿洲小区业主集体抗议，所以停滞了两年的拆迁又提上议程。
承包商表示今年6月以前一定完成拆迁。
这则新闻的时间是5月29日，距离那则他们都带着的招租广告只有10天。
他们住进来的时候是6月17日，离月底也没几天了。
这的人估计都没有心思看报纸，也没有人在意这个拆迁的事。
说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拆下来，个人的生活还是得继续过。
所以忠伯继续把房子出租，其他长租的住户也依旧住着。
不然还能怎么办？
这几则新闻除了第一则其他都很短，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几行字，都被用红笔圈起来，重点写了情况。
这里是被城市遗弃的破楼，人员流动非常快，做什么生意的都有，没人管，也没有正经人来。
但是短短两年能上四回报纸说明肯定有问题，南悦估计自己的这个新闻工作室会看上这里，主要还是最后这则新闻。
附近死了好几个人，又马上要拆迁，如果想要一条爆款新闻，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距离昂贵高档小区几步之遥的城中村究竟有什么秘密，里面的人过着什么生活。
不论是从猎奇的角度，还是从探究真相的角度，都会是一条不错的新闻。
南悦指尖点了点其中一则新闻。
“病死的……”
她想到了自己住的那间房间，她怀疑是前租客。
“奇怪，时间对不上。”
祝希宁也想到了，但是这则新闻是一年前，这房子不可能空一年。
别看这地方破，但是租金便宜，离绿洲小区近，找工作方便。
现在不就是，租户都住满了。
可是他们房间里还留着各种治病的药，如果是一年前死的人，为什么东西现在还留着？
这些垃圾也不是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只要中途住了人，一定会发现收拾掉。
“也可能住这的也不太讲究。”
赤羽皱眉，“我们那间屋子你说没住过人我都相信，脏的要死，本来是有锅碗瓢盆的生活用品的，摞的灰太厚了，地上还有血迹，看样子应该是意外受伤，不多，但是也没收拾。”
他们初来乍到，而且这里的生活大家都没有体验过，只能慢慢摸索。
银千逛了一圈回来，手里还拿了几个橘子，他们身上都有些钱，打探消息光说不买只会被人嫌弃。
橘子很酸，其他人吃了一瓣就皱起脸，放到一旁。
南悦不想浪费，咬牙吃了两个表情扭曲，被江司砚抢走吃了。
馄饨味道不错，难怪生意好，这时候大部分人都还在打工没有回来，店里只有他们，老板娘就坐在门口用扇子扇风。
“鬼天气，又闷又热。”
邓姐看了一眼旁边吃饭的人，又看看蒋浩宇。
“你个孩子吃着饭还看书，怪不得戴眼镜。”
蒋浩宇噎了噎，没想到邓姐和自己搭话，他看了一眼其他人，咽下嘴里的馄饨。
“阿姨，您家里人呢？”
邓姐看了他一眼，嗤笑，“老倌和外面的女人跑了，养了个儿子，出去工作就不回来了。”
蒋浩宇“啊”了一声，“他不管你吗？这不是听说要拆了。”
邓姐听到这个就开骂，主要是针对她前夫和白眼狼儿子，自己辛辛苦苦包馄饨卖馄饨供全家生活，供孩子读书，结果呢。
蒋浩宇小心的劝让邓姐还是联系儿子，这地方拆了她就没地方去了。
可能看蒋浩宇单纯，让邓姐想起来曾经的儿子，气终于消了些，她冷笑一声。
“不急，要拆也是先拆那栋活人乱葬岗。”
她瞥了一眼旁边这桌人，“你们这样的人怎么住到那里去了？”
银千微笑，“也是没办法的事，对付一段时间罢了。”
邓姐品了品这句话，不出声。
第427章 拆迁楼（九）
邓姐在这里时间太长了，她很清楚看人不能只看外表，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太多。
同样她也知道，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不要轻易评价一个人，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栋楼，不吉利。”
邓姐看在蒋浩宇这个傻小子的面上多说了两句。
蒋浩宇就配合银千装傻，“不吉利？为什么你们都叫它‘活人乱葬岗’，这多晦气。”
邓姐冷笑，“住在那的活人也是死人的状态，不过喘着气罢了。”
“而且……那楼里出的事也不少。”
银千接话，“那您给讲讲？”
邓姐终于转头认真打量了几人一眼，乐了。
“我懂了，你们是那种来找刺激的年轻人吧？我见多了，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来这里折腾。”
银千笑着默认，“这附近也没什么吃饭的地方，以后我们肯定要经常来照顾您生意，闲着也是闲着，您和我们说说呗。”
邓姐一个人在这里住着，也没个说话的人，平时多的是和人吵架，现在也生出了点八卦的意思。
“那栋楼本身就乱，没封楼前住的人就奇怪，之前我们附近两栋楼的都说，什么好的坏的都不管往屋里进，太危险了。”
“不过顶多是些小偷小摸或者打架斗殴的事，直到要拆迁把一楼封了，这楼里就开始闹鬼。”
几人非常配合，表示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闹鬼！？”
邓姐满意了，她压低声音，“我看的清楚哩，这楼里不缺租户，毕竟旁边这小区，嚯！那叫一个气派，连着我们也沾点光。”
“但是隔三差五总是有人莫名其妙不在了，先是开店那忠伯天天吵，说这些人退房也不说一声，钥匙一扔就走了，后来大家都不见那些租户离开，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一开始大家都没当真，后来观察了一会，诶真没有见那些进去的人出来。”
银千问道，“会不会是深夜离开的？”
邓姐一愣，随即说，“就算有，也不能各个都是，总之是有问题的。”
“自从封了一楼，普通打工的也不来住了，觉得坏风水，除非实在穷的、没地去的才来，没了家里也不来找，我觉得是没了。”
南悦笑了笑，接过话来，“听说这楼里死过人？”
邓姐乐意接这个话，她压低声音，“是哩，死过好多。”
南悦再仔细问，邓姐就安静下来想了半天，“好像……最早是那个生病死了的，还上了新闻。”
南悦和祝希宁交换了个眼神，“那人是什么病？”
邓姐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不知道是什么病，反正会吐血，皮肤也出血，根本见不得人，诶哟看着老害怕了。”
“说她是个活人，其实看着像个僵尸一样，也是可怜，不知道什么病，没钱去医院看就自己买药吃，还是因为臭了，邻居上门吵架才发现死了。”
南悦猜测的八九不离十，确实是从她们那个房间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吃的药怎么隔了那么久还在。
“人么，穷的时候命就不值钱，死了还被人骂晦气。”
“然后呢？”
蒋浩宇听得很认真。
“然后？”
邓姐笑了，“然后就拖出去随便埋了吧，房子通了几天风就接着住人。”
蒋浩宇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其他几个是从这以后才开始出事的？”
邓姐咂咂嘴，“是嘞，一个跳楼死的，我还记得呢，瘦的没有人形，和他对视哦，死人的眼睛！”
“反正后来有天晚上自己就坠楼了，还没死，哼了一会才死的，这才被人发现了。”
赤羽惊讶道，“没人救他吗？”
邓姐两手一摊，“救不了啦，再说大家都没钱，救了谁出钱？”
赤羽被问出了，好一会才道，“这人也是生病了？”
邓姐道，“不知道啊，看着倒是没缺胳膊少腿的，但就是没什么活人气。”
开了话匣子以后邓姐不用南悦催，就自己接着说，“还有一个哦，去年吧，疯了，在楼里大喊大叫，声音大的对面都能听到，最后被抓走了。”
南悦听了问，“还有其他死亡的住户吗？”
邓姐叹了口气，“有老死的，在楼里住了一辈子，算是善终吧。”
这种就不算猎奇的了，哪里都有的事，不新鲜。
蒋浩宇和银千打配合，还真又问出点事。
“老住户？”
邓姐“啊”了一声，“现在应该就两三个了，李云那个老太婆还天天吃药呢？不怕把自己吃死。”
“还有个小伙，是个哑巴，可怜见的，见谁都笑，倒是挺有礼貌，也会来我这吃馄饨。”
南悦见每个都对上了，又问，“还有个谢慧。”
邓姐“哦”了一声，“那是忠伯的女儿啊，不算租客。”
几人瞪大眼睛，“谢慧是忠伯的女儿？”
“是啊，是忠伯捡回来的，就扔在楼下，大家都不愿意要，忠伯捡回去了。”
“一开始风言风语不少，尤其女孩长到十来岁的时候，不过后来看她一直健康平安的，说闲话的人就少了。”
南悦有些奇怪，“那怎么姓谢？”
“小姑娘主意大，自己取的。”
“谢慧也争气，一直读书成绩都不错，忠伯也想送她读大学，但是学费太高，她就退学了，一直和忠伯住在这破楼里。”
“没个工作？”
“好像……有，说什么自由……自由工作。”
蒋浩宇点头，“自由职业者，比如作家、主播什么的，做得好还是赚钱的。”
邓姐点头，脸上露出些羡慕，“是啊，老忠没白养，从谢慧愿意回来住就知道心不坏。”
看样子是想起自己的儿子。
天色渐渐黑了，住在这附近的打工人这时候才回来，邓姐馄饨铺又热闹起来，她没再闲聊，去后厨忙活了。
众人吃饱喝足还探听到不少消息，也满意的回去了。
现在看来楼里的住户虽然奇怪，但并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没人忘记可能有杀人犯在附近的事实，都各自小心防备。
第428章 拆迁楼（十）
对面的绿洲小区已经亮起了明亮的灯光，像是一座华丽的宫殿，让落地窗内透出来的景象更加梦幻。
这边破楼也零星亮起灯，路灯是没有的，住户家的灯则是什么颜色都有。
昏黄的、亮白的、还有红的……
配上那些半亮不亮的霓虹灯，有一种廉价土气的感觉，还非常不正经。
走在这边的人满脸都是疲惫麻木，也有驻足眺望对面的，没一会窗帘就拉起来了。
南悦几人回了破楼，可能是到了晚上，蒋浩宇他们说的一楼的臭味感觉都要蔓延上来了，南悦他们转二楼内部楼梯的时候路过忠伯的屋子，看到谢慧也在。
两人支了一张小桌子在吃饭，饭菜看着都很不错，谢慧还在屋子里隔着窗子和他们招招手。
看样子谢慧和忠伯是一家并不是个秘密，他们关系也确实和邓姐说的一样挺好的。
几人各自回房休息，江司砚说吃多了陪着南悦几人上五楼再回来就当消食。
银千翻个白眼，一碗馄饨还能吃撑。
但他没敢说，江司砚打不过南悦，揍他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路陪着南悦和祝希宁回去，他们还在四楼遇到了那个哑巴。
这时候哑巴刚刚回来，听到动静就停止开门的动作转头看来。
是个二十八九岁的男人，五官平平，却让人印象深刻。
因为他在笑。
和邓姐说的一样，他一直在笑。
只是笑的让人很不舒服。
他眼睛瞪大，嘴角拉的很高，像是戴着一个小丑的面具。
南悦几人停下脚步，哑巴也就一动不动笑着看着他们，两边无声的对峙着。
微妙的停顿后，顾向开大步走上去，“新邻居，以后有事招呼。”
哑巴看了顾向开一眼，又看了看南悦他们，点点头，比划了两下还鞠了个躬。
顾向开客气两句开门进去了，南悦几人也没停留上楼去了。
哑巴在原地笑着站了一会，才慢吞吞转身开门回家。
“好奇怪的人。”
祝希宁低声道，那表情说是笑却足够让人做噩梦了。
怎么看怎么诡异。
“好像是肌肉僵硬综合症。”
江司砚淡淡开口，“他嘴角和脸上的肌肉点不对，应该不是自愿笑的，很有可能只能保持这个笑容，肌肉硬化了。”
“小时候可能还没有那么严重，随着年纪增大表情才越来越夸张。”
祝希宁叹了口气，“是个可怜人啊，这模样估计也只能住这里才不被被人指指点点了。”
“到了，小心点。”
南悦和江司砚挥挥手，等他们进去江司砚才慢慢下楼。
这时候楼道里已经没人了，也没灯，原本的灯早就烧坏了灯丝，只有个人拿着手电筒回去。
江司砚在黑暗中慢慢的走着，黑暗并不能阻止他的动作。
“嗒嗒”
“嗒嗒”
他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
听声……似乎从楼上传来的，慢慢的不近不远的跟着自己。
这种老楼的楼梯一层分两段，中间还有个小平台转向，高跟鞋的声音一直跟在江司砚后面，甚至越来越快了。
就像是……黑暗中有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在追他。
外面是昏暗的天，闷热的没有一丝星光。
只有一点对面灯光洒进来，从楼道里唯一的圆形孔洞透出来，照亮那一小块地方。
江司砚丝毫没有被身后的声音影响，他步伐很稳，不急不缓，只有在转身下楼的时候余光瞥见被照亮的那一小块地上出现了一双粉色的鞋尖。
是跟在他后面的高跟鞋，现在离他只有几步之遥。
只是鞋子的主人此时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江司砚只是瞟了一眼，就继续往下走。
身后出现一双高跟鞋似乎是无比正常的事，他甚至轻笑了一声。
高跟鞋声没有再传来，江司砚走到了三楼，摸出钥匙准确的捅进了孔洞里打开了门。
南悦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她的笔记本，大部分都是之前的取材和选题，这个只有几句话。
“活人乱葬岗”
“意外、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又用红笔重重将最后一则新闻画了起来，旁边写了“杀人犯藏身点。”
看来“南悦”之前是打算从杀人犯入手翻一翻这座即将被拆掉的楼。
“叮”
南悦看了眼手机，是江司砚的短信。
江司砚：下楼的时候有人跟着我。
南悦：人？
江司砚：装神弄鬼罢了。
南悦笑了笑，回复：早些休息。
江司砚在房间里弯了弯嘴角，那边蒋浩宇出来，他没让江司砚动手，自己将屋子收拾干净。
这里之前也是住的两个人，一张床，一张折叠床，被褥都发霉了只能将就睡。
“江哥，你去里屋吧。”
江司砚摇摇头，“不用，你休息就行。”
想了想补充道，“半夜有什么就喊，如果听到什么动静也别出来。”
蒋浩宇对自己的定位有清晰的认知，他没有多说，非常听话。
“好的江哥，你有什么你叫我就行。”
在对面的房间里，姚和和杨旭峰忙了一天终于坐下来。
谢慧给他们送了饭，现在天气热，他们就着这点热气吃了。
“这房子是破了些，但是邻居都好。”
姚和还是满意的，杨旭峰话不多，往姚和碗里夹肉。
“我努努力，我们就在这待几天，钱攒够了就换个好的地方。”
姚和笑的甜蜜，“我明天去看看对面小区缺不缺保姆，还有小区前面的馆子招不招人。”
杨旭峰有些不放心，但是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他只能叮嘱，“要小心，这边人杂，有什么就报警。”
姚和笑嘻嘻的答应了。
而楼上吴刚和吴明也在一间屋子，桌子上放着两桶吃完的方便面，两人在抽烟。
“哥，新邻居看着不错。”
吴明点头，“是个仗义的人。”
他是混社会的，看人毒，看得出来顾向开是个不错的人。
“那就好，这地方还是比之前的好住。”
吴明沉默片刻，“那个哑巴，你躲着他点。”
吴刚有些懵，“他？那么拘谨个人，见到人也躲着，远远跟在后面。”
第429章 拆迁楼（十一）
“他笑的是有些渗人，我打听了好像是生了什么病，人是个好人。”
吴明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沉默片刻，“我说你就照做。”
吴刚摸摸头，“哦。”
“那哥，咱们晚上还是照常出去踩点？”
吴明看了他一眼，“你才入职绿洲小区几天，把人头混熟再说。”
吴刚乖乖的答应了。
另一间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房间里像个雪洞，白晃晃的墙壁，除了一张木质长椅，外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哑巴就坐在长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安安静静的坐着。
过了一会，他站起身，他的墙上挂了一面镜子，他走到前面看着镜子里自己诡异的脸，看了很久。
他动了动脸上的神经，嘴角夸张的微笑往上提了提，又恢复了之前的弧度。
他关上了灯，回去休息了。
再往上一楼，李阿婆跪在点着红蜡烛的佛龛前，里面的神像盖着红布，劣质的香烟雾缭绕。
她嘴里絮絮叨叨，里屋煮着的药罐咕噜咕噜的响。
对面的苏小西两人正在卸妆洗漱，他们在对面小区应聘上了物管，要求全天带妆。
妆卸了才看出她们更年轻的脸庞。
“新来的这两个女孩看着还好相处，比那个李阿婆好相处多了。”
慕晴是个微胖的女孩，看着让人亲近。
“是啊，而且旁边有人住了就没那么阴森了，那个阿婆还有那个总是打量人的医生，都让人有些发毛。”
两人说了些话就上床休息了，他们一天的工作量很大，需要充足的休息。
而除了他们几人，南悦几人也简单洗漱后就躺下了。
一般晚上可能都会发生些什么事，不论是危险还是信息，对他们来说都是破局的关键。
这破楼的环境确实不怎么，隔音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隔壁那栋楼的动静都能听到。
居住在这里的什么人都有，凌晨都有人回来，关门很重，走路也很重。
南悦躺在沙发床上听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是拖着什么东西……
垃圾。
捡垃圾的人回来了，拖着他的瓶瓶罐罐。
隔壁也有做红灯生意的女子，揽客的声音很晚都有，还有人喝多了酒狼嚎的，推开窗子骂人的。
南悦知道为什么绿洲小区的人那么急于把这里拆了，确实对于拥有稳定生活的人来说，这里的人属于太不稳定的存在了。
南悦闭上了眼睛，只要她想，什么都不能影响她睡觉。
房间里的祝希宁睡得却不太安稳，她做梦了。
就是这个房间，只是房间里像是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样，让整个空间显得灰沉沉的，弥漫着浓雾一般。
房间里到处都是药，还有血迹，却不像是犯罪现场。
血迹呈点滴状，不是喷射，并不像是有人杀害，反而像是……身体的出血。
沙发上也有血，像是人坐下去以后身体渗出的血。
祝希宁觉得这屋子里的人像是一块吸饱血液的海绵，走哪漏哪，一挤碰漏的更厉害了。
梦里是没什么味道的，但是祝希宁却觉得自己闻到一股灰败的味道。
像是……有些抽象，但是那一刻祝希宁就是这样想的。
像是病菌的味道。
那些像蜘蛛网一样细细密密的丝线随着她呼吸进入了她的身体。
她忍耐着不适在房间里寻找着，最后她看柜子旁边找到了一个人。
说是人也谈不上，因为那人已经瘦弱的和木板一样薄，身体皮肤呈现浓郁的绛紫色，甚至有点偏棕色。
祝希宁一开始以为这是一个什么摆件。
直到看到对方披在身后的像是枯枝一样的头发。
祝希宁伸出手碰了碰那个人，她像是摸到了什么木头，动作不敢太大，怕对方散架。
那人慢慢的转过头来，非常缓慢，这个动作应该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祝希宁看到一张不能称之为人的脸。
只有一张薄薄的皮附着在头骨上，皮肤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出血点，出血点已经变成骇人的深褐色。
那人的眼窝深陷，混在一堆密密麻麻的出血点中很容易让人看不出来。
祝希宁愣了一下。
眼前这毫无人样的脸，是她自己的。
·
南悦一早睡到了六点半，是被楼下早点摊的吆喝声吵醒的。
南悦起来拉伸了下身子，进去洗漱。
出来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自己的动静不小，祝希宁又是个警醒的人，怎么会还没起床？
南悦心道不好，出了厕所就去看卧房里祝希宁的情况。
祝希宁确实还在睡，她愁眉紧皱，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南悦轻轻摇了摇她，她似乎被梦魇了，过了好一会才挣扎着醒来。
“不舒服？”
南悦看祝希宁脸色不太好看，祝希宁缓了一下才道。
“好像……做了一个很不舒服的梦，有点魇着了。”
“有点头疼，没事。”
祝希宁起来活动了下身子，很快就缓过来了。
“还记得昨晚的梦吗？”
祝希宁在任务里的梦一般都是她能力的投射，代表着什么危机。
“想不起来，白茫茫一片，是雾吗。”
“雾？”
难道危险不在房间里，在外面？
祝希宁道，“等会让老江给我弄下头，头疼着才想不起来吧。”
南悦只能多多观察。
“咚咚”
门被敲响了，南悦去猫眼处看了看就打开了门，江司砚手上拎着两个鸡蛋灌饼站在门口。
“想着你们醒来应该饿了。”
祝希宁欢呼一声，“谢谢老江！”
江司砚看着南悦吃着鸡蛋灌饼，听到祝希宁头疼，一股白雾就窜上了祝希宁的脑袋。
“咦？”
江医生眯了眯眼，“没什么异常。”
祝希宁嚼了嚼嘴里的东西，“没有吗，我是觉得有点疼，是不是心理作用。”
是人都会有个头疼脑热，平时不做任务的时候他们也不让江司砚治疗，正常的生病吃药。
所以很难凭借一点身体反应断言什么。
江司砚沉默片刻，“观察看看，你昨晚那个梦也很奇怪。”
第430章 拆迁楼（十二）
祝希宁点头，“倒是又想起来一些，似乎雾里有个人。”
“再多就想不起来了。”
南悦吃完了手里的东西，“不急，应该是这个任务的原因，你感应强，所以第一晚就有了预感。”
“不过毕竟是个污染区的任务，没那么简单，随着时间推移能想起来的。”
祝希宁的手机响了，是顾向开问她和南悦吃不吃早点。
最后就变成所有人都来南悦他们房间里吃早饭。
起的最早的其实是顾向开，因为同屋的施小杰五点就起来收拾东西去工地了。
顾向开狗耳朵吵醒也没动，等施小杰慌慌张张离开后还打算再睡一下。
“咔嗒。”
他听见了很轻很轻的门锁咬合的声音。
“有人那个时候和施小杰一起出去了。”
楼下的鸡蛋灌饼声名远扬，顾向开也抱着一个啃。
“听不太出来是谁，吴明吴刚两兄弟也不太对。”
“吴明眉宇间有些戾气，吴刚走路不自觉会踮脚，怕是下九流的佛爷棒客一类。”
蒋浩宇虽然是他们里面移动知识库的存在，但是对于这些比较偏的知识就没听说过了。
赤羽和他解释，佛爷就是小偷，棒客就是强盗。
蒋浩宇咂舌，一开始他还觉得绿洲小区小题大做，不能因为你们有钱就挤占别人的生存空间。
现在想想一街之隔有妓·女，有小偷，还有强盗……是该担心一些。
“这地方三教九流多，正常，但是这些都不是我们来的重点。”
一个破旧的城中村拆迁楼，有这些都不值得他们“明目新闻工作室”来一趟。
关键在于那个杀人犯。
“我出门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吴刚刚出门。等他离开以后我在两户门口都洒了一些土，一会看看谁门口土没动静，估计就是前后脚跟着施小杰走的人。”
找到了也什么都不能证明，只是现阶段千头万绪总要有个线头。
顾向开怀疑的一个是哑巴，一个是吴明。
吴刚昨天说也是在对面干保安，和苏小西两人算是同事，他们走的时间差不多，顾向开溜出来看情况的时候，吴刚才慌慌张张往外跑。
“那时候是六点。”
顾向开一向粗中有细，南悦不用担心他。
“我们这层杨旭峰还没走，姚和已经出门买早点了。”
赤羽也是个仔细的人，江司砚她不敢靠，另外两位长项不在这里，只能她多看着些。
“杨旭峰是外卖员，工作时间灵活，想多睡一会也行。”
“谢慧那个小姑娘肯定还没起，昨晚她回来应该是八点多，带着饭盒什么的回来的。”
他们之前都看到，谢慧和自己的养父忠伯在楼下吃饭，她自己做的菜，还送给了姚和他们一些。
“大家自己分一下，几个邻居都要观察到。”
顾向开那里稍微棘手些，他就一个人，施小杰又和他一间房，要看4个npc，难度有些大。
但是不论是谁都没有提出担心，顾向开的能力就放在那里。
“对了，后面可能有事要麻烦你。”
南悦笑着看着顾向开，顾向开像是被撸了头的狗一样精神抖擞。
“什么事？”
“有个东西要你闻。”
狗蔫巴了。
李阿婆动静一直都很大，不论是晚上还是白天，在家响动都不小。
所以苏小西他们才对她意见那么大，累一天了回来还听见她那杵草药。
众人吃完早饭就各自回去，南悦留了顾向开在房间里，祝希宁带着蒋浩宇去了顾向开的房间盯那两人。
江司砚尾巴一样吊在南悦的身后，跟着她去了那家吴氏医馆。
“哟，你不是昨天搬到这里的小姑娘嘛。”
秃头老吴看了南悦一眼，上下打量了下，还没看个仔细，一阵寒意袭来。
他一抬头，看到这高个女孩后面跟着一个男的，长得那不用说，就是眼神看着不像人。
他打了个寒颤，没敢再看，“哪位看病？”
南悦像是没有察觉到老吴的打量，坐了下来。
“我。”
“我早起就有些头痛，昨晚梦魇后心悸心慌。”
老吴目光微闪，将手指搭在了南悦的腕上。
手指粗糙，虎口有茧，怎么都不像个医生的手。
南悦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嘶……你这恐怕是寒气入体，上侵灵慧了。”
南悦认真的问，“那要怎么办？”
老吴笑了，“捂着被子睡一觉冲个热水澡就好，要还不行我来给你开药。”
南悦挑眉，“老先生良医啊，还以为进了医馆总是要花些钱的。”
老吴慈祥的笑了笑，“都是邻居，骗谁也不能骗你们，再说了我老吴在这附近口碑有目共睹，不拿药石做那些换钱的勾当。”
南悦点头，“我没有药罐，这里可以代熬药吗？”
老吴乐了，“当然可以，有的人不爱吃那苦药，我也会做成冲剂。”
南悦趁机道，“说到这个，我听说我们屋子之前病死过一个人？”
这事大家都知道，老吴也不奇怪她才来就清楚。
“是啊，大病，普通人无力回天。”
“她来您这看过病吗？”
老吴点头，“看过，我穷尽毕生所学也只帮她延缓了几天寿命。”
“她那病啊，市里的医院都没用，说活不过1个月，我生生帮她延了一个月的命。”
话音刚落，南悦身后那个像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就转身走了，也没说干什么，吓老吴一跳！
“你……”
南悦不回头都知道江司砚离开了，“甭管他，你说你的，那人生病之前有什么征兆吗？”
那男人走了，空气都流通了些，老吴也自在了些。
“那女人身体不好，动不动就头疼脑热的，感冒发烧一个月都要来一次，更别说月经常年不规律……”
“她之前经常来你这吃药？”
老吴点头，“我一直帮她调剂。”
“您也没找出为什么她突然得了大病？”
老吴感叹一声，“人有旦夕祸福啊！”
南悦没再说这个，反而问道，“那女人居然有钱去医院看病？”
老吴笑笑，低下头去看桌上的报纸，反正今天是没生意的。
第431章 拆迁楼（十三）
“人嘛，总有个保命钱。”
南悦再次感谢了老吴，约定好要是有不舒服就还是来找他看，就下楼去了。
破楼后面是一块已经被挖开的土地，只是拆迁停止工程就断了，那个深坑就露在那里。
下雨就会积水，里面的垃圾臭味翻上来也只能忍着。
没人清理，所有人都嫌省事往里面扔垃圾。
南悦是在垃圾坑里找到江司砚的，他蹲着和一个拖着半条鼻涕的小孩说话。
看到南悦，他伸手打了个手势，过了一会动作灵巧的翻上来。
“打听了一圈，这个老吴在这确实有点名声。”
“那个女人是附近村子的，村子拆迁分到了点钱，新房还没建起来，在这里暂住。”
“当时不舒服去市里，甚至跑了省里的医院都说没治了，老吴开药让她多活了一个月。”
“当时老吴被传得神乎其神，很多城中村的都来找他看病。”
江司砚一直和南悦保持着距离，他担心自己身上有垃圾味。
南悦点头，“那老头不太对，估计是个骗子，但是周围的人又不可能说谎。”
江司砚道，“再等等看。”
江司砚走在前面，走的挺快，他想上去洗个澡。
南悦从后面赶上来，拉了他一把，江司砚愣在原地。
南悦小狗一样凑上去嗅了嗅，“唔，是有股垃圾味。”
然后就扯着已经硬化的江司砚上楼去洗澡。
到三楼的时候谢慧起床了，门打开着，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谢谢大家支持，接下来的一封观众来信是来自x市的苏小姐。”
之前有人说谢慧是自由职业者，就不就撞上了，是私人电台主持，似乎是情感类的节目。
江司砚乖乖回去洗澡了，南悦倚在门口听了一会，谢慧早就发现她了，过了一会才冲她招招手。
“喝什么？”
南悦坐了下来，这时候电台已经结束，收音机已经在放另外的节目了。
“水就可以，谢谢。”
“你是电台主持人？”
谢慧笑了笑，“是个小电台，主要就帮人分析情感问题，糊口而已。”
南悦赞叹道，“很厉害。”
清道夫他们生来只知道净化污染，并没有任何自由的选择，所以每次接触联邦人的生活时都会由衷的羡慕。
谢慧看着她歪歪头，脸上起了些揶揄，“你和那个小江帅哥，是一对吧？”
南悦心思一转，脸上就浮起红霞，她抿抿唇没说话。
谢慧眼睛发亮，“我最喜欢情侣了！那你多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嘛，也算给我提供一点素材。”
南悦推脱了两句才说还没有正式在一起，谢慧也不勉强。
“如果你想表白可以利用我的节目哦，我节目也可以表白的。”
南悦装出很好奇的样子，“你的节目在哪个平台啊，叫什么名字？”
谢慧告诉了她，只是也多解释了两句。
“我们这个职业吧不像正经工作朝九晚五的，有时候天天更新，有时候很久不更新，所以不一定每天都有。”
南悦点头，谢慧就又继续道，“哎我真的好喜欢情侣，这种爱意弥漫的感觉让人真的很羡慕。”
南悦笑了，“自己怎么不谈？”
谢慧撇撇嘴，“自己谈麻烦事就多了，还是看别人谈有意思。”
南悦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按邓姐说的年龄推算，谢慧应该就是大二大三的年纪，和南悦差不多。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会，南悦一直在套信息。
知道了之前的三间房两间是情侣，但是一般情侣来这里住都是迫不得已的。
一旦有了钱就会尽快搬走。
“我记得小敏他们只住了两个月就走了，另外一家女孩子脾气不好，看到我就板着脸，就没太注意，走的更早，好像就一个月不到。”
南悦问道，“我听说很多都是不退房直接离开？”
谢慧叹了口气，“是啊，这地方又没押金有什么好退房的，大家都巴不得赶紧离开。”
“我听说好多都不是白天走的，周围的人没看到有人退租，都议论纷纷。”
谢慧苦笑起来，“白天都要讨生活，要搬家也得晚上搬啊。”
南悦恍然，“是啊。”
两人又说了一会，谢慧对南悦好感增加，说了几次让他们来家里吃饭。
这时候江司砚洗完澡出来，南悦冲谢慧笑笑就离开了。
两人往楼上走，南悦脸上的笑已经没有了。
谢慧在说谎，或者说她没有说实话。
诚然对于打工人来说，白天要工作，搬家也要晚上回来搬。
但晚上搬家和夜深人静没有任何人看到的离开还是有区别的。
为什么之前离开的人不回来以后趁着还没有太晚搬走，而要在凌晨离开。
江司砚听了南悦的话后分析，“两个可能，要么就是这只是谢慧的猜测，那些人并不是在凌晨离开的，他们可能没有离开。”
“另一个可能……”
南悦接过话，“他们确实是凌晨走的，但原因是……躲某个人。”
真相是哪一种呢？
南悦走在楼道上想起来昨天江司砚给她发的信息。
“你说昨天你下楼的时候有人跟着你？”
江司砚很轻的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冷。
“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的，但是高跟鞋是从四楼转角开始出现的。”
要么就是那个人是从四楼的，刚好出门，要么就是某人在那里等他。
是谁就不好判断了。
“脚步声很重，走路听上去有些别扭，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怎么，正常人穿鞋不会是这样。”
南悦点点头，“是人？”
任务里出现任何诡异的事都是可能的，对方可能不是人，而是破楼里的某些东西。
江司砚耸肩，“不好说。”
他是听到了很轻微的呼吸声，但是有些东西想要装作人也是有可能的。
“重点是，她这样做是为什么呢？”
南悦回去的时候，李阿婆的房门正好关上，顾向开站在对面，似乎和对方交谈了一会。
“她问我是谁。”
顾向开摊开手，他一直在南悦他们房间里等着，李阿婆出来倒垃圾的时候顾向开就跟上了，装作偶遇。
第432章 拆迁楼（十四）
他陪着李阿婆去扔垃圾，亲眼看着李阿婆走到一楼，站在楼梯口把垃圾往下一扔。
一楼被堵起来以后总有人往这扔垃圾，李阿婆就是一个。
“她身上有股很重的药味，还有腥味，不知道吃些什么东西。”
“香灰味也很重。”
南悦确实在李阿婆家看到一个神龛，这一切都和顾向开说的对上。
“那个阿婆的眼神不太对。”
顾向开补充道，“在一楼看我的时候，像是动物一样。”
李阿婆确实是目前看来除了哑巴最神秘的一个，但是问题就在于李阿婆确实身体也是真的不好。
爬楼的时候顾向开还等了她一会，要说她这样的身体能做什么，那恐怕是天方夜谭。
中午吃饭还是在邓姐那吃的馄饨，下午南悦去附近转了转。
施小杰找的工地就是之前挖出过死人那个，当时跑了很多工人，才对外又招了些。
走过去挺远的，南悦他们问了人，坐公交20分钟才到。
这看上去也是个大型的小区，因为还没建好所以什么人都能进。
这里周围的环境就比绿洲小区好很多，对面是已经成型的热闹的商业区，这边的城中村已经拆了，房价估计能更高。
顾向开拿着烟去找人问消息，银千自有一套办法，其他人在破楼没有出来。
江司砚跟着南悦，女生在工地上总是会受到太多的瞩目，虽然南悦太强根本不怕，但是江司砚不喜欢那种眼神。
在一块休息抽烟的人搭了个凉棚，南悦进去说自己是来给弟弟送饭的，工地那么大谁也不都全部认识，没有人怀疑。
几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看到南悦本来想打趣一番，毕竟这姑娘看着怯生生的，还那么俊。
目光转到南悦身后马上息了心思，甚至不敢问南悦后面跟着的那个是谁。
“你弟弟啊，嗐工地那么大我也不知道在哪，你往后面走，泥瓦匠应该在三栋。”
“不过小姑娘别往北面走啊，那块地封了。”
南悦好奇道，“为什么呀？”
年纪大的男人压低声音，“死过人。”
南悦害怕极了，眼睛都红了，“死……死过人！？”
看南悦这样子，几人忽略了她身后没跟着进棚子的男人，多说了两句。
“你不知道啊？啊你弟估计怕你担心没说，前段时间，从工地里挖出四具尸体，诶哟那叫一个吓人。”
南悦怯怯道，“死人……都吓人。”
这时候几个人说出了点兴趣，也没有什么逗弄小姑娘的意思，都七嘴八舌的八卦。
“不一样，诶，脸都划烂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南悦缩了缩脖子，更害怕了。
“划……划烂了？”
国字脸的男人点头，“是啊，本来么地里挖出死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野坟到处都是不是，而且这已经又是城中村，死个人很正常。”
“但是啊，这些人挖出来都是用塑料纸裹着，一个个木乃伊一样，其他地方都是正常腐烂的，脸划的五官都看不出来了！”
南悦蹲在地上，有些小家子气，想问又不敢问。
“您亲眼看了？”
国字脸男人拍拍胸口，“那是，这几个怂蛋不敢去，我见过死人，我就去看。不是我说，这真不是普通尸体！”
“那尸体塑料布裹着腐烂的慢，但是也有两具被虫吃了一半，诶哟那个恶心。”
南悦咬咬唇，脸上露出些焦急的神色。
“那他也不和我说，还在这打工。”
现在这几个男人倒是出了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你也别怪你弟，也是想挣钱。”
“死人可怕，死人哪里有穷可怕，我们不也在这里干活的，那么多人不会出事的。”
南悦眼眶红了，她吸吸鼻子，“死的是哪里的人？”
国字脸摇头，“看不出来，都被抬走了，就算有个结果也不会告诉我们不是。”
“不过啊，脸被划烂了，身上也没有衣服，不过我看有具新的尸体手挺糙的，应该是干苦力的。”
“诶老张，这你之前可没说啊。”
“我这不是刚想起来么……”
“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是这的工人？”
“嗐，工地上南来北往，今天在明天走的多了，你操这个心，想多了还干不？”
南悦见听不出什么多余的信息，道了谢就说要去找弟弟，这就溜走了。
出了帐篷，除了眼眶还有些红，又是平时那个冷淡的样子。
江司砚看着她眼尾的薄红，捻了捻手指。
他不爱看南悦不开心的样子，装的也不爱看。
要不下次他去装？
啧，可自己是个男的，效果肯定不好。
真烦人。
南悦和江司砚绕了一圈，去到了北边工地。
地上被拉了红色的封条，但没人守着，江司砚在上面看着，南悦一跃就跳进了坑里。
这应该是挖地基的时候被翻出来的，翻出死人后机器就撤开了，现在没有什么线索，只有土。
办案的人应该怕还有尸体在下面，又挖深了些，没再发现死人。
坑里又跳下来一个人，顾向开见南悦已经找到这了，三两下把自己打听到的说了。
基本和南悦听到的差不多，但是他还多打听到一点，工地上还真有莫名其妙消失的人。
按理说工人本来流动性也大，不过有两个人的离开有些蹊跷。
“一个是原本在讨薪，闹得凶，钱还没拿到就这样走了有些古怪。”
“另一个是一直是和同乡出来打工，同乡也没听他别有打算，就这么走了有些古怪。”
南悦知道顾向开办事向来仔细，就接着问道，“但是？”
顾向开蹲下身摸摸土，又闻闻，“但是他们的行李都没在，这就很奇怪了。”
土里没什么味道，顾向开只是鼻子灵，不是检测仪，两人站起来不费力的从坑里出来。
“所以如果那四具尸体真的是工地的工人，那杀人的和他们很熟悉，起码知道他们的行李在哪里，杀了人行李要带走，伪装成自己离开的样子。”
第433章 拆迁楼（十五）
这个污染世界的任务很明确，他们作为记者，核心就是查这个杀人案，连带着破楼有什么古怪都牵扯出来。
到时候让蒋浩宇写一篇稿子出来，执念也好怨念也好都算解了，就可以吸收污染了。
所以总体来说这个任务的难度不大，应该杀人的应该是人，只是线索纷杂要慢慢理。
“上次挖出死人以后走了很多工人，如果凶手真的之前也在工地，那是找不出来了。”
顾向开三人又等了等，银千就回来了。
银千的能力加持非常容易得到npc的好感，因为他脸的原因更容易让女性亲近，男性效果会差一些。
他找了给工地做饭的大婶。
这工地比较大，旁边虽然有商业区，但是价格太贵。
所以承包商雇了些夫妻工，妻子就在工地做些活，一般就是做饭。
银千过去的时候几个女人正在洗菜，准备晚上的饭菜。
吃的一般，但是饭管够，做体力活的要吃饱才行。
银千蹲着掐豆苗，说是自己是大学生，想趁假期来找点活。
几个女人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子就笑开了，直说他不合适。
说来说去就说到了之前的事故上。
“工地有没有奇怪的人？”
银千虽然战斗力差点，但是脑子跟得上，问的消息一汇总也想到凶手可能之前在工地干活。
“我觉得奇怪的人挺多的。”
一个年轻点的女人撇撇嘴，“男人么，什么德行都不奇怪。”
银千也不觉得尴尬，跟着骂了两句，几个女人骂了一通又想到了正事。
“大家都是苦命人，有的人手脚不干净，有的眼睛不干净，但我看都不像能做出这样事的人。”
银千又问晚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女人们摇头，工地有临时宿舍，十人一间，男女分开，但是大家都是重体力活，晚上睡得沉。
“不过你要说有人尖叫求救，那肯定没有的。”
不然早有人听到了。
所以杀人的动作很熟练，果断干脆，一击毙命。
四人溜达了一圈也没找到施小杰，确实是个很大的工地，他们也就没再停留，回了破楼。
7人又回到了南悦的宿舍缩着，祝希宁状态好了不少，南悦也放心些。
下午姚和一直在家并没有出去，谢慧似乎喜欢开着门，通风也透气，又是自己家的楼，更自在一点。
李阿婆也一直在家，乒乒乓乓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顾向开回了一趟房间，回来的时候脸上带了点意味深长。
“要么就是两人都没有进出，要么就是高手。”
他洒在吴刚和哑巴门口的薄土都没有破坏的痕迹，要么就是两户人都没出门，要么就是有人出门了，但是看到了他撒的土。
这就很有意思了，不扫开，就这样放着，也不踩着。
顾向开直觉，吴明有这个能力。
而且哑巴似乎是个洁癖加强迫症，要是出门看到估计会清扫干净。
蒋浩宇听着南悦几人的分析，似乎有些烦躁。
“那么多线索，好麻烦。”
赤羽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正常的么，才来任务第一天没有头绪很常见，别急。”
蒋浩宇并不是出色的清道夫，他主要是作为科研人员和便携式百科全书跟着来的。
接连短时间进入任务确实对他心里压力有些大，众人都比较理解。
蒋浩宇又嘀咕了两句，才渐渐平复了心情。
等晚饭的时候几人又散开了，银千和赤羽被邀请去谢慧家吃饭，他们也答应了。
谢慧还叫了江司砚明天来，江司砚也答应了。
南悦他们今天就下楼去吃了一家炒菜，老板也是这村子的人，会炒点小炒，也做盒饭，生意不错。
几人要了一桌菜慢慢的吃着，过了一会顾向开眼尖看到哑巴走了出来。
周围的人似乎都习惯看到他，还有的和他打招呼，他也顶着个诡异夸张的微笑点点头。
看着倒是挺有礼貌的。
他在街子上走着，买些东西。
顾向开则是上了楼，过了一会又下来，一上一下也不喘粗气。
“他门口的土被扫掉了。”
果然是个洁癖的人，看到了就会打扫干净。
“所以早上跟着施小杰出去的是吴明？”
吴明确实比弟弟吴刚谨慎聪明的多，虽然看着不是一路的手艺但是眼睛一定灵。
他跟着施小杰做什么？
南悦笑了笑，这破楼10户租户，80个心眼子。
吃完饭大家就自己安排，南悦就蹲门口和人唠嗑，后面蹲着个江司砚。
蹲了一会江司砚估摸着银千他们吃完饭了就回楼上去了。
谢慧对他有些过于热情，每次看到对方看他的眼神，他就想把她的眼睛剜出来。
但是这人有用，所以江司砚去套话了。
南悦一蹲就蹲到了九点多，很多摊贩都收拾东西回家了，但是也有摊贩开始摆摊了。
南悦冷眼看着，又发信息问了蒋浩宇。
蒋浩宇下来和她蹲了一会，小声道，“应该是书上说的鬼市，买些旧物件，什么都能淘到。”
“呃……可能还有些不合法。”
南悦边听边看，过了一会打趣道，“不生气了？”
蒋浩宇摸摸头，不好意思道，“不知道怎么当时就突然急了，这的条件还不错，比跟着起家帮好多了……”
说到起家帮他有些悲伤，不说话了。
蒋浩宇跟着南悦，也长了见识。
被撕开一半的钱币，不知道哪年的铜炉，还有些看着就不是很正规的老书……
不过来逛的人还不少，有的看样子还是专门来赶这个鬼市的。
南悦让蒋浩宇先回去，自己一直等到收摊，这个时候已经接近一点了。
一般鬼市半夜才开门，避免被抓。
但是这里和绿洲小区隔得太近，弄太晚会被举报，他们散的也早些。
南悦看一晚上，中途赶走了下来的江司砚，还看到好几个租户回去。
八点多的时候施小杰就回来了，看上去累够呛。
九点左右苏小西两人和吴刚一前一后回来了，也没什么交集。
哑巴在集市买了点东西，吃了个饭早早的回去了。
第434章 拆迁楼（十六）
没看到吴刚回去。
南悦打算回去睡觉了，她也不用手电筒，摸黑从防火楼梯上到二楼绕进了破楼。
破楼里很安静，忠伯早就关门睡觉了，南悦从内部楼梯往上走。
她拐过三楼上到四楼，整个楼道漆黑一片，只有她均匀的脚步声。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
“咚，咚，咚”
她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规律的撞击声。
有点像……拍皮球？
不太对，皮球的声音更清脆，这声音闷闷的，还有些黏糊的感觉。
南悦身上有小型手电筒，这是背包里带的，估计跑新闻经常会用到。
那声音就在自己身后，听上去并不远，而且并没有靠近。
“咚咚咚咚……”
南悦按开了手电筒，雪柱一样的光照射在南悦的身后。
身后的拐角处，有一个女人站在灰色剥落的墙前，侧对着南悦，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她正在一下又一下，用脑袋撞击着面前的墙壁。
“咚……咚……咚……”
有黏腻的血从她的额头迸溅出来，在墙面上浸染出一片痕迹，她动作不停，规律的撞击着。
突然，她像是后知后觉感受到了手电筒的照射，缓缓的转头过来。
南悦看到了她沾染着鲜血的黑发中间的那张脸。
一张血肉模糊，完全被划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脸。
·
苏小西两人回来已经精疲力尽，她们轮流去洗澡，镜子被雾气遮住，但是正在洗澡的苏小西没有发现，镜子中墙角处还有一片黑影。
她正在冲洗着头发上的泡沫，突然觉得后背一凉，眼睛被泡沫糊住也看不见，但是伸手一摸，什么都没有。
奇怪，这火炉一样的天气，怎么会冷。
苏小西没有多想，继续洗着头，她没有看到镜子里那块模糊的黑影慢慢的爬到了她的背上。
像是两个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
南悦回来的晚，早上起来的时候祝希宁已经醒了，南悦听到她在咳嗽，下床过去看了下。
祝希宁摆摆手，“好像有点感冒了。”
这里天气太热，又闷，人一动就一身的汗，很容易生病。
南悦沉默片刻，“你昨晚做梦了吗？”
祝希宁皱皱眉，回忆了下，“……好像……还是那个梦，白茫茫的一片雾气。”
南悦坐到祝希宁身边，“我让江司砚来一趟。”
江司砚来的很快，“好像是有点感冒。”
他用能力给祝希宁治疗了下，“希宁体质偏阴，又经常共情预感，本来身体就比我们更差一些。”
这种差并不是字面意义的差，要说体质祝希宁也绝对比银千、蒋浩宇好。
只是如果有什么东西或者阴祟，祝希宁会比别人感知更快一些。
“房间里有东西？”
祝希宁有些不确定，“我没感觉到啊。”
南悦垂下眸子，“可能是我身上带回来的。”
“我昨天在楼梯间遇到东西了。”
江司砚看了过去，既然南悦说的是东西，那就和自己遇到的不一样。
“是个女人，应该也是那个连环杀手的受害者，脸被毁了，在用头撞墙。”
南悦呼出一口气，“这样看要么凶手在这栋楼，要么那个女人之前是这的租户。”
祝希宁想了想，“晚上我去楼梯间走一趟吧，我应该能感受到更多的东西。”
只是一点身体上的不适，对于清道夫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就这么定下了。
祝希宁白天的时候还去了一趟吴氏医馆，老吴给她的诊断是寒气入体，邪气侵正。
倒是符合祝希宁的情况。
“我给你开点药，你吃上几副就好了。”
老吴抬头问，“要这熬好的还是做成冲剂，冲剂更贵些。”
祝希宁想到了房间之前扫出来的包装袋，“要冲剂。”
其他人满世界乱窜，打听更多的情况，赤羽则是来找了南悦。
“那个谢慧。”
她开了个头就有些犹豫，“她看银千的眼神有些不对。”
赤羽边想边说，“本来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现在一点线索都是重要的。她之前和你说她在主持情感电台，所以喜欢情侣？”
南悦点头，赤羽表情更古怪了，“但是昨天我们去吃饭，全程几乎她都是在和银千说话。”
赤羽本来和银千就是假情侣，自己也不在意这些争风吃醋的事，还是出来以后银千对她说的。
“小姑娘心思挺多。”
银千虽然是“利刃”的重要成员，但是一直是上的美貌榜，不知底细的人只知道他是个漂亮的花瓶。
他更多的时候也是在纸醉金迷的享乐圈混，一眼就看出谢慧质朴而拙劣的手段。
“她在引诱我。”
赤羽不太明白这些男女之事，“可我们是情侣啊，她要引诱你也不应该当着我的面吧？”
银千笑笑，“个人的癖好，如果当着对方爱人的面诱惑到对方，心里成就会很大。”
银千沉吟片刻，“但我看，她似乎还在观察。”
据银千所说，谢慧和他说着话，但是眼睛确实多在看赤羽的表情。
“估计你没什么反应，所以她也有些困惑。”
赤羽不太明白这些心思，但是知道这破楼里的租户没有一户是简单的，所以上来和南悦说了情况。
一个没有上大学一直和养父住在这拆迁楼里的花季少女，如果说心里有些病态喜欢拆散情侣倒是也说得过去。
南悦看了一眼江司砚，“今晚我们去看看。”
江司砚乐意之至。
“对了，”赤羽补充道，“昨晚对门那个杨旭峰送完快递回来，我听到门外有动静，从猫眼看到谢慧洗了些水果送去。”
“后来杨旭峰送盘子回去，在谢慧那待了十多分钟。”
十多分钟倒是不会做什么事，只是南悦有些好奇，像这样做真的不会出事吗？
如果谢慧打的主意真的和他们想的一样，这样恶劣的行为还不止针对一户人家。
有人上当，肯定就有人翻脸，之前搬走的人里恐怕也有这个原因的。
赤羽明白南悦的想法，她打听的方向会更针对这一方面。
第435章 拆迁楼（十七）
施小杰倒是早早又去工地上了，他似乎并不知道工地之前挖出过死人，应该是施工方怕工人再跑。
施小杰是个老实孩子，埋头干活也不怎么听八卦，顾向开也不说，倒是问起了昨天出门的事。
“有人跟着你一起下楼？”
施小杰晚上回来在屋子里嗦方便面，闻言有些迷茫，“没有啊，我一个人走的啊。”
那时候才五点多，谁和他一起走啊。
“哦，我听到隔壁有人关门。”
施小杰也不在意，他心大。
“是吗？我没听到，也没听到有人跟我下去。”
他将面汤喝完，有些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嗯……会不会是你听错了，那么早谁去啊，我看大家也没有和我一样去工地做工的。”
顾向开笑笑也就岔开了。
顾向开下午的时候碰到吴明出门，他打了个招呼，两人聊了两句，都在套话。
套话的内容都是，你是做什么的？
其实吴刚那点子手艺顾向开看在眼里，估计当保安是假，踩点是真。
但是吴明要比他凶悍的多，他也只是跟着兄弟偷点东西吗？
会不会有什么自己的兴趣爱好……
吴刚则是觉得顾向开的身份有些奇怪，看着是道上的，但是莫名很乖。
以为是会咬人的疯狗，怎么接触下来看着……不会是警犬吧？
吴明这样的人对条子格外敏感，但顾向开又确实一股子江湖气，让他有些奇怪。
两人互套什么都套不出来，倒是说了些关于绿洲小区的闲话。
吴刚带回来的，说是下午的时候绿洲小区的保安会带着物业来一趟，因为有个业主一直没有回来。
这事很快拆迁区的人都知道了，因为绿洲小区的声势太大，有不满的人都被震慑到了。
一个有些发福的男人焦急的和带队的人说些什么，南悦估计是他家人丢了。
队伍是警·察，还有保安物业以及一些自发参与的业主组成，过来以后大部分业主都用手捂住了口鼻，眼睛里的嫌弃不加掩饰。
“我就说了这地方不能留，那些工人哦、三教九流的都往这边走，小孩子一个看不好就心惊胆战的，我家的还是女孩子。”
“还不是开发商不做人，买房的规划里是没有这里的，该死的开发商。”
“好在还有十几天，这里就要强制推平，再忍忍。”
“可怜哦，他好像才结婚半年吧，媳妇就失踪了。”
业主们主要是来凑个热闹，来到这里就不避讳的说起八卦。
按理说也不是对这里的人要赶尽杀绝，偏见是有的，也是从自身安全出发。
更重要的是心里不平衡，花了上千万买的房子，有个这样的不安定因素，谁都不愿意算了。
拆迁区的人平时各个都骂绿洲小区的业主，说他们眼睛长在脑袋上，看不起谁呢。
现在都不说话，站成一片。
警察先对常住的住户做了个笔录，但是因为人口流动太大，这里的都是打工的，别说什么不正常的行为，就没几个是朝九晚五有固定行迹的。
“搜。”
听到这个拆迁区的人开始不愿意了，“凭什么搜我们这，我们又不是犯人。”
警察解释道，“只是先对公共区域进行搜查，没问题的话我们也不会入户。”
勉强熄灭了大家的不满。
南悦冷眼瞧着，保安和物业倒是出力，这是表现的好时候，业主逛了一圈就不走了，这地方有些突破他们的想象。
搜查工作持续了很久，虽然这地方不大，但是旮旯很多。
一直到天色微黑，一个警察绷着脸过来了，和带队的警官说了什么，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那发福的男人脸一下就白了，哪怕警察说了不要跟来，大家还是浩浩荡荡跟着去了。
出事的地方就是南悦他们住的破楼。
一楼。
垃圾场。
大部分业主都被破楼那看上去不太安全的防火梯挡在了外面，其他人好不容易进入了破楼内部，从里面楼梯下到一楼也不动了。
这臭味太重，都有人开始干呕。
这里已经被三五个警察守着了，因为楼里没有灯，所以都用手电筒照。
南悦跟在后面，一进来就觉得不对。
顾向开看着南悦皱皱眉，这味道和之前不一样。
有股尸臭味。
而他们也确实看到了尸体。
已经腐烂的，男人的尸体。
人群尖叫着跑开，很快法医就来了，南悦他们不能近距离，只能隔着一段距离看。
这肯定不是发福男人的媳妇，但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后脑勺有个巨大的口子，生生开了个洞，也不知道用多大力气能砸成这样。
警察铁青着一张脸把所有拆迁区的都围起来，一个个询问。
这人认不认识，周围有没有相熟的人失踪，最近有没有不寻常的事。
问到天色亮起来也没个结果。
“这好像……”
“是之前的租户。”
最后还是邓姐认出来，这男人穿的军绿色衬衣她有印象。
忠伯不情愿的被提溜着继续问，他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干什么的，只能含糊的说他以为他退租了。
这男人是之前住在顾向开他们房的，8天前“退租”的，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赖，没什么正经工作。
经常酗酒，之前大半夜狼嚎的就是他。
听到这个大家也没有了探究的心思，估计是喝多了去一楼上厕所脚滑摔死在那的。
绿洲小区失踪的业主没找到，大家知道死的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亲人，活着也很扰民的无赖后兴趣大减。
发福的男人骂了几句，又抓紧时间去找自己的媳妇了。
无赖的尸体被收走了，意外失足的现场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马上这里也要拆了。
等人走了以后，拆迁区的居民凑在一起嚼舌根。
一会说无赖死的好，一会说这破楼出的人命挺多，有些邪。
南悦几人则是觉得不对，之前顾向开和银千几人都来过一楼，虽然没有仔细看，但如果尸体之前就在这，凭清道夫对尸臭的熟悉度不可能发现不了。
第436章 拆迁楼（十八）
尸体是昨天晚上甚至今天才被人扔到这里的。
为什么？
这个问题的前提是，无赖真的是意外失足摔死的吗？
可能性微乎其微。
人为谋杀？那他的尸体之前在哪里？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把他扔到一楼。
南悦仔细的观察着在场的人的表情。
有惊讶的，有恐惧的，有好奇的，有冷漠的，也有兴致盎然八卦心燃烧的。
破楼租户也都在，谢慧躲在忠伯身后，脸色有些发白。
姚和看上去要晕了，杨旭峰把她送上楼。
哑巴还是挂着夸张的笑，周围的人还是离他有些距离，他们也不喜欢他。
他眼神有些冷漠，不太感兴趣。
吴刚跟着绿洲安保队走了，苏小西他们没来，这三人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吴明的表情很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阿婆只在绿洲小区过来的时候出现了，早早就回去了也没看热闹。
锁匠阿旺一直在人群中和别人八卦，老吴则是摇头晃脑感叹无赖命不好。
所有人……都挺正常的。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凶手并不在破楼，但是破楼的所有人都是他的猎物。
那这个污染世界就是以“恐惧”作为驱动的世界。
可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将无赖的尸体扔在这里。
还有绿洲广场失踪的女业主，南悦总觉得也和自己工作室调查的东西有关。
总有种转移视线的感觉。
又有哪里不太对。
·
一天前。
宋雅在绿洲小区遛狗，她的狗是一只白色的西高地，这两天新婚的丈夫出差了，她很无聊。
绿洲小区环境挺好的，她是很满足的，但丈夫不满意。
因为小区背后街对面有几栋拆迁楼。
听说这楼当时盖绿洲小区的时候就要拆，但是出了人命就停工了，到现在也没解决。
宋雅家庭条件一般，所以更能体会普通人辛苦生活的不容易，她经常劝丈夫不要太在意，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只要心是好的就行。
丈夫总是说她想的太简单了。
想到明天丈夫就回来，宋雅牵着狗去蔬果超市逛了一圈，回绿洲小区的时候一个苹果滚了出来，滚到了小区外面。
她就是这样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在小区不远处的路上坐着，戴着帽子也看不出男女，他似乎受伤了。
这个时候路上人很少，对面拆迁区人更少，很多铺子都拉上回去休息了。
天气太热了。
“你没事吧？”
宋雅隔着小区的后门喊道。
那人似乎没动静。
宋雅犹豫了片刻，还是过去看了看，不行就打电话报警，毕竟是一条命。
她走了过去，那人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看不出受了什么伤。
他靠在一棵树下面，低着头，巨大的树荫将他笼罩在阴影里。
“你没事吧？”
对方抬起头，她这才看见对方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充满红血丝、疯狂而狰狞的眼睛。
……
苏小西认识宋雅家的狗，她对这个业主印象不错。
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高高在上，对他们也算客气。
她看到狗自己跑进物业中心的时候有些诧异，后来在小区后面的街边找到了宋雅的包和买的东西更是震惊。
她犹豫过，毕竟几步之遥就是自己住的拆迁楼。
她知道这个地方早就不应该存在，但是她现在还需要一个便宜的容身之处。
苏小西只犹豫了一瞬就报警了，后来也跟着来拆迁区看了个热闹。
一楼找到了死去多天的尸体她是震惊的，但是没有找到宋雅也让她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和拆迁区扯上关系。
这是她当时的想法。
她和慕晴下班都是第二天了，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拆迁区，她们有了半天假，需要抓紧时间休息。
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从楼的后面传出来，那是一个动工到一半停工的土坑，也是扔垃圾的，平时没人去。
两人小心翼翼过去，才发现是之前新搬来的几个租户。
他们跳进了坑里，似乎在看什么。
苏小西好奇的探头，然后就坐到了地上。
她也没有看到具体的东西，但是她看到了一个花纹。
在宋雅衣服上的花纹。
·
南悦回头看了一眼，冲赤羽和祝希宁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就上去拉着苏小西两人走远了。
“这尸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坑里还有一个人，脸色发白，但是还是挂着夸张微笑的男人。
哑巴虽然脸上还是挂着那个僵硬的笑，但是他眼神很恐慌，比划了半天又想起可以用手机打字，慌慌张张掏出手机。
哑巴在一个福利院帮工，钱不多，刚刚够用，他每天需要跨越大半个城市过去，所以起的也比较早。
之前那个无赖还在的时候，影响所有人，今天发现他死了，哑巴没什么想法，早早回去休息了。
他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拆迁区很安静，大家看了大半夜热闹终于累了。
他要去扔垃圾，一楼是不敢去了，他想到了楼后的土坑。
然后就发现了宋雅。
他慌慌张张的跑回房，顾向开听到了动静，抓住一问，他们就知道了。
哑巴很慌张，他说不了话不能报警，而且从内心来说，他也不想报警。
他没多少地方可以去，这里是他唯一能够容身的地方，大家都觉得他是怪物，只有这里他能得到一些安静。
他犹豫了，南悦也没这个打算。
她蹲下身看着宋雅的尸体，尸体面目全非，脸被划得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是昨晚绿洲小区来找人的时候拿着照片，她穿的衣服就是这一身。
那个杀人犯杀了宋雅以后扔到了他们的楼下。
但是……
南悦看着宋雅的脑袋，她的脑袋破了一大个口子，这是工地上挖出来那几具尸体没有的犯罪特征。
宋雅的尸身也没有被塑料布包裹，很多细节对不起来。
“她的脑子没有了。”
江司砚扶着南悦站起来，“不知道怎么取出来的，看上去有些粗糙，就是在脑袋上破了个口子，然后……”
江司砚有些卡壳，罕见的没有继续说。
第437章 拆迁楼（十九）
他们都有法医的相关课程，但是还真不知道这么个口子人的脑子怎么取出来的。
取的还挺干净的。
甚至有些太干净了。
脑袋像个空了的西瓜瓤。
南悦看了看旁边脸色难看的银千和蒋浩宇，让他们带着哑巴先上去。
“老江说的对，脑袋里都空了，不止脑子，很多组织都没了，又不可能凭空取物。”
顾向开想不通，他也不知道什么手法能够从那么大个口子里把人脑子取出来。
南悦干笑两声，“这大小没法取出完整的脑子，但是勺子能够伸进去吧……”
顾向开脸色一变，看了看眼前惨不忍睹的尸体，想象了下南悦说的场景。
深夜，有人蹲在两米深的深坑里，面前是一具死相凄惨的尸体。
他用石头砸开了尸体的脑袋，把勺子伸进去，一点一点把脑子挖出来……
顾向开整个人有点不好。
“之前工地上的尸体可没说头上有伤。”
顾向开皱着眉头回忆，但是工地上的人都不敢仔细看，看漏了也是有可能的。
南悦没有接这句话，反而问起了另一件事。
“昨天那个无赖的尸体，头上也有一个口子是吧？”
顾向开当时离得近，看的清楚，马上就想起来了。
虽然口子的形状不同，一看就是随机用硬物砸的，但是口子的大小是差不多的。
三人一时无言，究竟是这个杀人犯的罪案手法她们之前没有掌握，还是……
还是不止有一个杀人犯？
江司砚和顾向开去找了两把铁锹就在这坑里挖，女尸躺着的土地下挖出了两具尸体。
都是和工地上说的一样，塑料布包裹着，脸被划的面目全非。
头上没有伤口。
“不用挖了。”
光是这里就有两具，谁知道这坑里有多少。
三人回去洗漱一样，其他人也陆续回来了。
银千和蒋浩宇把哑巴送回去，他今天肯定是没法去上班了。
祝希宁和赤羽也陪着苏小西两人回去，也套了些话。
绿洲小区之前并没有业主失踪，这里面住的人和拆迁区不一样，失踪是会有人找的。
这是第一次。
银千看上去有些闷，没有了往日天天眉眼含笑的样子。
蒋浩宇则是有些暴躁，他的精神值似乎有些波动，烦躁的在房间里走着。
江司砚不动声色用白雾试探了下蒋浩宇，他的精神值有些偏低，但是还没有那么糟。
“现在的情况，我们可能面对的不止一个杀人犯。”
南悦的话一开口，房间里响起了吸气声。
她皱皱眉，是她的错觉吗？他们好几个人状态都不太对。
“那现在怎么办？”
蒋浩宇将头发抓的乱七八糟，“我们都来好几天了，都没有线索，一般7天为限，已经过半了。”
祝希宁今天头疼的厉害，但还是耐心的疏导他，蒋浩宇抿抿唇不说话了。
南悦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这是个很大的突破，我们要离开这个世界就是要搞清楚这栋楼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向开跟着南悦的思路道，“如果一个是划脸者，一个是挖脑者，两人并不是一个人，那之前应该是在分别作案。”
工地的尸体和深坑里深处的尸体都是用塑料布裹着，脸被划烂，窒息死亡。
这是其中一个凶手。
另一个是会将死者的脑袋开瓢，用勺子将脑子挖出来。
这个凶手并不一定要亲自杀死受害者，他的主要目的是脑子。
所以一个是杀人上瘾，一个是有异食癖。
这拆迁楼还真是卧虎藏龙。
天气太热，几人身上都沾染了尸臭，他们将尸体掩埋好离开了深坑。
他们没有告诉其他人，不然一旦现场被封锁，对他们接下来寻找线索很不利。
比如无赖的尸体，如果他们当时能够近距离观察，早就发现脑子的事了。
但现在因为没有家属，这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灰，也没有人会多一步验尸的步骤。
而且虽然哑巴无意间发现了抛尸的地方，但是保不齐两个杀人凶手都不知道这件事，可能后面还会来这犯案，南悦他们就能抓个正着。
“我强调一下，我们在这个任务里身份是记者，我们要做的是挖出拆迁楼的秘密，我们这栋楼可能是杀人犯选择受害者的狩猎场，也可能是杀人犯的藏身所。”
“大家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尽量不要硬碰硬，观察，躲藏，保全自己就可以。”
这一次他们有身份限制，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记者，而且不能杀人。
因为他们在这个污染世界是有身份的，所做的一切要符合“明目新闻工作室”的出发点，不能染上人命官司。
几人都点头答应下来。
南悦看银千一直没说话，特意问了一句。
“身体不舒服？”
银千摆摆手，“心里不舒服，闷得慌。”
江司砚走过去一拍他，“哪里不舒服？”
银千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缩开，“没有！”
江司砚刚才的动作白雾早就游走了一遍，有些奇怪，银千的精神值也有些低。
银千虽然不是个能打的，但是并不是一个弱者，他能力如此，打辅助非常好。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南悦的队伍，攻守辅助奶妈都能打，祝希宁本来稍稍差一些，但是身上有个2号，狠起来顾向开都要叫姐姐。
江司砚之前和银千交集挺多，后来自己的原因同这些人都淡了，不过平时看着银千吊儿郎当，能让他精神值波动的事不多。
等银千几人回去了，剩下小队的四人，南悦才看了一眼祝希宁，“有些不对。”
“蒋浩宇纵然是有些青涩不说，银千的状态似乎也不太好。”
但真正让南悦在意的，是祝希宁的情况。
只要是人就会有个头疼脑热，这不稀奇。
稀奇的是江司砚在她还每天都不舒服。
虽然南悦没说，但是祝希宁知道她是担心自己。
她握了握南悦的手，“别担心，再看看。”
污染区域的任务都不简单，看上去过去了三天，实际可能线索刚刚浮出水面。
第438章 拆迁楼（二十）
南悦确实有些担心。
她担心的更多的不是这个任务，而是祝希宁身上的2号。
之前温湘鸢说了祝希宁的情况很特殊，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精神分裂。
他们是人造人，不会精神分裂。
那会是什么？
说到底他们只是造出来当清道夫的工具，有个什么故障都很正常。
换就是了。
甚至不用换，多的是这样的工具人在不断的被生产出来。
南悦担心祝希宁出现了“故障”。
她勉强笑了笑没说话，看祝希宁不太舒服，就让她先去休息。
江司砚心细如发，南悦皱皱眉头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顾向开则大条一些。
“可能是我们强度太大了，你别太担心。”
顾向开缓和气氛，“我这两天也觉得疲惫呢。”
南悦看了过来，“你也觉得疲惫？”
顾向开摆手，“我还好，那个施小杰才是，年纪轻轻出来打工，才几天啊我听他上下楼都开始喘。”
“施小杰没什么问题？”
顾向开摆手，“没有，我明天打算跟他一天，排除下他的嫌疑。”
“但是他确实才来这边打工，之前一直跟着同乡在北边，嫌疑不大。”
南悦点点头，施小杰只是半路遇上的npc，不一定有什么用，毕竟真实生活里也不是每一个出现的人都“有用”。
三人在这里说着，却不知施小杰已经回来了。
他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一楼有死人的事闹了大半夜。
他早上挣扎去了工地，差点睡着，工友看他年轻可怜，也知道这边发生的事，让他先回来休息。
缺的工有时间施小杰替他就行。
就这样施小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
这时候正是午休的时候，昨晚看了一夜的热闹，中午拆迁区像是坟地一样安静，开门的店都没有。
估计也是觉得有点晦气，要避避风头。
蝉鸣声大的吓人，空气干闷的让人觉得肺都要起火了。
施小杰就想回去睡觉，他每走一步都觉得脚有千斤重。
干了几天活，他手都糙了很多，人看上去也老了，但是没办法，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慢慢上楼，走几步休息一会，在外面防火梯的时候施小杰眺望了下对面的绿洲小区。
看上去真好，又大又宽敞，住在里面的人应该没有什么烦恼吧。
施小杰回来倒头就睡，晚上饿了才醒过来。
这时候已经凌晨了，施小杰就吃了个卷饼到现在，肚子咕咕叫。
他的泡面吃完了，但是楼下的小超市是开到3点的，赚的就是晚上的钱。
施小杰爬起来买泡面。
他一动顾向开就醒了，“怎么了？”
施小杰有些不好意思，“我去买泡面。”
顾向开应了一声，听着施小杰开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他轻声下楼，隔着一段距离跟着他。
施小杰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往下走，根本不知道后面跟着个人。
顾向开看他绕出去走到了小卖部，一切平安无事，过了一会又上来，顾向开听着他的脚步声先他一层楼回了房间。
施小杰抱着一盒方便面走在楼道里，黑漆漆的，安静的有些可怕。
但他不觉得，毕竟在这里住久了，大家都是挺不错的人，他挺满意的。
就在他即将走到房间的那个拐角，他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
“呃”
“呃……呃……”
好像是什么人努力发出声音的动静。
但是听上去有些闷，伴随着塑料摩擦的声音。
施小杰的瞌睡都被吓醒了，他颤抖着手摸到墙壁，马上缩到了墙角。
发出声音的人似乎在扭动，歘拉欻拉的，弄得塑料声很响。
“呃！……呃！”
他在努力的大叫。
施小杰手里的方便面掉在了地上，他蹲下身抱着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像是忠伯说的……闹鬼！
还没等他想清楚，他眼前一亮，有人打着手电筒。
他刚想求救，就被眼前的一切吓到了。
因为那个东西……不！那个人！已经爬到了他面前。
那是个面色惊恐的男人，浑身被塑料布包裹着像一个蚕蛹，只有头在外面。
他面上嘴上都是血，似乎伤了舌头说不出话，正在惊慌的发出“呃！呃！”的声音。
施小杰被这样的人突然贴脸，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他抖若筛糠，手忙脚乱捂住自己的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那个男人……似乎听不到也看不到自己。
对方只是知道这是个墙角，想要躲到这里。
而这个时候施小杰才看到，那被裹成蚕蛹一样的男人身后还有一个人影，慢悠悠晃着手里的手电筒。
手电筒是他的。
因为光线的原因，施小杰看不清那人是谁，直到他走到面前。
施小杰的眼睛猛地瞪大。
那人和地上的男人都看不见施小杰，就在他的面前，那人将手电筒放到地上，慢条斯理将塑料布捂到了男人的脸上。
地上的“蚕蛹”挣扎的更加激烈了，片刻后才没有了动静。
就在施小杰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要崩溃的时候，那人终于放开了已经死去的“蚕蛹”。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刀。
小刀在他手中挽出一个刀花，在昏暗的光线中，施小杰瞠目欲裂的看着他将地上“蚕蛹”的脸一点一点削去。
直至血肉模糊。
“啦……啦……啦……啦……”
那人一边动手，一边轻轻哼着歌，整个楼梯间被染上了诡异的色彩。
不知道过了多久，施小杰才从恐惧中清醒过来。
眼前哪里还有血腥的杀人现场。
是……幻觉吗？
施小杰身上发冷，他想站起来脚已经麻了。
是自己太累了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闹鬼啊！
施小杰想搬走了。
这地方真的不对劲！
明天……不！
现在就走。
他也没什么铺盖，回去一收就能走，再遇几次这样的事，他恐怕要被活活吓死。
他看了一眼脚边的方便面，深红的面盒滚在不远处，他都不想去捡。
等……等等……
他能看见面桶！
他眼前有……有光了。
第439章 拆迁楼（二十一）
施小杰有些呆滞地抬起头，后知后觉的发现，幻觉是消失了。
但是……眼前真的有个人在不远处举着手电筒沉默的看着自己！
他咽了口唾沫，因为楼道太寂静，他甚至觉得自己吞咽的声音有些大。
施小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那人走近了。
“嗒……嗒……”
脚步声慢悠悠的，施小杰紧张的看着对方，直到……
他走到自己面前。
看到那张和幻觉重合的脸，施小杰踉跄的退后一步。
“是……是你！”
来人歪了歪头，“嗯？你发现了呀？”
“嘻嘻。”
“奇怪，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
顾向开等了几分钟，施小杰还没有回来，他就心道要遭。
下床开门一气呵成，楼道里空荡荡的，他打着手电筒上下找了两圈都没有施小杰的身影。
出事了！
南悦接到电话的瞬间就知道施小杰是救不了了。
要么他死于鬼怪之手，要么……杀人犯就在这栋楼。
所有废弃的房间他们都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大晚上又不能敲开别人的房门，搜查的动静还不能太大，最后几人聚集在南悦他们的房间。
“就一层楼，还是我大意了。”
顾向开有些懊恼。
“不怪你，你做的很好了。”
施小杰和他们非亲非故，他们没有义务保护他的生命。
而且顾向开已经跟的很近了，为了让施小杰不发现，他只能提前回来。
就一层楼一分钟不到的路程也能出事，说明对方非常熟练，甚至可能发现了顾向开的行为。
防不胜防。
“只要不是鬼怪，就一定有迹可循。”
南悦倒要看看，对方要怎么抛尸。
“盯好你们的邻居。”
赤羽和银千盯三楼，蒋浩宇搬去和顾向开住，江司砚负责忠伯。
横竖就那么几个人，他总不可能把尸体一直放在房里。
不作任何处理，尸体在这种天气很容易腐烂被发现。
众人后半夜回去轮流睡了一会，第二天拆迁区恢复了平时的嘈杂和匆忙，大家似乎已经忘记了一楼死去的男人。
祝希宁的状态更差了，她开始剧烈的咳嗽，还有些低烧，整个人萎靡不振。
而南悦也开始觉得有些头疼。
这个时候南悦才肯定，并不是祝希宁本身出了问题。
是这个任务。
虽然还不清楚自己和祝希宁怎么会同时中招，但是南悦很自然的联想到了靠治病赚钱的老吴。
她去了趟医馆。
“吴大夫，不瞒你说，自从住进去以后我和妹妹一直都不太舒服，现在她发烧了，我也有些头疼。”
“你上次给她开的药没问题吧？”
吴大夫一听非常伤心，拍桌子打板凳的保证药绝对没问题，甚至说南悦不信可以拿去大医院问。
南悦看他这么自信，借坡下驴，“我不是不相信你，这不是……有些担心。”
老吴发了一通火，听南悦这样说又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
“这……其实我一直觉得，会不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之前其他租客也容易生病？”
“倒是没有。”
事情并没有按南悦想的走，她有些意外。
“住我们那间房的其他人没有生病死的？”
老吴笑了，“怎么可能谁住那谁病死，这样周围早传开了，谁敢住啊。”
“你们前面的租客都是自己不住了，病死的只有那个人。”
南悦微微皱眉，又听老吴若有所思道，“但是你说的这个症状……嘶，倒是确实和那个病死的女人初期很像。”
南悦猛地抬头，给老吴吓一跳。
“嗐，我就那么说，百无禁忌。”
老吴念叨了两句，“那是几百万人出一个的罕见病，怎么可能那么巧。我再给你们开点伤风感冒的药。”
南悦看着老吴写方子，装作不经意问道，“这栋楼里有其他人生病吗？”
老吴笑笑，“是人就会有个头疼脑热的，不生病的是神仙。”
南悦拿着药走了。
“两种可能，一种是老吴做了手脚，另一种……是这个污染世界的规则之一。”
祝希宁躺在床上，额头覆着毛巾听南悦说。
“老吴赚的就是药钱，做手脚我能理解，只是做手脚到我们身上有些难吧？”
南悦没什么感情的勾了勾唇角，“靠这个当营生，总是有点自己的本事。”
祝希宁一想也是，“那另一种可能，不是说之前的人并没有生病吗？”
南悦点头，“因为之前的租户是污染世界的原住民，他们走的线和我们不同。”
祝希宁立马明白了。
原住民是真实在这里生活的，他们遇到的事虽然千奇百怪，但是不会有那么集中的矛盾和事故发生的。
污染世界就不同，本来就是来源于联邦人的恐惧或者是怨念形成的小世界。
掐头去尾本身逻辑链就不可能像真实情况那么漫长而无聊，都是在几天内展现最多的异样。
举个例子，真实情况可能是这栋拆迁楼都被杀光了，死亡的住户临死前的恐惧和不甘形成了这个污染世界。
而进入的清道夫遇到的任何古怪的事，都有可能是他们的怨念所化。
和他们在同一个时间线的npc，自然也会遇到这些超自然的现象。
“其实是难度不同。”
南悦想了想道，“如果是普通难度，给的提示很明显，呈现出来可能就是每户住在这的人都生病。”
“但是污染区的任务本来难度就高，所以它会转个弯，不会那么直接的让人想到。多费一点时间，就有可能把清道夫耗死在里面。”
祝希宁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以为我精神值还是挺强悍的。”
南悦拍拍她的头，“这不是精神值的问题，你的能力是感知，会更敏感，这类的规则对你会侵蚀的更快。”
既然是污染世界的规则，那就不是江司砚能够完全治愈的，只能缓解症状，争取点时间。
他们还是要尽快找到拆迁楼的真相。
这是一个有时间限制的污染世界。
现在看来，时间还挺紧。
第440章 拆迁楼（二十二）
“这几天……”
祝希宁像是知道南悦要说什么，打断了。
“我能照顾好自己。”
南悦不再说什么，他们都不是那种需要别人照顾的人。
再多说下去，就不是关心是侮辱了。
南悦点头，“你睡一会。”
江司砚晚上去谢慧家吃饭，南悦也跟着去了。
昨天是江司砚自己去的，谢慧确实对他也多有言语上的暗示，但还算克制。
今天南悦也到了，那就只能算是明示了。
因为南悦和江司砚说的是两人还没有在一起，谢慧的话也大胆许多，就像个情窦初开的爽朗女孩在向自己喜欢的男孩袒露心迹。
如果不考虑南悦还坐在旁边的话。
江司砚笑容迷人，既不拒绝也不迎合，反而给谢慧钓的面红耳赤。
南悦在一旁安静的吃饭，她在想谢慧这毛病是退学以后才有的，还是之前就有。
如果是之前，她退学恐怕还不一定是自愿的。
她看得出来，谢慧对这些男人并不是喜欢，更多的是一种好胜心。
如果她在学校也是这样，那可能还真容易引发一些矛盾。
她的养父忠伯知道她这毛病吗？
之前那些住在拆迁楼后来又离开的情侣租户，和她有关系吗？
一顿饭吃完，谢慧还想留江司砚坐坐，江司砚抽出被她拉着的手，拍拍她的肩。
“你不是晚上有节目，我还想听听呢。”
谢慧双颊绯红，这才同意。
关上门，江司砚的表情就变得冷淡，今天盯了一天，楼里的人没什么问题，起码没有要处理尸体的人出现。
江司砚要盯着忠伯，仗着自己有治愈能力，也不休息，打算回去洗漱下就守个通宵。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蒋浩宇搬去和顾向开住，江司砚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开始洗手。
他洗了很久，甚至用积分兑换了一些能够在任务里购买的东西。
一个钢丝刷。
20分钟后，江司砚停了下来，整个池子都被溅满了红色，他没什么表情，垂眸将钢丝刷扔进了垃圾桶，继续洗着自己被刷的血肉模糊的手。
晚上的时候老吴出去了一趟，南悦跟在后面，见他先是坐车去了大半个城外的一个看上去就不正规的店铺。
从里面买了些过期的药材，还有一看就是拼接骗人的人参。
接着他抱着这一包东西，又绕七绕八去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区。
小区没有绿洲小区高档，但也有门禁，南悦就在门口和保安聊天。
南悦买了瓶饮料递过去，问有没有出租的房子。
保安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被南悦套着套着话就出来了。
据他说，老吴不是去给小区里的人看病，他是家在这！
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这小区虽然比不上绿洲小区，但也绝对不是住在拆迁区的人能够买得起的。
“我以为他是个骗人的。”
南悦皱皱鼻子，“我路上看到他给人家说他能治绝症。”
保安哈哈大笑，“是，老头爱吹牛，实际上就是个江湖医生，不过前几年还真的赚到钱，在这里养了个女人，去年生了个儿子。”
“前几年？怎么赚的钱？”
保安轻嗤了一声，“谁知道啊，估计是哪个冤大头被骗了吧，反正他平时也不太回来，一两周回来一次。”
南悦又问了几句，还装模作样留了个电话说有空房联系她，这才回去。
坐在公交车上南悦就在想，老吴住在拆迁楼那个鬼地方，是哪里来的钱买这里的房子？
她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死在他们出租房里病死的女人。
她记得……那个女人，当时是因为隔壁村拆迁分到了一大笔安置款，暂时待在这里谋划以后。
没想到后来就一病不起，死得很惨。
南悦有种预感，女人的钱应该进了老吴的兜里。
不会有那么巧的事，就老吴的本事只能骗傻子，怎么可能突然到手一笔钱。
只是……
只是女人的病医院都看不好，还是老吴给续了一个月的寿，他怎么做到的？
老吴今晚不会回来了，南悦打算晚上去他医馆看看。
回来的路上买了个饼垫了垫肚子，一下车就看到坐在拆迁楼前面的江司砚。
怎么说，看着像等主人回家的狗。
有点可怜。
“你在这坐多久了？”
江司砚站起身，“没多久。”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为什么自己出去了？”
南悦有些意外地看了过去，江司砚乍一看还是和平时一样，但是目光却有些不同。
比平时更加阴暗和躁动，像是暴雨中从深海浮到海面的怪物，沉默的在滔天巨浪中用血红的眼睛看着你。
“你没事吧？”
江司砚扯了扯嘴角，“没事。”
没事才怪。
可能看到了南悦，江司砚也恢复了一些正常，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反常的话。
“忠伯今天一直都在房里，他没什么爱好，就看个报纸，然后躺床上看电视。”
“午饭和晚饭都是谢慧喊他吃的，下午拖着他去教堂浇花。”
南悦点点头，这对父女感情倒是不错，称得上是相依为命。
南悦不禁好奇，忠伯作为拆迁楼的房东，知道这里面藏着一个或者几个杀人犯吗？
如果知道，从保护女儿的角度他们应该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所以应该可以基本将二楼三楼的租客嫌疑排除？
也不一定。
谢慧和忠伯的身份特殊，如果南悦是杀人犯也不会轻易攻击他们。
几个无亲无故的租客失踪了没人管，拆迁楼的房东或者房东女儿失踪了一定有人会觉得不对。
“其他人怎么样？”
江司砚想了想，“不是很有干劲。”
任务似乎到了一个瓶颈，大家烦躁的烦躁，低沉的低沉。
南悦偏偏头，“你晚上要守着忠伯，下午没有休息下？”
白天并不是处理尸体很好的机会，一般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晚上，南悦以为江司砚会睡一下。
江司砚目光粘稠的看着南悦，扯开嘴角笑了笑，“又死不掉。”
南悦皱眉，她不喜欢江司砚现在的感觉。
第441章 拆迁楼（二十三）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有人下楼的动静。
脚步声带着怨气，两人默契的闭嘴，看着姚和气呼呼的往外走。
杨旭峰没有跟出来，小两口似乎吵架了。
赤羽跟在她后面，还算精神，和南悦一点头就拉着姚和劝。
姚和也不知道去哪，站在路边抹眼泪。
江司砚不好在旁就先回去，南悦走了过去，听见赤羽正在难得温和的哄人。
“怎么了，两人感情那么好，怎么吵架那么凶。”
姚和眼睛红红的，她跺跺脚，“还不是他，天天就把谢……谢小姐挂在嘴上！”
南悦目光沉了沉，她就知道，只要是情侣都不可能对谢慧那样的挑衅无动于衷。
这不，出事了。
“谢慧做什么了？”
看到南悦问，姚和也不觉得有什么，大家都见过，又都是女孩子，多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她准确来说也没做什么，她热情，天天让我们去吃饭，一个小姑娘有时候需要帮忙我也愿意，只是……”
只是心里难免会吃醋。
两人劝了姚和一会，去旁边邓姐家吃馄饨。
这才知道，姚和一直没找到工作，这附近没什么需要帮手的地方，本来是要去绿洲小区前门的饭店打工，但是绿洲小区那女业主现在都没找到，两人也就有些犯嘀咕。
这一耽误姚和就一直在家。
姚和也是个很勤快的姑娘，家里洗衣打扫都是她，但是她做饭不太擅长，味道一般般。
杨旭峰去旁边吃了两次谢慧做的饭，吵架闹口角的时候就说出来了。
南悦沉默片刻，“你们……尽快搬走吧。”
这句话是好心，也是试探。
姚和有些茫然，“啊？搬走？”
南悦不动声色，“这里不太安全。”
姚和呆呆的，想起什么恍然大悟，“你说一楼摔死的人吗？我也觉得瘆得慌！谁知道和死人在一起住了多久。”
她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我其实和旭峰也商量过的，但是这个月房租都交了，搬家又是麻烦事，起码两天不能接单……”
杨旭峰钱都上交，姚和想了想两人的存款，皱起眉头。
南悦没有再说，言尽于此。
而且万一他们就是杀人犯呢？
杀人犯似乎是在流窜作案，目前根本没有办法确定对方的行踪。
“晚上要来我这睡吗？”
如果姚和过来，起码能盯死她。
姚和摇摇头，不太好意思。
大家都是萍水相逢，她和杨旭峰也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分开。
姚和吃完饭就回去了。
赤羽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南悦问道，“怎么了？”
赤羽露在外面的独眼有些沉闷，“觉得没意思。”
“啊？”
赤羽指指姚和，“感情真没意思，你以为你能相信你身边的人，其实两人的关系脆弱得很。”
南悦没说话，赤羽说的是对的，但是这句话却很诡异。
这不是赤羽会说的话。
赤羽性格直爽泼辣，能力很强，全身心都在消除污染夺回世界上。
她珍惜感情，坚定的相信队友，所以付熹暝才会将赤羽安排给南悦。
她不应该是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
天色渐渐染上了黑色，乱七八糟的灯光亮了起来，她们眼前明明亮了起来，但南悦感受到一股无法言说的毛骨悚然。
在那个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很诡异。
就像……
就像整个世界都是一幅虚假的图画，身边的赤羽也是假的，不过是画成和赤羽一样的假人。
只有她是真的。
南悦的精神值只动摇了一瞬间，很快就镇定下来。
“你还好吗？”
赤羽扭头笑了，“我还好啊，但是银千那小子确实有些萎靡不振。”
她和银千相处的时间更长，难免替银千解释。
“他的能力就是和npc打交道，但是这个任务有些琐碎，他可能暂时有些颓，很快就好了。”
南悦点头，突然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赤羽歪歪头，“没有啊，什么不太对。”
“没什么。”南悦不说了。
老吴今天不会回来，祝希宁身体不舒服但是盯个李阿婆没什么问题，她要回去休息，晚上去老吴的房子走一趟。
她和赤羽在三楼分开，上到四楼的时候却看到吴明正在敲哑巴的门。
说是敲有些客气了，应该是砸。
顾向开在旁边装模作样的劝，“都是邻居，有什么事好好说。”
南悦也就停在旁边看，顾向开看到南悦，给了一个眼神。
南悦的思想有些神游，顾向开是正常的，祝希宁也是，江司砚……
江司砚本来就不太正常，所以不太能考虑进来。
是和精神值有关吗？
门开开了，哑巴站在门口，被吴明揪起了衣领。
“吴刚在哪？”
哑巴眼神惊慌失措，还频频看顾向开想要求救，但是脸上还是挂着夸张地笑。
“吴刚怎么了?”
好不容易两人被分开，吴明蹲在楼道里摸出烟来点上，他肉眼可见的焦躁。
“吴刚没回来。”
南悦和顾向开对视一眼，“吴刚不是在对面当保安，你没去问问。”
吴明狠狠吸了一口烟，当然去了，但是他们说吴刚下午点就回去了。
吴刚人机灵，很快就和保安队打好了关系，今天能早点溜。
可他没有回来。
“那么大个小伙子，别担心，你为什么找人麻烦？”
当着面不好叫人家哑巴，顾向开朝那边努努嘴。
吴明没说话。
哑巴就站在后面，什么也不说，似乎有些紧张。
一根烟抽完，吴明站起身，搓了搓脸。
“抱歉兄弟，我太着急了。” 哑巴以诡异的笑脸对着他。
吴明非常不舒服，他没有多说，关上了门。
南悦往回走，顾向开安慰了哑巴两句也回去了，他关上门就在猫眼里往外看。
哑巴没有回去，他站了一会，然后走到了吴明家门口。
他歪着脑袋，似乎在透过那扇门看吴明。
顾向开眯了眯眼，下一秒，哑巴突然回头，看向了这边。
顾向开心里暗骂一句，纹丝不动，哑巴又站了一会，回去了。
第442章 拆迁楼（二十四）
南悦回去的时候祝希宁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门口吹风，她上前两步试了试祝希宁的额头。
烧退了。
“没事。”
祝希宁笑着拉下南悦的手，南悦顺势蹲下，祝希宁就伏在她耳边道。
“李阿婆中午下去了一趟，买了些骨头肉。”
“这一天她什么都没干，在炖骨头。”
南悦鼻翼翕动，楼道里是有股肉香。
“你好点没？”
祝希宁脸色有些白，她虚弱的笑了笑。
“阿南，我看到了些东西。”
“楼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有。”
她们没有在楼道再说下去，南悦要扶她进去，就听到“哒哒哒哒”的声音。
有人来了。
有些尖锐的高跟鞋声慢慢传来，南悦看着上来的人。
苏小西和慕晴。
两人在楼下买了点熟食，懒洋洋的回家，看到南悦他们还打了个招呼。
天气太热，两人穿着清凉，苏小西还画了淡妆，应该是为了遮盖通宵工作的疲惫。
苏小西两人在门口蹬掉了高跟鞋，揉着肩膀关上了门。
南悦看了看在地上横七竖八的高跟鞋，也关上了门。
“我看到，苏小西他们身上有黑影。”
南悦眯了眯眼，“只有苏小西？”
祝希宁摇头，“李阿婆也有，哑巴、谢慧也有，只是更重一些。”
拆迁楼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这是毋庸置疑的。
待的时间越久越容易沾染上，这符合他们之前的猜测。
至于撞上那些东西，应该是随机的，目前只有南悦遇到。
祝希宁本来要晚上去试试，但是身体的原因计划就搁浅了。
“我们的人呢？”
祝希宁沉默片刻，“也有。”
“多多少少。”
占者不自卦。
她猜测她身上的黑气应该是最重的。
南悦按了按太阳穴，“应该快了。”
之前在房间里死去的女租户一定和老吴脱不了干系，虽然南悦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办法。
老吴身上背着人命。
所以后面死去的，会不会也是他？
祝希宁靠在床头微微蹙眉，“可是后面死的人，没有钱。”
是的，老吴杀病死的女人一定是为了钱。
可那个无赖，还有在工地上打工的那些人，可没有钱。
南悦慢慢的点头，“晚上我会去他医馆看看。”
祝希宁不担心南悦，她点点头，身体太虚弱，这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她甚至有些嗜睡，片刻就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南悦看了她一会，才轻手轻脚的出门。
晚上的楼道漆黑一片，只听到的自己的心跳。
这时候是凌晨两点，对面绿洲小区的灯也灭了，城市陷入了沉睡。
南悦摸黑走到了吴氏医馆，从兜里掏出两根铁丝，不一会的功夫就推开了门。
吴氏医馆里有一股很浓的中药味，但是仔细一闻都夹杂着些霉味。
南悦关上门才打开了手电筒，她很有耐心，堪称地毯式的搜索。
医馆里很干净，找不到之前病死女人的东西，倒是病历本被翻了出来，记得很详细。
光是看这个还真以为老吴是个仔细认真的医生。
南悦去到另一间房，房间里铺设着晾晒的草药，看样子都不太新鲜，还有几个中药罐，里面还有之前的药渣。
南悦用旁边的筷子翻了翻药渣，没什么问题。
让南悦有些在意的，有两件事。
一个是房间角落的柜子里锁着两瓶没有标签的农药，刻在瓶身上的生产日期是六年前了，一瓶空了一半。
盖子上很多灰，很久没有动了。
另一个是墙角有一个铁盆，里面是些东西烧完的灰。
烧的人很仔细，不论烧的什么东西几乎都化成了灰，找不到什么线索。
但这个事情本身就很蹊跷，你一个医生，又不是跳大神的，为什么在房间里烧东西？
老吴在这里究竟烧的是什么？
南悦在道具城里翻了翻，显影剂可以购买，符合他们记者的身份。
记者么，想要写出好的稿子，很多时候和侦探也差不离了。
南悦用积分兑换了显影剂，喷在了地上，一开始她觉得系统太抠搜，只给一小瓶估计不够用。
但是喷了几下她就没继续了，地上全是血迹。
虽然老吴已经拖得很干净，但是血就是这样的，有合适的化学试剂，很容易显现出来。
事实很明确，老吴杀人了。
而且时间应该不会太久远。
起码不会是那位死在房间里的女住户。
那位是病死的，尸体被发现还上了报纸。
这个房间里不论死的是谁，场面都很血腥，一地的鲜血。
老吴为什么杀人？
之前那个女人是为了钱，现在这个呢？
这个死的……是谁？
老吴是其中哪个杀人犯？
所以之前墙角烧的东西，应该是作案时的衣服。
这样大的出血量，身上一定会溅到，扔掉太冒险，不如烧掉。
很熟练，应该不是第一次杀人见血。
显影剂半小时就会消失，南悦就没管它，转身打算离开。
手电筒一晃，她停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之前空空如也的医馆里，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站在大门旁边，一动不动。
那是要离开医馆必经的地方，而且能够让南悦都感知不到的，应该不是人。
南悦站在离那人影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用手电筒照向了他。
是个男人，瘦高、阴郁，站在那里看着像个影子。
他面向南悦，看她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那种像是死人的目光。
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满满的死气。
突然，男人露出一个笑，看得人浑身难受。
南悦看着眼前的男人，总觉得有些眼熟，对了下现在拆迁区的人，一个也对不上。
正在她思索的时候，那男人的笑却越来越阴森。
他脑袋开始朝前探，眼睛瞪大，头上开始冒血。
黑红色的血液像是从头顶泼下来的，染红了他的五官，只看得清惨白的眼仁和咧开的嘴。
他举起手，南悦这时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把勺子。
他将手伸到自己的脑后，“噗嗤”一声，插了进去。
“咕叽咕叽”
南悦听到他搅拌自己脑子的声音。
过了一会，他将勺子拔出来，里面盛着混着鲜血的白色脑浆。
他张开嘴吃了进去。
第443章 拆迁楼（二十五）
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寂静的拆迁楼响起了“砰”的一声闷响。
大部分人翻了个身，又接着睡了。
只有各自盯着租户的清道夫心道不妙，赤羽让银千待在房里，冲到一楼的时候，江司砚已经在了。
又过了一会，顾向开也跟着下来。
坑里躺着一个人，从高处摔下来肢体破破烂烂的，哪里都摔得血肉模糊。
顾向开抬头看，拆迁楼一片漆黑，看不出从哪个窗口被扔下来的。
他心里叹了口气，尸体是施小杰的。
高空坠楼的尸体死相最惨烈，身子都摔了个稀巴烂更别说脸。
江司砚蹲下用手电筒照了照，“脑子还在。”
只是这脸……究竟是摔下来造成的还是人为的就看不出来了。
除非这楼里还有别的杀人犯，不然施小杰应该是被那个划脸人带走了。
“尸体怎么办？”
顾向开有些累了，刚刚听到动静他差点没醒过来。
大晚上楼上楼下跑的，他有些吃不消。
江司砚看顾向开一个接一个打哈欠，“不用管他。”
赤羽和顾向开都没有说什么，赤羽是觉得有些低沉，晚上看到死人，总是有些影响心情。
她最近被银千天天念叨的，也觉得什么都没意思。
顾向开则是真的有些累了，江司砚这样说也没多想，三人又回楼里了。
施小杰的尸体这样被处理，就不用盯了，回去睡觉吧。
南悦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三点了，搜查花的时间长，出现的男人和上次在楼道里那个女的一样，并没有攻击她。
但是他们的行为都很诡异。
哪怕是在污染世界，都很诡异。
在楼道里的女人，应该是在楼道里遇害的，遇到的那个划脸人。
施小杰也确实是在楼道里失踪的。
而吴氏医馆的男人……
应该是死在老吴手里，但是他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他的脑子……
吃掉……
所以老吴是那个挖脑人？
挖走别人的脑子是为了……吃？
好像很合理。
比起吃，南悦觉得应该是入药。
老吴这种人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可是为什么要以脑入药？他是自己吃还是别人吃？
只有把这里搞清楚，老吴这条线才清晰，也就才能让蒋浩宇动手写这条线。
房间里祝希宁还在睡，南悦看了看手机，江司砚几人都给她发了信息，说了施小杰的事。
所以施小杰已经被发现了，那吴刚呢？
吴刚的失踪和楼里的人有关吗？
为什么吴明要找哑巴要人？
南悦头也开始疼了，她打算睡一下，明天起来再说。
第二天南悦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她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九点了。
坐起身，南悦就发现不对，她很乏力，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她打开门，外面是江司砚。
江司砚一看到他脸色就冷了下来，白雾倾泻而出将南悦包裹住。
南悦安静的站着，并没有感觉自己好一些。
拍了拍江司砚，“不用费力了，你进来。”
江司砚脸色铁青的进来，看了眼祝希宁，她还在睡觉，但是肉眼可见不太好。
祝希宁瘦了很多，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头，因为肤色惨白，身上的血管和青筋变得明显了。
南悦和江司砚并排坐在了沙发上，南悦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江司砚自然的接过了她的工作。
江司砚不愧是有个医生的名头，力度轻重得宜，南悦感觉自己舒服一点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们在重现屋子里死去的人的状态？”
江司砚语气很温和，但是南悦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黏腻阴湿的目光。
“今早才想通的。”
南悦确实是今天才确定的，自己的症状一出来很多东西就想通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昨晚在吴氏医馆看到的那个吃自己脑子的男人。
她想起来为什么觉得那个男人眼熟了。
当时邓姐说的以前拆迁楼的一个租户，瘦高的男人，不和人打招呼，看着死气沉沉的。
昨晚那个男人就是这样，那种眼神不会是装出来的，应该也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你怀疑他是那个抑郁症的前租户？”
江司砚皱眉，他记得那个抑郁的男人是跳楼自杀的，为什么会吃脑子？
南悦看着他，她现在头疼，不想再多说话。
奇怪的是江司砚似乎从南悦的眼神里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他突然有些愉悦的笑了笑。
“是，我忘了，那个无赖也是这种情况。”
他们可能不是人为造成的死亡，但是他们的脑子可能最后都没在了。
所以老吴并不是主动杀人，他要的只是脑子。
死人的就可以。
“你觉得老吴没杀人？只是取了脑子？”
江司砚就这样看着南悦自说自话，“不，老吴起码杀了那个女租户，而且房间里那么多血很难说是死人取脑造成的，老吴手上人命不少。”
“所以取脑人确定是老吴了，脑子入药，本身就是个假郎中，估计走火入魔了。”
“还剩个划脸人，找出来任务就通关了。”
南悦露出欣慰的眼神。
江司砚继续帮南悦揉着太阳穴，他双臂悬空，重复同样的动作，手有些微麻，但他像感受不到一样。
“所以，你们俩是被房间里曾经死的租户影响了，开始出现她的症状？”
江司砚眼神微冷，难怪他的能力没有办法，这算是污染世界里的规则，无法改变。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南悦会……
有血丝爬上了江司砚的眼球，让他有些狰狞。
“不，不止我。”
南悦翻开手机，让所有人都上来。
原本她一直没起，顾向开早就应该杀上来了，但是没有。
而且南悦消息发出去，半小时人才稀稀拉拉到齐。
南悦看着有些虚弱，房间里的祝希宁直接没起来，那么古怪的场景居然没有人发表质疑。
南悦沉默的打量着自己的队友。
银千和赤羽两人都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
蒋浩宇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暴躁和易怒，但是却一直在咳嗽。
第444章 拆迁楼（二十六）
顾向开胡渣长出来很长一截，明明在任务里没空管理自己的外表是很常见的事，却莫名有些沧桑。
一片沉默中，顾向开先开口了。
“老大，有点不对劲。”
他声音比平时哑，说话慢慢的。
“我不太对劲，我反应变慢了，身体也慢了。”
南悦苦笑，“因为你老了。”
顾向开反映了一会，半张开嘴，恍然大悟。
“房间对人的影响吗？”
南悦点头，现在顾向开的思考时间变长，她就不让他们自己想了。
“这个污染世界的危险除了杀人犯、鬼怪的惊吓，还有一个隐藏的潜在的危险，就是房间对我们的影响。”
就像邓姐说的，这些楼年岁都太长了，住过的人太多太多，有人在这里出生、离开，也有人在这里死去。
所以他们会被房间里曾经死去的住客影响。
“我房间之前的租客是病死的，所以我和祝希宁是生病。”
“你房间的客人应该是老死的，而银千他们房间的应该是那个跳楼自杀的抑郁症男人。”
南悦停顿了片刻，喝了口江司砚接的温水继续道，“邓姐说过，楼里还有一个精神不太正常，脾气暴躁，应该是在江司砚他们房间死亡的。”
“所以蒋浩宇一开始是易怒易燥，但是现在换了房间，情绪稳定了，身体却跟不上了。”
南悦没有提江司砚，她心里很清楚，江司砚也受到了影响，只是两人一开始都因为江司砚的特殊性忽略了。
银千、祝希宁能力都是精神类的，所以最先出现情况。
蒋浩宇能力比较弱，精神值也低，也是最早被影响的。
但这既然是任务的规则，你再强悍的清道夫时间长了也会被同化，快慢的问题。
几人强打起精神，这个污染世界有些阴。
他们有大量的人际关系和前因后果需要去查清，每个人分到了任务，不仅要面对楼里随即出现的灵异情况，还要应付邻居，还要探听消息。
导致大家对自身身上发生的一些细小的变化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后续被影响的深了，更是察觉不到。
顾向开慢慢的问，“祝希宁……”
南悦看着自家狗子突然变成老狗，叹了口气，“她还能撑得住。”
她伸出手，“2天，最好2天内离开。”
她担心的不是祝希宁，祝希宁诚然现在是被影响最深的，但是毕竟体质放在那，她绝对不会是第一个出事的。
就算是一直深眠，她顽强的生命力也能再撑一会。
但是……南悦目光不着痕迹的划过了像小老头一样咳嗽不止的蒋浩宇。
南悦看了一眼江司砚，又捧着被子缩回去不说话了。
江司砚有些愉悦的笑了笑，回头看向大家声音温和。
“大家打起精神，其中取脑人应该是老吴，为了取脑入药，这一条线基本清楚了，就剩划脸人了，查出来就能离开了。”
“加油。”
其他几人虽然各自被负面情绪影响着，但都在心里吐槽。
说的那么温和，眼神冷的想要杀人。
谁看不出江司砚在威胁大家看谁敢拖南悦后腿。
既然知道是中招了，大家都各自努力打起精神。
“划脸人杀人要先把人捆住，用塑料布捂死，这样的方式应该需要强壮的男人。”
银千有气无力的分析，被同样有些萎靡的赤羽打断。
“谁说的，你这样的我捂一个是一个。”
银千：“……”不想和这人多费口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赤羽好歹症状比银千轻，想了想还是补充，“也可以下毒、用迷药，只要捆住了人，剩下的就简单了。”
顾向开摇头，“可是要在短短几分钟控制住施小杰不容易，就算用乙醚将人弄晕，那一个女性悄无声息扛走一个小伙还是有些困难。”
赤羽看过去，“会不会是施小杰自愿跟着走的？”
顾向开看了赤羽一眼，对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哦对，顾向开说过，施小杰失踪了，楼梯地上有他买的方便面。
“那就是男人。”
拆迁楼里的男租户不多，忠伯、哑巴、吴明吴刚、开锁的阿旺，还有老吴。
老吴既然是只要脑子，那就不会用那么复杂的方式杀人。
“吴刚失踪了，所以他们两兄弟也能排除？”
蒋浩宇知道自己是最先被影响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努力加入讨论。
顾向开沉默片刻，“应该是，除非还有第三股势力。”
吴刚现在都没找到，今天吴明在楼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现在去绿洲小区蹲点了。
“如果你们凭感觉选一个你们选谁？”
结果势均力敌，选谁的都有，选哑巴的人少一些。
绿洲小区女业主的尸体是哑巴找到的，人是长得奇怪了一点，但也不是自己愿意的。
南悦轻轻点头，“今天你们去问问每个房间之前住户的情况。”
她不清楚是只有他们会受到影响还是所有住户都会。
如果会，可能情况还会有些不同。
其他人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是污染世界导致的，都是老手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都努力抖擞精神散去了。
“你守着希宁。”
江司砚答应了，祝希宁的状况更差一些，但他们无能为力，只能守着别让别的人或者东西趁虚而入。
南悦没有和江司砚说，她试着驱动了身体里的污染，却并没有什么回应。
他们身上像是加了debuff，没有办法用物理方式驱除。
南悦找了一家网吧，开始一个一个租户搜索可能和他们有关的新闻。
其他人都是小蚂蚱，丢进人海里也没人在意的。
但她还真的搜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谢慧，一个是哑巴。
哑巴是出现在一次路人街拍，因为可怕的长相所以引发了一段时间的恐慌，后面甚至发展成为网暴。
之前哑巴并没有住在这里，是这件事发生以后，他原来的小区被人找到，无聊的人在他门上涂鸦了“怪物”“去死”之类的字眼。
他待不下去了，就搬走了。
当时这个新闻还有点热度，有专家分析哑巴应该是得了某种肌肉僵化症，算是一种无法根治的病，呼吁大家不要对陌生人有那么大的恶意。
第445章 拆迁楼（二十七）
哑巴现在是在一个福利院打工，南悦查了那个福利院的官方网站，确实有哑巴。
南悦打算下午去一趟那个福利院。
谢慧则是在学校的贴吧找到的，她成绩挺好，主动退学还是引发了一些讨论。
大部分人说有些可惜，但有个id的留言很有意思。
小小小鱼：别可惜了，她那样的人太危险了，就不应该来学校。
她只留了这一句话就没有再说，南悦私发她信息，发现账号已经注销了。
想了想给顾向开发了信息，让他去福利院，她打算去谢慧的学校看看。
下午的时候她到了谢慧的学校，凭正规的记者证还真的见到了学校的负责人。
看来联邦是认可记者这个行业的。
负责人姓李，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提到谢慧还有些印象。
“她啊，读书不错，是有些可惜了，不过……”
南悦见她有话要说，就继续问下去，李女士沉默了片刻，“这姑娘有些古怪。”
“她成绩好，但是和舍友相处的不好。”
南悦点头，这点她想到了，谢慧那恶趣味的癖好估计不会有人愿意和她走的太近。
“之前有舍友东西丢了，说是她，没多久这女孩洗完澡就从楼梯上摔下去，腿断了。”
南悦挑了挑眉，“东西是她偷的吗？”
李女士叹了口气，“是在她衣柜发现了。”
“女孩子的宿舍有些东西不好说。”
“那女生跌下楼和谢慧有关系？”
李女士苦笑，“没人看到，监控也没有出现，但是她拖鞋确实被人涂了润滑剂。”
“哦对，我们学校有流浪猫，还有流浪猫协会，有段时间总是出现流浪猫的尸体。”
南悦看着李女士，“谢慧退学后就没有再出现虐杀了？”
李女士长长吐了口气，“对。”
“那个摔下楼的女生是协会副主席。”
南悦问的差不多了，她现在状态也不好，不过撑得住。
“还有件事，这个id学校能帮我查查看吗？用的校园网。”
李主任接过来看了看，找工作人员查到了是当时和谢慧同级的一个女生。
“我们学校都有毕业生的联系方式，联系上要一段时间，有消息我告诉你。”
南悦道谢后离开了。
江司砚给南悦来了电话，说谢慧约她们明晚吃饭。
这段时间谢慧有意无意一直在和同楼层的几位男士接触，时间不多了谢慧不找他们，南悦可能都要去找她。
这边南悦几人在奔波，银千和赤羽已经在谢慧家等着吃饭了。
谢慧本来是喊了银千，在赤羽出现的时候装作有些惊讶又有些尴尬的样子。
赤羽也不戳破，有些好奇难道那个划脸人真的是谢慧？
谢慧身材娇小，想要把施小杰悄无声息的带走不太可能，难道还有忠伯？
两人在房间坐着的时候在听谢慧之前的电台录音。
每一个内容都是关于情侣的，题材应该是来自于她的邻居。
最近一期讲的听着应该是姚和小两口，在谢慧眼里，小两口感情挺好，就是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在电台里谢慧是温柔知心的姐姐，丝毫看不出来对邻居的男朋友大规模的撒网试探行为。
而一走廊之隔的姚和和杨旭峰，还在吵架。
自从搬到这里以后，不怎么有争吵的他们几乎变成天天都有口角。
杨旭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自己很心疼姚和，也不想她辛苦。
可是最近回来总是觉得姚和在家闲着没事，做饭也不好吃，甚至没事找事，说他和谢慧有什么暧昧。
天地良心，他还不够累吗？
姚和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她吵都不想吵了。
“你要是每天都这么无理取闹，我们真的需要冷静一段时间了。”
杨旭峰扔下这句话就出门了，姚和也不追，呆呆坐在房间里。
“滴”
她手机震了震，打开后姚和有些意外。
他怎么会和自己发信息？
犹豫片刻，她握紧了手机。
晚上十二点，杨旭峰还没有回来，他把车也骑走了。
应该是去接单了，这时候接单容易赚钱，但是杨旭峰担心她不太接晚上的单。
姚和也不管她，她开门出去了。
“哒哒哒”
走廊只有她的脚步声，她走到了那个空空的教堂里。
里面有个忏悔室，她掀开黑布坐了进去，旁边还没有人。
她握住手机，紧张的等着。
过了一会，有人来了。
黑布被掀了起来，她看着来人，“你找我来这里说要告诉我的是什么？”
……
凌晨三点的时候，杨旭峰才回来，他没开灯，看到黑暗中姚和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杨旭峰抬起来的手又放下了，他坐到了姚和身边，
“亲爱的，我认真想了，你说得对，自从搬来这里以后，我确实变了。”
杨旭峰搓了搓脸，“我们搬走吧，重新开始，不论是因为什么，反正是从来了这才开始的，离开这里我们就好了。”
杨旭峰笑了笑，“离开这里我也不用总担心你，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说了半天，姚和没有回答，杨旭峰偏头，似乎人影和姚和有些不同。
他刚有些疑惑，手里就被塞了个圆滚滚的东西，外面包了保鲜膜，滑不溜手。
“这是什么？”
他举起手中的东西凑近了看，黑暗中，他看到一双惊恐绝望的眼睛。
他手里，是姚和的人头。
·
吴明昨天一晚都没有回去，吴刚到现在人都没找到，他要疯了。
吴刚是他亲弟弟，两人是做些见不得光的行当，可从来不会这样不打招呼离开。
吴明想过会不会是被抓了，但是问遍了道上的人都没有消息，也没人通知自己。
他总觉得是哑巴。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忌惮这个人，不是因为他的笑容，他走南闯北又是这种出身，不会因为长相觉得对方有问题。
可真要说为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他在等，等哑巴出门他要进他房间看看，吴刚的下落是他目前唯一要知道的。
哑巴生活比较规律，每天九点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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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拆迁楼（二十八）
哑巴走后没多久住一起的蒋浩宇和顾向开也上楼去了，趁这个时候吴明开了锁，进到了哑巴的家里。
哑巴家里非常干净，东西收的整整齐齐，看久了甚至有些让他这种没有强迫症的人有些不太舒服。
吴明急匆匆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没有吴刚，也没有什么吴刚身上的东西。
他慢慢坐在地上，神志回到了脑子。
吴刚不在这，和哑巴也没有关系。
之前是吴明自己吓自己了，吴刚的身手虽然不太行，但是干佛爷的，脚力肯定不错。
哑巴想要抓住吴刚也不容易，吴刚那么大个小伙子，不可能连哑巴都弄不过。
他呆坐着，想自己的弟弟究竟去了哪里。
不知道坐了多久，吴明才站了起来，他有些发黑晕，站了一会才好一些。
抬头，正对一面镜子。
吴明摇摇头，如果他是哑巴，病成那样他才不要看到自己的脸。
谁会在家里放镜子。
吴明突然不动了。
一股寒气窜上了他的身子。o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了。
镜子……
哑巴家里有镜子。
很多镜子。
光是墙上挂着的就有五面，穿衣镜、全身镜、半身镜也有很多。
吴明的理智告诉他要离开，他忍住自己的恐惧，转身就走。
他打开门，哑巴就站在门外，脸上挂着诡异而夸张的笑。
·
南悦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身体更差了，祝希宁已经进入了昏迷，怎么呼唤都醒不过来。
南悦心里着急，昨天顾向开跟着哑巴去了福利院，结果去了没多久就请假离开了。
顾向开留下来和院长问哑巴的情况，得知哑巴真名叫陈镇雄。
陈镇雄在那次网暴事件里丢掉了之前的工作，没有人要他，福利院院长看他可怜让他来打工。
钱不多，但能养活自己。
院长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着年轻健壮，但莫名的身上就是有股陈腐的味道。
“他表现怎么样？”
院长很和蔼的笑了笑，“做事挺踏实，就是不和人打交道。”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顾向开多问了一句，“附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院长想了想，摇摇头。
顾向开不太死心，“那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故？”
这个倒是有的，院长叹了口气。
“有个盲人女孩，从楼上摔下去。”
顾向开心里一紧，“人死了？”
院长摇摇头，“没有，只是2楼，死不掉，但是脸被树枝刮花了。”
顾向开的心跳沉重而缓慢，他莫名的想到了那些脸被划烂的尸体。
“她怎么掉下去的？”
院长摊开手有些无奈，“她受到了惊吓，很快就转院了，我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昨天顾向开得到的全部消息。
箭头都指向了哑巴。
只是昨天下午回来以后就没有人看到吴明，蒋浩宇和银千也怀疑一直都是吴明吴刚兄弟作案，现在闹大了楼也要拆了，他们就跑了。
但是南悦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看着昏迷的祝希宁，打算冒险试一试。
让人拖住其他租户，她进房间看看。
总是会有蛛丝马迹，只是他们一开始还是想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引起藏在暗处的人注意。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而且他们的身份就算做一些稍微不太合规的事也能说得过去，真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候，该用能力就用能力，大不了不通关强行吸收污染。
总不能看着祝希宁折在这。
南悦打定主意起身打算去找江司砚，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
南悦回头，祝希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她睁开眼，眼睛却像是蒙了一层白霜，白茫茫的。
“希宁！”
南悦少有的有些慌张。
“三个。”
祝希宁声音平直，像是梦里发出的声音一样。
“什么三个？”
祝希宁倒了回去，没有了反应。
5个人聚在南悦房间，蒋浩宇没有来，他老的起不来床了。
随着时间推移，大家身上的状态变得更加严重。
只有江司砚似乎还是正常的，但是他眼底的血丝和颈部跳动的血管都能证明他没有看上去平静。
他看着南悦，南悦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凹陷了下去，透出一点点淡淡的乌紫。
那是内出血的样子。
说实话南悦现在看上去有些吓人。
江司砚将南悦的一缕碎发撩上去，像是看不见南悦有些走样的脸。
“今天要离开了。”
南悦喉咙灼烧一样的疼痛，这种痛苦像是从内脏里散发出来的，她甚至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忠伯呢？”
江司砚坐在南悦身边，捧着一杯温水等南悦喝。
“他在二楼，这两天都没有离开。”
银千坐在那里心思却不在，还好赤羽还勉强能跟上。
“姚和和杨旭峰今天都没有出现，房间太安静了有些奇怪。”
“昨天我们在谢慧家吃饭的时候两人吵了架，杨旭峰出去了，后面……半夜才回来的。”
中途有人出去过，赤羽从猫眼看应该是姚和离开了半小时又回来，过了几个小时杨旭峰才回来。
“姚和出去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南悦现在说话难受，江司砚就代替她问。
如果是情侣联手作案可能性也不小，而且会有很大的便利。
赤羽摇摇头，楼道没灯，猫眼里看不出来，她现在状态不好，担心跟上去会被发现。
南悦看向顾向开，顾向开两鬓已经变成白色，脸上的皱纹也变多了不少。
“吴明也没动静了。”
这几天他找吴刚上蹿下跳动静很大，可是从昨天下午顾向开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吴明出现。
突然少了很多的人，几人心里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砰”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南悦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已经开门出去了，跟上她的只有江司砚。
外面是个女人。
豹纹吊带，红色高跟鞋，身上喷着浓郁的香水。
这是谁？
到了现在还有新的原住民出现吗？
南悦正在想着，女人转过身，被南悦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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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拆迁楼（二十九）
“诶！是你啊！你没事吧？”
南悦眨眨眼，“你是……苏小西？”
苏小西嚼着口香糖，愣了一下像是在反应，片刻后才道，“是啊，你怎么了？生病了？”
南悦看着苏小西，眼前的女人和第一天见到的几乎认不出来了，她烫着大波浪，浓妆艳抹，手里还点着一根香烟。
“慕晴呢？”
苏小西奇怪的看着她，“慕晴？”
“我屋里没有一个叫慕晴的人啊。”
南悦沉默了，“你……自己住？”
苏小西点点头，她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左边的脸颊露出来。
南悦愣住了。
她左边脸颊上有一颗痣。
南悦见过，在之前报纸上见过。
之前住在苏小西他们房间的女租户是从事皮肉生意的，当时被抓的时候她的照片在报纸上登过。
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苏小西朝她摆摆手，踩着高跟鞋走了。
“……不止我们。”
南悦喃喃道，“被同化的不止我们。”
往好处想，只有他们这些正常的住客会被同化，杀人犯不会。
如果情况坏一点，杀人犯也会被同化，他们的信息就会更少。
可是，如果苏小西是被同化了。
那么同屋的慕晴呢？
·
前一天晚上，绿洲小区。
“慕晴我先回去了啊，你晚班小心一点。”
苏小西和同伴打了招呼以后就自己回去了，她最近总觉得这份工作很是辛苦，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些电话号码。
她尝试过拨打这些出现在脑海中的电话，发现都是男人。
而他们对自己的称呼则非常亲密，像是曾经有过交集。
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诡异，甚至不觉得害怕。
似乎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慕晴也是一样的，两人甚至一起合计过，就用自己租的房子做生意，可以省下一笔钱。
至于为什么还没有辞职……
可能是内心深处还有什么在挣扎吧。
但是当天晚上过了凌晨三点以后，慕晴突然就不想继续待在绿洲小区了。
看着这里的住户过着自己一辈子也过不上的日子，她很痛苦。
她没有辞职，也没有和领导说，自己拿了东西就离开了。
回去以后就和小西一起做生意吧，现在日子过的那么艰难，她们选择这条路也是没有办法的。
以后，等以后她们就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慕晴又困又累，走在楼道里。
现在这看上去破旧阴森的楼道在她眼里也没有那么恐怖了，毕竟这里足够偏僻，在这里做生意不容易被发现。
“嗒嗒”
“嗒嗒嗒”
慕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太困了出现的幻觉，但是身后确实有皮鞋的声音。
有人跟着她？
一股寒意爬上她的心口，眼前漆黑的楼道，安静的环境，让她有些心慌。
她摸黑跑了两步，因为太惊慌甚至被台阶绊倒在地。
可能是听到她这里的动静，那跟在后面的皮鞋声消失了。
慕晴的心跳的很快，咚咚咚，在楼道里都有回声。
她听了一会，很安静，身后的皮鞋声消失了。
是听错了吗？还是回去了？
慕晴也没有心思细想，她踉跄起身，打开手机翻盖，用荧幕的光照着路。
走着走着她又听到了身后传来鞋跟敲地的声音。
但这次不同，是高跟鞋的声音。
慕晴松了口气，像他们这样的人，不怕别的，就怕歹人。
身后是女人让她放松了些，毕竟这栋楼女孩挺多，想来大家都是打工的，回家晚也是常事。
慕晴也没有说话，就安静的走着，身后不远处的高跟鞋声算是一种陪伴。
快要上到自己住的五楼的时候，慕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五楼住的只有自己和小西，倒是另外那户也住着两个女孩，可是她观察过了，她们没人穿高跟鞋。
后面买的？
不知道为什么，慕晴突然有些害怕。
她脑子里滚过了很多画面，还有前两天发现死在一楼的尸体，她停住了。
咽了口唾沫，慕晴慢慢的转身，用手机的光照向自己的身后。
身后有个扭曲的人影就站在不远处，手机光只找出他大概的模样。
他脚上踩着一双粉红色的高跟鞋，似乎有些不平衡，导致他站姿诡异而古怪。
而他的手上，还套着一双皮鞋。
电光石火间，慕晴突然就想通了刚才被埋入心里一些不正常的地方。
比如之前跟着自己的人为什么没有任何开关门的动静就消失了。
比如为什么那高跟鞋的声音听上去并不规律，像是喝醉酒的人发出的动静。
因为……身后一直就只有这一个人！
皮鞋是他，高跟鞋也是他。
慕晴以为自己会尖叫，但是极度惊恐下她喉咙的肌肉紧绷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
身后的人影看见她发现了自己，发出了很古怪的小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咕噜声。
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他突然俯下身子，四手四脚朝慕晴冲了过来。
“嗒嗒嗒嗒嗒”
“嗒嗒”
“嗒”
·
“通知！通知！”
突然有高音喇叭响起，声音之大南悦觉得楼都在震。
“为了维持治安，保护居民安全，美化城市，今日晚零点开始拆迁工作，请大家在零点前搬离。”
通知一直在循环播放，赤羽伸头看了一眼，是开发商开着一辆车架着喇叭对着拆迁楼放。
“时间提前了。”
南悦脸色有些难看，本来是这个月底，还有两三天的时间，现在污染世界的进度加快了。
他们要离开只有几个小时了。
“没时间了，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南悦安排他们所有人都想办法进入租户的家里，将剩下的逻辑链完善，一旦完善，就让蒋浩宇写个小文章，这就完了。
“蒋浩宇让他在房间休息，你们最好两人一组。”
她指了指银千和赤羽，然后看向江司砚，“你跑一趟老吴的家。”
医馆里没有太多东西，但是家里应该有，虽然挖脑这条线已经明了了，但是能再确定是更好的。
几人四散开来，南悦在想吴刚到底去了哪里。
第448章 拆迁楼（三十）
吴明的焦急不似作伪，她一个人去绿洲小区打听，确定吴刚下班后就往商业区那边走了。
一路上走走问问，最后确定消失在商业区客服中心附近的监控里。
南悦凭记者证还问到，有客人丢了包，银行卡都在里面，现在也没找到，但是也没盗刷。
时间和吴刚失踪那天重合了。
看样子应该是绿洲小区安保变严，原来的算盘打不了，他想去别的地方开张赚一笔。
也确实赚到了。
但是人呢？
而且这卡虽然被偷了，可吴刚是熟手，很清楚要在对方挂失前刷才有赚头。
可卡没有被盗刷。
所以他偷完没多久就出事了。
吴明应该也追到这里来了，但是他套不出那么多话，只能泛泛找。
南悦却有更多的线索。
如果她是吴刚，偷到了东西下一步呢？
找一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检查一下收获。
这附近全是监控，不太方便。
南悦边走边观察监控死角，走到了地下停车场。
商业区有地下四层，但是四层没有开，她直奔那里。
四层很空旷，已经施工完成，只是还没有投入使用。
味道只是有股水泥味，没有尸臭，南悦转了一圈就打算走了。
她走了两步，停下来，偏头看了看不远处。
那里有个厕所。
地下车库也有卫生间，但是这层没开放，厕所也没有灯。
颇有设计感的外观没有开灯看着有点阴森。
南悦往厕所走去，推开男厕所的门，扑面而来的尸臭味让人心里发毛。
南悦在最后一间隔间找到了吴刚。
他的脸被划烂了。
吴刚身上有防御伤，说明他挣扎过，只是不敌。
不可能是女性。
吴刚不是普通的男性，他本身就是混偏门的，江湖上摸爬滚打的功夫还是有的。
要么杨旭峰，要么忠伯还得加上一个谢慧做帮手，要么……
哑巴。
白天不在拆迁楼里的，只有已经消失的杨旭峰，和带他们发现尸体的哑巴。
南悦心一沉往回赶。
另一头，江司砚按照南悦的指示找到了老吴的家。
老吴这几天都没回拆迁楼，估计听到了风声并不打算回去。
江司砚趁他出门的时候，假借想要采访老吴混进了他家。
老吴的妻子是个浓妆艳抹的妇人，一双眼睛一直放在江司砚身上。
“帅哥，不是我说，他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问的？”
江司砚笑的礼貌，三下五除二就套出了所有的信息。
老吴确实发迹了，拿了钱就和女人结婚，但是结婚后却每个月时不时要抽时间回破楼。
女人也很奇怪，那楼里又没生气，为什么要回去。
每次她问老吴都一脸晦气，问的多了还发脾气，说他也不想回去，谁愿意回那个破地方。
老吴不是自愿的？
江司砚目光一扫，状似轻松道，“家里没养些植物什么的？”
女人嘻嘻笑着，身子朝江司砚倾斜，“没，老头子不让，说什么农药会死人。”
“神神叨叨的。”
江司砚想到南悦说的屋子里的那两瓶农药，心下了然。
“吴大夫平时喝药么，听说他是个神医。”
女子脸色嘲弄，“他？骗子还差不多，自己心里有数，从不吃这些东西。”
江司砚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站起身，“多谢了。”
女人还不舍得他走，黏黏腻腻凑过去。
江司砚脱下伪装，轻描淡写看了她一眼，女人汗毛倒竖，退后两步不敢上前。
江司砚一出门就拨通了电话。
·
蒋浩宇躺在床上，很难描述现在的感觉。
身体是他的，也没什么病痛，但是就觉得哪哪都不听使唤。
早上根本起不来，字面意义的起不来，他浑身都像是没上油的发条，动一下都难。
但是顾向开回来告诉他马上就能出去了，他也生出点干劲。
他虽然身体动不了，脑子反应也慢，但是构思篇小新闻还是简单的。
他慢慢的想着，到了晚上基本已经想好新闻，只差几个关键字填进去就行，到时候他说着银千写下来发出去就能离开了。
蒋浩宇想着想着，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屋子里好像多了些动静。
听不太清楚，他耳朵也不行了。
蒋浩宇挣扎着慢慢起身，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站起来。
眼前发黑晕，他又佝偻着身子喘气。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余光看到自己身后有一双脚。
要遭！
蒋浩宇想躲，可身体不听使唤，后脑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眼前就是一黑。
“噗通”
蒋浩宇倒了下去，鲜血漫出来，一地鲜红。
他费力的睁眼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形。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见过几面，都是刻薄的相貌。
但现在，她却满面笑容，像是眼前不是个脑袋被开瓢的年轻人，而是一只待宰的鸡。
老人的眼睛一般是浑浊的，但是李阿婆的眼睛却微微放光，配着她的笑容看着很是诡异。
“嘻嘻。”
“脑子。”
“年轻的脑子。”
·
那边银千和赤羽两人没能进杨旭峰的房间，却先是被谢慧找了来。
谢慧表情有些惊恐，她拉着银千的衣角哆哆嗦嗦。
“好像……好像姚和出事了。”
银千和赤羽对视一眼，两人都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
“出事了？”
谢慧似乎受到了惊吓，说话有些颠倒，但好歹是说清楚了。
她是位教徒，之前有人在破楼传教，后来走了留下的教堂是她在打理。
虽然牧师走了，但是谢慧还是时不时回去忏悔室自己忏悔，还兼顾着照顾那些植物。
那些都是谢慧闲来养的。
但是刚刚吃完晚饭去教堂的时候，在忏悔室里发现了血迹，还有掉在地上的手机。
她见过，是姚和的。
“昨天她和杨旭峰吵架了，杨旭峰出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回来，我也不敢贸然报警。”
银千赤羽对视一眼，点点头，“我们进去看看。”
谢慧找了阿旺来开锁，拿到钱阿旺也不问，门开开就不管了。
房间里有些混乱，但是满地的血就暗示不妙。
谢慧惊呼一声瘫在了地上。
第449章 拆迁楼（三十一）
赤羽屋里屋外找了一圈，脸色不太好看，“这样的出血量，人肯定死了，但是尸体没在。”
谢慧吓哭了，银千却知道，人既然在这出的事，就一定在这附近。
他们没听到有动静，那就只可能……
他目光转到了窗户，这里只是三楼。
他探头一看，灰扑扑的墙壁上有一道血迹，下面是些长了野草的荒地。
“我下去看看。”
虽然被情绪折磨，浑身都不舒服，光是呼吸都觉得负担很大，但是银千知道现在时间不能等。
赤羽点头，银千勉强打起精神跑了出去。
赤羽在房间里转悠，过了一会转头看向谢慧。
“你还好吗？我们去教堂看看。”
谢慧咬咬牙站起来，“行。”
到了教堂，谢慧惨白的脸色稍微好一点，到了这里她心里就安稳了。
“你每天都来吗？”
赤羽围着教堂打转，虽然破旧，但是打扫的挺干净，看得出谢慧很上心。
她走到谢慧说的那间忏悔室，掀开黑布，确实看到里面有一地的血迹，血液呈喷射状，滴滴答答的延伸到外面。
不太对。
清道夫都是有刑侦和验尸的课程的，涉及到这方面他们都算是熟手，并不是普通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正在看着，突然谢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和银哥哥的感情不太好吧？”
赤羽扭头皱眉看过去，谢慧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表情有些古怪。
“你说什么？”
谢慧重复了一遍，“你们是不是早就没感情了？”
赤羽心里吐槽，是从来就没有过感情。
谢慧看她的表情，叹了口气。
“我做了那么多期节目，看了那么多对情侣，几乎没有一次看走眼的。”
“在相爱的人情感都会变的，感情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大家都不珍惜？”
“非要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才会后悔。”
赤羽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对方是个小姑娘，就算真的有什么歹心，她一个身经百战的清道夫，还真不怕的。
不用能力普通男人在她手下也过不了三回合。
谢慧歪歪头，“我想知道你们是哪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还是……为了对方愿意牺牲自己的。”
谢慧并没有走过来，她走到了一株一人高的绿植面前，伸手一推，绿植倒塌，花盆碎了满地。
盆里一个圆形的东西滚了出来，停在了赤羽的脚边。
那是一个早就风干干瘪的人头。
赤羽对上那个人头，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
恐惧顺着她的四肢百骸游走，她身子发软，好险没有瘫在原地。
谢慧笑嘻嘻从身后拿出一把手掌长的匕首，慢慢地朝赤羽走来。
“我很好奇，银哥哥看到你的头，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赤羽整个人被恐惧包裹，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反应不过来，脑子像一团浆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冽的女声在赤羽的脑海中响起，像是一道惊雷，将她脑海中的迷雾驱散。
“赤羽！记住你的身份！不要被亡灵的怨气吞噬心神。”
这熟悉的声音出现，赤羽心里那种恐惧感瞬间消散，她手脚依旧无力，但是已经能够躲开谢慧的一击，勉强逃跑。
“祝希宁？！”
赤羽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是应该在楼顶房间昏睡的祝希宁。
“是我，时间紧急你听我说。之前我看到所有拆迁楼里的人身上都有黑气，这是不准确的。”
“我现在才看出来，大部分的人是身体里有黑气，这种黑气随着在拆迁楼待得时间越长会越浓郁，直到彻底被同化。”
这就应该是发生在苏小西和慕晴身上的事，他们曾经也差一点被死去的住户同化。
“但是有几个人，他们并不是体内存在黑气，他们是身上趴着黑气。”
祝希宁的声音依旧很虚弱，但是语气非常坚定。
“那是死去的亡灵对杀人凶手的报复。”
“这栋楼，有三个杀人犯！”
那边南悦并没有赶回拆迁楼，她甚至没有走出地下四层的停车场就被堵住了。
她沉默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心里已经把拆迁楼的秘密大体勾勒出来了。
“陈镇雄，”南悦声音平淡，“你才是那个杀死人把对方脸划烂的凶手。”
陈镇雄慢慢朝南悦走来，脸上的笑似乎动了动，变得兴奋难抑。
“都说我是怪物。”
陈镇雄可能因为平时都不说话，现在发音有些僵硬，听上去很是诡异。
“但我想通了，他们的嘴脸才是丑陋的。”
陈镇雄的经历南悦已经知道了，他会这样也是从网暴后才开始。
她不是法官，没有办法判断陈镇雄算不算受害者，她只要个真相。
“为什么要把无赖的尸体扔到一楼？”
这是南悦的疑惑，后来带他们找到楼后面的死人坑应该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
陈镇雄这样的人很敏锐，嗅出了南悦这伙人不简单，所以先用了个办法把自己摘出去。
但是那个无赖的尸体，一直是让他们有些疑惑的地方。
同时出现了两个杀人犯特征的尸体，莫名在绿洲小区搜查拆迁区的时候出现在这附近。
其实如果不是无赖的尸体，南悦他们甚至不知道还有一个凶手的存在。
“我讨厌别人动我的战利品。”
陈镇雄的眼皮神经质的跳动，在昏暗的环境中像是要变异一样。
“互相不干涉，这是我们的约定。”
南悦眯了眯眼，杀人犯的思维很多时候是无法理解的，但是她现在听懂了陈镇雄的意思。
他们住在同一栋楼里，各自是清楚对方做什么勾当，同类之间的嗅觉是非常敏锐的。
一直以来，他们都互不干预，不对对方看中的猎物下手，也不会干扰旁人狩猎。
但是这次那死老头居然对他的战利品动手了。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将无赖的尸体扔到了一楼，并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给老头一个警告。
难怪老吴跑了，不论从哪方面说他应该都不想对上哑巴。
第450章 拆迁楼（三十二）
“他和你不同，不是为了愉悦杀人。”
陈镇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他是为了脑子，那个疯子。”
说完他看到对面那个一直冷静的女人突然表情变了变，沉默了很久都一言不发。
“你找到了吴刚的尸体，可惜你找不到吴明的了。”
陈镇雄走上前两步，“楼要被拆迁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南悦突然叹了口气，“两种方法啊……第一种对我来说不太可能了，但是第二种还可以试试。”
陈镇雄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南悦抬头，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啊，我并没有在和你说话。”
她话音刚落，身影一闪就来到陈镇雄身后，在刀光靠近前，就卸下了陈镇雄的手。
陈镇雄的病导致他脸上的肌肉没有办法完全听他使唤，就算是张嘴呼痛也是没有办法完全做到的。
地下室传来像是古怪野兽嚎叫的声音。
“我的朋友说，你们杀了太多的人，那些困在原地无法轮回的亡灵就会附着在下一个受害者的身上，要么把他同化成曾经的自己，要么……就是影响对方神志，让她体会自己曾经的绝望和痛苦。”
“要解开这种类似诅咒的压制有两种办法，其一是找出你所有杀害的人，让他们的尸体重见天日，这样他们就不会伥鬼一样缠在受害者身边。”
“第二种方式就是精神值足够强大，能够抵抗那些精神类的同化和影响。”
南悦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你作案时间太长，受害者遍布全城，第一种方式不太现实。”
南悦露出一个笑，“还好遇到你的是我。”
南悦从陈镇雄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卷塑料膜，这是他之前就准备的作案工具。
“你猜，你多久才会被发现？”
陈镇雄眼里惊慌，脸上的笑容开始抽搐，“你……”
“我不会杀你。”
“我不能杀人。”
南悦有些遗憾，“所以你的性命我留给命运做选择。”
她用塑料布将陈镇雄捆成一个蚕蛹一样的东西，托着他往厕所走去。
“你的受害者们就被藏在各种地方不能见天日。”
“如果你运气够好被发现，应该能捡回一条命。”
南悦将人往最后一间隔间一扔，看着陈镇雄靠在早就死亡的吴刚身上，摆摆手。
“祝你早日被发现啊。”
她关上厕所的门，关上灯，顺手把“正在维修”的牌子放到了门口。
那边蒋浩宇被李阿婆砸了个不知所措，不需要亡灵捣乱自己手脚就使不上力。
那婆子看着年纪大，但力气不小，拽着他头发就把人往自己屋里拖。
蒋浩宇拼命挣扎，却还是被一路拖到了李阿婆的房间里。
他死狗一样被扔到了熬药的暗房，真的进来以后腥臭扑鼻，差点被熏了个半死。
他失血过多，看什么都是重影，乍一看那黑乎乎的灶台旁、中药罐前全是蹲着的黑色人影。
天花板上、冰箱后面，都是只有半个脑袋的人影，空空的脑袋一点脑子都没有，黑红的血糊了大半张脸，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再仔细一看，又没了。
只有一个个小瓦罐，整整齐齐摆放在架子台子上，除了腥臭还有一股药味，上面又用标签写了日期和对象。
蒋浩宇脸色惨白，他看到了很多曾经的租户的信息。
不是说老吴才是那个挖脑的人吗？
怎么脑子都在李阿婆这里？
李阿婆在外面拜佛，劣质的香味飘了进来，蒋浩宇挣扎着起身，知道现在只有自己救自己。
他将所有的脑子都砸了。
噼里啪啦瓦罐破碎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屋外李阿婆惊慌怒极的吼声，她拿着一把造型怪异的小勺冲进来，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后，尖叫着朝蒋浩宇扑来。
蒋浩宇慌张的躲了两下，但毕竟失血过多，一个不慎就摔在了地上。
李阿婆气喘吁吁，赤红着眼睛抄起墙角的榔头朝蒋浩宇砸来。
“砰！”
大门被一脚踹开，匆匆赶来的顾向开将将救下蒋浩宇。
李阿婆的力气是不小，但在顾向开这里就轻轻松松将榔头卸下，把人用绳子绑了扔进了屋内。
“走。”
他们不能杀人，蒋浩宇情况危急，顾向开只能简单给他止血后带着人往楼外跑。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下午的时候附近的人都陆陆续续搬走了。
挖土机和拆迁队已经在附近就位，大家看得出来这是真的要开工，其他人都走完了。
只剩下拆迁楼这一栋。
蒋浩宇边走边问，“希宁姐，希宁姐还在楼上！”
顾向开扶着他也在喘，他现在的身体估计是七十岁老人的身体，已经很勉强了。
“都在楼下了，就差你了。”
蒋浩宇下到三楼，看到一片火光，有些惊讶。
“着火了？”
顾向开看了一眼，“没有。”
赤羽听到脑海里祝希宁的声音时惊讶过后就是信服。
谢慧的所有受害者应该都在教堂，不知道她什么癖好，在这样神圣的地方做这样恶劣的事。
赤羽挣扎着砸碎了所有的花盆后，身上那种软弱无力的感觉就消失了。
她不能杀了谢慧，用火焰困住了她。
不然在她的想法里，做了那么多恶事，是应该偿命的。
赤羽上楼将还在昏迷的祝希宁背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做到明明在昏迷还救了自己一命，但是现在离零点很接近了，再不走他们可能会被埋在这里。
下楼的时候忠伯正在慌张的往楼上跑。
他看到了火光。
看到教堂着火，上楼救自己的养女。
原本下楼找线索的银千，下楼就被忠伯跟上了，要不是江司砚及时回来，可能他就和杨旭峰的尸体躺一起了。
“他没杀过人。”
银千坐在地上依旧萎靡，“他手都是抖的，眼神也是恐惧的，应该是第一次。”
忠伯一直都知道谢慧的毛病，知道她是一个反社会人格，在这栋楼里杀了很多人。
但是她是他的养女，亲手从小养到大，他也没有勇气去报警。
第451章 拆迁楼（三十三）
南悦赶回来的时候，拆迁楼一片寂静，只有三楼是一片通红。
“我的能力我有数，他们灭不了火，但是谢慧也不会被烧死。”
赤羽看向一旁的银千和蒋浩宇，“写好了吗？”
两人嘀嘀咕咕，好不容易敲下一片报道。
“小小拆迁楼竟住三名杀人魔，数年来死者无数。”
拆迁楼居住最久的三人，都是杀人犯。
谢慧专挑情侣下手，哑巴不论男女不论地域，而老吴，则是在给李阿婆当杀手。
老吴用农药掺在中药里让之前的女人得了绝症，侵吞了她的拆迁款。
这件事被同楼的李阿婆发现了，用以威胁老吴给她开一个延年益寿的方子。
老吴想出了人脑的办法。
他们一般是对无家可归又没人在意的人下手，老吴动手，李阿婆有些家当，用以交易。
但是老吴渐渐想停手，李阿婆是个老人，自己杀人风险太大，就盯上了哑巴杀死的人。
她挖出他们的脑子，却被哑巴发现，所以有了将无赖尸体扔在李阿婆经常扔垃圾的地方用以警告这一幕。
三人本来都是打算将南悦几人当做最后一票来干，做完以后破楼拆迁，所有事都会被埋葬在废墟之下。
新闻稿发布出去的那一刻，所有人身上的负面情绪都消失不见。
蒋浩宇长长的松了口气，捂着后脑呻吟一声。
“终于结束了。”
祝希宁慢慢的睁开眼，顾向开扶着她，看她的脸色从骇人变得正常。
南悦来不及安抚祝希宁，一股黑气从南悦身上奔腾而出，席卷上了拆迁楼。
“蒋浩宇，看好时间。”
南悦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
蒋浩宇手忙脚乱拿出仪器严阵以待。
南悦的吸收持续了十多分钟，在污染值变为零的一瞬间，蒋浩宇按下了按钮。
无形的通道膨胀开来，破旧的拆迁楼被机器推成一地碎屑，又被通道渐渐掩盖，直至消失不见。
眼前的黑雾慢慢恢复成人形，南悦半跪在地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付熹暝，通道搭建完成。”
付熹暝这次收到南悦的消息是白天，她正在开会，听取其他几个新世界小队的推进情况。
情况不太乐观，她脸色很冷。
一直静默的耳机里传来南悦的声音，付熹暝重重出了口气，伸手将黑色的领带松了松。
下面坐着的清道夫看她这样都各有猜测，有关系好一些的大着胆子问。
“部长，是有好消息么？”
付熹暝也不吊他们胃口，露出一点笑意。
“新世界一队第二通道成功建立。”
会议室里一片欢呼。
付熹暝揉揉太阳穴，她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和下来。
目前进入污染世界建立通道的小队都没有消息传来，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要么就是他们困在了污染世界里，要么就是全军覆没了。
不论是哪个可能对清道夫世界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南悦这边的情况则是一针强心剂，证明污染世界通道是可以打通的，只是难度大。
有可能，就有希望。
付熹暝看着下面的人开心的样子，耳朵听着南悦说的话，表情一点点严肃起来。
“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会议室很快安静下来，付熹暝转头看着荷九宸。
“联系科技小组推进稳定通道，还有，派出医疗分队。”
荷九宸挑眉，“医疗队？”
污染世界和清道夫任务是一样的逻辑，在里面受的伤是不会带出来的。
除了一种，精神伤害。
但是有最顶级的治愈系清道夫在，还会需要医疗分队？
付熹暝点头，“他们状态不太好。”
荷九宸点头，转头吩咐自己手下去安排相关工作，看到付熹暝有些走神，他叹了口气，将剩下的任务安排到个人。
“关于世界的真相，可以再推进一层级，开始让‘利刃’外在我们名单上靠谱的清道夫知道了。”
“这件事，”荷九宸的目光移到坐在最前面的两人身上。
“姜弃负责。”
一个长相美艳的成熟女性风情万种的笑了笑，算是接过了任务。
“玖拾天，你要做好准备，如果后面新世界小队有消息，可能需要你带队支援。”
其他小队虽然都是“利刃”里经验丰富能力强悍的清道夫，但是毕竟没有南悦小队那么出众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拥有南悦那种吸收吞噬污染的能力，所以科研小队给他们配备了净化器。
这种净化器的原理和南悦差不多，都是在通关时刻也就是污染最少得时候进行最大程度的吸收，然后把通道建立。
南悦他们通过了两个污染世界，现在也需要医疗队的介入，其他小队的情况只会更差。
就算能通过，估计也不会全员幸存，随时需要补充人员。
听荷九宸这样安排，一个坐在角落里不太起眼的男人轻轻点头。
他穿着一件兜帽衫，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下巴和他接近雪色的皮肤。
安排完以后就散会，只有荷九宸和阿秀留在了付熹暝身边。
“情况不好？”
荷九宸有些好奇，江司砚的能力他最清楚不过，而南悦能在出了培育学校不到一年成长成这样，绝对是一个极大的杀器。
这样的队伍如果出事了，那就证明污染世界比他们想象的还是要危险的多。
第一次通道成功建立后他们确实过于乐观了，哪怕是南悦小队，这样连轴进入污染世界也有些吃不消。
付熹暝叹了口气，“是蒋浩宇。”
蒋浩宇本身就是以科研组的身份进入的，他被“利刃”招揽以后，进入净化任务的时长被尽可能的拉长，他作为清道夫的净化能力实际是被削弱的。
其实蒋浩宇能活到第二个污染世界结束这个事实已经足够让付熹暝惊讶了。
她以为蒋浩宇可能会死在第一个污染世界，包括蒋浩宇自己都是这样想的。
他是抱着必死的准备加入小队的。
但是他活下来了，只是现在情况不太好。
第452章 离队
南悦的意思，她不赞同蒋浩宇继续进污染世界，现在通道已经稳定，他可以回到清道夫世界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
而且银千南悦其实也希望他一起回去。
银千的能力非常好用，是一个极大的辅助，但他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他很弱。
他需要有队友进行保护，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他的作用，如果是平时，南悦可能甚至会考虑让银千这样的人加入自己的队伍。
但是污染区的世界不行。
这里太危险了，哪怕他们尽量面面俱到，但是任何人随时都会有危险。
所有加入的人起码需要有自保的能力。
因为污染区的世界全是极端任务，南悦没法保证他们的安全。
“她只留下赤羽？”
荷九宸有些意外，以他的作风，肯定是队友越多越好，他自己足够强悍，不需要队友去趟雷。
但是毕竟人多了是会有好处，更何况作为清道夫本身就没有人需要对别人的生命负责。
南悦现在正好推进到一半，他们是否能成功打通两个城邦之间的通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意义已经超过了现实的作用。
更像是一盏灯，告诉即将知道世界真相的所有清道夫，他们有反抗的能力。
南悦为他们打出了一条完全属于清道夫自己的路。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顾忌太多的时候，南悦不应该把人送回来。
付熹暝其实内心是赞同荷九宸的，他们相伴多年，在某些方面是非常一致的。
所以她也有些意外，如此强悍的南悦，在各种方面都足够心狠，偏偏在这种时候会心软的近乎天真。
她轻笑着叹了口气，所以南悦才能代表希望啊。
“南悦是队长，她这样说就让这两人撤回来。”
荷九宸点头，他已经在翻看“利刃”的成员名单，既然撤回来两个，尤其其中一个是辅助，那他们就需要再送起码一个队友过去。
只是人还真不好找，“利刃”自己需要留足够的班底以防清道夫世界发生意外。
另一方面其他几只小队还在推进，他们不能判断小队已经覆灭，总要做好准备让其他人补上。
“付部，荷副，有人找。”
阿秀一直安静的听着他们说话，直到下面的人报来了一条消息。
付熹暝挑了挑眉，阿秀这样说就证明找上来的人并不是“利刃”的成员。
“哦？”
阿秀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点名找你，说想加入南悦的队伍。”
·
一直等在外面的科研组在探测到通道的形成后，最快速度的将两个零污染通道联合在一起，速度之快比第一次蒋浩宇操作尤甚数倍。
大量的科研人员涌入通道进行加固、检测等各方面的操作，带队的人第一时间查看了南悦小队的情况。
发现全员存活后大家都长长的松了口气，不少人眼里的惊讶和不可置信都来不及伪装。
南悦却高兴不起来，她和付熹暝沟通后就找到了科研组负责人，将蒋浩宇和银千交给了他们。
银千还好一些，只是脸色有些惨白，但是蒋浩宇这个人都有些呆滞。
他在污染世界就是强撑了，当时头被砸了个洞，要不是顾向开及时赶到他脑子就被吃了。
而且破楼里死去住户的影响也没有消散。
像顾向开几人因为跟着南悦做任务，见过的情况太多，收到的精神攻击也多，很快就调整过来，负面情况已经消失。
江司砚更不用说，他本身的能力就能让自己的负面值恢复，至于精神影响就很难说，因为本来就不太正常。
南悦更是因为其特殊性，像是从来没有遭受过精神污染，轻松的像是结束加班的社畜。
但是蒋浩宇不行，上个任务里他看到起家帮那些水泡就有些接近崩溃，后来一直是江司砚用能力压制着他的情况。
南悦剖开自己的身体露出里面附着在骨头血肉里的鱼卵时他没看到，水下的东西他没看到，祝希宁挖出自己的眼睛他也没看到。
第一个污染世界因为起家帮足够靠谱，很多时候蒋浩宇跟着他们行动，可以说是极大程度被照顾，也最大可能避免了精神伤害。
但是这个任务就比较特殊，哪怕到了现在，蒋浩宇还是佝偻着身子，觉得喘不上气，甚至脑子也疼得厉害。
其实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进污染世界前的状态，但是他的精神没有。
如果不加以干涉，他可能会自己被想象中的疼痛折磨死。
诚然江司砚也可以用能力快速治愈他，但是这种治标不治本，只是压制，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本身适应调整，总有一天会彻底拖垮他的身体。
所以南悦第一时间决定将蒋浩宇和银千送回去。
“我也要走吗？”
银千的状态比蒋浩宇好很多，他是老清道夫，知道怎么调节。
“嗯，”南悦点点头，“我没法保证你的安全。”
银千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顿了顿，苦笑着点点头。
确实，他的能力放在清道夫净化任务里，是任何队伍都抢着要的。
但这里，是每一个世界都是极端任务的污染区。
确实自己还不太够。
“那应该要换人来的。你知道换谁吗？”
南悦摇摇头，“来了再磨合，来谁都可以的。”
一个小时后。
“你说谁要来？！”
南悦难得情绪波动大，付熹暝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很快又严肃起来。
“我也没想到他会主动找上门来，我们对他情况的掌握非常少，正因为如此我对这个人一向很警惕。”
“但是他居然知道我们的行动，而且主动要求加入你的队伍……”
付熹暝顿了顿，“你们很熟？”
南悦表情一言难尽，“……说熟倒也……确实还算熟吧。”
付熹暝正色道，“这个人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非常难把控，应该也不是听话的人，从某些情报来看还非常危险，我建议是拒绝。”
南悦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才道，“你们本来打算派谁来？”
第453章 会面
付熹暝有些无奈，“还没想好，其他小队情况不明。”
南悦也明白，“利刃”不能抽太多人加入，因为拖长净化任务的时长是需要大量的积分的。
哪怕是“利刃”，现在的量对他们来说也不小了。
“对了，那个人还说，如果你愿意让他加入，他可以和东方月来签订协议。”
南悦挑了挑眉，“协议？”
“嗯，保证不做任何伤害、背叛你们小队的事。”
南悦笑了两声，付熹暝听不出情绪。
“我知道了，你们也不用派别人来了，让他来找我吧。”
“嗯？”
“协议也不用做了，那东西对他来说没什么用。”
付熹暝深吸一口气，“行，我今晚就送他进来。”
南悦评估了下队伍的状态，“我们休息五天就继续进污染世界。”
付熹暝原本想让他们再休息下，看引起钠和蒋浩宇的状态就知道污染世界有多危险，可是现在情况紧急，时间确实是他们最缺的东西。
“对了，温湘鸢联系你了吗？”
付熹暝声音压低，“嗯，三天前我们联系上了。”
·
三天前。
付熹暝的智脑收到了一条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一般来说付熹暝作为“利刃”的首脑，每天都会收到无数的私信，她都是屏蔽的。
只有这个人，收到她的信息的同时智脑还进行了提示。
付熹暝本来在午睡，瞬间清醒了。
她沉默片刻，叫来阿秀。
“我要去个地方，不准任何人跟着。”
她目光直视阿秀，表情严肃认真，“任何人。”
阿秀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是。”
付熹暝是在一家牛肉面馆见到的温湘鸢，这个地方有些眼熟，想了半天好像南悦之前空间上的照片就是在这家店照的。
招牌一模一样，只是后面煮面的老板换了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温湘鸢，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联邦的贵族。
只是……
温湘鸢确实如同所有资料上写的，长相极为优秀，可让付熹暝注意到她的，并不是她惊人的美貌。
而是她身上的气质。
那是一种上位者的气质。
俗称，权利。
那是一种能够让人忽略她的长相的东西。
之前付熹暝在视频、信息上都见过温湘鸢，美则美矣，却太柔弱，看着总有种想让人保护的易碎之感。
付熹暝是不太喜欢的。
但是眼前这个安静吃面的女人，明明长相还是那张脸，围观她的人却不多。
不是大家觉得她不漂亮了，而是她身上的气质变了。
不再是可以任人观赏打量的玫瑰了。
付熹暝坐到了温湘鸢对面，温湘鸢吃完最后一点，用纸巾轻轻沾了沾唇。
动作优雅，却又带着些随意。
“我在家向来不吃这些东西，跟着南悦后倒是觉得这些烟火气的食物更好吃些。”
付熹暝笑了笑，“本来都是凡人。”
温湘鸢看着付熹暝，两人都在对对方进行评估。
她们都不熟悉对方，要不是有南悦，这两人也不可能合作。
偏偏中间人现在不在。
“南悦她们情况怎么样？”
付熹暝点头，“第一个通道已经打通，计划是可行的。”
温湘鸢表情不动，但是眼神却轻松了些。
付熹暝心中暗暗点头，喜怒不形于色，是个上位者应该有的样子。
温湘鸢和南悦的感情、经历付熹暝是知道的，知己知彼才能合作。
所以温湘鸢对南悦一定比她自己对南悦更重视许多，她对南悦是欣赏，更是希望她能够打出一片青天。
但是温湘鸢对南悦情感就复杂的多，她能这样沉住气，就很厉害了。
南悦进入污染世界前温湘鸢才和她摊牌不久，那个时候温湘鸢还是个有些心机、有些成长，但总体来说还是娇养太好的大小姐。
短短一个月，就有如此惊人的变化，付熹暝在心里就对温湘鸢亲近了许多。
“污染世界全都是极端任务，南悦他们不容易。”
说到“极端任务”，温湘鸢的瞳仁微微一缩，她缓慢的点头，“我知道。”
“你是南悦的合作对象，我就开门见山。”
从见面到现在，温湘鸢三句话不离南悦，难得保留下来的情绪，让付熹暝笑了笑。
“联邦的事基本在我掌控中，但是有两个事超出了一开始我们的计划。”
听到温湘鸢大致掌握了温家，饶是付熹暝也有些惊讶。
“你说。”
“第一个，是需要清道夫世界配合的，我需要让联邦看到清道夫计划，但是又不能过于关注。”
所以，温湘鸢把清道夫娱乐项目告诉了付熹暝。
付熹暝就没有温湘鸢那么沉稳的养气功夫，她直接开骂。
“抱歉，不是针对你。”
付熹暝很少那么情绪外露，好在这里只是一个数字城邦，周围的人认识他们的几乎没有。
大家被做任务的疲惫和烟火气包裹，听到骂人的动静也没什么反应。
太正常了。
温湘鸢有些愧疚，“抱歉。”
付熹暝摆摆手，她清楚温湘鸢这样选择的原因。
一方面娱乐项目能够让顶尖的联邦财阀注意到、并且愿意将科技人才投入到这个已经快被遗忘的项目里。
但同时，只是个娱乐项目，并不会引起联邦的警觉和掌控。
这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除了……屈辱和憋屈。
他们在这里每天无数人在净化任务中死去，为的就是让联邦没有恐惧和怨气。
这还不够，现在他们的痛苦居然变成了联邦人取乐打发时间的东西。
付熹暝深呼吸了几次，恢复了镇定。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需要配合什么？”
温湘鸢笑笑，“还在调试，我会等南悦出来以后再开展这项业务。”
“如果是特殊身份的人，我会亲自带他进南悦在的任务，其他自己花钱进来的，当然不用做什么。”
温湘鸢虽然是笑着，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
“用生死做娱乐的，向来是死生自负。”
“如果死的人太多……”
第454章 你确定要他？
他们从小专业针对训练的清道夫都有无数人死在任务里，更别说这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联邦人了。
虽然他们和温湘鸢一样，用的是联邦机器进入，生命不会受到威胁，可是精神伤害是可以带回现实世界的。
付熹暝就担心那些公子哥在任务里被吓成傻子，最后这个还怪在项目头上。
他们是想摆脱联邦的控制，但前提他们需要有自己的生存空间。
不然一旦联邦现在就直接断开控制，绝大部分人就会被无序的污染杀死。
南悦他们做的，就是在争取空间，虽然有成效，但现在还不太乐观。
“这个不用担心，我会把控好这个度。”
一旦温湘鸢争取到了这个项目和总统府的支持，她的东西就不是其他财阀想废就能废了的。
付熹暝也不多问，既然合作就百分百信任，她点点头，“还有一件事呢？”
温湘鸢沉默片刻，“那件事是私事，等见到南悦我会和她说。”
温湘鸢补充道，“最后你也会知道，但是还希望你尊重。”
付熹暝大方的点头，“他们应该快还有几天就快出来了，需要我带话吗？”
温湘鸢想了想，露出了这次谈话中唯一一个灿烂的微笑。
“告诉她，不用担心。”
……
“不用担心。”
南悦思索着这句话，心下了然。
她让温湘鸢去查的有两件事，一件是自己身上的污染是为何存在，自己为什么能够吸收污染。
另一件是祝希宁的事。
温湘鸢这句话应该是对两件事总的回应。
她在告诉南悦，不论是哪件，她都不用担心。
南悦的心就这样放了下来，“嗯，我知道了。”
付熹暝能听得出来南悦语气确实轻松了不少，她对两人这样深厚的信任有些好奇。
诚然温湘鸢和南悦之间并不是单纯的只有情感和过去，还有很多纠缠在一起非彼此不可的利益。
但就算这样，能拥有如此的默契和信任本来就是很不容易的事。
“你们好好休息，有需要就和我说。”
“利刃”的工作也不会轻松，南悦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但是付熹暝是个有心的人，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甚至安排了人给他们送去了一顿火锅。
她记得南悦喜欢。
在什么都没有的通道里吃火锅，远处是正在检测稳定通道的科研组，这种感觉还挺神奇的。
吃饭的时候蒋浩宇和银千还没有走，两人的状态都比才出污染世界好了不少。
蒋浩宇有些低落，他知道自己给团队拖了后腿，有些闷闷不乐。
银千经历的更多，内心的一些失落很快就调整过来。
他拐了蒋浩宇一下，“你的那个设备，还不赶紧趁这个时候教他们用。”
蒋浩宇打起精神，将自己的东西一股脑拿出来。
想来想去还是托付给了祝希宁。
祝希宁认真的听着，其实不止她，所有人都在听蒋浩宇教学。
这条路荆棘丛生，没有人敢保证一定生还，他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蒋浩宇其实想说还是带上他，就算他没什么用，也能把他扔出去探探路。
但是两次合作下来，他知道南悦他们不是这样的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你是跟着我们进过污染区的，你的作用比你想象的更大。”
祝希宁目光很平静，声音有些严肃，但是蒋浩宇莫名就听出了安慰。
“你出去以后不论是给实战小队还是科研组都能提供很多的信息，所以不要想着就休息了，你的工作还多的。”
蒋浩宇点点头，认真听着祝希宁说话。
那边顾向开喝了两瓶啤酒，吃了个半饱，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新来的那个人……”
他说到一半卡壳了，他不知道怎么说。
都是熟人，能力没问题，就是脑子似乎有点问题。
南悦认真的烫毛肚，“要的就只是他的能力。”
几人正在说着话，远处就传来一个清脆的男声。
“哈喽！我的队友们！”
顾向开眼皮狠狠一跳，又喝了两口啤酒。
祝希宁几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过去，倒是银千和蒋浩宇因为之前并不清楚来的是谁，看清人后有些意外。
蒋浩宇还好，他自己就不认识什么人。
银千却皱起眉头。
怎么会是他？
南悦居然敢要他？
这是什么？艺高人胆大？
南悦吃掉烫的刚刚好的毛肚，用筷子点点旁边，“来吃。”
池鹤笑眯眯的凑上来，自来熟的搭在银千的身上，“我的接风宴啊？”
银千被他一碰浑身都不舒服，池鹤是老清道夫，他和他过过一次净化任务，印象挺好的。
他的印象里，池鹤和他一样是个攻击性很弱的人，但是他还有能力，池鹤没有，胜在听话。
他本来对池鹤印象挺好的，两人最后跟着“利刃”里的大佬活到最后，他还想过要不要招揽他。
那个时候“利刃”建立不久，缺人，能力差没事，听话就行，总能练出来。
不求各个都是荷九宸那样顶尖的清道夫，绝大部分人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在净化任务里求生。
结果那个“利刃”的大佬一句话就让他感受到了那个任务里最毛骨悚然的瞬间。
“他？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看上去比现在还温柔，但那个任务里有两个蠢货，坑了不少人。”
大佬擦着手里的刀，“他最后离开的时候，专门返回了怪物的巢穴，把那两个人绑在人家门口。”
“当时那两个人离离开，只差几步路。”
自此以后银千没有再遇到过池鹤，但是随着“利刃”人越来越多，他们收集的清道夫信息也越来越多。
其中一个叫“鹤”的清道夫，明明大家描述的长相都是一样，但是除了长相其他的地方就天差地别。
有人说他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佬，有人说是个抱大腿的废物。
有人觉得他性格开朗友好，有人说他是个心理不正常的变态。
甚至有人说他一直以为对方是NPC，因为一直和原住民在一起，还找他问过线索。
结果任务结束发现他一起出来了。
……
第455章 新队员
如此等等，数不胜数。
所以在“利刃”内部，“鹤”被标为危险清道夫，因为他不需要队友，也没什么道德底线，过任务全凭心情。
怎么会是他！？
池鹤坐在南悦旁边，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边吃边看银千。
“你不认识我了？我们合作那么愉快。”
银千打了个寒颤，脱口而出，“他……”
池鹤用筷子比了个嘘声的动作，“别乱说哦，我记仇。”
南悦看了他一眼，“想玩我不反对，但你能进到这里，该说的付熹暝应该都说了吧？”
池鹤收起玩笑的嘴脸，认真道，“坚决服从你的命令。”
南悦看他一眼，池鹤笑了笑，“付部长自然是该说的都说了，虽然你不需要，但我也和东方月来签了契约。”
池鹤回想起东方月来的能力，觉得有趣，笑了两声。
银千疯狂给南悦使眼色，看到了吗？疯子！
“你为什么会知道？”
池鹤并不是“利刃”的人，按理说现在应该只是“利刃”的成员知道世界的真相。
“知道什么？”
银千卡壳了，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诈他。
“你为什么来？”
这话是南悦问的，池鹤就认真答了。
“‘利刃’在往城邦外输送清道夫，想着有趣。”
不用南悦问，池鹤就继续道，“我看到你们离开了。”
他笑了笑，“看来是老天觉得我应该做你们的队友。”
银千咂摸出味，有些不可思议，“你只是知道我们离开了城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出来做什么，就要求来吗？”
池鹤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银千，当时跟他一起装傻子，没想到他真是个傻子。
“我观察了半个多月了啊。”
“有很多科研组的清道夫都输送出城邦了，不论小悦悦在做什么，都成功了不是吗？”
南悦吃着听他们斗嘴，插了一句，“你是觉得好玩吧？”
池鹤笑的很真诚，“还是你懂我。”
说完这句话，旁边给南悦烫毛肚的江司砚轻描淡写的抬眼看了池鹤一眼。
池鹤的笑有些僵。
这人怎么回事，之前眼神就那么阴湿吗？
“我只是想凑个热闹，生死自负，这里没有其他蠢货，我能尽情在污染世界玩。”
池鹤算是交了个底，虽然他没有道德也没有良心，但是杀同类这种事他不屑于做。
当然有的不算人的就不计入在内。
只是在平时的净化任务里，很多人也不是说没有良心，他们甚至都到不了没良心的地步，就单纯能力太差。
总让人有些倒胃口。
池鹤并不想和清道夫玩，更想和NPC玩，要不是清道夫碍手碍脚，他也不需要花大量时间和他们打交道。
“不能影响正常推进。”
南悦放下筷子，看着池鹤。
“不然我会杀了你的。”
池鹤安静了一瞬，笑容更甚，“一言为定。”
不论银千再怎么不放心，池鹤还是就这样加入了新世界第一队。
很快蒋浩宇和银千就被接出去接受治疗，蒋浩宇记得祝希宁的叮嘱，除了认真接受治疗，他将两个污染世界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付熹暝。
关于污染世界的难度、净化的困难点，还有最后通道建立的时机都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边池鹤也不催南悦，甚至不问究竟为什么他们要探索城邦外的污染世界。
对于池鹤来说，什么希望、未来、光明都是虚无缥缈且没有意义的东西。
他不会因为这些加入，他只是单纯觉得好玩。
顾向开试探了几次，发现这人是真的对世界的真相一无所知。
既然是一个团队，南悦认为还是应该在核心问题上透个底。
池鹤这种人万一在污染世界里崩溃了，那就麻烦了。
她找了个安静的时候，和池鹤认真的聊了聊。
意料之中的，池鹤对世界的真相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大的反应。
他坐在地上，沉默了很久才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那一瞬间南悦看出了他的迷茫，只是这种迷茫稍纵即逝，很快就消失不见。
那是南悦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池鹤。
“如果有一天，你去到联邦，能带上我吗？”
池鹤转头看着南悦，脱下平时的伪装，眼前的男人让人感觉陌生。
南悦想了想，“好。”
至于南悦身上的秘密，池鹤早就有所感觉，虽然超出了他所有的设想，但本质上还是很有意思。
“你就像是小说里所谓的天选之人。”
南悦乐了，“苦其心志？”
池鹤点头，“主角一开始都没什么好日子。”
南悦的能力没有太多人知道，主要是大家对污染的恐惧和排斥。
但是池鹤对这个世界甚至是剥夺他们生命的污染有一种诡异的热情和兴致，这就注定他知道南悦的能力后不会有什么负面反应。
南悦这边拿出了极大的诚意，所以池鹤也没藏着掖着。
他双手一摊，“我没有能力。”
池鹤一直没有进化出能力，但是南悦怀疑有可能他曾经是有的，但是他自己不在乎也根本不需要能力。
他享受污染世界，像一个旁观者，世界越乱，他越开心。
当然有时候队友太蠢搞得世界太乱，也会让他心烦。
能力就是这样的，不使用不挖掘就不会进化，慢慢的也就和常人无异。
“你的加入只是在城邦外对吗？”
池鹤夸张的捧着脸，“你想让我加入你们团队吗？”
南悦摇头，“不想。”
池鹤太爱出风头了，而且他们做净化任务的本质不同，说到底并不是一路人。
“好伤心。”
这样说着却并没有伤心的样子，池鹤笑嘻嘻，“你说的那个联邦人，温湘鸢是吧，没什么印象。”
漂亮有什么用，他池鹤对无用的人没有任何印象。
“靠谱吗？”
南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有机会你再见一次她，可能就知道了。”
·
联邦内。
温湘鸢从交换机器中坐起身，自己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除非在外面身份需要，不然在温家她不需要仆从。
第456章 小女人的脾气
她身边的人都是她亲自挑选的，有更大的用处，而不是伺候人。
“小姐，兰先生找您。”
温湘鸢放下梳子，换了一套衣服，等她到了兰安的花园时，旁边还坐着赵翔。
赵翔满头大汗，也不知道兰安问了什么，一直在擦汗。
他看到温湘鸢来了，还给她使了个眼色，温湘鸢像是没看到一样走了过去。
“小姐来了。”
赵翔忙不迭站起身，等温湘鸢坐下才跟着坐下。
“你做的不错。”
兰安让管家亲自给温湘鸢倒了茶水，“赛克公司和你哥哥的婚礼在5个月后举办，多多和未来嫂子打好关系。”
兰安看着温湘鸢，“你知道的，赛克公司掌管着联邦所有的系统管理权限。”
温湘鸢笑着答应，这段时间兰安也看清楚了，温湘鸢的能力比温乾庭不知高多少，这些事情安排好了她一定会做。
“人造人方面呢？娱乐项目推进的怎么样了？”
原本兰安并不是很上心这个项目，不过是用来笼络温湘鸢的东西。
但是后来想了想，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这个项目不会像净化项目一样无偿贡献给联邦，会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而在这个项目里，如果需要解决一些不方便解决的人，简直是在方便不过。
温家势大，但是也没有完全掌控联邦，如果能用这个控制住其他家族，他兰安能再上一层楼。
温湘鸢看向赵翔，“我和伯伯正在推进，可能还需要半个多月。”
“这个事情不能大意，虽然不会在里面死亡，但是一旦机器和系统出问题，有可能会造成不可避免的后果。”
毕竟是将精神传送到另一个空间，一旦系统出问题，可就回不来了。
兰安点点头，“这个项目老赵你就不要太辛苦，鸢儿有数。”
赵翔擦汗的动作一顿，这就是夺权了。
赵翔之前站的温乾庭，还打过些狂妄的主意，兰安现在才夺他的权已经很给面子了。
赵翔想说什么，但是底气不足。
他们是靠温家发家的，财阀都算不上，还在成长的家族。
现在温家又是兰安说了算。
算了，和温湘鸢打好关系，兰安总有一天是要死的。
而且赵翔不参与，但是他是知道的，自己女儿赵柒柒是跟着温湘鸢在干活，温湘鸢似乎还挺抬举她。
那就行。
赵翔的心平稳下来。
“等项目落定，祖父想让谁第一个参与呢？”
这个第一个参与的人很微妙，既体现出一种特殊性，同时又因为这个项目本身带着的危险性，又有点做小白鼠的意思。
兰安饶有兴致看着温湘鸢，“你有什么想法？”
温湘鸢笑的和蔼，“本来如果说是特殊性，我倒是觉得白嵘最合适，但是毕竟这个项目有些危险……”
“不如，白傅奎？”
兰安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抬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孙女。
是巧合？
还是……
温湘鸢真的表现的只是有点小聪明吗？她选的这个人非常微妙。
不仅可以帮助白嵘和他兰安打击一下总统府原本正统继承人的威望，对外还挑不出错。
他们温家还是最尊重总统府。
可如果温湘鸢一个女人能够想到那么多，看到这政治战场上的棋局……
兰安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他需要温湘鸢聪明，但不能太聪明了。
“行，我考虑下。”
温湘鸢和赵翔走了以后，兰安安排自己的管家去查查。
“小姐有没有和白傅奎私下接触过，或者是不是白嵘安排的。”
但兰安觉得以白嵘的智商应该是想不到这种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的主意的。
管家很快带来消息，温湘鸢去总统府的时候和白傅奎见过一次。
监视的人远远看着，两人交谈并不愉快，白傅奎似乎说了什么惹了温湘鸢生气。
“这样啊……”
兰安笑了笑，原来是小女人闹脾气。
他内心隐隐的不安就这样随风消逝了。
温湘鸢抽时间去见了董琦华。
董琦华的婚礼将近，很多东西都在准备了，但是董家好歹也是个大家族，不需要她亲自筹办。
不过作为新娘，也是非常忙碌就是了。
听说是温湘鸢来了，董琦华亲自迎出来，又让管家女仆离开，两人直接在董琦华的房间交谈。
问就是未来的小姑子说些私房话。
“我拿到了清道夫项目的系统权限。”
董琦华知道温湘鸢来找她的目的，也不隐瞒，开门见山的说。
温湘鸢强调，“要完全掌握在你手里。”
“现在娱乐项目还没有公布，你父亲不知道，如果后面知道了这个项目有利可图，难免会拿回来。”
“我能帮你撑腰，但你自己也要握得住。”
这个道理董琦华明白。
作为大家族里充当联姻功能的女性，对权利的敏感度和渴望比男人强的更多。
不用温湘鸢提醒，她自己已经在培养势力，完全接手清道夫项目系统。
“你还有10天的时间。”
付熹暝说根据前两个通道的数据，推测南悦他们可能还有两到三个污染世界才能打通两个城邦之间的通道。
时间不算太多，她给董琦华的还是压缩一点的。
董琦华咬咬牙，“我能做到。”
温湘鸢点点头，“做到以后我需要你证明给我看。”
董琦华虽然不太清楚温湘鸢要做什么，但是她给了自己希望和权利，她打算和她一条道走到黑。
“可以。”
“现在我也需要你帮我办点事。”
“清道夫项目现在无人问津，我需要你截断他们的监管系统。”
董琦华有些惊讶的看了温湘鸢一眼，净化项目是没人提起了，但是这毕竟是联邦的基础工程。
如果这个项目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污染跑出来，虽然无法回到异世界的联邦，但是现在联邦正源源不断产生的污染就无法净化。
联邦会变成一地废墟。
温湘鸢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温湘鸢静静的看着她，任由对方的眼神由惊讶变成犹豫，最后变成坚定。
“好。”
第457章 观察
不论温湘鸢想做什么，她就是个精神变态的杀人犯，自己也只能跟着她。
不然就是回去做联姻的工具，承受无视和侮辱。
比起那些，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我要总控制室不能发现有任何问题，报给总统府和几大财阀的信息要是风平浪静的。”
“但是你要盯着项目，有任何不对劲的情况向我汇报。”
温湘鸢坐的笔直优雅，目光却像是锁定了猎物的豹子，泛着利光。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向我汇报。”
“任何事，只能你、我知道。”
“我不威胁你，但我希望你记住，成为我的伙伴，拿了我给你的权利，一旦有别的小心思，你会后悔的。”
董琦华这些日子已经想的很清楚，她和温湘鸢萍水相逢，自己有用温湘鸢才会帮她。
她也不是那种吃饭骂娘的人，就是温湘鸢不说，她也不会背叛她。
联邦的安全？
联邦什么时候考虑过她的安全。
“我明白。”
温湘鸢笑了笑，“合作愉快。”
“对了，”温湘鸢离开前转头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站着送她的董琦华，“婚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论是我哥哥那里，还是你父亲那里，都可以和我说。”
董琦华的眼睛亮了起来。
温湘鸢坐在车上，她现在行程非常满，还要去见赵柒柒。
其实董琦华做的事，她现在也能做到，不对上总统府和几大财阀家族，其他人现在在她面前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
只是董琦华是最好入手的一个点，而且……
大家都同病相怜，温湘鸢愿意尽可能帮助她。
鼎世集团那边，温湘鸢已经可以进出无阻，一开始还会有人报给赵翔。
但是自从知道赵翔被夺了权，所有事情由温湘鸢直接负责后，连打小报告的人都没有了。
温湘鸢一边安抚赵翔温家不会忘记大家是亲戚，一边把自己培育的人手都带进了鼎世集团进行了换血。
除了科研部门以外，后勤、安保、控制室全都是自己的人，鼎世集团剩下的员工都是聪明人，立马倒戈。
她回这里比回温家还自在。
赵翔气个半死，偏偏一句话不敢说，但是温湘鸢每次来都会见赵柒柒，这一点也大大安抚了他。
“怎么样？”
温湘鸢穿好了隔离服在实验室见到了赵柒柒。
赵柒柒回头看了一眼，“哦，你来了。”
温湘鸢不在意赵柒柒的态度，她在旁边看了一会，赵柒柒自从上次见面，一头就扎进了清道夫净化项目，越研究越有兴趣。
“你说得对，他们自成长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也非常聪明。”
鼎世集团并不共享赛克的系统，赵柒柒只能看到所有人员的基因信息，并不知道他们成长到了哪一步。
甚至温湘鸢怀疑，赵柒柒是不是都不清楚这些所谓的实验体，在另一个空间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我上次让你关注的东西怎么样了？”
赵柒柒说到这个就一脸兴奋，“很有研究价值，我关注了这个实验题……”
温湘鸢看了她一眼，她默默改口。
“这个人目前的数据，两个基因体融合的非常好，现在应该已经显性融合了，也就是两者能够共同出现。”
温湘鸢皱了皱眉，“有什么风险？”
赵柒柒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不知道啊，我这只有她基因发展的信息，作为人造人，我们对他们有追加监管的功能，但是作为人，我不知道她情况怎么样啊。”
温湘鸢沉默片刻，“外界能帮助稳定吗？”
“诶？可是这是一个很好的观察机会。”
温湘鸢笑容很冷，“确实是，但是你不是唯一的观察者。”
赵柒柒这才反应过来她和温湘鸢并不是平等的，温湘鸢不是无私提供她时间金钱让她想研究什么研究什么。
她们是等价交换，起码在清道夫净化项目上，她只是个工具人。
赵柒柒想了想，“可以的，我们能够外界干预放缓两个基因体的融合，但是这是不可避免的趋势，总是会发生的。”
温湘鸢有些烦躁，“知道了，就这半个月，尽量延缓。”
“这可以。”
想了想温湘鸢又问道，“可以剥离吗？”
赵柒柒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眼睛又开始放光，“不确定，理论上是可以的，本身这就是回收过程中系统错误导致一个实验体里有两个基因库，我只是很诧异她的身体居然能够承受。”
“不是你说的，他们在自进化。”
赵柒柒难得有些点感叹的心情，“是啊，我们太想当然了，以为自己是造世主。”
温湘鸢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有风险吗？”
赵柒柒摊手，“不确定。”
“看上去这是个很简单的‘手术’，但是不确定那个人能不能承受。”
“而且如果要剥离，最好在他们完全融合之前。”
“隐性的基因体一直是沉睡的，最近才被激活，开始融合，如果等完全融合就没有办法剥离了。”
温湘鸢想了想，“你判断完全融合还有多久？”
赵柒柒手指飞动，“2个月。”
温湘鸢长长舒了口气，“知道了，你先稳定她的情况，要不要融合后面再说。”
看着温湘鸢说完事要走，赵柒柒鼓起勇气站起身，“温小姐。”
温湘鸢停下脚步，转头等着她继续说。
“我知道您曾经进过那个世界，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赵柒柒说的很小心，温湘鸢却没什么反应，她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
赵柒柒捏了捏自己的手，鼓足勇气道，“那……那什么，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进去一次，看看这个人。”
她有些怕温湘鸢，温湘鸢看着她的时候她会觉得浑身发冷。
但是对实验的热情还是鼓励她说完了自己的话。
“如果要进行剥离，最好能让我见见真人，对情况会有更好的评估。”
这也不算说谎，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是赵柒柒这个要求是合理的。
温湘鸢沉吟片刻，“先做好你的事。”
第458章 提灯人（一）
这就是没拒绝，有可能！
赵柒柒开心了。
“是！”
·
通道里，南悦几人好好的休整了六天。
池鹤进来以后，也不催着进污染世界，乖巧的让人觉得他被蒋浩宇夺舍了。
南悦五人精神值强悍，休息几天就恢复了，大家都知道现在分秒必争。
他们整顿了物资，又准备出发了。
出发前南悦和祝希宁谈了一次话。
这次任务最凶险的就是祝希宁，她的体质和能力导致她变成第一个被攻击的对象。
好在她人没事，不然南悦会遭受沉重的打击。
但这一次祝希宁的情况发生了变化，预知、感应都是她的能力，可是最后和所有人的精神通讯可不是她原本的能力。
就算能力是会发展的，这怎么也牵扯不到一起去。
相反，两人都想到了另一个拥有这个能力的人。
“我记得那个人是叫方玉。”
祝希宁慢慢的讲着，“当时和沈年一起出去的，极强的精神系清道夫。”
精神系能力的清道夫有很多种，祝希宁和付熹暝算是很相近的能力，但祝希宁偏重感知，付熹暝是预知。
这是两种不同的东西，祝希宁主要是感应危险，如果是致命的危险能够提前看到一些关键的要素。
但付熹暝就是预知，她能够看到未来。
虽然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不过如果世界是无数条平行的车道，她能够看到每条车道驶向的方向。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成为“利刃”的首领。
除此以外银千也算是精神系的清道夫，所以他们的分支很多，都在一大类，情况却不同。
所以祝希宁在上个污染世界展现出的能力绝不是她的能力。
方玉……之前这个人跟着沈年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她的情况掌握的也不多，南悦留心出去以后得打听一下。
付熹暝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事关祝希宁，不是她自己，还是要谨慎些。
“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南悦盯着祝希宁，自从起家帮开始，祝希宁和2号就能同时出现，相当于一个人有了两个大脑，还能共存的那种。
但是后来2号就不太经常出来，2号性子冷漠，又有些戾气，不到关键时候也不出现。
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完完整整的祝希宁。
“我很好。”
祝希宁拍拍南悦的手，“我问了她，她说……她其实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能力，反正我能使用。”
南悦是有心让祝希宁先不进污染世界，她怕刺激了对她有不好的影响。
但是这个关头还真缺不了她，祝希宁自己也是个犟的，不会同意在外面等她。
“有任何事你都第一时间和江司砚说。”
她的情况江司砚能够稳住一些，这让南悦放心很多。
几人收拾好东西，坐上了吉普车，少了一个人车上更空当些，几天下来赤羽和池鹤也算有个磨合。
赤羽是top级别的清道夫，对这位“鹤”虽然一直没有合作，但是早就有所耳闻。
能力强的人正常的没几个，她倒是相处良好。
池鹤虽然一直安安静静，但是上车的时候脸上还是不免带上了些兴奋。
和通道里的科研人员交代后，南悦几人的车就驶入了黑暗。
车子平稳的在无边的黑暗中前进，进入污染世界后他们的智脑都无法使用，本来就是联邦系统搞出来的东西。
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感官就会被拉的很长。
“要开多久啊。”
池鹤等了又等，觉得大半天时间都过去了，终于发出了疑问。
“不一定。”
顾向开单手把着方向盘神经集中，“有时候几分钟，有时间一天。”
“那天听说还无法和任何一个城邦取得联系？”
科研组有制作的探测仪，隔着污染也能用，但就是有距离限制。
现在还没有办法感应到任何方向的城邦，说明他们还在城邦之间，离得有些远。
这也才有了估计还有两三个污染世界才能打通两个城邦的猜测。
“都是第一次谁也不知道。”
池鹤咂咂嘴，不说话了。
这次车在黑暗中开了很久，中途他们甚至停下来吃了点东西，又休息了一阵才继续往前开。
南悦估摸着应该是过去了20个小时的时候，眼前一变。
眼前是一支长长的队伍，在深夜中行进。
南悦回头看了一眼，六个人都在，自己打头，池鹤结尾，没有人说话。
因为这支队伍很不对劲。
队伍里的人皆穿白衣，头发束成发髻盘在头顶，戴着白色的兜帽。
他们每个人身上提着一盏白色的圆筒灯笼，竹竿做柄，鱼线吊灯。
前后相距三米，慢慢的走着。
脚下是石板路，所处的地方似乎是山里，除了手中的灯，没有星星没有月光，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
只有手里的灯。
每个人就像是一盏灯，排成一条长龙，首尾竟看不清，也不知道是多大的一支队伍。
这么大的一支队伍，却没有一点声音，他们脚下穿的是软底的白色布鞋，走路声音非常轻。
南悦看到前面的人就是笔直地抬着手中的灯，光影拉长甚至能连成一条直线。
所有人的动作像是用尺子比照着的，手臂绷直，抬高，灯光刚好能够将提灯的人完整的笼罩在烛光里。
因为这样的动作，所有人都清楚这烛光一定是关键，故不敢四处观察，一行人沉默而诡异的行走着。
走了20分钟，南悦心里生出些感叹。
还好蒋浩宇这次没有跟着来，不然就算江司砚用能力回稳了他的精神值，一来就这样没有目的没有时限地跟着一群看着就不正常、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在黑暗中行走，估计马上精神值就得崩。
南悦用余光打量着和自己一起被烛光照亮的环境，周围一片漆黑，但是看得到落脚之处。
小、平整，肯定不会是山里自己长出来的，是人为修建的。
一块接着一块，蛇鳞一样延伸往前，每一块刚刚够一个人落脚。
走着走着，南悦闻到了一股水的味道。
第459章 提灯人（二）
“哗啦 哗啦”
水流的声音出现在了静谧的队伍里。
南悦跟着前面的人走着，沉默的走上了一座窄而长的木桥。
木桥微拱，踩在上面有“嘎吱”声响，但因众人步子一致，间隔一致，这“嘎吱”的响声居然出奇的有规律。
队伍很长，木桥的呻吟连绵不绝又格外均匀，长长的队伍头尾混入黑暗中，让人甚至产生一种错觉。
这天地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一队提灯人，走在黑暗的世间。
将继续这样永远的走下去。
南悦稳了稳心神，还有闲工夫微微低头看向脚面。
两侧是红色的漆木栏杆，半人高，木板看着有些陈旧，有的地方微微裂开了缝隙。
烛光找不到桥下的黑暗，只知道必然是有水流流过，却不知桥离水面有多高。
终于下了桥，眼前总算不是无边的黑暗，有一栋三层楼的平房隐隐约约出现在了黑暗中。
南悦微微动了动手腕，手有些酸，她看到前面的提灯人也三三两两聚到了一起，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维持那个诡异的队形了。
大家提着的灯放下来一些，比起之前是把人笼罩在灯光里，现在就更像是正常的用灯照明的样子了。
在黑暗中南悦借着提灯人的灯光，将眼前的建筑看了个大概。
面前的房子很像古代的建筑，屋顶屋身以斗拱和梁架相连，中层屋檐极长，一层次之，顶层屋檐则更短些。
这建筑三层并不等分，二层掩盖在长长的屋檐下显得矮窄，顶层又像是阁楼，高而窄，一层倒是四平八稳，黑瓦白墙。
乍一看这建筑并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更像是……供奉神明的堂屋。
但传统的中式佛堂并不长这样，南悦在记忆里翻了翻，似乎课上提过，这更接近日式的明堂一类。
这明堂就这样伫立在深夜中，周围种着四棵修剪整齐松树和两株梅树。
梅树上光秃秃的，没有花苞。
南悦几人聚在一起，没一人说话的，准确来说这将近50人的队伍，没一个人发出声响。
他们在等待什么。
南悦错眼，自己的队伍里只有五个人，池鹤混进了旁边的人堆里。
他带着兜帽不说话，没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NPC。
南悦没管他，她发现大家都微微抬头，也跟着仰起头。
这明堂的重檐首端并不是常见的福禄瓦，而是鬼面瓦。
角梁套头上坠着一个风铎，居然刷成了白色，格外显眼。
突然，那风铎微微晃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动。
“叮铃”
“叮铃”
“叮铃”
南悦冷眼看着那风铎无风自动，响了三下就又恢复纹丝不动。
明明这风铎高高悬起，看着也不大，但声音却极具穿透力，南悦甚至听到了回声。
风铎响声停止后，提灯人群动了，他们开始朝着这明堂走去。
南悦几人没有再聚集，一人跟着其他原住民，混进了人堆。
南悦跟着三四个提灯人走着，刚才她就发现了，提灯人都是年轻的男女，而且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里的情绪是惊恐的、紧张的。
他们深夜排成诡异的队伍，来到这明堂究竟是干什么？
江司砚就跟在离南悦不远的小队里，他们发现小队几乎都是四到五人，而进入了这里以后，大家就极力将手臂伸长，不再让灯光照着自己。
而是……
照向黑暗。
像是要驱赶什么东西一样。
明堂大殿的木门阖在一起，要进入明堂只有这一道大门，最前面的提灯人伸手一推，看似厚重的木门就缓缓打开。
居然没有一点声音。
这明堂看着也是百年的建筑，不像是有人维护的样子，木门年久未修，居然开合没有任何动静，这不对劲。
门开后众人鱼贯而入，南悦也看清了这大殿的样子。
殿内没有供奉任何神佛，反而用半墙和木格创将宽阔的大殿隔成了数个空间。
每个空间的推拉门只是个装饰，并推不开，只有右下角有一扇小门，可以供人蜷着身子跪着进出。
这门太小，顾向开可能进出都有些费劲，要是遇到事跑都跑不掉。
提灯人继续往里走，南悦看到大殿前后两边共有四个楼梯供人上去，但是这楼梯非常狭窄，且……
且四面有木块包裹，远远看像四个柱子伫立在大殿，走进才发现也是开一小门，人可以钻进柱子里，里面是几乎直上直下的垂直木梯。
提灯人有秩序的分开，一个接着一个从门里挤进去，南悦排了一会也进去，上一个人就在自己头顶。
她学着那人的样子，费力的一手举起灯，一手握着梯子的边缘往上爬。
倒也不用太担心摔下来，因为四面的木板几乎将人包裹在其中，有幽闭恐惧的怕是会当场恐慌发作。
沉默、压抑、诡异，和一开始的黑暗一样浓稠的情绪包裹着众人，南悦爬到一半甚至听到了后面传来压抑的抽噎声。
有人被吓哭了。
但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南悦没法回头，她只能往上爬，爬着爬着才发现，这柱子里还是做成了透明景观。
他们爬到二层的时候，有部分提灯人打开了小门往外爬去，但是南悦跟着的三人都在往三层爬，她也就打消了念头。
而且池鹤早就跟着自己的小队伍离开木梯去了二层。
其他提灯人继续沉默的往上爬，自二层起，包裹他们的木板消失，变成了薄如蝉翼的白布，隐约能看到外面也是一个个小空间。
四面都是白布，人就像是被裹在布里，极不舒服，又觉得四面都有东西在看自己，疑神疑鬼。
再往上爬，就到了三楼，南悦跟着自己临时的队友从头顶开合的木板翻上了三层。
入目是极长的回字形走廊，中间也是如大殿一样的隔断空间，只是三楼的推拉门可以打开。
南悦跟着临时队友往东侧的一间屋走，看到走廊上每隔两三米就有一盏人高的黑铜烛台。
已有提灯人站在旁边。
第460章 提灯人（三）
南悦心思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
她进到屋内，最后一个提灯人看她进来就探身将门关上，四人就站在屋子四角，四点烛光，印着四张年轻的脸。
南悦看得出自己的临时队友非常紧张。
屋子的四面也有死盏烛台，他们每人就站在烛台旁边，而屋子正中是一尊半人高的，小巧的塑像。
塑像是位彩衣女子，言笑晏晏，神情逼真，南悦印象里没有哪尊神佛是这等模样。
应该是乡野的神仙。
很快，外面走动推拉门的声音就消失了，整座明堂又恢复了极端的安静。
他们现在在等什么？
南悦想到了之前的风铎，又微微偏头用余光看了看自己旁边的烛台。
烛台造型古朴，上面是半弧形，中间汪着灯油，有灯芯在其中。
南悦有了些猜测，他们这是要……
点灯？
“叮铃”
“叮铃”
“叮铃”
等了十来分钟，清脆的声音传进其中，南悦看到另外三人迅速取下柱形灯罩，用烛火去点灯芯。
自己猜对了。
她手上动作不停，竟是快了几分将烛台点燃。
她一刻不停将灯罩放回去，却觉得手中的灯似乎暗了些，却并不明显，不能确定。
而其他三人几乎也是在同时完成了动作，他们脸上的惊恐更甚，甚至维持不了淡定的表情。
站在南悦旁边的男孩迅速推开门，竟是不顾身后原本队形紧密的队友，纵身跃了出去。
南悦刻意让两人先走，自己紧跟其后，还记得把门关上。
此时整座明堂灯火通明，没有一处有照明的死角，也因此南悦关门时对上屋内的塑像微微一顿。
塑像……
似乎冲她笑了笑。
南悦关上了门，她经过训练手上动作非常轻，没有发出什么响动。
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轻巧，大家像是在逃命，有些人忘记了关门，有些关了却发出了巨大的动静。
南悦看到有几盏烛台的烛光灭了。
有人动静太大了些。
可这时候，明明像是专门来点灯的众人，竟没有人停下将那些已经熄灭的灯点燃。
这种慌不择路的氛围刺激着所有人。
南悦速度快，身手好，虽然最后离开但是很快就跑到了人群前面。
然后她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下楼的楼梯被堵住了。
因为楼梯只能允许一个人上下，在慌张的时候大家一推挤，反而会降低效率。
南悦反身看向走廊另一侧的窗户，这窗户也是木格子窗，糊了白纸，看上去很容易破坏。
虽然不知道这污染世界在搞什么，从进来到现在什么都没搞清楚，光跟着大部队走了。
而且大部队还奇奇怪怪的。
但是这些提灯人的恐慌不似做伪，他们一定在恐惧什么。
南悦隐隐有预感，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而且所有人哪怕是惊慌失措成这样，都没有放下手里的灯。
她推了推窗户，如果从三楼跃下，她的话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窗户纹丝不动。
南悦眯了眯眼，一股黑雾萦绕在窗子上，窗子发出了剧烈的震动。
南悦停了手。
她可以破开这窗子，但是现在看来这并不是真正破局的方式。
她身上的污染，从吸收了两个极端世界的污染后变得格外的强大，现在已经可以侵入并破坏一定程度的规则了。
可南悦自己是清道夫出身，心里很清楚不能依赖能力。
能力可以走捷径，但不能直接破坏游戏，不然一定会有更大的反噬。
她虽然算个特例，能力和其他人不同，但不到最后一刻她也不愿强行破局。
不然污染世界完成度不够，最后吸收污染的时候会更困难，效果也没有正常净化后再吸收来得好。
再说，这任务里还有自己五个队友，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反噬，别弄巧成拙。
她收回手，看向还在拥挤的楼道，皱了皱眉，这样看着短时间怎么都不可能通畅的。
她没再看通道，转身逆着人群沿着走廊走。
四个楼梯，分布在四个角，每个角都挤满了提着灯的人。
可哪怕如此拥挤，大家满头大汗，不顾体面的推搡，却还是没有人发出声音。
没有尖叫、怒骂、抱怨，有人被推开头重重的撞在地上，他居然也没有呼痛，只是白着脸爬起来继续挤。
沉默而诡异的场面让人毛骨悚然。
南悦抿抿唇，她看着像是闹剧一样的场面，却发现虽然大部分人都在拥挤，可也有一小部分人和她一样，沉默的在走廊观察。
那些提灯人神情虽然紧张，却更加镇定，似乎在观察什么。
“嘶”
很轻微的声音出现，南悦猛地回头，她看到原本被关起来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有白色的、像是蟒一样的东西滑动出来。
那东西动作太快，南悦甚至没看出来究竟是什么，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时候，脖子上忽然有些痒。
她没有像普通人下意识的去摸，只是退后几步，回头一看。
梁上不知何时垂下了长长的黑色的丝线。
不。
是黑色的头发。
凭空出现的，像是瀑布一样黑色的头发，晃晃悠悠的垂下来，片刻就缠在了好几个提灯人的身上。
这些人并没有南悦如此谨慎和敏捷，他们伸手一摸，再抬头一看，很快人群中就发出了尖叫声。
那尖叫声很短促，像是鸡突然被掐住了脖子。
南悦心里一紧，可很快，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却出现了。
那头发缠住的发出尖叫的提灯人并没有被绞死或者杀害，那头发莫名其妙松开了。
那是个男性提灯人，大难不死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他也有些不可思议，抬头看了看又摸摸自己的身体，最后露出一个大难不死的笑。
下一秒，男孩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整个人奇怪的波动了下，然后便以鼻子为中线，整个人被从中剖成了两半。
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两半身体往两边倒去，软软的瘫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男孩眼睛甚至还在转动，神情迷茫。
第461章 提灯人（四）
滚烫的鲜血也溅到了南悦的身上，还有周围几个提灯人身上。
他们都是年轻的男女，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少人已经尖叫哭泣起来。
场景更加混乱，但却没有之前的诡异，跑动的声音、哭泣尖叫的声音，让人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可觉得这样的场景正常，似乎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周围不断出现类似突然又古怪的死亡，大量的鲜血将原木色的门窗和纸糊的格窗染成了艳红色。
有人在哭叫，有人红了眼在攻击其他人，有人没有任何征兆就莫名其妙的死去。
南悦心里一阵阵发寒，这是她第一次遇到一进污染世界就开始大规模的死亡。
而且似乎没有任何规律，完全是随机杀人。
她难得有些慌，他们所有人都被分散开了，她只注意到池鹤去了第二层，其他人她不知道在哪。
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活着。
一瞬间她的精神值产生了动摇。
但只是一瞬间。
她很快镇定下来。
她还活着，她还没死，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有污染，而是自己没有犯规。
就算是极端世界也是有规则的，哪怕这些规则再不公平再古怪再莫名其妙，那也是有规则的。
她还没有触碰到规则。
她做了什么吗？
不，应该是她没做什么？
她没出声，她没主动触碰那些诡异的东西，她在诡异出现以后一动不动。
不论是什么，一定是这三个之一。
南悦注意到，随着人越死越多，满地都是尸体，剩下的人也更加的镇定和谨慎。
地上掉落的灯都熄灭了，只有一盏还亮着，南悦想了想放轻脚步往那边走去。
一只沾满血的手还紧紧握在手柄上，南悦握住那只手的时候就知道，人还没死，可能只是晕过去了。
她将人扶起来，是个下巴很尖的女孩，满脸苍白，但身上没有伤，也有脉搏。
想了想南悦背起这个女孩，她的灯不需要她帮忙，哪怕是晕过去她也牢牢握着。
灯不能丢，也不能灭。
南悦心里想着。
楼道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剩下的人将尸体清理以后就鱼贯下去，动作又轻又快。
南悦跟着下去，到了二层的时候又有不少还活着的提灯人加入他们。
南悦看到楼道三面的白布全部溅满鲜血，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影子。
似乎是蹲着的人。
那人像是察觉到外面的动静，缓缓的转过头来，南悦已经快步跃下，没有被看到。
到了一层，也是一片人间地狱的模样，因为死状奇怪，都看不出究竟死了多少人，就觉得到处都是血迹石块。
这时南悦背上的女孩醒了，南悦的肩膀被紧紧握住，她蹲下身让女孩下来。
女孩深深看了南悦一眼，冲南悦做了个嘘声的姿势，然后对南悦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南悦暂时没有看到其他人，但是她现在镇定下来，并不太担心自己的队友。
南悦跟着女孩七拐八绕的在一层游走，她这才发现，一层的房间并不是像三层那样回字形走廊，中间再整整齐齐分割成等大的屋子。
一层更像是一个迷宫，房间的分割没有规律，中间的走道又细又窄，要不是因为现在的灯台被点燃，根本看不清方向。
女孩没有带南悦往深里走，他们找到了一个熄灭的灯台，女孩蹲到了阴影旁边。
她的脸在自己提着的灯照耀下有些紧张，南悦蹲到了她旁边。
这条小道比较黑，要不是两人还提着灯，不太容易发现有人在这。
南悦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能开口问，就在这时，南悦听到了脚步声。
“哒”
“哒”
“哒”
“哒”
脚步声隔得比较长，且声音很闷，不像是普通的鞋跟的动静。
不论是穿着什么鞋子的，他都在慢慢悠悠走路，而且他绝对不是提灯人之一。
提灯人穿的都是软底的白布鞋，走路没有任何声音。
南悦看到旁边的女孩握着灯杆的手骤然攥紧。
渐渐地，一个高大身影缓缓走来，走的近了南悦才看出这是一个女性，穿着白色的繁复长裙，又因溅了血，染得衣服鲜红点点。
她踩着一双极高的木屐，一步一晃的朝他们走来。
这是……花魁？
那女人用一把鲜红的扇子遮盖着面部，动作袅袅，南悦却有些奇怪，她怎么看路的？
花魁的来历她也学过一些，一般花魁出街是有佣人搀扶的，更别说眼前这个还遮着脸。
此时整个明堂非常安静，死的人更多了，剩下的也终于没有了动静。
南悦听到了很多响动，她听到有女子在哼歌，听到了什么东西爬行的声音，听到了老人的笑声……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才是他们面临最危险的东西。
这花魁走的很慢，却很有压迫感，她就是冲着南悦两人来的。
这个时候如果跑还是来得及的，南悦也有信心自己的跑动不会有太大的动静。
有动静又怎么，这花魁明显都发现他们了。
但是女孩没动，她也没动。
那花魁慢慢来到他们面前，因为头上繁杂的装饰和高高的木屐，让她身形极有压迫感。
她停下来，弯下腰，隔着一把鲜红的扇子看着两人。
南悦还好，女孩已经抖若筛糠。
很快，花魁将扇子拿了下来，南悦心猛然一紧。
面前没有美丽的面孔，只有一张敷的粉白的脸。
脸上没有五官，只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吸盘。
第462章 提灯人（五）
那些吸盘像是水里荡起的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没有规律的一开一合。
一个照面，就足以让普通人精神直接崩溃。
旁边的女孩目光呆滞，眼看着那张脸就要凑到面前，她张开嘴尖叫了起来。
声音没发出来，被旁边的南悦一把死死捂住。
女孩这才回了点神，眼前的花魁却像是被触怒了一样，脸上的吸盘开始大张大合，看得人恶心想吐。
这边女孩快要支撑不住，另一边却抢先发出了非人的惨叫。
原来是拐角处的黑暗中还藏着一个提灯人，因为旁边就是灯台，他的灯反而不引人注目。
没人注意到他躲在那里，但他看到了花魁的脸。
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有个南悦在旁边提醒，精神值崩溃后就惨叫着抓花了自己的脸。
花魁也是一愣，转头看向那男人，突然喉咙里发出了含糊的笑声。
她并没有去追那个男人，她直起身子又将红扇遮回脸前，一步一晃的离开了。
南悦放开女孩想去看看那个男的，却被女孩死死抓住。
南悦转头，那男孩还在疯狂的抓挠着自己的脸，但情况似乎也不太一样，因为他的脸上有五六只手。
很快，他的灯熄灭了，男孩消失在了黑暗中。
“叮铃”
“叮铃”
“叮铃”
外面忽然传来了风铎清脆的响动，女孩长长的松了口气，提着自己的灯就往外冲。
南悦跟了上去，这时候明堂紧闭的房门才能被推开，活着的提灯人鱼贯而出，一直跑到了远离明堂的地方才停下来喘气。
还是没有人说话。
南悦趁着这机会找了找人，5个都在，江司砚和顾向开身上都溅了不少血，赤羽和祝希宁在一起两人情况还行。
池鹤浑身都是血，看着最惊悚，但是也最镇定。
他似乎沉浸其中。
活着就行，南悦懒得管他。
现在明堂从外看去灯火通明，只是明明是洁白的窗户门墙，却溅满了鲜血。
屋子里应该还有东西，从外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没有影子也没有多余的动静。
这就是个空的楼屋，之前南悦他们在里面看到的那些古怪的东西似乎都只是他们的幻想。
很快提灯人又自发的排成了队伍，开始往回走。
南悦这时候才发现，在那拱桥的两端，都建有一个巨大的鸟居。
因为太大，来的时候没有发现，现在借着明堂的灯光才能看出。
只是除此以外还是看不清更多的东西，桥下面依旧是黑色的混沌，只能听到流水的声音，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桥对面除了一座隐隐约约的鸟居，其他也笼罩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和来时一样，少了十多人的队伍又排成一列，隔成距离开始往回走。
这次南悦专门算了时间，大致走了40分钟，眼前终于不再是漆黑一片。
虽然还是黑夜，但是有了月光，也能看到月光下小小的村寨。
说是村寨也不尽然，更像是一个规模整齐的镇子，有数十间砌成白色方块状的小平房，连街道都是横平竖直中轴对称的。
南悦发现这些屋子上都用黑色的毛笔写了居住人的名字，南悦找到自己的屋子，观察了下其他人。
这小镇规模挺大，应该过于规律一眼就能算出总共有80间屋子，只是现在只有半数不到的人还活着了。
镇子大，他们6个人就没有分配到一起，最近的是赤羽，在对面那个街区的房子里。
南悦看到其他提灯人在来到这里以后神情都轻松了不少，虽然还是没人说话，但氛围却缓和了下来。
他们将灯放到了门旁边的灯架上，关上门休息了。
南悦几人如法炮制，那灯架是特制的，专门就是用来盛放他们提着的灯。
竹手柄挂在墙上，圆筒白布的灯筒放在架子上浑然一体，自有一番古朴简雅。
南悦关上了门。
屋子很小，一大一小，大的没有任何家具，只是在墙边摆放着叠好的被褥和枕头。
旁边有个木桌和两个蒲团。
小屋子是个卫生间，里面一个木桶供人洗浴，还有个木质的马桶。
南悦回来在地板上铺好了床铺，躺了下来。
他们虽然是休息充足做好准备才进来的，但是从未有过这样一来就是如此诡异惊险，没有任何征兆就死了那么多人。
如果不是他们，可能普通队伍进到这个污染世界第一天就能全灭。
很奇怪的世界。
南悦当然知道会有混沌的污染世界，这种世界全是由恐惧和邪恶充斥。
导致世界运行的规则都不太明显，合理性也会更弱。
南悦也有些疲惫，缓缓睡去。
整个小镇都在死寂中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南悦是被阳光吵醒的，他们的屋子的建筑风格和明堂很像。
三面白墙，一面是拖拉的木式格窗。
阳光就是透过格窗照进她的房间。
她睁开眼睛，听到了外面传来人说话的动静。
她简单洗漱，叠好了床被后推开了门。
她的灯还架在灯台上，安静的燃烧着。
不少屋子已经打开了门，里面的人已经不在了，但是灯还架在那里。
有三五成群的人在街道上晒太阳，也有人已经在吃饭了。
南悦看到自己的门口放了一碗米饭，一碗海带汤和一些小菜。
这是哪里来的？
南悦穿好鞋子，没有第一时间去动那些饭菜，而是寻找昨天的那个女孩。
女孩的屋子就在南悦对面不远处，名字是友一，女孩推开门，正在给自己编辫子。
看到南悦，她率先过来露出个笑。
“昨晚多谢你救我。”
南悦摸不准她们有没有之前的身份，认不认识这里的人，没敢轻易套信息。
她回了一个笑，“举手之劳。”
友一叹了口气，“你是昨天才来的新人，什么都不清楚还能出手相助，我欠你一个人情。”
南悦微微挑眉，昨天才来的新人？
这个污染世界的运行设定居然和他们真实情况是一样的。
“你来多久了？”
友一和她坐到了打开门的屋子的台子上。
“2天了。”
“每一天都和噩梦一样。”
南悦抿抿唇，“要待多长时间？”
友一露出一个苦笑，“你来的时候，那边的人没有和你说吗？”
南悦不语，友一又叹了口气，“也是，我们说是供奉神明的童子，实际也只是祭品，他们怎么会在意呢。”
南悦心念一动，“昨晚……是神明？” 友一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压低身子凑过来。
“那些……那些神明就是我们供奉的对象。”
南悦看友一是知道些东西，但似乎有些避讳，就放轻了声音，“我们几个被选中的，家里都没有人仔细说。” 友一打量了下南悦，深深吸了口气，“是，他们也是为了所有人好。”
“我知道的也不多，来了这里没有人教我们做什么，都是跟着之前的人做。”
第463章 提灯人（六）
“能来这里的都是家里最优秀聪明的孩子，也不会犯傻。”
友一的表情有些黯淡，“犯傻的也早就死了。”
南悦想了想昨晚的情景，估计友一有一起来的同伴也不会剩几个了。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点灯？”
友一打起精神，“点灯，活下去。”
南悦看友一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心思，就结束了话题。
她转头指了指门口的饭菜，“那些是哪里来的？”
友一勉强笑笑，“毕竟我们是来供奉神明的，这也算是童子的优待吧。”
友一走后，南悦继续坐在自己屋子门口的台子上思索，旁边笼下阴影，抬头一看四个人都过来了。他们之前就在找南悦，找到后看到南悦在和友一讲话，他们也没有贸然过来。
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些人非常谨慎，谨慎又疲惫，很多都只是在发呆或者休息。
偶尔有聚在一起讲话的看模样之前也认识。
这不像是之前的污染世界，他们没有一个很合理的群居规则，人与人之间已经有隔阂，也不亲近。
池鹤没过来，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昨晚你们怎么看？”
几人都没有受伤，只是表情都比较凝重，这样的污染世界谁都是第一次遇到。
“很古怪，我和希宁都在一层的队伍里，我们从小门鱼贯钻进了隔间，里面只有一尊黑乎乎的塑像，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赤羽第一个描述，他们那一队有三个人，进去以后却又六根台柱，没有办法所有人都只能点燃两根灯台。
等到风铎第二次响的时候，其中一个站的靠内的男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疯狂的大叫，很快他头顶就流出了浓稠的鲜血。
整个大堂都乱了起来，那隔间的门又小，慌乱之中钻不出去，赤羽没动，看着剩下的那个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往外爬，还卡住了。
他边扭动自己的身体试图挤出去，不意低声骂了一句，下一刻就和一开始的男孩一样，头颅喷泉一样冒出了鲜血。
等人死了，小门空出来了，赤羽才离开。
离开以后找到了祝希宁，祝希宁二话没说拉着她就在走廊角落蹲下。
祝希宁选择的地方有好几盏亮着的灯台，她也不介意，只是比划让赤羽绝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赤羽深深吸了口气，“看到了很多古怪的东西。”
第二次风铎响后，各种难以形容的鬼怪都出现了，他们有的发现了两人，有的没有。
“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只是在惊吓我们，但并没有出手杀人。”
这一点南悦也有同感，那个花魁确实只是在吓他们。
“所以只有被吓到，发出声音的才会死亡。”
这是赤羽他们的观察。
顾向开和江司砚遭遇的差不多，顾向开和池鹤在二楼，江司砚则是看到南悦上了三楼跟着上去。
但是他比较倒霉，被一个吓破胆的男孩拖了后腿，第一时间没离开，亲眼见到了屠杀。
等他出来的时候，南悦已经背着友一下楼了。
“死去的人死亡方式不同。”
江司砚开口，“应该是和不同的鬼怪有关，昨晚那个场景我只能想到一个类似的形容词。”
南悦看了他一眼，脱口而出，“百鬼夜行。”
江司砚点头。
“昨夜完全像是鬼怪的游乐场，肆意的屠杀这些点灯人。”
南悦看向祝希宁，“你感受到了什么？”
祝希宁回忆起昨晚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血光、黑暗，我的直觉只有安静才能存活。”
这就是祝希宁能力强悍的地方，在有迹可循规则为王的污染世界里，有时间给清道夫探索、缓和，她的能力可能发挥不太大。
但是像昨晚那种混沌的场景，没有任何征兆和预示，她的能力可以说是近乎作弊。
“而且，我的直觉里，只有安静和隐蔽是最重要的，也就是说只有违反这两者才是最危险的。”
祝希宁看向南悦，“那些鬼怪，并不危险。”
这似乎是个悖论。
但南悦很快就想起，那个花魁吓到那个男孩后，并没有出手，而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不排除那些撕烂男孩的手就是花魁的，可从行动轨迹上和行为方式来看，这不是一个鬼怪。
“总之，现在知道的情况就是，不能出声，并且不能丢失自己的灯。”
友一昏迷后还紧握灯的样子她还历历在目。
顾向开听了南悦的话开口说了一句，“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人。”
顾向开的屋子位置最偏僻，刚好在这个镇子的角落，他出来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了穿着普通服饰，踩着木屐的男人。
他追上前去，那男人却消失了。
这里并不只有他们提灯人。
只是目前没有出现的信息，南悦看了几人一眼，不用她说，大家就四散开来，寻找顾向开口中的“正常人”
江司砚跟着南悦，两人也不说话，就在镇子里闲逛。
镇子很安静，因为说话的人不多，更多的人只是呆呆坐在自己的房间前抬头看着天。
也有人在哭泣，却没有人上前安慰。
所有的房子看上去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布局、一样的摆设，千篇一律的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就像这里是鸡舍或者牛舍一样的地方，没有任何个性化的东西，只是圈养或者囚禁他们而制成的。
南悦走了两条街，终于看到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穿着和服的女人。
她上前两步轻声呼唤，“请问……”
女人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
这是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嘴。
她嘴唇长得很漂亮，微微笑着，让人总忍不住去看她的嘴唇。
“你好，我们是……”
南悦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身份，那女人就微微笑道。
“你是提灯人。”
南悦点头，“我们想请教一些问题。”
那女人温婉的看着她，南悦不由自主对她产生了亲近和好感。
“这里……是哪里？”
第464章 提灯人（七）
南悦的问题是个试探，其实作为提灯人他们应该是知道自己来了何处，来这做什么。
她想看看女人的反应。
女人微笑，“这里是生宅，是供提灯人供奉间隙休息的地方。”
南悦顿了顿，“那昨晚我们去点灯的地方。”
女人的笑容不变，“那是死宅，供奉神明的地方。”
南悦心里微微一动，“你是什么人？”
女人笑容扩大了些，“我是奉灯童子。”
女人抬头看了看日头，解释道，“我是侍奉提灯人的童子，您能看见我，我就是您的奉灯童子。”
南悦突然懂了，突然出现在屋门口的饭应该就是这个女人准备的。
她似乎也是某种神灵，只是地位比较低，来照顾他们这些提灯人的生活起居。
只是听女人的意思，每个人的奉灯童子不同，自己只能看到自己的奉灯童子？
南悦看向江司砚，江司砚正温柔专注的看着她。
“你看得到她吗？”
江司砚顺着南悦的手指看了看，摇摇头，“看不到。”
南悦嘴角抽了抽，所以在江司砚的眼里她一直和空气在说话，他还能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旁观者看的话南悦很诡异，江司砚更让人觉得可怕。
“所以我任何时候找你都可以找到吗？”
女人双手交握在腹前，“可以的，但是晚上我们不会出现。”
晚上是提灯人供奉神明的时间，这些奉灯童子自然也就不会现身。
南悦指了指江司砚，“其他人的奉灯童子怎么样才能见到呢？”
女人看了看江司砚，“想看到的时候自然会看到的，一切都是缘分使然。”
女人说完没有再停留，袅袅福了福身，转身消失在了石板路上。
南悦琢磨着女人说的话，所以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奉灯童子还不一定，缘分这东西，可不就是随机么。
奉灯童子看上去能提供一些线索，虽然有限，但是知道的比这里其他提灯人多。
要利用好。
南悦带着江司砚绕了一圈，江司砚也没看到他的奉灯童子。
他摊摊手，“应该不是每个人都看到的，这里的绝大部分人应该都没看到。”
江司砚说的是实情，这里的很多人看上去都死气沉沉的，没有人再想办法寻找离开的途径。
南悦还是回去找了友一，友一正在吃饭，看到她带了点笑容。
她现在只认识南悦了。
南悦端了饭来她旁边吃，友一看着坐在不远处独自吃饭的江司砚打趣道，“爱人？”
南悦点点头，“是。”
友一想到了什么，笑容淡了下去，“他们最喜欢让恋人一起进来，同生共死，看着很浪漫。”
友一低头看着米饭，“我还有几天就能离开了，希望离开以后我们还能相见。”
南悦心念微动，“要在这里待几天？”
“五天。”
“五日日为一轮供奉，结束后我们就自由了。”
南悦看着一间间小白屋，难怪里面的人虽然绝望，却没有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他们很多人知道五天就能离开。
南悦低头笑笑，“……家里人，没太多说。”
友一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南悦，“有的地方是这样的，不太在意我们这些人的感受。”
南悦低头吃饭，味道还挺不错，虽然看着素淡，配上海带豆腐浓汤也是一种风味。
“人越来越少了。”南悦意有所指。
友一终于露出些焦急，“你们昨日来的人不多，才10人，又死了些……希望今日能够多些人来，不然点灯的任务太重了。”
友一这样说，就证明每天提灯人的数量是不一定的，最多应该就是80人，少的话就不清楚了。
可死宅那边灯的数量是固定的，人少要点的灯就多。
“昨夜我还是不太清楚，点了灯后为什么那些神明就……”
友一摊着手，看着手里的纹路，“我也不太清楚，我猜测所谓的供奉一方面是点灯，另一方面就是由神明收割我们的性命。”
“至于谁会被选中，似乎是看表现。”
南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那明堂一样的死宅就是供奉神明的地方，保持安静确实是需要的，高声喧哗本就是不敬的。
被自己供奉的神明吓到，有不敬的举动也是不行的。
晚上点灯的避讳南悦大致知道了。
“多谢。”
友一摇摇头，“昨夜没有你我可能就出不来了，我如果运气好可能再过三日就能离开。”
南悦点头，这个任务如果不出意外有时限，5天。
“你见过你的奉灯童子了吗？”
友一这才转头打量南悦，神色有些吃惊。
“是，你也？”
见南悦点头，友一身上的亲近感更浓重了。
“很少人能见到奉灯童子，有一种说法，见得到奉灯童子的，就有更大的可能活下去。”
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回来，友一吃完饭就回去休息了，南悦几人则是聚在一起。
“没找到老顾说的人。”
赤羽摸摸鼻子，她绕了镇子一周都没见到。
这一次出去，只有南悦和顾向开看到了，但顾向开当时没有和对方说话，现在想找根本找不到。
南悦说了奉灯童子的事，祝希宁微微皱眉。
“奉灯童子……人物太多了些。”
赤羽看过来，祝希宁就和她解释。
每个清道夫都有自己的做任务的方式和习惯，南悦因为身上污染物的原因，思考方式和其他清道夫都不同。
祝希宁他们作为团队的一员，时间长了建立起一套属于自己的分析污染世界的方法。
“一般来说污染世界其实就是正常的联邦世界稍加变形，所以世界的正规发展方式是不会变的。”
“一般的污染世界可能就是两种任务关系，一好一坏，比如起家帮，坏的就是导致污染世界形成的罪魁祸首，好的就是受害者。”
“更难一点的污染世界人物会变多，关系纷繁复杂，但一般就是这两种，顶多加上一种中立的关系。”
“这样的人物类型其实就是正常生活在污染世界的原住民，不是污染中心，和污染形成的原因没有那么息息相关。”
第465章 提灯人（八）
这个例子就是盛开公司绝大部分的人，盛开公司是个地图很大的污染世界，那个城市里生活的其他人就是路人视角。
赤羽大概听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看来这个污染世界里那些神明是恶的一方，提灯人是好的一方，又来个奉灯童子就有些奇怪了。”
祝希宁点点头，“而且奉灯童子是侍奉提灯人的，他们的身份就是直接倾向于提灯人，这样的情况就不太常见，只可能是两种。”
赤羽从来没有从污染世界形成这个角度想过，他们接受的教育是从清道夫的净化入手，就和侦探一样从细枝末节将污染世界拼凑起来，然后通关。
所以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顾向开就给她解释，“污染世界本来就是扭曲的世界，这里的情况肯定是不利于我们，但是却出现了一个直接站在我们这边的对象。”
“要么就是她并不是表面看到的就是站在我们这边利于我们的。”
赤羽听懂了，她说道，“要么就是污染世界难度太大，奉灯童子是平衡难度的。”
顾向开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不论是哪个，都不太好。
“自由活动。”
南悦想了想下了任务，“前提是休息好。”
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对人体力和精神的消耗都非常大，休息是第一位。
这生园住的全是提灯人，大部分屋子都空了，她估计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的。
南悦看了一眼祝希宁，“你来。”
她和祝希宁往昨天进园的方向走，两人记忆力都很好，哪怕当时一片漆黑，但是发方向是对的。
两人停在了生园的边缘。
这里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郁郁葱葱的翠竹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南悦两人对视一眼，昨晚一定是从这里进入生园的。
南悦手中窜出一股黑气，缠绕上了竹子，整片竹林开始“哗啦啦”的响动。
南悦收回了黑雾，“有点麻烦。”
可以强行突破，但谁也不知道会惹怒什么，污染世界千奇百怪。
祝希宁看向那片竹林，“不用试了，那里什么都没有。”
在她的眼里，这世界像是虚拟的小地图，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拓展探索的空间。
这个生宅就是白布上画出来的一小块区域，除此以外都是虚无。
“起码现在是没有什么的。”
祝希宁看向南悦，“晚上怎么办？要一起行动吗？”
南悦有些犹豫，这个任务太特殊了，从来没有污染世界一来就展现如此血腥的一面。
聚在一起不利于收集线索，但是分开她也怕人总有个意外。
“分两组吧。”
祝希宁点头，“池鹤……？”
南悦往回走，“不用管她。”
确实不用管池鹤，池鹤现在骗到了一个提灯人，正在人屋子里做客。
“这么说您已经在这里四日了？”
池鹤满脸的羡慕和崇拜，眼里全是星星。
对面的男人脸上露出些矜持的笑，“是，我马上就能离开了。”
“我昨夜就注意到了你，没想到你胆子虽然小但挺机灵，如果你能活着出来，就来找我。”
男人握住池鹤的手轻轻摩挲。
池鹤脸上一红，小声道，“可您不是今夜就第五日了？”
男人笑了笑，“我是川崎家的长子，不论你是哪个村落奉上来的人，和你们那的职官说，他都会带你来。”
池鹤露出一丝向往，“今夜结束你就能回去了吗？”
男人勾勾嘴角，“那是自然。”
“怎么回去呢？”
男人卡壳了一瞬，脸上表情有些不太开心了。
“结束后回乡之路自然就显现了。”
池鹤垂下眸子，“这样啊……”
男人手上的力度加大，“我今夜就要走，不要浪费时间……”
池鹤半推半就，在男人即将拉开他的衣服时，推开男人，握着自己的衣襟嗫嚅道，“您总得教教我，让我能安然度过这几日。”
男人有些不耐烦，又不想强扭瓜，只得道。
“外面那些平民知道什么，莫名其妙就被奉进来了，各个除了恐惧哪里有对神明的信仰。”
“我们是供奉神明的，心思自然要纯净。”
池鹤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
“噤声、禁目、这是神明的游戏。”
池鹤抬头，眼中精光流转，“游戏？”
想到昨夜的种种情况，他有了一个猜测。
“捉迷藏？”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池鹤，“对。”
原来如此。
“知道了这个，不要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自然就能活下来。”
男人动作大了起来，明显不愿意再等待，“但这事不要告诉旁人，神明的游戏自然需要些鲜血做乐子。”
池鹤乖巧的点头，“而平民就是这乐子。”
男人大笑，“自然，不论在生园内外，平民不都是这样？”
池鹤伸手攀上了男人的脖颈，伸手按在了他的颈部，不过几秒男人就倒在了地上。
池鹤歪头看了看男人，理理自己的衣服走出了房间。
外面已经有几人在指指点点，这川崎是贵族子弟，供奉神明不分身份，所以他也来了。
但是他恶习不改，在这里也有荒淫的心思，已经有几人吃了亏。
其他人不愿意得罪川崎，就在外面看着，等池鹤出来，见他衣冠整齐姿态从容，也有些意外。
池鹤目光转了一圈，所有对上他目光的人都走开了。
他看着远处的一人，嘴一撇，跑了过去。
“呜呜呜，我差点就被欺负了。”
顾向开吐出自己叼着的草，“和我说干什么？不是你自己愿意进去的吗？”
池鹤蹲到顾向开旁边，“没意思。”
顾向开感叹一句，“你倒真是为了过任务愿意牺牲。”
池鹤作态擦擦眼眶，“这不是被生活所迫。”
顾向开不想和他说话了，这人一讲话他就想动拳头。
看顾向开要走，池鹤才正经道，“好啦，告诉你我知道的线索。”
顾向开听完倒是有些佩服池鹤，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找线索和信息的能力，池鹤还真是……
剑走偏锋。
第466章 提灯人（九）
“晚上我们分两组行动，你？”
池鹤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别算我啊。”
顾向开看了一眼之前池鹤出来的屋子，“人弄死了？”
池鹤红艳的嘴唇咧开一个笑，“当然没有，我还等着看他度过5日离开这里呢。”
顾向开看着池鹤慢悠悠走了，心里给了个评价。
神经病。
队伍里有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几人下午又睡了一会，吃饱喝足精神抖擞等待着晚上的到来。
天色渐晚的时候，赤羽看到了她的奉灯童子。
是一个扎着小辫子，个子只到她腰的小姑娘。
小姑娘给她送晚饭的时候被看到的，她笑嘻嘻的，脸上有两团胭脂点的红晕。
“夜晚将至，您辛苦了。”
赤羽先是谢了她的饭，又问道点灯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长得像红灯笼的小姑娘嘻嘻的笑着，“若是看到神明，自然是要诚信供奉，决不能做无视之状。”
这说法就和他们现在掌握的不太一样了。
红灯笼的意思若是看到神明要发出些响动，这不就死了吗？
赤羽有些不信，“可不是说要禁言？”
“嘻嘻嘻，献身神明不才是提灯人的归宿吗？”
赤羽目瞪口呆时红灯笼就消失不见了。
南悦听了以后才意识到，不同的奉灯童子性格不同，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
难怪。
知道奉灯童子并不是完全给清道夫送优势后南悦松了口气，她还是更偏向提灯人自己总结出来的生存规律。
不过目前来看她的那位奉灯童子，微笑的女人，给出的信息目前都是对的。
不是全部奉灯童子都是友善的，就证明也有完全偏向提灯人的奉灯童子，只是需要他们自己去甄别。
南悦决定再看看。
晚上的分组赤羽、祝希宁一组，江司砚和顾向开一组，南悦单成一组，她有想要探索的事。
她要跟紧友一。
在队伍里南悦能力最强，她单独行动没有人有意见。
在这个污染世界祝希宁能力是最有用的，她和赤羽一组。
月色慢慢爬上了天幕，南悦抬头看了一眼，这里的月亮似乎一直都是满月。
今天和昨夜没有任何区别。
在月亮升空后，原本还有些声响的生园变得一片寂静。
所有提灯人戴上了兜帽，在自己屋前拿了自己的灯，默默的排成了一列。
带头的是那个看上池鹤的川崎，一般都是贵族领头，表示尊敬。
川崎狠狠瞪了身后的池鹤一眼，池鹤却很无辜，搞得川崎自己反思自己。
难道是连日劳累自己晕眩了？
不过看看池鹤那模样估计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身份又卑微。
只是看到了自己的窘状，这也让川崎很不爽。
南悦也离池鹤不远，她亲眼看着那竹林渐渐消失，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见状川崎深深吸了口气，提灯率先走了进去。
提灯人在路上一人需和另一人隔着一段距离，所以池鹤没有马上跟上。
川崎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里，他明明提着灯，却像是消失在了黑暗中。
过了片刻，池鹤跟上，融进黑暗中。
不得不说，池鹤艺高人胆大，一般前几个去探路的都是需要避开的，毕竟他们是新来的，要照着其他人的作法做才是最保险的。
但池鹤就像是这里原生的原住民一样，隔着的时间距离算的极准，连手臂的弧度都一样，将将好将自己笼罩在灯光下。
池鹤也融入了黑暗。
剩下的队伍慢慢的，安静的走进了黑暗中。
南悦感觉黑暗只有一瞬，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眼前就已经出现了一小排延伸出去的灯光。
就和昨晚来时一样，点点灯光像是蛇鳞铺开来。
走着走着，南悦感觉到身后多了东西，她不好回头，只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些慌乱。
昨夜来的是清道夫几人，他们不论面对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都是冷静、谨慎的。
他们擅长的就是在危险和未知中，将自己完美的隐藏在环境里。
所以昨夜他们的出现并没有任何的不同，没有引起慌乱，要不是今天一看，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昨夜有新人来。
但是出现在南悦身后的人，明显就没有那么有经验。
脚步很乱，呼吸也很乱，甚至能听到过快的心跳声。
“请……请问……”
南悦心一紧，没想到身后的人会出声。
他们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诡异的场景，没人说话，现在突然有人打破了这种古怪的寂静，整个队伍的呼吸都滞了滞。
“请问这里是哪里？”
身后传来的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都带了哭腔，“我是来供奉神灵的。”
南悦吸了口气，没有出声。
没有人理会他，很快身后也没了动静，只是脚步依旧有些慌乱，以南悦的耳力能够听出来，这队伍起码有三人的步子是乱的。
没有跟上队伍的速度。
南悦抬头眼神晦暗，前面也多出了一个人，那人频频转身，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也没有让灯光完整的笼罩住自己。
南悦低下头，脸庞隐藏在兜帽的后面。
她现在心里很不舒服，她不能出言提醒这些人，甚至这些人的死亡是注定的。
而她需要从他们的死亡中分析出不同程度的违规会有什么惩罚。
这种用人命做路引的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哪怕这些人并不是清道夫。
因为有了这些新加入的提灯人，整个行程有了些波折，但还是如约到达了这里。
这一次南悦刻意专门看了，但死宅没有亮灯，桥这边的鸟居还是隐藏在黑暗中，完全没有一点轮廓。
水流声很大，在这种寂静中很容易引起恐慌。
队伍停顿了片刻，因为有新来的人在桥上停住了。
脚下就是水流，却又看不清，他害怕了。
南悦有些不安，她不知道如果队伍停下来会怎么样。
如果风铎响，他们还没到……
会怎么样？
没等南悦再想，就看到身后的光影中伸出一只手，狠狠将停留的提灯人一推。
“噗通”
落水的声音传来，南悦低头从脚下木板缝隙看去，滚滚黑色河水中漂浮一小灯。
第467章 提灯人（十）
那人挣扎着从河水中浮出，还未开口呼救，河水中又伸出无数只红色的无皮的人手，将那落水的提灯人缓缓拖进水中。
随着提灯人消失不见，原本漂浮在河面上照亮水面的灯也熄灭了。
一切又回归黑暗，再看不见一点河面的模样。
还在桥上的提灯人都见到了这一幕，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升腾起来。
没人再说话，哪怕是新来的人再恐惧，也没有人敢停下脚步。
队伍之前的节奏乱了一些，后面的提灯人赶了几步，总算是在风铎响前全部来到死宅面前聚集。
南悦抬头看着这黑暗中隐隐露出轮廓的明堂。
和昨夜自己第一次见一般，庄严肃穆，做工精巧。
昨夜离开时遍地血肉尸骨满地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就像一场梦，如今见到又是这般清爽的模样。
因为有了之前那提灯人的例子，剩下的提灯人更加沉默了，但是新来的总是有管不住自己的，在原地扭动四处张望。
南悦一抬眼，估计今天新来的有十多人。
她心下微松，这样点灯的难度不会比昨夜更大。
再蠢的新人在经历了刚才的意外，看到眼前自己的同伴动作僵硬诡异，表情麻木的样子，也不敢随意出声。
他们盲目而焦急的等待着。
“叮铃”
“叮铃”
“叮铃”
南悦和几人对视一眼，心里清楚，今夜的游戏，开始了。
南悦跟着提灯人的部队进入到了屋内，一进去神情就是一变。
屋里的场景居然和昨夜完全不同！
昨夜三层楼都是用日式的格子窗隔成小间，可今日那隔间消失不见，入眼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面都是格窗推拉门。
走廊一眼望不到头，但能看到还有分支，在这走廊里就散布着不少灯台。
这是……
迷宫？
人群微微有些躁动，虽然没有人说话，但也没有像昨天一样大家很快就分队前往自己的房间。
不过领头的提灯人都是经历过好几夜的，他们经验最丰富，只是稍稍愣怔就咬牙往前走。
所有人默默跟上，这走廊也极窄，让南悦想到了来死宅时的那条路，只能供一人行走。
长长的队伍，一个个提灯人蚂蚁一样一个跟着一个。
有的转向左边的分岔路，有的往右边走去。
灯一盏盏慢慢被点亮。
南悦有意注意着友一，本来她们两人都打算好要一同行动，走在南悦前面的友一不知道为什么，在路过一个路口时脚步一顿，璇玑转身进了岔路。
南悦紧跟而上，随着走廊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条死路上。
身后没有人跟着了，一路上的灯盏都被其他停留下来的提灯人点燃。
死路尽头有五盏灯，除了南悦和友一还有一个身形矮小的提灯人。
南悦看到友一的嘴唇和眼瞳都在发抖，整张脸都是白的。
她又转头去看那个矮小的提灯人，看上去年纪很小，看到友一的瞬间脸上就绽放了灿烂的微笑。
她张开口眼看就要喊出什么，友一扑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友一的眼泪洒了一地，她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应该是认识的，可能是妹妹。
南悦抬手将两盏灯点燃，剩下的三盏怎么分配就看他们自己了。
友一反应很快，压住了内心的痛苦，飞快的点燃了两盏灯，当她想去再点一盏的时候，那明明极易燃的灯芯怎么都点燃不了。
南悦看向那个小女孩。
她既然进来了，成为了提灯人，就必须供奉神灵。
她必须要点燃一盏灯。
友一哭着扶着女孩的灯点燃了灯芯。
点燃后友一就抱着女孩缩在墙角，南悦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他们都知道即将发生的是什么。
小女孩不太明白，转着脑袋看友一，被友一蒙住了眼睛。
她将小女孩背到了背上，打算像昨天南悦背她一样，将女孩背出去。
南悦没有说话，她在等风铎的声音。
“叮铃”
“叮铃”
“叮铃”
这次南悦有所准备，听得更加清晰，第二次的风铎声似乎比第一次多了些别的声音。
但是太细微，一闪而过，南悦并没有听清。
所有在死宅的提灯人严阵以待，等待着即将出现的屠杀。
但让人有些意外的是，风铎响声结束后，一切都还是安安静静，并没有昨天群魔乱舞的状态。
南悦和友一对视一眼，友一也有些茫然，她看了看南悦，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
南悦却知道现在没有出现危险，不可能是今夜没有危险了。
旁的不说，他们也需要尽快离开这个死角，尽可能离入口近一点。
南悦昨夜看的分明，第三次风铎响后死宅的大门才能打开，提灯人才可以离开。
但是大门5分钟后无风自动关了，再联系到之前在死宅外面看到的那些影子。
南悦觉得如果没有在第三次风铎响后尽快离开，可能就出不来了。
这似乎是个隐藏的死亡条件。
所以不论如何，他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
走！
南悦带头提着灯往外走去，她浑身紧绷，像一只矫健的猎豹，随时能够在危险面前做出反应。
友一还有些犹豫，但是她想到了背上的女孩，将人往上拖了拖，咬牙跟上。
南悦路过了几个提灯人，他们都是在观察的，一时没敢轻举妄动。
也有人已经在探索，只是这走廊太窄，也没法超过前面的人。
就在南悦全神贯注跟着往前走的时候，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旁边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只雪白的手伸出来，一把拽住南悦拖进了黑暗。
在那冰冷的手碰到自己的时候，一股黑气瞬间缠绕上去想要绞杀，要不是南悦反应快收回了污染，可能现在已经变成断手了。
那样反而违反了规则，只能强行吸收，不仅队友的命无法保证，吸收的效果也会天差地别。
她自然绝没有违反规则，就放松身体任由那蛇一样的手臂缠绕着她将她拉进了旁边的屋子。
友一跟在南悦后面，眼睁睁看着她被拖走。
第468章 提灯人（十一）
这时候周围的提灯人才发现，这走廊两边并不是墙壁，而是门。
他们打不开，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神灵打开的门。
相当于他们走在一条全是死亡陷阱的路上，路上看上去平坦大道，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就会踩中陷阱，迎来死亡。
外面的人瞬间如同被点中穴位的鹌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被拉进屋子的南悦却比他们都更加镇定，门关上后那手就缠绕到她身上。
又冷又冰，还没有骨头。
人是不会有那么长的手臂的，像一条蛇。
可南悦亲眼看到是一只女人的手。
南悦无视了在自己身上缠绕着的又黏又软的手臂，她手中还有灯，虽然屋里没有灯台也没有灯光，但起码自己是有光源的。
她往上提了提自己的灯，自己所处的屋子和昨夜隔出来的小间是一样的。
区别是没有灯台，屋里也没有神灵的塑像，而是挂着一张画像。
画像上是一个蛇一样的女人，没有身子，四肢都是长长的拖在地上如同蛇身一样的肢体。
这是什么神明？
南悦虽然对日系的神灵不算太了解，但是一般人也不会将这东西当做神灵。
这是扭曲的污染世界，这些早就不是神灵了。
南悦想了想，池鹤送来的消息，夜晚的死宅是神灵的游乐场。
游戏是捉迷藏。
川崎家似乎在人间是个大族，他们的长子成了提灯人，给的信息一定是平民不知道的。
南悦是知道的，日式的社会构造里，高等级的家族也会有神职，所以他们的消息会更加灵通。
川崎不像是个能骗过池鹤的人，所以他说的是真话。
起码是一个庞大家族收集来最有用的信息。
捉迷藏？
她已经被找到了，捉什么？
游戏怎么玩？
身上的手臂已经越勒越紧，整个胸腔都有些憋闷。
南悦面无表情，好像马上要被绞死的并不是她。
游戏不可能是这样，这样难度完全失衡的污染世界不可能还有这样的秩序，应该是一片混沌，甚至无法让外界的人进入。
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
换一种思路，如果川崎说的捉迷藏是真的，那……那就说明，他们并不是和这些神灵捉迷藏。
起码不是眼前缠着自己的那个。
南悦心里的毛线团隐隐有了线头。
那个花魁，还有垂下来的头发，都发现了提灯人，但他们并没有直接杀死提灯人。
那个死去的男孩，是被花魁吓到后精神值下降疯癫了，然后才被不知名的东西杀死了。
这些神灵会不会……并不是杀死提灯人的凶手，只是帮凶。
他们并不是“捉迷藏”这个游戏中提灯人的对手，只是帮凶。
帮助某个东西，找到提灯人。
联想到不能发出声音，南悦怀疑那东西可能没有视力或者感知力，只能靠听声音辨位置。
如果发出了响动，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游戏失败自然就死亡了。
想通这一点南悦也没有再看那画上古怪的女人，提着灯尝试着拉开门。
“哗啦。”
门还真的被她拉开了。
南悦踏步出去，外面已经死了一个提灯人，其他人都跑没了。
从她离开屋子的一瞬间，身上缠绕的东西也就消失了。
走廊里明暗不定，灭了几盏灯，南悦提了提自己的灯，皱皱眉。
这里是……
啧，还真是个迷宫。
在南悦被无骨白手拉进屋子的时候，整个死宅都在上演着类似的场景。
今天的死宅像是只有一层的巨大明堂，无楼梯无台阶，不断向内延伸着。
不少人在一开始短暂的安静后也开始行动起来，都在顺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一铭已来这第三日，前几日都是侥幸逃脱，他早就知道每日的死宅情况可能都不一样。
就算和前日相同，也会有细微的不同。
这些事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毕竟他活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告诉他。
这一切都是用自己的命试出来的。
今日进来以后一铭心里就有些不安，这空间太狭小，走廊只能走一个人，连个互相拉扯垫背的都没有。
他运气不太好，停留的地方有三盏灯，他点燃了两盏，迟迟没有其他提灯人过来。
想着风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响起，他没敢再等。
如果风铎响起前灯没有尽数点燃，附近的提灯人会当即死亡。
这是他亲眼见到的惨状。
他颤颤巍巍的将那盏灯点燃了。
点燃后一铭心里松了松，自己能点燃，说明确实是他的。
虽然说进来点灯供奉神明是提灯人自己选择的，但其实冥冥之中神灵都已经有了决定。
一铭点燃以后就安静的等着，很快就听到了风铎第二次响动，他整个人都绷紧了，却没有看到之前几天血腥的场景。
其他的提灯人都隔着一段距离，隐隐能看到大家也在左右张望。
5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人开始动了，一铭动了动脚，也跟着往大门的方向走。
平安无事。
大家都放松了些，加快了脚步。
“哗啦”
什么动静？
一铭脑子在片刻后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门……
哪里有门？
他一转头，一个圆脸瓷做的娃娃从旁边开着的门里探出了身子。
这些……都是房间？！
他们走廊旁边全是隔间吗？
冷汗瞬间浸透了一铭的身体。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七八个一模一样的瓷娃娃从门里跑出来，拖着他的裤脚往里拽。
那些娃娃看着很小，但力气却惊人的大。
七八个瓷娃娃拖着一铭往黑洞洞的隔间走。
一铭急的浑身是汗，他想呼救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被瓷娃娃拖了进去。
那些娃娃进去以后开始在一铭身上爬，阴森森的。
“咔咔咔”
一铭低头，看到一个爬到他胸前的瓷娃娃张开了嘴。
露出了巨大的盛满尖锐牙齿的口腔。
“啊！！”
一铭对上了瓷娃娃变得血红的眼睛，再也忍受不住尖叫出声。
所有瓷娃娃的动作在一铭尖叫的时候停止了，他们保持着张着嘴的样子，抬头看着一铭。
第469章 提灯人（十二）
“嘻嘻嘻”
“嘻嘻嘻”
瓷娃娃发出了尖锐的笑声，一铭的心跳的很快，比刚才要被攻击还快。
“嘻嘻嘻”
笑声中，他听到一个比较突兀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有些呆愣的抬头，看到房梁上挂着一个男人，身子倒挂着垂下来，但古怪的是，脸上的五官却不是倒着的。
“嘻嘻”
男人五官很扁平，像是画里的人，他头朝下，五官却实正的，看着一铭流出了口水。
“嘻嘻嘻。”
·
川崎觉得自己很背时，明明都最后一天了，结果死宅发生了改变。
他进来之前掌握了很多关于提灯人供奉神明的信息，知道有危险，也知道一些避开危险的办法。
但其中最麻烦的，就是死宅的形式是不一定的。
死宅是供奉神灵的地方，一定有类似神灵的神龛的地方，所以明堂之内大致的情况一定是很多的隔间。
但是其余的都不能保证，可能会以不同形式呈现出来。
一般来说都是大同小异，也不排除运气特别差的，5天都遇到死宅内情景巨大改变的。
川崎觉得自己的运气就很差。
前几天都是小隔间的形式，只是隔间的方位，上下楼的方式不同，还能应付，也有了一定的经验。
今天却变成了迷宫的样式，不仅看不出来三层明堂的建构，连路都认不全。
再说点灯的情况，不是自己想去哪就去哪，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每个人看到的情况也不同。
可能你以为自己走到了死路，只能点燃那里的灯，其实只是站在走廊中间。
因为神灵想要你点这几盏灯。
川崎只能硬着头皮走，他很快就停在了他眼中的尽头，点燃灯台以后，他才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
还不算差，在中间点的位置，有什么也好跑。
川崎的心平静了些，不自觉又想到了池鹤。
那小子，套了自己那么多话，自己也没吃到。
自己下午为什么会晕倒？
川崎不愿意承认是因为池鹤，那小子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一个。
他皱着眉想了想，很快把杂念抛到脑后。
等他出去了，一切就结束了。
池鹤要是有命离开，他也能把人给弄来。
“叮铃”……
风铎声音一响，川崎就开始往外走，他不像别人还停留原地观察。
他心里很清楚，既然是“捉迷藏”，原地不动绝对不是个好办法。
一旦走到了大门口，人一多，注意力容易被分散，自己也不容易被注意到。
这也是川崎自己的“秘籍”。
他边走边加快脚步，周围的人也开始跟着他行动起来，羊群效应放在哪里都不违和。
川崎也不介意，人越多越好，越多，替死鬼就越多。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川崎被旁边突然拉开的门挡住了去路。
有一团黑雾涌了出来，川崎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他被雾拖进了隔间。
房间的门被关起来，触目都是黑色。
川崎整个人都懵了。
他做了什么吗？
为什么自己会被盯上？
自己要死了吗？
周围是无尽的浓雾，他能看到房间里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但看不真切。
他要死了。
他心里涌出这个念头，他抑制不住的想要张嘴说点什么。
浓雾里突然出现了一张红唇。
接着又出现一张。
一张张鲜红的唇出现在黑雾中，围绕着川崎。
“川崎。”
那红唇微张，喊出了川崎的名字。
一张张红唇，参差不齐的含着川崎的名字。
川崎头疼欲裂，他张开嘴，即将和红唇一起喊出自己的名字。
“哗啦”
他听到了什么动静？
川崎精神稍稍振奋了一点，有一只手突然伸进了黑雾，将他扯了出来。
川崎看清了眼前的人瞪大了眼睛。
你……是你？！
池鹤微笑着将川崎从黑雾中拉出来，他像是没有看到那古怪至极的场面，甚至不像是在死宅。
他微笑着，游刃有余，眼里没有一丝紧张和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池鹤让川崎更加恐惧。
他甚至比那些神灵都更诡异，更让人害怕。
川崎的精神摇摇欲坠，他张开口，下一刻就被池鹤用随手撕下的布条塞进了嘴里。
给我活着。
池鹤微笑的看着眼前丧家犬一样的男人。
我还要看你是不是真的能离开这里呢。
池鹤笑容更加亲切。
我没同意的时候不能死呢，我的……
试验品。
·
祝希宁被拉进隔间的时候，赤羽眼疾手快跟着一起进去。
他们最好一起行动，祝希宁的攻击和自保都是靠2号，赤羽自认应该照顾好她。
进到屋子后祝希宁和赤羽靠到一起，两人对视一眼，用自己手里的灯探索着屋子。
屋子空空如也，之前不知道是什么把他们拉进来的，但那东西现在不在了。
祝希宁冲赤羽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很快他们就听到了很轻微的“唰唰”声。
两人用灯一照，浑身都开始不舒服。
地上、墙上、天花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无数只眼睛。
那些眼睛有男有女、有大有小，但都包含着讥讽的笑意，从四面八方看着他们。
两人的精神值都很强悍，不过是恍惚了一瞬，就恢复了镇定，下一刻眼睛们如潮水一样向他们涌来。
那鼓鼓囊囊的眼睛蠕动着逼迫过来的时候，两人都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赤羽抬起手，下一刻就想放火把这些眼睛烧了。
祝希宁扣住她的手，神色晦暗。她摇摇头，丝毫不看那无处不在的眼睛，拉着赤羽转身就打开了房门。
赤羽有些惊讶如此简单就离开了，可祝希宁脸色却不太好看。
在她眼里，那些眼睛并没有太多的危险。
真正的危险，一直悬在他们的上方。
可那里……
明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啊。
·
顾向开和江司砚这边两人看着南悦几人在转角分开，走到那里发现是死路，当即明白了应该是今晚的“游戏规则”。
今晚不仅是捉迷藏，还是走迷宫。
两人都是极为镇定的类型，在旁边的门突然被打开时，都没有人有意外的反应。
第470章 提灯人（十三）
顾向开被拉进去的时候，江司砚抬腿就跟进去，结果有人拉了他一把，一个耽误顾向开就被拉了进去，门在江司砚面前关了起来。
江司砚回头，差点气笑了。
居然就是昨天耽误他去找南悦的那个男孩，又是他。
男孩昨天就跟着江司砚混出来，他被蛇一样的女人缠住，差点尖叫出声。
慌乱之中胡乱拉扯旁边的人，江司砚就是被他拉扯到的倒霉蛋。
本来他都抱着拖着江司砚一起死的心，没想到江司砚只是表情有些不耐烦，丝毫没有恐惧、怨恨和绝望的情绪。
抬手就把顺着男孩缠到他身上的蛇女扒开，抬脚就往外走。
江司砚太过镇定，男孩知道遇到大佬了，咬咬牙跟着他往前走，还真的活下来。
今天男孩就一直在观察江司砚，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死宅也没有将他们分的太开。
刚才看情况江司砚如果跟着进去了，自己要么跟着进，要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选好的大腿跑了。
他拉住了江司砚。
小林看江司砚看过来，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试图散发“我是想救你”的意思。
江司砚冷淡的看了小林一眼，心里正在想自己是不是看上去太和蔼了才让这种人也产生了能够算计自己的想法。
小林被江司砚看了一眼，像被针扎一样松开手。
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好像面前的人比那些神灵还可怕。
小林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算计了不应该算计的人，他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跑，之前拉走顾向开的门又一次打开。
这一次，一个头伸了出来。
那头是个女人头，长相极为美艳，但是却看不见身子，只能看到越来越长的脖颈。
小林眼神惊恐，转身就要跑，却被揪住了领子。
“砰”
小林被扔进了黑暗的隔间，江司砚随后跟着进来。
江司砚很清楚，这扇门是为了自己打开的。
那东西看中的是自己。
但是这个人，不是很想抱大腿吗？
那就一起进。
小林被江司砚扔进来以后摔了个七荤八素，等他反应过来一骨碌爬起来的时候，却感觉脖子上有什么软软凉凉的东西贴了上来。
他内心叫着别抬头别抬头！
可身体不听使唤的抬起头，在他身上缠绕了几圈的女人头正好和他面面相贴。
女人露出一个笑，然后张开了嘴。
嘴越长越大，直至裂开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还能见到里面鲜红的舌头。
下一刻，洞口就朝小林凑了过来，像是要把他吞进口中。
“啊！！！救命！救命啊！”
小林尖叫着朝旁边的江司砚爬过来，手离江司砚还有几公分的距离时，他的身子突然像是被看不见的刀分割成了几段。
因为动作太快小林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他抓住江司砚的裤脚，抬头露出一个惊恐又恶毒的表情。
“救我！”
“不然就一起死！！”
“救……”
他话没说完，后知后觉往后看了看。
他看到自己被扯得长长的肚肠，嘴唇动了动，倒在了地上。
江司砚的裤脚溅了很多血，被小半截小林抓着裤腿。
还有一个拖着长长脖子、看不到身子的脑袋在旁边舔舐血迹，怎么看怎么诡异。
江司砚冷淡地撩了撩眼皮，抬脚挣开小林的手，看也不看那长脖子的女人，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眼前是一条陌生的走廊。
江司砚戾气陡升。
·
南悦提着灯走了20分钟，被拉进隔间2次，她慢慢明白了，这次的游戏重点是时间。
风铎响铃的间隔是一定的，第三次风铎响后必须尽快离开，不然大门关闭就彻底出不去。
但是他们在行走的时候会被所谓的神灵拉入隔间，这就导致他们的行动轨迹是无法确定并且混乱的。
他们需要抓紧时间。
南悦跑了起来，虽然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非常惨烈，却不影响她的思绪。
这虽然看着像个迷宫，但不可能真的是个迷宫。
不然难度太大了，对提灯人来说一点不公平。
所以她推测，只要不被隔间吓到，保持正常的前进速度，一定可以在第三次风铎响起前离开。
第三次被神灵拽进隔间，她都没有看具体是什么鬼怪，对耳边传来诡异的女孩歌声充耳不闻，打开门就往外跑。
外面站着个提灯人，背着另一个。
不。
另外半个。
被背着的提灯人下半身都被撕裂的，灯也不知道在哪里，看上去死了一会了。
鲜血将他们的白袍染得鲜红。
南悦看那人的身形眼熟，两步上去，是友一。
她背着的，是之前看到的小女孩。
友一满脸是泪，脸色灰白，嘴唇不停的颤抖着。
南悦估算了下时间，拉起友一的手，大步往前走。
友一一开始都放弃了，她突然被人拉着跑，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
又是那个女孩。
昨天自己在她的背上醒来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表情。
冷淡、坚定。
似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阻挡她往前走。
友一狠狠咬了下唇，清醒了一点。
她放开扯着妹妹尸体的手，“咚”的一声，尸体掉在了地上。
南悦没有回头，她也没再回头，两人在这条看上去永远没有尽头的走廊上奔跑着。
等南悦带着友一终于跑到大门口的时候，门口只有几个人。
其中就有池鹤，和被他拖着的已经瘫在地上的川崎。
池鹤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冲南悦招了招手。
南悦看了一眼川崎死人一样的脸色。
被池鹤盯上，真惨。
到了这里，就没有神灵再出现，大致等了10分钟，其他队友都从走廊尽头奔走出来。
大家的样子看着都有些凄惨，要么浑身是血，要么浑身是汗。
几人聚在一起，互相交换了眼色，确保大家都没问题后，就打起精神观察眼前。
又等了几分钟，风铎声传了出来。
“叮铃”
“叮铃”
“叮铃”
第471章 提灯人（十四）
南悦皱皱眉，她看了一圈，现在只有二十余人跑出来，今天进去的一半人都不止。
门打开了，大家争先恐后往外跑，直到跑到了死宅外面，看到了巨大的红色鸟居才松了口气。
不断有人往死宅里跑了出来。
南悦安静的提着灯站在旁边，她在估算。
果然在五分钟的时候，原本大开的门像是被看不见的人关上一样，发出沉重的响声。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还有人没有出来。
在门关上的前一秒，顾向开分明看到有两个神色慌张的提灯人紧紧握着灯，朝大门飞奔而来。
他们没能跑出来。
大门在他们眼前合上了。
凄厉的惨叫从死宅穿透而出，所有幸存的提灯人沉默的抬头。
今晚的死宅没有昨夜离开时那么寂静。
能听到跑动、尖叫、哭泣的声音不断传出。
川崎的手抖得差点提不住灯。
然后他就被池鹤拎了起来。
明明池鹤没有他高，提着他却像在提着个布娃娃。
川崎软着腿站好了，没敢再和池鹤对视，和来时一样，率先提着灯往回走。
所有人沉默的跟上他，南悦走在最后，队伍只剩下40个人不到了。
路过鸟居的时候她仰头看去，鸟居古朴庄严，听说在日系建筑里，这是用来分割神明和人类居住地的建筑标识。
回去的路上南悦看着这支队伍，她在想提灯人中灯的作用。
来回的路上提灯人都尽量提高自己的灯，让灯和自己垂直，为的是让整个身体被灯光包裹。
这说明灯，应该是有保护作用的。
所以不论任何时候，灯都不能熄灭。
哪怕提灯人回到生园休息，哪怕是到了白天，灯都一直燃着。
至于为什么灯那么重要，南悦也有自己的猜测。
他们点燃死宅里的灯台，作为供奉神明的标志，所以灯是他们提灯人身份的象征。
不论是生园还是死宅都不是人类应该出现的地方，他们需要有正规的身份才能存活。
灯，就是他们身份的证明。
南悦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在灯光下细细长长的影子。
可破局的方法在哪里？
是，他们发现了死宅里真实发生的事，他们在和神灵做游戏。
不，应该说他们是神灵手中戏弄的小白鼠。
捉迷藏也好，迷宫也好，只要保持镇定、保持安静就能活下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面对惊恐的场面和突如其来的惊吓很难保持安静。
但是对于南悦几人来说，这是非常简单的事。
他们能够算得上轻松的通过这些游戏。
但然后呢？
然后要怎么离开？
南悦的目光跃向前方，池鹤确实除了性格恶劣一些，经验非常老道。
他甚至在昨天就想到了要抓一个即将达到离开要求的人，观察他是否真的能够离开。
看川崎那个样子，今天的游戏绝对不是靠自己活着出来的。
估计池鹤是他的恩人。
只是川崎看池鹤的眼神，就不太像是看恩人的眼神。
池鹤的能力排名绝对不应该是两位数，他应该是在和“利刃”队员共同净化的任务里刻意压制自己的能力。
避免过于被关注。
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南悦救友一就复杂的多。
首先是她不在意对方的身份，只要救对方不会影响自己，伸一把手她是愿意的。
其次就是友一能够给她提供一些线索，毕竟救命之恩大部分人都会想办法还。
如果南悦不慎看走眼对方是个混子，那她可以再送他去死。
最后才是观察友一能不能完成5天供奉离开这里。
一行人沉默的回到了生园，待南悦走近后，身后的黑暗消失的无影无踪，茂密的竹林仿佛一直都在那里。
南悦没再回头看，活着的提灯人找到自己的屋子，沉默的住了进去。
池鹤看着川崎颤颤巍巍进了屋子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生园安静了下来。
南悦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后坐在地板上。
童子？
南悦在心里呼唤着自己的奉灯童子。
她想知道奉灯童子说的晚上他们不能出现是不是真的。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看来奉灯童子在这个世界里主要就是照顾提灯人白天的生活。
南悦铺好床铺睡觉了。
她不知道的是，待南悦熟睡后，洁白的墙壁上缓缓显出了一个女人的样子。
像是画在墙上的画，模糊的颤动。
女人微笑着，模糊不清的眼睛看着屋子中央熟睡的人。
阳光升起的时候，南悦睁开了眼睛，洗漱后她就出了房间。
她找到了川崎的屋子，那围了一些人，大家都是羡慕的。
川崎没在房间里，他离开了。
他不是第一个完成5天供奉离开的提灯人，却是这里的人见到的第一个。
池鹤也在人群里，南悦站到了他旁边。
“看出什么了吗？”
池鹤抬头看看南悦，目光晦涩，隔了半天才道。
“不清楚。”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这话，房间里很干净不像是遭受了什么意外。
但是池鹤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不然这污染世界只是个普通净化任务的难度，根本不是极端任务。
那就太无聊了。
“我知道的是，昨夜他没有出门。”
南悦看了池鹤一眼，这人明知道晚上要休息，却还敢监视对面的提灯人。
万一有隐形的规则是不休息触发的，池鹤就完了。
“你用道具了？”
池鹤心情好一些了，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嗯，在他门口洒了道具，如果有人开关门或者靠近，都会有痕迹。”
池鹤很仔细，万一进出的不是人道具就没用。
但是进去的不是人，要把川崎尸体带出来也会触发。
只能证明川崎确实凭空消失在了房间里。
但他不敢肯定对方真的回到了“人间”。
南悦没再关注消失的川崎，转头问池鹤，“你见到你的奉灯童子了吗？”
池鹤无聊的甩着自己的衣带，“还没有，不是说缘分不到他不出现吗？”
第472章 提灯人（十五）
南悦提醒一句就不说，池鹤不是个需要提醒的人，她只是同步下自己这边觉得重要的线索。
池鹤也很满意，南悦非常有边界感。
哪怕自己现在加入了她的队伍，她也没有指挥人的架子，还保持着距离感。
池鹤笑了。
南悦瞅了一眼池鹤，晃着去找祝希宁了。
祝希宁正在沿着镇子晃荡，南悦找到她以后，她张口就道，“白天生园里没有出路。”
南悦点点头，既然这样白天的生园就只是提供提灯人休整的地方。
生路在晚上。
“晚上的生园你感应了吗？”
祝希宁眉头微皱，“应该没有，生园给我的感觉很平静，什么都没有。”
南悦没再说话。
今天的生园更加热闹些，昨天来的新人不是清道夫这种经历过很多生死的，他们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惊恐中。
哭泣的声音变多了，也有人在想方设法和老提灯人探听消息。
但是收获甚微。
老提灯人也没几个得到了提点，这种命都不保的地方，没几个人愿意做慈善。
供奉总是要死人的，自己没有害人的意思，保不准别人为了活命坑害他人。
自己聪明能找出活下来的办法算他有本事，他们可没有功夫去提点。
一时间吵吵嚷嚷的，有问情况没有回复开始破防责怪他人的。
南悦几人冷眼看着两人争吵起来，主要是新来的一个大高个在揪着一个男孩不放。
大高个是新来的，拳头有力说话声音也大，他隔壁就是那有些阴沉的男孩，南悦看了看屋上的名字，俊雄。
大高个问了两句，俊雄一言不发甚至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他颇觉权威被挑战，就动了拳头。
俊雄摔在地上，旁边看热闹的几个新来的提灯人就假意上来劝，话里话外都是俊雄他们这些之前来的应该照顾新来的。
能活下来一定有什么应对之策不是。
俊雄嘴角擦破了，他还是一言不发，顾向开看不过去，上前挡住了大高个。
在他面前，大高个像个棉花娃娃。
几个提灯人对视一眼，没有再动武力，开始道德绑架。
顾向开听的烦人，吐出一个字。
“滚。”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恨恨走开。
顾向开低头看一眼正在爬起来的俊雄，也没说什么，又默默走了回来。
“这样的场景经常出现。”
友一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南悦回头，她看上去比一开始见面憔悴了很多。
“大部分人才来的时候都是恐慌的、怒气横生的。能活过两天，就麻木了。”
南悦看着友一惨白的嘴唇，“节哀。”
友一勉强扯了扯嘴角，“那是我的妹妹。”
“我以为我进来了，他们就不会把她也送进来。她才11岁……”
南悦轻轻叹了口气。
友一通红的眼眶里盛满眼泪，却没有低落下来，“我一定要活着回去，惩罚那些人。”
她看了一眼南悦，想起来南悦处境比她还惨。
南悦的族人甚至什么都没告诉她就把他们送进来供奉了。
她解释道，“能够活着回去的人，被看做神明的化身，能够得到最高的权利。”
南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该有人是自愿来的吧？”
友一目光看向之前川崎的屋子，“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我们这些平民，比起权利还是更希望普通的活着。”
南悦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她声音带上了些羡慕，“他离开了呢。”
友一点点头，也露出些向往，“是啊，真羡慕他。”
看来通过5日的供奉就能离开，这是这里所有提灯人的共识。
友一接下来的话却让南悦警惕起来。
“我还没有见过能活着回去的提灯人。”
南悦转头看着友一，“从来没有？”
友一摇摇头，目光放空。
“没有，隔壁的村子也没有。以前想不通，现在来了这里才知道，供奉神灵是件多么危险的事，能活着回去的人自然寥寥无几。”
南悦有些奇怪，“那你们怎么知道供奉满5日就能离开？”
友一转头不解地看着她，“因为这里活过5日的提灯人就会消失。”
“而且有人问了奉灯童子，也是一样的回答。”
这个答案明显没能让南悦满意，不仅南悦，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祝希宁开口，“川崎的屋子里我没看到生路。”
她的能力在这个污染世界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她解释道。
“生园里处处透着一股死气，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白天夜晚都有。”
“死宅里除了死气还有血光之气，那是最危险的，我每次看到的死亡都是不是那些神灵导致的，而是看不清真身的血气。”
“川崎的屋子从昨晚到今天都是沉沉的死气，和我们每个人的屋子一样，这不太像是找到生路后应该有的样子。”
“但要说生路……”
祝希宁皱眉，“我没发现。”
她的直觉在一般污染世界里看不到那么多的东西。
绝大部分的污染世界都是层层叠叠的线索，人物关系盘根错节，没有单纯的谁好谁坏。
而且人心，是最难看透的。
这种污染世界祝希宁只能打辅助，更大程度是靠死亡预知来规避最危险的情况。
但是这个污染世界不同，这是神灵的世界，本来就不是人间。
不论是死宅的神灵、奉灯童子，还是目前身份是提灯人的大家，都不算纯纯的人类。
所以她能感受到的更多。
这种情况下，她甚至能发现真正的危险来源于何处，却看不到生路。
非常奇怪。
更要命的是，这个污染世界的时限太短了。
比起起家帮、拆迁楼这种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限，一切靠推进情况看的污染时间，提灯人这个世界算比较友好。
但是，起家帮、拆迁楼算下来也有六到七天的时间，提灯人只有五个。
完成五日供奉就能离开这个选项现在几乎已经被南悦排除，所以他们的时限可能还没有五日整。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供奉满五日是能离开，绝对需要一些目前没有推测出来的辅助条件。